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帖]散客月下超短灵异小说合集(继续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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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1 楼
三、水欲
  
    安顿好客户,回到家又是半夜一点多了,一进客厅,又听到阳台外面传来“扑通”一声水响。
    我大步走向阳台,身体探出栏杆查看湖面,月光下,水面上,依然见到一个巨大的涟漪,扩展,延伸,划向湖水深处。
    阳台有两扇门,一扇通向客厅,一扇连接卧室,通向卧室的门虚掩着,像似刚刚被打开过又合上的样子。
    我进了卧室,水水一副酣睡的模样,看不出是真睡着还是假睡着。
    我打开夜灯,发现床单有些异样--似乎比较凌乱,不太像水水的风格。
    水水是个很爱整洁的女人。
    我不敢吵醒老婆,悄悄洗涮完毕上了床,闭上眼睛,却半天睡不着,伸手摸摸水水的身体,冰凉湿润,好象刚出过汗,又像是刚洗过澡。
  不知是我的动作惊醒了水水,还是她本来就没睡着,她伸手摸弄我的耳垂--这是我们的床第暗号,表示“要”……
  
  照惯例,我们从亲吻开始,然后我会抚摸她的身体,一边亲吻她的脸、眼睛、嘴唇、脖子、耳朵,通常我会脱下她的睡裙……但是今晚,水水没有穿睡裙。
    不太正常啊,虽然我们已经结为夫妻,但水水仍然羞于在我面前裸露身体,而且从不裸睡。
    在爱抚中,我们的激情已经燃起,激情冲淡了我关于裸睡的疑问。
    激情过后,我沉沉睡去。
    不知睡了多久,我被一阵“哗啦哗啦”的声音惊醒,我伸手一摸,身边空荡荡,忙翻身坐起,发觉水水已不见了,透过窗口隔帘隐约看到有人影在激烈晃动。
    通向阳台的门虚掩着,门缝里传出剧烈的浪花搅动声,水声中还夹杂着我很熟悉的声音,那是水水快乐的呻吟,我推开门,看见阳台地板上有两个缠绕在一起的裸体,而因为激动和快感发出阵阵呻吟的,正是我的老婆!
    正当我怒不可遏,待要扑向前去时,那男人已经站起身来,面对着我。
    那男人全身赤露,肌肉发达的,身躯高大,皮肤雪白,皮肤上沾满水珠,在月光下晶莹透亮。
    他的眼睛放射出两道寒光,我们目光在空中对视那一瞬间,我感到全身被一阵彻骨的寒流集中,冻得我猛一哆嗦。
    还好,那男人只是看了我一眼,便迅速转过头去,一纵身形,跳进湖水里。
    准确说,那男一纵身形,便在空中花为一泓水柱,灌向湖面,只听“扑通”一声,只见水花四溅,最后水面上只剩下一个圆形涟漪,不断扩展,扩展成一个又一个一个巨大的涟漪,延伸向湖水深处。
  我回身再找妻子,她又不见了,开门回到卧室,见水水已经躺在床上,她的额头渗出晶莹的水珠子,顺着脸颊缓缓滑落到枕头上,透着冰凉。她双目紧闭,喘着粗气,腮帮子上有一块擦破的表皮,渗透出殷红的血,一点点地渗出宛然一朵血花。
  我拼命摇晃水水,大声叫着她的名字,水水在我的摇晃中睁开了眼睛,她的瞳孔放得很大,似乎看见什么令她惊异的物体,我顺着她的眼光回头一看,刚才那个男人又出现了,站在屋子中央,对着我一抬胳膊,一股水柱向我射来,比消防队水枪还要强劲的力量向我迎面扑来,我仰天倒下,身体悬空下坠,穿透床板、地板,掉进湖水里。
  我在水中挣扎,全身浸泡在冰冷的水中,浪头扑向我的口鼻,令我窒息,我很努力地想摆脱,越是挣扎越是痛苦,整个身心都像是被水鬼缠住,水压不断挤压我的身体,上面的压力把我朝下按,脚底还有一股力量在把我往下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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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2 楼
四、惊醒
  
  “老公,老公,你醒醒……”耳畔传来水水的呼叫。
  我睁开眼睛,见自己躺在妻子怀抱里,温暖而舒适。
  “老公,你真不乖,把被子全踢了,瞧把你冻的,做噩梦了不是?我现在把冷气调高点,再睡啊……”
  我起身上卫生间,看看钟,五点十五分。叹了一口气……还好,只是一个噩梦。
  回到床上,搂着妻子,我却再也睡不着了,耳边响起禅修寺门前那个瘦子的声音:“水妖啊,年轻人,提防你家人水妖上身哦……”
  
  一直熬到天亮,起床时脑袋一阵巨痛,想到公司还有一大堆事情要处理,不得不挣扎着去卫生间洗漱,镜子里的我又黄又黑又憔悴,完全失去了活力,像是被什么恶魔被吸掉生命精华。
  回到卧室准备去叫醒水水,突然发现枕头上有一大堆头发,再回到浴室一照镜子,发现自己头顶上出现一块金钱大小的秃斑。
  --我惊叫一声,几乎晕厥,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鬼剃头”?
  我开车送水水去上班,一路上一言不发,从未如此心灰意冷过。
  水水关切地对我说:“亲爱的,其实这种脱发毛病很好医治的,你请半天假去看医生吧,好吗。”
  我点点头。
  把水水送到单位,我还是驱车直奔办公室,眼下正是人事调整时期,我若请假,也许岗位马上有人占去。
  很紧张的一上午工作结束后,我躺在办公室沙发上小睡一会儿,刚睡着,就从一个噩梦中惊醒,然后再也无法继续入睡,眼前浮刚才梦幻里的场景,竟然是水水与别的男人做爱的情景--在家里那张宽大舒适的双人床上,水水正和一个陌生的身体纠缠在一起,他们像潮水一样翻涌着……我的眼睛无论睁着还是闭着,那不堪入目的画面始终驱散不去,令我烦躁和窒息,我再也无心入睡,急不可待地穿衣下床,发动汽车飞驰回家。
  家离单位有40里地,但距离不是问题。下午的工作也无暇顾及了,我只想马上回到家,看看妻子究竟是不是与人鬼混。
  我用钥匙轻轻打开门,一眼就看见通向阳台的门虚掩着,门缝里传出剧烈的浪花搅动声,水声中还夹杂着我很熟悉的声音,那是一个男人在狂野地吼叫,吼声中夹杂着一个女人欢畅地呻吟,透过木门,我也能清晰地看见那两个紧紧缠绕在一起的裸体。水水洁白的皮肤透出红晕,滑溜溜的裸体水蛇一般缠在男人身上。
  我发出一声嗥叫,全身向前去扑去,用肩头狠狠撞开门,扑通一声摔到阳台地板上。
  阳台上,空无一人。
  “老公,你在干吗呢?水水想你了……”水水的声音从客厅里传来。
  我爬起身,走回客厅,客厅里也空荡荡没有一个人影。
  声音来自地毯上。刚才撞门时用力过猛,手机掉了都不知道。
  水水正在彩屏上向我抛媚眼,并重复念叨着“老公,你在干吗呢?水水想你了!”--这是水水特地为我录制的个性来电彩铃。
  “喂,老公啊,你上哪儿去了?你老板说你上着班突然不见了,电话也不接……”
  看看来电显示,水水是从她上班的售楼部打来的,我无语了,只好喃喃解释道:
  “我头痛,回家躺一会儿”。
  “你不要紧吧老公……”
  听到水水电话里娇媚关切的声音,我突然也觉得自己的猜疑没有根据,但胡思乱想却像屋外的湖水涨潮,漫入房间,已把我紧紧包围,我看不到一丝外面的光亮。
  整个下午,我独自在家发呆,四周一片宁静,整个人如同落在水中,
  那天晚上,我失眠了。
  临睡前,水水不停的为我按摩太阳穴和涌泉穴,结果把她自己整得筋疲力尽,最后一歪脑袋睡着了。
  我从床上下来,一个人在诺大的房间里走来走去,从楼上到楼下,巡视我的阳台、客厅、书房厨房、顶楼平台,最终还是回到卧室。
  已经是下半夜,湖面上残月散发柔光,透进窗户,铺展在卧床上,借着月光,看水水熟睡的模样格外安详,我妻子睡着的时候简直像一个天使,月光照在她的脸上,细细的绒毛显得晶莹柔顺,黑睫毛覆盖成一个半圆弧,嘴唇轻抿,鼻息均匀。看到如此安详的睡相,联想到在入睡前她为我排解失眠所做的一切,我确信这是一个爱我的女人,一个值得我爱的女人。
  我想,也许这些日子以来在我身上发生的一切,都是源自心理疾病。
  我暗暗地对自己说,我要结束这样的日子。我要开始新的生活,我需要一个健康温馨的家。
  明天去看心理医生。抱着这样的念头,我进入睡眠中。
  
  “老公,你太辛苦了。”水水泪汪汪地看着我的脸,说:“不是听医生说,我还不知道,你居然打两份工……”
  从心理诊所回来,水水揽住我,很真诚地为我宽心。
  “唉,都怨我,非要喜欢住什么水岸别墅,害得我老公背上巨额按揭……医生说了,你之所以老出现幻觉,都是负债惹的祸,不如,咱把这房子买了,搬进市区住,连汽车都可以卖掉了……”
  “不,亲爱的……再苦,我也要让你住在你喜欢的房子里。”
  我感动。
  那一夜,我睡得特别安稳,一宿无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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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3 楼
水妖
    
  
  一、水水
  水水人如其名,她有瀑布般飞泻的长发,水晶般透明的眼睛,皮肤白皙红润,似乎捏一下便可挤出水来。
    水水的身材线条像水波一样均匀滑顺,浑身上下充满女人魅力。每当与她上街,我总会在路人回头甩过来的目光中泛起由衷自豪。
    水水是我的新婚妻子。
    我五短身材,其貌不扬,若不是有水水挽着我的胳膊,我会很快消失在街边尘土中,或是变成一片枯叶,被秋风扬弃,在城市上空干燥,化做尘埃。
    我身边有水水,我不会干燥。
    水水愿意嫁给我的理由很简单--我购置了“水谣源”的别墅。
    把家安在湖边水畔,感受水蓝诱惑,向生命本性回归,尽情与水亲近--水水对生活的要求就是这么简单。
  
    亲水是人类的天性,桂林人格外钟情山水。
    “水谣源” 别墅群,紧扣“水景”主题,以“水”为魂,不仅有超大湖面,还有小区内环水系,做到了家家邻水,户户有桥,整体景观灵动鲜活;让小区远离尘嚣,独享清幽,达到了隐于繁华的至高境界……赢得了广大置业者和投资者的热烈追捧……
  本来很八股的推销词,搁谁嘴里都是一场无趣的演讲,没想到被这位售楼小姐叙述得激情洋溢,妙语如珠,她大约二十二三岁的样子,脸上的皮肤泛水份饱满,光泽柔润,像刚从枝头摘落的红苹果。没有职业化的假笑,有的只是一种令人产生幸福感的美丽和生动。
  本来只是我只是陪朋友来看房,但此刻,我成了这位售楼小姐最热烈的追捧者。
  我打听到她的名字叫水水。
  最终,我哥们在高额房面前打了退堂鼓,而我,不顾一切的签下了购房合约。
  拿到钥匙一个月后,水水嫁给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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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4 楼
推着小车到伊斯坦布尔卖番薯
  
  (一)
  一切准备就绪,穆罕默德•斯塔法•易卜拉欣•赛义德走出家门,步履坚定稳健,目不斜视,一副义无反顾的态势。
  伊斯坦布尔四月,春回大地,郁金香花顺着沿海大道南北延伸,阿泰佩山脚下盛开的几百万株郁金香艳丽勃发,色彩夺目。
  赛义德走在大道上,花香扑鼻,夹杂着少许泥土与清晨的鲜草味儿,赛义德沐浴在花香之中。
  一股异样的香味儿从郁金香芬芳中脱颖,直接钻进赛义德的鼻腔,这是一种比花香更馥郁的味道,香味穿透赛义德鼻腔,直刺中枢神经,小伙子实在忍受不了对这香味的好奇,停住了脚步,侧脸寻找香源。
  正是旭日东升时分,博斯普鲁斯海峡海面上已经浮现出了一层淡淡的金光,海边埃米尔甘公园的长椅上,坐着一个姑娘。
  
  那女孩不是本地人,看上去大约是中国人,身材修长,衣着简约,蓝色牛仔裤白色近身T恤外罩米色薄毛衣,与博斯普鲁斯海峡的四月清晨格外和谐。那端坐的姿势,仿佛三角帆被海风吹上岸,还带着一汪海水。隔着茶色眼镜的镜片,赛义德也想象得出那双眼睛一定与海水一样晶莹水灵。
  姑娘的容温馨、安逸,给人一种超然,一种恬淡的感受,那一瞬间,赛义德感到所有的压力和人生的艰辛都飘然逝去。
  海风漫上驳岸,把姑娘的体味送到赛义德鼻腔里,刺激着穆罕默德•斯塔法•易卜拉欣•赛义德21岁的青春。
  中国姑娘身上的味道,与土耳其女孩的味道还真不一样呢。
  
  事实上,赛义德还不曾真正领略过女人香,虽然年仅21岁的小伙子对女人充满遐想,而这种憧憬很快被取代——赛义德是身负使命的人,他有比女人更重要的使命,神圣的使命。
  
  斯普鲁斯海峡把伊斯坦布尔分成新城和旧城两个区,欧洲和亚洲在这里隔海相望。阿塔土尔克大桥为欧亚两州搭起一块跳板。
  亚洲那头还很宁静,欧洲这一头已经人声鼎沸。大桥附近新清真寺前露天市场上,叫卖声此起彼伏,赶早市的人们已经开始忙碌。
  赛义德在集市上闲逛了两个多小时,市场进入高峰时间,人群中多了许多警察。
  赛义德已经走得很累,但他不敢停下来,因为他身负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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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5 楼
(二)
  
  熙熙攘攘的人群是各种味道的交响曲,麦饼、干花、油料瓜果……充斥在市场的每个角落,商人们站在商场、货摊前的叫卖声此起彼伏,上了年纪的男人们坐在路边咖啡馆里,目光盯着穿梭在人群中的姑娘。
  
  赛义德抽抽鼻翼,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鼻子。
  刚才,刚才那股熟悉的味道居然出现在集市的味潮中,那种可以刺激他年轻生命的神奇味道,再次唤起穆罕默德•斯塔法•易卜拉欣•赛义德的青春热血。
  赛义德不顾一切地沿着香味奔去,他粗鲁地推开路人,大踏步前进。
  
  香味越来越浓郁,那中国女孩站在集市一个角落,身上的薄毛衣已经脱下系在腰间,紧身T恤勾勒出曲线玲珑,比库尔德少女隐藏在长袍里的身躯不知迷人多少倍,墨镜也去掉了,眼睛果然水一样迷人,脸上渗出细微汗珠,令脸庞格外清亮秀丽。
  女孩推着一辆小车,小车上有一个炉灶,灶膛里煨着一圈番薯,赛义德闻到的味道,实际上是这烤番薯的味道——也许女孩烤番薯年头太长了,体香与番薯香早已融为一体。
  
  赛义德在伊斯坦布尔长大,这个城市的人爱吃番薯,但除了煮薯头炸薯片外,再吃不出什么新花样,没想到这玩意还能烤着吃。
  赛义德不想品试烤番薯的滋味,女孩体香与番薯焦香的组合,犹如钢琴与小提琴产生的共鸣,拨动了男孩心底最温柔、最甜蜜、也是最骚动最狂野的心弦。
  他决定,在向前跨进一步,张开双臂,将那姑娘揽入怀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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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6 楼
(三)
  
  沈国强手持照相机,在人海中四处搜寻,他得到英国同行的线报,今天上午,到土耳其访问的哪位英国皇室成员将微服私访阿塔土尔克大桥西端的市场。
  假如能从人群中认出哪位大人物,并偷拍下几张照片沈国强就发了……尤其是,假如那哪位大人物碰巧还带着传说中哪位神秘女伴……
  
  小伙子运气不错,先是两名身材魁梧的英国小伙子跃入眼帘,多年狗仔队生涯的经验告诉沈国强,这俩小子是英国特工,要不,干脆就是皇室御用保镖。
  紧随在保镖身后,终于在十米开外的地方,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真是他要寻找的拍摄目标。
  这时,一股浓郁的香味飘进了沈国强的鼻孔。
  
  大人物的胳膊上缠着一名窈窕淑女,那是一个金发碧眼丰乳翘臀的标准美女,美女一般都喜欢首饰,此刻正被一大堆绚丽斑斓的阿拉伯宝石迷住,正一个个挑选对比着呢,突然像是被什么东西怔住了,她直起身体,煽动鼻翼,然后拖着男人就往前走,“亲爱的,我闻到一股奇异的香味,比香奈儿还要迷人的芳香。”
  
  沈国强太熟悉那股香味了,那是烤番薯的味道,而且,只能是杭州武林门外汤嫂烤制的“泡沫糖”烤番薯,沈国强与汤嫂的女儿汤汤竹马青梅,可以说,他是闻着这味道长大的,所以,绝不会认错。
  异国他乡,万里之遥,博斯普鲁斯海峡旁的伊斯坦布尔集市上,怎么会出现“泡沫糖”烤番薯的味道?除非……
  刚想到这里,沈国强眼前一亮。
  是她!站在异国人群中的那个中国姑娘,亭正是亭玉立,端庄大方的汤汤——身旁还有一辆小推车,卖烤番薯的小推车。
  推车旁站着一个土耳其小伙子正张开双臂,扑向汤汤,看情形正要实施非礼。
  大人物被金发女郎拽着,也已接近小推车,本来,这是一次绝好的偷拍机会,但沈国强想都没想就放弃了拍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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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7 楼
五、水荷
  
  无梦的夜是短暂的,很快,我噩梦又回来了。
  我梦见,不,应该不是梦,是我听见,半夜醒来,窗外月色皎洁,我听见水底发出一种奇异的声音,像是有某种生命正在水底诞生,正在浮出水面。
  我披衣走出阳台,真的,没错,月光下,一根又尖又细的东西正在缓缓露出水面。
  仔细看了很久,那东西居然是一根荷叶芽儿。
  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湖里怎么会出现荷叶呢?小区为了防止蚊虫滋生,约定湖水里不种植任何水生植物。
  但是,今夜,却有一根荷叶芽儿冒出尖尖角,荷花是蔓延能力最强的水生植物,我看得见,不出一周,我的阳台外就会出现一大片荷花。
  
  六、沉塘
  她坐在小船上,满脸悲凉。
  小船飘在普者黑湖面上,十里荷香,残阳如血。
  穿过莲丛,飘向湖水深处,飘向秋日斜阳。
  夕照映红了水面,碧水泛起血光,血光映红她的皮肤,她身上一丝不挂
  就在小船即将与落日融合的时候,船身倾斜,渐渐下沉。
  一同下沉的,还有她丰满健康的身体。
  岸上,传来一片欢呼声。
  “刘氏女不守妇道,私通野汉,败坏伤风败俗,今按刘氏家规,判其沉潭,以戒效尤。”
  刘氏宗族族长干瘪的声音回荡在湖面上。
  夕阳西沉,湖面一片死寂。
  
  三年前,云南普者黑湖面上,我给春风一度讲述了上面这个故事。
   “你是说,这个故事就发生在这里?”春风一度,听罢后,他将信将疑。夕阳映照在她脸庞上,泛起美丽的红霞。
   “是的,就是这片莲湖,就是这池深潭,一百年前,凡是偷情的女人,都会被判这样的沉潭处死。”我回答道。说着话,双手划着船桨,我们的小船儿已经穿过莲花丛,进入碧波深处。
   “为什么要剥掉女人的衣服?那样岂不是更伤风败俗?”
  “为了彻底击垮女人的尊严——在那个时代,经历过这般羞辱的女子,不会再有求生欲望。”
  “小船为什么会自己飘到湖心,然后沉没?”
  “这种喀斯特地貌的湖水结构很奇妙,水源来自周遍山泉溪流,湖水四周浅可栽莲,中间深不见底,潭水深处底部是溶洞,湖水最终会被溶洞吸入,所以,无人驾驶的船儿会自己飘向湖心。”
  “那么,为什么小船飘到湖心后会自动沉没呢?”
  “因为那船底已经预先被凿穿,然后用糯米糍粑粘住,船到湖心,鱼儿吃掉糍粑,船就沉下去了。”
  “是哦,这儿鱼真多。”
  鱼的尾巴从水里露出来,围着小船打转转,争先恐后追逐着我们的小船,“忽啦!忽啦!” 激起的水花儿。
  春风一度开心的笑了,“瞧这些鱼儿真傻,我们这小船上有没有糍粑,追什么追啊。”
  “有。”我说。
  说完,把船桨扔向远处,一纵身跳进湖水。
  我水性很好,一个猛子就扎出了七八米远,等我从水里探出头时,身后传来春风一度的惊叫。
  随他叫去,这儿的黄昏,方圆十里不会有人烟。
  我很快游到岸上,回头看看湖心,小船早无踪影,夕阳西沉,湖面一片死寂
  春风一度是我老婆,网游中的老婆。
  我们生活在南北不同的两个城市,同时也在网络中相亲相爱了两年时光,在心目中,她早已被我视为妻子。
  一星期前,我正式向她求婚时才知道,她在现实中已经有合法丈夫。
  但是,她还是接受了我同游普者黑邀请。
  网络上有了我,她居然还会与别的男人结婚,现实中有了老公,她居然会在网上嫁给我。
  无论从哪个角度看,这女人都该沉潭处死。
  好在北方长大的春风一度不会游泳,她自己说的“怕水,见到水腿就哆嗦。”
  哄她荡舟,废了我不少口舌。
  在船上凿洞,糊糍粑,又废了我不少工夫。
  我返回小旅馆,退了房间,登记时用的是假身份证,我和春风一度这次约会,极为秘密,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证明我俩曾经在这里出现过,甚至,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证明我们相识,因为我得到了她的笔记本,轻而易举就毁灭了她与我所有的网聊记录。
  一切都结束了
  回到桂林,我遇见了水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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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8 楼
七、荷魂
  
  荷叶伸出水面,尖尖荷角上挂着一颗露珠,像一把尖刀,在月光下闪烁寒光。我知道,那不是荷叶,是春风一度的鬼魂。
  我全明白了,前不久出现的水妖,根本不是我的幻觉,是春风一度的鬼魂,附在荷花花粉上,随风飘到我的家门前,她先是化身男性水妖,迷惑,勾引我的水水,现在,她想借着荷叶复活,来向我索命。
  我不会让她得逞的,绝对不会。
  我纵身跳进水里,游向荷叶,我要把它连根拔出。
  游到荷叶旁边,刚想伸手去摘它,就感到脚被什么东西缠住,冰冷粘粘的,莫非是水妖?水妖缠住了我的脚。我到仗着水性好强做镇定,弯腰想扯掉缠住脚的东西,谁知刚伸手,连手都被缠住。
  “臭女人,放开我!”我张嘴想骂,却吃进大口湖水,又腥又臭。
  我的脚开始抽筋,有一股,巨大的力量把 往水里拉。我极力挣扎,却徒劳无功。 我竭力睁开眼睛,看见一具死尸在湖水水中起伏。
  死尸的脸转向我,借着月光,我看清了,正是春风一度。她扬起水花,扑向我,把我按下水底。
  脑袋离开水面之前,我听见一个女人在尖叫:“救命啊……”
  我醒来时,手脚动弹不得。仔细一看,被戴上了手铐脚镣。
  一个警察告诉我:
  “你半夜投湖,你妻子向小区保安求救,保安把你捞出水后,你在昏迷中说胡话,不停的提起云南普者黑的荷潭以及沉塘女人。我们在云南警方的网上协查通告中,查出三年前,那地区发生过一起女性溺水事件,我们核对了与死者同行男人登记住宿的笔迹,恰巧与你的笔迹一模一样——关于这一点,你有什么话要说吗?”
  我一听全明白了:“你是说春风一度吗?那女人该死。”
  三年前,我在云南普者黑谋杀网友春风一度之后,成功逃脱了法律制裁,我本以为可以轻松的与水水开始全新生活,没想到,春风一度的鬼混竟然始终跟随在我身边,时而化作水妖引诱我妻子,时而化作荷花提醒我的记忆……哦,也许鬼魂并不存在,一切都是我的记忆在作祟……
  果然,我向警察详细交代了三年前那桩完美谋杀案的全部经过后,水妖彻底从我记忆中消失了。
  我最后一次看见水妖,是在临行前的最后梦幻里,这回我看清了她的脸,真的就是那个叫春风一度的女人。
  水水没有来给我送行,我坐牢后后,她要独立幻房屋贷款了,估计一定很忙(散客月下2008-4-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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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9 楼
(四)
  
  他脚跟一腾空,一个大跨越,跳到那土耳其小伙子身后,这时,小伙子刚刚抱住女孩,还没来得及使劲,便感到脑后挨了重重的一击,眼前一黑,扑通,爬到在女孩脚下。
  
  在一片尖叫声中,两名英国特工迅速奔到大人物身边,护住了他们。
  一名特工上前查看倒在地下的赛义德,这一看不要紧,脑袋顿时轰然响了一下,头皮阵阵发麻。
  到底是训练有素的专业人士,特工飞速从腰间取下手铐,卡擦一下,将萨义德双手反剪,死死铐住。
    赛义德后脑遭到专业照相机金属外壳的猛烈撞击,半天也没能醒过来。翻到在地后,夹克衫后襟撩起,露出身上缠绕着的一排圆柱形外壳,即便是外行也看得出,那是烈性炸弹。
    醒来后,赛义德看着散发着浓香的小推车,眼神充满无限怨恨要不是被这香气迷乱了神志,此刻已经抱住那大人物……同归于尽了——这正是他所要完成的神圣使命啊。
    我怎么会想要去拥抱那那中国女孩呢?赛义德实在搞不懂自己。
  沈国强和汤汤对这一切毫无察觉,他俩紧紧拥抱在一起。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卖番薯呢?汤汤?”小伙子问、
  “嗯,我要找到你,我说过的,无论你逃到天涯海角,我都有办法找到你,小强,我知道,你抵御不了烤番薯的香味儿。”(散客月下2008-8-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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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10 楼
汤璐
  
    第一回 汤药传宝惊英雄,璐玉生香冠群芳
  
    汤璐是一个传说。
    江湖中最美的传说。
    江湖,就意味着流血,流血的事,怎么着也美不到哪儿去。
    武功,就意味着杀人,杀人的活儿,当然也应该美不到哪儿去。
    可偏偏汤家拳一旦出手,翩跹如白鹤,曼妙如舞姿……杀人于无形。
    汤家鹤舞香风拳法,无疑是艺术与武功的结合。
    古今号称武功艺术的拳法门类为数不少,但那都只是浮于外表形式或融于心领神会。
    汤家拳法神形皆有韵味,不单单是行云流水般的那种看得见的韵味,更是鼻子可以闻得到的韵味。
    香!
    领教过汤家鹤舞拳香风拳的活人,都会发出这样的赞叹——香,好香啊!
    汤家弟子一旦施展拳法,体自生香,浸人心肺,蚀人骨髓,夺人魂魄。
  
    汤家拳生香夺魄的奥秘,是江湖上流传得最广,描述得最神,传播得最奇的轶闻。
    奥秘的根源就是——汤璐。
  
    璐,是美玉中的至宝。
    冠切云之崔嵬,被明月兮佩宝璐——昔年三闾大夫屈原在《楚辞》中这样形容璐的奇美。
    传说汤家藏有祖传一尊宝璐雕刻的容器,便是所谓汤璐了。
    汤璐中盛装山泉,泉水里浸泡仙草灵芝,文火蒸够七七四十九个时辰,喝下那盅汤的人。从此体自生香。
  
    更要命的是,汤璐,还是汤家庄园掌门人汤大老爷独生女儿的名字。
    传说中,年仅十八岁的汤璐汤大小姐,是唯一得到唐家拳法百分百真传的人,不仅武功盖世,而且才情雯月,美若天仙化人,
  
    传说总有被证实的那一天。
    戊子七月初,汤大老爷向江湖各路豪杰发出英雄帖,约请天下轻功好手,神偷怪盗等,于八月初十之夜,汇聚汤家庄园,盗取汤家镇庄至宝“汤璐”,率先得手者,将入赘汤家,美色神功、宝器尽入囊中。
  
    汤家庄园三面环山,八进大宅,一个大庭院衍生出许多小院落,整座建筑物面向大庭院的通道很多,而每一进院落的中轴线上,都有森严的厅堂,厅前天井中置放着巨大的雕花石缸,马头墙翘角飞檐,屋檐下泥塑彩绘、回廊左右隔有围墙自成院落的书斋、庭院、花园。后院荷花池边是一座戏台,室外庭院和室内空间交流十分顺畅但也令人迷茫。走廊连接的重重楼阁,让陌生人如坠迷宫
  
    宝物汤璐与大小姐汤璐,就藏在这座迷宫里。
    应战者不但要在短时间里从迷宫中找出宝物,还要在拳脚中战胜护宝人——汤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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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11 楼
第二回 出师未捷伤盗王 仙乐飘雪出玉霜
  
    八月初十,夜凉如水。月未圆,云霾厚,汤家庄园,壁垒森严。
    森严的只是壁垒,重门紧锁,窗扉紧扣,偌大的庄园,却无一人巡查守夜。
    沉寂,坟场般的沉寂。
    率先打破宁静的,是一声尖叫。
    一个物件从门楼檐顶飞出,落在门前空地上,紧接着,一个瘦小的身影越过屋顶飞出大院,尽管他飞翔的架势很轻盈,但从他摔落在地上的狼狈模样看,他是被人扔出来的。
    他艰难的爬起来,左手紧捂着右臂,右臂空空荡荡,月光下只看得见黑淙淙的血。
    他的右臂比他先期到达,手掌仰天孤零零躺在地上。
    “咝……哦……”到吸凉气声,叹息声从广场周边的大树浓荫中传出。
    原来,汤家庄园四周树上崖上,早已藏匿着许多武林高手。
    几乎人人都认出——失去右臂那倒霉蛋,便是江湖上人称“鬼使神偷”的盗中之王卿谈非。
  
    众高手早已恭候多时,可谁也没见到卿谈非是怎样潜入庄园的,可见盗王的确有一套,
    今夜相约盗宝,盗中之王率先断了右臂,这一下,顿时令大多跃跃欲试的好汉失去了信心,纷纷跳出阴影,出来救助卿谈非。
    更多的原因,是出于好奇,他们想通过盗王的口,探探这高墙内的虚实。
    “那汤大小姐,拳风生香,迷,迷魂夺魄……我等,皆非其对手啊……”
    盗王挣扎着说完这一句话,双眼一闭,昏死过去。
  
    正当众人叽叽喳喳议论纷纷之时,突然有人说:“诸位请安静,听,什么声音?”
  
