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心安处】之十六:风隐堂

孔雀羽
楼主 (文学城)
第十六回  风隐堂

 

风隐堂,刑部衙门。

童削铁正在审阅京兆府送来的各项卷宗。日前张尚书行成大人命他接管了京兆府加紧盘缠外地人口严防奸细的案子。京兆府送来了一个多月以来各处盘查的汇总。能当上刑部总捕头,当然不仅仅是靠出色的破案能力,更得靠敏锐的洞察力,特别是在京师长安。一个不慎就前程尽毁。京兆府为什么要把这件差事上交给刑部,他能猜出来。但为什么尚书大人要接这个烫手的山芋,他还不是太清楚。但他明白一件事,既然是查奸细,就一定要查出一些奸细。否则一旦战事不利,他就脱不了干系。

整个长安,与番邦异域有关的最有名气的只有两处,一个是城西的波斯人塞迪柯开的青龙赌场,一个是城东东瀛人嵯峨欲借经营的紫竹苑。青龙赌场鱼龙混杂,紫竹苑的客人则非富即贵。从刺探消息的角度,两者都各有所长。但紫竹苑更加棘手,一个不慎办了哪位达官贵人的相好,如果拿不出铁一般的证据,就很难善后。

京兆府盯着紫竹苑一个多月了,如今加上刑部的捕快,更是一天十二个时辰不放手。可也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一如往常,紫竹苑的人很少出门,除了一些打杂的下人出来置办物件。这些下人们去过的地方,接触过的人,都详细排查过,什么也没有发现。如果紫竹苑的人是奸细,必定有特殊的送信方式。上次东城捕头谭旭带人深夜潜入想去探探那里的鸽房,结果被一个东瀛武士打伤。紫竹苑竟然有如此高手!

昨天观音寺外的那四个紫竹苑的小姑娘,让童削铁嗅到了一丝丝隐隐的血腥味,就像一个经验老到的猎人,嗅到了一丝丝猎物的味道。这让他兴奋了起来。这四个很少出门的美佳人,居然一起出门了,而且是在谭旭夜闯之后,而且碰巧就遇到了杜小月,而杜小月碰巧就是东征行军总管薛仁贵的内眷。

这么多碰巧的事,就一定不是碰巧。

可是,她们四个和杜小月从头到尾就隔着几个人说了两句话,也没有接触。童削铁正在沉思,属下上堂来报,“禀总捕头,京兆府西城捕头周全来见。”

“嗯,让他进来。”

 

与谭旭的干练不拘言笑相比,周全生成一双眯眯眼,总是笑容可掬的样子,个子不高中等身材。褪去官服混入人群中,就是一个走街串巷的小贩。

童削铁脸上露出一丝难得的笑容,“周全,西城有什么状况?”

周全笑眯眯地答道:“总捕头,最近这段时间,去青龙赌场的公子少爷们少了,各大府院的下人们也去得少了。看来各位大人们都看管得紧。以前是鱼龙混杂,现在只剩鱼了。基本上全是街头的烂鱼烂虾和跑马帮的人。”

“非常时期,各位大人的府邸管得严了,很正常。不过你今天来,就不正常。”

周全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线,“今天青龙赌场来了一个人。”

“一个是个重要的人。”

“长龙帮帮主曲高。”

“哦?” 童削铁站了起来,慢慢走到大堂门口,看着阴云密布的天,“他不在九江待着,跑长安来干什么?”

“听说,很多长龙帮的帮众,投军加入了洪州水师。”

“看来青龙赌场果然是什么消息都有。”

周全点点头,“南来北往的人多,各种小道消息都有,真假莫辨。”

“他待了多久,干了什么?”

“他待了几个时辰,开始赢了几千两银票,后来和赌场的东家对赌了牌九,把赢的银子又都输回去了。然后就走了。当时很多人围着看,我们的人也在里面,未发现异常。”

“然后他去了哪里?”

“紫竹苑。”

“现在呢?”

