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我的肝移植经历(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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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忆我的肝移植经历(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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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5年5月28日,那是一个难以忘怀的日子。我起床后,在护士的协助下做好了术前准备,妻子和女儿微笑着与我告别。我被推进手术室,那里很冷。我躺在手术台上,凝视着巨大的无影灯。医生,护士和麻醉师穿着手术服,佩戴手套和口罩,像机器人一样在手术台周围忙碌,为即将进行的手术做准备。没有多余的言语,只有那些冰冷的手术器械在托盘上发出金属碰撞的声音。很快,麻醉药物进入了我的神经系统,我的意识逐渐消失,进入了一个无边无际的黑暗而宁静的世界。

       此时,根据后来韦杜拉博士的手术报告,他使用手术刀在右侧上腹部切开,沿着肋骨下缘向下延伸,留下一条很长的半弧形刀口,形状如曲棍球棒。然后,他小心地切开了皮肤、脂肪和肌肉,打开了腹腔,发现了一些腹水。在助手熟练地吸出腹水后,韦杜拉医生在助刀医生的协助下使用牵引器完全暴露了肝脏组织。他仔细地识别了左右肝动脉、门静脉、腔静脉等各种肝脏血管,开始迅速切除重达750克病变肝脏。

      与此同时,妻子和女儿在手术等待室里,时间仿佛在这个空间中凝固。她们的眼神充满了焦虑和不安,担心丈夫是否能够度过这个关键时刻。妻子不时在等待室和手术室之间走动。她遇到了一位老同事朋友,终于无法掩饰情感,眼泪如泉水般涌出,哽咽着说:“我丈夫正在手术室接受肝移植。”老同事抱住她的肩膀,安慰她说医院的肝移植成功率很高,不必太过担心。她们一起默默地合掌祈祷,期盼一切顺利。

       下午一点多,韦杜拉医生来到手术等待室,向妻子汇报了手术进展。他说手术已经成功完成。然而,手术过程中病人失血较多,他现在在重症监护室,三小时后,你们可以前去探望丈夫。

       妻子和女儿来到重症监护室,我还在麻醉的影响下沉睡。我的状态让她们心情沉重。我的脸肿胀着,戴着呼吸机,几乎让妻子认不出来。鼻子里插着胃管,颈部两侧有中心静脉导管,用于监测血压和输注药物。腹部连接着两根手术引流管,还有导尿管等。女儿发现共有十根管道与我身体相连,提供必要的支持,保持我的生命体征稳定。

       重危监护仪器的显示屏上,数字和曲线稳定而有序地闪烁着,心率、呼吸频率、血压和氧饱和度等数据交替浮现。呼吸机的显示屏上,液晶数字流畅地显示着,模拟着我的呼吸。静脉导管和动脉导管连接处上,指示灯以不同的颜色闪烁,标志着血管的状态和压力。而药物泵则在默默运行,这些仪器的数据和指示灯显示着我仍然坚韧地活着。

       天色已经渐渐变黑,我缓缓地睁开眼睛,迷糊的视野开始逐渐变得清晰。在强效镇痛药下,我没有感到任何疼痛。迷迷糊糊中,我看到了妻子。我想开口说话,但由于仍然依赖呼吸机,我无法发出声音。在那一刻,我意识到自己身处重症监护室,四周弥漫着医疗设备的嗡嗡声和呼吸机的机械声。我试图移动我的手,但发现它们已经被束缚住,这让我感到一丝沮丧。鼻子里的胃管让我感到不适。尽管身体感到疲惫和虚弱,但我的意识逐渐清醒。我刚刚经历了一场重大手术,我体内有着别人的肝脏,但我仍然活着。我努力向挚爱的妻子转向,她看到我的努力,急忙凑近说:“亲爱的,你醒了!” 我微微点头,表示理解她的话。妻子欣慰地微笑了。

      夜已深,妻子请求了一位值班中年黑人护士:"我不想离开丈夫,想留在他的房间,协助观察仪器,照看他。”  这位护士充满同情心,她默许地点了点头。因此,在重症监护室的三天里,妻子一直没有离开我,日夜陪伴着我。她成为了我顽强求生的精神支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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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接下来的两天里,我在重症监护室里经历了极大的情绪波动。由于大剂量的药物影响,我的脾气有时变得激动且难以自控。 嘴上的呼吸机让我感到非常不适,喉咙干燥,呼吸异常。鼻孔里的胃管让我感到非常难受。更为重要的是,我无法与医生交流。我写了便条给妻子,请求医生尽快拆除呼吸机。医生解释,拆除呼吸机需要满足一系列条件,以确保我的生命体征稳定,包括心率、呼吸频率、血压和氧饱和度等。同时,还需要逐渐清除体内的麻醉药物,以确保我能够清醒并自主呼吸。我用笔告诉医生我有哮喘,肺功能可能达不到他要求,最终,在手术后的第二天晚上,医生拆除了呼吸机和胃管。