    笛声悠扬,宛如船桨般拨开乌云,月亮顿时穿过云层,露出半边银盘,那笛声起初如天边凤鸣,继而似微风拂面,再接下来,着笛声把众人带入清寒世界,举头看去,深秋时节居然见到漫天飘雪。
    汤家庄园最高的重楼檐角上,出现一点白光,仔细看去,白光发自一个人形,那人一袭白衣,从天外飘然而至,世界并没有飘雪,只是那一袭白衣映着月光,散发出雪花般的光斑,更多的白色影子从院落深处腾空而起。
    白鹤!
    被笛声唤醒的白鹤,翅膀扇出玉兰芳香,围绕着白衣人,划出一个个神秘符号,它们在天空翻飞,盘旋,将白衣人烘托成一个完美到极至的人,若仙若神若精灵。
    “白雪飘!”有人认出,马上得到符合:“不错,雪飘千里封命门的寒拳派掌门人白雪飘白大侠!”
    白雪飘年约二十七八,脸庞清朗干净,举止潇洒利落,笛声如行云流水,一袭白衣,飘然而至,像是天使下凡。
    据说他的为人也如天使般纯洁,拳法中看不出一点暴力,以笛子代剑,以曲代拳——这样的人,不是天使,又是什么?
  
    仙鹤!
    传说中,汤家小姐终日与鹤为伍,随鹤起舞,汤家拳法,美如鹤舞。
    仙鹤随着笛声起舞,然而笛声却逐渐渐弱,仙乐如同遇到某种难以抵御的魔力,不但声音渐弱,韵律也开始散乱。
    一阵香风在空气中弥漫,香味充满魔鬼般的诱惑,也包涵魔鬼般的威慑力,正是这香味,压垮了笛声。
    就在众人惊讶猜度时,又一袭白衣飘然而至。那白衣如云如烟,笼罩着一个温婉妩媚的冰雪女子……世间竟有如此佳人。
    每一个见到那女子的人,都呈目瞪口呆状……傻了。
    汤璐,汤大小姐出现了。这是在傻掉之前,大家脑海中最后的意识。
    白雪飘定力不错,但也基本上傻掉了一般,他实在与美人距离太近了。
  
    “白大侠,久仰……请出拳吧——”汤璐嫣然一笑,那笑容分明是在说——我愿意输给你,我愿意成为你的人。
    一股白色旋流在人影间旋转。
    寂静,一片寂静。
  
  
    “咚咚咚咚……”天上人儿还没出拳,地面的寂静却被一阵鼓声打破,一个男子,手敲渔鼓,口中念念有词,由远而近。
    那人的唱词吐字很清晰——
    “十字街坊,几下捶皮千古快;
    半生湖海,一声醒木万人惊。
    凿破混沌作两间,
    五行生克苦歪缠。
    兔走乌飞催短景,
    龙争虎斗耍长拳。
    生下都从忙里老,
    死时才会把心宽!
    一腔填满荆针刺,
    两肩挑起乱石山。
    汉陵唐寝麒麟冢,
    只落的野草闲花荒地边。
    ……”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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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12 楼
第三回:木皮散客揭淫贼 女侠月下发雌威
  
    “木皮散客!”众人惊叫道。
    “木皮散客!”淡定若仙的白雪飘居然也大惊失色。
    “不错,正是贾某。”那男子说毕,人已走到宅门前,双脚一个腾空,迎着香风,轻轻落在屋脊上,面对着交战双方。
    那人四十岁年纪,瘦瘦高高的身材,细细小小的眼睛,稀稀拉拉的胡须,脸上挂着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
    “白大侠,你怎么还是来了?把贾某的好言相劝都当作了耳旁风?”木皮散客双眼盯着白雪飘,那目光里有两道摄人魂魄的冷光,照得白雪飘不寒而栗。他张张嘴,正要辩解,又不知该怎么辩解。
  
    “够了够了!”汤璐突然尖叫起来,她突然伸出手,一把揪下木皮散客的胡须,再一顺手,拽下了头发。
    一个光秃秃的脑袋,在月光下闪烁光芒。
    “改戏,改戏,否则姑奶奶不干了!不干了,就不干了。”汤璐把假发假胡须往屋脊上狠狠一甩。
    “什么木皮散客贾大侠,我一看就知道是散客月下你自己扮演的角色……哼,你个臭老散,我就知道你没安什么好心,我问你——接下来,你要揭穿白大侠的所谓老底,说他原本是一个披着人皮的色狼,想要用姿色骗取本姑娘芳心与汤家至宝,对不对?”
  
    “嘿嘿,汤汤别闹啊……”散客月下尴尬地笑笑,说:“你都参加过我哪么多故事,能猜到我的情节这没什么好奇怪的,快,别闹了,天涯莲蓬鬼话那边,还有好多粉丝在等着看你的好戏呢,来来来,接着演接着演……”
    “我的好戏?我有什么好戏?”汤璐从怀中取出一本书,封皮上写着《散客月下超短灵异故事》——你自己翻翻看,你这本破书,还有你发那个破帖子,有他妈的什么好戏?帅哥都被你最后贬低为杀人恶魔,美女最终都落入你的怀抱,你有点新鲜的没有有点新鲜的没有?”
    汤璐越说越生气,举起书本就超散客月下脑袋上打去,边打边叫““改戏改戏……你改不改改不改?”
    “好了好了,别闹了,我改改,你说吧,怎么改?”散客月下吃打不住,连声告饶。
    “那好,你改成,我与白大侠一见钟情,汤家鹤舞拳香风拳与雪飘千里封命门的寒拳对决,本来只是虚以委蛇,谁都不肯痛下杀手,正好,你扮演的大反派木皮散客出现了,然后我和白大侠联手对付你,激战中,我与白大侠的拳法糅合在一起,形成一套全新的琴瑟和鸣、鸳鸯福禄、丝萝春秋、花好月圆、并蒂荣华拳——一举把你干掉,然后……嘻嘻,你知道啦?”
    “好,好,我改。”散客月下摸索着找到假发假胡须,自己扮回木皮散客的形象。
    地面上,传来一阵热烈的鼓掌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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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13 楼
爸爸
  
  那一年我五岁,那是我记忆中阳光最明媚的一个清晨。
  朝阳拉长了路边树影,也拉长了我和爸爸的身影。
  树影不会动,我和爸爸会动,一大一小两辆自行车的影子,穿梭在原野上。
  一同穿梭的,还有我的小碎花裙子,还有我和爸爸的笑声。
  通往湖边的小路。树影越来越稀少,最后只剩下我们的车影。
  终于又看见一颗小树。我们在树下停放好单车。
  我要爸爸抱。爸爸只是弯腰亲了我一下脸蛋,然后转身走下沙坡。
  沙坡下面是水岸,岸边停泊着一叶扁舟。
  看看船,再看看我,爸爸飞快跑上坡顶,一把将我抱住,紧紧抱住,然后高高举到头顶上。
  ……然后将我放在树影下,转身,走向小船。
  
  朝阳拉出的影子,变短了。
  小船离岸,划向太阳,月变越小,最后缩成一个黑点,融化在阳光波影中。
  那一年我五岁,那是我记忆中阳光最灰暗的一个清晨。一阵风吹走了我的爸爸,一阵风吹空了我的世界。
  我站在树下看湖水,世界只剩下树影沙坡水面和我不足三尺的身影。
  
  我记住了那颗树,曾经系过小船的树,在以后很长很长的岁月里,我不断骑着自行车来到这颗树下,眺望湖水。
  自行车轱辘越变越大,我的身影越变长,当我已经长成一个亭亭玉立的大姑娘,小树长得比我更高,高得可以够到天。
  天与湖,依旧是一片——空空荡荡。
  
  我长大了,有了伙伴陪我一道骑车来看湖。
  我恋爱了,有了爱人陪我一道骑车来看湖。
  我结婚了,我有了孩子了,我们一家三口骑车来看湖。
  我们一家四口,骑车来看湖。
  
  水岸逐渐退离树影,沙滩被岁月拉宽变长,芦苇变成荒漠枯草,我的身影也随之枯槁。
  孩子们都长大,远去,孩子们的爸爸,最终也失去了骑车郊游的力气。
  太阳依旧每天升起,无论阳光明媚还是灰暗,我用生命的最后力量,继续我的湖畔之旅。
  
  通往湖畔的小路,被沙土掩埋。
  我知道这条小路已经不再适合骑车,我推着单车勉强走到那颗树下,我走下沙坡时,车身在我身后倒下。
  我回身扶起单车,就像当年爸爸回身拥抱我。
  再再转身,单车再倒下。
  沙土侵蚀了驳岸,霸占了湖水,在松软漂浮的沙粒中,自行车没有立足的地方。它只能不断在我身后倒下。
  我走下沙坡,我走进荒漠,那曾经绿水碧波的地方,留下我的脚印,如同血痕。
  
  芦苇枯丛中,一叶扁舟,倾斜在草丛里,半掩半埋在沙土中,船帮上布满被晒死的青苔。
  “爸爸……”我低低叫了一声,缓缓躺在船帮环绕的沙土上。
  船帮挡住了风,那是爸爸的小船,沙土松软舒适,那是爸爸的怀抱。
  “孩子……”风中飘过一声呼唤,那是爸爸的声音。
  我坐起身张望,看见沙漠中一个熟悉的身影。
  我不敢相信我的眼睛,但我还是迅速起身,像那身影奔去。
  我不敢相信我的身体,竟然能在那一瞬间,恢复了青春活力,沙土不再成为我奔跑的阻碍,我轻松地走到那身影前面。
  不错,是爸爸,我的爸爸。
  我们拥抱在一起。
  五岁的我,和我的爸爸。
  十六岁的我,和我的爸爸……
  一生的我,和我爸爸的一生都化作眼泪。
  
  泪水,浸湿沙土,蔓延荒漠。(散客月下2008-8-22)
  
  
  (这是2001年奥斯卡金像奖中的最佳动画短片《father and daughter》(父亲和女儿)的情节,许多年过去了,挥之不去的画面,昨晚又浮现在我梦中,感谢荷兰动画家迈克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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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14 楼
第四回:高手豪迈谈策划 大师雄魂请美酒
  
    “哈哈哈哈……”书房里,两个男人喝着茶,谈起刚才的一幕,发出爽朗的笑声。
    年长点的,正是汤家庄园庄主,汤家鹤舞拳香风拳法一带宗师汤惠城汤大老爷。年轻点的,便是本书作者散客月下。
    “散客君,真难为你了,小女从小被老夫娇宠坏了,任性得很,你知道,我一向很欣赏你那种情理之中意料之外的故事结局,不料这次小女骄横无礼,竟然把一个情节曲折,悬念迭生的故事,最终改成一个俗不可耐的结局,唉,可惜啊,老夫给你赔礼了。”
    “汤兄不必自责,其实年轻人有年轻人的口味,这种大团圆的故事,市场也很大的,毕竟,我们编排的这出戏,故事本身并不是最重要的。”
    “对对对,文艺搭台,经济唱戏,利用这个故事的影响力,向市场推出‘鹤舞’牌香水,才是我们真正的目的,哈哈,散客君,你的策划案,没说的,一流!不过,我还有个疑问……刚才,小女出场时,身上洒了三两我特别调制的香精,她是靠塞着有解药过滤的鼻塞才敢出场的,白雪飘也是因为昨晚得到汤汤的暗中报信,早有准备,你……为什么没有被迷香整晕呢?”
    “哦。我有鼻炎,从小就有,很严重的鼻炎。”散客月下笑着说,不知是尴尬还是自豪。
  
    这时,一个下人慌慌张张跑进来:“老爷老爷,外面有人闯进来。指名道姓要见散客月下先生,说是要带他走。”
    “荒唐,拦住他。”汤老爷很不高兴。
    “拦不住啊,老爷,那人会穿墙术……”
    说时迟那时快,一个男人站在了大厅中央,无声无息,仿佛至天上降落的神仙。
  
    那男人又矮又胖,脑袋奇大无比,天庭饱满,双眸明亮,一开口,亮若洪钟。
    “散客月下——你,知罪否?”
    散客月下一见其人,再闻其声,吓得全身酥软,烂泥一样瘫倒在太师椅上。
    “古……古龙先生,您老,您老怎么出,出来了……我,我知罪,我错了,我不该利欲熏心,偷彷您的笔法,糟蹋您笔下的大侠……您,您大人有大量,饶了我吧。”
    “哈哈哈哈……好,男子汉大丈夫,敢作敢当,不错,我欣赏你,跟我走!”
    “上,上哪儿去?”
    “还有哪儿?到我住处去,我请你喝酒。”
    “嘿嘿,大师,我还年轻,要不,您再耐心等个三四十年,到时候我一定下地狱找您去,自带好酒……”
    “呸,谁说人死后就一定得下地狱?想老子们这样放任不羁的爷们,阎王爷敢收才怪?别害怕。老子住的地方比天堂还爽,来去自由,走吧,对了,木皮散客贾凫西贾先生也在等你,走吧。”
    我跟随古龙大师到了他的住处,那地方果然比天堂还爽。
    那是一个由书本构建的王国,住在里面的人,可以随意上天入地,身心获得绝对的驰骋自由。(散客月下2008-8-23)
  
【注①】木皮散客传奇
    贾凫西(约公元1590-1676年),是明末清初的一位传奇式的人物。他原名应宠,字思遐,一字晋蕃,号凫西,别号木皮散客。他出生在曲阜县的一个书香门弟,祖父贾信是明朝的贡生。贾应宠自幼受到良好的教育,但却与科举无缘,屡试未中,直到四十岁才考上个贡生,被任命为河北固安县令。由于他为人正直,看不惯官场中的卑鄙龌龊现象,自动辞官归里,本想过几天田园诗式的安逸日子,不料却被曲阜县令百般侮辱,在忍无可忍的情况下,他上奏皇上,要求“仍补旧职”。获准后被派往福建汀洲一带巡视。他相机请假回到曲阜,借故惩罚了那位曲阜县令并罢了他的官,然后再次辞官不做。
    这位木皮散客是个看破红尘的人物。在封建社会里,“学而优则仕”,读书就是为了做官,而贾应宠却不热衷于此,把毕生的精力用于编写、演唱鼓词上,“木皮随身,逢场作戏。身有穷达,木皮一致”,或“说于街坊市肆”,或“说于诸生塾中,说于宰官堂上,说于旭曹之署”,“也不是图名,也不是图利”,而是“见了些心中不平的事情”,借助鼓词这个“嬉笑怒骂之具”,阐述自己的见解,甚至对那些似乎已作了定论的人物也评头论足,从唐尧虞舜说到秦皇汉武,从他们的执政说到为人,三皇五帝“干过多少杀人放火的营生,教导坏了多少俊人”,“从古来争名夺利的不干净”,“忠臣孝子是冤家,杀人放火享荣华,太仓里的老鼠吃得撑撑饱,老牛耕地倒把皮来剥!”“有几个老老实实的好人挨打骂,有几个凶兜兜的恶棍抢些牛骡!纵然是天老爷面前不容讲理,但仗着拳头大的是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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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15 楼
二、危险账号
  
    刘潇勇还没来得及把机票钱打进“①玖歲—㊣ 等:噯慦莪”提供的账号里,便成了警局的阶下囚。
    深圳警察田志方在对刘潇勇的笔记本检查时,面对一张张青春少女的照片,不由得感慨万端,特别是最近这个差点落入火炕叫“①玖歲—㊣ 等:噯慦莪”姑娘,小田一方面为姑娘庆幸,一方面也为姑娘的困境感到惋惜。
    “这么漂亮的女孩,这么不幸的遭遇……不如,我来帮帮她吧,至少,我有必要让她知道事实真相,避免下次上当。”小田这样想到。
    不料,连续几天,都见不到那个叫“①玖歲—㊣ 等:噯慦莪”的姑娘上线。
    小田觉得有些奇怪,莫非是见不到钱,女孩醒悟了?
  
    通过网络警察,对刘潇勇与女孩以往QQ聊天记录进行调查后,重点是IP地址搜索,这一搜,发现问题了。
    按那女孩的说法,她都是在网吧上网,事实上,这女孩一直在北京两个不同小区的私人住宅里上网,而且,这两个小区相距甚远,开车至少都要两三个小时才可以抵达,但从上线时间上看,两处IP经常在相隔不到十分钟之内登陆。
    也就是说,实际上,所谓“①玖歲—㊣ 等:噯慦莪”的姑娘,不止一个人。
    而且,也不会是穷人。因为那两个小区都属于富人区,一个流落北京的贫困生绝对住不起。
    除非,她被人保养,或者,她——也许是他们,根本就是骗子。
    小田迅速与北京同行取得联系,北京警方也很快找到那两处住所主人的资料。的确,这两户人家都不可存在这么一个叫做“①玖歲—㊣ 等:噯慦莪”的姑娘。
    基本上可以断定,“①玖歲—㊣ 等:噯慦莪”实际上也是一个网络诈骗团伙。
    北京警方对这桩案子很感兴趣,他们制定出一个向账号汇款并锁定取款人的抓捕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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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16 楼
三、 正等爱救我
  
    “好耶,他问我要账号了!老歪,我们成功了!”佑右对着电话大喊大叫,整个人精神状态足足年轻了十二岁——又回到了十九岁的青春岁月。
    “好啊,找地方庆贺一下,下班后我开车来接你。”老歪说。
    “干杯!这个游戏实在太好玩了,老歪,真有你的。”佑右望着老歪,满脸兴奋,“冒充骗子骗骗子,亏你想得出哦,呵呵。”
    老歪四十出头,因早早谢顶而显得像是接近五十。
    老歪是佑右的网友,半年前第一次见面后,差点就因为老歪的外形而拖黑他。就在做QQ告别时,老歪提出了这个扮猪吃老虎的网络真人游戏。
  
    游戏的方法是,申请一个新Q号,伪造出一个叫做“①玖歲—㊣ 等:噯慦莪”的女孩,两人共轮流扮演这个角色,目标是引诱网络骗子上当……上当标准就是汇出一笔见面路费,为了保证演出的真实性,老歪负找到一个外形条件较好的打工妹,花钱请她拍照并不时请她到网吧客串一下视频。
    在半年的游戏中,他们共同经历了一场与现实截然不同的人生体验,在游戏过程中,佑右也被老歪的机智与幽默折服,庆幸当初没将他拉黑。
  
    喝着酒,佑右依然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中,滔滔不绝地回顾这半年来一个个精彩瞬间。老歪眯缝着小眼睛,对面兴奋不已的漂亮少妇,两腮通红,胸脯起伏不定,男人开始猜度这个六岁孩子妈妈的内在形象,不由得也进入了兴奋状态。
  
    “正等爱救我……老歪,你知道吗,你取这个网名,恰好道出了我的心思呢……”酒精燃烧的女人,很愿意袒露心迹。
    “不会把,你老公哪么爱你……”老歪心头一喜。
    “你知道什么嘛……”佑右斜了老歪一眼,“难道,你敢说,你现在还很爱你老婆……”
    那晚上,他俩都没回家。
  
    “老歪,你为什么要我给那骗子提供假账号呢?顺便赚他一笔小钱不是很开心吗?”酒店大床上,欢愉过后,女人问男人。
    “假如你把自己的存款帐号告诉他,他发觉上当后便有报复你的可能——他可以在网上银行故意给你的账户不断输错密码,这样你的账户就会被封存,存款被冻结,很麻烦的……再说,我设计这个游戏的目的不是钱,而是……你。”(散客月下2008-8-24)
  
  【本篇故事与泡沫糖合作构思,结局最精彩部分是糖糖的点子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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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17 楼
正等爱救我
  
    一、 寻鸡猎手
  
    ①玖歲—㊣ 等:噯慦莪
    ①玖歲☆ㄩ┉臉上寫著無所謂,嘴裏說著不在乎,其實,心裏┈ ┈很難過^o^哊谁倁檤?
    莪, 狠 痛。 誰 懂。
    哭什麽啊.??! 明確告訴妳! 妳! . .. 沒有{資格}哭!
  
    一看到这种“火星文”,就知道QQ主人是“非主流”。不认识火星文又不愿意去理解九零后的,便骂他们是“脑残体”,甚至给孩子们戴上一顶“污染汉字”的大帽子。唉,哪么激动干嘛?未来不属于你,你死去之后,非主流迟早成为主流,那时,让他们的下一代骂他们好了。
    九零后们使用“火星文”至少有一个好处——减少了被不良大叔大伯的纠缠几率。
  
    谁说网上坏人多啊?当佑右以 “①玖—歲㊣ 等:噯慦莪(19岁—正等爱救我)”这个昵称出现在QQ上时,热情关心她的小GG大GG蜂拥而至,把佑右的好友框挤得爆满,QQ空间贴了七十多张清凉照,更是被踩得绚烂。
  
    你若读过“①玖歲—㊣ 等:噯慦莪”的空间日记,会看到一个十九岁的花季少女是怎样的无助而凄惨,生在山区农村,独创北京求学,一再遭受欺骗,苦苦拽着贫困线。
  
    深圳的刘潇勇首先被这女孩子的照片吸引住,那脸蛋,标致又稚气,那身材,饱满又苗条,仔细分析空间日记——简直太完美了,这正是刘潇勇苦苦搜寻的猎物。
    刘潇勇的ID叫“★骁湧★獵掱(骁勇猎手)”。这个网名名副其实,刘潇勇资料上写着二十八岁,实际上也的确是二十八岁,Q龄八岁,算是江湖老手,而且属于为数不多的,转靠网上聊天赚钱的专业人士,业内成其为“寻鸡猎手”,说白了,就是在网上哄骗小姑娘加入卖淫行列的专业……骗子。
  
    刘潇勇有一张英俊的脸庞一副健美身坯,绝对的视频少女杀手,先谈感情后谈赚钱,一旦把女孩骗到深圳,转手就赚个千儿八百的,这钟钱还真好赚。
    千儿八百只是普通女孩的价格,若是学生、美女价格更是不同了,夜总会老板们甚至会竞价抢购。
    这个出身山区,在北京读过书的女孩,已经浸染上大都市姑娘的气质,甚至……据刘潇勇分析,这女孩还是处女。
    这就意味着,这笔买卖至少可赚到五千到一万元。
    更令人开心的是,通过半年的网络诱惑,刘潇勇已经成功地促使女孩下定决心,投身“娱乐”行业。
    唯一的问题是,女孩没有机票钱。
    “这算什么问题,把账号发过来。”刘潇勇满不在乎的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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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18 楼
月亮
  
  我女儿从小与我们分床睡。
  女儿很听话,每天晚九点,都在听完我给他讲的一个故事后,准时熄灯睡觉,从不吵闹。
  女儿四岁那年一个秋夜……记得那晚月色很好。月色透过窗户,打在女儿床边的墙壁上。
  每晚临睡前,我都要进儿子房间检查一下,看看小家伙有没踢被子,那天晚上,我例行检查,一摸被子,竟然是空的——女儿不见了。
  我把孩子妈妈叫起来,阳台客厅书房,找遍了屋子每个角落……最后在女儿床上找到了她。
  小家伙躺在自己被子里,睡得好好的。
  我和她妈妈面面相觑,莫非,咱俩神经一起出毛病了?
  