“据东城的兄弟们说,一宿未出,还在里面。”

童削铁回到椅子上坐下,“知道了。”

周全不再笑了,恭恭敬敬地说,“下官告退。”

 

午时已过,童削铁却没有一点食欲,他的脑子在飞速的旋转着。他必须要依靠京兆府的捕快,他们人多,又遍布长安城的各个角落。但他又不能完全对谭旭和周全推心置腹,因为他们毕竟是京兆尹孟温礼的人。京兆尹虽然比诸位朝堂上的大臣官阶低许多,但一定是皇上最信任的人之一。京兆尹不敢轻易得罪各位大臣,大臣们也不愿轻易得罪京兆尹。孟温礼啊孟温礼,你不愧是个处事圆滑的老狐狸。

天空的云越来越重,起风了。

童削铁喃喃道:“山雨欲来风满楼。”

一名属下匆匆跑进来报道:“总捕头,云麾将军的轿子到了前门,求见总捕头。”

“哦?” 童削铁眉头紧蹙,停了一下,然后道,“我去迎接薛将军。” 他快步来到前门,薛仁贵正背负着手望着天空。童削铁边下台阶边抱拳行礼,“云麾将军大驾光临,稀客啊稀客。削铁这边有礼了,将军里面请。”

薛仁贵闻声回过头来,微笑道:“冒昧前来总捕头的风隐堂,还望总捕头不介意。”

“哎,薛将军肯来,风隐堂蓬荜生辉。”

两人来到大堂,属下奉上热茶,退下,识趣地把门带上。童削铁上身略微往前倾斜,面带笑容,“将军这是从哪里来,是特意来风隐堂么?”

薛仁贵端起茶喝了一口,不经意地道,“刚刚下朝,稍微绕了一下来你这刑部衙门和总捕头聊聊。然后回府。”

童削铁道:“朝堂上的事,削铁不便打听。薛将军有什么吩咐尽管说。”

薛仁贵放下茶杯,“听内眷小月说,总捕头昨天在观音寺外替她教训了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妮子,特意来表示感谢。”

童削铁连忙解释道:“薛将军,刑部和京兆府的捕快并不是特意跟着杜小姐,而是跟着那四个小妮子。”

“哦,能让总捕头亲自出马的人,一定不是寻常人。”

“她们都是紫竹苑的人。”

薛仁贵看着童削铁,不紧不慢地道:“听说前几天孟温礼拜访了张尚书,张大人又随即拜访了戴大人。” 童削铁点点头,一脸的苦笑,“然后这件差事就交到了我头上。”

“总捕头如果抓到什么奸细会怎么处理?”

“按律抓回刑部大牢审讯。”

薛仁贵的脸上没有了笑容,“郑大将军以前交代过京兆府,两国交战抓到的奸细,不是一般的犯人,应送交行军总管云麾将军府。我会带这些人去南郊小月山大营审讯。”

“这个。。。” 童削铁有些迟疑。

“总捕头有什么难处吗?”

“两军交战当然应该如此,但是现在并没有交战,而且有时只是疑犯需要进一步审讯确认。都交给将军,于律不符,在下做不得主,容童某请示尚书大人。”

“嗯,这么久了,抓到什么疑犯了吗?”

童削铁摇了摇头,“暂时还没有。不过将军放心,京兆府和刑部都不敢有一丝懈怠。”

“有尚书大人和总捕头担着,薛某不担心。军中也有自己的探子,如果有什么消息从长安走漏去了敌方,我们会知道的。”

听话听音。童削铁当然明白,军队在敌方安插了自己的探子绝非虚言,如果有敌方的探子在长安把绝密的消息传了出去而刑部一无所获,他自己可能轻则免职下狱,重则午门斩首。

“将军,童某必全力以赴,让将军无后顾之忧。”

“好,那薛某告辞。”

“薛将军刚来就要走。”

“小月还在府中等着薛某午膳。”

“那在下送送薛将军。”

薛仁贵笑了笑,“总捕头留步,不必客套。”

 

