蕲州，黄梅寺，这里是禅宗四祖道信大师和五祖弘忍大师的道场。
释迦摩尼佛生前，将衣钵传与摩诃迦叶尊者。佛陀传衣钵的故事佛弟子皆知。大梵天王在灵鹫山上请佛说法。大梵天王率众人把一朵金婆罗花献给佛，世尊拈起金婆罗花，意态安详，一言不发。大家都不明白他的意思，面面相觑，唯有摩诃迦叶破颜一笑。这便是禅宗史上著名的典故“佛陀捏花，迦叶微笑”。
世尊随即言：“吾有正法眼藏，涅槃妙心，即付嘱于汝。汝能护持，相续不断。” 然后把平素所用的金缕袈裟和钵盂授与迦叶。摩诃迦叶就成了禅宗西天第一祖。世尊圆寂后，迦叶召集佛弟子三百人，将世尊说法四十九年的教诲记录整理下来，其中，佛陀的侍者，多闻第一的阿难尊者居功至伟。这些就是佛经。所以，佛经的开头都是 “是故我闻。。。”。意思就是我当时听到世尊就是这么说的。
摩诃迦叶后来将衣钵传与二祖阿难尊者，一直在天竺传到二十八祖菩提达摩尊者。达摩东来，也是东土禅宗第一祖。东来后，传衣钵与慧可，慧可传僧璨，僧璨传道信，道信传弘忍。如今，弘忍又要传给谁呢？
神秀独自在方丈室的蒲团上打坐，正前方是南无本师释迦摩尼佛，案台上三柱檀香，供奉着灯花香茶果。一起都是如此的安静祥和。可是，神秀的心，却总是平静不下来。入寺这么久，尽心侍奉师父，平日里深得师父赏识，武功文采和佛学造诣在众同门师兄弟中一枝独秀，排为首座。众人皆以为师父会把衣钵传给自己。可是如今，衣钵竟然被一个刚入寺几个月在柴房打杂的小行者拿走了，而且他连出家众都不是。
神秀不相信，不相信师父会把衣钵传给卢慧能。
可是，师父已经圆寂了。而卢慧能当夜就带着衣钵跑了。也许是他害了师父然后偷走了衣钵经书。必须要把他抓回来问个清楚。但那个派去追的惠明师弟，竟然把他放了，不但放了，自己也跑了。如今三个月过去了，卢慧能音信全无，据说，他最后露面是和陈无际在一起。那可是个难缠的人。没有衣钵，坐在这方丈室，可是言不正名不顺啊。
神秀有些心烦意乱，以前只要往蒲团上一坐，很快就能进入忘我的境界，思绪很快就能从大海，到江河，到小溪，到镜湖，波澜不起。这几个月来，总是难以入定。神秀问过自己无数次，难道自己真的很在意衣钵和住持的地位吗？难道自己真的看不破六祖的名号吗？不是，不是这样的。神秀告诉自己，我只是要找到他，确认真相。如果真的是师父把衣钵传给了他，就把他迎回来做黄梅寺的住持。必须要继续派人寻找，直到找到他为止。
寺里的钟声响了。晨钟暮鼓，摄人心魄，青灯古佛，与人祥和。
可是，现在是午时。三长三短，这是警钟！
门外衣诀声连连。黄梅寺屹立于江湖数十年，常有江湖中人前来盗经挑衅，幸得僧团训练有素，有各种预案。不同的钟声表示不同的威胁和启动不同的预案。神秀豁然而起，开门，脚踩莲花，腾空而起，越过白墙，经天王殿，大佛殿，钟鼓楼，地藏殿，观音殿，直奔祖师殿。
山门外，站着两个人，气定神闲。
对面，是十几位黄梅寺的僧人，手持齐眉棍。
一声长钟，在山谷中回荡。山门内传来一个声音，“掌门师兄有请陈施主和端木施主。” 众僧让给一条道，其中一人前面引路，辗转蜿蜒，高低起伏，丛林过后豁然开朗，已到了祖师殿。殿外数百僧人肃立，当中一位和尚，身着红色袈裟，剑眉朗目。
“听沙弥说，陈施主带回了本寺的镇寺之宝。” 和尚双掌合十。
“慧能小师傅让陈某带回了金刚经的手抄本。” 陈无际双手奉上。神秀接过来，转身进殿，供奉在台上，五体投地，三拜后起身，“慧能师弟为何不把原本送回？”
“你要问他。”
“他在何处？”
陈无际笑了，“不可说。”
“为何？”
“他若想留下或让你知道去了何处，又何必连夜出逃。” 陈无际前后左右看了看，众僧皆露出愤愤之意。“神秀大师为何一定要找到他？”
“他拿了本寺的镇寺之宝和师父的衣钵，不辞而别。”
“弘忍大师将经书和衣钵交付与他，让他连夜南去，神秀大师和诸位何不想想为何？”
神秀念了一声佛号，“善哉善哉，陈施主，这只是慧能师弟的一家之言。师父当夜圆寂，毫无征兆。然后慧能师弟消失不见，经书和衣钵也随即不见。陈施主若是贫僧，难道不想找回慧能师弟当面问个清楚么？”