       手术后,我惊讶地发现自己整个身体肿胀得几乎不可辨认,双腿紧密相连,难以分辨二腿间缝,这让我感到惊慌。值班医生解释说,肝移植后全身肿胀是相当常见的生理反应,你出血多,输液也多,是手术后体内液体滞留的表现,需要逐渐处理。然而,当时我情绪低落,化验结果不佳,信心跌入谷底,对医生的解释没有听进去,反而情绪失控。不久,医生决定采用强利尿药物,我的导尿管犹如打开水龙头,源源不断地排尿,妻子不停地倒尿袋。然而,第二天后果也来了,我的肾功能指标首次出现异常,医生立即减少了利尿药物的用量,没有造成无可弥补损失。

       我最为焦虑的化验指标是血小板,这也是我进行肝移植手术的原因之一。手术后第二天早晨的检测结果令我大吃一惊,血小板数仅为17,竟然低于术前的20。医生解释说,这可能是因为新的肝脏功能尚未完全稳定,影响了凝血因子的正常产生,导致血小板数量减少,他建议继续输注血小板。到了晚上,我的血小板数竟然降至极危险的13。我感到非常沮丧,信心完全崩溃,如此罕见低血小板,不用说手术创口和血管吻接处会岀血,黏膜、鼻腔、内脏都会自发出血,危及生命。我断定移植肝脏失败了,我接受命运的安排。

       然而,转机出现在另一位肝胆专家的建议。第三天查房时,一位经验丰富的肝胆专家提出了建议,立即停止输注血小板。他的观点是,由于脾脏亢进受阻,输血小板的效果相当有限,甚至可能产生负面影响。通过超声波检查,移植肝脏的动静脉血流显示正常。因此,他主张让新的肝脏自行适应和完善。当天晚上,奇迹发生了。我的血小板计数开始迅速反弹,从13上升到25,再到第二天37。随后的化验结果也呈迅速上升趋势。仅仅一周后,我的血小板指数上升到惊人的一百多。年轻的新肝脏开始运转了。此时,医生开始关注手术后的血栓问题,开始叫我服用稀血的阿斯匹林。

      韦杜拉医生表示,我的肿大脾脏缩小过程是非常缓慢,由于术后大剂量用药,白血球会减少,血小板数量可能会再次下降,但一般会保持在50以上,完全不必担心。随着我逐渐康复,血小板数量将会再次稳定上升。没有腹腔大出血危险,新肝的活力让我平安从重症监护室转到普通移植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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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月31日,我被转移到了新建病房大楼十二层,这是一个充满现代装饰和医疗科技的移植病区,每间单人病房都经过精心设计,旨在为移植患者提供最佳的医疗护理和舒适的环境。病人在房间享有极佳的景观,一侧是壮丽的自然湖泊、艺术馆和公园,另一侧则是繁忙的城市中心高速公路。

      尽管身处如此美丽的环境,但我的呼吸困难困扰了我,不同于哮喘发作,可以通过药物缓解。在移植病房里,这种呼吸困难伴随着我整天,让我感到非常不适。胸部的扫描结果显示,胸腔内积聚了液体,这是手术对肺部造成的损害。肺科专家建议不使用胸腔导管引流,因为积液并不多,最好让身体自然吸收。现在我免疫系统压抑,预防肺炎是首要任务。然而,我感到很不舒服,每当夜晚来临时,我躺在床上,胸部急促地起伏着,呼吸变得浅而急促,无法入睡。

       转入移植病房后,我觉得比在重症监护室时更难过。我手术刀口很痛,胃肠道不适,头晕脑胀,全身都难受。而且我头两个晚上失眠,整晚不睡觉。半夜,妻子推着我到客厅休息室,无助地靠在椅子上,难受地看着窗外的满天星空。医院伙食也不对胃口,一看到食物就恶心,什么也不想吃。移植药物的强大副作用,对我心理健康产生负面影响。我精神低落沮丧,陷入忧郁之中。我甚至后悔接受肝移植,想着那天开曼岛上落下栏杆,靠里几英寸多好,我可以没有任何痛苦,没有任何感觉。

