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龙江上的飞龙鸟》(三十八)九月的奠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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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nowOw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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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的奠礼


    民兵连部里有两架电话机。黑色电话机连的是民用线,通到公社的总机。红色电话机连的是军用线,通到边防五连,再从五连转到沈阳军区051前线指挥部。051(读作“洞五邀”)前指藏在边境后方大山里的地道中,没人知道它的确切方位。有一次我问起五连的大胡子连长051在哪儿,他笑笑,没接话茬。

    红色电话机每天傍晚照例要响一次。五连连部的通信员会在电话中把当晚的口令传达给我。晚饭前排岗时,我再把口令通知第一轮巡逻小组,他们换岗时再一组组地传下去。每逢过年过节,五连连部也会通知我们节日期间要进入几级战备。

    除了这些例行常规之外,红色电话机很少会响。

    1976年9月9日凌晨四点多钟,红色电话机的铃声把我吵醒。电话那一端的五连通信员急匆匆地说道:“中央军委命令边境地区进入特级战备。你们的电话要有人二十四小时值班。”说完就挂断了。

    在这之前从来也没有过‘特级’战备。即使在中苏边境开火时,进入一级战备就算到顶了。我叫醒了郑连长,问他我们要准备些什么。郑连长也没头绪。他问了我今晚的口令后,让我回床上睡觉,自己则披上衣服去通知巡逻小组。

    1970年我在上中学时经过的林彪事件,使我明白边境的动态反映的不只是国际动荡。北京的政治交锋对边境地区的影响不亚于莫斯科和华盛顿。林彪座机摔在了外蒙古,引起全国封空一周,边境全面关闭,这在当时老少必读的中央文件里描写得像小说一样精彩。

    我出了连部,走向屋后的黑龙江沿。吸进凌晨的新鲜空气,人很快就清醒过来了。草上已经打上了一层白霜,气温让我打了个哆嗦。我向江对面看去,老毛子那儿安静得很。军营的灯火都熄了,山间公路上没有车灯在移动,山坡后面的机场上空也看不到直升机起降的亮点。我转头向249高地望去。边防五连的营地也是漆黑一片,没有任何动静。

    天亮后,广播里传出了毛泽东逝世的消息。我心里一震。这之前,我们这些老百姓没人知道毛主席一病不起已经很久了。之后的几天里,广播里哀乐不断,所有新闻节目都是全党全军全国人民悼念他的报导。他的遗体在北京受人瞻仰,自然是一片哭声。没几天又报道了中共中央政治局的决定,把他的遗体防腐处理,永远保存。这消息让我大吃一惊。我小时候就读到,大跃进时毛主席带头签名,全体中央委员响应,死后遗体统统火葬,既卫生又节省耕地。怎么他老人家倒第一个反悔了呢?

    追悼会那天,三合站也和全国一样举行了仪式。追悼会在我们去年盖的大食堂裡举行,我和另一个男青年各执一枝半自动,一本正经地站在挂了黑缎带的主席遗像两边,接受全村男女老少的三鞠躬。开追悼会时我一直在纳闷,放在遗像边那些新鲜的黄色菊花不知是从哪儿找来的。

    晚上我遇到潇潇。她对我说,她很奇怪自己怎么一滴眼泪也没掉。说起来口气有些内疚。我提醒她,今年这样的消息太多了。一月周总理去世,七月朱德总司令,接著是唐山大地震,现在又是毛主席,那可不。

    谈起来,我们都有些空虚感。从小就相信毛主席是我们的伟大舵手,现在国家往哪儿去?

    毛泽东追悼会开过之后,村里的生活走上了正轨。没人相信老毛子真会因为毛主席死了就来进攻中国。但是特级战备还没解除,我还得天天守著电话机,而郑连长則带著劳力下地干活去了。

    9月20日下午,红色电话机突然响了。我拿起耳机,希望听到解除特级战备的命令。

    “你们的马倌掉水里了!”

