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四大名著”引发的素质教育问题 zz

　前不久北京大学考试研究院院长秦春华撰文《“四大名著”适合孩子阅读吗？》，提出“四大名著或并不适合孩子阅读”的观点。文章引起了网友的热议，仅某家媒体微博账号下讨论帖就超过4000条。在中小学语文教育领域向来具有旗帜导向作用的“四大名著”，难道会像秦院长所说的不适合孩子们阅读吗？那么各方争议的焦点又是什么呢？

　　作为北大考试院长，时代标准专家，秦春华撰文并非无的放矢。之前给6岁女儿讲
了“蒋干中计”的故事后，被妻子提醒说“这种骗来骗去的故事孩子听多了不好”。受此启发，秦春华才撰文提出“四大名著或并不适合孩子阅读”观点的。在秦院长看来，“水浒里满是打家劫舍，落草为寇，占山为王。少年人血气方刚，心性未定，难免不有样学样”。“三国中充斥了阴谋诡计，权术心机，尔虞我诈。尚处不能明辨是非阶段的孩子，容易受影响”。而《西游记》虽然看起来情节曲折，最容易勾起孩子阅读兴趣，但根本上讲述的是佛法和人生，孩子难以理解。至于《红楼梦》“色、空、幻、灭”的主题，则可能会影响孩子对未来生活的预期。

　　秦春华观点颇具代表性，对于“四大名著”点评也很有深度。其实中国民间老早就有“少不看水浒，老不读三国”说法。特别一提的是，鲁迅先生在《中国小说史略》中还对《三国》做出“欲显刘备之长厚而似伪，状诸葛亮之多智而近妖”的精彩评语。今天对秦春华观点评论，可谓众说纷纭，但在笔者看来，对于“四大名著”理解必须与时俱进。“四大名著”到底适不适合孩子阅读，通过对素质教育与应试教育作比较，通过对真善美与假恶丑教育相对照，通过对理想主义与实用主义教育相区别，我们可以比较完整回答秦春华的问题。

　　一、“四大名著”与素质教育问题

　　首先我们要明确什么是素质教育。我们通常所说的素质，应该是指一个人后天所形成的生活习惯总和。它是一个人在社会生活中思想与行为的具体表现。一般分为心理素质、文化素质、身体素质等等。而我们所说的素质教育，是指一种以提高受教育者诸方面素质为目标的教育模式，包括对人的思想道德素质、智力能力素质、个性发展素质、身心健康素质等方面的教育。素质教育与应试教育是相对应的。

　　“四大名著”与今天的素质教育有什么关系？不可否认，恰如秦春华所言，水浒里满是“打家劫舍，占山为王”，三国中充斥“阴谋诡计，尔虞我诈”，西游中满是“佛法无边，人生如梦”，而红楼里尽是“色、空、幻、灭”……对于青少年学生来说，“四大名著”难免“诲淫诲盗”，确实不利于孩子身心成长。

　　应试教育是我们所反对的，素质教育是现代教育所提倡的。倘若仅从应试教育精英化角度看问题，有用就是真理，高考决定一切，那么“四大名著”中凡是符合政治考试标准，符合语文死记硬背标准，符合高考指挥棒标准的，才是有用的，否则就是不符合中小学教学要求的。但是，当我们从素质教育高度来说，水浒人物个个嫉恶如仇蔑视权贵，除暴安良为国为民，恰好是思想道德素质教育典范；西游中历经劫难终无悔，踏平坎坷成大道，正好是我们渴望的心理生理健康素质教育标准；三国中桃园结义义薄云天，赤壁鏖战群英荟萃，正好符合我们所向往的智力能力素质教育要求；红楼中痴情公子搏命女，情天恨海红楼梦，恰恰反映了青少年个性化素质发展特征……现代教育提倡多元化、创新化、民主化，可以说“四大名著”是不可或缺的素质教育好教材。