端木梅花冷笑道，“慧能小师父我在九江口见过，老夫行走江湖一辈子，阅人无数，他不是奸诈之徒。只怕是神秀大师没当成掌门住持，心中恼羞成怒要害之吧。人家给你送回一本手抄本，仁至义尽，也不回来和你争这黄梅寺掌门的位置，你还想怎样？”
“江湖败类，竟敢污言秽语，辱我掌门！” 殿外一人高声叫道。
“喀喀喀。” 虽然有正午的阳光，端木梅花的笑声依旧充满了寒意。他转过身来，“是哪个不知死活的东西，滚出来！”
一人怒目横视走了出来，身着青色僧袍褐色袈裟。“贫僧黄梅寺上座普寂。”
“普寂，你等一下就圆寂了。” 端木梅花嘴角挂着轻蔑的笑。
“拿钱杀人的江湖败类，贫僧寻你不着，今日送上门来，正好超度你。”
起风了，众人的僧袍刮得呼呼的响。而空气却仿佛凝固了。陈无际看了一眼神秀，他垂眉闭目，好似已经入了禅定。陈无际叹了口气，“我们千里迢迢送来经书，难道这就是贵寺的待客之道么？”
普寂抢着答道，“他侮辱我们掌门在先。”
“掌门，要有掌门信物。我无意介入贵宗的事物，端木先生所言，也许不够客气，却是合理怀疑，谈不上侮辱贵宗掌门。贵宗的衣钵现在在慧能手中，他此时此刻才是贵宗掌门。”
“国不可一日无君，寺不可一日无主。师父去得蹊跷，慧能潜逃在外，神秀师兄德高望重众望所归，他就是黄梅寺的住持。大家说对吗？”
“对！”
“神秀师兄就是我们的掌门！”
“一定要把慧能抓回来替师父报仇！”
。
殿外一片鼓噪。神秀睁开眼睛，看着陈无际，“施主看到了，也听到了。还望施主把慧能交出来。”
端木梅花哈哈大笑，“陈无际，老夫说了要你别来，和这些秃驴无法讲道理的。”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不是我想来。” 陈无际苦笑了一声，“神秀大师，我要是不把他交出来，又当如何？“
神秀低头，口念佛号，“我佛慈悲，也有金刚怒目，陈施主和端木施主虽然武功盖世，如果不把慧能师弟交出来，黄梅寺只能请二位留下。“
端木梅花忍不住咳嗽起来，好一阵才缓过气来，看着陈无际说，“江湖传言，当今天下四大盖世高手，朝廷有陈无际薛仁贵，江湖有南宫飞雁，佛门有弘忍大师。老夫可不服气，当年死在老夫剑下的成名人物如过江之鲫。九江口一战老夫没防着你被你偷袭，可不算输。看来这帮秃驴也不服，你要不要露两手？老夫只见过弹弦指，今天见识一下落叶刀。“
“端木先生，这院子里正好有几树梅花，还是你的梅花剑衬景。“
“老夫又不知道那个什么慧能的下落，他们是问你要，关老夫屁事。“
“呵呵，刚才神秀大师说要把我们两个都留下。“
“老夫可不想留下，和一帮秃驴天天在一起多无趣，你告诉他们得了。“
“你看陈某像出卖朋友的人么？“
“不像。“ 端木梅花挠了挠头，”你和薛仁贵，南宫飞雁，弘忍大师交过手吗？你们四个到底谁更厉害？“
陈无际哈哈大笑，“不知道，没交过手。“
“数十年来江湖上可是没什么人敢来黄梅寺造次。“
“那就是还是有人来过。“
“来的人都后悔了。“
“你后悔吗？“
“后悔没早点来会会弘忍大师，现在只好拿他的这些徒子徒孙撒气了。“
空气已经凝固了，就像屋檐上挂着的冰锥。殿内殿外的僧人们早已是怒火中烧，只是神秀没有发话，谁也不敢出声。而神秀一直没有出声，只是闭目，默默地数着手中的念珠。良久，他的手指停了下来，“两位施主商量好了吗？“
陈无际笑道，“商量好了。“
端木梅花突然大叫道：“老夫还有一个问题。“
“端木施主请问。“
“神秀师父得了弘忍大师的几成武功？“
普寂冷笑一声，“师兄的武功，青出于蓝。“
端木梅花点点头，“那算没白来。“
神秀低头施礼，“二位施主得罪了，布阵！“ 话音一落，几百名僧人都将齐眉棍舞得像风车一般，闪展腾挪，瞬间布下一个大阵，将二人团团围住。
陈无际突然笑了，“端木先生，你看他们的阵像什么？“
“哈哈哈，一朵大梅花。“
陈无际指了指院内的几树梅花，“梅花，梅花阵，再加上你的梅花剑，成了梅花三弄。春来茗叶还争白，腊尽梅梢尽放红。”
“你到底是个书呆子还是个书袋子，这个时候还有心思吟诗。”