    我一楞:“你说什么?”

    电话那边的军人急匆匆地说:“你们的马倌赶马从岛上下来,骑在马背上过江时,让马甩了下来,在水里没冒出头。”

    好像怕我不相信,他又加了一句:“我们的了望哨从瞭望镜里看得很清楚。”

    这真荒唐。张华强这马倌应该知道,马在游泳时你绝不能骑在它背上。它觉得被你往水下压,会受惊,非使劲把你甩下来不可。你可以贴在马身边,拽著马鬃,让它带著你。这样马就不会在意,会一路游泳把你带过来江来。

    张华强,你是怎么搞的,怕把上衣浸湿吗?

    我出了连部向江滩奔去,在路口遇到了从地裡回来拿工具的郑连长。听我说张华强落水了,我们就一起跑向江边登岛的渡口。

    这渡口设在江岸和吴八老岛之间最窄的地方,枯水期只有几米宽。九月份水很汪,江岸与岛之间隔了四五十米,水也有两三米深。我们赶到江边时,只看到江水在平稳地流著,水面上几乎没有一丝波纹。我们的到来倒是把在泥滩上找虫子吃的一群水鸟吓飞了。

    马匹早已不见踪影,它们一定跑回马圈去了。马倌也没有身影。岛上的芦苇被微风吹得像浪一样地摆动,静的没有一点点声息。

    我们俩直著嗓门大嚷:“华强!华强!”

    江水还在平稳地流著,江面上还是没有一丝皱纹。

    我们俩又叫了几声,还是没有回音。

    郑连长想了想,说:“他不会在水里。我和他在中学里一起横渡过黄浦江,他游泳游得很好。”

    这儿的江水很浅。要是他在水底,稍微扑动一下双手,我们应该都能看到水面的波动。

    江水还在平稳地流著,江面上还是没有一丝波纹。

    郑连长说: “他一定在我们这面的芦苇丛里游上了岸。五连瞭望哨的视线被芦苇挡著,看不见。”

     “那我去他的宿舍看看。他大概在换湿衣服。”

    大白天,大家都在地里。他所在的二班宿舍里空空如也。地上也没有换下的濕衣服。

    我跑回江边的路上又遇到了郑连长。他正离开江岸,准备拿工具回地里去。

    我告诉他华强不在宿舍。

    我问:“要不要叫人来捞一下?”

    “小叶,这么浅的水,人怎么会淹得著呢?”

    看著我不知怎么是好的表情,郑连长说:“那好,我去马圈看一下。他要是不在那儿,我就从地裡叫人来打捞。”

    我慢步走回连部,心里始终不踏实。那感觉就像一加一不等于二,总觉得不太对劲。我试图说服自己:这么浅的水,他要是在水下挣扎一下,扑通一下,我们哪会看不见?

    一跨进连部, 红色电话机马上就响了。他妈的,五连瞭望哨里的四十倍望远镜真好使。他们一定见到我回屋了, 那我们刚才在江边的一举一动,他们也一定看在眼里。

    “你们怎么搞的!”那头的语气十分不客气:“你们怎么不组织人抢救?”

    “我们什么也没有看见。我们的连长去马圈找他了。”

    “我告诉你,他还没露出水面!”

    我想让他放心:“连长要没见到他人的话,就会派人回来。”

    对方挂上了电话。

    我的心裡七上八下的还是不踏实。他为什麽不马上回宿舍换下湿衣服?要是瞭望哨能在望远镜裡看到我的所有举动,难道他们会错过华强上岸吗?

    顿时,我心里压下去的焦虑又涌了上来。我跑出连部,又一口气地跑回了江边。

    江水还在平稳地流著,江面上还是没有一丝波纹。

    我想,我是不是应该自己跑到王八湾去撑来一条木船,到江裡去搜索。可是王八湾在村子那一头,回来又是逆水行舟,起码得花上个把小时。

    可是我一个人能作些什麽?要是华强淹在水底,这会儿不是已经窒息了吗?