  女儿五岁那年,我和他妈妈离婚了。
  女儿将跟他妈妈到万里之外的另一个国度定居,临行前夜,我给女儿讲最后一个故事。那天我讲的是嫦娥奔月。
  听完故事,女儿对我说:“爸爸,月亮上没有广寒宫,也没有嫦娥姐姐没有小白兔。只有一座座高山和一个个大大的园坑。”
  “哦,你怎么知道的呢?”我有些惊讶,也有些凄凉,女儿果然长大了。
  女儿欠起身,把最嘴巴对着我耳朵瞧瞧的说:“我告诉你吧,我经常到月亮上玩儿去的。”
  “是吗?你怎么去的呢?”
  “呐,从这里爬进去就好了。”女儿指指墙壁。
  结婚前初装修房子,我特意预留了儿童房,我给孩子将装修房间装修成船舱的模样,窗子改造成圆形玄窗,所以,月光打在墙壁上,是一个圆形光斑。熄灯后看那光斑,真的很像一轮明月。
  “你不信啊?爸爸?”孩子望着我的脸,看出我的怀疑。“来,我带你进去玩玩。”说着,小家伙一骨碌爬起来,往光斑里爬过去。
  千真万确的,孩子爬进墙里的白光里了,还探出身子来冲我招招手:“爸爸,快来啊。”
  
  我向墙上一探手,真的,双手丝毫没有受阻隔的感觉。
  一纵身,进去了。
  或者说,出来了。
  我跟着女儿进入了一个宽阔无比的空间,头顶蓝色苍穹,银河缓缓流过长空,脚下是荒芜的土地,布满了大大小小高高低低错综复杂的环形山,抬头可以清晰的看见太空中的不同星系。浩瀚无垠……真的我们已经置身月球,以往只在电视电影里的月球表面,现在真实的被我踩在脚下,梢一用力,整个人就飞了起来。
  我和孩子在月亮上玩了很久,才回到房间,没多久,乌云就遮住了月亮,月光也随之消失了。
  
  孩子离开后不久,我卖掉那幢旧房子,也离开了家乡。
  临行前最后一夜,月色也很好,我想起了女儿房间墙上那轮明月。
  孩子的床早已空空荡荡,明月依旧挂在墙上,我爬过去,从光斑中探出脑袋看了看外面,月球表面景色依旧。
  我试探这在墙上摸索,竟然让我摸到了月亮的边沿,我没费多大力气,就把月亮整个取了下来,薄薄的一大块,很柔软很轻巧,我把月亮折叠起来,放进了行李箱中。
  那晚上,我睡得特别踏实。
  
  第二天,我提着装满月光的行李箱离开了那幢屋子。行李箱并没有因为装进了一轮明月而加重分量。
  在机场过安检时,出问题了。
  工作人员告诉我,你的行李箱太潮湿了,不适合托运。
  我打开箱子一看,天哪,箱子里居然满是蓝色液体,我的书,衣物和日用品全被浸泡在水里。
  月亮,无影无踪。
  我只好扔掉行李箱,空着两手登上了飞机。
  飞机起飞后,我在晴空万里的蓝天上,看见一轮月亮。(散客月下2008-8-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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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19 楼
卖火柴的小老鼠
  
    储师傅生在桂林,大半辈子没离开过这座小城,他总说,全世界的人都想到我们这里来,我何必要去他们那里去?
    五十岁那年,储师傅突然要办签证去美国了。
  
    其实,早三十年我就该去美国了,如果不是因为一只小老鼠。储师傅这样告诉大家。
    八十年代初,储师傅所在的无线电企业与美国人在深圳办了一家合资企业,厂里选拔优秀技工到深圳工作,储师傅也在备选中。
    那时小储刚刚二十出头,活泼好动,桂林方言“储”字的发音与“鼠”字相同,大家都管他叫大老鼠。
    另一个姓储的青工,因个子年龄都被储师傅小一些,被叫做小老鼠。储姓不多见,两人以姓氏投缘,做了好朋友,上班下班,洗澡看电影,两只“老鼠”形影不离。那是一个无忧无虑的年代。
    两人也被一同选上了赴深证名单。临行前,厂里召开动员大会,老书记发表了一篇又臭又长的演讲。
    那时候厂里没有礼堂,全厂大会都在旧仓库里举行,也没有椅子,有小板凳的自己拎个小板凳,没小板凳的找几块砖头摞起来一坐。
    储师傅听不进领导的啰嗦,找了根草棍在地上瞎划,正百无聊奈,突然有一只小老鼠爬过他脚边。
    那是一只胎毛未褪的小乳鼠,不知为什么爬出了鼠窝,慢慢吞吞,很艰难地向前爬行。储师傅童心大起,他伸手捏住老鼠尾巴,冷不丁一下放进了坐在前面的青工——就是他最好的哥们“小老鼠”——的衣领中。
    那小子伸手一掏,捏出一个小肉团,顿时惊得跳起来哇哇乱叫。
    会场一下炸开了锅。
    老书记弄清情况后,怒不可遏,当场勾销了“大老鼠”赴深圳的资格。
  
    “小老鼠”到深圳工作了两年后,厂里与美方劳务合同到期,美国老板从熟练工人中挑选了十多人,带到底特律继续工作,“小老鼠”便因此去了美国。
    再以后,“小老鼠”在美国走了桃花运,娶了一位美国寡妇,于是搬到纽约定居下来,据说两口子共同经营着一家小商店,日子过得相当滋润。
  
    “大老鼠”的日子就没哪么好过了。
    三十年来,储师傅经历了工厂从兴旺到衰败的全过程,没到五十岁就下了岗,老婆体弱多病,孩子上大学又欠一屁股债。
    就在储师傅感受着人生最低谷境遇时,一个好消息……或者说坏消息从大洋彼岸传来。
    “小老鼠”死了。
    “小老鼠”本是农村孤儿,招工进城后,一直得到“大老鼠”照顾,定居美国后,也时常与储师傅保持着联系。
    去年,比“小老鼠”大五岁的美国太太病死了,两口子膝下无儿女,“小老鼠”心情一直很郁闷,几次表示要回国,但又受妻子嘱托要把小店经营下去,所以迟迟下不了回国决心。
    前几天,“小老鼠”不幸出了严重车祸,当场死亡。
    美国人都有早早立遗嘱的习惯,律师打开小老鼠的遗嘱后,马上给大老鼠打了越洋电话。
    遗嘱指定大老鼠为全部遗产继承人。
    那是一爿“火花纪念品”商店,专门为火花爱好者提供收藏品。火花就是火柴盒商标,全世界大约有三千万人热衷于收藏火花或火柴盒,
    “储先生的藏品是他亡妻前夫花了两代人心血收藏的,具有很高的经济价值,其中不乏绝版珍品,仅一套的1923年版迪斯尼米老鼠诞生纪念版,市场拍卖价格就已经达到六百万美元。”律师在电话中解释说:“储先生在遗嘱中没有限制你对遗产的处置权,也就是说,您可以变卖这些藏品,您需要执行的义务有两项,一是到美国来亲自为储先生选定坟地并组织安葬,二就是,就是要收养他的遗留的宠物——一只小仓鼠……我已经为您准备好赴美签证的一切文件,请尽快到北京办理手续,我在纽约恭候您的到来……顺便问一声,在您到来纽约之前,还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
    “呃,有的,律师先生,您是中国人吧?”
    “是的,第三代华侨。”
    “那太好了,您应该懂得怎么设灵堂吧?请为我兄弟在家设一个灵堂,记得点上一盏长明灯。”
  
    悲喜交集,喜大于悲,因为喜从天降。
    消息传开,亲朋好友都为储师傅高兴,送行的酒席摆了一桌又一桌。
    满载祝福,储师傅生平第一次坐上了火车。
  
    两天后到达北京,刚在酒店安顿好,律师的越洋电话又来了。
    “储先生我很抱歉的通知您,发生意外了——前天晚上,已故储先生的商店发生火灾,事故原因现已查明……呃,按照您的嘱托,我为已故储先生在商店内设置了灵堂,并点上长明灯,不料半夜宠物仓鼠逃出笼子,打翻油灯,酿成火灾。
    “火灾对您造成的损失是巨大的……已故储先生的收藏品全部付之一炬,估价在一千五百万美元之内。
    “目前,您如果到美国来,还可以继承已故储先生遗留的房产以及车祸后的人生保险费用,不过,同时还得应付邻居因火灾遭受损失而对您提出的起诉,估计这场官司胜算不大,您将不得不变卖房产赔偿邻居,您可以用已故储先生的保险金支付葬礼费用,同时,已故储先生的遗留的少部分现金将作为我的律师费用,您办妥这一切后,也许会身无分文,当然,我会为您申请难民资格……我在纽约恭候您的到来。”
  
    储师傅在酒店里傻呆呆地趟了两天两夜,最终,没去美国大使馆办理签证,他退掉机票,回到桂林。
    从此以后,储师傅性情大变,整日郁郁寡欢,去年我回桂林见到他时,头发全白光了。(散客月下2008-8-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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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20 楼
(二)
  
    我放下杯子,老太太打开桌面上的糖罐,用小银夹捏起一块方糖——伴咖啡的那种,透进苏打水中。
    糖块从坠入水中那一刻起,周身涌出气泡,糖块落定后,气泡像是一群囚禁多时,突然得到被释放的小精灵,争先恐后涌上杯口,水面上泛起无数小泡沫,胀大,破裂,再产生。
    阳光穿过玻璃杯,白色通花台布上,投射出一个半圆弧的光晕,淡淡的霓光,如同微缩彩虹。
    我从来不曾想到过,一块方糖的消融,竟能呈现出如此美妙的状态。
  
    糖块逐渐消瘦,泡沫随之减少,当最后一个气泡消失于无形时,苏打水又恢复了纯净透明的形象,曾经有过的激烈场面消失得无影无踪,安静得如同一座战火劫难,又被照原样恢复重建的教堂。
  
    老太太突然伸出手,手腕转动,手指在玻璃杯口上方做了个柔指绕圈,手型一收,食指点点杯子,说:
    “现在,你可以享用了。”
    我端起杯子,抿一口,舌尖触电办颤动了一下,喝一口,空腔里所有细胞都如花朵般绽放……太好喝了。
    “没想到哪么好喝吧?”老太太看着我的表情,得意地笑了。
    “是的,没想到。”我承认,并建议道:“应该给它取个名字。”
    “它有名字,叫做‘泡沫糖’……”提到这个名字,老太太神色有些黯然。也许,这个名字触动了她记忆中另一个名字。
    “哦,很好听的名字。”我赞许道:“甜蜜的往事,终将化为泡沫,幻灭于无形。”
    我的形容让老太太很受用,她微微一点头:“你很有悟性,这点像他。”
    “他……您是说,我像……很多年前,也在这里叫过杯开水哪位青年吗?……可以,可以给我讲讲这个故事吗?”
  
    “哈哈,你当然不像他……他……请原谅,我不愿意提起他的名字。”老太太的话匣子终于被我打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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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21 楼
惊世泡沫糖
  
    (一)
    上海是一座色彩跳跃幅度特别大的城市,一分钟前,你还漂移在淮海中路五彩斑斓的绚丽中,身子稍稍拐弯一下,你便马上进入一个素色世界,从主干道向南北延伸的那些窄街里,梧桐高大,建筑低矮,各式各样充满异国情调的咖啡馆、小酒吧酒馆藏匿在植被与围墙之中,走在这些街巷里,模糊的历史图片混在旧电影的蒙太奇镜头中向你扑面而来。
  
    走进Sun,如同走进一个洋买办的私家花园,主体建筑不高,半圆弧状五根罗马柱将屋子承托出一股霸气,墙面上,红毛泥堆雕出的西番莲图案很细腻,斜阳映照下,光影颇具动感。
    落地玻璃内有一层轻柔帷幔,庭院内摆放着藤制桌椅;阳伞下,花花草草团团相簇。
    我还的目光还在庭院的咖啡座上游移,招待男生便问我:
    “Coffee or tea?”还真是有洋买办的遗风啊,招待员都不说中国话。
    “白开水行吗?我咖啡因过敏。”……我只是走累了想歇歇而已,一个人泡这种浪漫的咖啡馆有什么好玩的。
  
    “年轻人,到我这里来坐吧。”花丛深处,有一个声音在招呼我。
    是一个老太太,一头银发,外罩藕色紧身短开衫,内穿梅花图案淡蓝色旗袍,气质显得内敛而深厚,那是一种寻常年轻女子不具备的美,一种奇异的诱惑。
    “知道吗?年轻人,刚才那一瞬间,你让时光倒流了。”老太太对我说。
    我笑了,这老太太还真时髦,懂得玩穿越呢。
    “Soda water?”招待在我耳边轻轻问。
    “好吧,苏打水就苏打水……阿姨,您是说,我很像您那个时代的人?”我问,话出口后才发觉,我这话有毛病……这不是把人家老太太当死人了吗。
    还好,老太太一点儿也不介意,她一笑,认同了我的说法。
    “‘白开水行吗?我咖啡因过敏!’……哈哈,知道吗?很多年前,就在同一个季节,就在你刚才进门扫视庭院的地方,有一个和你一样的年轻男人,说过一模一样的一句话。”
    招待回到在我身旁,将一只水晶玻璃杯向我面前递送过来,置放在咖啡桌上,无色透明的液体让玻璃杯看上去像空的,抵达桌面后,杯口水面晃出几圈涟漪,苏打水泛起几粒泡沫花儿。这才显出水的模样来。
    “哪么,您说的那位青年,一定比我帅吧?”老年人都有很多故事,我很善于诱导他们说出自己的故事。
    “哦,不一样,你和他气质不同,他不像你哪么文绉绉的,挺直的身板健壮的体魄,很标准的军人气质……器宇轩昂却也不失儒将风范……”老太太神色凝重目光深邃,整个精神状态陷入往事中。
    不愿打断老人的思绪,我端起玻璃杯准备喝水。
    “慢着……”老人的思绪竟被我的动作打断了,她伸出食指,冲着玻璃杯往下点了几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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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22 楼
(三)
  
    你现在看见的我,风烛残年,实在没有任何迷人之处了,不过,话说当年我从美国Wellesley College毕业回国时,一度曾是上海滩出名的大美人呢,呵呵。
    不过,我家教甚严,为人也比较低调,一般都不会出席上海滩那些风花雪月场所,出门唯一愿意去的地方,就是这里——Sun。
    在美国的时候,我都不喜欢喝咖啡,倒不是因为咖啡因过敏,而是……你刚才领教到了,我有比Coffee or tea更好的饮料——泡沫糖。
    一个秋日午后,那天阳光与今天一样明媚,他,就是那样走进来,就是那样说道——我要一杯白开水,我咖啡因过敏的……
    他就是那样坐在我对面——你现在这个位置,阳光打在他的脸上,那是一张英俊而刚毅的脸庞,威武中透着儒雅。
    我请他喝了一杯泡沫糖,他的惊讶与欣喜你是可想而知的,呵呵。
    我们度过了一个愉快的下午,分手时约定了第二次见面的时间。有了第二次,就有了第三。第四次……我们相爱了。
  
    他是个军人,那段时间正是他比较落魄的时候——因为很复杂的政治原因,他失去了兵权,我们的爱情为他灌注了活力,不久,他重新组织了军队。
    部队开拔前,我给他最后沏上一杯泡沫糖,他许诺,完成这次军事行动就回来娶我,因为,他离不开我的泡沫糖。
    他自己试验过无数次,苏打水加方糖,但怎么也兑不出我沏的味道……不信你也可以试试。
    不料,他这一去,再也没有回头。
    转眼,十年过去了。
    那十年中,我几乎每隔两三天都要到这里坐坐,开始是一个人,后来多了一个伴儿——我在美国Wellesley College的学妹也回到上海。
    我学妹排行第三,大家都叫她三小姐,三小姐是个及其聪明的女人,外形也相当漂亮,但目光也很高,一般男人她根本不会放在眼力,我遭受一次失恋打击后,对男人也没了信心,这样,我俩终日厮混,一直到临近三十岁了还没有结婚的想法。
    我经常给三小姐讲述我的那段恋情,并交给了她我做泡沫糖的绝招——这可是我人生最失败的一件事了。
    一个星期四的下午,我本来约好三小姐到Sun见面的,临出门时,突然接到爸爸的电话,说是下午要从南京回来,给我带了好吃的,要我在家等他。
    我现在已经忘记,父亲那天下午给我带回来的点心究竟是什么,但是,我从此后再也不吃南京点心……
    从那天起,三小姐再也不见我,也不接我的电话,开始我还以为她是恨我爽约,到了年底,报纸上登出三小姐结婚的消息,我次恍然大悟。
    三小姐的婚礼成为轰动上海滩的新闻,所有报纸头条都刊登了她的婚纱照片,新郎正是那个曾许诺打完仗回来娶我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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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23 楼
(四)
  
    斜阳移向高处,老太太的脸庞被遮蔽在阴影中,表情有些模糊。
    我发出一声长叹。
    一口喝干了杯中饮料,然后招手叫招待再给我上了一杯苏打水。
    给水里搁下一块方糖,气泡涌出,泡沫起舞,糖化气散之后,我端起杯子喝了一口,真的,完全没有刚此那杯水的奇异口感。
    老太太一直默默望着我张罗,见到我一脸惊讶时,才笑出声来,她再次伸出手,又在杯口上空做了一个柔指绕圈。
    我再喝,美味回来了。
    “您,您手心里藏了什么吧?”我问。
    “何意百炼刚,化为绕指柔”老太太凄然的说,“不错,我手心里藏有东西,藏着是我一生的爱恋和生命啊……”突然,老太太表情一变,又笑了,这回,笑意有些狡黠:“再有就是,指甲缝里,藏有几粒盐。”
    “盐?”
    “是的,盐,苏打水加糖,再调入些许盐粒儿,味道便大不相同了——再甜蜜的爱情也要有咸涩的泪水相伴才完美不是?”
    我恍然大悟。
    “好了,年轻人,谢谢你陪我哪么久,也谢谢你听我唠叨这半天,再见了。”
    我起身送老太太,忍不住好奇又问了一句:“我可以问一下……那位三小姐叫什么名字吗?”
    “哦,她姓宋,叫做宋美龄。”
    我惊得一屁股坐回藤椅上,呆呆楞了半天,老太太什么时候消失的我都不知道。
    天黑了,我叫过招待来买单,指指对面的空位说:“刚才坐这儿哪位老太太好像也没买单吧,我一起付好了。”
    “什么老太太……这一下午,不就是您自己一人坐在这儿吗?”小伙子一脸茫然。
    后来我查阅了很多历史资料,提到宋三小姐嫁的哪位军人的日常生活习惯时,都这样记载说——蒋先生不嗜烟酒,也不饮咖啡、茶,一生只喝白开水。(散客月下2008-8-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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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24 楼
今夜有雨
  
  每到雨夜,我都喜欢小纲带我出门散步,我负责撑伞。
  小纲喜欢把脑袋靠在我肩上,有时还会把脑袋往我胸脯上蹭,往双乳间钻。
  是的,我的男人比我矮了整整一个脑袋……那又怎么样,我是哪么的爱他,我愿意为他付出一切,哪怕是在雨中为他撑伞,让他像孩子把脸埋进乳间,磨蹭,撒欢。
  这种时候,我们都会变得很沉默,只需要凝神倾听雨水“滴嗒”或是“哗啦啦”;这种时候,可以共享寂寞,那是一种淡然的寥落、空旷的温馨。
  我们经常这样,在雨夜漫步,踏着积水、踩着灯光、跟随身影,把自己完全地融入到雨夜中。
  
  今夜又有雨,我们出门散步。
  今夜很特别,特别的幸福,因为小纲负责撑伞。
  我们刚才吵架了,吵得很凶,吵得老天不安,于是电闪雷鸣。
  先是一道银光闪得满屋雪亮,我甚至可以感受到那银光划过我的脖子,一阵冰凉。然后耳边传来一声巨响。
  我害怕,一头扎进小纲怀抱里,在暴雨倾泻,浇注窗扉的时候,我们和好如初。
  
  然后,我们就相互依偎着,走上街头。
  我们在雨中散步,暴雨如注,还有风,雨打在脸上有些凉。雨,是我储藏在天空里的眼泪,不论下在哪里,都是天空在表达我的心里。
  此刻,岭南也有雨吗?漓江又是一片烟雨朦胧吗?
  我在这上海的雨夜街头,想家了。
  抬眼看看小纲,很难得有机会从这角度看他,一头黑发,长得遮住了眼睛,只看到很干净的鼻孔,薄薄的唇,尖尖的下颌。
  小纲的脖子很白皙,昏灯下也看得出颈子上有几道血痕,是刚才被我挠的……嘻嘻。
  
  不用自己撑伞看雨,特别轻松,身体像是从多年禁锢中释放一般,轻如燕,行如微风,步履轻盈得可以飞,幸福使我整个人都漂浮起来了,漂浮在这雨夜街头。
  耳朵紧贴着爱人,男人心跳的声音是哪么清晰,每一下心跳仿佛都是在向我倾诉——宝贝,我爱你。
  我激动如潮,流下两行眼泪,我在男人衣襟上蹭了蹭脸,没蹭干净,面颊有点痒。
  我想伸手擦擦面颊,但我没找到手。
  手……我的手不见了。
  垂下眼帘往下看,只看得到小纲湿漉漉的腰身和双腿双脚。
  我的身体不见了。脖子,胸部,腰肢……全没了。
  我只剩下一个脑袋,被小纲揽在怀抱中。
  抽抽鼻翼,雨水中夹着一股浓浓的血腥味,我下巴下面好像还有半截脖子,正淙淙淌血。
  血流在小纲胸襟,衣襟。裤管上,合着雨水融进小溪一样的大理石路面。
  
  我想起来了,出门前那一道划过我脖子的闪电,是一把钢刀,雷鸣之前我看到id最后影像是那钢刀——握在男人手中,男人满面愤怒。
  小纲生气的样子很可爱。
  我听到的所谓雷鸣,大约是脑袋掉在地板上的声音吧?还是我的身体倒下的声音?……管他呢
  我闭上了眼睛,静静倾听雨声与男人的心跳。
  今夜有雨,我想回家……带我回家吧,我的爱人。(散客月下2008-8-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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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25 楼
云上的日子
  
  前不久我去安拉阿拉伯了,那真是一个美丽的国度,富裕的地方,遍地都是黄金……因为阿拉伯人实在太富有,根本不把黄金当宝贝,一粒粒的任它满地撒随风扬。
  安拉阿拉伯那个地方有沙漠有草原但没有高山,天很蓝,云很白,哪地方的人把白云当作最吉祥的东西,逢年过节,馈赠亲友,最普通也是最贵重的礼物就是天上的白云。
  你问大家拿白云回家做什么?可做的东西很多很多的呀,做拖鞋吧,穿着特合脚,走道都不用沾泥地,遇见下雨啊,过河没桥的时候啊,你只要穿着白云拖鞋,无声无息就飘过去了,多好。
  还可以做衣服做棉被,冬暖夏凉,也不用洗也不会脏,就这么简便。
  你相信,总有一天,你的爱人会驾着七彩祥云来接你吗?在安拉阿拉伯,这是很平常的事,专门有一种染成五颜六色的祥云七彩飞毯,供男孩子向女孩子求爱专用的,也不贵。
  男女定情就更不用说了,新婚之夜,新郎新娘睡的床都是白云做的,不过,那种床多半要用绳子系住四个角,不然啊,没准睡到半夜,一阵小风把床吹出窗外,飘到天上。这新郎新娘半夜醒来尿尿,一不留神被星星拌个大跟斗。
  不是哪里的白云都可以这样使用的,只有安拉阿拉伯的黄金沙漠上空才有这种质地优良的白云哦。
  可是,白云使用量大了,也麻烦,一来嘛,那国家没有高山,大家都靠爬到树上用挠钩扑捉流云,很麻烦的,什么,飞机?你别傻了,白云太轻,飞机一上天,螺旋桨产生的气流一下子就把白云吓得落荒而逃了。
  这二来呢,自然界中的白云也是不可再生的资源,产量有限的,人类使用量一加大,势必造成对环境的破坏,树啊,河流啊……什么都不例外,白云当然也是这样。
  不过,安拉阿拉伯人很聪明,他们已经想出了解决问题的方法——对了,就是人工制造。
  他们发明了一种机器,很简单,也不用电也不用水,就是用一种结晶体……当然,这也是他们发明的好东东哦,结晶体放进机器里,人只要伸伸脚轻轻哪么一踩,白云就从出口那边流出来了,哈哈,厉害吧。
  我离开安拉阿拉伯时,谢绝了他们送我的白云衣服白云拖鞋沙发什么的,我就要求他们送我一架制造白云的机器,诺,就是这个。
  唉,可惜,咱这地方空气质量太差了,用白云制造机造出的云朵,达不到在安拉阿拉伯那种效果。
  不过,好在也不会浪费,你瞧,我这就做一朵白云你瞧瞧,瞧好了,神奇吧。最神奇的是,它是甜的哦,可以吃的,你尝尝?又甜又香是吧?喜欢不?好,喜欢你就拿去,不用谢,给我一块钱成本就好了。
  记住,要爱护环境,那天咱这地方的空气质量像安拉阿拉伯那儿的一样纯净时,我就可以给你们制造白云衣裳白云床了。
  卖棉花糖咯,白云一样的棉花糖,一块钱一小朵,两块钱一大朵,又甜又香又好玩的棉花糖哦!(散客月下2008-8-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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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26 楼
佛头著粪
  
    “佛头著粪”是一句成语,经典注释认为只是比喻轻慢、亵渎的意思。老散一直不以为然。
    宋代大才子欧阳修不满古代史学家的死板,编出一部体例和写法比较活泼的不一样的新的五代史,前面还写了一篇序文,王安石见骂说:“佛头上岂可著粪?”
    我就想不明白,人家老欧为自己编的书写序,再说了,哪么厚几十公斤的《五代史》,你搬不动看不了,看一篇序言就骂人,这老头儿真没道理。
    鲁迅对同时代人为古书乱加标点表示不满,他说:“今人标点古书而古书亡,因为他们乱点一通,佛头著粪……”
    中国古书本来就没标点符号,现代人按现代人的习惯加标点有什么错?怎么就乱点了?各人自己理解角度不同而已,何必骂人?
    后来我查出这成语的出处,乐了。这词儿不见得就是贬义啊。
    那本叫《景德传灯录》的书上,有《如会禅师》一节,说了这么个故事,说是有个叫崔相公的进到如会和尚的庙里,看见有几只小麻雀在佛像头上拉屎,小崔同学就问和尚大师:“小麻雀有没有佛性?”
    大师说:“有啊。”
    崔相公说:“那它们为什么还要在佛头上拉屎啊?”
    和尚反问:“你不问它为什么不到鹞子头上拉屎?”
    话说答非所问,就是禅宗惯用的伎俩,层次高的人,理解为这是有很深的“禅机”。向我辈低能儿,常把禅机当狡辩……这是题外话。
    按王安石周树人老先生的理解“佛头著粪”是贬义词,可以用来骂人玩的。
  
    鹞子比麻雀大,飞得也比麻雀快,小麻雀当然没办法把便便拉到大鸟头上啊。
    实际上,智慧超群的如会大师是想说:“靠,人家小麻雀就住在这庙里房梁上,不到佛头上便便难道还要到外面找只大鸟脑袋来当厕所啊?”
    所以,按照老散的理解,“佛头著粪”的意思就是——老子就干了,你有怎么样?
    我佛慈悲,宽容与众生平等是佛教文化的两大要素,地藏王菩萨说:“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可见,佛祖他老人家对小麻雀在脑袋上拉两泡屎这种小事是不会计较的。
  
    后来,我才知道,我错了。
    二十年前,散某初入官场,春风得意,二十几岁已经混到正科级,而且升副处的表格都填过了,就等组织部一个公章,工资住房马上就得大幅度增长。
    当年我混的是一所干部学校,那种学校有个怪事,老师甚至校长经常要倒过来拍学生马屁的。
    官场上,附庸风雅是拍马屁惯用手段。俺们校长比较会弄风雅,没事就把学员中的那些具有“文人墨客”气质的家伙招来聚会
  
    那天,校长又在开诗文会,大家都围着一个不知哪儿来的老头转,那老头写得一手打油诗,歌颂春天歌颂时代……汗一个。
  
    老头玩够了,轮到一个画家玩画猫。那画家很有才,玩的是“三点画猫”。
    ——请同学们任意在纸上点三点,他将三点组合成一只猫。
    我见蛮好玩,于是也来效仿一个,建议说,咱来玩“三字成诗”吧,任意在纸上写三个字,然后由大家写诗将字串进诗行。
  
    那老诗人当场出了“风雅颂”三字为题……我无语,想吐。
    还好,其它同学都不想吐,大家兴致勃勃附和先生,最后,老头收笔,大家一致恭维——姜还是老的辣啊。
    等大家起哄够了,我在宣纸上认认真真写下三个大字——
    粪、尿、屁!
    满堂哗然
    我说,嵌入这三字,要使诗意很美,富有哲理!谁来?
    一屋子广西名流,无人敢应声
    一个瘦子同学弱弱的问……散先生,您,您写得了吗?
    我微微一笑,提笔饱蘸浓墨,甩甩脑袋上几根细毛,唰唰唰写下四行大字:
  
