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高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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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guojo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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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高中

文/劳柯

我上的高中时我们县第一中学,所有的人都简称她为一中。那个时候据说一中为我们省重点中学,其实那是夜里走路吹口哨给自己壮胆。虽然离省重点还有一定的距离,但是当时在我们县那是赫赫有名最为重点的中学。

一中在县城的东关,那里是回民居住区。她坐北朝南,大门口外两百米的地方有一条东西大街。别问我大街的名字,我也不知道,即便我记得,那也是那条街的旧名了。不知道什么原因,那么小一座县城,街道,特别是大街的名字隔几年就要更换一次,所以即便在县城生活一辈子的人,他可能都不知道街道的名字。你如果沿着那条大街从汽车站往东走,你就会看到一中的牌坊,牌坊的正中间用烫金的大字写着学校的官方名称。

如果看到这个牌坊,你就到一中了。

通过牌坊会看到一条南北大路,沿着大路往北走,路的尽头就是一中的大门。走进大门也就走进了清净之所,门内门外是两个世界。从大门进入校园,路两边是高大的树木,树木的后边是东西两个操场,路西的操场要大一些。操场里没有草坪,也没有塑胶的跑道,黄黄的都是硬土。西操场南边靠围墙的地方是有一个东西长的自行车棚,是走读生停放自行车的地方。东西操场靠近校门的地方是各有一个篮球场,篮球场上铺着水泥。

西操场有个主席台,很少用,只有在学校开大会或者每学期开运动会时候才用。主席台的西边就是厕所,靠西的是女厕所靠东的是男厕所,是半露天的,当然也不能抽水。

沿着那条路再往前走,路两边有两排南北向的房屋,房屋是典型的鲁西南建筑,有脊有沿。这些房屋当时是我们学校中枢所在,政教处,教务处和校长办公室都在这里。再往前走,路西沿是个小花园,花园不大,周围用铁栅栏围着。上劳动课的时候我们会在这里翻土或者种花。每年的元旦期间,有一天叫学生日,每次学生日都有一个叫钓鱼的活动,学校没有水,钓鱼就在这小花园里进行。路的东沿房屋的后面有两个乒乓球桌,桌面是洋石灰板,球网是砖头做的。等我上高三的时候,这些乒乓球桌都不见了。

再往前走就是我们的教学楼了。教学楼东西两边各一座,都是三层,两幢教学楼一模一样,东西对称。当时这是我们学习唯二的两座教学楼。每座楼有十二间教室,其中十间是教室,第一层的两间教室是老师办公室。房间很大,办公室是公用的。教物理的老师一起办公,那个房间就叫物理组,教数学的老师办公的地方就叫数学组,等等。

当时每个年级是十个班,这两个教学楼是高二和高三的教室。高一的教室在教学楼后面的平房里,这些教室中间有很大空间,下课的时候学生可以教室前面自由活动。

过了教学区到路的尽头会看到一座黄色的建筑,这是男厕所,厕所的后边是男生宿舍楼。宿舍楼也是三层,也是黄色色的。宿舍楼东西走向,大门朝南,共有两个。宿舍楼和厕所中间有一个自行车棚,是给住校生用的。那个时候住宿条件非常差,三个人睡两张床。不知道为什么,当时宿舍里教学楼里都没有厕所。

教学区的两侧是家属区,也就是老师住的地方。老师住的地方条件也很差,一家三口挤在十几个平方的地方,有房屋还常年不见太阳。

我们学校没有正规的食堂,更没有什么餐厅。无论冬夏秋冬刮风下雨冰天雪地,我们学生吃饭都在大礼堂前的广场上吃。没有凳子也没有桌子,大家都把碗放在地上蹲着吃。食堂里的师傅在厨房里把菜炒好,然后放在一个大锅里,把锅抬出来放在台子上卖。

教工食堂倒是有个小餐厅,里面有几张桌椅,不过学生是不能进去吃饭的。

那个时候真不知道啥叫苦,再凛冽的寒风下大家围成一圈蹲着吃饭,又说又笑。

虽然条件很艰苦,一中仍然是我们最好的高中,考上一中是所有初中生的梦想。相对于其他中学,一中有自主招生的许可证。在每年的中考以前,一中都要举行一次竞赛,只要竞赛得奖就可以直接上一中。通过这次竞赛,一中就可以把全县所有的好学生先挑拣一遍。等高考的时候一中的成绩当然要好于其他中学。

每学期的期末考试完以后,学习会组织在西操场上开学生大会,主要是给那些每个年级考试成绩好的人发奖状,这个时候我们的校长会出来讲话。校长姓刘,刘校长个头挺高,当时大概近近六十岁,头发花白,一脸严肃。刘校长很少出来讲话,经常讲话的是赵副校长,教务处的袁主任,政教处的孙主任和团委的孙书记。赵校长个头不高,五短身材,戴个塑料框的眼镜。袁主任头发很少,讲话很有鼓动性,听完他的讲话,感觉一只脚都已经踏进了大学门。孙主任很年轻,每天都很有精神,讲话很严厉。孙书记也是一位年轻老师,说话有点公鸭嗓子,他很少在大会上讲话,但是他经常在高音喇叭里讲话,主要是叫班委会开会或者组办学生活动。