　　因此在青少年教育问题上，特别是对于小学阶段学生来说，秦春华所谓 “四大名
著或并不适合孩子阅读”观点，只能是一家之言，不可偏听偏信。由于身理心理特殊性，很多孩子确实不能理解“四大名著”中某些高深问题，对于应试教育普遍的死记硬背来说，理解“四大名著”主题思想更是多此一举。但是，站在普及传统文化高度，站在推广素质教育高度，站在提高一个民族整体素质高度来说，青少年时代是培养多元化、创新化、民主化身心素质最佳时期，所以普及古典文学常识，引导青少年阅读“四大名著”是十分必要的。

　　二、“四大名著”与真善美教育问题

　　真善美是现代教育的理想追求。我们追求真善美，真——代表知识追求；善——代表道德追求；美——代表心理追求。我们每个人都要学会用真、用善、用美去表达对世界的爱，对生命的爱。著名教育家陶行知先生说得好，“千教万教，叫人求真，千学万学，学做真人”。
　　可以说“四大名著”在讴歌真善美，鞭挞假恶丑方面为我们树立了不朽的丰碑。“鲁提辖拳打镇关西”，鲁达嫉恶如仇栩栩如生；“林教头风雪山神庙”，林冲官逼民反美轮美奂；“葫芦僧判葫芦案”，贾府狼狈为奸群丑当道；“宴桃园豪杰三结义”，刘关张结义桃园义薄云天。关羽、孔明、武松、宋江、悟空、沙僧、宝玉、黛玉……一个个经典文学形象，无不成为孩子心中真善美偶像；而白骨精、王熙凤、高太尉、吕奉先……一串串熟悉的名字，无不是孩子心中假恶丑的代表。文学形象的教化意义，真善美的感化作用，是任何空洞说教，“洗脑”教育所无法比拟的。

　　今天秦春华撰文回避“四大名著”积极意义，提出“四大名著或并不适合孩子阅读”偏颇观点，并非空穴来风，而是代表作某种流行时尚的。当今中国社会道德沦丧，造假成风，诈骗猖獗，民风不古，假恶丑横行天下，真善美荡然无存。人们所追求的，除了金钱第一，就是吃喝嫖赌。社会风气恶化，必然影响学校教育，而学校教育严重脱离现实，崇尚历史虚无主义和道德虚化主义，所谓意识形态炒作，恰恰是中国教育的短板。“四大名著”伟大的批判现实主义文风，“四大名著”崇高的审美价值典范，“四大名著”神奇的理想主义教育模式，与这个时代显然是不合拍的。

　　今天官媒提倡的所谓“文化自信”为什么收效甚微，一个重要原因，就是我们对“四大名著”教育教学没有摆正位置。施耐庵、曹雪芹时代，虽然封建愚昧，人们物质生活也极端艰苦，但人们精神世界、道德领域却异常丰富，或者说，当时人们的精神生活是正常的。但相对于今天来说，虽然人们物质生活无限丰富，但精神世界、道德领域却无比空虚，或者说，所谓特色时代压根就是不正常的。别的不说，倘若我们拿现实官媒标榜的所谓“道德模范”、“时代标兵”（如花千芳、周小平之流），与“四大名著”中描绘的嫉恶如仇英雄好汉（如林冲、鲁智深之辈）作比较，结果会如何？相信网名心中自然有一杆秤。因此我们说，秦春华文章所暴露的问题，其实是现实中国教育利益化、权贵化的无奈。这种脱离实际的所谓“象牙塔”教育模式，这种以所谓“正能量”为评判标准的意识形态“洗脑”教育，显然不符合真善美标准，也越来越不适合未来社会发展了。
　　三、“四大名著”与理想主义教育问题

　　众所周知，“八个样板戏”代表文革时代教育模式，这种“假大空”样板戏，与“四大名著”批判现实主义文风显然是格格不入的。“八个样板戏”为什么讨骂且短命，“四大名著”为什么历久又弥新，原因恰恰是民众的审美价值观在与时俱进。什么是理想主义美学观，只有人民大众喜爱的东西，才具有永恒的生命力。