“端木先生，你说，这梅花最脆弱的地方是哪里？”
“花芯。”
端木梅花话音未落，陈无际已经直扑神秀，手中多了一把刀，落叶刀。人刀合一犹如离弦的箭，疾如风，旋如钻。树上的梅花被刀风震散，花瓣被涡流吸引，好似一条飞龙，紧随在陈无际身后也直扑神秀。
神秀大喝一声，右手甩出念珠，直击迎头而来的陈无际。陈无际突然改变身型，掠地而至，落叶刀直取神秀下盘。神秀高高跃起，躲开这一刀，同时左手出掌，以雄浑的掌力震散梅花飞龙，漫天花雨。
漫天花雨中，有一朵梅花却没有被震散，那是端木梅花的梅花剑。剑如灵蛇，锋似梅花，飘向神秀的面门。此时，普寂和其他就近的黄梅寺僧人已经回过神来，十数根齐眉棍纷纷往端木梅花身上招呼。但他全然不顾。
神秀临危不惧，右手宽大的长袖卷上了那个梅花，左手朝下一掌，猛击地上的陈无际。梅花阵已经启动，十几个齐眉棍也同时击向了躺在地上的陈无际。端木梅花借助神秀的长袖之力，空中一个翻滚，越过神秀，跃入祖师殿内。陈无际面对神秀雷霆万钧的临空一击和周遭招呼过来的十几根齐眉棍，不退反进，双手在地上一撑，平地而起，身体高速旋转，一团旋转的刀锋迎着神秀的掌风切入。掌风刀锋相接，砰的一声。神秀借势前冲，跃入院中。
陈无际也借力翻入祖师殿，反手一刀，漫天的花瓣雨和屋檐下的冰锥急驰而下。神秀大喝一声，“无影掌！” 将双袖舞得像两面盾牌，众僧亦纷纷舞动齐眉棍，但依然有数十人被击倒在地。几招下来，黄梅寺有数十僧人被击倒，陈无际和端木梅花从殿外到了殿内，神秀从殿前的台阶上到了院中。但局势并没有什么改变，祖师殿仍然被数百人的梅花大阵围着。
神秀赞道，“端木施主好剑法。陈施主更是了不得，飞花摘叶俱可伤人。落叶刀名不虚传。几招之内伤我数十人。但你们依然被困着。今日要出去，万难！”
陈无际笑道，“神秀大师好雄浑的掌力。只是作战经验不足，被我偷袭了。刚才那个就是无影掌么？”
“把两只手藏在袖子里就叫无影掌？我也会啊，哈哈哈” 端木梅花揶揄道。
神秀微微一笑，“端木施主一直费心地想要激怒贫僧。贫僧出家修行几十年，这点静心的功夫还是有的。刚才二位在殿外可以闪展腾挪，现在在殿内，还是想想如何脱困吧。其实，只要陈施主把慧能师弟的藏身之所说出来，鄙寺不会为难你们。敝寺的家务事，二位何苦搅在其中。”
端木梅花咳嗽了几声，弱剑斜刺，案台上的金刚经手抄本就穿在了剑刃上，“陈无际，你受人之托，把这本手抄本送回来。你刚刚已经送回来了。我现在把它毁了，和你没关系吧。”
“和我一点关系也没有。” 陈无际忍俊不住。
“我把这什么祖师殿烧了，你不介意吧。”
“完全不介意。端木先生请便。”
神秀脸色大变，“二位施主都是成名人物，怎能做如此下作的事。”
端木梅花哈哈大笑，“刚才普寂大师骂老夫是江湖败类，江湖败类做下作的事理所应当啊。这事是老夫做的，和陈无际无关，他是天下人敬仰的英雄。”
陈无际淡然道：“贵宗的家务事，陈某确实不应该管，也不想管。慧能托我把手抄本带回黄梅寺，是觉得佛祖的最高心要可以利益大众，他不想私藏。正本和衣钵是弘忍大师传授的信物，他会传下去。你们若要找他，可以自己去找。要陈某出卖朋友，那是强人所难。神秀大师也是成名人物，黄梅寺更是享誉江湖，怎可做出这等下作的事？”
普寂抢白道，“欺师灭祖的叛贼，尔等帮他，就是与黄梅寺为敌。”
“普寂。” 神秀摆了摆手，让普寂不要再说，“陈施主说得在理，是贫僧考虑不周。你们把金刚经送回来，多谢。你们可以走了。”
已是黄昏，斜阳西下，冰雪开始溶化，娟娟细流顺着山坡流下，生机暗涌。碧蓝的天空下，崎岖的山路，陈无际和端木梅花背着手缓缓而行，黄梅寺倒确实没有派人跟着。刚才的惊心动魄，仿佛从来没有发生过。
“这位神秀果然不同凡响，以一敌二毫无惧色。”
陈无际呵呵一笑，“最厉害的是无论咱们怎样激怒他，他都不动气，这份定力可不是一朝一夕的功夫。但实战经验略微差点。几招就让我们拿到了他的必救之物。”
“攻敌之必救，让敌投鼠忌器。看来他还是不如陈大将军。”