      妻子看着我难受消沉很担忧,她打电话给麦克。麦克是犹太人,退休心理学博士,他的妻子来自新疆石河子市。我们两家是好朋友,我大女儿旅行结婚回来时,麦克夫妇在家为新婚夫妇举办招待会。妻子将我手术后的情况与好朋友分享,他立刻伸出援手。麦克是专业人士,懂得认知行为疗法,心理支持和心理教育。他有应对压力和焦虑的技巧,有对付忧郁患者的办法。

      当我在病房看到麦克,非常吃惊。我对他充满了信任和尊敬。那天,他与我谈了很长时间,他的谈话技巧非常高超,帮助我理解并改变了负面的思维和情绪模式。我记得他最后故意说:"汤姆,这条道路是你自己选择的,你怎么能够半途而废呢?看看每天陪伴你的妻子和女儿,你应该坚持下去。” 麦克的心理支持帮助我重新振作起来。

       那天晚上,我依然难受,难以入睡,这已经是整整第三天了。凌晨两点,我蜷缩伏在床边的小桌上。妻子召来了值班护士,一位刚毕业的瘦高年轻人。他关切地询问我是否服用了美洛可特(Percocet)。转移到移植病房后,医生开了美洛可特,嘱咐疼痛难受时使用。这药类似海洛因,是一种合成的鸦片类药物,有成瘾风险。我一直没敢用。护士解释说:人体对痛苦忍耐度是有限的,使用强效镇痛药,是在风险和回报之间保持平衡。短期内使用是不会上瘾的。我尝试服用了一片美洛可特,意外地享受了整整三小时的宁静睡眠,还伴随着一种幸福愉悦的感觉。这时我明白了,为什么其他病人晚上宁静安详。为什么海洛因毒品那么难于禁止。  我遵医嘱,开始小剂量使用美洛可特,缓解生理上的痛苦。同时结合麦克心理治疗,恢复了正常移植康复过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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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当晨曦在病房窗前悄然出现,病房蓦然生机勃发,护士们在床前便开始了忙碌。抽取血液化验,记录着我的体温、心率、血压和血糖等各项数据,还送来五颜六色药片,嘱咐我服用。当耀眼的阳光洒向病床,外科医生和肝病专家登场。

    这天,见到了副主刀医生,自从他在重症监护室为我开了利尿药后,已有好几日未谋面。他仔细查看我的伤口和引流管,然后翻看病历化验报告,欣慰地告诉我:“你的情况有改善,新肝开始正常工作,肝功能已经正常,胆道也没有出现并发症的迹象。你白血球计数偏低,是免疫抑制剂引起的,你要特别注意,避免肺部感染。”  临走前,他表示引流管可以拆除了。

        得知引流管可以摘除,我很高兴,感觉伤口康复距离我又更近了一步。上午十点,一群医学院学生们汇聚在我床边,中年老师彬彬有礼,气度不凡。他在这里示范,如何拆卸腹部引流管。老师言传身教,熟练地拆除了左侧的引流管。当轮到右腹部引流管时,老师请了一位戴眼镜的女学生,她小心翼翼地清洁引流管周围,尝试着拔除管子,然而管子却毫不松动。我忍不住发出了一声痛苦的呻吟,她的手开始颤抖,急忙停下了。接下来是一个勇敢的年轻男生接手,但仍然无功而返。老师看到我额头上的汗珠,急忙制止了学生们的尝试。

       接下来,老师亲自动手,放正引流管的位置,慢慢地用力拉扯,可是新肝加工过的血小板像强力胶水,将管子紧紧粘附在腹部。我痛得发出声音,老师只得无奈地停下。看来,需要局部麻醉,请手术医生来拆卸。就在这时,一位经验丰富的护士长出现了,她说:“我来检查一下。” 她巧妙地挡住了我的视线,哗啦一下,突然用力拔出了引流管,一瞬间的撕裂,我还来不及感受疼痛,学生们已经鼓掌成功。