薛仁贵走了,童削铁又陷入了沉思。大唐在敌国安插了探子,敌国也必定在长安安插了探子。探子,往往会安插在当朝高官的身边。如果查出了探子,这些高官也难辞其咎。所以,除非有铁证,必遭凶猛的反噬。但是,如果查不出探子导致战事失利,那更是死罪。

本来这件案子是京兆府的差事,为什么张大人会从孟温礼那里把这个烫手的山芋接过来呢? 就算孟温礼想送,张大人可以不接啊。孟温礼都知道这是个进退两难的差事,张大人不可能不知道,戴大人更不可能不知道。此外,为什么明明知道不合律,郑仁泰依然要京兆府将嫌犯都送到云麾将军府去审讯呢?

合理的推断只有一个。

郑仁泰知道孟温礼的为人处事,这么棘手的差事他必然会想办法往刑部推,张行成是戴至德的得意门生,必然会去请示戴大人。而戴至德当然能猜到郑仁泰的心意,那就是不要在朝中使绊子。如果战事不利郑戴二人将一损俱损。戴大人让刑部接下这个差事,其实就是让郑仁泰放心,这次东征戴郑荣辱与共了,至少表面上是如此。如果戴至德不接,这将相就算是撕破脸皮了。不愧是郑大将军,未出征先安内,未交战先思退。

那自己到底应该如何办这个差事呢?

童削铁心中非常希望张大人能给个明确的示意。可张行成偏偏啥也没说,只是让自己去细细地查。张大人对自己是有知遇之恩的,但在这件事情上他也留了后手?或者说不想留下任何的口舌?童削铁露出一丝苦笑,大难临头各自飞,难道张大人会在差事办砸皇上震怒的时候把自己推出去?

到底该怎么办?

童削铁决定亲自去一趟紫竹苑。

 

密室内有六个人。

“嵯峨大人,按大人的吩咐,我们去了。”粉豆菜菜子一改嬉皮笑脸,毕恭毕敬地低声道。

嵯峨欲借双手环抱在胸前,“蛇惊了?”

“惊了。”

“如何个惊法?”

身传和服的平城木槿低头道,“大人,木槿当时四下张望,看见当街一家酒馆的二楼窗口有一个消瘦鹰钩眼的中年人。一看就是高手。”

“刑部总捕头链子枪童削铁。” 紫竹箫面带微笑。

嵯峨欲借面色凝重,“刑部也来了,看来我们紫竹苑到了风口浪尖了。京兆府和刑部是意料之中的事,有没有发现其他的异常?”

“没有。”平城木槿道。

紫竹箫望着嵯峨欲借,轻声道,“嵯峨君,为什么童削铁要来这一手?难道他知道了小月是我们的人?那些捕快是在跟踪她们四个还是在跟踪小月?他既然是跟踪,为什么不在暗处,反而要让我们知道?”

“他把自己摆在明处,也许是想警告我们收敛。”

“这也说明他没有实锤证据。”

“他的差事是防止探子刺探消息和把消息传递出去,抓人到在其次,特别是来我们紫竹苑抓人。他也知道常来我们这的都是些什么人。”

“但是如果他有了铁证还是会毫不犹豫的抓人的。”

嵯峨欲借点点头,“当然。”

紫竹箫测过头来看着禹小雅和裘疏桐,满脸关怀地道,“要特别小心,不要留下任何破绽,童削铁是个心狠手辣的人,进了刑部大牢就求死不得了。”

裘疏桐坏坏地一笑,“那才刺激呢。我还真想去刑部大牢看看。”

“呸呸呸,不许胡言乱语说些不吉利的话。” 紫竹箫伸手在疏桐儿的头上轻拍了一下,然后问禹小雅,“小月说了什么?”

“哎,别去。你怎么这样啊,唆使别人去打架。受伤了你赔钱啊。”俞小雅重复了一遍杜小月的话。

嵯峨欲借问道,“就说了这么一句?”

