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里的答案》(一五五)冰天雪地

d
dontworry
楼主 (文学城)
155 冰天雪地   谭天一回来就急着给他家里打电话,一是看看家里情况,二是告知回程变更。不过没想到的是,这通电话炸出了一串炮仗。   为了方便谭天跟家里人说话,我让他在爸爸的书房打电话。张阿姨到楼上打扫卫生去了,我坐在客厅看书。沙发边是一台同线的无绳电话,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下雪天信号缺漏的缘故,虽然无绳电话并没有打开,但电话那头他妈妈火冒三丈的声音不断滋滋的冒出来。   “省委书记就了不起了,就要以他们家为先了?你还没结婚就准备做倒插门,大过年的不回家去到女朋友家,比你哥哥还不如。”   谭天妈妈的第一句话就差点让我手里的书惊掉到了地上,这是那个上次见面说话温和慈善的阿姨吗?   我听到谭天小声的说:“妈,你别这么大声,我本来就是要回家过年的,这人算不如天算嘛。再说你不是后来也同意了。”   他妈妈好像一时被噎到了不知怎么回话。   谭天问:“家里都还好吧,这么大雪天你们都别出门了,实在必须出门的就让我哥去。”   “好什么好,你还知道关心你父母兄妹啊,我以为我生的是个白眼狼呢。” 谭天妈妈像吃了火药似的呛人。   “妈,你干嘛这么说话,有事好好说嘛。”   “我还能好好说话嘛?下雪了,咱家门外的自行车棚被雪压塌了,你爸想把咱家自行车从棚子里给拖出来,结果车没拖出来,自己胳膊被棚子里又一根倒下来的柱子压上了。这大雪天的连医院也去不了,现在他胳膊肿得碗口粗动弹不得,抹好多跌打药酒也没用。你说养你们两个儿子有什么用,一个两个都不在身边,留我们老弱病残在家里。”   “啊?怎么会这样?” 谭天听到他爸爸受伤,一下子紧张起来,“那你们叫救护车啊!”   “救护车哪里会管这种小事。”    “我哥呢?让他送爸去医院。”    “你哥前一天就被叫回厂里去抢救物资了,现在公交断了,出租车也都停了,他也回不来。你是不是认为你哥在家你就可以不在家了?” 他妈妈反呛他一口,“大过年的,有家不回,不明不白的住在别人家里。你以为这样做林溪家就会认可你了吗?你大错特错,这样做只会让他们看轻你。”   她担心丈夫的伤情我十分理解,但是顺带扯上我和我家,就有点乱伤无辜了。而且那种轻曼敌对的语气,决不是事出有因的偶然愤怒,而更像是积蓄已久的怨怼。这难道才是她平时更真实自然的说话方式吗?谭天说一句她呛一句,怎么让谭天尴尬难堪怎么说,完全不是我印象中坚忍克制的样子。   初次见面时,她用下跪胁迫我去劝说谭天读博,当时我虽然不情愿,但是觉得她爱子心切一切情有可原。后来几次三番不是忘了转告,就是传错了话,我埋冤过她的糊涂,但是对她还是以长辈那样尊敬这。然而今天,她尖酸的字眼像一群孢子菌丝飘入我耳中,一股对她的反感如霉菌般在我心底滋生出来。   然而不管有多反感,当谭天愧疚不堪的从书房出来,看着他脸如苦瓜,我再也无法为能留住他而窃喜了。他妈妈刚才那番话一定让他无地自容了,他这会儿是不是也在责怪自己为了来见我,让父母陷于困境中。我不方便说我刚才听见了他们的对话,只问他家里怎么样。   谭天简单跟我说了他爸爸受伤的事,他哥也不在家,其余的什么都没有说。他在沙发上呆坐了一会儿后站起来说:“我去下汽车站,总会有汽车到附近地方的。到不了京州,到旁边的地方也可以,到了那里我再想法子,我就不信没有办法回家了。”   “你别犯傻了,你哥在同一个城市都回不了家,你隔着上千公里的倒能回去了?” 我拉住谭天企图把他按回沙发上去。   “可我爸受伤了怎么办啊?我妈和我妹又没有办法带他去医院。” 谭天一筹莫展的陷在沙发里。   “我给爸妈打个电话,他们会想办法找人去你家,送你爸爸去医院的。”    谭天妈妈刚才的话让我心里很不舒服,但无论如何她都是谭天的母亲,为了不让谭天犯难,我想要帮助他们,而且我也希望她能承这个情,以后不要再那么针锋相对我和我家。   谭天顿时眼睛一亮,仿佛找到了救星:“这能行吗?你爸现在肯定有很多重要事情要处理,有空顾得上我家的事吗?”   “没关系,我跟我妈说,她一定会想办法的。”    我拨通了我妈的手机,她那头听上去正在忙着调拨救灾物资,我简短跟她说了一下谭天家的情况,妈妈略加思索说:“谭天家的问题肯定不是个例,估计有不少老百姓家有类似情况。这样吧,我先派个人跟着救灾车去谭天家看看,政府这边也应尽快设一条紧急求助热线,类似这种情况120处理不过来的,可以照顾到。”   当我把妈妈的话转告给谭天时,他脸上的乌云终于消散了下去。他立刻打电话回家告诉他们会有人去带爸爸上医院,我没有听清他妈妈那边怎么回的话,只隐约听见“沾光”两个字。   没过多久京州电视台上滚动播出着紧急求助热线号码,让有困难的家庭拨打。到晚饭前谭天再打电话回去时,他爸爸已经从医院回来了。他的胳膊只是软组织挫伤,没伤到骨头,修养几日就会好。