     在病房里,厌食问题一直困扰着我。为了激发我的食欲,帮助我每天正常进食,妻子采取了小而频繁的餐食策略,确保我获得足够的营养。她精心选择我喜欢的食物,如馄饨、面条、菜包子等。她唯一离开病房回家的原因,就是烹饪食物,让我多吃一些,让强壮的新肝有更多原料生产生命的要素。有一天,我提起羡慕以前吃红烧肉的胃口,妻子居然第二天叫朋友为我做了一碗浓郁风味的红烧肉,因为我曾对他家红烧肉赞不绝口。尽管我只吃了两块,但那熟悉的味道营造出温馨的家庭氛围。我感谢妻子和朋友为我精心安排。

      我尽量避免空腹服药。妻子为我准备了有营养的小点心,在早晨吃药前象征性地吃几块饼干,对我来说是一种有效的办法。或许这有心理作用,缓解了恶心感,提高了早餐的食欲。尽管有些药物需要空腹服用,正如年轻的护士所解释的那样,在风险与回报之间,有时需要平衡。在妻子的精心照料下,我渐渐不再依赖营养液,勉强能够每天正常用餐,为出院创造了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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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移植病房,我身体仍然异常脆弱。美洛可杜似乎不再像以前那样奏效,除非加大剂量。然而,我对家中的温馨和宁静深感思念,于是向韦杜拉医生表达了出院的愿望,渴望在家慢慢调养。医生同意了我的请求,但强调了每周必须两次就诊,一旦出现发热,体温超过摄氏三十八度,或肝功能异常的迹象,必须立即住院治疗。6月5日是星期五,在肝移植九天后,我出院了。

       中午时分,两个女儿来到医院。护士详细解释了出院后的注意事项。我感到格外疲倦,这些重要信息难以记住。这让我感到沮丧,因为在孩子们面前,我一直是她们的知识源泉。而现在,我们的角色互换了。大女儿作笔记,并在药瓶上编号,总共有十六种药物,必须按照医生的要求服用。小女儿学习如何检测血糖,打胰岛素,以及如何保持伤口的清洁,避免感染。妻子负责根据营养师的建议,准备均衡的饮食。整个家庭齐心,迎接新的挑战。

       回到家中,我感到异常亲切。妻子在楼上为我安排了一个干净、宁静、舒适的空间。女儿为我摆放了小冰箱,用来存放药物、针剂和水。保险公司提供家庭护士。后发现她从未照顾过移植病人,而且护理操作很随便,甚至不戴手套,为了降低感染风险,我们决定放弃她。小女儿放暑假,她严格遵守移植病房规定,每次打胰岛素都戴手套,充当了全职护士的角色。

       出院后的第一个周末对我来说是异常艰难。头痛欲裂,手脚颤抖,身体感觉异常不适。甚至简单地用餐,起床去卫生间,也让我汗流浃背,疲惫不堪,仿佛一整天都在承受沉重的体力劳动。

       星期一我回到医院就诊。韦杜拉医生看了化验报告后很震惊,我血液免疫抑制药他克莫司浓度远远超出了中毒标准。他解释说,极度疲劳和颤抖是他克莫司神经系统中毒症状。医生询问我是否吃过柚子和石榴,因为这类水果会提高他克莫司的浓度。我回答说从未碰过,于是医生要求我停止服用他克莫司两天,然后将剂量减半至每天8毫克。从那以后,我对服用防排斥药变得很谨慎。妻子严格安排时间服药,医生精心调配剂量,女儿细致周到护理。我的情况慢慢好转,很快我能自己下楼去后院散步,欣赏大自然美景。

       手术后二星期,实习医生开始拆除手术缝合钉。腹部刀口有六十五个钛合金缝合钉。缝合钉颜色黑黑的,望而生畏。我想钉子可能像引流管,一颗颗拔掉,这个过程一定很痛。然而,医生使用了专用拆钉器,迅速而精准地完成了任务,疼痛感非常轻微。而且这些钉子位于切口的表面,没有深入皮下组织,因此切口一点也没有红肿,感觉非常舒适。留下一条长长的、半椭圆弧形的伤疤,很好的手术纪念。

        很快医生通知我,逐渐减少并停止使用激素。神奇的很,我的血糖也很快恢复到标准范围内,女儿停止为我注射胰岛素。这个让我如释重负,仿佛像被释放出来的鸟儿,可以自由翱翔在天空。我不再需要每天三次的血糖监测,也不再依赖激素来维持身体的平衡。

