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kay,走吧。附近有家咖啡店,咖啡点心都不错。”章碧萱带路,两人一起来到上次章碧萱拒绝孙志的那家Rick's Coffee,进得门来,发现里面还是在播放那首电影主题曲:“......when two lovers woo, they still say 'I love you'. On that you can rely. No matter what the future brings, as time goes by......”
Moonlight and love songs, never out of date. Hearts full of passion, jealousy and hate. Woman needs man, and man must have his mate. That no one can deny......
外面看起来要下雨了,乌蒙蒙的。壁炉里暖意融融,火舌长长短短地窃窃私语。那首意味深长的歌曲余音绕梁:It's still the same old story, a fight for love and glory. A case of do or die. The world will always welcome lovers. As time goes by......
Dusty把房门关上,拧上了锁,关上了窗子,走到大壁橱改造的暗室里,移开颇为沉重的工作台,小心拆掉一条刷着白漆的护壁板。他慢慢地地用手指拉出来两块砖,墙壁底部出现了一个洞。Dusty伸手进去,拿出来一个小巧的短波接收机和耳机,走回桌边,拉亮了台灯。
他小心地拨动指针旋钮,找到自己的频道。最近一段时候短波混乱,那些曾经固定而清晰的电台逐渐消失。随着共产党大军挥师南下,步步逼近,国民党政府加大力度打击共产党地下组织的发报点,抓住了就格杀勿论,一阵阵血雨腥风正在貌似繁华的大上海暗然流动。
搞了半天,Dusty脑门儿上沁出汗来,可是一贯稳定的频道被强力干扰,无法接听任何有价值的内容。他无奈地放下耳机叹了口气。老王不让他去交通点,现在只是单向联系。最近什么指示都没有,让他有些坐立不安。他需要向老王汇报一下孙志的事情和章碧萱提到的可能来临的全国规模的反饥饿反内战的学生游行。魏德迈在夏天就要来视察,不知道在上海的CIA会做什么相应的防范措施,而自己的具体任务又是什么。他们不会就这么把自己给忘了吧?难道自己的任务就只是长期潜伏?
收好设备,Dusty从小洞里拿出手枪来拆装擦拭。看来只能等了。不过他还是要好好完成目前的工作,那就是进一步接近章碧萱。下周在美军士兵俱乐部有个舞会,几个他通过采访认识的朋友邀请他去玩。他想着可以带章碧萱去。怎么和碧芝说呢?想到碧芝可能的失望,Dusty就有些心疼。
不过他转眼就释然了。他可以不告诉碧芝,而章碧萱为了接近自己,会欣然接受邀请,而且绝对会对妹妹守口如瓶的。
Dusty一边想着,一边告诫自己,上海的事情不可能总是这般风花雪月的。他拿起空枪,瞄准不远处的显影药水瓶子,扣动扳机,提醒自己:下次得让老王多给自己一点子弹。
周一一大早,Dusty就到报社开会。例行公事之后,他拿着填好的报销单据表格,去会计室找孙会计报销。还没进门,就听到孙会计尖着嗓子抱怨:“侬格样子哪能报销法子啊。单据要按规矩填的。不好东加一条,西补一行的。我们的工作量老大的。”
Dusty看到孙会计捋了一下头发,拉了拉蓝色袖套,一脸不爽。
而被他唠叨的那个人背对着门,看起来三十多岁,站得笔挺的。Dusty瞄了他一眼:头发修剪得短短的,衣着朴素,但是很合身,很干净。鞋子看着也挺干净,但是鞋跟已经被磨歪了。那人拿回自己的单据,冲孙会计微微鞠了一躬。转过身来,抬眼看见Dusty,右边的耳朵微微动了一下,然后含笑点头,算是打招呼。
Dusty这下看清了,这个人脸色偏暗,剑眉星目,疲惫谦恭里尽量隐藏着自己的锋芒。脸上胡子刮得很干净,但是留下一片青色,估计是个毛发挺重的人。
“哟,布先生啊!侬今朝来报销?”孙会计非同一般的热情把Dusty吓了一跳。他接过Dusty的单据,眯起眼睛道:“侬看看,这单据就做得老好老漂亮啦。布先生,侬真是老灵光!侬以前在哪里高就啊?一直是做记者吗?”
Dusty笑了笑,把自己的故事再讲一遍,然后问:“刚才是新来的人吧?不懂规矩。侬辛苦啦。”
“是的呀!哎,还是侬心肠好。又裁掉一个会计,我忙的嘞......”
Dusty办好事上楼,在楼梯转弯处碰上刚才的那个年轻人,他似乎是刚刚从露台上回来,带着一身的香烟气。他和Dusty点头打招呼。Dusty继续上楼,从上面一层悄悄回望,看到那人把单据一股脑儿地丢进了垃圾箱里,然后走到走廊里面去了。
不打算报销了?不就是要重新填写吗?是金额不大还是不在乎?要么就是脾气很燥?Dusty的特工敏感让他对这个人产生了兴趣。他看看四处没人,悄悄下了楼,从垃圾桶里拎出来那份单据。翻看了一下,都是普通的项目,金额不大不小。第一页上写着:
江翔太,工业新闻部。
章碧萱放学,远远地就看到了学校门口不远处的一棵树下,Dusty低着头看脚尖,看了一会儿,又仰起脸看树叶。等到他终于看到款款而来的章碧萱时,脸上居然有了欣喜的神色。
章碧萱一身水手服的学生装,脸上挂着甜甜的笑容,向Dusty招了招手道:“哈啰,布先生!” 她一脸调皮地问好。
“嘿,章小姐!请你喝咖啡,可以吗?”Dusty说。
章碧萱眨了眨晶亮的眼睛,歪着脑袋看向Dusty,问:“有事求我吗?”