　　样板戏年代远去了，但利益至上时代却来临了。可以说，用现实金钱物质利益取代文革虚幻英雄主义，同样成为特色时代挥之不去的梦魇。普遍的理想虚无，普遍的道德沦丧，时代在呼唤英雄，人们在呼唤美的事物。“四大名著”中那种红楼大观园、情天恨海空灵的美，那种西游水帘洞、花果山天然的美，那种水泊梁山大块吃肉、大垛分银人性的美，那种鏖战赤壁万船齐发、漫天火光悲壮的美……可以说， “四大名著”是
无与伦比的理想主义美学丰碑。

　　今天秦春华“四大名著或并不适合孩子阅读”观，表面看是为下一代着想，教育孩子们安分守己，拒绝打砸抢，拒绝欺诈贪，拒绝假恶丑，但实际看来，秦春华的经显然是念歪了。“四大名著”中欺诈设局、烧杀抢掠、虚幻空无确实是有，甚至从主题上看，其更多的是宣扬历史虚无主义，但是，难道拒绝“四大名著”进校园，孩子们心灵就健康了吗？拒绝“四大名著”进校园，理想主义、美的事物难道就回归儿童心灵了吗？看看美国大片隆隆枪炮声，何尝没有打砸抢；听听哈日哈韩靡靡之音，何尝不带假恶丑；瞅瞅哈利波特魔幻色彩，何尝没有虚无主义，但西方文化却能够化腐朽为神奇，占领世界文化市场，足见民主化教育体制就是高明。什么时候中国人能够有自己的理想文学作品？什么时候中国的文化软实力能够走向世界？什么时候才有我们自己真正的文化自信？在一切都还是梦想的时代，仅有的“四大名著”还遭到所谓“专家”排挤打压，网络封杀还不够，难道我们还要回到“八个样板戏”年代吗？

　　少年儿童因为身心发展原因，读不懂“四大名著”情有可原，我们的教材编写者完全可以通过变通手段予以化繁为简。其实多年前就有“四大名著”连环画图书，也有白话版简化教材，这种做法是非常普遍的，今天我们应予以理解和支持。但凡是都有一个限度，倘若胡作非为，胡编瞎造，后果难以估量。在当今“娱乐至死”时代，当“大话西游”、“水煮三国”成为时尚，当恶搞成风，低俗段子变成流行，所谓关云长一声臭屁震天，吓退曹操八十万大军；所谓唐三藏、孙悟空哭着喊着争娶白骨精……当现实主义丧失，当理想主义荒芜，当文学批判精神成为另类，读这样的八卦文学，才真正会影响孩子们健康成长。

　　恶搞“四大名著”必遭万人唾骂，反对传统文化也肯定不得人心。从近年来所谓“专家”布阵中小学教材排斥民主文化，到官媒“拒绝西方价值观入校园”反对多元文化；从鲁迅等人“针砭时弊”作品退出教材反对创新文化，再到今天“四大名著”遭排挤恶搞民族文化，中国的教育确实到了危机时刻……孩子看什么书固然重要，但更重要的在于我们的教育如何引导。儿童读不懂“四大名著”不是理由，甚至教师不会教“四大名著”也不是理由。那什么是“四大名著”遭排挤恶搞的理由？难道一切都是为了意识形态政治？！

　　“四大名著”是传统文化经典，孩子们不但应该读，而且要趁早读、多读，尽快接受中国传统文化洗礼。面对现实教育劫难，权贵横行不可怕，因为我们有“结义桃园”般追求民主的理想；网络封杀不可怕，因为我们有为自由战胜“八十一难”的坚定信心；教育落后不可怕，因为我们始终坚定“千教万教，叫人求真，千学万学，学做真人”的梦想。什么是文化自信，“四大名著”就是最好的自信文化，民族文化加多元文化，创新文化加民主文化，这才是我们的文化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