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猫回忆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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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未名空间)

我的姥家铁岭市开原县,是赵本山的故乡,也是李雪琴的故乡。对于姥家的记忆,只有两个字,冷和穷。

母亲家曾经是铁岭市的大地主,姥姥是老爷的第3房太太,不过母亲生不逢时,她这个
50后别说吃肉,连汤都没得喝。财产被清算后大太太一股急火病死了,16岁的大姨和15岁的二姨分别以最快的速度嫁了出去,她们娘仨算是留在了铁岭,剩下的几口人全部被赶到了开原县下肥地乡,那里就成了我的姥姥家。

母亲虽然上面有隔着肚皮的姐姐们,但她是姥姥的第一个孩子,所以很是得宠。被赶到了乡下也一直让她读书到初中毕业,后来赶上了文革。家庭成分不好,招工升学都没有她的份,只能去生产队干活。农村干活没有固定时间,不管几点,只要天亮就得出工。姥姥心痛女儿,每次都是去上工的人走到家门口才叫她起床。

母亲是3岁时被赶出铁岭的,她已经有了记忆。所以长大后千方百计想返回自己原来的
家,大城市铁岭。那个年代不允许人口自动迁移,出身地主这个槛绊住了她的脚,想要回去的办法唯一就是嫁人,嫁一个有缺陷的城里人。因为工作调动到辽东半岛的大姨听说自己的异母妹妹要嫁给一个瘸子,于心不忍连夜赶来把母亲带回自己生活的城市,大姨是母亲的恩人。

大姨虽然一时冲动把母亲从乡下带了出来,对于母亲的将来还是没有解决办法。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可能的给妹妹选择一个相对靠谱的结婚对象。过程一言难尽,最后的结果是1972年我的父母结婚,多年后有了我。

40年前交通不便,我小时候最痛苦的事就是回姥姥家铁岭。每次回去都是冬天,零下30度是常态,喘口气都是冰,只有炕头一点点是热的。一路上弯弯曲曲的山路几个小时,把胃里所有的东西都翻出来。就算过年,姥家也没有什么好吃的,唯一的吃食是粘豆包,大黄米做的,让人没有任何食欲。

只要是说去姥家,我总是反抗的,但是我的反抗没有用,回去的火车只有半夜才有,人多又拥挤,我就得住什么咬什么,个头小,站起来嘴巴刚刚够到大人们的手,车厢里的人经常被我的突然一咬痛的叫起来。

80年代后,铁岭市内的房子被还回来一小部分,但也只是给了房子,还是不让迁户口。所以后来出生的舅舅以及他们的后代还是留在了下肥。

铁岭的乡下都是大山,少有平原。公路就在两山间,扭扭折折国道一直通道吉林。对于姥家的最后记忆是7岁,以后就再也没有去过。初中的时候做车去本溪水洞旅游,一样
的山路,一样破败的村落,仿佛是又在去姥家的路上,我才知道原来贫穷的地方长的都一样。

快40年过去了,中国变得富裕了,我的姥家铁岭,开原会是什么样子呢,真想回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