谭天这通电话打了很久才挂断,这次无绳电话没有被信号干扰而串流,我没听见他妈妈说了什么。但只见谭天出来时阴沉着脸,完全不是我预期的雨过天晴,如积压已久的乌云,虽未雷鸣闪电,却笼罩着一种压抑的沉闷,我还从来没有见过他这样冷漠严肃的样子过。   他坐在沙发上低头沉思着,整个人的气场像一只被塞满了的沙袋,他的沉默让我感到不安,空气仿佛都随着他的情绪变得凝滞。我的心里顿时生出一种从未有过的生疏感,他好像变成了另一个人,一个我无法靠近也无法安抚的谭天。   可我不相信自己的感觉,我不信谭天会对我冷漠,他一定只是担心家里人。我亲昵的坐到他旁边,拉住他胳膊说:“事情都解决了,你怎么还不放心啊?咱们现在可以开开心心过年了。”   谭天意外的抽出了胳膊,没有让我靠近,只是闷闷的说:“我妈在埋冤我没有回家过年,她说过年就是应该一家人整整齐齐的。”   最大的困难解决了,就因为不能过年团聚,我觉得不是什么大事,于是满不在乎的说:“这是不可控制的意外啊,我爸妈也没能回来过年啊。去年我在芝加哥不是也没法回来过年,我爸妈可什么都没抱怨。以后子女长大离家了,不一定每年都能回来过年的,你爸妈需要习惯起来。”   岂知,我的话不知道怎么,像踩到老虎尾巴似的触怒了谭天,他推开我,站起身怒斥到:“什么叫可以习惯起来?你爸妈是大人物,日理万机当然不会在意这些事。我爸妈就是平头老百姓,最在意的就是家庭团聚。你要让他们以后过年都不能跟子女团聚,那生活还有什么盼头?”     我惊诧万分仰头看着谭天,他一脸愤然的俯视着我。人的脸在低头时,地心引力会让肌肉看上去有种脱离骨骼的下垂,再加上他因为生气而扭曲的表情,我突然觉得这张脸像外星人一样的陌生。这还是谭天第一次对我发这么大的脾气。昨天那双大眼睛还对我闪着星光,这会儿却是炮火连天,棱角分明的下颔上两缕青筋一跳一跳的加油助威,嘴角如战鼓般紧绷着,仿佛一锤就要崩裂开来。尤其是那两道原本就有些上挑的眉毛,现在犀利得如两道锋利的刀刃,深深刺痛了我的心。几个小时前,这张脸还在因为我能帮他爸爸去看病而朝我笑,而现在,却在指责我就是所有事情的罪魁祸首。   他的无名业火让我很生气,可是我不想在还没搞清缘由前跟他吵架,克制情绪尽量平静的说:“如果我们出国的话,以后过年是不可能回来的,他们必须习惯啊。”   “那就不出国。” 谭天斩钉截铁不带丝毫犹豫的抛出了这句话。   我盯着谭天的脸反复看了又看,这和那个曾经说不舍得让我放弃梦想,鼓励我申请出国的谭天是同一个人吗?跟昨天宠爱的给我做小兔子,担心我切到手夺走刀,说要跟我一起堆雪人的谭天是同一个人吗?有那么一瞬间我甚至恍惚的觉得谭天是被妖魔附体了。   我们这样对峙了大概几秒钟,他愤怒的表情丝毫没有松懈下来,仿佛要和我决战到底的样子。我心里积聚的不可思议终于证据确凿的化作了一股悲凉,变成眼泪吧嗒吧嗒的落了下来。他竟然这么轻易的就改变了他和我的约定,好像那从来都只是我一个人的决定。本来说好我们要一起翻山越岭的,他现在因为一点意外插曲就打算要换条路走,不管不顾的把我扔在半道上。是不是在他内心深处从来没有真正认同过和我出国这件事,他一直只是因为怕跟我分手而被我推着走。   同盟瓦解后生出背信弃义的愤慨,也生出了不知前路何从的孤独,然而强烈的自尊心不允许我去说句软话平息我们之间的怒气以便坐下来好好商量,我倔强的用最简短的语言维护着自尊心:“好,我明白了。” 然后抹了一把眼泪,飞也似的从门边衣帽架上取下外套,夺门而出。   张阿姨刚刚从门口取信回来,和我撞了个满怀,我低头掩饰着泪痕匆匆跟张阿姨说:“我出去一下。”   只听身后张阿姨大喊着:“小溪,你去哪里啊,大雪天的咋还穿着拖鞋呢?哎,小谭,你快出来看看。”   我不确定谭天有没有回答她,只顾自己往前跑。   此时天色已晚,我小时候很怕雪天的夜里出门,因为夜里的雪没有白天阳光下晶莹剔透圣洁的样子,而是以各种古怪的轮廓呈现。门口的灌木丛像只站立的灰狼,呲牙咧嘴。远处几棵光秃秃的老树,像肢体一般张牙舞爪,在风中微微颤动,发出细微的“咯吱”声,仿佛是来自某个不见踪影的怪物的低语。被雪压弯的电线如几根无力的长蛇,随着寒风微微摇晃,发出刺耳的金属声,空寂的夜里仿佛是某种未知生物的哀嚎。院子最里处的老式房子被雪覆盖的屋顶只露出漆黑的两扇老式天窗,如同一双空洞的眼睛,冷冷地注视着我。现在我当然不是小时候了,不会被自己的想象吓倒,但是寒风卷起雪粒打到脸上时,还是会有莫名的凄凉和胆寒。   我趿着兔子拖鞋啪啪的往院子最里处走去,那里有一条大家都不知道的小道。我以前经常和张鹏从那里秘密溜出去玩,这样门口的警卫就不知道我出院子了,爸妈会以为我在院子里玩,不会责罚我。只是这次我并没有想逃出去哪里,我就想一个人待一会儿,静静地想一想刚才发生的事情。想一想我是否还有必要再和谭天一起去抠生活这张饼上的“葱花”,毕竟他亲口说了不要和我做同一张饼了。
F
FrankTruce1
这个谭天和以前的谭天大不一样啊,到底哪个更真实些?买猪看圈,小溪还是分了吧