    佛头著粪便如何?
    忍尿听禅诚意多;
    如来不弃轮回所。
    一屁过江苏东坡。
  
    没说的,这下可把一般文人雅士镇住了,须知,在场面上,他们的名气可比小散我大多了。
    那一场较量真实扬眉吐气荡气回肠。
  
    可惜,快乐没延续几天,组织部取消了对我的副处级考核。
    直到十年后我辞职下海前,脑袋上还是顶着个大科头。
    后来我才知道,那老头是退休的副省长,他儿子是我们市的组织部部长。
  
    木雕佛像不会动,但佛头真的不能乱拉屎,佛像都是和尚供着的,进庙不烧香没关系,千万别得罪和尚。
  
    昔年,长江的两岸住着苏轼和佛印,他们相互仰慕,时有往来。
    一次苏轼访佛印,没等到佛印。于是提笔作诗云:“圣主天中天,毫光照大千。八风吹不动,端坐紫金莲!”
    佛印回至寺中,见苏子留诗,提笔批注:放屁放屁!吩咐小和尚速送对岸的苏轼。
    苏轼一见立刻过江找佛印理论。佛印浅笑道:“八风吹不动,一屁过江来!”
    佛印与苏轼,乃是千古难得出一对的真大师,我等俗物,无缘遇到的。
  
    最后再讲一个故事,关于尿尿。一个寺院里有个小和尚尿急,他跑到大殿对着佛像便嘘嘘。老和尚见了呵斥他:“世界这么大,为什么不恭敬,朝着佛像小便?”小和尚回答说:“整个三千大千世界处处都有佛,东南西北上下等十方都有佛,而且‘一尘中有尘数刹,一一刹有难思佛,’师父,您说我该向哪里尿呢?” 呵呵,这是故事,只是故事而已,千万别当真哦。(散客月下2008-8-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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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27 楼
熬出肉味的白米粥
  
  古人说过“治大锅若烹小鲜”,就是告诉我们,做什么事情啊,都要讲究对工具使用的合理性,像烹制小鱼那样的事情,用太大的锅就不合适了。因为大锅用大灶,火太旺很容易把鱼煎糊的。
  熬粥就不同了,锅越大粥越香。
  话说熬粥这门技巧,当属庙里的和尚掌握得最好。修行者生活很艰苦啊,一锅白米粥要熬不出好味道,求佛的心都会迷失方向。
  元朝那时,安徽有个皇觉寺,寺里斋堂厨房有个石臼和尚——数他在佛教界中熬粥最有心得。
  尝过的都知道,石臼和尚所熬出的粥,清爽清香,粘稠滑口,堪称斋饭中的上品。
  
  石臼和尚熬粥可讲究了,虽然庙里的大米都很粗糙,和尚对付糙米的手段却很细致,淘米时,每一粒米都在手上捏过,淘好后,再将糙米用冷水浸泡半小时,让米粒膨胀开——目的是可以保证滚水搅动米粒时,所有的米都会顺着一个方向旋转。这样均匀渐烂的过程,任何糙米都能变得细滑。
  火候的把握更讲究,先用大火煮开,再转文火即小火熬煮。大火驱散了糙米糙味,小火催出米粒中的天然香味。
  这期间还要搅拌,搅拌可以免得米糊锅底,还水米之间交融和谐,产生粘稠感。
  石臼师傅的真正看家绝活是“点油”。
  煮粥还要放油?你不知道,汉地和尚讲究吃素修行,肠子肚子都是寡的,粥里点几粒素油,不光粥色泽鲜亮,而且滑入肠胃后也有了附着的力量,不至于让和尚刚喝完粥变成一泡尿撒掉。
  这“点油”也很讲究,时间特别不好把握,点早了油会挥发,点晚了浮于粥面成油花——要让和尚看见油花,会抢破脑袋的。
  所以说,皇觉寺的石臼和尚熬粥,是佛门一绝。
  
  佛门也讲究职位高低的,斋堂里烧火熬粥的和尚职位最低,按理说,粥熬得好就应该升职啊,比如,我们大学时候,学校食堂里有个师傅菜炒得好,后来就升为学校总务处长,再也不用炒菜了。但石臼师傅没哪么好命,因为他收不到徒弟,没人接班只好长期担任熬粥工作。
  终于有一天,石臼和尚在路边捡到小孩,那孩子奇丑无比,满脑袋疖疮,已近一个饿得奄奄一息。
  石臼捡到这孩子算是捡到宝了,像这等劣质孩儿,估计给口饭吃,让他在庙里烧一辈子火膛都不会有想跳槽的。
  给孩子洗干净,剃了头,也懒得搞什么皈依仪式,甚至连法号都懒得取,直接就领导斋堂后面帮凑火熬粥。
  
  有这小沙弥生火守炉灶,石臼轻松了,他只负责点油这一道工序就够了,空余时间,石臼可以到藏经阁读读《金刚经》什么的。
  这天石臼和尚读书入迷了,忘了下厨房点油,结果熬出那粥实在是……
  好喝得不得了!
  
  那小沙弥熬出的白米粥,居然有肉香味。
  “石臼师傅,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啊……”师兄弟们都交口称赞。
  石臼师傅一看,呵,这孩子哪么有天分,我可算是解脱了,于是,把油壶交给徒弟,自己关进藏经阁,全心全意念经书。
  皇觉寺的和尚们喝着这带肉味白米粥,脸上都泛起了红光。
  一转眼,十几天过去,这天石臼师傅突然想到,厨房的油可能快没了,于是下厨房检查。
  奇怪,半个月前交给小和尚一壶油,居然纹丝未少。
  石臼偷偷拿走了油壶。中午再喝小沙弥熬的粥,依然哪么香,哪么滑。
  太奇怪了!莫非这小家伙还有什么更好的绝招?
  石臼决定向徒弟偷师。下午做饭时,石臼偷偷藏在柴禾后面观察。
  
  挑沙子淘米泡米,兑水起火……小沙弥一切都做得有条不紊,等到头遍饭滚锅时,小沙弥掀开大锅盖,做了一个让石臼和尚瞠目结舌的动作。
  只见那小沙弥将脑袋伸向大锅上面,让蒸腾出来的白浪熏他脑袋,边熏边用手挠头皮——他那一头癞痢疥疮,正好得以止痒。
  他脑袋倒是不痒了,脑袋上的疥浓全流进了米汤里。
  石臼和尚扶着墙壁吐了很久,这才操起一根擀面杖,照着那小沙弥脑袋砸过去。
  
  小沙弥被撵出佛门后,该行做了乞丐,在以后,又改行当了皇帝。
  这皇帝名字叫做朱元璋。(散客月下2008-8-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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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28 楼
朱皇帝歪诗批人才
  
  
    话说元朝末年有个叫朱元璋的小混混,出来参加工作后选择了好几个很有前途的职业--但都没能做好,先是当乞丐,后来当和尚---均一事无成啊,最后只好选择了一份毫无前途可言的工作,当了大明朝第一个皇帝。作为一个职业,皇帝真的是一份即没前途也没乐趣的苦活,不能升职到也罢了,以往很多业余爱好都难以继续进行。
    朱皇帝的业余爱是偷听别人讲话。
    实在憋得难受了,老朱只好脱下工作服,偷偷遛出办公大院。
    偷听人说话四大地点:4窗前、3墙根、2门后、1茶馆。
    话说这天老朱口虽不渴耳朵却痒得难受,说来也怪,往茶馆一坐,耳朵一竖,正听得邻座一班老贡生(高考落榜的同学)唧唧喳喳在议论朝政,哎呀,耳朵顿时不痒了,外带眼也不花了,老寒腿也不痛了(都麻了)。
    那班知识分子们正在说皇宫里提拔干部的事儿呢。说是最近啊,御膳房一个厨子,因为茶泡得一手好茶,居然被任命为“万户侯”
    这事儿传到一位不得志的老贡生耳朵里,可让他三夜没睡着觉。老贡生同学怎么想也想不通,按说这个老朱也还算明君怎么可以做出这等荒唐事来?此刻他是坐在茶桌前长吁短叹,一时脱口而出:
    “十年寒窗苦,何如一盏茶?”
    老朱听了个满耳朵。皇帝一想,噢,俺提拨干部你不乐意啊?偶是一国之君啊,让偶高兴的人,就算他是个笨蛋,我升他官又怎么啦?(你们哪里懂得,笨蛋有笨蛋的好处。再说了,文章写得好的多了去啦,泡茶泡得这么对我胃口的,还没碰上几个呢!)
    老朱嘿嘿一乐,忍不住朗声答道:
    “他才不及你,你命不如他!”
    (众老贡生同学狂晕……)
    列位看官,您想想,这位厨子能封上个万户候,看似简单其实很不容易啊,我想他至少做好了2件事:1、泡好了茶。2、让老朱知道他能泡出好茶!
    说“他才不及你”还算是朱皇帝抬举知识分子了,泡好茶—也是一种技术含量很高的才能呢,可不能说人家厨子万户候同志只是命好而没技术。
    第2件事也不是因为命好,万户候同志能让老板知道自己的泡茶技术也是才能哦,而且是是大才能---皇宫御膳房有多少国家一级厨师呢?,少说钱儿八百吧。能从一大堆厨子中脱颖而出,照准机会向皇上献茶,容易吗。
    说到命,其实万户候同志命不好,至少命根子不好---当初来应聘厨师,被职考官把命根子给割掉了。
    御膳房厨师都是太监。
    这正是:
    从来只有英雄血
    青史不屑庸人泪
    怀才不遇欺天语
    无能莫与命相干(散客月下2006-5-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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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29 楼
换血(仿钢铁莱茵戏作)
  ——送给泡沫糖
  
  阿唐今年刚满十八岁
  能歌善舞,很讨人喜欢
  阿唐的理想是做明星
  她参加超姑娘大赛
  得了第一名
  好开心
  
  很多唱片公司找她签约
  最有吸引力的是一家常春藤的公司
  那家公司旗下明星有个共同特点
  ——朱颜不改,容颜不老
  他们许诺阿唐
  加盟后,可以使用公司为旗下明星专配的青春永驻秘方
  
  阿唐加盟了常春藤
  首轮巡回演出大获成功
  阿唐连续演出三年,
  为常春藤公司赚得盆满钵满
  有一天早上起来
  阿唐突然失声了
  嗓子眼像被堵住一条虫子
  发不出声音
  好难受
  
  助理说:
  躺在床上不要下来
  我们公司有秘方治疗你的疾病
  助理给她端来一杯饮料
  红红的,浮着很多泡沫
  样子像西瓜汁
  闻上去味道有点腥
  像血泡?
  
  喝吧喝吧没关系
  这是秘方泡沫糖
  包你可以治疗好嗓子
  还可以保证你的容颜不会老
  
  阿唐喝了泡沫糖
  有点腥有点咸有点麻有点涩
  味道好怪
  不过嗓子的确好了很多
  
  你在床上还要躺七天
  助理说
  喝够一个疗程
  就可以重新登台
  
  第二天
  阿唐又得到一杯泡沫糖
  喝一口,味道变得很甜美
  好奇怪
  更奇怪的是
  阿唐觉得身上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仔细看看,哎呀,脚不见了
  不痛也不痒
  就是不见了
  阿唐尖叫一声晕过去
  醒来时,助理又给她端来一杯泡沫糖
  
  一口气喝下去
  好舒服
  又觉得身上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在仔细看看,哎呀,双腿不见了
  阿唐又尖叫一声,又晕过去
  再醒来时,助理依旧给她端来一杯泡沫糖
  ……
  
  第七天
  阿唐发现自己的身体四肢都恢复了原状
  嗓子眼里的堵塞感也完全消失
  活动一下手脚
  四肢充满活力
  张开喉咙唱一段歌
  奇怪,怎么像男声?
  再低头看身体
  哎呀,乳房不见了
  起身照镜子
  镜子里出现一个陌生男人
  
  阿帅先生,你醒来了?
  助理进来,满面微笑与他打招呼
  阿帅?谁是阿帅?
  我是阿唐啊……
  
  的确,你不是帅
  真正帅已经被截肢七下
  浓缩成七杯泡沫糖汁给你喝下
  你现在就是他
  ——本公司新捧出的青春偶像阿帅
  
  那,阿唐到哪里去了?
  阿唐也已经被榨成泡沫糖汁
  被另一个小女孩喝下
  她将成为下一个本公司玉女明星
  好了,适应一下你的新身体
  准备上场吧
  (散客月下向钢铁莱茵致敬2008-8-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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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30 楼
(二)
  
  “我们……遭遇到一场奇怪的灾难。”卓景凡率先反应过来,“我们遭到了不幸,也许,被摔到了天上……但不幸中之万幸是——我们还活着。”
  刚说到这,卓景凡发现大家的目光都转移了,顺势一看,刚才尿湿裤那瘦子,正往小岛边沿上爬,他身后的土块有一道裂纹,正逐渐扩宽。
  “危险,快回来。”卓景凡见状大叫一声。
  来不及了。瘦子已经爬到边上,正伸手去想探探深浅,只听哗啦一声,他身下整块土层断裂陷落,瘦子尖叫一声,消失在云浪间,霎时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四个男人看得瞠目结舌,互相对视半天,然后本能的朝椴树下移动,四人同时用手扶住了树干。
  现在,卓景凡看清了其余三人的形象。
  最显眼的是一个黑脸大汉,三十来岁,满脸横肉,估计不是屠夫就是打手之类的,一幅惹不起的样子。
  一个是山区农民打扮的青年,身板结实,面容憨厚。还有一位跟他差不多,也是山里人形象,只是年龄梢长点。
  相比起来,小群体里最有见识的,当属推销员卓景凡了,他决定出头组织这个局面。
  卓景凡建议说:“我们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等待救援……”
  “别瞎扯了,我们现在在是被抛起在天上呢,鬼来救援。”黑脸大汉呵斥道。
  “但是,我们现在还活着,就应该保持信心。”卓景凡说。
  “对头,”那年长的山民说:“不管朗格样子讲,活到起,总没得错撒。”
  “那,你讲,我们该朗格搞嘛?”小青年问。
  “等待救援是很要时间,也许一两天,也许十天半个月,我们必须把自己身上有的食品全部拿出来,统一分配,尽可能用最少的食物维持一天的生命,这样才有共同获救的机会。”卓景凡把平时在探险书中读到的经验娓娓道来,赢得了大家的赞成。
  食物不多,那长者随身携带竹编背篓里,有几块腊肉,几只山果,加上卓景凡刚在车站前小卖店买的一包饼干,一瓶矿泉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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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31 楼
(三)
  
  太阳红得像在血里浸泡过一般,缓缓沉向西天,四人在椴树下蜷缩着,过了第一夜。
  腊肉被切成一堆小块,没人每天分配一小块肉,一块饼干,轮流喝一口水,他们熬过了三天——这是根据日出日落和肠胃饥渴程度判断,手机都已经停机了,时间定格在5-25-14-28分。
  最难熬的不是饥渴,而是寂静,死一般的寂静。
  日出无声日落无息,云翻浪涌也发不出一丝声音。太安静的空间,对人的忍耐是一种挑战
  起初几天,大家还谈天说地打发时间,但聊着聊着,觉得无聊了,太阳光芒每熄灭一次,彼此之间的话题便减少许多。
  噩梦,在夜幕降临后侵蚀每个人的心灵。
  
  “啊啊……我的船,我的船,不是你的,不是你的……”一个声音打破沉寂。是黑脸大汉的梦呓,虽然只是梦中的呢喃,但在这个声音完全消失的世界,显得格外清晰。
  三人都被惊醒,那时候太阳刚刚升起。
  “船,我的船来接我了……”黑脸大汉突然跳起来,撒腿就往太阳升起的方向奔去。只一瞬间,便消失在云海里。
  “没啥子得,少一个人,多一份口粮。”老山民说。
  卓景凡在老山民目光中看见一丝寒光。
  
  三人分食了当日的食品,又开始了漫长难挨的一天。
  耳鸣,卓景凡开始出现耳鸣,然后演化为幻听,为了不让意志崩溃,他开始唱歌。
  在深山中生活了一辈子的人,习惯了寂静。老山民面无表情,身体靠在椴树下,卓景凡的歌声无动于衷。
  连续唱了三天歌,卓景凡几乎虚脱了,眼看食品越来越少,他意识到需要保存体力,不能再唱了。
  歌声停止后,小山民开始哭泣。
  卓景凡想到那黑脸大汉,貌似刚强,瞬间崩溃,现在看来,小山民的忍耐也临近极限。
  “我得时刻盯着他,千万别让这孩子也追逐幻觉跳进云海。”卓景凡想。
  接下来两天,防止小山民成了卓景凡的重要工作,他挨着男孩坐下,搂着他的肩膀轻轻拍拍,这些小小的动作,多少让小山民的情绪稍稍稳定些。
  
  “船,有船……”卓景凡被尖叫声惊醒,一摸身边,小山民不见了。睁眼一瞧,一条黑影正奔向远处。
  卓景凡猛地一下跳起来,飞速扑将上前,双手合抱向前。
  小山民的身体已经前倾,上半身埋进云海里,索性的是,卓景凡抓住了他的两只脚。
  “大叔,快来帮忙!”卓景凡身体趴在岛沿上,双手已经很吃力了。
  有一股力量从身后涌上来……卓景凡觉得好像死屁股被人踹了一脚,整个人便无法控制的向前倾滑,然后完全失重。
  风声。耳边有呼呼拉拉的风声了。
  卓景凡坠入了一个白茫茫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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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32 楼
浮岛
  
  (一)
  2008年 5月12日13:30。
  日用品推销员卓景凡在汶川县城处理完最后一笔账单,买好了下午16:00开往成都的长途车票。
  初夏的阳光照得人脑袋昏昏沉沉,看看时间还剩两个半小时,决定找地方打个盹。
  车站对面有个小公园,土坡顶上一颗椴树,枝繁叶茂,树冠浓密,树荫下草皮上,三四个闲汉七歪八倒,那副懒散相看得令人眼馋。
  卓景凡找到一处草皮,公文包垫着脑袋,一躺下来,全身上下被笼罩在倦慵里。
  不知睡了多久,好像还做梦了,是不是美梦不记得,最终是被噩梦惊醒的。
  不,比噩梦更可怕,因为有声音。
  先是感觉身下大地一阵剧烈摇晃,然后耳畔传来巨响,一阵接着一阵的巨响,地动山摇,摧枯拉朽的巨响声。
  真开眼,坐起身,四周一片白茫茫,周围的景象全部消失了,什么也看不见,心脏好像被什么东西往空中提拔,玄玄虚虚的,耳朵很难受,耳膜像被灌铅一般,被挤压得几乎破裂。
  
  过了好一会儿,白雾才逐渐散开。
  退潮一般,先是露出椴树树冠干枝,然后露出草皮土坡,土坡上,一、二、三……四个男人,四张同样惊恐万状的脸,四副同样手足无措的模样。
  “狗日的,老子以为地震了,原来是发洪水了……老子裤裆都湿透了。”一个瘦子的大喊声,打破了沉寂。
  真的是发洪水了,四周都是波翻浪涌,白茫茫一片,浩瀚无际。
  他们五人栖身的树下土坡,已成瀚海中一座孤岛,漂浮的孤岛。
  再仔细看,孤岛也正在缩小,边沿处泥土正崩溃中,大大小小的土坷垃不时坠入白浪中。
  白浪很白,白的像云朵……不,根本就是云朵。
  四周的涌动翻滚的浪涛,全是白云。
  这是一座漂浮在云中的孤岛。
  看不出是岛在飘还是云在走,只感到脚下不断微微颤动,摇摇晃晃,边沿处的土坷垃每掉下一块,小岛就震动一下。
  
  发生什么事了?
  五个陌生男人面面相觑,茫然不知所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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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33 楼
(四)
  
  “噗!”身子被摔在什么软软的物体上,耳边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费了半天劲,卓景凡才挣扎着爬起来,发现自己被摔在一个巨大的麦杆堆里。
  麦秆堆在一座黄土碉楼下面,碉楼底部用石片砌成,碉身是黄泥土夯筑,下大上小,直冲云端。卓景凡知道,这种碉楼是羌族村寨的标志,说明自己被坠落到一个羌寨里。
  天空阴云密布,乌云压城城欲摧。
  有人来了,一看穿着便知道是羌族山民。卓景凡知道自己已经得救,眼前一黑,晕过去了。
  醒来时,身边站着一高两矮三个人,定睛细看,全是难兄难弟,高的是黑脸大汉,矮的是小山民,还有个瘦子也面熟,正是最早坠落云海那人。
  
  “我们这里发生了八级大地震,这个羌寨在高山上,古老的羌族建筑抗震能力很强,山寨几乎没受到损失,我们几个就更最幸运的,被震飞到了天上……其实我们一直被云层托举在这羌寨上方……早跳下来啥事也没有。”黑脸大汉给卓景凡解释到。
  那一阵,阴雨不断,云霾低垂。卓景凡与其余四人一直住在这羌寨里,受到村民们很好的照顾。
  六月初的一天,云开雾散,那天早上,哥几个出寨子散步,发现碉楼旁出现一大堆图,一颗椴树的枝叶从土里伸出。
  四人连忙找来铁锹,挖开泥土,在椴树根部,发现了老山民的尸体。
  老山民牙齿咬着短树皮……看来,这可怜的人,是饿死的。(散客月下2008-8-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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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34 楼
谈谈心情
  
  
  一、鬼缠身
  
  
   秦岭龙古隧道项目的结构工程师谭新被鬼缠身了。
  
  早有人说过,龙古隧道要在卧龙腰骨上钻洞,伤了龙脉会遭报应的,万万没想到这报应竟然会在老实巴交的谭工身上应验。
  
   工程技术人员的临时住所墙体单薄,隔音效果极差。原工一向性格孤僻,少言寡语,很少与人交往,尤其是半年前离婚后,更是如同变成了定时哑巴,不谈工作不说话。
  
  近一个月以来,每当夜深人静,谭新屋子里就会传出人声,时而窃窃私语,时而笑声朗朗,虽然隔壁邻居听不清说话内容,但那呢喃之声几乎彻夜不绝——好像谭新根本不用睡觉。
  
  夏夜秦岭山谷,万籁俱寂,任何一点细微的动静都会被放大到足以扰人清梦,同事们真受不了原工的折腾,可又拿他一点办法没有。
  
   同事们被闹得睡不好,白天哈欠连天,不睡觉的谭新却是生龙活虎,精神好得很。
  
  谭新一向铁青带惨白的脸色,突然飞起红霞,四十几岁的老男人,竟然有了少年般的光彩。
  
  
   谭新是这条隧道项目的技术权威,没人敢当面说他什么,背后免不了猜疑一番,但猜来猜去,谁也猜不出答案。
  
   说是打电话吧,不像,这从来没人见过谭新接听任何工作之外的电话——这人根本没有朋友。
  
  他也不是陕西人,在本地没有亲戚,妻子离婚时据说跟他闹得也很僵,两口子结婚多年也没孩子……
  
  
   说是网聊吧,更不可能,一来是从来没见谭新上过QQ,二来是——这穷山沟里手机信号都弱得很,哪来因特网。
  
   附近山坳里,野坟倒是不少。
  
   只有一种可能——谭新被鬼缠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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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35 楼
3. 坐火车去看新哥
  
  
   18岁的琴琴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觉,时间过得好慢好慢好慢慢……
  
   漫长——漫漫长夜特别长。
  
   每天都是风吹不散的长夜。
  
  
   琴琴在等一趟火车,一趟可以把她带到到原哥身边的火车。
  
   还要等三天三夜。
  
   等72小时!等4320分钟!等259200秒!
  
  
   新哥是姐姐的同学。
  
   一个月前琴琴才知道世界上有新哥这个人,他住在1200公里以外的西安古城。
  
   一个月前,琴琴才知道她有一个姐姐。
  
  
   毕业后的暑假实际上已经不再是假期,不需要等待开学,时间因为没有尽头而特别长。
  
   那天外面好热,不想出门,琴琴突发奇想帮爸爸打扫房间。
  
   在床底下一个发现一个奇怪的木盒,里面藏着姐姐的秘密。
  
  
   原来,20年前,爸爸与妈妈结婚前,还结过一次婚,有过一个女孩,就是琴琴的姐姐。
  
   姐姐比琴琴聪明,她考上了重点大学,琴琴连高中都没考上,马马虎虎选了一个护士学校混完了事。
  
   姐姐比琴琴漂亮,但她没有结婚。
  
   因为,大学毕业后没到两年,一场车祸,夺去了姐姐和她妈妈的生命。
  
   难怪琴琴妈妈比爸爸小二十岁。
  
   也许,在爸爸心中,琴琴和妈妈都是姐姐的替身。
  
   甚至,琴琴用着姐姐的名字活在这个世界上。
  
   琴琴,是妹妹和姐姐共用的名字。
  
  
   琴琴偷偷的哭了,不知道为自己,还是为姐姐。
  
  
   琴琴把木盒放回原位,只拿出了姐姐的日记本。
  
   从日记里,她知道有新哥这个人存在。
  
   但他只存在姐姐心中,也许,新哥自己根本不知道,有一个叫琴琴的同学,暗恋了他整整四年。
  
  
   二十年前的大学生真的很奇怪,很不可思议,为什么他们会暗恋一个人那么长时间而不开口挑明?
  
   那时候,大学毕业是学校分配工作的,新哥被分配到了1200公里以外的西安。
  
   他们再也没有联系,直到姐姐离开人间。
  
   “坐火车去见新哥。”这是姐姐日记本留下的最后一行字,是愿望?还是计划?不得而知。
  
  
   突然很好奇,新哥是个怎样的人呢?他现在怎样了呢?
  
