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走到了人生半程,更知道大学容错的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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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mrencai
楼主 (未名空间)


很多场合以“代表”身份去讲话,我会非常慎重,怕说错话。同学20年聚会,我不怕,在孕育我专业思想的新闻学院,我不怕;在敬爱的老师面前,我不怕。

我知道,这里有宽容,这里永远把自己的学生当自己的孩子一样看待,这里不需要“绝对正确”,这里珍视那些自由而求真的灵魂。科学与迷信最大的区别就是,科学会说“我可能是错的”,而迷信不会。

新闻这一行有时候很残酷。我还记得20年前刚进新闻学院时,就听老师们讲到过这个行业残酷而又现实的专业规则:当你写对了,没人会记得;当你写错了,没人会忘记。在这个行业做了快20年,一直如履薄冰,怕说错,怕写错。

今天回到校园,不怕了。说错了什么,老师会原谅,老师会内疚,是自己没教好。同学会原谅,同学嘛,就是那个知道你几斤几两、你在他面前装不了、说错话没事、说错话还会给你鼓掌的人。

社会很残酷,容不了“错”,但大学就是一个制度化的能容错的地方,宽容年轻,宽容个性,宽容年轻人在那个年龄可以有的试错冲动和激情,那里面包含着可爱和热情,创新与突破就孕育在敢于试错、证伪、否思的追求中,试错也是批判性思考所必需的精神特质。大学的理念和信念是:人类之所以进步,主要原因就是下一代敢于挑战上一代,下一代不怎么听上一代的话。

想起自己的大学,自己的新闻学院,可能很多人最经常回忆起的,不是那些当时觉得最美好的东西,比如一场恋爱,一顿美食,一次傲视年级的考试成绩,而是那些勇敢的试错给自己留下的宝贵财富,还有那些在你试错付出代价时,宽容了、保护了、鼓励了自己的人。

说到这里,我想起当年办校园报刊《大学新闻》,又是批评教授,又是批评一些校园管理规定,引发争议,甚至带来一些麻烦。何锡章教授、吴廷俊教授顶着压力保护着学生,把可能被“大帽子”吓得战战兢兢的学生紧紧地护在身后。

我还记得吴院长在学院大会上力挺学生时说,我们教授们应该反思,是不是学生所批判的那种水货教授、只会抄材料编教材误人子弟的教授?学生有这样的批评精神,是我们学院的光荣,纪律可以严,但思想应包容。

现在跟学生交流时,我经常跟他们讲这样的故事。

感谢程世寿教授、申凡教授、石长顺教授、屠忠俊教授、刘洁教授、赵振宇教授、胡道立教授、孙发友教授当年对学生们的包容,虽然您们教的很多知识,我们甚至都已经还给您们了,但您们作为长者对学生的包容,让我们终生铭记。

我还想起本科时的毕业论文,可能因为选题比较偏、怪,语言也染上了当时的黑话毛病,老师说看不懂。但他没有否定,而是问几个年轻老师能不能看懂,当得到其他年轻老师的肯定回复后,给了高分。

我还想起当年的年少轻狂,理工科过来的一个老师给我们讲课,我给他列了一份书单,请他读了这些书之后再来给我们上课。这个老师不仅没有生气,还给了我那个课程最高分;等我毕业时告诉我,那些书后来他都找来读了,确实值得读。

这,就是一所大学、一个学院的精神。精神是什么,就是知识点和专业理论都忘了之后,还记住的东西。

这是我的私人记忆,我相信,这些记忆不是私人的,也是公共的,在座的每个同学一定也有很多同样的记忆。就像哈瓦赫在《集体记忆》中所说,记忆都是集体的,需要在集体对话中产生,大家不去谈论,记忆就会遗忘和淹没,我们20年的聚会,也是通过对话凝固记忆的一种方式。

我还想起一件事。学院30周年院庆的时候,我作为校友代表发言。我说,我从业这些年,批评过很多公共部门和大学,但一些不忍心对母校下口,没批评过母校。当时的校长李培根院士后来讲话时呼应了我这段话。他说,曹林校友说,不忍心批评母校,对母校下不了口,我想说的是,如果母校有问题,也应该去批评,我们以培养出能够帮母校挑问题、客观公正地批评母校的毕业生为荣。说得多好啊,学院和大学精神,就是在这些话语中凝固,像泡菜坛子那样熏出来的。

20年的时间,我们离开大学后,认识了很多人,走了很多路,负载了无数信息,历尽千帆,足够忘记很多事。但这些,会永远留在我们脑海里,成为我们知识和精神的一部分,把这些故事讲给后来者,口口相传,让大学精神和专业追求生生不息。

