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血宰相俾斯麦每天都读的:李斯特经济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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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ce2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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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斯特说:一个人在到达伟大的顶峰之后,会采取一种常见的聪明手段,即把自己攀高时的梯子一脚踢开,免得别人跟着他上来。亚当·斯密(Adam Smith)倡导的“世界主义学说”的秘密就在这里。

你如果了解李斯特,你就知道了为什么英国在1815年前成为全球霸主前,执行了300年
的重商主义。你也知道了为什么在1945年美国成为全球霸主前,它执行了一个多世纪的孤立主义。你也了解了为什么这两大霸主一登上霸主位置,就开始鼓吹自由贸易,消除贸易壁垒。

李斯特雄辩地说明,斯密学派不具有普世性,更属一套适合领先国的特殊理论。

英国在打胜拿破仑战争(1803-1815年)时,工业发展气势如虹,它与其他国家的差距基本上就是机器工厂与手工作坊之别。美、法、德当时无不面临英国的巨大竞争压力,三国都必须逆势发展方能迎头赶上。针对这一特定需要,李斯特独到地提出了一套完整的赶超发展学说,包括以国家为本位的经济民族主义理论、以工业化为中心的生产力理论、以政府干预为基础的关税保护理论,以及以经济史为依据的实证历史方法。

李斯特拒斥斯密学派的大同式世界观,强调现实世界由不同国家组成,彼此利益相异,甚至不乏“醉心于征服并奴役其他国家的势力”(李斯特b,29),故而民族主义才是
现实的出发点;他对自由贸易持保留态度,断言自由贸易论是服务于强者的一套学说,多会产生扶强抑弱的后果,令低端产业方蒙受损失;他不接受比较优势原则,认为比较优势越来越人为大于天成,经常是谁抢得先机谁就占据优势,目前的强国都有过借助保护政策人为培植产业的历史;他不赞成放任自流,主张落后国为追赶先进,必须施行政府干预特别是关税保护,借以培养生产力特别是工业生产力;他不认为发展只是经济问题,深信它也是政治和制度问题,故而高度重视非经济因素的作用(梅俊杰b,222)。

然而,现实观察促使其思想发生转折。拿破仑实行封锁英国的“大陆体系”时,欧洲大陆的制造业一度发展迅速,而随着拿破仑战败并致封锁体系崩溃、自由贸易兴盛,欧陆新兴的制造业甚至是农牧业却遭遇英国的毁灭性打击。强烈的反差终令李斯特“改变信仰”并反戈一击(李斯特b,213)。

重商主义诞生于民族国家兴起、国际竞争激化的近代欧洲,主张通过金银积累、贸易保护、工业扶植、就业促进、国家干预、强权打造、殖民征服等手段,实现国家富强并赶超世界先进(梅俊杰c,123)。李斯特深通并赞赏重商主义,指出所谓“重商主义”实乃“工业主义”(李斯特a,282),由此传承并光大了重商主义。李斯特另一思想源头则是他居住了六年的美国(1825-1832年)。赴美前他已对斯密学说表示怀疑(Tribe,42),且已有关税保护思想(Henderson a,144),但他也明显受到亚历山大•
汉密尔顿、丹尼尔•雷蒙德、马修•凯瑞等人经济政策主张及美国产业保护实践的启迪(Hirst,111-117;Henderson b,262;Tribe, 53;熊彼特,196)。

李斯特的学说本质上关注一个主题,即如何在既存不公正的国际秩序中,借助国家干预、关税保护等有为手段,大力培植生产力,推进工业发展,俾以赶超先进。不难发现,这一学说在解决当年落后于英国的美、法、德的追赶问题时,凸显了一种后发者的视角,特别体现为对领先国与落后国实力差距的揭示,对后发国遭遇边缘化压力的分析,对古典经济学流行教条的质疑,以及对有效赶超发展战略的探寻。
李斯特早就是一位现代意义上的经济增长理论家,他就落后民族的发展问题作了视野宽阔的阐述,其发展阶段论、生产源力论、幼稚产业论、国家干预论、经济规划论、产业协调论、交通优先论、非经济因素论、科技作用论、创新体系论、分工合作论、社会资本论、人力资本论,等等,多为当代发展经济学的重要命题。李斯特的诸多观点比所谓“发展经济学的先驱”领先整整一个世纪。

他始终把保护主义当作通向自由贸易的一个阶段,特别反对不讲条件、过犹不及的保护主义;他在强调民族主义的同时又倡导国际联合,故而被尊为欧盟的先知;他一方面强调国家对于赶超发展具有不可或缺的作用,另一方面又时时谨防国家越俎代庖的过头行为。

首先得益者是当年落伍的德国。李斯特毕生致力于祖国的市场统一、关税保护、铁路修筑三大要务。为建设境内受保护的统一市场,他推动成立工商联合会后,终于1834年组成关税同盟,以后还呼吁建立各种统一的机构制度(法比翁克,20),从而为德国的统一和发展奠定了重要基础。李斯特为建造德国铁路网而身体力行,使得“德国这个四分五裂的国家居然能比其邻国更快地建造铁路”(Henderson a,124),从而有力加速了德国的工业化进程。在德国实现统一和崛起的过程中,李斯特全面复活,主政的奥托•冯•俾斯麦也从斯密学派的信奉者转变为“李斯特的崇拜者”(李斯特b,2;Szporluk,195;Hirst,134),简直成了李斯特的“遗嘱执行人”(Wendler b,
461)。