“呵呵，花瓣飞龙后面你那朵紧随而来的梅花剑，出其不意，时机拿捏的恰恰好。”
“你那条飞龙才壮观，老夫平生第一次见。 ”
“一个大漩涡而已。”
“最后那一个漫天花雨加冰锥，一下击倒对方数十人，这份内力世所罕见。原来落叶刀不是靠刀，而是将周围一切可以利用的东西全部变成利器。”
“端木先生，咱们再继续互相吹捧，外人知道可是要笑话咱了。”
“哈哈哈！” 端木梅花大笑道，“好，那就换个话题。这位神秀确实是凤毛麟角的人物，黄梅寺的僧众对他非常的服气，也都看不起那位慧能。你说为什么弘忍大师不把衣钵传给他。是不是老糊涂啦？”
陈无际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自己的一身武功都传与了陈家兄弟段家兄弟还有金钩。都传对人了吗？为什么当初会传给他们呢？应该来说，第一是心地善良，第二是资质上乘。但人都是会变的。当年的薛人归成了今天的薛仁贵，今天的陈无际也不是当年的尘无际。人的心态和观点是会随着年龄和经历发生改变的。好与坏，站在不同的角度，就会得出不同的结论。
“喂，你走什么神呢？”
陈无际一愣，笑道：“我在想如何回答你的问题。“
“想好啦？“
“他要么老糊涂了，要么没老糊涂。“
这回轮到端木梅花愣住了，“这是什么答案，这算什么答案？“
“这世上，不是什么事都有答案的。慧能曾跟我说过一个佛祖的典故。外道问佛 ‘不问有言，不问无言。’ 世尊良久，一言不发。外道赞叹云 ‘世尊大慈大悲，开我迷云，令我得入。’ 外道去后，阿难尊者问佛 ‘外道有何所证而言得入？’ 佛云 ‘如世良马，见鞭影而行。’ 佛祖什么也没有说，但没有说就等于说了。”
“陈无际，老夫自认还没有老糊涂，但已经被你绕晕了。”
“呵呵，端木先生，我也不知道佛祖在说什么，为什么佛祖不说就是说。”
“那你不问问卢慧能。”
“问啦，他说你参破了，就开悟了。”
俩人顺着山路高高低低地走着，天色越来越暗。端木梅花低头不语，过了许久终于忍不住了，“老夫想了半天也想不明白，不过听说，禅宗是顿悟的法门，直指本心，见性成佛。要生死解脱，就必须开悟。”
“我送你的金刚经手抄本你看过没有？”
“翻了几十遍了，越看头越晕。难道你自己没读过？”
“也翻了几十遍，没看明白。”
“老夫是个粗人看不懂情有可原，你的文状元是怎么考上的？”
“哈哈，这和文状元有什么关系？佛祖要么不说，一说就说些反反复复自相矛盾的废话，比如，‘如来所说身相，即非身相。‘ 还有 ’ 如来所说法，皆不可取、不可说、非法、非非法。‘ 整个金刚经的结构可以概括成三段论，佛说什么，既非什么，是名什么。肯定否定再肯定。我也没想明白佛祖为什么要这样。”
“文状元都想不透，老夫估计也没辙。“ 端木梅花叹了口气，”你答应过此事了结以后，就带我去见慧能小师父的。”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那接下来怎么办？”
“登利可汗和红叶城都在长安一带布有自己的眼线。比如秦州的祥福客栈。登利在长安的眼线是青龙赌场。红叶城在长安的暗桩是紫竹苑。天子脚下，刑部自然会侦骑四出。青龙赌场和紫竹苑在长安声誉日隆，刑部只怕是时时派人暗中盯着的。”
“那我们怎么办？”
“我们得另外建一条新线，以防万一。以弱对强，消息灵通至关重要。 紫竹苑的斜对面有一家小酒馆叫茶扇肆，一个月前换了老板。新老板的名字叫张青城，他缺个伙计。如果紫竹苑有什么不测，一来可以援手，二来可以传信。”
“飘剑张青城，真武道长的徒弟。”
“他会很高心能见到弱剑老前辈的，呵呵。“
“那你呢？“
“走河东道，河北道，去红叶城。“ 一丝兴奋期盼又略带紧张的笑容，浮现在陈无际坚毅的脸上。
蕲州，黄梅寺，这里是禅宗四祖道信大师和五祖弘忍大师的道场。
释迦摩尼佛生前，将衣钵传与摩诃迦叶尊者。佛陀传衣钵的故事佛弟子皆知。大梵天王在灵鹫山上请佛说法。大梵天王率众人把一朵金婆罗花献给佛，世尊拈起金婆罗花，意态安详，一言不发。大家都不明白他的意思，面面相觑，唯有摩诃迦叶破颜一笑。这便是禅宗史上著名的典故“佛陀捏花，迦叶微笑”。