小雅笑道,“就一句。当时疏桐儿假装要和她吵架,装得可像了。”

裘疏桐嘻嘻一笑,“还没吵就被你们三个拖走了,不过瘾。”

粉豆菜菜子也笑了,“当时周围七八个便衣捕快,怕你装过了头露出破绽。”

“嵯峨君,小月的意思是不是觉得我们不应该让她们四个直接和她去碰头,认为太危险。” 紫竹箫问道。

嵯峨欲借点点头,“应该是。但我们做这一行,本来就是在危险中求生。我依然以为,目前最危险的不是京兆府和刑部,而是看不见的危险,因为你不知道他们藏在哪里,是敌是友。长安城这么大,各种势力和利益并存。”

“比方说,那晚给你飞镖示警的人。” 紫竹箫应了一声。

“再比方说,昨晚留宿的曲帮主。” 嵯峨欲借长吸了一口气。

“昨天曲高大战青龙赌场的事在坊间已经传得沸沸扬扬了。” 紫竹箫捋了捋头发,“过程很传奇,曲高从正面入,先与庄家玩骰子赌大小,连赢二十三把,再换张台子掷五木,又连赢五场。青龙赌场自开张以来,常常会遇到赌场高手,但被人连赢二十八场还是第一次。最后塞迪柯亲自出马与之对赌牌九,重于赢回一把,把前面二十八场输的银子都赢了回去。双方算是打平。 然后, 曲高就离开了青龙赌场来了我们这。”

“一宿的风花雪月,现在过了响午,他没未醒。” 小雅窃窃地笑了。

“他来了之后有什么异常的举动没有?” 嵯峨欲借闷声问道。

粉豆菜菜子私笑道,“叫了一个新罗姑娘和一个百济姑娘,除了歌舞饮酒,并无什么异常。” 紫竹箫笑道,“年纪这么大了,要了两个。体力还是这么好。”

众人皆仍俊不住,唯有嵯峨欲借陷入了沉思。他知道,曲高身为长龙帮帮主,一向在江南长江流域活动。如今这非常时期,突然出现在长安,而且在青龙赌场弄出这么大的动静,然后又来到紫竹苑,一定有原因。

 

童削铁离开了风隐堂,来到了紫竹苑。

他未带一个随从。 紫竹苑的大门紧闭,这里不接待寻常的客人,所以不用开门做生意。他抬手用门上的大铁环敲门,门内传来一个好听的声音,“谁呀?”

“刑部总捕头童削铁。”

门开了,开门的是眼睛忽闪忽闪的禹小雅,她窃窃地问道:“总捕头是来抓我们的吗?我们真不知道那是云麾将军的内眷。大人绕了我们吧。”

童削铁消瘦的脸上露出一丝难得的笑意,“我不是来公干的。紫竹苑在长安很多年了,同僚们都说是个有趣的地方。我倒是从来没有来过。今天得闲,特意来看看。”

禹小雅如释重负,嘘了一口气,“原来您是来玩的,那您来对地方了。”

童削铁信步跨入大门,不禁为眼前的景致所震撼。碧瓦廊桥,楼台亭榭,假山流水,奇松石路。在西北的长安,竟然有如此精致的江南园林。而园林中,更点缀着异域的色彩,有塞外的圆木屋,有西域的帐篷,也有东瀛的推门隔窗。在那个推门外,站着一个人,青衣,木屐,俊秀,发髻高耸,腰插一柄长刀和一柄短刀,神情冷漠。

童削铁心里明白,这个东瀛武士,想必就是谭旭和他的俩个捕快那晚遇到的高手,只用了七斩就击伤三人。谭旭的武功童削铁是有数的。能在长安城混到东城大捕头,武功当然不会太差。不但不差,而且很好。

童削铁并未搭话,随着禹小雅穿过前院来到一座楼前。一个身穿和服的东瀛男子站在楼前,身材高挑,在东瀛人中并不多见,脸庞消瘦,眼睛深邃,全身没有一丝的赘肉,一见到童削铁,鞠躬行礼,“在下嵯峨欲借,拜见童总捕头。 总捕头亲临,是紫竹苑的荣耀。”

