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说价值观不同的李泽厚与金庸

江上一郎
楼主 (文学峸)

哲学、美学泰斗李泽厚(1930-2021)先生在中国盛名时,我已在香港。64后,他被迫流亡美国,我也没什么留意,今日他92高龄仙逝,方看到有关的消息,一片赞扬、尽是怀念。看他评论各位名家,倒是爽朗直言,从自由社会看回去,不是特别有见地,但是,总算没讲假话,直捣中心,没有废言,尤其在中国这块特色土地上--有这样的人物,实在可贵。

然而,可能长期在中国生活和工作,对于自由世界的待人接物,他似乎没有脱离“阶级斗争”灌输的那一套,从他回忆金庸赠金一事来看,堂堂大学者,几乎与国内小市民没啥两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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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t)。。。。便邀我去其家,贈我六千美金。這當然是好意,但我心想如此巨人,出手為何如此小氣,當時我還正接濟國內堂妹寄出工資中的三千美元,我既應約登門拜訪,豈能以六千元作乞丐對待,於是婉言而堅決地謝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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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港慈善活动,层出不穷,为国内、为本港、为国际。。。最普及的口号是:多多益善、少少不拘----也就是说,从善讲心意,不分贫富、不论金额---所以,不少捐赠者,隐名埋姓,当然,匿名巨款捐赠---也是保护自己。一方面防止不良分子虎视眈眈,一方面避免小市民心态:哇,这么有钱,捐这么少?。。。

从小,我家因为被迫去农村后重回上海,临时户口,各方面都十分窘迫--正值天灾人祸的那三年--大城市人家也仅仅是能够勉强度日---然而,依然有几户老邻居、老朋友偶然接济我们:少许粮票、少许油票、甚至几个馒头。。。老街坊街上偶遇我父亲,拉我父亲进饭店吃了一碗菜肉大馄饨---我父亲也挂念了几十年-----而对方是个曾经的大老板---要是像李大师那样的心态,我父亲岂不是要埋怨:当我要饭的?----怎么不请我吃大餐?。。。

佛祖化缘,托着砵,施主给什么吃什么----哪里会说:对不起,我只吃素。。。

香港首富李嘉诚,有时也喜欢和文人名士往来,尤其是潮汕派书画家和国学家,他捐建了汕头大学,往来学术界名人更多---要是他愿意资助李泽厚先生,不知李大师心目中”大方“的标准-----是多少美元?

金庸的每一分钱,都是他辛劳笔耕和精心经营报馆所得,他的智慧和机遇使他成为近代中国文人致富的传奇,连蒋经国、邓小平都对他刮目相看。更难得他对好多知识分子的一份热心和支持--完全不顾政治影响--须知,李泽厚此时已经是民运后流亡名人。

我想,金庸感到惊讶的不是好心好意被拒绝--而是惊讶自己对李大师某方面的过高估计了吧?

要是他知道李大师拒绝只是因为嫌他小气、嫌钱少---大侠会不会咪咪笑着问:泽侯兄,多少钱,你才能接受呢?多少钱,才符合你心目中“大方”的我呢?。。。。

我估计,李大师也答不出来的-----而他将自己的亲戚和没有任何交情的文友相提并论,是否有点那个了?。。。

看来,李泽厚先生与金庸大侠---只是无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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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泽厚老先生,一路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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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泽厚悼念金庸原文:

金庸先生仙逝,耀明兄要我也寫幾句,但我沒有什好說的。他高壽,他離世安詳,他生活幸福,有華人處即有金庸迷,世所罕有,人生如此,應該十分完滿了,所以我無話可說。   我不是金庸迷,他的小說也只讀過一部半,一部是《連城訣》 (中篇) ,覺得極好,過癮,吸引人,記得是等汽車時趕緊讀畢的,另一部是著名的《射鷳英雄傳》 我看了一大半,沒能讀完,所以我沒資格也無法談論。   在香港時,他請我還有好些人吃過飯,我記得和他太太賭酒,喝了許多,其他幾乎全不記得了。但有件事卻至今未忘,九十年代初我出國,單槍匹馬,赤手空拳打天下,得一美國客座教席, 雖努力教學,但並不穩定,路過香港時,他知道我的情況,便邀我去其家,贈我六千美金。這當然是好意,但我心想如此巨人,出手為何如此小氣,當時我還正接濟國內堂妹寄出工資中的三千美元,我既應約登門拜訪,豈能以六千元作乞丐對待,於是婉言而堅決地謝絕了。他當時很感驚訝。聊天後,我告辭時,他一直非常客氣地送我至其山上別墅的大門以外。此事除同往的耀明兄和再復知道外,我未向任何人提過,因對他對我這均屬小事,不足言及,今日贊歌漫天、備極哀榮之際,既無話可說,就說出來,算作不合調的悼念吧,因雖出手不夠大方,但他畢竟是一番好意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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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papyrus
哈哈,不知道李大师还有这段轶事。大概越小市民,就越刻意凸显自身“大家”特色吧 :-)

江上兄一周愉快

 

江上一郎
基本上,1949年后的“大师”--水分不少。。。。:)

古兄一周快乐!---我现在早晚时间较自由---回帖少了,见谅:)

忒忒绿
牛,因为读了万卷书。再行万里路之后,没有牛了:)
为人父
李泽厚到北美之后出过什么专著吗?
江上一郎
不知道。据说教书,好奇他用什么语言教课?
p
papyrus
不客气 :-) 。再祝江上兄拍片顺利,圆满成功!
为人父
肯定是英文了,又不是在孔子学院。
D
Dayoufan
文学城前几天有篇与他交往比较多的人记述他的事情。

上他课的绝大多数是美国学生,平均每年才有一个中国来的学生。他也能阅读德文文献。他开始上课时主要担心听不懂学生的提问,后来发现学生问的问题一般比较简单。

D
Dayoufan
他在伦理学方面的著述看来时出国后才有的,但主要是讲义的扩充,与早年著作的系统性不同。
为人父
谢谢介绍!:)
江上一郎
谢谢告知。
江上一郎
孔子学院全部用中文教课?
L
LinMu
不知道李大师有这段轶事。不过还算是个有良知的学者
江上一郎
人无完人-----心眼小了点、不太“厚”道吧。。。
桂雨1
英语,不过我估计对下面的学生是个严重的考验 :)
二胡一刀
其实就是个度的问题。给钱给多给少这个度不好把握,一个觉得多一个觉得少,就容易出矛盾。
江上一郎
没错。已过去近三十年,在悼文中提,显得李大师的“度”----没掌握妥了。
文革传人
这个应该是“文化冲突”,李老前辈还是没走出那个“官本位”的文化,把自己给“高干”了,^_^。问好江上兄。
江上一郎
文兄的角度也对。生活、工作的大环境影响到个人思维习惯,“待遇”问题--一直是新中国的特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