     每天清晨,我开始在宁静的社区小径散步,太阳还未完全升起,微风拂过我的脸庞,带来了清新的空气和充沛的活力。树梢上的鸟儿似乎为我的康复奏响了优美的旋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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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骄阳似火的盛夏来临,我已经恢复到能简单打羽毛球。然而,康复之路不是一帆风顺,常常需要思考,并不断处理涌现的新问题。独立节之后,医生注意到我的白细胞计数异常低,问题的根源在于免疫抑制药米非特(Myfortic)。米非特通过抑制白细胞的生成,降低免疫系统的活性,防止新肝排斥。然而,白细胞过低我很容易感染。医生为我开了白细胞生长因子针药剂,旨在提高白细胞数量。这种治疗带来了副作用,我感到难以名状的骨髓疼痛,波及多个骨骼部位,包括背部和腿部。

        我开始质疑此种治疗的逻辑。使用米非特是为了降低免疫系统的活性,而生长因子则旨在提高免疫系统的功能。一个降低白血球,一个开高白血球,这似乎相互低消,自相矛盾。我委转向医生提出困惑。医生解释,米非特是肝移植最初几个月的标准使用,但是白血球异常低,细菌或真菌极可能入侵。他同意提前停止米非特。几天后,骨痛迅速缓解,而我的肝功能持续保持正常,没有出现器官排斥的迹象。

        这段经历让我重新审视了免疫抑制治疗的复杂性。我对医生及时调整治疗方案表示感激。停止米非特和激素,我也不再需要胰岛素、高血糖药、胃肠药、以及抗恶心药。加上以前停服的镇痛药,利尿药,阿斯匹林。我用药数量整整减去一半。这大大减少潜在的副作用和并发症,这是康复之路上的一次飞跃:为肝移植后长期生存典定基础。

       在接下来两个月里,我曾两次住院接受观察。首次住院是因为发烧,体温达到摄氏三十八度。住院后,体温很快恢复正常出院。接下来是肝功能异常,谷丙和谷草的数值超过了一百。然而,我没有任何症状。病理学家切片检查,诊断为药物损伤。医生无法解释为何我药物剂量减半,却出现药损害。他们怀疑我可能接触了中草药或补品。但我一直严格遵守医嘱,从未接触此类物质。最终,一位肝胆专家短暂使用激素,我的肝功能恢复正常。

     这两次住院和以前完全不同,改变了我对熟悉的移植病房的感受。再也没有难以忍受的疼痛,不再经历失眠的夜晚,也不再盯着茫茫星空,难受茫然地发愣。相反,我愉快地欣赏窗外繁忙的高速公路景色,享受医院提供的美味餐点,感觉自己仿佛置身于一个夏日度假的五星级酒店。轻松疗养这段时间,我会回到繁忙的正常生活。

       9月29日那一天,我的外孙阳阳降生在这个世界,他柔软的手紧紧拉住我的手指,这手牵手的瞬间,一股无法言喻的情感涌上心头。我被微小的新生命的触碰所感动。外孙出生为我的生命注入新的活力。我的肝移植手术已经成为历史,我会全身心的康复,陪伴外孙将来上学,迎接美好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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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5年11月5日,距离肝脏肿瘤确诊,已整整一年。从TACE手术到评估排隊,从移植手术到重症病房护理。 这是漫长而充满挑战的一年 。感谢移植团隊,感谢韦杜拉博士和肝捐献者,让我重获新生。我感到非常幸运,基本恢复健康,回到生活的轨道上。

        肿瘤医生曾告诉我,如不及时治疗,我的生命时间为一年左右。那时,我陷入深深的深默,希望时间停滞,如果我匆忙接受莫菲特癌症中心外科大夫建议,手术切除肝硬化肿瘤。我有严重凝血????碍,大概率我会在重症监护室出血,那么生命时间应该为几个月。而且,我家人会收到巨额医疗账单。二十分钟咨询讨论,没有任何检查与治疗,医院已经寄来$765美金帐单。更震惊是看病前, 莫菲特居然调查了我的信用。决策一步走错,我的生命和积蓄就会留在那著名癌症中心。

       幸亏我理智清醒,选择在保险医院肝移植手术。这是美国最大的医院,有着慈善信仰文化的宗教医院。 医院没有给我任何自付帐单,保险公司全额支付 。该医院肝移植历史是年轻的,但手术存活率那时已高于全国平均水平。医院距离我家非常近,方便移植后的治疗护理。医院拥有最先进的医疗设施和 一支年轻而充满活力的移植团队。他们为病人设计最好治疗方案,团结一心,致力于移?手术成功。