世尊随即言：“吾有正法眼藏，涅槃妙心，即付嘱于汝。汝能护持，相续不断。” 然后把平素所用的金缕袈裟和钵盂授与迦叶。摩诃迦叶就成了禅宗西天第一祖。世尊圆寂后，迦叶召集佛弟子三百人，将世尊说法四十九年的教诲记录整理下来，其中，佛陀的侍者，多闻第一的阿难尊者居功至伟。这些就是佛经。所以，佛经的开头都是 “是故我闻。。。”。意思就是我当时听到世尊就是这么说的。
摩诃迦叶后来将衣钵传与二祖阿难尊者，一直在天竺传到二十八祖菩提达摩尊者。达摩东来，也是东土禅宗第一祖。东来后，传衣钵与慧可，慧可传僧璨，僧璨传道信，道信传弘忍。如今，弘忍又要传给谁呢？
神秀独自在方丈室的蒲团上打坐，正前方是南无本师释迦摩尼佛，案台上三柱檀香，供奉着灯花香茶果。一起都是如此的安静祥和。可是，神秀的心，却总是平静不下来。入寺这么久，尽心侍奉师父，平日里深得师父赏识，武功文采和佛学造诣在众同门师兄弟中一枝独秀，排为首座。众人皆以为师父会把衣钵传给自己。可是如今，衣钵竟然被一个刚入寺几个月在柴房打杂的小行者拿走了，而且他连出家众都不是。
神秀不相信，不相信师父会把衣钵传给卢慧能。
可是，师父已经圆寂了。而卢慧能当夜就带着衣钵跑了。也许是他害了师父然后偷走了衣钵经书。必须要把他抓回来问个清楚。但那个派去追的惠明师弟，竟然把他放了，不但放了，自己也跑了。如今三个月过去了，卢慧能音信全无，据说，他最后露面是和陈无际在一起。那可是个难缠的人。没有衣钵，坐在这方丈室，可是言不正名不顺啊。
神秀有些心烦意乱，以前只要往蒲团上一坐，很快就能进入忘我的境界，思绪很快就能从大海，到江河，到小溪，到镜湖，波澜不起。这几个月来，总是难以入定。神秀问过自己无数次，难道自己真的很在意衣钵和住持的地位吗？难道自己真的看不破六祖的名号吗？不是，不是这样的。神秀告诉自己，我只是要找到他，确认真相。如果真的是师父把衣钵传给了他，就把他迎回来做黄梅寺的住持。必须要继续派人寻找，直到找到他为止。
寺里的钟声响了。晨钟暮鼓，摄人心魄，青灯古佛，与人祥和。
可是，现在是午时。三长三短，这是警钟！
门外衣诀声连连。黄梅寺屹立于江湖数十年，常有江湖中人前来盗经挑衅，幸得僧团训练有素，有各种预案。不同的钟声表示不同的威胁和启动不同的预案。神秀豁然而起，开门，脚踩莲花，腾空而起，越过白墙，经天王殿，大佛殿，钟鼓楼，地藏殿，观音殿，直奔祖师殿。
山门外，站着两个人，气定神闲。
对面，是十几位黄梅寺的僧人，手持齐眉棍。
一声长钟，在山谷中回荡。山门内传来一个声音，“掌门师兄有请陈施主和端木施主。” 众僧让给一条道，其中一人前面引路，辗转蜿蜒，高低起伏，丛林过后豁然开朗，已到了祖师殿。殿外数百僧人肃立，当中一位和尚，身着红色袈裟，剑眉朗目。
“听沙弥说，陈施主带回了本寺的镇寺之宝。” 和尚双掌合十。
“慧能小师傅让陈某带回了金刚经的手抄本。” 陈无际双手奉上。神秀接过来，转身进殿，供奉在台上，五体投地，三拜后起身，“慧能师弟为何不把原本送回？”
“你要问他。”
“他在何处？”
陈无际笑了，“不可说。”
“为何？”
“他若想留下或让你知道去了何处，又何必连夜出逃。” 陈无际前后左右看了看，众僧皆露出愤愤之意。“神秀大师为何一定要找到他？”
“他拿了本寺的镇寺之宝和师父的衣钵，不辞而别。”
“弘忍大师将经书和衣钵交付与他，让他连夜南去，神秀大师和诸位何不想想为何？”
神秀念了一声佛号，“善哉善哉，陈施主，这只是慧能师弟的一家之言。师父当夜圆寂，毫无征兆。然后慧能师弟消失不见，经书和衣钵也随即不见。陈施主若是贫僧，难道不想找回慧能师弟当面问个清楚么？”
端木梅花冷笑道，“慧能小师父我在九江口见过，老夫行走江湖一辈子，阅人无数，他不是奸诈之徒。只怕是神秀大师没当成掌门住持，心中恼羞成怒要害之吧。人家给你送回一本手抄本，仁至义尽，也不回来和你争这黄梅寺掌门的位置，你还想怎样？”
