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帽肺炎（第二章）

第二章

新纪元30020年2月26日，江北省省委党校的会议室里，秦厚苗对面，坐着中央检查委员会和中央卫生委员会的调查组，还有省委常委会的人。这是第三次全体谈话了。

过去两个月发生了这么一些事：

1. 新病毒被命名为FAVID-19(Facinator Virus Disease)，国内一般就叫做新帽肺炎。发汉市共确诊1700多例，由于封城并及时通知各处寻找紧密接触者，省内乃至国内只出现200多例，国外散发十几例。 这些数字到了二月下旬已经基本不再增加了。
2. 发汉市紧急辟出铜铁湖医院作为隔离医院处理重症患者，抽调市内医护精兵强将，
首都的和谐医院也派来了专家组，当然最终也就用上了不到100个床位，轻症患者就呆
在室内几个医院的隔离病区。由于江北省本身医疗资源比较丰富，这1700多个患者处理起来还算得心应手，最后一共去世了10位病人，多数是本身身体底子就不太好的老人，死亡率千分之6左右。发汉市之外只有一名患者去世。
3. 受新帽肺炎的影响，发汉市经济损失惨重，GDP损失预期接近全年的10%，长期的产
业损失更是不可估量，很多有投资意向的大型企业，纷纷重新考虑投资地点。本来一直和邻省省会争夺中部核心城市，现在可以直接认怂了，这样又失去了很多政策支持。这个漩涡效应，估计发汉市和江北省五年都缓不过来。中央也不满意，江北省之外，整个团圆节的消费受到了一定影响，加上江北省的损失，估计会使30020年全年GDP下降0.2%左右，对应损失约一百万个就业机会。
4. 发汉市人民对封城的决定还算配合，但心中是非常不满的。毕竟，团圆节从来没有
过得这么憋屈过，连多年的社区传统“万家膳”都取消了。在多数人眼里，周围得这个病的人并算不多：一千多万人的城市，也就是万分之一的发病率；真得了病治好了的，回来都说其实就是感冒咳嗽拉肚子而已，小题大做。这会儿真正要担心的，是眼看着节过去了，很多人面临企业裁员的问题。大家见了面开口就问：“你说这个秦市长怎么还没滚蛋？”
5. 封城发生在大专院校放寒假之前。和在外地的发汉学生相比，那些困在发汉市里的
外地学生怨气更重，有因为大量聚集在宿舍，不满情绪更容易发酵。接近团圆节了，有个别学生就在开始组织同学准备到学校进行抗议，把主管学生工作的老师弄得焦头烂额，节也别过了，天天上学生宿舍谈心。境内外一些好事的媒体就大做文章，认为发汉市采取的这些措施是一种对人权的践踏。
6. 另外，省市两级人民议会会议延期至三月召开。显然，主要的议题都会发生变化，
从全面提升产业结构变成了生产自救。

调查组负责人开始做总结性陈词：“秦厚苗同志，我们调查组讨论后认为，尽管你的出发点是好的，但是在这个决策过程中犯了太多的错误。首先是无组织无纪律，完全忽视应有的决策流程。。。”秦厚苗觉得自己一直在听，又好像什么都没有听到。这些话他自己也会说，毕竟当了这么多年的干部。

但这段他听清了 “。。。这次的病毒毒性较弱，死亡率低。举个例子，同期本市流感
感染和死亡人数都大大超过新帽肺炎。现在回想，你完全可以再多观察一段时间，并且充分与中央卫生委相关专家和省委领导充分探讨后再做出判断，而且完全可以采取一些不那么激进的方式对疾病进行控制。你个人的决定，严重伤害了发汉市、江北省、乃至全国经济的健康发展。这都是因为你不重视集体决策和领导，独断专行的结果。你作为党培养多年的干部，这次的表现是让我们非常失望的。”这些天的调查，秦厚苗一直没有太多辩解，现在也不想。延迟封城、疫情暴发、挤占卫生资源、病死率大幅攀升的情形，他说出来又有谁会信呢？这就是另一个平行世界，和这个世界理论上应该不产生任何信息交换。此刻他反而有点走神，想到了已经丢了官的章主任，毕竟从天上送了人家一口锅，有点过意不去。

免职决定自然在意料之中，秦厚苗终究没有像19年前首都那位孔学工市长一样，平安落地到东煤西调办公室（要说这孔市长也真是背，市长没做多久赶上SSARS，后来居然在
东煤西调办公室的闲职上再获重用，复出之后去了林业大省山南省做省长，结果又是去了没多久赶上百年不遇的林场大火，再次引咎辞职）。 忘了说了，其实1月4号那天他
在神谕里也看到了自己如果在平行世界里不但滚蛋，而且还惨的多，所以心底里也相当平静。唯一能让他思绪产生一点波澜的，就是这些天他总是不断回忆起刚进入官场给省里一个老领导当秘书的一段经历。有一次下班之后，老领导说要去趟附近的寺庙，把他也带上了。他不解，尤其是到了庙里，老领导还真上了香。他年轻不更事，就直接问老领导：”您这是求什么？“老领导慢悠悠的说：”我知道你想说，我们都是无神论者，怎么能做这种事。你不要以为我求升官。升官肯定是想的，但不适合求菩萨，太贪。但是有的时候，你会碰上那么一个事情，无论怎么做都是不讨好。我就是求菩萨别让我碰上这种事就行了。除此之外，别的事情看我自己能力造化，我认。“后来老领导也是做到副省级安然退休，备受尊敬。秦厚苗想，当年我为什么不跟着上柱香呢？又转念一想，孔市长，应该也是没上过的吧。

附一些数字来源的参考：

－中国武汉市COVID－19在2020年2月中旬确诊约3.2万人，如果按照R0为3，传播有效
duration为10天计算，粗略计算约40天前的1月4号应该大约是八十分之一，就是400个
病例左右，能够统计到的会少一些
－如果1月4号封城，R0降到0.5，最终总病例极限是翻倍。如果在0.7-0.8，传播有效
duration仍为10天，40天后会在1000多人
－截止2月中旬，湖北之外的死亡率在千分之5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