      经验丰富的主刀医生韦杜拉博士,辅以另外两位外科医生的默契合作,用了五个多小时,完成手术。回顾他手术报告描述,感受到韦杜拉博士的灵巧和敏捷手法,犹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他快速而细致地吻合和结扎各种血管,确保不发生渗漏,精心地连接了新的肝脏,血液冲洗,系统打开。当肝脏的血液动力回复,渐渐变得红润,动脉开始有震颤感时,他立即仔细而迅速地吻接了胆道管。手术新肝脏的冷缺血时间为3小时30分钟,热缺血时间则只有27分钟。尽管手术期间失血量达7000毫升,韦杜拉博士的娴熟移植技术为我带来新生。

      手术四年后,在美丽的露天艺术节上,我携外孙重逢韦杜拉博士和他的儿子。我们相互认出对方,充满了喜悦和感慨。我深深感谢医生,他使我今天可以欣赏丰富多彩的艺术,享受平静生活。韦杜拉表示,看到我如此健康和充满活力,是他医生生涯中的骄傲。我们一同参观了艺术展览,阳光洒在他拿起的一幅漂亮油画,艺术精品和医疗成果交相成辉,留下令人愉快的难忘重逢场景。

        年仅24岁肝脏捐献人名叫莱恩。通过与他母亲的通信,我得知他是一个喜欢钓鱼、滑雪和骑摩托车,热爱生活的年轻人。我深深感激这位捐赠者。他的肝脏给我带来了无限的可能性,它不仅让我重获了健康,还让我重拥生活的乐趣。我可以旅游,可以打太极拳,可以垂钓,可以又给女儿投资建议。我对他母亲说,她的孩子为我带来新的生命,这份礼物永远珍贵,我会以珍惜和感激之情度过每一天。

       2015年感恩节那天,我们全家团聚,充满了温馨笑声。香气四溢,桌上摆满了美味佳肴。和一年前在圣奥古斯丁游艇上悲壮气氛相比,是天壤之别。我要特别感谢爱妻和女儿,没有她们的支持,关爱和护理,我根本无法走过这艰难的一年,穿越波涛的海洋,来到宁静生活的海湾。感恩那些支持我的亲人和朋友,感恩健康,感恩生命。     

《请不要转载,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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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z82000
受苦了,雨过天晴,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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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hhh
谢谢!写得非常详细 医生的高超技术 妻子和女儿的精心照顾 还有那年轻人的肝脏 让你创造了生命的奇迹

我朋友妈妈在上海也想做肝脏移植,最后被拒绝,好像超过55岁就不给做了,不知美国有没有这类规定。10几年前的事。

严惠姗
幸运!祝福!
5
5181
祝福,好文!是不是因为当时检测出肝硬化才做移植?还有肿块只是生在6低位上,7并没肿块?
J
JerseyBird
感人! 祝福楼主和全家
生命子
因为肝硬化才移植, 6,7没有肿瘤了
y
yiqian
谢谢分享!祝福!
P
Peaceview
祝福你及全家人,非常感人的系列文章!
往事_如烟
感动,祝福。
W
Waterchase
一字不落地读完了,非常感动,谢谢你把自己亲身感受和经历告诉大家,非常珍贵难得
f
fuz
感恩、珍惜。
d
danishcookie
感动 祝福 文笔很好
o
oldCar
太感动了!祝福你们全家!今后一切平安一切顺利!你和你太太都很了不起!
T
TBz
谢谢分享你的经历和心路历程!祝福你!
兰竹
祝福、珍惜。走过人生边缘的人,前方一片坦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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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sd
嗨, 你的医生是 Giri Vedula 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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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sd
嗨, 你的医生是 Giri Vedula 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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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umu_01
感谢分享,一路走来虽然艰辛,但现在真的很幸福
梁山石燕
人性美好和黑暗都有涉及,很真诚。看来理智的人更长寿,谢谢分享!
l
lawattaction
肝移植,西医真列害!大赞献肝年轻人!
越live越精彩
内容翔实,文笔流畅,写得非常好!感谢你的分享,也大赞那位无私的捐肝者。祝福你和你的家人,健康、平安、幸福!
生命子
是的,他好像换了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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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sd
他现在Piedmont Atlanta Hospital, 他如果知道了你在表扬他一定很开心,想让他知道吗
生命子
可以,您和他是同事?
r
rsd
好的。是的????
申巷九
+1,感同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