    我登上江堤向远处眺望。在炎夏的阳光下,干活的人们星星点点的散布在金黄色的麦地里,没人向我这儿跑来。

    那连长一定在马圈裡找到华强了。

    我回到连部,拿起红色话筒给五连挂了个电话:

    “你们有没有看到他上来?”

    “我说了多少遍了:他根本没上岸!我管不著了,反正他是你们的人!”

    对方说完就把电话挂断了。

    傍晚在大食堂台阶下,我见到郑连长和几个班长聚在一起,安排第二天的农活。我走过去问郑连长:“嗨,你在哪儿找到华强的?”

    郑连长楞住了,似乎不知道我在问什么。

    我心里一紧,加上一句:“你不是去马圈找华强吗?”

    “噢?他不在那儿。你还没见到他吗?!”

    我俩默视了对方几秒,然后不约而同地一起转身冲进大食堂。

    喧哗的大食堂里挤满了吃晚饭的知青。宽大的大厅里,见不到华强的踪影。他同宿舍的人说,华强不在屋里。

    这时,我不知道自己的模样,但郑连长的脸色已经变得惨白了。他把几个班长召在一起,匆匆地讲了几句,然后大家就分散离开。几分钟后,郑连长和我们一批人奔到了岸边。过了不知多久,五条小木船前前后后地从王八湾撑到了渡口,与我们会合。机务班把可移式发电机搬到了岸边的高坡上,两个一千支光的照明灯把乌黑的江面照得通明。

    此刻,江边已经挤满了全村的老老少少。五条木船在渡口的江面上平行地来回穿梭。每只船上站著两个人。一人在船尾用竹篙撑船,另一人站在船头,用带著铁钩的刺鱼杆不断地刺探江底。刺鱼杆只有两米多长,这里的江水确实很浅。

    我不信神,但我在心里悄悄地祈祷:“华强不要出事、华强不要出事。”

    郑连长在岸边镇静地指挥著营救行动。
    
    不久,一部北京吉普开到了路边,从车上走下了大胡子连长。跟他一起下车的是五连指导员和俩个战士。

    郑连长迎上前去与大胡子和指导员握了手。

    大胡子问:“我们能帮什么忙吗?”

    “谢谢。我们没问题。”

    大家一块儿走向江边时,和我平行的一个战士突然停下来,看著我问:“你就是通信员?”

    “我就是。”

    从他的嗓音里我能听出,他就是下午在电话那一头的战士。

    他意味深长地扫了我一眼,然后跑了几步,追上了大胡子。

    我想找到一个地洞钻下去。我觉得我是一个杀人凶手,而此刻只有这个战士知道我是罪人。我想追上去,告诉他,我其实已经告诉了我们的连长。我没责任,我没杀人,我只是一个传话的通信员。

    难道我真的没责任吗?我连自己也说服不了。

    于是我什么话也没说。说什麽都太晚了。

    我默默地站在人群的后方,不想引起任何人的注意。我一边看著木船来来往往,一边在心里作了种种猜测,臆想了种种假说。也许华强突然决定回上海,和谁也没说;也许他在邻村有一个秘密的女朋友,今晚约会去了;也许华强存心捣蛋,藏了起来,让我们瞎紧张; 也许…

    翻来覆去,没有一个合理的解释。

    剩下的结论只有一个。

    突然,贴近江边的人堆里传出一阵骚动,大家开始向渡口的左侧移动。我随著人堆走了过去,我不知应该是快走,还是应该尽量拖延时间。我不想引起任何人的注意,不过没有人在注意我,因为大家都在看著江面。在离岸边十几米的江面上,立在船首的老乡正在把插入水里的刺鱼杆费劲地提上来。旁边一条木船赶了上去,船上小杜的刺鱼杆也插入水下帮忙。