   琴琴在网上搜索到了姐姐就读那所学校的校友网站,以姐姐的学号成功的进入了他们年级的校友群,成功的找到了新哥。
  
  
  
   “我是琴琴。”进入私聊空间,琴琴告诉新哥,新哥喜出望外。
  
   原来,新哥一直没回过桂林,根本不知道姐姐琴琴已经离世。
  
   原来,当年新哥其实也喜欢姐姐琴琴,但没有勇气表白。
  
   唉,可怜的六十年代。
  
   一个月,31天,他们用文字见面。
  
   不知怎么搞的,当知道他已经离婚并且单身时,琴琴觉得心里怪怪的,有点高兴,有点心痛,还有点害怕。
  
   “我没结过婚,一直在等你。” 琴琴这样对他说。
  
   新哥组织文字的功夫一流,他向琴琴倾诉思念和爱慕的语言句句撩人心弦。
  
   可惜此琴琴非彼琴琴。
  
   琴琴在视频里见到了新哥,一个中年男人,成熟味道浓得可以飘出视频,渗进琴琴心田,温泉般暖和。
  
  
   见到新哥视频那晚,琴琴生平第一次失眠了。
  
   第二天,她告诉爸妈,“我要去西安找工作,因为我同学在那边找到了好工作。”
  
   说这话时,妹妹琴琴觉得自己已经和姐姐琴琴融为一体。
  
   可怜的姐姐,假如当年你有我这样的决心,不就可以避免那场车祸了。
  
   哦,对了,那样的话,就不会有我了。
  
  
   车站售票厅人满为患,琴琴只买到了六天后的火车票。
  
   已经等了三天三夜了,再过三天我就要——
  
   坐火车去看新哥。
  
   琴琴不知道,连续一个月的电话煲粥,手机已经被停机了。(散客月下2008-9-13 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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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36 楼
怪怪小兔子
  
  1.
  女人是另外一种动物,真的,你永远不会知道她们脑子里在想些什么,今晚,白柔提出的问题就让人脑袋发胀。
  
  “大白兔老公,我问你,假如兔子会用剪刀,它会不会用剪刀绞掉自己的耳朵?”
  “……不会吧,兔子再怎么进化,也不至于进化到像猴子一样啊——会用剪刀?”
  “假如嘛,在假如的条件下,有什么不可以的事情啊,别打岔,快回答问题。”
  “不会吧……好好的为什么要自残啊?”我无法理解这样的行为。
  “太长了啊……”
  “那是你的想法,兔子怎么会嫌自己耳朵长呢?”
  “你又不是真的兔子,你怎么知道兔子不嫌自己耳朵长?”
  我摸摸白柔的耳朵,故作夸张地惊叫道:“哎呀,我的白柔小玉兔的大耳朵好烫哦,看来得冲凉冷却才行了,走,咱去去洗个鸳鸯澡。”
  
  当晚,我梦见自己耳朵被割掉了。
  第二天一早,我被一股刺鼻腥味惊醒,腥味来自枕头,枕头饱浸鲜血。
  伸手一摸,妻子不见踪影,她躺过的地方,有一对人耳朵——齐刷刷被切割下来的耳朵,切口处仍有血液渗出。
  
  我惊叫:“白柔,白柔……”
  “大白兔老公,你醒来了……乖,别闹,马上就有早餐吃了。”白柔的声音从厨房传出来,清脆响亮而温柔。
  回头看看,枕头干干净净,哪有什么血污断耳。
  我知道我又做噩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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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37 楼
二、谈心
  
  
   其实,谭新真的是在与人聊天,用笔记本也用手机,山沟里用手机联线上网并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
  
  谭新是在一个月前学会上网的,一个到西安出差的大学同学,教会了他上QQ。
  
  因为上QQ可以进入一个大学校友群。
  
   那同学来得也真是巧,正好在谭新梦见琴琴的第二天出现。
  
   琴琴是谭新大学同学,也是他的初恋——准确说是暗恋对象。
  
   当年的琴琴是学校有名的校花,身边不知有多少追求者,谭新其貌不扬且家境贫寒又生性腼腆,从来不敢在人前表露出半点爱慕之情。
  
   谭新是在家乡桂林读的大学,毕业后离乡20年,没回乡参加过一次校友聚会。
  
   本来以为早忘记的梦中情人,居然又在梦中出现。
  
  
   网络时代,谭新再次见到琴琴。
  
   先是通过文字,聊聊往事,谈谈心情,再就是通过视频,再度相逢。
  
   也许是视频失真,也许是桂林山水特别养人,也许是长期小姑独处的缘故……总之,视频镜头下的琴琴,依旧保持着20年前的少女风采。
  
   奇迹,真是奇迹。
  
   不老的琴琴是个奇迹,琴琴的真情倾诉更是奇迹——原来,20年前,琴琴也一直在暗恋着谭新,甚至为了他,至今依然小姑独处。
  
   堕入爱河的谭新,突然变得口若悬河,工地长夜,不再寂静。
  
  
   隧道工程接近尾声,谭新心情好到极点,因为马上就可以班师回城。按照约定,再过三天,琴琴将乘坐火车到西安与谭新相会。
  
   那天下午,谭新接到一个区号为0773的电话,是上次出差到西安那同学打来的,说是问个地址,想给谭新邮寄些土特产。
  
   “你找琴琴吧,她过几天要来西安。”谭新建议说。
  
   “琴琴?”对方似乎很吃惊:“你……说胡话吧?”
  
   “嘿嘿,没有,我没胡说,上个月……我们已经取得了联系……她大后天就来西安看我。”
  
   “扯乱弹,琴琴……20年前就死了,一场车祸,与她妈妈一道……命赴黄泉,我们在桂林的同学都参加了葬礼——你不知道?”
  
  
   谭新手一抖,差点没把手机摔了,他挂断电话,立即拨琴琴的号码……居然拨不通。
  
  一个冰凉的女声提示说——您拨的号码已停机。
  
   联想到视频中琴琴那张青春依旧的脸,谭新这才意识到问题严重。
  
   莫非,真的……见鬼了?
  
   谭新失魂落魄,往工地南面山谷走去,他需要找个安静角落整理一下思绪。
  
  脑子昏昏沉沉的人,根本不知道自己的脚步迈向何方,不知身体走了多远,暴雨降临时,他还没意识到自己已经走进了深山死谷。
  
   雷声轰鸣中,南面山体滑下一大块土石破,谭新还没来得及整理好思绪,整个人就被掩埋在泥土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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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38 楼
4.
  
  薛冰是个漂亮女人——漂亮得几近完美。
  正因为如此,我们分手了,准确的说,是我抛弃了她。
  从第一眼看见薛冰,我就惊艳于她的美貌,从下往上看,长腿、翘臀、细腰、丰乳、鹅蛋脸大眼睛高鼻梁——几乎是按照化妆品广告模特儿的标准打造出来的完美女人。
  然而,恋爱三年,我们矛盾不断,矛盾焦点就在于,薛冰始终觉得自己不够完美。
  先是说鼻梁不够挺,于是做了鼻梁垫高手术,再后来她又嫌下巴不够圆润,于是又垫了下巴,再后来,她又发现自己一项重大缺陷……没有缺陷。
  薛冰觉得自己不够完美的原因是——缺少一对酒窝,而我认为,酒窝其实是面颊上的缺陷。
  薛冰不顾我的劝说,找到一家美容诊所,做了一对人造酒窝。
  那是一种用“抽脂法”实施的手术,从耳根部位插入特殊针孔,在面颊皮下抽取适量脂肪,因而产生出酒窝效果。
  手术不久,发生了副作用——先是耳根注孔溃烂,继而是双耳肿大消肿后两只耳朵竟然变形成怪物,大小不一,形同黑木耳。
  薛冰由此而受到刺激,性格扭曲到令人不堪忍受
  就在这时,我邂逅小白兔白柔,迅速坠入情网,走向婚姻殿堂。
  
  为了逃避薛冰的纠缠,我选择了郊区租房,闭门度蜜月。
  6月15日晚上,我看着白柔甜蜜后的熟睡,一时难以入睡,便打开手机,想查看一下留言——蜜月中,我的手机一直关着。
  不料刚打开手机,就接到了薛冰打进来的电话,薛冰已经知道了我闪电结婚的消息,她在电话里说,她不怪我离开她,但请我最后与她见一面,因为那个美容大夫约她到湖畔商谈私了方案,想请我陪她同去,助威或是做个见证。
  我没去。
  
  “但是,你妻子白柔证明你当晚曾经外出过。”警察说:“你有不在现场证据吗?”
  “有……没有……我没有证据,我一直在家,我想,我妻子之所以认为我出门了,是因为做梦,出于嫉妒的梦,实际上,她睡得很沉……建议你们还是去调查那个美容师吧。”我对警察说。
  我的建议是正确的,警察最终抓到的真凶正是那名美容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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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39 楼
怪怪小兔子
  
  1.
  女人是另外一种动物,真的,你永远不会知道她们脑子里在想些什么,今晚,白柔提出的问题就让人脑袋发胀。
  
  “大白兔老公,我问你,假如兔子会用剪刀,它会不会用剪刀绞掉自己的耳朵?”
  “……不会吧,兔子再怎么进化,也不至于进化到像猴子一样啊——会用剪刀?”
  “假如嘛,在假如的条件下,有什么不可以的事情啊,别打岔,快回答问题。”
  “不会吧……好好的为什么要自残啊?”我无法理解这样的行为。
  “太长了啊……”
  “那是你的想法,兔子怎么会嫌自己耳朵长呢?”
  “你又不是真的兔子,你怎么知道兔子不嫌自己耳朵长?”
  我摸摸白柔的耳朵,故作夸张地惊叫道:“哎呀,我的白柔小玉兔的大耳朵好烫哦,看来得冲凉冷却才行了,走,咱去去洗个鸳鸯澡。”
  
  当晚,我梦见自己耳朵被割掉了。
  第二天一早,我被一股刺鼻腥味惊醒,腥味来自枕头,枕头饱浸鲜血。
  伸手一摸,妻子不见踪影,她躺过的地方,有一对人耳朵——齐刷刷被切割下来的耳朵,切口处仍有血液渗出。
  
  我惊叫:“白柔,白柔……”
  “大白兔老公,你醒来了……乖,别闹,马上就有早餐吃了。”白柔的声音从厨房传出来,清脆响亮而温柔。
  回头看看,枕头干干净净,哪有什么血污断耳。
  我知道我又做噩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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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40 楼
2.
  
  我和白柔都属兔,我比她大一轮,我叫她小白兔,她叫我大白兔,新婚前后一个月,我们足不出户,朝夕厮守在新房里。
  我们的新房只有一室一厅,厅很窄,门很多,其中有两扇门被房东封死,从另一面开门租给了别人,木板门隔音效果很差,左门内邻居聊天、吵架的内容还有晚上发出的床第之声都能听得一清二楚,右门内似乎住着一名单身女子,经常在夜里发出某种奇怪的呻吟,像是肚子疼,又像是在自慰,夜深人静时,那声音仿佛就在耳畔萦回。
  
  我们不介意邻居所制造的噪音,因为我们制造的噪音更多更响。因为我们的家具很少,空空荡荡的屋子像一个大音箱,说话和声音被无限放大,还有白柔叫床的声音,夸张得如同日本A片女优在演戏。
  我想,白柔是刻意在挑战邻居。
  
  蜜月即将结束的时候,警察来通知我去认领尸体。
  薛冰全身赤裸,躺在停尸间,冰霜包裹下,真像一只小白兔,一只没有耳朵的小白兔。
  半个月前,6月15日左右,薛冰人被割掉了两边耳朵后沉湖,因失血过度加上溺水而死亡。
  薛冰是我前任女友。
  我不是凶手,因为我没有作案时间,邻居和士多店、小餐馆的送货员都可以为我作证,从5月19日到7月14日,我们在屋子里度蜜月,我们没出过房门,一日三餐的食品,都是叫的外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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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41 楼
3.
  
  那晚,我又做噩梦了,梦见自己耳朵被人割掉。
  我被一声惨叫惊醒,鼻子里充满新鲜血液腥味,腥味来自枕头,枕头饱浸鲜血。
  伸手一摸,妻子不见踪影,她躺过的地方,有一只人耳朵——齐刷刷被切割下来的耳朵,切口处仍有血液渗出。
  
  我惊叫:“白柔,白柔……”
  白柔躺在床边地下,长发枕在血污里,饱浸血液,垂向地面,露出右侧面颊,鲜血从太阳穴下放涌出,伤口位于原先长着右耳的部位,现在……耳朵不见了。
  白柔右手攥着一把剪刀。
  这只傻傻的小白兔,真的把自己的耳朵剪掉了。
  白柔攥剪刀的手很紧,看来她还活着,只是痛晕过去。
  我费了好大劲才掰开手指,取下剪刀,我将她的脸搬向左侧,撩开头发。左耳依旧好端端长在原处。
  假如我咔嚓一刀下去,一个小时后,白柔会不会因失血过度而死亡?
  
  我爱白柔,我不能让她这样死去,我把她送进了医院。
  还好,抢救及时,白柔活过来了,医生说,耳朵缝合手术也很成功。
  
   “你怎么哪么傻?我的小白兔老婆。”我问白柔,我真的很心痛。
  “对不起,老公,小白兔不乖,听到了不该听的话……”
  “6月15日那天晚上,我听见你与前任女友通电话了,还听见你悄悄出了门……你以为我睡着了,其实我没睡着……老公,没有你抱抱我会醒来的。”
  “那你也不该剪掉自己的耳朵啊……”
  “后来,我还听见你讲梦话了,你说那个叫薛冰的女孩不乖,不该听到我们结婚的消息,你还说,谁听到不该听的话,就要被剪掉耳朵……小白兔不乖,小白兔听到了不该听到的话,所以要自己剪掉耳朵。”
  
  警察很快赶到医院,把我带走。
  这家医院的医生耳朵真长,应该割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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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42 楼
5.
  
  白柔出院后,独自回娘家修养,不久,她向我提出了离婚诉讼。
  我打电话要求白柔见面,但被她拒绝了,出院后,这只乖乖小白兔性情大变,说话语调冷静的得异乎寻常。
  “是你杀死了薛冰,而且差点杀死了我。我不能原谅你,签字离婚吧。”
  我连呼冤枉:“你这是从何说起啊,柔柔,警察已经证明了,报纸也登出来了,全世界都知道,凶手不是我,那天晚上我没有去赴约。”
  “正因为你没有去赴约,薛冰没人保护,才会遇害……”
  “这,这竟然也能成为我们离婚的理由?”
  “能的……因为你不敢向警察提出你不在现场的真实证据。”
  “说什么呢?我的证据不就是你啊,柔柔……”我突然感到全身一阵虚弱,语调几乎是在呻吟。
  “不是,你不在现场的证据不是我,而是右门邻居那个单身女人——我告诉过你,那天晚上我醒来了,我听见你出了家门,我听见你在过道上和那个女人搭讪……然后你进了她的屋子……”
  “你……这都是你的胡思乱想。”我还辩解。
  “我没有胡思乱想,其实我早注意到了,每次你听见隔壁女人自慰的噪音就兴奋不已,而那天晚上,我听到了你在她枕边发出的低吟……”
  我无语了,虽然,当时我已经尽力压低声音,还是没能逃过妻子的耳朵。
  女人的听觉,很可怕。(散客月下2008-9-15 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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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43 楼
寂寞的丫丫
  
  
  丫丫在12岁生日那天许了两个愿,一是去游乐园玩一次,二是希望得到一个伙伴,形影不离的那种。
  
  丫丫六岁那年,父母亲离婚,丫丫被送到乡下和爷爷奶奶住在一起,六年没进过城,都快忘记坐摩天轮是什么感觉了。
  
  已经过了上学年龄,爸爸说家庭条件不允许,不肯送丫丫到学校上学,所以,丫丫一个小伙伴都没有。
  
  生日那天下午,爸爸亲自回到乡下为丫丫庆贺,还给丫丫带回了好多好吃的好玩的,可丫丫一点儿也高兴不起来。
  
  见丫丫不开心,爸爸也有些急了,说:“丫丫,你想要什么?说吧,爸爸今天什么都答应你。”
  
  “我想进城里,我想去游乐园坐摩天轮。”
  
  “好,我们这就去。”爸爸果然不食言,真难得。
  
  
  还没到游乐园,远远就看到摩天轮巨大的身影。
  
  “爸爸爸爸,快看,摩天轮摩天轮。”丫丫爬在车窗上,兴奋得大喊大叫。
  
  “爸爸,摩天轮好像不会动耶?为什么?”
  
  “宝贝儿,你坐上去它就会动了。”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刚走到游乐园,一个小丑蹦蹦跳跳,拍手唱着歌谣过来迎接丫丫,把丫丫乐得呵呵呵直笑。
  
  小丑牵着丫丫的手,领她走进游乐园,带她参观童话城堡、梦幻剧场,还乘坐了“阿拉伯飞毯”,坐在虚拟的飞毯上,丫丫体验到了临空漫游世界的乐趣,飞毯掠过长空,万里长城、埃及金字塔、乞力马扎罗雪山……全被收进眼皮下,真是太神奇了。
  
  走到摩天轮前面时,丫丫突然发现有点不对劲。
  
  摩天轮巨大的身躯静静竖立在蓝天下,一个人影也没有。
  
  环顾四周,不仅摩天轮,附近过山车、旋转木马……都没有人玩耍。
  
  爸爸也不知什么时候消失了。偌大的游乐园里,只有她和小丑两个人。
  
  “我爸爸呢?”丫丫有些慌张。
  
  “你爸爸有事,不能陪你玩,一会儿他会来接你。”小丑说。
  
  “今天星期几?”
  
  “星期天啊。”
  
  因为不上学校,丫丫很少记住星期日期,但她脑子里还是有周末概念的。
  
  “星期天?那……其他小朋友呢?为什么不见别的小朋友来玩?”
  
  “因为今天是你的生日啊,我们这个游乐场只为像你这样的小寿星开放。”
  
  “啊……是这样啊?”丫丫很惊讶,但她一点儿也高兴不起来,面对想念已久的摩天轮,失去了兴趣。
  
  没有其他小朋友的欢笑与喧闹,没有小伙伴争抢轮换的木马,没有高声尖叫的过山车和摩天轮——游乐园里没有成群的小朋友,所有的游乐设施都失去了生命。
  
  丫丫哇的一声哭出来。
  
  
  黄昏时,爸爸把丫丫送回了乡下。
  
  丫丫在乡下的家是一座别墅豪宅,依山傍水,还有很大的庭院花园,但除了爷爷奶奶、司机厨师保镖之外,只有家庭教师陪伴丫丫。
  
  丫丫的爸爸是一个亿万富翁,总是担心独生女儿被人绑架。
  
  爸爸宁愿花钱为女儿包下星期天的游乐园,也不敢冒险让孩子混杂在人群中。
  
  丫丫很寂寞,寂寞的丫丫,需要一个伙伴。
  
  
  从游乐园回来后,丫丫的身后多了一条影子,新影子与原先的影子一样会拉长缩短,会跟随主人跳舞奔跑。
  
  也像另一条影子一样沉默。(散客月下2008-9-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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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44 楼
国王
  
  国王的领土很小,臣民也很少。
  小王国土地肥沃,山川秀美,百姓安居乐业。
  国王每天清晨跟着阳光一道起床,走出宫殿巡视他的王国,他不带仆从,不带保镖,甚至也不戴王冠。
  一身简朴的装束,满面和蔼的笑容,国王以极大的爱心治理他的王国,因此赢得了臣民的无限热爱。
  国王对百姓的爱体现得很具体:谁家孩子结婚,他亲自主持大婚,还为新人唱一首吉祥的歌曲祝福;谁家死了老人,他亲自主持葬礼,并讲述死者生前的种种好处——国王熟悉他的每一个臣民。
  谁家孩子出生,他恩赐姓名,国王喜欢孩子,他巡视最多的地方就是学校,他下达得最多的圣旨,就是责成税务大臣为学校拨款。
  孩子们也喜欢国王,因为国王会给他们讲很多很多故事。
  国王生活简朴,他的宫殿很小,金顶早已残破,琉璃瓦上长满杂草,但国王舍不得花钱修葺,他交代财政大臣,要把每一分钱都花在百姓身上。
  宫殿里没有王后,王后多年前已经驾崩,国王怕给百姓增添负担就没再纳妃子。
  宫殿里住着老太后,老太后贤淑善良,从来不参与国事。
  
  在国王的治理下,小王国社会治安良好,没有鸡鸣狗盗之徒,更没有凶杀事件发生,虽然喝多了黄酒的小伙子偶尔也打架斗殴。不过,当一旦国王发现,事态便马上得到控制。
  国王从来不惩罚偶尔犯错的臣民,他耐心劝解,苦口婆心,他的长篇说教让所有人害怕。
  这是一个快乐的小王国,因为有一个善良的好国王。
  
  八十八岁那年,国王驾崩了。
  全体臣民都参加了他的葬礼。
  县戏剧团团长走了几十里山路来到小山村,主持国王的安葬仪式。
  “……他在舞台上度过了四十个粉墨春秋,是我们剧团里最好的演员,他所塑造的国王形象深入人心,赢得了广大观众的喜爱,赢得了‘活帝王’的美誉,六十岁那年,他不幸换上精神疾病,陷入角色中难以自拔,回到家乡小山村养病二十多年,依然保持着善良本色,他每天带病为群众表演,为孩子们讲故事,给家乡人民带来了无限欢乐……‘活帝王’是本县最好的演员!愿他安息。”
  团长的悼词虽然很精辟,但还是漏掉了一个重要环节,‘活帝王’为国家文物保护事业做出了重要贡献。
  ‘活帝王’的村头小破庙里长达二十八年,他把破庙当作自己的宫殿,将木雕观音像奉为太后,村民委员会几次通过决议,要将破庙拆毁改建粮仓,都因为他的阻挠而未能实施。
  ‘活帝王’的故事引来了记者的好奇,记者进村追踪采访,意外发现破庙具有重大文物价值。
  现在,这座元代古庙与庙里的宋代木雕观音像,已经被列入“文化遗产”名单。(散客月下2008-9-18 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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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45 楼
2.
  十点,熄灯了。
  过道上,还有两个男人在闲聊,尽管他们努力压低声音,我还是听清了他们的对话。
  “你知道,刚才那列车长说的‘不干净’是什么意思吗?”
  “床单脏呗,还能有什么意思?毕竟这趟车运行时间太长,中途不知换过多少旅客,能干净吗?”
  “不是这么说的,其它铺位的床单也很邋遢不是,还不照样卖?”
  “是哦……那,你说是什么意思呢?”
  “我是做产品推销的,常跑这条线,也常坐这趟列车,听说啊……”那人抬头看看卧铺架,把声音压得更低,“听说这趟列车上闹鬼。”
  “哈哈哈,瞎说,朗朗乾坤,哪儿来鬼。”对方不信。
  “真的……说是闹鬼不准确,但这趟列车,就是咱这节车厢——死过人。”
  “旅途中死人的事情经常发生的啊,这有什么好奇怪?”
  “问题是,这些人都死得不明不白,睡觉前还好好的,睡下去就再没醒来,而且,而且都发生在同一个铺位上……所以,我猜想,也许,就是这个铺位……”那人伸手指了指17号中铺,“不然,为什么好好的不肯卖这铺位?”
  “是哦,我在前一站补票到这里时,问列车员为什么017-018的灯管是坏的,列车员说不是灯管的问题,说是换一次烧一次,电工也查不出毛病,以后也懒得换了,反正这列车厢的铺位旅客很少……听你这么一说,是有点邪门。”
  
  车厢里突然发出一声轰然巨响,压盖了两人的对话,窗棂突然被刷黑,两人的头脸身子陷入黑暗中,只有地脚灯映照这四只人脚。
  列车正在进入隧道,隧道很长,穿出隧道后,那两人已经不见了——想必是爬回自己铺位上见周公去了。
  窗外,夜空,一轮残月追逐窗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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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46 楼
3.
  列车行进在西北荒原上,车轮滚动在铁轨接口出,奏响阵阵节拍。
  车轮节拍最催旅人入眠,车厢内一片死寂。
  “呼噜噜……呼噜噜……”有人大喊,声浪一阵高过一阵。
  我俯首望去,鼾声竟然来自17号中铺那位蜜月新娘。
  借窗外月色过道地灯,隐约可看清女孩的睡相,不看则已,一看实在令人失望,刚才还娇艳欲滴的小美人,睡相竟然如此难看。
  女子侧卧着,本来圆嘟嘟,粉嫩嫩的脸蛋被枕头挤歪成花卷状,嘴巴大张,口水流满枕头,一汪浓鼻涕悬空挂着,随着车厢晃动而左右摇摆,像是再犹豫,该到枕头上落脚还是就近黏到嘴唇上,或者,干脆直接滑进口腔里。
  最要命的是,那鼾声竟然是从她的喉咙深处发出的,伴随着一边鼻孔的呼气,声震如雷,盖过车轮滚滚。
  这么漂亮的女人,竟然也会打鼾,太遗憾了。
  
  我滑下铺架,站在女人面前,伸手将她的被子往上一拉,盖住了她的脸,然后双手使劲捂住被子。
  这个可怜的女人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也许她还以为是她的新郎在与她调情呢,先是发出一声娇喘,接着便开始挣扎,伸手想推开我的力量,当然,她什么也碰不到。
  无谓的挣扎持续不到两分钟,女人双腿一蹬,全身松懈下来。
  死了。
  
  我与这女子是有缘的,同病之缘。
  我也有打鼾的毛病,我老婆喜欢我的鼾声,听不到我的鼾声她根本睡不着觉。所以,我一直不觉得打鼾是什么了不得的毛病。
  直到一年前,我独自出差,乘坐上这趟T7-7次特快列车,躺在017中铺的铺位上之后,我才知道,原来除了我老婆之外,天下人都不爱听我的鼾声。
  我也是在睡梦中被人捂死的。
  死于梦中并不痛苦,痛苦的是阎王的判决——我必须在这列车厢上等待,等待这张铺位上出现七位打鼾者。
  这位美女是第六个牺牲品。再捂死一个这样的家伙,我就能转世投胎了。
  下一个会是谁呢?(散客月下2008-9-25 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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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47 楼
特快死亡
  
  1.
  深秋暮色早,刚过下午六点,大地陷入黑暗,T7-7次特快列车离开中转站,呼啸西行。
  硬卧17号车厢被布帘子隔成两半,后半部分供列车员休息,那布帘子原先也许是白色的,现在已经泛黄发黑,随着列车摇晃而飘摇,像墓地孝幡,更像墓道中悬挂的裹尸布——因为这节车厢的灯光特别昏暗,同样的日光灯管,在这里散出的是低瓦度白炽灯的光线,昏黄弥蒙,紧挨布帘子的017-018号卧厢顶灯是坏的,通道因为幽暗而形同墓道,假如熟睡中的旅客不发出些鼻息鼾声,你会感觉自己走进了停尸房。
  
  我喜欢没灯的硬卧上铺,从暗处俯瞰昏灯下的人们,看列车员穿梭忙碌、小贩推销零食、旅客争抢或谦让过道弹凳……我觉得自己像上帝。
  硬卧17号车厢大多时候很安静,这些铺位属列车长直接分配的备用铺位,主要供应给上车后要求补卧铺的旅客。
  七点之后,补到卧铺票的乘客源源不断进入17号车厢,过道挤满人,人人脸上挂着疲惫,直到安顿好行李后,脸部表情才得以舒缓,长吁一口气,开始打量周边,寻找与人攀谈的话题。
  最后进入车厢的是一对青年男女。
  
  “列车员,这里明明还有一个空铺位,为什么列车长不卖给我们啊?”小伙子指着017号中铺问,“我们一上车就登记补票,排了一个多钟头队,好不容易轮到我们,列车长却说只剩最后一个铺位了……您看,我这是17号上,这17号中铺不是还空着嘛……两口子被拆散在火车两端,多不合适啊……”
  “对不起,这张铺位不出售的,上面有规定,我也没办法。”列车员一脸无奈。
  “您就行行好吧。”女青年拽拽列车员衣袖,挤出一脸谄媚,“人家是第一次出来度蜜月呢。”
  嗓音带着鼻音,平添几份娇嗔。
  列车员也是个小青年,被新娘子的娇媚弄得有些手足无措,说:“那,你们等等看,一会儿列车长过来,跟他说说吧。”
  “什么事?”一个穿铁路制服的男人走过来,臂膀上缠着一块菱形标志,上有“列车长”三个大字。
  小两口马上缠住了列车长。
  
  “你们这样让我很为难……”列车长说,“是这样,这个铺位不太干净……”
  “没事的没事的,知道你们忙,来不及打扫卫生,我们不介意,反正我们出来好些日子了,衣服也干净不到哪儿去,您就把这个铺位卖给我们吧。”虽然是在光线幽暗的过道上,女子一双大眼睛依然水光闪烁,妩媚娇娆,我见犹怜。
  “呃,我不是这个意思……”列车员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但耐不住小两口的苦苦哀求,终于松口:“好吧,如果你们实在不介意……”
  小两口如愿以偿,当场缴清了补票款,雀跃欢呼着爬到铺位上。
  男的睡上铺,女的睡中铺,临睡前,两人的手在空中绵缠了好些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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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48 楼
“暴发户”与“贵族”的区别
  
    
  
    【散步】:
  
   
  
    暴发户散步需要预约;
  
    贵族散步是风雨无阻的习惯。
  
    
  
    【客套】
  
    
  