“江湖败类，竟敢污言秽语，辱我掌门！” 殿外一人高声叫道。
“喀喀喀。” 虽然有正午的阳光，端木梅花的笑声依旧充满了寒意。他转过身来，“是哪个不知死活的东西，滚出来！”
一人怒目横视走了出来，身着青色僧袍褐色袈裟。“贫僧黄梅寺上座普寂。”
“普寂，你等一下就圆寂了。” 端木梅花嘴角挂着轻蔑的笑。
“拿钱杀人的江湖败类，贫僧寻你不着，今日送上门来，正好超度你。”
起风了，众人的僧袍刮得呼呼的响。而空气却仿佛凝固了。陈无际看了一眼神秀，他垂眉闭目，好似已经入了禅定。陈无际叹了口气，“我们千里迢迢送来经书，难道这就是贵寺的待客之道么？”
普寂抢着答道，“他侮辱我们掌门在先。”
“掌门，要有掌门信物。我无意介入贵宗的事物，端木先生所言，也许不够客气，却是合理怀疑，谈不上侮辱贵宗掌门。贵宗的衣钵现在在慧能手中，他此时此刻才是贵宗掌门。”
“国不可一日无君，寺不可一日无主。师父去得蹊跷，慧能潜逃在外，神秀师兄德高望重众望所归，他就是黄梅寺的住持。大家说对吗？”
“对！”
“神秀师兄就是我们的掌门！”
“一定要把慧能抓回来替师父报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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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外一片鼓噪。神秀睁开眼睛，看着陈无际，“施主看到了，也听到了。还望施主把慧能交出来。”
端木梅花哈哈大笑，“陈无际，老夫说了要你别来，和这些秃驴无法讲道理的。”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不是我想来。” 陈无际苦笑了一声，“神秀大师，我要是不把他交出来，又当如何？“
神秀低头，口念佛号，“我佛慈悲，也有金刚怒目，陈施主和端木施主虽然武功盖世，如果不把慧能师弟交出来，黄梅寺只能请二位留下。“
端木梅花忍不住咳嗽起来，好一阵才缓过气来，看着陈无际说，“江湖传言，当今天下四大盖世高手，朝廷有陈无际薛仁贵，江湖有南宫飞雁，佛门有弘忍大师。老夫可不服气，当年死在老夫剑下的成名人物如过江之鲫。九江口一战老夫没防着你被你偷袭，可不算输。看来这帮秃驴也不服，你要不要露两手？老夫只见过弹弦指，今天见识一下落叶刀。“
“端木先生，这院子里正好有几树梅花，还是你的梅花剑衬景。“
“老夫又不知道那个什么慧能的下落，他们是问你要，关老夫屁事。“
“呵呵，刚才神秀大师说要把我们两个都留下。“
“老夫可不想留下，和一帮秃驴天天在一起多无趣，你告诉他们得了。“
“你看陈某像出卖朋友的人么？“
“不像。“ 端木梅花挠了挠头，”你和薛仁贵，南宫飞雁，弘忍大师交过手吗？你们四个到底谁更厉害？“
陈无际哈哈大笑，“不知道，没交过手。“
“数十年来江湖上可是没什么人敢来黄梅寺造次。“
“那就是还是有人来过。“
“来的人都后悔了。“
“你后悔吗？“
“后悔没早点来会会弘忍大师，现在只好拿他的这些徒子徒孙撒气了。“
空气已经凝固了，就像屋檐上挂着的冰锥。殿内殿外的僧人们早已是怒火中烧，只是神秀没有发话，谁也不敢出声。而神秀一直没有出声，只是闭目，默默地数着手中的念珠。良久，他的手指停了下来，“两位施主商量好了吗？“
陈无际笑道，“商量好了。“
端木梅花突然大叫道：“老夫还有一个问题。“
“端木施主请问。“
“神秀师父得了弘忍大师的几成武功？“
普寂冷笑一声，“师兄的武功，青出于蓝。“
端木梅花点点头，“那算没白来。“
神秀低头施礼，“二位施主得罪了，布阵！“ 话音一落，几百名僧人都将齐眉棍舞得像风车一般，闪展腾挪，瞬间布下一个大阵，将二人团团围住。
陈无际突然笑了，“端木先生，你看他们的阵像什么？“
“哈哈哈，一朵大梅花。“
陈无际指了指院内的几树梅花，“梅花，梅花阵，再加上你的梅花剑，成了梅花三弄。春来茗叶还争白，腊尽梅梢尽放红。”