“原来阁下就是大名鼎鼎的嵯峨先生,久仰。”童削铁抱拳还礼。

“总捕头里面请。”

“先生请。”

二人步入大厅,上了楼上的一间雅房,在榻榻米上盘腿而坐。

房间内,平城木槿双膝跪坐,桌上的木炭炉子上有一壶开水,见到二人进来,鞠躬行礼,然后慢慢地表演茶艺。紫砂壶色泽深褐透着光泽,精巧的竹制茶盘上放着两个小紫砂杯。平城木槿用一把玉制的茶匙从一个黑漆金字的罐子中取出一些上好的西湖龙井倒入茶壶中,然后用茶水清洗茶杯和茶杯盖,如此三次。再加水,片刻,再将茶沏入杯中。头道茶洗过杯子后,这第二道茶色泽晶莹剔透青中带黄。平城木槿用茶盖将两个杯子盖住, 双手用拇指食指中指捏住茶杯,翻过来上下舞动,茶居然一滴不漏。

少许,再将茶杯分别端到二人面前,“请慢用。”

童削铁抿了一口,不由得赞道:“好茶,好功夫。甘醇留齿,回味无穷。”

平城木槿双手着膝,跪服行礼,“大人谬赞,木槿荣幸之至,木槿告退。” 然后弓腰推出房间,把门推上。

童削铁放下茶杯,“嵯峨先生来长安有些年了吧?”

“七年。”

“先生本是东瀛皇室宗亲,为何来了长安。”

嵯峨欲借呵呵一笑,“什么也瞒不过总捕头。大唐雄立神州,威震海外。东瀛四岛对大唐上邦也是仰慕得很。鄙邦从天武天皇起,便不断派出遣唐使来大唐学习。欲借久仰大唐文化礼仪,便来了长安。”

“先生没想过回去么?”

“长安虽美,欲借不是乐不思蜀之人。家乡有挂念着的人,一定会回去的。再过些时间吧,时机到了自会回去,希望可以把在这里学到的东西在东瀛推广。”

“先生为何会在长安开这家紫竹苑?”

“如此便可结交各路达官贵人。欲借是来学习的,以为只有从总捕头这样有学识有身份的人那里才能学到我想学的东西。紫竹苑不同于大唐一般的春楼,刚刚的茶艺表演总捕头也看见了。在我们东瀛,艺妓是一项非常正统的行业。”

童削铁由衷地点点头,“紫竹苑确实与众不同。那最近都有哪些有学识有身份的人来过呢?”

“呵呵,总捕头手眼通天,我这里进进出出的都有些什么人,总捕头可能比我还清楚。”

紫竹苑外密布捕快,童削铁当然知道,也知道嵯峨欲借也知道,他就是要让他知道。从进大门到现在,他还没有发现什么不寻常,所以他必须继续问下去。

“嵯峨先生,我知道昨晚你这来了一位客人。”

“总捕头是为他来的?” 嵯峨欲借面露诧异。

童削铁笑了笑,“嵯峨先生为何面露诧异?他是江湖中的帮主,我是朝廷的总捕头。他来了长安,我总得问问他是来干嘛的。天子脚下,可不能出什么岔子。”

“好。” 嵯峨欲借点点头,朝门外喊了一声,“来人。”

门被推开了,这回进来的是裘疏桐。“您有什么吩咐?” 疏桐儿低眉顺眼道。

“去请曲帮主过来一下,童总捕头想见见他。”

“诺。”

 

曲高睡在一张大床上,睁着眼睛看着粉色的绸帐。身旁一边躺着一个尤物,肤如凝脂,酥胸半露,玉臂横陈, 鼻息细弱。龙精虎猛了一宿,好在内力深厚倒也不觉得疲乏,只是肚子有些饿了。上一次来长安,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了,那时他不过是长龙帮的一名香主,在长安遇到了一位贵人,从此平步青云,登上了长龙帮帮主的宝座。 长龙帮帮主树大招风, 于是他以后就没有再来过了。如今故地重游,心中有些唏嘘有些感慨。

“曲帮主醒了吗?” 门外传来一个燕子般温柔动听的声音。被人打扰了刚睡醒的清净,曲高本有些恼怒,可是如此好听的声音,谁又能恼怒得起来呢?