    暴发户与客户客套;
  
    贵族与熟人客套。
  
    
  
    【月薪】
  
    
  
    暴发户给好员工涨工资;
  
    贵族不知道员工一个月领多少薪水。
  
    
  
    
  
    【下棋】
  
    
  
    暴发户与赌友下棋;
  
    贵族与高手下棋。
  
    
  
    
  
    【汽车】
  
    暴发户舍得花大价钱保养名牌轿车;
  
    贵族舍得花大价钱雇佣司机。
  
    
  
    【换车】
  
    暴发户每年换一辆新车——奔驰每年推出一款新车。
  
    贵族十三年换一款新车——劳斯莱思纯手工房车制造一辆需要十三年。
  
    
  
    
  
    【点菜】
  
    
  
    暴发户点菜,很关心价格——当然是越贵越好;
  
    贵族点菜,只点自己家厨子不会做的菜。
  
    
  
    【给小费】
  
    
  
    暴发户掏出高面额钞票付给侍者小费;
  
    贵族给的小费面额虽然不高,但他能叫出侍者的名字。
  
    
  
    【打高尔夫】
  
    暴发户关心球具的品牌;
  
    贵族关心对手名单。
  
    
  
    
  
    【旅行】
  
    暴发户乘飞机坐头等仓甚至包机;
  
    贵族全神贯注——开飞机。
  
    
  
    【买衣服】
  
    
  
    暴发户绝不买杂牌货;
  
    贵族根本不认识杂牌货。
  
    
  
    【情敌】
  
    
  
    暴发户拿钞票砸晕情敌;
  
    贵族用西洋剑挑战情敌。
  
    
  
    【红杏出墙】
  
    
  
    暴发户太太与保镖偷情;
  
    贵族夫人与钢琴教师偷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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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49 楼
【吸烟】
  
    暴发户注重香烟(或雪茄)的品牌;
  
    贵族只关心烟圈儿是否吐得够大够圆。
  
    
  
    【醉酒】
  
    
  
    暴发户喝醉酒往女招待胸衣里塞钞票
  
    贵族喝醉酒想咬女招待的脖子。(以为自己是吸血伯爵)
  
    
  
    【发生火灾】
  
    
  
    暴发户派手下拨打火警电话;
  
    贵族吩咐佣人帮换双防水鞋。
  
    
  
    【拍卖会】
  
    
  
    暴发户抢购能增值的古董;
  
    贵族带走祖上用过的器物。
  
    
  
    【雨天】
  
    
  
    暴发户风雨无阻与客户约会;
  
    贵族取消外出打牌计划,坐窗台前抽烟看雨。
  
    
  
    【丢钱包】
  
    
  
    暴发户派人再买回一个新的,一定还得是那个品牌。
  
    贵族不知道钱包丢了——自己根本不带钱包。
  
    
  
    
  
    【宠物·狗】
  
    
  
    暴发户的宠物狗能够识别钞票真假;
  
    贵族的宠物狗能够识别油画真伪。
  
    
  
    【宠物·鹦鹉】
  
    
  
    暴发户的宠物鹦鹉能叫出三位不同美女的姓名;
  
    贵族的鹦鹉能使用三种不同语言问候各国美女。
  
    
  
    【坟墓】
  
    
  
    暴发户还没死,就花巨资给自己修建大坟墓;
  
    贵族还没出生,爷爷就给他准备了家族坟场。
  
    
  
    【音乐】
  
    
  
    暴发户赞助音乐会;
  
    贵族资助音乐人。
  
    
  
    【钓鱼】
  
    
  
    暴发户开私家游艇到公海垂钓;
  
    贵族划小舢板在小岛边沿垂钓——小岛是爷爷留给他的。
  
    
  
    【求爱】
  
    
  
    暴发户给情人买9999朵玫瑰儿——放在新别墅里,别墅的房产证写着情人的名字;
  
    贵族只给情人买一朵玫瑰花儿——而且通常都快蔫了……捧着鲜花绕大半个地球,不容易。
  
    
  
    【网络】
  
    “暴发户”与“贵族”在BBS中大论战,暴发户与贵族都不知道。
  
    暴发户上网只关心股票;
  
    贵族……不上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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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50 楼
幽灵轮椅
  
  冬夜风寒。
  这座饱受雪灾侵害的南方城市,已经停电二十来天。
  凌晨四点半,街灯无光,高楼漆黑,唯有医院门诊大楼的急症室窗口还亮着灯。
  医院后院一片漆黑。绿化树成了簇簇鬼影,偶尔有电筒光柱掠过,黑丛中便飘出几点荧光,那是叶梢上挂的冰滴……好冷的眼泪啊。
  保安员周展鹏流泪了,冷风夹起一粒细砂,击中了他的右眼球,生疼,用手一搓揉,眼前顿时一片红,一片绿,揉了半天,直到热泪涌出,视线里的杂驳斑斓才恢复成惨白的色调。
  惨白色的是雪地,雪地上有一块方方正正的白光,那是后院一幢大楼窗口射出的光芒。
  手术大楼四楼过道,有一盏应急灯。
  突然,一只巨大的黑影从雪地光影中掠过,周展鹏怀疑是眼花了,揉揉眼睛再看,什么也没有。
  周展鹏朝大楼走去,手术大楼是他今夜巡查的最后地盘。
  踏着残雪,高一脚低一脚往大楼走去,不时抬眼盯着那扇有应急灯的窗口。今夜没有紧急手术,大楼只有这一扇光亮。
  黑影再次出现,从左上角往右下角,缓缓延升滑过,无声无息,在光影间隐约闪烁,看不出是什么东西。
  周展鹏腿一软,差点没跪在雪地上。
  “那是什么?”到底是二十出头的小伙子,好奇心很快压盖了胆战心惊,胆子很快壮起来,加大步伐走进大楼,一口气上到四楼。
  应急灯挂在玻璃窗对面墙壁上,右边是电梯间口,电梯口正对一道斜坡梯——供担架推行的斜坡直达五楼手术室,此刻,一片空寂。
  进楼上楼过程中,周展鹏并不是很害怕,一路上都在猜想,不断假设——假如真的有什么小偷或怪物,那,他手中的电棍可就派上用场了,长久以来,这玩意儿只不过是一件照明工具罢了。
  然而此刻,楼道里空空荡荡,小周不由得全身发毛。
  人总是会害怕看不见的东西,
  走廊里回旋着一阵阵尖锐的鸣叫声,像是有一个女人在不停的哀嚎……小周知道,那是寒风挤压玻璃窗缝隙所发出的声音,虽然早已听成习惯,但此刻听上去特别渗得慌。
  看看表,4: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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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51 楼
第二天,仍然是周展鹏值大夜班,可他说什么也不肯单独值班了,同事们听了他的鬼影故事,结果被大家笑了半天,直到小刘附和他的说法,这才引起了领班的注意。
  前一晚值班的小刘也说看见过奇怪影子。
  晚上,领班与周展鹏一起值班,
  四点一过,他俩早早来到手术大楼四楼,埋伏在走廊尽头阴暗处,注视着担架专用斜坡——按照小周的说法,那影子从左上角往右下角,缓缓延升滑过,从楼下看应当是有什么东西正从坡顶滑下。
  四点三十分,一道黑影映在墙壁上。
  斜坡上突然出现一道黑影,缓缓向上滑行。
  仔细一看,那是一辆残疾人轮椅,轮椅上没有人。
  轮椅像是被隐形人操纵着,缓缓爬上坡顶,顶端是五楼手术室,此刻大门紧闭。
  轮椅在手术室门前停顿了片刻,然后调转方向,往回滑行。依旧是不紧不慢的——假如无人操纵,它应当是飞速滑落才对啊。
  最后,轮椅消失在电梯间里。
  领班与周展鹏面面相觑,发现对方都已经被吓得面如死灰。
  俩大小伙子对看一眼,不约而同惊叫道:“有鬼啊!”
  走廊里,寒风依然不时钻进玻璃窗缝,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附和这俩人的惊呼。
  
  天亮以后,院领导亲自组织人检查现场,最终在电梯间旁一个楼道小杂物间里,发现那辆轮椅。
  杂物间只是墙上凹进的一个小槽,供清洁工放清洁用具的,门洞方向正对着斜坡,门很小,门帘很大,挤在电梯间后面很不起眼,所以,那俩被惊恐吓傻的小伙子,根本看不到轮椅的来龙去脉。
  
  很快查出,这轮椅是曹老头的。
  曹老头上星期死了,就死在五楼这间手术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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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52 楼
40岁那年,曹老头因车祸失去双腿,从此,在轮椅上度过了三十个春秋,老头除了双腿不灵便之外,身体机能都很健康,还在省里举办的老年残疾人运动会上拿过轮椅短跑金牌。
  老头只是到医院做一个小手术——激光击碎肾结石。
  那天,老头还是自己摇着轮椅,直接从一楼摇到五楼手术室门前。
  不料,这一进坐着进去,竟然横着出来了……
  家属认定曹老头死于医疗事故,这段时间正在与医院打官司。
  
  如此灵异的轮椅事件,给医院领导很大的震撼,为了不扩大影响,院方很快答应了曹家的赔偿要求,总算把事件平息下去,没在社会上造成太恶劣的影响。
  
  一来是曹老头的儿子消息还真灵,很快赶到了医院,取回了轮椅,二来是医院领导心中有鬼,没来得及仔细检查那轮椅的结构。
  曹老头的长子是电器工程师,为了方便老爷子半夜起床小解,特意改造过那辆轮椅。轮椅底部增添电脑自动控制装置,可以自动运行,还能定时运行——方便老人半夜起床。
  老爷子死得太突然,家属忙于办后事与打官司,竟然忘记了轮椅的存在。
  也许是保姆临时把轮椅藏在那间仓储室的……至于是谁将轮椅自动定时为临晨四点半启动便不得而知了。(散客月下2008-10-2 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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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53 楼
西安鬼事
  
  (1)
  
  西安地处关中腹地,自古以来便是兵家必争之地,想想看,五千年的血雨腥风,造就了多少屈死冤魂?可以说,我们脚下每一寸土地都饱浸脓血,夹尸带骨。我们关中男儿阳刚气足,自然是百鬼莫侵的,但女子就难说了,尤其是外地来的女孩,阴气重,可不敢随便到处瞎逛,很容易招邪的。
  你就拿西安这座明城池来说吧,都知道,这是全世界保存得最完整的古代城墙,是西安市区内的重点旅游景点,但游客并不是很多,咱西安本地人更不会爬到城楼上扭秧歌。知道为什么吗?因为这城墙根本就是用士兵的尸骨堆砌的,这么多年战火连绵,攻城的成仁守城的就义,成千上万的骸骨筑成这座城池,你没事往烈士身躯上瞎踩,可不招报应咋地?
  前年春天,城墙上就出过这么一档子邪门事。
  一对从南方来西安旅游的新婚夫妇,女的非要上了城墙走一圈,男的虽然老大不乐意,但拗不过妻子一同上去了。结果,走着走着,正走到南门至文昌门段时,城墙突然踏了,女的失足滑倒,一瞬间就被砖石夯土掩埋了,挖出来早没气了。
  你知道那男的为什么不乐意上城墙吗?据他后来跟人说:他在城墙下,就看见墙砖缝往外渗血水,可她妻子偏不信邪,结果白白丢了一条小命。
  
(2)
  
  再说兵马俑吧,秦始皇兵马俑博物馆其实就是一座大坟墓,而且是还没挖掘完成的坟墓。为了旅游赚钱的需要,采取边发掘、边开放的方式,目前,一号兵马俑坑已发掘了三分之一,三号兵马俑坑已全部发掘,二号兵马俑坑还没正式开始发掘。
  马俑博物馆规模相当庞大,虽然每天都有一两万游客进去参观,把兵马坑旁边挤得满满当当的,游客们很容易走失伙伴,以至于警察对游客失踪事件的报案都麻木了。
  当然,绝大多数走丢的游客是可以找回来的,但也有少部分游客就此永远失踪了——几乎年年都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失踪者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为了不影响景区生意,警方封锁了有关消息,秘密调查多年,也没有结果。直到去年一起考古意外事故的发生,才解开了谜团的冰山一角。
  去年五月,一个民工在协助考古人员挪动一尊兵马俑塑像时,不小小一脚跌倒,将塑像摔得粉碎。
  那些塑像都是空心的,没想到这尊塑像里面竟然藏着一个女人,全身一丝不挂,早就断气了。
  警方一查身份,死者就是失踪人员名单中的一位,已经失踪四年。奇怪的是,尸体依然保持完好,不但没有丝毫臭味,肌肤完整,富有弹性和光泽,面部表情更是一幅幸福快乐的样子。
  有专家解释说:那些兵马俑身上都凝聚了当年秦军的魂魄,每一尊塑像就是一名战士,有名有姓,有血有肉的……他们死去时正当青春年华,大多还没碰过女人——或许,在某一个特殊的时刻,某一尊兵马俑魂魄归位,于是,将经过身边的女人拉近怀抱里……要知道,失踪的可都是一些年轻女孩啊,而且个个都很漂亮。
  你看过照片应该知道,那些兵马俑都是标准的关中汉子形象,一个个器宇轩昂,英俊威猛——也不排除那些女孩是因为经受不住诱惑,自动投怀送抱的。
  现在,其余女孩的尸体也没法找到——毕竟,这些兵马俑都是世界级国宝啊,可不敢再给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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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54 楼
(3)
  
  兵马俑博物馆附近是华清池。华清池南依骊山,北临渭水,西距西安仅30公里,优越的地理位置,旖旎的山水风光使其倍受历代帝王垂青。如今,华清池已成为重要旅游景区……不过,这景区女孩子特别不适合去——当年蒋介石到西安就是住在华清池——就是发生西安事变那次哦,本来宋美龄也要跟着来的,蒋委员长坚持不带她,幸亏没带她啊,兵变发生时,枪弹不长眼,蒋介石没有拖累,一口气爬上两百五十多米的半山腰,这才保全一条老命,他的侄儿蒋孝镇被乱枪打死了——假如宋美龄在的话,死的是谁就难说了。
  蒋介石为什么不肯带夫人来华清池呢,因为,他知道这地方不吉利。有句成语叫“红颜祸水”知道吧?就出自华清池后的骊山上——周幽王只为了褒姒一笑,在这山后面点燃了烽火台,“烽火戏诸侯”导致国破家亡,后来唐玄宗李隆基宠爱杨贵妃,整日带美人到这儿泡温泉洗鸳鸯浴,最终导致“安史之乱”……这典故谁都知道的。
  现在作为风景名胜的华清池每年有上百万游客,但基本上都是外地人,西安本地人是不会去的,特别是女孩,尤其是漂亮女孩,绝对不去。
  因为这地方有太多美女幽魂,女人都小器,女鬼也不例外,褒姒杨贵妃那样的漂亮女鬼,可是绝对容不得比她们漂亮的女人,再说了,这地方自古以来都是帝王行宫,古代君王都好色,抓几个现代美女游客做地狱后宫的可能也不是没有。
  我有个同学的同学就是个大美女,扬州人,2005年暑假,她带四名同学来西安旅游,是我亲自陪同去游览的,扬州真的是出美女啊,那五名女生有四个都是一流美人。
  我们到了华清池,见到杨贵妃当年洗澡的“贵妃出浴”池,她们非要花五百元下去泡个温泉澡,任我怎么劝阻都不信。
  后来……洗完澡,挺高兴的,也没出什么事,不过,三年以后,我听我那同学说,那一行无人,有四个都已经死了,不约而同得了怪病,先后死去,只有那位相貌平平的女生还好好活着。
  
(4)
  
  明白了吧?女孩子真的不适合到这些景区游玩,尤其是像你这么漂亮的女孩子,再说了,咱俩在网上相恋了这大半年,好不容易才盼来这国庆七天假,你千里迢迢从苏州跑到西安与我见面,何必去那些景区冒险?我建议,咱就在家里度过这个快乐的黄金周好了,我已经在冰箱里准备了好多好吃的,都是你爱吃的和没吃过的,也准备了一大堆DVD,咱俩边吃零食边看光碟,多好?
  你可以通过光碟游览西安风景,还可以看你喜欢的言情电视剧,甚至还可以看到你一直好奇的外国艳情片?如何?(散客月下2008-10-3 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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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55 楼
日本见鬼之十二 被讲述的幸福
  
  小樽邂逅
  
  恋爱中的女孩真美。
  这是北海道古城小樽的一个秋日午后,阳光暖烘烘、懒洋洋晃动着窗外和面上的水波,再摇摇摆摆晃进咖啡馆里,抚弄着她的头发,发梢、面庞、脖子、肩膀……整个人被笼罩在一环金光中。
  窗棂如画,天蓝云白,远处山间索道与和近处煤气街灯、红屋顶构成一道风景,很怀旧也很时尚。
  女孩忽视掉了目光外的一切美景。
  女孩的眼波里只有她的男人。
  女孩正凝眸注视着她的男人,脸上每一个细微的表情都洋溢着甜蜜。嘴角微微往上翘翘,鼻翼轻轻抽动一下……都流泻出深情,令人心颤。
  虽然女孩面对着我,但我不是她所注视的男人,她的男人背对着我,他俩坐在我对面咖啡座上。
  
  此行小樽,主要是想看看日本人如何保护历史建筑,没想到,小樽最美的风景却不是怀古的城市风貌,也不是通往大海的运河,而是大街小巷穿梭不息的青春少女——包括这位目光流泻着款款神情的小美人。
  称小樽为“古城”很牵强,这座北海道西部海湾的小城最多不过百年历史,一条运河穿城而过,运河两岸密集着一幢幢西洋旧式建筑,多半是石砖砌成的仓库,体积庞大线条单调,建筑本身毫无情趣。
  小樽是明治维新后期崛起的重要港口,日后随着札幌的快速发展而日渐没落,八十年代,运河曾经面临被填掉,旧建筑被推倒毁弃的命运,地方上的文人发起一场保护运动,最终将小城改造成一处旅游胜地。
  十年前,一部叫《情书》的电影感动了无数观众,电影以小樽为背景,小樽因此而成为少男少女们的朝圣地。
  真羡慕那个背对着我的男人。
  身为散客,异国孤旅,若能拥有片刻这样的相对无言,凝眸关注,那该是多么美妙的人间乐事啊。
  突然对那男人产生了好奇心,我招呼侍者过来埋单,然后起身走向那对情侣。
  就在我故作漫不经心回头一撇时,目光在空中凝固了。
  那男人站了起来,用中文叫出了我的名字。
  “吕志成!”我也叫出了他的名字——几乎是惊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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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56 楼
神仙眷侣
  
  吕志成是秦梦柳的丈夫,他俩都是我的大学同学。
  当年在校园里,秦梦柳暗恋吕志成是公开的秘密,毕业后,吕志成赴日留学,秦梦柳也随后东渡,最终,两人在日本结婚成家,还共同创办了自己的公司。
  虽然,二十年来,他俩再没回过中国,但我们之间一直保持着密切联系,先是秦梦柳一直给我和另外三个同学写信,这几年有了QQ,我们在校友群里从没断过聊天。
  “我们搬出出租屋,住进了属于自己的公寓了、我们的公司开始赚钱了、我们去欧洲旅游了、我们搬到京都了,换大屋了、我们的男孩出生了……”秦梦柳十分热衷于叙述她的美满婚姻,这么多年来,她用文字为我们勾画了一对神仙眷侣的幸福生活,早已成为校友们心目中的婚姻楷模。
   我这次到日本,事先也与秦梦柳打过招呼,到东京后,也与她通过电话,约好下星期到京都参观时拜访他们,她还说好,一定要请我去吃怀石料理。
  
  “这位是秋原美和子小姐。”吕志成向我介绍他的女伴,女孩向行鞠躬礼后,马上走到志成身边,身体依偎到男人臂膀上。
  日本女孩保养得极好,大多皮肤水嫩细腻,这位和美子小姐正当花季年华,身材娇小玲珑,靠在四十多岁的志成身上,像一个乖巧的女儿……莫非志成在玩时下流行的“援交”?
  我们重新坐下,志成为我们的异国奇遇惊叹不已了半天,又用日语向和美子讲述我们之间的关系,两人已经并肩而坐,说话时四目相对,好一阵似乎已经忘记了我的存在。
  “你什么时候到日本的?”好不容易,志成才把眼睛转回我身上,问道:“怎么也不通知一声?”
  “我……”我看看和美子,估计她不懂中文,但还是很小心的说道:“其实,我来之前,已经通知秦梦柳同学了,上星期,还与她通过电话,约好下星期到京都见面来着……”
  本以为,这样的暗示会让吕志成幡然醒悟,不料,志成的反应之强烈令我大吃一惊。
  “什么?秦梦柳?那个胖乎乎矮敦墩,一脸雀斑的秦梦柳?她也来日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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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57 楼
成家谜团
  
  我突然有点鄙视这哥们了,中年男人搞搞婚外情而已,至于对自己妻子做出哪么不相干的反应吗?
  由于无法判断和美子的语言能力,我不便多做解释,只好岔开话题:
  “志成,十多年不见,你一点没变啊,看上去混得不错啊……过几天我要去京都,还打算去拜访你家呢。”
  “京都?谁说我在京都?我一直在札幌啊,我来日本后,基本没离开过北海道,有什么混得好不好,总归是一直给人打工罢了。”
  志成说话的语气神情一点不像开玩笑……等等,好像哪儿出问题了,一定有问题。
  “志成,你是说,你家不在京都?”
  “家?哈哈,说来惭愧,这十几年我一直单身,还没成家呢……不过,下个月,我还真要有家了……”说着,他伸手搂住和美子的肩膀,说:“和美子小姐是我公司的同事,我们已经商定好,下个月结婚,怎么样,你不急着走吧?来参加我们的婚礼吧。”
  “和美子小姐,恭喜你。”我对女孩说。女孩显然没听懂,赶紧想志成求助。
  见和美子不懂中文,我大胆提出了自己的疑问:“你没见过秦梦柳吗?你走后第二年她就到日本了,还跟我们说,是来找你啊……”
  “没有……说实话,我在日本这些年,过得很辛苦,早与同学们断了联系,哪么大个日本,她来了也没法找到我啊。”
  “这就怪了。”我说,我简单的把这些年与秦梦柳通信的内容给志成讲述了一遍,听得他如坠五里云海。
  吕志成点着一枝烟,吸了半支,才说:
  “当年在学校时,秦梦柳的确向我表示过好感,不过,我对她完全没感觉,所以早就把她给忘记了,听你这么一说,还真吓人……你说,她是不是有什么心理毛病啊?”
  “假如真如你所说,秦梦柳同学病得还真不轻,这样吧,下周我到京都与她见面后,再打电话告诉你具体情况吧。”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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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58 楼
怀石料理
  
  正值深秋,风中枫叶落在纸伞上,京都的古色古香最勾人怀旧。
  小樽巧遇吕志成后,秦梦柳成为我心中一个谜团,几分恐惧,几分好奇,毕竟同学一场,我还是决定见见她。
  秦梦柳接到我的电话,马上提出要请我上金阁寺品尝怀石料理。
  按秦梦柳的指点,我乘地铁东西线,在东山站出站,她在车站接我。
  不是她叫我的名字,我还真不敢相认。四十岁的秦梦柳变化很大,脸上雀斑早没了踪影,皮肤光滑细腻,体型也不再是昔日那副矮胖臃肿的形象,看多了罗圈腿的矮个子女人,再看秦梦柳,一袭白裙,还真是亭亭玉立呢。
  她身边带着个男孩,大约五、六岁,那孩子与一般日本小孩不同,长得浓眉大眼,一看就是中国小孩,仔细看看,模样真有几分像吕志成,不由得令我浑身一激灵。
  “真抱歉,吕志成临时出差到欧洲去了……”秦梦柳解释说。
  我们步行走了不到5分,来到一家叫做“美浓吉”的料理店。
  “怀石料理通常是三菜一汤,当然也有其它很丰富的种类,怀石料理讲究应景配菜。每个季节的食品搭配都不一样,现在是秋天,还要用柿子叶、小菊花、芦苇穗做食盘装饰,烘托秋天气氛……”秦梦柳细声细气地给我介绍菜肴特色,神情温婉,语调柔和,与昔日那个大刺刺的胖丫头判若两人。
  那孩子很调皮,至始至终没好好吃饭,在店堂内穿来穿去,按说在这么幽静雅致的环境里是不允许小孩胡闹的,可店员、客人都对这孩子视若无睹,秦梦柳也不以为意,任孩子胡闹,只是专心致志的陪我聊天。
  秦梦柳的聊天内容,依然以她与吕志成的家庭生活为主,她叙述得很自然轻松,完全不像是在编织谎言,我突然有些糊涂,莫非,是吕志成在撒谎?
  这顿饭,吃得我满头雾水。
  
  结账的时候,窗外传来孩子的哭声,秦梦柳对我说了一声抱歉,掏出钱包,抽出一叠钞票递给我,匆匆说了一句:“你帮结一下单……”然后慌忙往外跑去。
  结账方式是按人头收费,每人两万五日元,秦梦柳刚好给我留下五万元。
  侍者收下钱鞠躬致谢,我突然产生一个疑问:“请问,小孩不收钱吗?”
  “按规定,本店孩子就餐,半价收费。”侍者礼貌地回答我。
  “哪么,我们带来这孩子怎么不收费呢?”我问。
  “孩子?”侍者用奇怪的眼神望着我,一脸茫然:“你们,没带孩子啊。”
  我走到外面找秦梦柳,却不见了她的踪影,问门口迎宾的咨客小姐有没见一个穿白裙,带孩子的母亲,咨客的回答也很奇怪:
  “先生是说与您同来的夫人吧,您二位没带孩子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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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59 楼
座敷童子
  
  我回到旅馆,秦梦柳的电话也跟来了,不停向我道歉,听上去,她正常得很。
  后来我找京都的日本朋友做了一下调查,秦梦柳的确在京都生活了十几年,自己开了一家中华料理店,一直没结婚,当然也没孩子……
  我向朋友提到那诡秘的孩子,那朋友说:“要么你眼花了,要么是你遇到了‘座敷童子’。”
  座敷童子是日本传说中的妖怪,长着小孩模样,据说只有福气很好的人才看得见他。(散客月下2008-10-4 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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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60 楼
桂花奶奶
  
    剃头老杨不收赵老大的门面钱,这俩老头是撒尿和泥的交情。
    赵老大的斗斗也只敢摆在理发铺门前,要摆在时装店前面,小莫非砸烂那斗斗不可。
    莫家从来不稀罕赵家的甜酒,任凭大家把赵老大捧上天,莫家人也不会想到要尝一口。
    其实小莫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恨赵老汉,与老赵结仇的是老莫,虽说老莫已死去多年,小莫没有继承老莫的裁缝手艺却继承了父亲的世仇。
    虽然不知道仇从何来。
  
    兴坪老街还保存着不少马头墙、小青瓦、砖木结构的建筑,青石宽路与卵石小巷交错,莫家是两层楼房,楼下开铺面,楼上住人家,后窗正对着赵家小院。
    赵老头时常用巴掌敲击他的绿釉斗斗,铛铛铛,吵得人心烦……这是小莫唯一可以找到“憎恨”赵老大的理由。
    小莫随娘姓,莫妈妈本名桂花,是裁缝老莫的独生女,十七八的桂花妹子人比桂花靓,多少吃公家饭的小伙子上门求亲,老莫都不答应,硬是逼着女儿招赘了他的徒弟覃六三。女婿上门,老婆不随夫家姓氏,街坊改口管桂花妹子叫桂花嫂子,等到桂花嫂子从桂花嬢嬢升级到桂花奶奶,小莫爹做了古。
    小莫人精手脚勤,不耐烦裁缝活计,把店铺装修成时装店,卖时装只是副业,雇两个县城中学毕业生做店员,自己跑桂林贩运兴坪柚子黄皮果香菇……城里人稀罕什么他捣腾什么,开时装店只为不走空手回程路。
  
