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论杯

（一）

咸阳古道往南，过山川，过河流，过金人占领区，便是徽州古道。洪岭茶肆在古道边，一轮红日，将落未落，一天将尽了，三月将尽了。马蹄声，急急的马蹄声，才以为要来，转眼就到了门口。不速之客骑着快马，这世界真让人错愕。

“客官好俊的身手”，小二哥迎将上去。门帘开了，店主忙里偷闲地瞅了一眼，人呢？“店家，一壶碧螺春，两位”，对面的声音传来，一人，一剑，仿佛坐在那里已经很久。黑色的面纱还在晃动，仿佛自黑夜而来，而不是黄昏。

“碧螺春一壶，小杯两个，客官稍等”，店主唱个诺，转身急急而去，边走边擦拭托盘上溅出的水滴。“杯我自有，新茶就好”，黑衣人的声音忽有了笑意，“赌书消得泼茶香，当时只道是寻常，今天再赌。”

日落得更尽了，灯火象黑夜盛开的花，黑衣人坐在灯下，好象花蕊的影。小二哥穿过桌椅，举着灯，象很大的荧火虫，“上等碧螺春，跟客官把新火点上”，眼光避开着一人一剑。新火试新茶，故人思故国，茶已经来了，故人似乎还在路上。

“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黑衣人自顾自言语着。“剑”字吓得店主硬生生地回头，看见剑还在鞘里又转回去。桌子上什么时候多了两副茶杯，一副浅绿，一副浅黄，隔着桌子，雾气腾腾，好像茶已经开了，两只杯子都澹澹兮生烟。

“终朝采绿，不盈一掬，果然好茶。剑兄，你可知道这两只茶杯的来历”，黑衣人问。小二哥循声而来，看到店主鄙夷的眼光又缩了回去。“寒夜客来茶当酒，竹炉汤沸火初红。寻常一样窗前月，才有梅花便不同。杜耒的梅花杯上有七朵梅花。”

好象没有回音，黑衣人继续自言自语，“枕上诗书闲处好，门前风景雨来佳。李清照的木犀花杯上有桂子飘香。”小二哥终于鼓足勇气，“客官可要加水”，抄起杯子就开始数梅花。“一杯为品”，黑衣人忙不迭地阻止。

“可是，哥啊，我只看到了六朵梅花”，小二哥难掩失望。也许这时候有点帘卷西风，也许这时候有点莫道不消魂，一转眼，小店里消失了一人，一剑，一梅花杯，一木犀花杯，只剩茶火兀自烧着，地上有泼茶香。

“第七朵梅花”，店主小声说。

2012/11/17

（二）

马蹄声追着夜色，像起伏的心跳，官道河流似地往前，一直往前。秦时明月汉时关，夜并不一直像一个巨大的墨水瓶，很多旧时月色，很多捣衣勤不睡的故事。黑衣人的脚步慢了下来，一人一马，喃喃自语，“梅花是我，我是梅花。”

也许自觉失意，黑衣人一扬手，四五个石子飞向空中，有快有慢。马很懂事地停下来，好像一刹那鬃毛飘扬下来，马尾摇到一半静止。按剑，出剑，倚剑式，荡剑式，四五下轻响，银练似地划过，然后一人一马非常默契地听着，十来下石子落地的声音。

“剑兄，第四子出在乾位，乾位满，应该避其锋芒，击其惰归，直击是仓促之举”，黑衣人又恢复了笑意，又在和剑喃喃自语，“从襄阳一路往南，经九江，徽州，卖茶的茶肆倒是越来越好。已有几天贪杯误事，今天险些暴露行踪，明天起要格外收敛些。”

扬子江头杨柳春，胡马窥江以后的杨柳还是叫做废池乔木比较好。渐近江边，平原地带的桑林已渐渐变为稀疏的杨柳，夜色中垂下相思一条条。此地离建康尚远，儿时的两岸灯火和眼前的月涌大江流让人觉得熟悉而陌生，物是而人非。

光顾着逃离茶肆，黑衣人顿足想到已经过了商旅摆渡的时间，这时候一人一马万里长江，还真有点无措。官道停在江边，果然渡口无船，无人，一千年后席慕容在那里无以相送那是后话。往南的小路沿江而下，远近莫辨，黑衣人纵马跃将过去。

夜鸦惊起，黑衣人暗道，“不好，伏也！”还没翻身落马，羽箭已经划空而来，劲风直逼马上的人。射人先射马那是王者之风，想抢马当然先射人。剑起鹘落，破箭式堪堪逼开迎面之箭，劲风划过耳畔犹带铜铁之声。这里怎么会碰上女真的弓矢？

“果然好俊的身手”，小路的拐角轻蔑的声音传来，“留下梅花杯，有多远滚多远！”声音倒是字正腔圆的官话，黑衣人努力回想哪里遇到过这么直截了当的人，“夜闯宝地，阁下借一步说话。夜晚流萤太多，我还以为是冷箭，北方产的。”

