一 前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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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urora2015
楼主 (文学城)

                                             一 前言

       二十世纪五十年代末,在上海的老城区—南市区环城的中华路和人民路上,只有11路无轨电车在行驶,经过时不时地响着叮当的铃声。原来马路上的三轮车和黄包车都已销声匿迹,增加了许多骑脚踏车的人。

       沿着中华路的上街沿走,在临近河南南路的一个弄堂口,弄堂口一边开着一版烟纸店,另一边树着一块标有白漾一衖字样的路牌,这是一条用鹅卵石子舖成的弄堂小街,弄堂很狭窄,刚好能容纳一辆机动垃圾车进出。但清洁工把弄堂打扫的很干净。

       在弄堂的尽头,有一扇方向朝南的黑色大门,大门的右上角挂着一块很醒目的153号的门牌。大门的门框是用雕有花纹的石柱砌成的,大门上还配有一副很大的金属门环,外人造访时,用它来敲击大门向内传递信息,里面的人听到敲击大门的声音,便会有人出来拉开门栓开门。开门的都是住在底楼前厢房的正在天井里忙着的一位老太太。所幸那个时候的社会治安比较好,要不然,胆小怕事的老太太是不会贸然开门的。

       打开大门,里边坐落着一栋二层楼砖木结构的房子。当时·,在上海滩通常把这样的大门称之为石库门,这样的房子称之为石库门房子。

       大门往西便是可久里和鸿来坊的宅区;往东也是用鹅卵石子舖成的一条很长的街道,一直通往黄浦江边的黄家码头,沿街两旁都是一、二层楼的住房。

       这是上海早期的石库门房子,不能与后来的外国租界的石库门房子相提并论。远没有这些石库门房子那么精致有气魄。当然,居住在里面的人也没有他们高贵有派头,所发生的故事也就上不了大雅之堂了。

       可是,我与这栋石库门房子缘源悠长,我在那里度过了我人生最重要的时刻。我在外地(崇明县)上高中时,我的父母经人介绍才住了进去,算是来的最晚的一户住户。当然居住的房间也是这栋房子里条件最差的一间。不过我的父母从来不与人家攀比,相反感到在寸土寸金的上海,能借到一间房子应该算是十分幸运的了。哪怕它只是一间十来平方米的昏暗、潮湿的底楼后厢房的房间。

       我母亲虽然是一个文盲,但在我看来她简直是个“改造家”,我老家的四间房子翻造都是在她的督造下完成的,期间还亲自下厨酒、菜招待他们。翻造后的房子焕然一新,所有的家具、橱柜、厨具、农具都放置的整整齐齐,我与两个姐姐(大哥在我出生不久便去了上海)生活在其中,感到非常的舒适、快活,至今还留有深刻的印象。母亲入住上海新家以后,父亲忙于工作,母亲请来了一个装修师傅,在与隔壁过街楼相连的墙上开了两扇小玻璃窗,与紧靠后天井的东壁上的一扇窗遥遥相对,家里的采光和通风条件大为改善。然后她又对着房间进行了精心安排、布置。即使我在节假日里回来,晚上在东壁的窗户下搭上一张折叠式钢丝小床,也不觉得很拥挤。从此,我在上海总算是有个真正的家了。尽管那里还没有我的户口。

       我在外地高中毕业以后,竟然又考取了上海一所相当不错的大学,我一直认为这是命运的安排,好像我注定要成为上海人似的。从此,我每逢周末和节假日几乎都回来,有家的感觉特别好。时间稍长以后,我与居住在这里的大人和孩子都很熟悉了,他们都完全接纳了我,都愿意和我聊家常或和我商量他们感到困惑的事。甚至他们把我当作“万宝全书”,什么事都要来问我。譬如,客堂间阿姨要我看看她这样放置东西是否安全?爷叔问我“右派”到底是好人还是坏人……。当然,更多的是他们愿意与我聊家常,在他们忙碌以后。譬如,底楼前厢房的前住户陆师母向我叙述她如何从一个女佣成为陆家的少夫人的;后来,这间房间换了主人后的宁波外婆,向我陈述了在日本侵华时期的苦难,她带着两个女儿四处逃难的苦难经历;楼上后厢房才读初中的小瑛向我叙述她母亲的身世和坎坷的经历;小瑛的继父李爷叔向我叙述房东和二房东的故事……。让我渐渐的意识到人生的复杂多变,使我想起了上海滩上有这么一句话:“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居住在这里的每户人家都有他们的许多故事,如果把这些故事写出来,正是这个社会缩影的一个部分。我曾凭着自己对文学的曾经爱好,有过写作的冲动,但由于当时学业的紧张和后来的工作繁忙,终究未能实现。

我对文学的爱好是从阅读一些名著开始的,但我阅读名著的目的和方法可能与众不同,大部分读者都比较注重于作家所描述的故事本身,我却更注重于作家描述故事的方法、特点和技巧。所以,我对阅读过的著作里的故事只能记忆个大概。当然,我也无法将这些著名的作家的写作方法和技巧都能理解并学来,只能算是知道一些皮毛而已。更多的是对他们的创作赞叹。