    岁月悠悠,兴坪码头从货运集散地头转变成旅游港口,繁忙景色有增无减,桂花甜酒食档数量与日俱增,更有精明人把甜酒做成玻璃瓶装的大宗货,摆上了桂林城里超市货架。
    小莫的买卖也越做越大,最终在桂林土特产批发市场买了四家门面,关了小时装店,带老婆孩子搬进了月客花园一套复式楼。
    桂花奶奶不肯跟儿子进城,她说要守着租屋等阎王老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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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61 楼
诡秘声响
  
    儿子拗不过老太太,老太太拗不过病魔,独居不出半年,桂花奶奶病倒了,病弱之身不由人,老太太进城住院,出院后住进了儿子的新居。
  
    桂林有个迷信,说是老人住不得新楼房,因为湿气浸体,专煞老年人,桂花奶奶当初也是害怕新楼有煞气。
    还好,桂花奶奶住新楼不招邪,本来在医院勉强治好七成的病,出院一礼拜便断了根,腿脚灵便到不愿乘电梯。
  
    进城后的桂花奶奶还多了一项嗜好,爱吃甜酒了。
    喜得好城里也卖得到兴坪产的“桂花牌”甜酒——那甜酒不带桂花味,只敢注册称“桂花牌”。
  
    兴坪街少了桂花奶奶,桂花依旧香满街。
    赵老大年岁愈高,敲打斗斗的精力愈减,渐渐地搂不动斗斗了,儿子不肯接班,赵太太身体也不太好,懒得再搞,桂花甜酒从此断了供应。
  
    桂花奶奶在城里,喝着“桂花牌”甜酒,下楼看街,回屋看窗外,陪孙子看看动画片,转眼过了一年多。
    忽一日,奶奶又病倒了。
    送医院检查,实在查不出什么毛病,只好送回家。
    奶奶日日躺在床上,茶饭不思,连瓶装甜酒也不要吃了,身体日渐虚弱。急得小莫团团转。
    儿媳妇细心,发现奶奶眼睛虽是闭着的,耳朵似乎特别警醒,于是细声细气问奶奶:“妈妈,您是不是想听什么声音啊。”
    没想到还真猜对了,桂花奶奶说:“我想听楼下那敲斗斗的声音。”
    “这豪华住宅区,家家都有自来水龙头,哪来水缸给人敲?”小莫媳妇不解。
    “明明有人敲斗斗啊,我听得很真着,这一年来,每天晚上十点来钟,楼下都有人敲斗斗,铛铛铛,那动静和赵老大敲甜酒缸差不多。”
    一提到赵老大,小莫夫妻你看我我看你,傻眼了——前几天兴坪送货进城的乡亲还说起,赵老大死了,因为两家人素来不说话,小莫也懒得把这讣闻告诉老娘。
    莫非,赵老大的鬼魂找上门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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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62 楼
情仇真相
  
    见到小莫夫妻的窘相,小小莫乐了。
    “奶奶是听到楼下婷子姐姐练习钢琴的声音吧?”
    一语点醒梦中人,夫妻俩这才哑然失笑。
    楼下住着一个叫婷子的高中生,父母望子成龙心切,日日逼着练习弹钢琴,可惜那女孩实在没什么音乐天赋,怎么也没法让那黑漆漆的庞然大物飘出像样的旋律,现在想来,那女孩的练习曲,还真与赵老大敲陶缸的声音没什么区别,还好最近考上大学,到南宁读书去了。
    兴许是以前在老家听惯了邻居敲斗斗,小莫一家人几乎感觉不到女孩的钢琴声。
    小莫把原委告诉了母亲,母亲绽开满脸皱纹笑了,笑容中竟然带着几分羞涩。
  
    见到老太太露出笑容,小莫媳妇赶忙下厨房给婆婆煮了一碗甜酒鸡蛋。
    “我真想尝一口赵老大的桂花甜酒呢。”桂花奶奶喝着甜酒,突然打开了一个话匣子:“你们知道赵老大为什么醸得出桂花味的甜酒吗?那是他在酒曲里掺了桂花汁,糯米蒸熟后,倒进斗斗里,酒曲研成粉末掺进糯米饭里头,以前也有人正指做过,可惜醸出的甜酒是苦的——因为一般人是用手搅拌匀均后便加盖发酵,赵老大是一直不停拍打斗斗,给酒曲粉里头的桂花味慢慢浸进米饭颗粒,这就是赵家甜酒的秘诀哦。”
    小莫听得瞠目结舌,问:“妈,你老人家朗门子晓得他赵家的秘密呢?”
    老太太又笑了,说:“反正我就是晓得。”
    “唉……”可惜哦,赵老大前几天死了克了……”
    “什么?”桂花奶奶手一抖,甜酒碗落在被套上,白花花撒了一床。
    桂花奶奶又进了医院,这住院再没回过儿子的家。
    临终前,她拉着儿子的手说:“那赵老大敲斗斗本来不是为了醸甜酒的,他只是想敲个声音给我听听……”
    “他……他为什么……?”
    “儿子啊,妈对你不起哦,赵老大和你爸爸的结仇都是因为你……赵老大才是你的亲爹呢。”(散客月下2008-10-6 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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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63 楼
桂林板路 桂花甜酒
  
  陶缸声响
  
    离开桂林古城后,漓江缓缓南行,一路水稳波平,任凭两岸群峰变着花样摆出各种诱惑姿态,江水始终波澜不惊,直到见到九马画山。
    画山如碑,天使神工在山崖上雕琢出九匹骏马的雄姿,远远望见马儿的影子,漓江水便加速了流程,一路狂奔,涌向山崖,浪涛在崖底撞得粉碎。碰了壁的江水悻悻掉头向西,于是,漓江在这里拐了一个U字型大弯。
    江水流淌到湾顶,汇聚成潭,兴坪码头在潭边,深潭水凉,登船的人多半要喝一碗甜酒驱驱寒气,在码头上卖甜酒汤圆的食摊很多,生意好得很。
  
    甜酒,北方人叫“醪糟”,是一种糯米酿造的甜味饮料,有酒香无酒劲,可以促进血液循环。夏天喝一碗生甜酒,周身凉爽,脚心却是暖的,泛舟江面不怕寒暑攻心;冬天用炭火烧滚了,再加四颗汤圆,喝足吃饱,不穿棉衣也敢行走江湖。
    汤圆用桂花糖做馅,兴坪甜酒便多了个雅号——“桂花甜酒”。
    兴坪镇人口不多,但不缺食客,旧时多的是南来北往的商船,当下有的是五湖四海的旅游者。贩卖旅游纪念品的小摊小店从码头一直延伸到镇中央,甜酒食档夹在各式杂八古董中间,玉雕石刻也沾上了浓香。
    有买卖就有竞争,兴坪镇醸甜酒的作坊小摊三十多家,家家都挂着“桂花甜酒”的招牌。
    实际上,甜酒是没有桂花香的,桂花味都在汤圆里。也有人试过往甜酒里加桂花,不料桂花瓣儿一遇到酒味便发苦,香气也没有了,也有人在酒曲里掺了桂花汁,醸出的甜酒依然发苦。
  
    “桂花甜酒,赵家斗斗。”
    不是没有带桂花香味的甜酒,不过只能在赵家的甜酒斗斗里才喝得到。
    “斗斗”是当地土话,泛指一切陶器,水缸、粮罐、酸坛、菜盆、瓦钵……
    赵家斗斗是一只不大不小的陶土缸,也就是能装个五十斤大米的容量,绿釉缸面,翠绿中泛墨绿,仔细看时,釉面上布满细细密密的龟裂纹,蛛网般网住了无数岁月痕迹——褐、灰、黑色交织的纹理,被亮闪闪的绿釉一映一照,便呈出了隐隐约约的墨绿色。
    土窑不讲究花俏,这地方陶器都是一色的褐色釉面,唯有赵家斗斗最扯眼。
    不光色泽扯眼,声音也悦耳,用手一敲铛铛铛响,声音赛过铜锣。
  
  桂香飘街
  
    赵家在老街上,老街户户有店面,赵家没店面,时装店与理发铺中间一道口子,卵石铺出一条小道,走五米就是赵家,一扇木门,门环只剩半拉。
    每天晌午,也没准点,赵老大双手搂定绿釉缸,穿过小巷往门口走,走到理发铺门口,剃头老杨早给他预备好一张小方桌,绿釉缸往桌子上一放,发出实笃笃一声闷响。
    这斗斗里面装的便是赵家的桂花甜酒了,连缸水米少说也有白八十斤,赵老大搂着走着,脸不红气不喘。
    赵老大是独子,老二小时候在漓江摸鱼溺水死了,他父亲是县里航运公司职员,有一年发洪水,为抢救国家财产落水光荣牺牲,那年赵老大才十八岁,本来按政策老大可以顶替父亲的公职,可赵妈死活不同意儿子再吃水上饭,说是龙王爷克赵家。
    后来赵老大包了南边山种柚子、桂花、黄皮果,一山果园一山金,日子过得也满油水,成家后生了两个崽,大的是男娃崽小的是女娃崽。五十岁那年,老娘一病不起,撒手归西。
    赵妈生前爱醸甜酒,她酿甜酒醸的甜酒汤清味醇,街坊都爱讨来解馋,老人家干脆用娘家陪嫁来的一只大米缸醸大缸甜酒,每日晌午让儿子给端到街口卖。
  
    吃过赵妈甜酒的人都说,那甜酒是“开坛香飘半条街。”
  
    老娘过世后,赵老大把果园交给儿子,打理,自己接着卖甜酒。
    谁也没想到,儿子釀酒本领居然超过了老娘,赵老大每日当街开坛,那甜酒气色竟然香透一条街。
    酒醇中夹着桂花清香。
    街坊们捧着瓷碗排着队来打甜酒,甜酒舀在白瓷碗里,汤还是原本透明的清,米还是原本晶莹的白,看不见一星半点儿桂花瓣,抿一口,鲜桂花味道艳艳满舌头窜,哧溜溜滑进喉咙管,浑身每个汗毛孔都透出香气来。
    老街两旁种满金桂,桂花一年只香十天,有了赵家斗斗,桂花香味飘足四季。
  
    “铛铛铛……”赵老大摆好“斗斗”,挥动巴掌,先敲三下缸沿再开坛,那陶缸声音清脆带共鸣,还有回声,勾出一街老人小孩喉管里的馋虫,老大收钱,赵太太分勺,几十斤甜酒不到一个钟头便卖得精打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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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64 楼
【律师和骗子】
  
  献给我的好兄弟郭2刀大律师
  
    有不少人把律师比作骗子
  
    但在散客看来,律师和骗子还是有很大区别:
    骗子通常需要化妆化名作案,律师敢于以真实面目真名实姓向人勒索;
    骗子小心翼翼上门行骗,律师大明大方居家等鱼上钩;
    你把钱交给骗子是为了赚更多的钱,你为了赔更多的钱而把钱交给律师;
    骗子只能骗光你现有的财富,律师却能骗光你身后遗产;
    骗子只会哄你掏钱,律师却能令你主动借债;
    你碰上骗子作案可以吃一堑长一智,你碰上律师骗钱却会株连九族;
    骗子作案时甜言蜜语好话说尽,律师骗钱时恶语相向威胁恐吓;
    骗子还怕你智高一筹或位高权重,律师连教授与市长也照骗不误;
    你被骗子抢了可以报警,你被律师骗了却难以起诉;
    骗子作案时把自己打扮成天使,律师骗钱时敢于公开承认自己是魔鬼;
    骗子骗光你的钱他自动逃跑,律师骗光你的钱他还会再来;
    骗子行骗多了要四处躲避人群,律师骗人多了反而更多人上门求骗;
    你把骗子杀了……然后你需要找个律师,你把律师宰了……还得再替自己招个律师;
    律师一辈子也许不会去寻找骗子,骗子一生中肯定会要登门求律师;
    律师上辈子肯定是骗子,骗子下辈子一定想当律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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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65 楼
内裤穿反了
  
  麦太喜欢带麦先生四处溜达,说是会朋友,其实是炫耀。
  是啊,身为体育报记者的麦先生身材高大,体格魁梧健硕,五官英俊,仪表堂堂,而且气质优雅,谈吐斯文;他对麦太言听计从,那和蔼温存的大眼睛仿身为佛是为凝神注视妻子而生的;更难得的是,麦先生每天下班后都会在最短的时间赶回家来,为麦太准备饭菜,麦先生厨艺平平,但那份爱妻的热情实在不凡。
  麦先生没有任何不良嗜好,不抽烟不喝酒不打麻将,更不会去那些洗浴中心桑拿按摩院——有麦太为他洗浴按摩便足够了。
  当然,麦太也是一位称职的好妻子,麦太洗衣服最勤,丈夫每天都穿上搭配得体、浆洗熨平的全套内外衣裤出门,回家后,妻子会悉心为他脱掉西装,换上家常服,晚上洗澡前,内裤、袜子都由麦太亲手给脱下……
  麦先生一身装扮,从里到外,每一件都是太太精心挑选购置的。
  麦太太也经常比丈夫早起,下厨做好早餐再去撩醒老公……麦太太可是很善风情的女人哦,例如,十一月底那个星期五清晨,麦太太先起床,梳洗化妆好后才去一边亲吻半梦半醒的小麦,然后亲手为老公穿上一条新内裤。
  那是一条最新款的Calvin Klein名牌时尚内裤,纯白棉质,贴身剪裁,充分展现出麦先生的立体美,后部圆弧线滑向两侧,对称的半圆把臀部装点得生机勃勃。
  麦太太最看不得老公的美臀弧线,一见就牙根发痒,不过,考虑到不是周末,还是放过了男人,只是狠狠地在Calvin Klein的面料上亲了一口,留下一个鲜艳的红嘴唇印。
  
  那个晚上,麦先生比平时下班回家稍微晚了十几分钟,麦太太本来也不以为意,毕竟丈夫是记者啊,偶尔加个小班也正常。
  吃过晚餐看完电视,除衫进浴室……
  就在麦太太充满深情,一边亲吻一边抚摸一边为老公脱内裤的时候,一个发现让麦太太脑子翁的一下炸开了。
  麦先生身上那条最新款的Calvin Klein名牌时尚内裤——居然穿反了!
  早晨由麦太亲口吻印在臀部外侧去的口红印,此刻紧贴着男人的肉体。
  “——这是怎么回事???”麦太太怒不可遏。
  “……哦,中午,中午太热,我,上厕所时……脱下来凉快凉快。”麦先生的辩白很无稽。
  这算什么理由?寒冬腊月,哪家男人不冻得往回缩弟弟?!
  “你……你……你去洗浴中心了吧?”
  “是啊是啊,去采访网球明星,与他打球,热了,就洗澡……”麦先生好像得到救命稻草一般,
  麦太太气得嘴皮直哆嗦,但最终还是忍了。毕竟麦先生还是第一次撒谎,不能把男人逼得太急。要给男人改过自新的机会——麦太太牢记住《好妻子手则》的箴言。
  
  接下来好些日子,那条穿反的内裤像蝓虫一样在麦太太心里爬来爬去,黏黏的,甩都甩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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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66 楼
【演员和政客】
  
    也有不少人把政客比作演员。
  
    但在散客看来,政客和演员还是有很大区别:
    演员通常需要舞台表演,政客在任何场合都能表演;
    演员表演时小心翼翼唯恐出错,政客大言不惭吹牛绝不脸红;
    你把钱交给演员是为了享受视觉,你把选票交给政客却被破坏视觉;
    演员的拙劣表演只能浪费你几十分钟,政客的无耻许诺却能耗尽你的青春年华;
    演员只会哄你掏点小钱对你装哭假笑,政客却要你牺牲信仰苦笑不得;
    你观看演出不爽可以中途退场,你倾听政客演讲不竞却会株连九族;
    演员为满足自己努力讨好你的梦想,政客为了满足自己尽力剥夺你的尊严;
    演员假唱暴露会被轰下舞台,政客说了假话才获得机会上台;
    你对不喜欢的演员可以置之不理,你对不满意的政客却无可奈何;
    演员可以任意扮演天使或魔鬼,政客能够使魔鬼变天使,天使变魔鬼;
    演员会为下一场演出提供新玩意,政客的N次演讲绝不会有新内容
    演员不受欢迎便自动退休,政客不在乎是否有人喜欢自己;
    你把演员轰下台很多人支持你,你政客轰下台了……你试试看;
    演员能成功的扮演政客,政客都是天生的演员;
    演员下辈子未必是政客,政客上辈子一定是演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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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67 楼
又一个周末,那天阳光明媚,麦太太心情也好了许多,拉着丈夫去逛商业街。
  圣诞节快到了,大街上人潮涌动,车水马龙。
  两口子目睹了一场车祸。
  一辆10吨大油罐突然失控,连续撞翻三辆小汽车最后翻到在麦太太脚下。
  惊魂未定,更骇人的一幕展现在眼前,一个小女孩被卡在车轮与油罐中间,哭喊救命。
  麦太太弯腰伸手试图拉出孩子,但无济于事。
  除非有个大千斤顶……麦太太正这么想着,突然发现老公不见了,抬头一看,麦先生的正朝附近公用电话亭跑去,身形一闪,关上了电话亭小门。
  “这个当记者的,不会是向报社打电话爆料吧?可为什么不用手机呢?”麦太太正这么想着,电话亭门开了,一个蓝色身影飞向蓝天。
  那是一个魁梧的男子,披一件红色披风,穿一身蓝色紧身衣,胸前印着一个巨大的红色S,紧身衣连体套腿,腰间穿一条白色内裤格外抢眼。
  “超人!”群众沸腾了,一片欢呼声。
  
  超人身体在空中划了一道弧线,然后扑到油罐顶上,双手使劲一拎油罐盖,大油罐车像气球一样飘到空中,逐渐远去。
  远处传来一声剧烈爆炸。大家这才意识到,好危险,刚才差点被炸死。
   “哎呀,好危险……”麦先生出现在麦太太后面,憨厚的笑。
  回家路上,麦太太一直想着超人身上穿的那条白内裤……好眼熟,一定是Calvin Klein的。
  一回家,她就脱掉了麦先生的裤子……果然,老公的内裤又穿反了,还有一股汽油火烟味儿。
  “麦克!”麦太太叫着老公的名字,兴奋且惊讶——“你就是麦克•克拉拉?!”
  ……
  这个故事告诉我们两条真理
  一、 男人撒谎未必就是坏事。
  二、 你想找麦先生那么完美的好男人做老公吗?去找外星人吧。(散客月下2008-10-7 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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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68 楼
实力派演技替身
  
    泰国出了个功夫天王。
    五年前,偶像派明星白亮成功转型为功夫片明星。
    当初,谁也没料到,貌似弱不禁风,专演文弱书生的小白脸白亮,突然出演实力功夫电影《功夫王子》,竟然展示出失传江湖多年的暹罗拳。
    电影一炮打红,而后一发不可收拾,他所主演的系列武侠片《洪灰黄》成为亚洲票房灵药,五年下来,赚了个盆满钵满。
    正当好莱坞向白亮发出邀请,白氏功夫电影即将成为国际宠儿的时候,白亮突然宣布取消赴美拍片,并停止出演功夫电影。
    白亮要转型,目标是成为实力演技派明星。
    白亮转型的第一部电影是《差锃家族传》
    差锃是近年来崛起的商界奇才与政坛新星,他出身豪门,毕业于耶鲁大学,归国后接受家族企业,短时间内创造了一个经济奇迹,三十岁竞选议员成功,有望成为泰国历史上最年轻的首相。
    差锃是白亮的粉丝,白亮更是差锃最狂热的崇拜者。
    有一天他俩相遇,碰出火花,于是决定投拍一部《差锃家族传》,由白亮饰演差锃的爷爷父亲及他本人。
    差锃可以凭电影宣传家族对国家的贡献,更要展示他本人的魅力——以期获取大选选票。
    白亮可以凭借电影完成转型,成为亚洲首席实力派演技。
    白亮与差锃年龄相仿,外形相近,稍一化妆便可以假乱真。
  
    看着镜子里的“差锃”形象,白亮对自己非常满意。
    扮演差锃比扮演白亮容易多了。
    罗全……他几乎快忘记自己的本名了,自从五年前为小白脸白亮整容做替身以后,他就再也没机会使用自己的本名了。
    如今,全亚洲人民都知道他是白亮,没人知道真正的白亮早已被他一刀扎死,那小刀粹满剧毒。
    既然付出了整日哪么大的代价,何必还要为小白脸白亮做什么替身,于是,罗全取代了白亮。
    五年来,罗全……不,白亮拳打脚踢赚下了巨额身家。
    可惜,无论拥有再多金钱美女,演员毕竟还是演员,贵族眼中,你永远是个戏子。
    “醉卧美人膝,执掌天下权”——这才是一个男人应该拥有的一生啊。
    上天给了他一个绝好的机会——扮演差锃。
《差锃家族传》大获成功,白亮扮演的三个角色都十分传神,尤其是差锃形象的塑造更是完美无瑕,有望摘取亚洲金像奖影帝桂冠。
    白亮举办记者招待会,正式宣布退出影坛,隐居深山。
  
    招待会后,白亮真的从此失踪了,失踪前,把全部财产作为政治捐款,捐赠给了差锃的助选团。
  
    差锃很满意自己的的运气,这个叫白亮真是上天赐给他的大傻瓜。
    虽然他的演技真的够得上实力派,但他致死都不知道自己死就死在演技好。
    “我差锃可是这世界上独一无二的,这小子哪么像我,当然不能让他活着。”看样片时,差锃就下了决心。
    可万万没想到,白亮竟然提出要把全部财产献给他。
    当白亮办完捐赠手续后,在差锃办公室喝下毒酒死去后,差锃才替自己捏了一把汗。
    这个功夫王子腋下,居然还藏着一把小刀,粹满剧毒的刀。(散客月下2008-10-7 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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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69 楼
云轻
  
  海水蓝得浓郁,绸缎一般均匀柔软,有风轻扬,扬起波浪,白浪重叠,延伸向天边,海的蓝漫向天幕,浪的白涌向晴空,白云随风,一团团、一片片、一缕缕飘回海岸。
  山在岸边,海浪拍击礁石,翻起白沫,像煮沸的牛奶一样溢出海面,泡沫不断向上堆砌,堆砌成一座山峰,峰顶白云环绕,绕出一道绮丽风景——夏季里的热带岛屿上,有雪山屹立在阳光下。
  飘着乳香的雪山。
  跟着香味走到山前,这才看清,原来那雪,竟是漫山怒放的白玫瑰。
  洁白的玫瑰,散发着牛奶芳香,多么奇妙的花儿啊。
  更奇妙的是山腰那团白云,方方正正的,水晶一般在阳光下熠熠闪光。
  “哇……”云云不由自主的长大嘴,发出一声惊叹:“那一定就是‘云轻’了,真没想到啊,原来龙哥为我建了一座玻璃别墅。”
  云云加快了登山步伐。
  
  作为一名成功的青年企业家,龙哥身旁不乏愿意主动投怀送抱的美女,但他偏偏看中了心高气傲的云云。
  云云不是省油的灯。
  “我送你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朵玫瑰。”龙哥说。
  云云说:“我要再加十倍的数量。”
  “OK,我给你卖一座山头,满山种满玫瑰。山腰为你建一幢别墅,窗口面朝大海,如何?”
  龙哥追求云云,不惜血本。
   “不要,半山别墅有什么稀罕,我要云间别墅,躺在上面,身轻如燕。”
  “这好办,我给别墅命名为‘云轻’不就得了?”
  好一个善解风情的龙哥,只可惜……
  “除非你离婚,否则没得谈。”云云亮出底牌,堵住了龙哥的嘴。
  
  玻璃别墅近在咫尺,门楣上玻璃刻出的两个云纹字体“云轻”已经清晰可辨,云云心跳加速,一是登山累的,二是……有些害羞,第三嘛,有点不高兴。
  “哼,办好离婚手续居然不在第一时间通知我……”云云愤愤不平,要不是龙哥前妻闹到学校,云云还蒙在鼓里呢。
  最可气的是,龙哥居然一礼拜不接云云的电话。
  虽然那一通吵闹让云云有点尴尬,但得知龙哥离婚的消息,还是兴奋莫名,好容易熬到国庆七天假,急匆匆便往海边赶。
  按照前些日子龙哥给画的地图,云云很简单便找到了属于她的“云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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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70 楼
心怀忐忑,云云推开了“云轻”的门。
  水晶宫一般的室内,白云环绕,所有家具都是纯白色的,尤其是那张半圆弧型超大尺寸的床,通体柔软洁白,窗户紧闭着,室内没有一丝风,床单却如沐春风,翻涌着波浪。
  “哇!”云云发出第二声赞叹,这是她的小脑袋瓜怎么也想象不出的浪漫大床呢,看上去真的云浪轻涌,妙不可言。
  云云突然感到很累,旅途的奔波,登山的辛劳,一瞬间酥软了她的身体,她迫不及待的要在这张云淡风轻的大床上躺下来。
  云云掀开了床单。
  “啊……”云云发出一声惊呼,只觉得头重脚轻,身体一软,滑到在地下。
  一只老鼠跳到她脸上,又一只老鼠跳到她胸前……第三只,第四只……数不清的老鼠争先恐后窜到她身上。
  老鼠来自床单下,成千上万的老鼠正在啃噬着一具尸体,说是尸体,其实只剩下一幅血肉模糊的骷髅……这场持续多日的人肉盛宴已经进行到啃骨阶段。
  云云看到的所谓“云浪轻涌”,不过是鼠群在床单下的尸身上蝓动。
  
  云云仰天倒下,为老鼠们提供了新的食物,鼠群快乐地爬到女孩身上,毫不留情的一通狂咬。
  “啊啊……”疼痛惊起=醒了女孩,她连忙跳起来,一边拍打着身上的小野兽,一边冲出玻璃屋,连滚带爬往山下奔去。
  从身上扯下那些老鼠,牙齿里还带着碎肉,被扔进玫瑰花丛中,花瓣上洒下点点血红。
  
  那些玫瑰本来是红色的。
  一星期前,满山遍野的玫瑰,都是红色的,像似被天上红霞染过一样。
  就在龙哥办好离婚手续,与前妻分割清财产之后,“龙哥”乳业集团突然遭到前所未有的厄运——企业所生产的牛奶,被查出含有三聚氰胺,被勒令回收销毁全部待售商品。
  无奈之下,龙哥把所有的有毒牛奶倾倒在玫瑰山上,想来个废物利用,滋养鲜花。
  一夜之间,红玫瑰变成了白玫瑰。
  企业整顿,需要大量流动资金,龙哥决定抛出全部股票,不料,美国突然爆发经济危机,龙哥手头的香港、沪深股票一夜缩水,即便是忍痛抛光,到手的现金也已经令企业资不抵债。
  一夜之间,千万富翁变成了穷光蛋。
  龙哥喝下了一杯毒药……就是掺在牛奶里那种三聚氰胺。
  
  满山的玫瑰浸泡在牛奶中,招来了大量老鼠,死去的龙哥成为鼠群美餐。(散客月下 10月8日 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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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71 楼
水天一色
  
    一、日内瓦湖
  
    离开德国南部弗莱堡继续南行,车窗外山坡碧绿、山峰雪白,农舍大多半掩在草坡之中,出于防止积雪的考虑,欧洲民居屋顶都呈陡峭的两面坡状,越往北走屋顶越尖,德国境内农舍屋顶大多是红色的,也有些红黑相间的花屋顶,进入瑞士后,屋顶颜色全变黑了,白墙与远山雪峰相映成辉。
    当建筑屋逐渐增高,墙面也增添了黄、红各色时,一片湖水豁然展现在眼前。
    日内瓦湖,水蓝天蓝云白,山是凝固的云,云是漂移的山。不计其数的水鸭。天鹅游弋湖面。
  