“醒了。” 曲高回了一声。

“打扰曲帮主了,我们老板和刑部童总捕头请帮主去中院喝杯茶聊聊天。”

“好,我洗漱一下就去。” 曲高笑了,昨天的事看来是把童削铁这只老狐狸给惊动了。作为江湖中的帮会老大,与捕快就是天敌,天天上演猫抓老鼠和老鼠戏猫的游戏。一想到待会童削铁那双失神的鹰钩眼,猜不透自己想干什么的沮丧,曲高差点笑出声来。

“好,奴家在这候着。”

曲高左右吻了吻两个还是熟睡的美人,喃喃道,“温柔乡里难长久,美妙人间何曾多。” 一跃而起,虽然年近六十,肌肉依然紧凑刚硬。

穿上衣服,洗漱完毕,曲高随着疏桐儿来到中院。疏桐儿推开雅房的门,曲高大步走了进去,抱拳行礼道,“总捕头许久不见,草民给大人行礼了。”

童削铁冷冷地看了曲高一眼,虽然他是天下三大帮的帮主,手下数万人,但依然是个布衣草民。 这官威还得拿着,“曲高啊,你不好好地在江南待着,这个时候跑到长安来干什么?”

“你们二位原来认识?” 嵯峨欲借有些错愕。

曲高笑道:“许多年前总捕头为了一桩案子亲自下过江南,曲某便有了机会和总捕头亲近一回。总捕头,那次我可以帮了你。”

“哼,你长龙帮的败类,在长安采花犯案,你若不清理门户,我连你一块拿了。”

“总捕头,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长龙帮都是些靠着长江吃饭的苦哈哈,不是什么作奸犯科之徒,偶尔出几个败类。我从来都是以家法伺候。”

“哼,算你识相。”

“总捕头,我可是一进门就给您行礼陪笑脸,您别老是在嵯峨先生面前挤兑我,多少给留点面子。要不我曲高以后没法混江湖了。”

嵯峨欲借忍不住笑了,“呵呵,这里就我们三人,没有什么丢不丢面子的事,来帮主先坐下喝杯茶。” 说完亲自给曲高沏了一杯茶。

童削铁的脸色缓和了一些,“你还没说你来长安来干啥来啦。”

曲高喝了一口茶,“嵯峨先生,我刚睡醒,早饭没吃,中饭也没吃,麻烦您给上点酒菜。” 嵯峨欲借知道曲高想和童削铁单独聊, 便应了一声好,起身出门去安排午膳去了。

“总捕头,我这次是随南宫刺史进京的。” 曲高凑过身来低声道。

这个确实让童削铁大感意外。南宫世家虽然也算是江湖中人,但甚少在江湖走动。这次南宫冲收了许多长龙帮帮众入洪州水师,又把曲高带入了长安,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你昨天为何去了青龙赌场,又宿在这紫竹苑?” 童削铁端起了茶杯。

“总捕头啊,我上一次来长安是二十几年前了。 现在的长安和我印象中的长安已经是天壤之别了。听人说,如今这城里最好玩的就是这两个地方,当然要去见识见识。总捕头如果有一天再下江南,您想玩啥我就带你去玩啥。” 曲高一脸的暖昧。

“曲高啊曲高,你虽然不思进取,好歹也是个帮主,别没个正形。”

“哈哈哈,总捕头,这里就你我二人你就别端着啦,男人谁不喜欢赌和色?”

“真的只是赌和色?”

曲高收起笑容,蹬着童削铁,“我的总捕头,青龙赌场里至少有你的二三十个便衣捕快,这紫竹苑外也有二三十个。我若干了其他什么,你会不知道?”