现在,我已经到了散发着老年人腐朽气息的时候了,但我觉得自己对文学的爱好并没有随着时光的流逝而完全消失,在无所事事时,还有着写作、作画的冲动。

晚年,我来到了美国,儿子为我们购买了一栋独立别墅,在无所事事之际,开始试着撰写一些回忆录性质的文章,并花了大约两年的时间,完成了我的长篇回忆录“我的回忆”。期间,在美国最大的中文网—文学城的“几曾回首”论坛上发布了六十多篇博文,并一直处在‘置顶’或‘精选’位置发表,得到了许多网友的支持和鼓励,使我完成了全部的写作。后来,在儿子和国内的两个内侄女的怂恿、鼓励下,她们为我在一个网络出版社印刷出版了100本。分别赠给了我的亲戚、同学、同事和朋友以作留念,并获得了他们极大的鼓励。于是,我当时夸下了海口,我将续写第二部“我在美国”。但当我冷静思考以后认为,这是一个不现实的近乎有些张狂的想法,虽然我来美已经十多年了,但我由于语言的障碍,根本不能融入美国的社会,我有何德何能来介绍美国呢?最多向你们介绍一下我在美国的生活情况而已。而这一直认为不值得写的。

于是我把写作的题材转到了我已酝酿已久的题材—“石库门房子里的故事”,并争取在年内撰写完成它。但我必须说明,这些故事的原型来自于这栋石库门房子,但故事的一些情节是根据推断塑造出来的,旨在使故事的内容丰富起来。

我在那里度过了我人生中最重要的一段时光。只叹这栋房子里的许多长辈已经不在了,包括我最爱的父母亲。并且,那栋石库门房子也已经不复存在,原址都已经盖起了大楼。我只想把他们在我的笔下复活,让健在的和他们的下一代的子孙能怀念他们。尽管我撰写的那么拙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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竞选
应该是“再版前言”^__^,希望看到三年大饥荒时上海的粮食供应情况,上海是大城市,国家会重点保护,应该比其它省的情况好些
华府采菊人
市井烟火气十足! 五十年代末,黄包车已经没有了, 但三轮车依然存在,印象中七十年代初或中期,三轮车才被”小乌龟“取代的
华府采菊人
三年灾荒时, 因为北京和上海是中国的两张脸面,所以需要”全国保“,比其他省市自治区much better

十岁以上的小孩, 与普通市民一样,每月定量是25斤,但十岁出头的小男孩, 正是能”吃垮老子“的长身体阶段,外加油水不足,二十五斤远远不够,但比如”天府之国“四川就好得太多了, 四川的普通市民好像是每月十七斤。

 

明初
现在若描写国民党时期也就是被不少人唤作“民国”的那个半封建半殖民地时期人民所遭受的苦难,已属于敏感话题或“禁区”了:-)
明初
政治挂帅,也使得竞选同志看似三句不离本行的样子,也确实能时刻替竞同志增添不少日常生活内容及生活意义啊 :-)
最接近太阳的人
有机会请明初同学回忆一下在国民党统治下的悲惨故事.
老商
我也在南市长大,十一路电车是走环城园路(中华路接人民路)应该说是没起点站和终点站,

我出生在东台路,四九年我五岁跟着大人站在东台路复兴路口看解放军进城,五三年老爸化了二根条子"顶"了人民路(旧时称"民国路")某弄堂房子的过街楼,南边有中华戏院,路中央有"陈英士纪念塔",后来被拆,老西门有大富贵酒家,童年少年都在那里度过,,,,

华府采菊人
南市才有民国故事, 不过地下党在南市活动的不多,好像是因为租界更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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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bama_北美101
不悲惨。 整个社会自上至下洋溢着欢乐祥和的气氛。
老商
年轻时晨运跑(步)环城一圈,回家早餐再去上学,现在走一圈都困难啦!
老商
其实革命的基层(劳苦大众)在南市等下隻角,
华府采菊人
11路无轨电车绕上海老城墙转一圈,蛮有意思,一半人民路另一半中华路

老城厢的石库门,都比较大而且基本还有雕花门窗,可惜没有卫生设施, 甚至自来水管子也是在天井中间的

明初
太阳君搞错了吧?可能你的年龄,才有资格给大家回忆才是嘛。
老商
原来的中华路没改,民国路改成人民路,中华民国变成中华人民,
申芝堂主
坐得最多次的是12路无轨电车,十六铺到龙华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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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htt
70年代中学里去学工,我们中学生的男生比工厂里三四十岁的工人高大,他们就说自然灾害发育那几年营养不够,发僵忒了。
技术员
文中上海南市的“黄家码头”应该是“王家码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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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u7788
记得中华路上, 乔家路和董家渡路中间,有个区少年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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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ufang
我一个同学以前就住在王家码头路。当然后来拆迁了。
吾道悠悠
我80年代有段时间每天乘坐12路,
A
Aurora2015
应该是王家码头

应该是王家码头,谢谢指正。

吾道悠悠
江南船厂应该有地下党组织。
华府采菊人
是的, 据一个同学的父亲(也是地下党)说, 大约一百左右
华府采菊人
与法租界接壤的每一个路口, 抗战前都有铁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