“嗯,有。第一就是求你和我喝咖啡。然后一边喝一边谈第二件事。”
“Okay,走吧。附近有家咖啡店,咖啡点心都不错。”章碧萱带路,两人一起来到上次章碧萱拒绝孙志的那家Rick's Coffee,进得门来,发现里面还是在播放那首电影主题曲:“......when two lovers woo, they still say 'I love you'. On that you can rely. No matter what the future brings, as time goes by......”
咖啡店的伙计马上认出了章碧萱----那个漂亮女学生,上次待了没几分钟就跑了,留下那个男生,对着一桌子没动过的点心伤心难过。他瞟了一眼Dusty,一副等着看好戏的表情,上前殷情招呼。
Dusty把菜单递给章碧萱,说:“我一杯黑咖啡就好,你看看喜欢什么?”
章碧萱溜了一眼菜单,对伙计说:“一杯热牛奶就行了,谢谢。”
伙计收好菜单,心里想:哼,洋瘪三,等下哪能死的都伐晓得。
“说吧,第二件求我的事情?”章碧萱直入主题。
“这么急啊?听听歌先,咖啡还没来呢。我怎么知道你要是听了第二件事,会不会连咖啡都不陪我喝了?”Dusty欲擒故纵。
章碧萱盯着Dusty的眼睛,抿着嘴笑了。她这么一笑,让Dusty心里一颤,不可遏制地想到了碧芝。明天一定去看看她,陪她散个步,吃个点心,聊聊天,又或者,去工作室给她打下手,享受寂静之中的好时光......
“喂,你这人真是,哪有约了女孩子出来喝咖啡,却一副神游天外的样子?”章碧萱抱怨起来。
“喔,对不起。我就是犯困了,所以说嘛,得喝一口浓咖啡提提神。”Dusty觉得惭愧,自己这样走神儿,是特工大忌。
咖啡和牛奶被摆上了桌子,黑白分明地停留在各怀心事的两个年轻人面前,等着他们注入伪装的感情和隐密的相互试探。唱片机的喇叭里悠然飘出一段段应景的歌词:
Moonlight and love songs, never out of date. Hearts full of passion, jealousy and hate. Woman needs man, and man must have his mate. That no one can deny......
Dusty喝了一口咖啡,说:“周末在美军俱乐部有个舞会,能请你陪我去参加吗?”
“就这件事?”章碧萱压制着内心的喜悦,云淡风轻地说:“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事情呢。我要看看有没有时间啊。”
Dusty知道她在故作姿态。她一定是开心极了,认为Dusty的举动是自己的一个小小胜利。”那好,什么时候给我回话?不行的话,我也可以去请碧芝。她周末都不是那么忙吧?”
这一招果然有效。章碧萱立刻说:“我应该没事的。明朝告诉侬好不啦?”
听到她娇滴滴的吴侬软语,Dusty知道答案了。
章碧萱又觉得答应得太快,于是说:“你为什么不先去问碧芝?”
“有些事情是没有为什么的,对吧?”
章碧萱掩着嘴笑了。
咖啡店的伙计看了,悄悄对自己讲:“格洋人老结棍噢!”他走过去,点燃了桌子上的小蜡烛。
外面看起来要下雨了,乌蒙蒙的。壁炉里暖意融融,火舌长长短短地窃窃私语。那首意味深长的歌曲余音绕梁:It's still the same old story, a fight for love and glory. A case of do or die. The world will always welcome lovers. As time goes by......
雨终究是下了。春雨贵如油,但是不种地的城里人一点儿也认识不到。他们抱怨下雨天的交通堵塞,抱怨路边泥水四溅,抱怨黄包车都坐不适意......
孙会计举着有点坏了的驼着歪斜脊背的伞,胳膊下面夹着公文包,快步跑进路边的小馆子里。
“堂叔!”孙志在角落里的一张桌子旁扬手叫道。
他递上手巾给堂叔揩面,说:“堂叔今朝有啥材料,这么匆忙找我?”
孙会计压低嗓子说:“那个布先生或许周末去什么舞会的,美国人的舞会。他问我采访舞会酒水能不能报销。他是开玩笑讲的,可是也许他是要去的呀。侬可以去看看嘛。”
“就这个?”孙志有点气不打一处来。堂叔这明摆着就是要敲他竹杠嘛。请他吃喝一顿,再打包两个肉菜回家,花费也不小的。
他陪着堂叔喝了一小口酒,忽然脑子里明亮起来。对啊,看看Dusty的朋友是谁?也许在舞会上他是去接头的呢。
“堂叔,舞会是哪天?哪里办的啊?”
“格个我就伐晓得啦。我晓得侬有法子寻到的。”孙会计忙着吃鱼,头也没抬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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翔太活着,证明费死了
高妹是天生的特工素质。你分析得很有道理。
我可是没剧透啊。
竟然还带有一种东方女人的柔美
写完这部,不用训练就能成为优秀(而亮丽的)的女特工!
这个dusty到时候伤了姑娘的心啊。
一种是原来的日本军人被国民党招募来帮国民党对付共产党的,叫做“白团”,听说共产党也有但我不清楚。另一种是战后不愿回日本的日本平民借着跟中国人结婚留下来的,主要发生在东北。
这个人就是翔太,这样更合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