“你到底是个书呆子还是个书袋子，这个时候还有心思吟诗。”
“端木先生，你说，这梅花最脆弱的地方是哪里？”
“花芯。”
端木梅花话音未落，陈无际已经直扑神秀，手中多了一把刀，落叶刀。人刀合一犹如离弦的箭，疾如风，旋如钻。树上的梅花被刀风震散，花瓣被涡流吸引，好似一条飞龙，紧随在陈无际身后也直扑神秀。
神秀大喝一声，右手甩出念珠，直击迎头而来的陈无际。陈无际突然改变身型，掠地而至，落叶刀直取神秀下盘。神秀高高跃起，躲开这一刀，同时左手出掌，以雄浑的掌力震散梅花飞龙，漫天花雨。
漫天花雨中，有一朵梅花却没有被震散，那是端木梅花的梅花剑。剑如灵蛇，锋似梅花，飘向神秀的面门。此时，普寂和其他就近的黄梅寺僧人已经回过神来，十数根齐眉棍纷纷往端木梅花身上招呼。但他全然不顾。
神秀临危不惧，右手宽大的长袖卷上了那个梅花，左手朝下一掌，猛击地上的陈无际。梅花阵已经启动，十几个齐眉棍也同时击向了躺在地上的陈无际。端木梅花借助神秀的长袖之力，空中一个翻滚，越过神秀，跃入祖师殿内。陈无际面对神秀雷霆万钧的临空一击和周遭招呼过来的十几根齐眉棍，不退反进，双手在地上一撑，平地而起，身体高速旋转，一团旋转的刀锋迎着神秀的掌风切入。掌风刀锋相接，砰的一声。神秀借势前冲，跃入院中。
陈无际也借力翻入祖师殿，反手一刀，漫天的花瓣雨和屋檐下的冰锥急驰而下。神秀大喝一声，“无影掌！” 将双袖舞得像两面盾牌，众僧亦纷纷舞动齐眉棍，但依然有数十人被击倒在地。几招下来，黄梅寺有数十僧人被击倒，陈无际和端木梅花从殿外到了殿内，神秀从殿前的台阶上到了院中。但局势并没有什么改变，祖师殿仍然被数百人的梅花大阵围着。
神秀赞道，“端木施主好剑法。陈施主更是了不得，飞花摘叶俱可伤人。落叶刀名不虚传。几招之内伤我数十人。但你们依然被困着。今日要出去，万难！”
陈无际笑道，“神秀大师好雄浑的掌力。只是作战经验不足，被我偷袭了。刚才那个就是无影掌么？”
“把两只手藏在袖子里就叫无影掌？我也会啊，哈哈哈” 端木梅花揶揄道。
神秀微微一笑，“端木施主一直费心地想要激怒贫僧。贫僧出家修行几十年，这点静心的功夫还是有的。刚才二位在殿外可以闪展腾挪，现在在殿内，还是想想如何脱困吧。其实，只要陈施主把慧能师弟的藏身之所说出来，鄙寺不会为难你们。敝寺的家务事，二位何苦搅在其中。”
端木梅花咳嗽了几声，弱剑斜刺，案台上的金刚经手抄本就穿在了剑刃上，“陈无际，你受人之托，把这本手抄本送回来。你刚刚已经送回来了。我现在把它毁了，和你没关系吧。”
“和我一点关系也没有。” 陈无际忍俊不住。
“我把这什么祖师殿烧了，你不介意吧。”
“完全不介意。端木先生请便。”
神秀脸色大变，“二位施主都是成名人物，怎能做如此下作的事。”
端木梅花哈哈大笑，“刚才普寂大师骂老夫是江湖败类，江湖败类做下作的事理所应当啊。这事是老夫做的，和陈无际无关，他是天下人敬仰的英雄。”
陈无际淡然道：“贵宗的家务事，陈某确实不应该管，也不想管。慧能托我把手抄本带回黄梅寺，是觉得佛祖的最高心要可以利益大众，他不想私藏。正本和衣钵是弘忍大师传授的信物，他会传下去。你们若要找他，可以自己去找。要陈某出卖朋友，那是强人所难。神秀大师也是成名人物，黄梅寺更是享誉江湖，怎可做出这等下作的事？”
普寂抢白道，“欺师灭祖的叛贼，尔等帮他，就是与黄梅寺为敌。”
“普寂。” 神秀摆了摆手，让普寂不要再说，“陈施主说得在理，是贫僧考虑不周。你们把金刚经送回来，多谢。你们可以走了。”
已是黄昏，斜阳西下，冰雪开始溶化，娟娟细流顺着山坡流下，生机暗涌。碧蓝的天空下，崎岖的山路，陈无际和端木梅花背着手缓缓而行，黄梅寺倒确实没有派人跟着。刚才的惊心动魄，仿佛从来没有发生过。
“这位神秀果然不同凡响，以一敌二毫无惧色。”
陈无际呵呵一笑，“最厉害的是无论咱们怎样激怒他，他都不动气，这份定力可不是一朝一夕的功夫。但实战经验略微差点。几招就让我们拿到了他的必救之物。”