    提著提著,我们都看见了。

    一条长长的白色物体浮出了黑水。 

    那是张华强。

    人们把他放到了等在沙滩上的绿帆布担架上。他雪白的脸上缠著几根绿色的水草,白衬衫上的扣子已经被流水冲开了几个。站在他边上的人用手把水草一根根摘除,把鬆了的扣子一个个繫上,用手绢把他脸上的泥沙轻轻地擦掉。这一切动作都做得那么轻,那么静,似乎怕把他吵醒。

    他的两个中学同学慢慢抬起了担架。全村人尾随著,把华强送去了大食堂。

    郑连长安排了两个知青今晚在食堂门外守夜。他谢了大家后,就让大家回宿舍去休息。

    从华强被捞上来的那一刻起,我的两脚就钉在了担架边,寸步不移。周围的人们似乎都不存在,我的双眼盯住了华强的脸,一刻也移不开。

    此刻,我第一次感到历史压在我肩上的份量,这副沉重的担子。

    从小到大,我不就一直在等待历史的考验吗?而今天,第一次需要我担起这副担子的时候,我就失败了,败得一败涂地。

    我无法把眼睛从华强脸上移开。

    这天夜晚前的十九年,我的生活就像一场儿戏。哪怕工作再重再苦,我也以为自己还在为今后的战场暖身。曾几何时我会想到,我肩上已经挑上了生活的重负,而我的选择会导致一条生命的存亡?

    这天晚上,我一夜没合上眼睛。 

    这天晚上,我长大成人了。

    之后的几天里,华强的死不断地在我脑子里徘徊。我早期的反应是责怪:责怪我没有果断地采取行动,责怪郑连长没有担负起领导的责任,甚至责怪华强不该骑在马背上过江。出事后的几天里,我几乎没跟任何人说话,只是在发通知和排岗时才开一下口。郑连长和其他领导为丧事忙得不可开交。县知青办派了两辆吉普车,二十四小时守候在塔河车站,等待华强的父母和全家。等上海知青办的两个干部陪同他们一起到达三合时,我们已经没法让他们看华强了。他的遗体这时已经开始腐败。木棺盖即使钉得紧紧的,还是能闻到气味。葬礼上,华强的妈妈敲打著棺盖,呼唤著他的名字,哭得晕了过去。民兵连持枪列队在打谷场上向华强告别。男知青忍著眼泪,很多女知青哭出了声。

    这是三合村第二次给死去的上海知青开追悼会。我来前的几个月,一个知青排长在修水库爆破冻土时,出事故死亡了。这水库本来是准备用来造水利发电站的。修到一半,发现设计上有很多纰漏,整个工程就放弃了。

    在等候华强父母的那些日子里,华强被停放在北山背面一个阴冷的山洞里。一天下午,我,刘琴,和潇潇一起去看他的遗体。

    去看华强是刘琴的提议。她是七班班长,长年驻在河南新建的向阳村,出事那天她不在三合。昨天她回到村里办事,明天就要回河南去。她想和华强见最后一面。

    出事的那天晚上,潇潇在岸边的高地上操作发电机照明,也没有机会走下江滩。

    沿著三塔公路,我们一起走了两公里的上坡路,找到了山上的洞穴口。看守洞口的是上海知青大罗。大罗是个壮汉子,人和他的嗓门一样豪爽。他看到我们来了很受感动。尤其是两个和华强并不近乎的女生,居然有胆子来看一个死去的男战友。    

    大罗说,在我们之前,村里还没有人上山来看过华强。

    洞口朝北,阴森森的。为了笼住洞里的寒气,大罗用帆布和树枝做了一个一人高的软夹板盖在洞口。大罗把夹板移开,点亮了油灯,我们跟在他身后弯著腰进了山洞。

    山洞很深。我们越往里走,洞变得越大。走了十几米后,腰就能挺直了。我心里充满了焦虑。不是我怕死尸,而是我不知道怎么面对华强。

    在上山的公路上,我把那天下午的事件原原本本地告诉了刘琴和潇潇。她们安慰我,说不论我怎么做,也来不及把华强救上来。我希望她们是对的。但这样的判断来自我最要好的朋友,使我无法确定,她们是否只是在安慰我,让我心里好受一些。