在立国未久、尚欠发达的美国,李斯特除负责开矿挖煤、修建最早铁路外,也推进了美国的关税保护运动。一方面,他的发展学说受惠于汉密尔顿等人的思想及美国早期的工业化实践,另一方面,他又直接影响了美国的工业界和决策层,协力打造了以关税保护、自主发展为核心的赶超型“美利坚体系”(Wendler c,36)。

确实,李斯特两个世纪前对现代世界作过一系列令人惊异的准确预测,他曾预言:美国将先在19世纪下半叶成为西半球的超级大国,美国人口将从1800万增至20世纪末的三亿;英国将巩固并扩张殖民帝国,其物质财富、金融资本、海上实力、语言文化均会空前强大,但在后发国赶超态势下也会盛极而衰;德国注定会实现国家统一,发展为欧洲经济最富裕、文化最繁荣的一流国家,并成为欧洲和平的主要保障者;欧洲终将组建无障碍贸易联盟,整合一体的共同市场会促进欧洲的兴盛与和平;中国从20世纪下半叶起将上升为世界第二超级大国,终可积累与新大陆相媲美的财富;俄国未必能够解决自身多元的民族问题,但在打造强国的过程中或会主导欧洲大陆,不过,中欧和西欧国家联合起来就可免遭其奴役;奥斯曼帝国行将衰败,但阿拉伯民族尤其会强力抵制殖民化和外来影响;拉美国家仍将依赖初级产业的生产和出口,难以取得显著经济发展;非洲的经济前景并不乐观,若其人口增长得不到遏制,如何守住北上的移民对欧洲将至关紧要(Wendler c,7-9;Henderson a,76)。

李斯特学说中有关国家干预的阐述也同样穿越时空,为当今的后发国提供了宝贵启示。对非物质因素的高度重视本乃李斯特学说的一大特色,他认为思想意识、教育培养、社会自由、政法制度等等构成了“现代人类的精神资本”(李斯特a,124)。而在非物质因素中,他尤其推崇国家政权在经济发展中的助推作用,这是他历览各国成败得失经验教训后的一个实证结论。“李斯特考察了太多的正反两方面发展进程,不再相信发展是一个由看不见的手引导的自发过程。在他看来,时机恰当、力度恰当的国家干预乃成功发展不可缺少的先决条件”(Senghaas,77)。他设想的国家干预包含两个方面,一是针对领先国的竞争打压构筑贸易和产业保护的壁垒,二是有为地采取培植生产力的内政措施,如完善交通等基础设施并改良政法制度安排。

李斯特反复强调:国家之所为,只能是单靠个人无力兴办之事,而“关于国民知道得更清楚、更加擅长的那些事”,国家不应“越俎代庖”(李斯特a,147);“自由总是同工商业与国家财富的进展齐头并进的”(李斯特a,103);“内政制度的改善,总是与工商业的发展齐头并进的”(李斯特a,180);“凡是长期处于适当组织的立宪政体下的国家,在工商业和海运事业方面就会获得那样巨大的成就”(李斯特a,250);“不同的国家在不同政体下都会获得些进步。但是有些国家的政体足以使国家获得高度自由和力量,使它们的法律和政策长期稳定,使它们拥有效能很高的制度;只有这样的国家,才能达到高度的经济发展”(李斯特a,281)。如此之类的反复教诲,对于任何借威权动员体制已积累可观基础、政府干预程度本就无出其右、发展方式亟需市场化转型、经济增长尚未伴随制度变革的国家而言,无不具有很强的针对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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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ce2000

剑桥大学的张夏准在他的《富国是如何变富的》中写道:英国曾经希望对美国抽梯子,把美国定位成一个类似波兰的农业国。

他写道

“至于美国,李斯特认为,这个国家一开始就被亚当·斯密和让·巴蒂
斯特·萨伊(Jean Baptiste Say)这两位伟大的经济理论家错误地判定
为“一个像波兰的国家”,意思是美国注定要依赖农业。 [11] 亚当·斯密在
他的《国富论》(Wealth of Nations )中就曾严厉警告美国不能有任何
保护幼稚产业的企图:

“如果美国人通过联合或其他激烈手段阻止进口欧洲制成品,以此让国人自己垄断
同类商品的生产,并使资金流向这些本土企业,结果不但不能增加美国年产品的价
值,反而会妨碍其年产品价值的增加,并最终阻碍美国取得真正的繁荣和强盛。”

在经历了两代人之后,当李斯特撰写他的著作时,许多欧洲人仍然
对亚当·斯密的观点坚信不疑。李斯特指出,幸运的是,美国人坚决反
对亚当·斯密的分析,赞同“常识”和“对国家需要的直觉判断”,继续保护
他们的新兴产业,并最终在1816年获得了巨大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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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实是,自由贸易和民主政治,都是发达的结果,不是发达的原因。

【 在 ice2000 (得过且过) 的大作中提到: 】
: 剑桥大学的张夏准在他的《富国是如何变富的》中写道:英国曾经希望对美国抽梯子,
: 把美国定位成一个类似波兰的农业国。
: 他写道
: “至于美国,李斯特认为,这个国家一开始就被亚当·斯密和让·巴蒂
: 斯特·萨伊(Jean Baptiste Say)这两位伟大的经济理论家错误地判定
: 为“一个像波兰的国家”,意思是美国注定要依赖农业。 [11] 亚当·斯密在
: 他的《国富论》(Wealth of Nations )中就曾严厉警告美国不能有任何
: 保护幼稚产业的企图:
: “如果美国人通过联合或其他激烈手段阻止进口欧洲制成品,以此让国人自己垄断
: 同类商品的生产,并使资金流向这些本土企业,结果不但不能增加美国年产品的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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