“攻敌之必救，让敌投鼠忌器。看来他还是不如陈大将军。”
“呵呵，花瓣飞龙后面你那朵紧随而来的梅花剑，出其不意，时机拿捏的恰恰好。”
“你那条飞龙才壮观，老夫平生第一次见。 ”
“一个大漩涡而已。”
“最后那一个漫天花雨加冰锥，一下击倒对方数十人，这份内力世所罕见。原来落叶刀不是靠刀，而是将周围一切可以利用的东西全部变成利器。”
“端木先生，咱们再继续互相吹捧，外人知道可是要笑话咱了。”
“哈哈哈！” 端木梅花大笑道，“好，那就换个话题。这位神秀确实是凤毛麟角的人物，黄梅寺的僧众对他非常的服气，也都看不起那位慧能。你说为什么弘忍大师不把衣钵传给他。是不是老糊涂啦？”
陈无际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自己的一身武功都传与了陈家兄弟段家兄弟还有金钩。都传对人了吗？为什么当初会传给他们呢？应该来说，第一是心地善良，第二是资质上乘。但人都是会变的。当年的薛人归成了今天的薛仁贵，今天的陈无际也不是当年的尘无际。人的心态和观点是会随着年龄和经历发生改变的。好与坏，站在不同的角度，就会得出不同的结论。
“喂，你走什么神呢？”
陈无际一愣，笑道：“我在想如何回答你的问题。“
“想好啦？“
“他要么老糊涂了，要么没老糊涂。“
这回轮到端木梅花愣住了，“这是什么答案，这算什么答案？“
“这世上，不是什么事都有答案的。慧能曾跟我说过一个佛祖的典故。外道问佛 ‘不问有言，不问无言。’ 世尊良久，一言不发。外道赞叹云 ‘世尊大慈大悲，开我迷云，令我得入。’ 外道去后，阿难尊者问佛 ‘外道有何所证而言得入？’ 佛云 ‘如世良马，见鞭影而行。’ 佛祖什么也没有说，但没有说就等于说了。”
“陈无际，老夫自认还没有老糊涂，但已经被你绕晕了。”
“呵呵，端木先生，我也不知道佛祖在说什么，为什么佛祖不说就是说。”
“那你不问问卢慧能。”
“问啦，他说你参破了，就开悟了。”
俩人顺着山路高高低低地走着，天色越来越暗。端木梅花低头不语，过了许久终于忍不住了，“老夫想了半天也想不明白，不过听说，禅宗是顿悟的法门，直指本心，见性成佛。要生死解脱，就必须开悟。”
“我送你的金刚经手抄本你看过没有？”
“翻了几十遍了，越看头越晕。难道你自己没读过？”
“也翻了几十遍，没看明白。”
“老夫是个粗人看不懂情有可原，你的文状元是怎么考上的？”
“哈哈，这和文状元有什么关系？佛祖要么不说，一说就说些反反复复自相矛盾的废话，比如，‘如来所说身相，即非身相。‘ 还有 ’ 如来所说法，皆不可取、不可说、非法、非非法。‘ 整个金刚经的结构可以概括成三段论，佛说什么，既非什么，是名什么。肯定否定再肯定。我也没想明白佛祖为什么要这样。”
“文状元都想不透，老夫估计也没辙。“ 端木梅花叹了口气，”你答应过此事了结以后，就带我去见慧能小师父的。”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那接下来怎么办？”
“登利可汗和红叶城都在长安一带布有自己的眼线。比如秦州的祥福客栈。登利在长安的眼线是青龙赌场。红叶城在长安的暗桩是紫竹苑。天子脚下，刑部自然会侦骑四出。青龙赌场和紫竹苑在长安声誉日隆，刑部只怕是时时派人暗中盯着的。”
“那我们怎么办？”
“我们得另外建一条新线，以防万一。以弱对强，消息灵通至关重要。 紫竹苑的斜对面有一家小酒馆叫茶扇肆，一个月前换了老板。新老板的名字叫张青城，他缺个伙计。如果紫竹苑有什么不测，一来可以援手，二来可以传信。”
“飘剑张青城，真武道长的徒弟。”
“他会很高心能见到弱剑老前辈的，呵呵。“
“那你呢？“
“走河东道，河北道，去红叶城。“ 一丝兴奋期盼又略带紧张的笑容，浮现在陈无际坚毅的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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