    漆黑的山洞被油灯的灯光照出了一小片可见区。在洞穴尽头的一块平地上,华强躺在一张毯子上,身上覆盖著一条淡蓝色的棉被。

    大罗掀起被子的一角,露出了华强的脸。

    大罗大声嚷道:“华强,你的朋友来看你了!”

    大罗那欢愉的语调让我茫然不解,但我知道,大罗是一个不寻常的汉子。

    华强苍白的脸上那种安详的神情,此后我再也没有在任何活人的脸上见到过。我甚至能看到他脸上带著的那一丝不宜觉察的笑容。他表情里没有一点抗争的迹象。看上去,他在离开这世界时没有一丝一毫的遗憾。他好像在告诉大家,他对这最后的结局十分满意。

    我们在黄色的油灯光下围著华强,低著头,默默地站立著。

    过了几分钟,大罗又大声喊道:“华强,他们要说再见了。”

    说完他弯下腰去,把被角盖回华强的脸上,然后对我们说:“好了,我们出去吧。”

    我们一块儿出洞后,大罗把夹板盖回了洞口,又用干草把缝隙塞严。他转过身来一本正经地谢谢我们来看华强,口气俨然像一个华强的家人。我知道,华强生前与大罗并不是很接近的好友。大罗今天那严肃的样子,和他平常玩世不恭的言行实在不相称。

    大概是两位姑娘来看死去同志的勇气把他给感动了吧。

    我们沿著公路走下山时,谁也没说一句话。走着走着,潇潇和刘琴都哭出了声。

    我没有掉泪。我此刻正与内心的魔鬼一心一意地搏斗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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枯水期那浅浅的水道(右下角)是那天战友身亡的地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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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成功的P
沙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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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ionaRawson
哦,还好没打仗。我心说你这北大荒支援建设的,怎么就去了前线了:)
S
SnowOwl
谢谢可可!
S
SnowOwl
奔着那前线去的,留下的是一堆堆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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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ionaRawson
天呐,你都经历了什么?无法想象….不要自责,这个主要还是当事人自己的问题
废话多多
他老人家没反悔,是人民的要求。
S
SnowOwl
自责也引起了自醒,没法子不怪自己。。。
S
SnowOwl
睡着了,任人摆布。。。
可能成功的P
你当时的心情可以理解,尤其是对一个年轻人来说,那种自责、恐惧和无力感写得很真实。
可能成功的P
前后两段的对比很有意思。
可能成功的P
也不知道人民是如何被代表的
S
SnowOwl
造神非常成功。。。
S
SnowOwl
谢谢。这件事在后面的章节里还会回来打扰我。。。
S
SnowOwl
领袖和知青在同一个月离去。。。
悉采心
并联了两个让人感到意味深长的故事,伟大或平凡

也许在这一刻才是平等的。。。

哇,当时作者才19岁呀,经历了这么多。那些曾经的磨难,如今再现于笔下时就是财富:))

悉采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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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
dontworry
这么浅的水怎么会淹死的呢?他不会是自杀吧?那一年里发生了好多事情,不知道为什么都集中在了同一年里。
S
SnowOwl
"伟大或平凡也许在这一刻才是平等的..." 采心总结的这么透彻!这个总结我真写不出来。谢谢!
S
SnowOwl
我感觉应该不会自杀。那时是旺水期,水比照片中的要深,不过也就一人多高吧。我至今还不理解。。。
S
SnowOwl
谢谢!
c
color_bird
腿部痉挛了?水草缠住了?碰到漩涡了?
c
color_bird
然后我们读者有了好故事看
S
SnowOwl
永远不解的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