每个班级按说都是标准班五十个人,真实的人说要比五十多很多,我估计应该有七十个人。学校正式招生每届是五百人,一届十个班。但是总有些特殊的学生,我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进去的,有的是花钱给学校赞助,有的可能是老师孩子或者亲戚等等。反正有人的地方都有特殊,无论在哪里都是常态。

那个时候一个星期要上六天课。吃早饭前先有早操,早操过后是晨读。上午有四节课,下午有四节课,晚上有两节自习课。上午上完第二节课有眼睛保健操,因为有些学生不按规定做,学校里管眼睛保健操的老师会到每个班里检查,如果发现那个班有学生不做,就会扣这个班级的分数。下午上完第二节课是自由活动。吃完中饭以后有午休,午休的时候要求每个人都要趴在桌子上睡午觉,这个时候老师也会检查,看有没有人不睡觉。

除了我高一的历史老师,其他老师授课都用鲁西南的山东话,听着虽然亲切,但从这一点来讲就算不上省重点。除了文化课,我们有音乐课和体育课,没有美术课。我记得第一次上音乐课,教音乐课的李老师说我们整个地区除了郓城都没有出过知名的唱歌的,我们学学就可以了反正也不考试。体育课也没有正规上过,每次体育课,教体育刘老师把我们拉到操场上先点名,然后大部分时间自由活动。

体育美术和音乐课的老师都把时间花在培养有专长的学生身上。我们班有三个同学是体育专长生,两名男生一名女生。他们每天都要训练,所以和体育老师很熟。每次开运动会,他们三个给我们班拿了很多奖状。高一的时候班里有位美术专长生,后来转到文科班去了。

高中学习没有不紧张的时候,但是我们学校的活动还是挺多的,春秋都要开运动会,到年末还有学生日活动。学生日时候除了每个班级都开晚会,学校里还组织很多每个人都可以报名参加的活动,比如象棋比赛,围棋比赛,乒乓球比赛。记得有一次象棋比赛,我们班一位同学给他的两个不是学生的朋友报了名,他们两个最后在决赛中相遇,组织比赛的学生才发现他们不属于任何班级。

写了那么多,我忘记说了,那所学校早已经废弃了,一中搬到了其他地方。新一中我一次都没有去过,废弃的一中我每次回老家都要去看一下。学校虽然废弃了,而且也和几十年完全不一样了,庆幸的是我们教室还在,有一次我还进去了。门把手上,窗户上全是铁锈,窗户上的玻璃也都碎了,教室里一片狼藉,但是当我从讲台走到教室的后墙时,我发现一切竟然那么熟悉,我甚至于记得哪个同学坐在哪个位置,也似乎看到每个老师讲课样子和他们神情,我看到老师抬着胳膊在黑板上写字,感觉到学生在认真地听讲。

我站在我原来坐的位置,仔细听老师讲课,仔细地听同学读书,听着听着,我突然发现所有的人都走了,只有我还在原地踏步,我不知道还要活在记忆里多长时间。

一个人的车站时间总是那么漫长,但是有些记忆却永远无法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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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oregrets

看到个鲁西南, 孤陋寡闻的我听说青岛二中和山东实验中学是省重点, 不知道烟台二中能不能勉强算进去, 这个神马县一中往省重点扯大都是自己县里扎堆包饺子胡扯的
吧?
b
bluesky321

赞。
b
bluesky321

山东考分挺高的, 学习都特猛。
个儿也挺高。
w
wass

居然连少年维特之烦恼都没有,没有crash。记性和素描都是一流的,源与生活,没有
创造,也没有留下人性哥尔巴赫猜想这种food for thought。

这种文章归为自传?

【 在 jguojob (劳柯) 的大作中提到: 】
: 我的高中
: 文/劳柯
: 我上的高中时我们县第一中学,所有的人都简称她为一中。那个时候据说一中为我们省
: 重点中学,其实那是夜里走路吹口哨给自己壮胆。虽然离省重点还有一定的距离,但是
: 当时在我们县那是赫赫有名最为重点的中学。
: 一中在县城的东关,那里是回民居住区。她坐北朝南,大门口外两百米的地方有一条东
: 西大街。别问我大街的名字,我也不知道,即便我记得,那也是那条街的旧名了。不知
: 道什么原因,那么小一座县城,街道,特别是大街的名字隔几年就要更换一次,所以即
: 便在县城生活一辈子的人,他可能都不知道街道的名字。你如果沿着那条大街从汽车站
: 往东走,你就会看到一中的牌坊,牌坊的正中间用烫金的大字写着学校的官方名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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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ass

送个名字给这个系列:我的矿泉水

【 在 jguojob (劳柯) 的大作中提到: 】
: 我的高中
: 文/劳柯
: 我上的高中时我们县第一中学,所有的人都简称她为一中。那个时候据说一中为我们省
: 重点中学,其实那是夜里走路吹口哨给自己壮胆。虽然离省重点还有一定的距离,但是
: 当时在我们县那是赫赫有名最为重点的中学。
: 一中在县城的东关,那里是回民居住区。她坐北朝南,大门口外两百米的地方有一条东
: 西大街。别问我大街的名字,我也不知道,即便我记得,那也是那条街的旧名了。不知
: 道什么原因,那么小一座县城,街道,特别是大街的名字隔几年就要更换一次,所以即
: 便在县城生活一辈子的人,他可能都不知道街道的名字。你如果沿着那条大街从汽车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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