“曲高,别怪我未提醒你,如今非常时期,别在长安城里给我惹事。别整得那么高调弄得全长安坊间都在传长龙帮主大战马帮,悄声来悄声走你会死啊。”

曲高长叹了一口气,“哎,得。我曲高天不怕地不怕,可得罪谁也不敢得罪您啊。 行,听你的, 悄声来已经做不到了,保证悄声走。”

说话间,嵯峨欲借回到了房间,“二位,午膳已经准备好了,我让他们马上端上来。”

童削铁起身, 道:“我不饿,嵯峨先生,还有个地方想先生带我去看看。”

“总捕头想看哪里?”

“听说紫竹苑的鸽子养得非常好,我也喜欢养,如果不介意想去看看你的鸽房。”

嵯峨欲借心头一惊!

小小月
真能写
孔雀羽
哈哈,你读得也真快,一目十行:)
欲借嵯峨
就俺这智商情商,在武侠小说的第一页就会被当成热身用的匪兵甲干掉。
紫竹箫
才意识到,嵯峨是我老板!鹰钩眼是啥样的?
孔雀羽
欲哥,俺说了一定让你心想事成。你别急,耐心再等会哈:)
孔雀羽
大军师司马懿吴秀波演得不错,鹰顾狼视

欲借嵯峨
把我整成高智商阿斗吧:大姐大当家,左欢颜右小月,此间乐不思蜀也。
小小月
你这还是没忧郁。刚才戴耳机,音量放大最大,听粤语歌,海阔天空听得想仰天长啸

这日子,何时才是个头啊

黛二的柳叶刀
场面铺得很开,感觉越来越好看了。
欲借嵯峨
可惜没有司马懿万分之一聪明:不主动不拒绝不负责让自己彻底歇菜:)
孔雀羽
谢谢黛二,你是柳叶刀杂志的老板娘?
o
ozxlu
PPR,作为高级卧底小月,剧透早了点。
孔雀羽
小月是个很有意思的人:)

谢谢路教授,俺考虑过这个问题。

 

小小月
笔在他手上,还不是翻手为云为云覆手为雨。你没看我特小心地侍候着吗……
许你一世欢颜
挺好
孔雀羽
哈哈哈,小月,上茶,捶腿
孔雀羽
欢颜,欲哥求俺好几回了,你要有个思想准备:)
小小月
我还会按摩,做个全套得了
小小月
欢颜忍不住两股战战
孔雀羽
好啊好啊
孔雀羽
两股越战战,欲哥越欢欢
小小月
那你把小月写死吧。长的是磨难,真是受不了了
许你一世欢颜
都这时候了,我应该是没戏了,
o
ozxlu
女主最后持红叶登场。
孔雀羽
美好的人生刚刚开始:)
o
ozxlu
一声叹息:已倾尽此生所有,难许你一世欢颜!
暴虐
真热闹!

强迫症,总想给你的人名对对子:

童削铁 - 吕剁钢

长龙帮帮主曲高 - 白虎堂堂客和寡

杜小月 - 常浩风

紫竹箫 - 青铜剑

嵯峨欲借 - 磅礴想还

平城木槿 - 兀镇玉兰

 

 

我爱加拿大
真好,越来越多武侠的人物情节,这样很过瘾。
孔雀羽
哈哈,堂客在我们湖南是老婆的意思。 白虎堂客。。。
孔雀羽
也是要谢谢大家的各种建议,俺也是不断改进中。 全篇写完后再好好修改。
扬之水
杜小月。。。杜月笙。。。
暴虐
哈哈。。克夫,要不咋叫寡
暴虐
哈哈。。克夫,要不咋叫寡
碧蓝天
环环相扣!写得引人入胜!期待下集!
孔雀羽
谢谢,俺也在等你的下一篇呢:)
风隐
:)
h
hibiskus
好巧,俺最近天天都给家人煮茶,各种茶包,增强体质!童削铁是透视眼啊,居然看出欲哥“全身没有一丝的赘肉”...:)
紫竹箫
欲哥穿的网眼衬衫,你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