还没成家呢母子脸色就摆上了,这一家不好惹,犯不着,还有更好的。

“埋冤”,埋怨

 

B
Berglake
到这份上了, 如果还想着跟谭天一起做饼,我都对小溪失望了
安琦吴
谭有恋母情结,只要他妈说了什么,他都听。可怜的林溪,分,快快分开。这个男人要不得,真结婚,估计是个家暴男。

妹妹,你难到真要让他们真正在一起后,再分开吗?我不同意,让林溪现在就分,这个男人真不是东西。他妈和他发火,他转移到林溪头上。肉眼见的不是好男人。

A
Anthropologi
哎,魔怔了?这俩到现在好像就是纯粹为了证明“爱”而在一起了。别消耗彼此了,看的我心疼
G
GoGym
这个谭天简直就是个忘八。林家刚救了他老爹居然还翻脸,什么烂人啊,林溪被谭家母子这么侮辱欺负,也太不自爱了
G
GoGym
是的,以前就觉得他是个没有眼界和担待的小男人,现在看来真的要成家暴男了
F
FionaRawson
我又可以搬出我的理论:谭天的情商=七八岁的小男孩。他不见得是心眼不好,但着急的时候发脾气迁怒别人是典型的儿童行为。

我曾经设想过他在我的《星男》里面算几星,后来发现他还没有成熟到“男人”的程度。我想起他,从来不会和男人联系到一起。还是个男孩,而且不是大男孩是小男孩。

F
FionaRawson
我同意GG原先说过的一点。穷人的孩子应该早当家,像他家人这样整天危机、掉链子,活在survival阶段的,他作为老二应该

比现在要事故、成熟一些。他这种表现更像是从小家境优越并且被爸妈宠坏了的小皇帝。比如,对林溪(大官的女儿)这么大吼大叫,按理说社会地位卑微没有安全感的人,更容易“巴结”、至少是主动去结识权贵。他妈妈的这种表现也不像普通的市井妇人(按理来说应该是发现林溪这个大官女儿后,狠甩了史云霞才对哈哈哈)。

通篇感觉是——他妈更像大户人家的阔太太,谭天是娇生惯养的公子,史云霞是门当户对的另一家的大小姐,而林溪是卑微的灰姑娘。当然我记得你说过他妈为啥讨厌当官的。我就是觉得,普通贫民没有这么横的,茅坑里的石头。

G
GoGym
同意你对几个人物的感觉,我也总觉得他们的表现都和成长环境格格不入
B
Berglake
谭妈不会觉得小溪家境好就会松动的。她第一是控制欲极强;第二是谭天读书好, 她眼里觉得自己儿子最好,什么样的女孩子都能找到
G
GoGym
而且完全不知好赖。按理说林家刚救了谭老爹,再蠢的人也应该要知道感谢吧,结果谭天母子还更横更撒泼

谭家这一堆都什么烂七八糟的货色啊

G
GoGym
谭家不是知识分子吧,好像就是小市民
可能成功的P
诶?这后面的一通电话到底说了啥,怎么忽然变脸了呢?林溪这回该狠心自己出国了吧?

但是对她还是以长辈那样尊敬这

*着

可能成功的P
难道在救助他老爹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但都不关林溪的事啊。谭天这么大个人了,控制情绪能力堪忧,不是可以好好长期相处的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