月明星稀，马是跑沙跑雪的马，人是东望西望的人，这么僵持了一分钟，黑衣人慢慢往后退，马很聪明地已经先退了好几步。小路的拐角安安静静，说不上的杀机四伏。何须浅碧深红色，自是花中第一流，叫你喜欢桂子飘香，三只连珠箭飘香而来。

2020/04/26

“一千年后席慕容在那里无以相送那是后话”!！

这大约是什么朝代？武侠小说迷们，能说得出来吗？

有个叫priest的晋江大神（当然他主要是写耽美），写过一本武侠，是将iron man那样的概念写进武侠，不是仙侠、不是科幻或奇幻。就是在他描述的世界里，利用某种能源材料，建造的冷兵器可以上天入地。大鸢载人上天做交通工具的那种。虽然严肃阅读者恐怕看不上这种网文作家，但我看他写的iron man之类的东西觉得很有趣。

Tagore文笔了得，可不可以考虑一下跳出“剑乃百兵之祖”这种束缚？

当时是想到了席慕容的“渡口没有可以相送的花，就把祝福别在襟上吧，而明日，明日又如隔天涯”。

非常感谢你极其中肯的意见，当时正开会，后悔没有截屏 :) （一）写的时候很早，类似于当时大家开主题征文，是我们小清新的本色在写，抒情多于布局。后来我答应朋友继续码武侠的格子，（二）就开始加一些打斗，而且我很开心能不能把一个人蒙面从头写到尾。放在这儿是想给自己压力，在你们高手如云中间，我要接着写下去 :)

小说我都不爱读，遑论写，不过我喜欢no zuo no die，die几次就可以zuo了，也算殊
途同归。

正经写的我留着你们批评，胡乱写的原谅我经常删了哈。

【 在 tele9999 (潜水的小乐) 的大作中提到: 】
: “一千年后席慕容在那里无以相送那是后话”!！
: 这大约是什么朝代？武侠小说迷们，能说得出来吗？

不好意思Tagore，我删贴并非是因为我不愿意回了，是因为我还是担心我的个人形象。怕我这种看了太多网文小白闲书的形象太出类拔萃了。

Priest是一个文笔与道德感都不错的作家。印象深刻的他的作品有，那部描写以紫流金作为能源，将冷兵器送上天的。还有一部，现代人偶遇山里人，随之进山，结果发现山门旋转开启异世界的。

蒙面从头写到尾，good idea。面纱可以很长，一把都撩不起来的那种。要不然，如果
是我就去揭他的帽子了。如果我有那样的武功。或者叫铁扇公主拿个蒲扇对着他的脸吹。还有一个想法，中间象碟中谍那样，再写一个人，同样打扮，黑纱蒙面，这样把读者骗到最后，气得对着你捶地。

说实话，我没看懂。
好像进了一个古玩店，但是大灯又太晃眼。。

有点古汉语的感觉。可能适合晚上慢慢看？上班时间开小差是不行的。

【 在 dreamstop (闭关) 的大作中提到: 】
: 说实话，我没看懂。
: 好像进了一个古玩店，但是大灯又太晃眼。。

赞爱惜羽毛。支持道德感不错的作家，时间久一点就真情的东西有用，奇思妙想很快就雨打风吹去了。

黑衣人我有伟大的计划，可不能被你带沟里去了。分身术解围是个好主意，谢。

【 在 tele9999 (潜水的小乐) 的大作中提到: 】

谢，有一些道理，我也意识到了，平缓的部分要加强。也许这种风格就有这种难处？

【 在 dreamstop (闭关) 的大作中提到: 】
: 说实话，我没看懂。
: 好像进了一个古玩店，但是大灯又太晃眼。。

感谢。看来我是不能拿着一本唐诗到宋朝逛逛，抒个情，就说这是武侠。。。

【 在 tele9999 (潜水的小乐) 的大作中提到: 】
: 有点古汉语的感觉。可能适合晚上慢慢看？上班时间开小差是不行的。

你应该看过三重门的开头，风格似乎模仿围城。我当时想，这个小孩不得了。
Tagore的风格很好，近似文言白话，需要古文功底很强。我记得劳柯写过一篇厉害的。

【 在 Tagore (我来故我在，我在故我来) 的大作中提到: 】
: 谢，有一些道理，我也意识到了，平缓的部分要加强。也许这种风格就有这种难处？

期待。后面一句我赞同。

（PS：不过，感情太泛滥了也会有点神经--这一句是对我自己的笔下而言。我写的人物心理活动太多。）

【 在 Tagore (我来故我在，我在故我来) 的大作中提到: 】
: 黑衣人我有伟大的计划，可不能被你带沟里去了。
: 时间久一点就真情的东西有用，奇思妙想很快就雨打风吹去了。

是我没看懂，不意味着写得有问题。请继续，说不定后面就看懂了。

【 在 Tagore (我来故我在，我在故我来) 的大作中提到: 】
: 谢，有一些道理，我也意识到了，平缓的部分要加强。也许这种风格就有这种难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