我们这次20年聚会,从一年多前就念叨着开始筹备,那时候还觉得早。早早筹备,是因为我们看得很重。

我们毕业10年的时候,可能还比较茫然,还在低头奋力走路。到毕业30年时,可能就没有太多精力了,我们中的有些人甚至要带孙子了。20年,是人生重要的一个节点,上有老下有小,经历了很多事情,更有了大学故乡的归属感,有了思想的乡愁,有了对青春的对话需要。

20年毕业聚会,我们都走到了人生的一半。我觉得,这样的仪式,这样的归来,这样的此时此刻恰如彼时彼刻,再回首,背影已远走,再回首,泪眼朦胧,才知道平平淡淡从从容容才是真。20年回首,是给自己的初心一个告白,给老师的一个汇报,给我们当年不怕出错的青春、能够宽容我们出错的人们,一个拥抱。

一篇刷屏的博士论文致谢说:走了很远的路,吃了很多苦,才把这份论文送到你的面前。我们中,哪个不是这样?我们多数都不是出身巨富家庭,都是靠读书改变了自己的命运,在大城市扎下了根,成为各行业的人才和人物。

20年前,我们吃了很多苦、走了很远的路,才走进这所大学,读后飞出去了。20年后,走了很远的路,又回到了校园。认识了更多的人,有了更多的思考,看遍了世界,更爱这个让我们魂牵梦萦的森林大学。

20年后,我们所学的专业,我们生存的媒介环境,已经发生颠覆性的变化。前媒体人张泉灵说,时代抛弃你的时候,连一声再见都不会说。我也不知道这种环境和行业的剧变是好还是坏,进步,可能并不一定都是线性的前进,需要我们要有价值观的定力。

20年前,那时候互联网还没有今天这么发达,我们还是在寝室用201电话,用寻呼机,
用486的电脑。虽然没有发达的社交媒体,但我们似乎可以有一个安静的空间,可以做
一些事不必受到争议。老师们保护和宽容学生,学生犯一点错,不会出现“社会性死亡”。

走在今天的校园周边,很热闹,充满诱惑,大家行走的步伐都很快。想起20年前,从前很慢,我们可以慢下来读书,慢下来多谈几场恋爱,慢下来坐在树下、图书馆里思考一个上午,可以在寝室里睡上半天。如今流行一个词,叫内卷,残酷的、没有终点、没有获得感、让人疲惫不堪的竞争,万物皆卷,绩点卷,抢座位卷,据说卷到图书馆提醒学生不得熬夜自习,卷到图书馆外常常停着急救车,甚至连洗个澡都要卷,卷到“感谢舍友不杀之恩”。

感谢那些年的慢。可能有了那些慢的积累,我们才有今天看起来“很快”的成就,个人如此,学院如此,大学如此,国家也是如此。

回到学院,今天的大学和学院今非昔比,从当年的东五楼一侧的几个房间,到了今天的一栋现代化的大楼。新闻学院在各种排名中已进入第一方阵。跟我们一届的明新教授,已经成为这个学院的院长。罗马不是一天建成的,这是一代代华科新闻人积累的成果。

20多年前我们走进这个学院时,选择的都是新闻,20年前走出去的时候,虽然未必从事的是媒体行业,做的未必是新闻,但我们身上已有了这个专业的基因,骨子里打上了这个专业的印记。学的虽然未必用得上,但已经融入我们的血液中,让我们终生受益,在不经意中成就着、滋养着我们。

经过学习之后,我们相信,理工科大学也能办出很牛的新闻学院。我们相信,靠努力是能够写出做出自己人生的代表作的。我们相信,一个人可能不必行走在高山大川,但内心一定要海阔天空。我们相信,怕什么真理无穷,进一寸有一寸的欢喜。我们相信新闻的力量,更相信正义的力量,坚信媒体舆论监督对这个社会进步不可或缺的作用,帮着社会去纠错。新闻媒体需要揭示和表达真相,我们很多时候也是在试错中不断接近真相。

20年光阴似箭,带着孩子行走在校园里,有一种恍惚感。

那时候,我们把事业和理想置于最重要的位置,最喜欢听的祝福就是恭喜发财、前程似锦。今天我们最喜欢听到的祝福是,身体健康,家庭美满。是的,这就是成长,在试错中成长,在试错中领悟。就像我们的报道,在试错中接近真相真理。

这时候,我们知道,最好的工作是,一不影响生活作息,二不影响家庭团聚,三能养家糊口。生活中面对自己的有限,避免完美人设,是给自己减压。新闻工作中,面对社会的有限,面对真相,避免完美人设,是给社会减压,面对我们都可能错的事实。

祝大家身体健康,家庭美满!祝学院迈向新的辉煌!法国谚语说:过去有比现在更多的未来!青春就是敢于试错,有努力奋斗了的过去,才有更多自己可掌握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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