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技发展逐步扩展了民主的内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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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未名空间)

民主就是人民做主、人民统治。democracy两个词根我看wiki上写,dēmos是people,
kratos 是rule。

在漫长的中古年代,“人民”作为一个群体,他们的看法如何、想做什么,基本是一个未知数。但有一个朴素的观念:如果每人都能投出自己一票,那么根据投票结果,能够看出这个群体支持或反对的比例。
这就是直接民主的起源。是一种全样本分析。

很快,这种直接民主暴露出各种弊端。比如专家意见被一般噪声稀释,比如无法弥合极端分裂的群体之间的差异,在多种情况之下是无效的、失灵的。
这时,就发展出代议民主。通过直接或部分的投票,选出“人民”的代理人,由代理人完成专业性的管理工作。
代议民主已经是一种接近现代的抽样分析。

代议民主总体上要通过两个基本假设来体现人民做主:
1. 参与投票和未参与投票的群体之间的意见不存在显著差异;
2. 民意代表在竞选胜出所体现出的特质,与其作为民意代表执政的基本原则保持一致。

在很长一段时间内,代议民主是人类所掌握的抽样技术的最高结晶。
美式民主将代议民主的核心精髓概括为投票:直接民主是全民投票,代议民主是选民投票,二者共同点是必须投票。所得投票是人民的代表性样本。在很长一段时间内,这是科学的、基于人类所掌握的抽样技术和现实条件效率平衡的合理方案。简单来说,没有投票,就没有民主,这是很长一段时间内人类社会的事实。
这也是一种基于深思熟虑之后精确指定的治理模式,发展历程成熟而稳健,在与年轻(指意识形态基于共产主义)又老旧(指治理体系基于沙俄)的苏联帝国的竞争中胜出。

然而20世纪以来的科技进步逐步使得民主的内涵得以扩展。而失去苏联竞争的美国则在摆烂中玩坏了美式民主体系。

在21世纪,是不是只有通过选举投票,才能得出民意的代表性样本呢?不是。在几乎任何议题上,只要掌握足够抽样技术、制定科学的抽样计划、通过充分的经费采集数据,都已经可以对群体的意见做出推测。新冠疫情处理,人民满意不满意,已经不需要4年
投一次总统、几年投一次州长或者议员的投票样本作为唯一的参考依据。
与此同时,互联网科技、尤其是移动互联网的发展,使得互联网言论空间的参与者覆盖面迅速扩张。如果说有能力使用台式机联网登陆论坛的还主要是以占人口较低比例的中产小资为主,使用手机登录各种社交网络、论坛、互动网站的人口则压倒性的占据了绝大多数人口。不仅有计划抽样的民意代表样本史无前例的增加,非计划的抽样样本无时无刻不在互联网上发生,可以被自然语言处理等最新技术分析处理。
发展至今,如果仍认为只有代议民主的投票过程才是民意代表的唯一途径、“最不差”的途径,已经不再符合事实。从全样本分析、到朴素的简单抽样、到有计划的抽样、到非计划的抽样,人类所掌握的民意样本的采集技术,已经足以覆盖执政的全过程。
在今天这个时候,不讲全过程民主,而只讲投票那一天的民主,已经成为一种无视科学发展的、欺骗性的宣传话语。

而加重了这些质疑声音的另一个因素,则是失去了苏联外敌之后的美国,走上了“出则无敌国外患者,国恒亡”的危险轨迹。以往暴露出问题,精英尚有治理意愿,因为不治理就要被苏联输出革命推翻。现在这些问题统统被弃之不顾,变本加厉,精英只图私利。
两党的两极极化,导致各级选举纷纷失去了代议民主原本的精髓。相对冷漠的较少投票者和相对极端的频繁投票者之间出现巨大的意见鸿沟,导致政治不再成为民意代表的过程,反而成了极端受众人数的较量。中间选民被迅速吞噬、消失。极端左围剿中间左。极端右围剿中间右。全面极化的代议民主,本质上就是直接民主(对拼极端选民数量),等同于对直接民主的简单抽样。直接民主具有哪些问题,极化的代议民主就具有哪些问题。治理低效性在各级政府失控蔓延,甚至扩散到司法和外交等原本精英掌握的领域。
现在的美国民主,还是一个民意代表的运转机制吗?当选者为了获取极端受众支持,在选举宣传上声嘶力竭,当选之后却做另一套。而特朗普式的民意代表倒是说一就去做一,却使得代议民主向简单的、极化的直接民主退化,使得民主不断低效化、庸俗化。而资本集团面对逐步失效的民意代表机制,似乎毫无紧张之意。越是退化的民意代表体系,越是纵容资本在社会治理的横行霸道。80万人的生命如同草芥般吹飞,0.1%富人的资本和性命才决定政府的防疫策略。

在20世纪末观察人类社会,会得出历史有可能迎来终结,这样的结论。
在21世纪观察人类社会,却看出民主即将迎来新一轮大发展的可能。
民主不是万能的,没有民主却是万万不能的,民主似乎也依赖外部压力的存在才能更好的促进内部良性变革。基于科学抽样的全过程民主的原则,已经在许多国家的实际运作中得以体现,甚至在原本被认为最缺乏民主精神的专制中国得以体现,也是一件令人深思的事。
民主是各国普罗大众最朴素的诉求。然而传统的代议民主国家中最强大的美国却在不断削弱自身的民主实力。

东升西降,此消彼长,一种循环。有些大势作为个体只能观察,说些风凉话,想要改变什么,却远非个人能力之所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