    此行目的是乘船游日内瓦湖,打听了一下,游艇船票只需72瑞士法郎,而租一条木船要200法郎。我选择了后者,只得住上一夜,
    那晚上下了一夜的雨,第二天艳阳高照,晴空万里,
    起了个大早,码头还沉浸在静谧中,所有的游艇、帆船尚在沉睡。
    我舒展双桨,码头被我甩在脑后,离岸越远越安静,水禽天鹅都没了踪影。
    湖水湛蓝似海,但海水会被白浪分割,日内瓦湖蓝得浓密,浓得化不开,放眼前方,水天相连的地方竟看不到水平线,抬头向上看,不见太阳,蓝色苍穹如圆罩,环顾四周如圆盘,无风无浪,不知是湖水倒影了蓝天,还是蓝天染透了湖水,我,一人一舟,竟被环绕在水天一色的巨蛋之中。
    纯蓝色的秋水共长天,我已经分不清自己是在空中还是水上。
    双桨吃水的阻力也逐渐减少,起初,船桨还可感觉得到水的弹性,看得见桨下飞溅出来的银珠,划着划着,桨声消失了,桨稍也不再有水珠滑落。
    莫非,船儿已经划向空中?
 二、云之岛
  
    我已经到达水天一色的临界点,四周都是浓浓得化不开的蓝色雾幔,如同瀑布倒流般慢慢上升。我身轻如烟,轻摇双桨,缓缓升腾,周围的色调随之渐变,从蔚蓝过渡到宝蓝,愈向上升,色彩愈浓,四周逐渐被幽暗的深蓝色包裹,天幕上出现无数银钉般的小星星,探头看看船帮下,原先的蔚蓝色已经浓缩成一个圆球,并逐渐变小,最终缩小为一粒莹白闪烁的小圆珠。
    头顶出现一道白光,我试着停止摇奖,小船依然在向上升腾,仿佛那光有吸力,我被吸进一片白色云层中,白云的色彩也在渐变,先是出现一丝丝金红光芒,然后是一片片,一簇簇粉红、淡紫、鹅黄的光晕不断游走、演变,五彩斑斓却不炫目。
    当霓云退却到船帮之下,蓝天再次出现,我的小船依旧漂浮在水面上。
    这又是一处巨大湖面,湖面上飘着七彩云霞,各色云朵堆积空中,最低的云朵几乎紧贴水面,再看上空,彩云的背景是深蓝星空,无数星星闪烁荧光,轮廓清晰可辨。
    我再次摇动木兰双桨,划向最近的一朵彩云,那云朵是浮在水面上的一座岛屿。接近云岛,仔细端详,这才发现,岛上有屋,屋前有路,蜿蜒向上的台阶。
    我拾级而上,岛很大,屋在云深处,云层深处那些房屋线条圆润,没有屋顶屋脊,也没有墙面,包括门窗在内,所有的建筑都没有一条几何直线。
    七彩霓云中,有些蓝色小点儿上下漂浮,格外显眼,细看才发觉,竟然都是长着蓝色头发的人。
    由于距离较远,那些人看上去很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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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72 楼
三、小人精
  
    “欢迎你哦,朋友!”
    一个声音在耳边响起,吓了我一大跳。
    我这才发现,事实上,我已经走到了那片云状建筑中间,四周都是蓝发人。
    那些蓝发人不是因为距离远而显得小,而是他们本来就只有五六寸高。
    虽然个子不高,身材比例都非常完美,有男有女,男的肌肉发达而均衡,肩宽臂圆,体力充沛,体质健康的形象。女的体型匀称,姿态优雅,胸部丰满,肩圆腰细,无论男女,肤色都没有任何种族痕迹,皮肤晶莹剔透,宛若水晶雕琢而成——不是无色透明玻璃状那种水晶,他们的肌理中像是装满各色颜料,随着体态变化而变幻,通体流光溢彩。
    说是天使,却不见长翅膀,男人腰间,女人腰间,胸前都有云状物缠绕着。
    ……莫非,我到了传说中的小人国?我心里这么想着,嘴上就说出来了。
    “哈哈哈哈……”笑声四起。
    一个小人精腾空飘起,定在我眼前,原来这些小人精走路可以不迈腿,飞翔不必有翅膀。
    “朋友啊,你以为你很大吗?”那家伙问我,脸庞挂着微笑,看不出是友好还是讥讽。
    他的眼眸呈琥珀色,明亮清澈,我刚一碰上他的目光,立即陷入到一个巨大空间里——这眼眸幽深辽阔,星光闪烁,与其说我是在与他目光对视,不如说我被塔底眼睛吸入了一个宇宙之间,顿时感到自己微若尘埃。
  
    “宇宙?”我喃喃说道:“这里是天堂?莫非,我死了?”
    “哈哈,你没死,这里也不是天堂……”小人精放开了我的目光,他说话声音不大,但字字清晰。
    我的视觉复原,定了半天神才清醒过来。“我是在做梦吧……”
    “不是,你只是误打误撞,撞出了你所生存的宇宙空间而已。”小人精告诉我。
    “……你是说,宇宙,不止一个?”
    小人精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他做了一个“请”的姿势,顺着他的手势,我看见他身后一扇圆形小门洞,那圆线及不规则,如同被水波晃乱了似的。
    门洞顶端只到我的膝盖,如何进去?
    我试探着向门洞迈出一步,奇了,居然整个身体都进去了。

四、别有洞天
  
    展现在我眼前的是一座花园,“花园”这词儿是我强加的,事实上这些花儿完全没有人工修饰痕迹,以不同形态争奇斗艳,鲜花延绵向远方,融汇在森林中,森林筑起的山峦峰顶雪白,看不出是雪还是云,山脚有湖,水天一色。
    莫非我又回到日内瓦湖畔……不对,日内瓦湖没有这么丰富的色彩。
    花下有云纹型的微型座椅,小人精继续向我做了一个“请”的姿势,一道绿色光华滑过他的全身,从指尖流出一滴,掉在地面上,消融在草地里。
    我小心翼翼站在小得可怜的椅子前,往下一坐……马上感受到屁股和腰肢被托住,稳当软软且舒服。
    花丛中,飘出一个女性小人精,双手捧着一朵杯子状的云朵俸到我面前。杯子也就如我指甲盖大小,我伸手接过来后,竟然马上变成普通茶杯大小。
    云杯热气腾腾,香味儿扑鼻,但里面什么也没有……就是一团云而已。
    我被香气所诱惑,探向嘴唇轻轻抿了一口,一股温热滑顺的液体浸入唇齿,甜蜜清爽。
    女小人精冲我抿嘴一笑,笑容,笑容是紫色的,牙齿依然洁白。
    “好美的女人啊。”我赞叹道,完全忘却了与他们之间的比例差距。
    “这位是我妻子,云,你可以叫我石。”小人精说。
    “我们这里很少来客人……一会儿麦子回来,让她带你四处转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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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73 楼
 五、精灵爱人
  
    麦子的笑容是蓝色的,比头发的蓝色略浅,浅浅一笑。如清风扬起海面微波。
    麦子是石与云的女儿,长得与她母亲完全一样。
    所有的成员都长得一模一样,他们靠身上散发的不同气味相互区别。
    “还有,我们表达感情时流泻色彩的方式也是不一样的。”麦告诉我,她身上散发着好闻的清香,像田地里的麦子青苗。
    麦子领着我参观她们的王国。云朵上的王国蕴含着无数神奇空间,每进一户人家的门洞,都是可以看到一片完全不同的天地,或是大海沙滩,或是峰林溶洞,或是丹霞柳溪。
    “我们制造颜色。”麦子告诉我。
    “颜色?颜色不是阳光制造的吗?”我不解。
    “哈哈,你说的是某种恒星吧?”麦子说:“我们养花,提炼出色彩,卖给各个宇宙中的恒星人,他们靠这些颜色生存。”
    “恒星人?你是说,太阳里有生命?”我太吃惊了。
    “当然,你以为生命的形式只存在你们行星上吗?哈哈,真傻……”麦子笑成一团蓝光。
    “你所在的宇宙星系用的也是我们制造的色彩,你靠这些色彩生存,所以,我们能使用你的语言,甚至看透你的心思。”
    “真的吗?……哪么,你说,我现在在想什么?”
    “你在想,假如我和你体型一样大,你一定会爱上我。”麦子通体泛起一阵红晕。
    她飘到我胸前,使劲嗅了嗅,说:“我喜欢你的气味……给我讲讲你的星球吧。”
  
    我们坐在一团云朵上,漂浮在湖面上空,我向麦子叙述我的世界,那个并不完美的世界。
    关于我的世界,我有很多话题,关于艺术、诗歌、爱情,也不忌讳关于战争、死亡、疾病,我声情并茂地叙述人间的悲欢离合,渲染我家乡的灵山秀水……麦子不断被我的讲述打动,周身泛起奇光异彩。
    最奇妙的是,在我的讲述中,我俩的身体比例正在缩小差距,当她把头靠在我肩上时,我才发现——不知不觉中,我俩的身材已经和谐一致了。
    不知道是我缩小了,还是她长大了。
    麦子亲吻了我,我张开双臂,拥抱了她,她身上的光华水一般荡漾出一圈圈涟漪,她轻抚我的全身,柔情蜜意穿透了我的身体,朵朵白云从空中坠落,雪花一样落在我们的头发上,湖水中,水中映像变幻出不同的色泽。
    “我感受到了你的爱情。”麦子说,“从你心中泛起对我的爱那一刻起,我的身体就会跟着你的比例增大,现在,你已经全身心爱上了我,所以,我们的比例一致了
 我欣喜若狂。
  
  
  六、返回家园
  
    “我们把女儿托付给您了。” 石与云对我说,“你可以带她回到你的世界……不过,你记住,你只能把你的全部爱情给我的女儿,倘若你稍有变心,或是忽视了我女儿,后果将不堪设想……”
    我和麦子手挽手,仰视着我的微型岳父岳母,他们漂浮在我们视觉上端。
    “我……可以回到我的世界?哪么,我怎样回去呢?”我抑制不住内心的喜悦,说话声音都带着颤抖,云端虽好,终究不是我的家园。
    石微微一笑,从身边一朵花瓣上取下一滴露珠。
    麦子拉着我的手,说,走吧。
  
    我俩一步跨入露水中,眼前出现一个巨大的苍穹,星空生辉,流星飞驰。
    我们手挽手,以潜水滑行的姿势,穿越一个又一个星系,最后找到一颗浅蓝色的行星,从那球体上的不断变大的板块形状上,我认出那就是地球——我的家园。
  
    我们降落在一个巨大的湖面上,湖水清澈,沙滩金黄,隔着一道沙滩半岛,大海波涛汹涌,在碧蓝天幕下卷起白浪。
    我很快认出,这便是沙美内海,我回到了我的家园,南海之滨的博鳌。
    麦子为博鳌的美景所折服,她很快适应了这个小岛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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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74 楼
七、亦幻亦真
  
    “散客先生,以上,就是我要说给你听的我的亲身经历,你看,可以写出来吗?”曾言夏满脸通红,连续一个多小时的叙述,挺累人的。
    “从此,王子和公主过着幸福的生活?”我打趣道。
    “唉,结局,没哪么完美……”曾先生叹了一口气,说:“我们在一起生活了一年多,前不久,博鳌举办选美比赛,我参加了筹备工作,那段时间,身边整日美女如云……
    “就在我为大赛的事忙得晕头转向的时候,麦子的身体突然一天天变小……最后,又恢复到小人精的尺寸。
    “开始,我还以为她只是更我斗气,不料,等我们搞完大赛后回到家,她竟然失踪了……我怎么找也找不到她……这时我才醒悟过来,她父亲曾经提醒过我,绝对不能忽略她的。散客先生,您就笑话我吧。”
    “不,不,怎么会你,这故事我要写的,很有想象力呢。谢谢你曾先生,”我赞道。
    “你,你不相信这是真的?”曾先生有些着急了。
    “哈哈,亦幻亦真,真又何尝不是假,假又何尝不是真。”我感叹道。
    “不,不是这么回事。”曾言夏激动了,他转过身,摸到身后的柜子,拉开抽屉,找出一个小本子递给我。
    那是一本中华人民共和国公民护照,打开一看,是曾先生的。
    翻看出境记录……有他进入德国、瑞士的出境记录,竟然没有回国的入境记录。
  
    我告别曾先生走出户外,蓝天上白云飞驰,夕阳在海面上闪着金光。
    我知道,这位叫曾言夏的的小伙子一辈子都没见过窗外的水天一色。
    曾先生生来就是一位盲人。(散客月下2008-10-10 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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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75 楼
唐三彩
  
  唐三彩!
  陈东来见到白莉莉第一眼就忍不住惊呼起来。这女子生得丰腴肥硕,面颊丰满圆,细眼眉、樱桃嘴、兜下巴,双乳饱满健硕,活脱脱一尊唐三彩盛唐仕女真人版。
  工艺美院毕业后,陈东来致力于唐三彩研究,尤其对陶制仕女格外痴迷。
  陈东来是西安人,传世唐三彩大多在洛阳出土,陈东来相信,大唐美女的真传当在古长安,也就是说,洛阳出土的唐三彩仕女根本表现不出盛唐女子的神韵。
  这个叫白莉莉的临潼村姑,不仅五官身材与唐代有关美人标准的图文记叙相吻合,就连神情体态、举手投足间都能印证陈东来心目中的对往昔盛世美人形象的想象。
  
  陈东来不可救药的爱上了白莉莉,并不惜一切代价抱得美人归。
  新婚之夜,陈东来把洞房当成创作室,妻子作人体模特儿,一画便是通宵。
  为妻子画素描,做塑像,整整耗费了陈东来三年时间,总算塑造出一尊令自己满意的作品。
  
  接下来,陈东来找来陶土,整日沉浸在舂捣、研磨、淘洗、沉淀、揉搓、捏练、陈腐……一系列工序中,为了配制满意的坯土和釉色,又花费了两年时间。
  两年来,陈东来废寝忘食,甚至忘却了妻子的存在。
  
  素胎经两次焙烧后,点彩施釉,再入窑高温釉烧。
  出窑前夜,陈东来激动得一夜睡不着。他搂着妻子,突然有了欲望——结婚三年来,他很少有欲望。
  激情过后,陈东来突然发现——妻子的身材变了。昔日肥美丰腴的白莉莉,已经能够随手摸到肋骨。
  开灯细看,看见一张尖嘴缩腮的面孔。
  
  第二天,陶艺出窑……退火后打开耐火泥匣子,看见的是一堆碎片。
  陈东来顿时瘫倒在地上。
  正当他潜心琢磨失败原因时,更大的打击接踵而来,妻子病倒了,而且一病不起,半个月后便香消玉殒了。
  22岁的白莉莉,尸身分量不足60斤。
  
  妻子被推进焚尸炉时,陈东来没有流下一滴眼泪,他只是固执地守在焚尸炉旁边,等待妻子的骨灰出炉。
  他决定将妻子的骨灰作为原料,塑造他心目中的完美唐三彩仕女。
  四个小时后,骨灰出炉。
  当焚尸床拉出炉口时,在场的人都被眼前一幕惊呆了。
  焚尸床上,平摊着一具人形粉末。人形心脏部位,伫立着一尊塑像。
  那是一尊唐三彩仕女像,胎体上的釉料融化得及其完美,釉汁熔融流动相互浸润,形成瑰丽的色彩。塑像丰腴肥硕,面颊丰满圆,细眼眉、樱桃嘴、兜下巴,双乳饱满健硕,活脱脱一个白莉莉。(散客月下2008-10-13 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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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76 楼
你杀了我吧
  
  童子鸣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走进刀具铺,他生性胆小如鼠,平时见到老婆抄菜刀便胆战心惊,生怕那刀一不小心脱手飞出,躲都躲不开。
  这把刀似乎跟他有缘,竟让他产生了抽刀出鞘的愿望。
  “锵”的一声,白刀出黑鞘,一道寒光如水,缓缓透出,照得童子鸣目眩神迷。
  “这是龙泉出品的日式武士刀,高碳钢全手工打造,制作精美,刀身经过很好的热处理,硬度非常高,绝对有削铁如泥的能力……只卖你一千二百元,摆在家里,可以辟邪消灾……”道具店老板推荐说。
  
  刀出鞘,寒光一闪。童子鸣眼前顿时见到血光四起。
  刀入鞘,路亚男慢慢倒下去,嘴巴大张,再没有出口伤人的机会;瞳孔放大,像两眼被掏空的墓坑,充满极度恐惧的坑洞。
  血染厅堂。童子鸣一袭白衣,依旧白如秋霜,一星半点儿血花也没有溅到身上。
  
  一刀劈倒路亚男——这样的场景经常出现在童子鸣的白日梦中,如今,实实在在的操刀在手,梦幻多了几层现实感。
  童子鸣冒险掏出12张百元大钞,取走了东洋刀。他很清楚,私自支出一千二百元意味什么,童太太会杀了他。
  
  “怎么样怎么样?有本事你杀了我!你杀了我啊?”——这是童太太路亚男的口头禅。
  每次太太说出这样的话,童子鸣都产生杀人冲动。
  童子鸣很纳闷,女人真是怪物,婚前柔情似水的路亚男,婚后怎么会变成一个男人婆?似乎有一头怪兽潜入了童太太体内,很想劈开路亚男的身体,看看那只怪兽的真面目。
  
  卧室里灯光幽暗,一道寒光闪起,路亚男站在床前,眼睁睁看空中划过的寒光,一脸茫然,脑门一阵冰凉过后,两只眼睛向左右两旁飘移,越飘越远,并往下坠落,最终,左右耳朵分别听见一身闷响,她的身体分别倒在床头床位的地毯上。
  她至死也不相信,这个懦弱猥琐,手无缚鸡之力的男人,竟然有恁么大的力量挥舞钢刀。
  
  路亚男的身体被劈成两半,满地鲜血,血泊中,出现一个全身赤裸的年轻女人。
  五官清秀,容貌姣好,身材娇小,曲线玲珑——难道这就是隐藏在妻子体内的怪兽?童子鸣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怪兽真漂亮,一刀劈开是也会坏掉吗?不过,再一刀劈下去,没准还可以劈出一个更漂亮的女人来呢。
  童子鸣攥紧刀柄。
  “啊……”血泊中的女孩发出一声尖叫,叫声分贝极高。
  “当啷”一声,童子鸣手中的钢刀跌落在地上,他双手捂住耳朵,转身便往外跑,一边跑一边狂呼:“救命啊,有怪兽……”
  
  童子鸣被送进了精神病医院,经警方聘请的精神医学专家鉴定,童子鸣由于突然发现妻子是个同性恋者,精神受到极大刺激,在神经错乱、意识模糊的的情况下挥刀杀人。
  此前,检察院曾以谋杀妻子的罪名起诉童子鸣,也许,等他治愈出院后,还会继续起诉。(散客月下2008-10-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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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77 楼
诸葛亮日记
  
  建安4年四月初一日
  今天一早,门外传来一阵琴玄声,俺一听这动静可开心了——一定是有弹琴卖艺的来了。赶紧跑去找俺娘:
  “娘,俺想买个玄玄琴,行不?给俺两毛钱。”
  俺娘拧着俺的鼻子,往墙上一敏,说:“你就不克不及把鼻子醒干净,饿样不饿样啊?你看你摸棱的,都十九岁的人了,还玩什么琴玄玄?你忘记今天你要去跟水镜先生手艺啊?快醒干净鼻涕上学去。“
  俺家从山东琅琊搬到襄阳隆中都五年了,俺娘还操一口山东腔,害的俺也改不了。
  俺娘还是给了俺两毛钱,说是让俺教学费去。
  俺一溜烟跑到大街上,琴玄声已经飘了很远,我追了几条街才追上那位音乐家。
  “大师傅,俺着有两毛钱,你给俺弹一首《小二郎》中不?”
  那位音乐家回过身来,好家伙,大师和我年纪差不多耶。
  “钱,我可以收下,但是《小二郎》咱不会咧。”
  “那,你会什么?”我伸手背擦擦鼻涕,问。
  “我只会弹棉花。”
  俺家棉被虽然硬点,但找人弹棉花是俺娘负责的工作。但俺还是很中意听弹棉花的声音,于是跟着师父后面往前走,师父一路走一路敲打着棉花弓,梆梆梆梆……好听。
  走到一个破祠堂前,弹棉花的师父不再弹棉花弓,进到祠堂里。
  祠堂里端坐着一个胡子老头,棉花师父走到他跟前,毕恭毕敬地跪下,说:
  “水镜先生,学生徐庶给您磕头了。”
  俺这才想起,俺今天出门不是为了听人弹棉花,而是要跟一个叫水镜先生的人学手艺。
  “太巧了,你也叫水镜先生啊?”俺开心得鼓掌大笑。
  “哦,你认识水镜先生?”老头儿问。
  “不认识,不过俺娘认识,俺娘说,有个水镜先生要收俺做徒弟呢,还叫俺稍两毛钱给他做学费。”
  “你姓什么?叫什么?”
  “不知道,大家都叫俺猪哥。”
  “钱呢?”老先生两只眼睛顶着我的衣襟,我知道衣襟上有个破洞,赶紧用手捂住,用嘴朝那个叫徐庶的棉花师父努嘴——
  “给他了。”
  徐庶万分不情愿的掏出钱来,交给了先生。
  我一看老头儿收下钱,急了:
  “你咋拿俺的钱呢?俺娘说咧,这钱是给水镜先生脚学费的。”
  “我就是你要找的水镜先生。”
  “你……”我一下懵了,没想到水镜先生居然这么老,老得手都哆嗦了,那有力气教人手艺啊?
  “你会教俺啥手艺嘛?”我问。
  “我会教你们看风水、画八卦。”老头摸摸下巴颌下的山羊胡须,我担心那几根胡须会被他颤颤抖抖的手拽下来。
  “俺不学,俺要学弹琴玄玄。”
  这时候,祠堂外面又走进一个人来,走到先生面前纳头便拜,口称“学生姓死,名马医,给先生叩头……”
  “嗷嗷,死马医,不错不错,你的名字很不错,本先生就是要教会你们死马可当活马医的本领,不过你名字这三个字写起来不好看,我给你改改,以后要这样写——”水镜先生用长长的指甲在泥地上划了三个字,笔画一个比一个复杂。
  “司馬懿。”
  哎呀,这个好玩耶,我马上跳起来嚷嚷道“我也要我也要……”
  水镜先生瞟了我一眼,说:“你改姓诸,名哥俩吧,就是哥俩好的意思,以后你要好好跟司馬懿搞好关系,学学他怎样给先生叩头。”
  水镜先生依旧用长长的指甲在泥地上划了三个字,笔画一个比一个简单。
  諸葛亮。
  虽然觉得有点儿有点划不来,但有人玩我还是很高兴的,我过去拉着司马懿的手,说“死马死马,快跪下,叩个头让我学学。”
  司马懿甩开我的手,朝我翻翻死马眼,似乎不愿意跟我套哥俩好。
  就这样,我俩接下了一生的梁子。(散客月下2007.7.23 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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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78 楼
幸运槐树叶
  
  槐树根胡同真的有一棵大槐树。
  这棵老槐树树冠茂密,亭亭如盖,荫庇着整个小院和院墙外的半条胡同,凉风掠过树稍头,树叶一片片变黄,风一吹,叶片纷扬,漫天黄花雨。
  初秋风不大,落叶只在半空中飘舞片刻便下坠了,树荫下一地黄金毯。
  凡是数目众多的群体中,总有另类的,这不,有一片槐树叶就是不肯往下落,身子一扭,打着旋儿往上飞去,愣是超过了树梢,然后一路向东飘摇而去,掠过整片大杂院小四合院组成的黑瓦屋顶,上下翻飞着飘出了胡同口,落在马路边上。
  
  (一)
  
  街边,清洁工刘嫂抡着大竹扫帚正开工忙活,胖胳膊使劲划拉,像是要把满肚子心思全从扫帚梢上划拉出去。
  距离发工资还有十一天,兜里只剩七十元钱,偏偏儿子学校明天要交一百元参考书本费——七十元都还是一家三口十一天的菜钱……
  西边夕阳金光闪烁,一个金灿灿的物件照着刘嫂扑面而来,一下遮住左眼,吓了刘嫂一大跳,
  伸手一摸,差点抠掉眼珠。
  那是一片槐树叶,被扫帚大力扬起后贴上了扫帚主人眼皮,还没等被大手活捉,又被一阵小风吹上半空。
  叶片儿在空中舞了半天,终于坠回路边,正好刘嫂的大扫帚又划拉过来,叶片儿再次扬起,依旧朝刘嫂扑面而来,这一回,它索性飞的更高,擦着刘嫂头皮往身后飞去,飞出三四米,晃晃悠悠落在地面上,刚刚清扫干净的水泥板又添了一粒碎痕。
  “着鬼哦。”刘嫂骂了一句,“人不走运连破树叶都敢来头上拉屎。”
  她回转头去,抡起大扫帚,想把叶片儿就势划进下水道铁拼盖缝里。
  不料,扫帚一到,叶片儿立马腾空,朝人行道上迅速飞驰,一头撞在写字楼的玻璃床上,晕乎乎落在了白色大理石地板上。
  刘嫂脑袋轰的一下,窜上一股邪火,这小树叶竟然跟老娘较上了劲了?
  眼看下班时间就要到了,要是被大楼里那挑剔的物管经理看见门前一片树叶,指不定又要说出什么难听的。
  万般无奈,刘嫂只好放下扫帚,走到玻璃门前,弯腰想把叶片儿捡起来。
  就在指尖就要碰上树叶那一瞬间,又一阵小风吹来,树叶再次扬身闪开。
  刘嫂无奈地看着树叶顺着东墙飘浮,觉得自己又可笑又可怜。
  树叶在东墙根坠落,“咦……”刘嫂突然发现,墙根花盆下有一张粉色纸片。那纸片上的花纹好熟悉啊。
  快步走过去,弯腰捡起,展开一看——一张百元大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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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79 楼
幸运槐树叶
  
  槐树根胡同真的有一棵大槐树。
  这棵老槐树树冠茂密,亭亭如盖,荫庇着整个小院和院墙外的半条胡同,凉风掠过树稍头,树叶一片片变黄,风一吹,叶片纷扬,漫天黄花雨。
  初秋风不大,落叶只在半空中飘舞片刻便下坠了,树荫下一地黄金毯。
  凡是数目众多的群体中,总有另类的,这不,有一片槐树叶就是不肯往下落,身子一扭,打着旋儿往上飞去,愣是超过了树梢,然后一路向东飘摇而去,掠过整片大杂院小四合院组成的黑瓦屋顶,上下翻飞着飘出了胡同口,落在马路边上。
  
  (一)
  
  街边,清洁工刘嫂抡着大竹扫帚正开工忙活,胖胳膊使劲划拉,像是要把满肚子心思全从扫帚梢上划拉出去。
  距离发工资还有十一天,兜里只剩七十元钱,偏偏儿子学校明天要交一百元参考书本费——七十元都还是一家三口十一天的菜钱……
  西边夕阳金光闪烁,一个金灿灿的物件照着刘嫂扑面而来,一下遮住左眼,吓了刘嫂一大跳,
  伸手一摸,差点抠掉眼珠。
  那是一片槐树叶,被扫帚大力扬起后贴上了扫帚主人眼皮,还没等被大手活捉,又被一阵小风吹上半空。
  叶片儿在空中舞了半天,终于坠回路边,正好刘嫂的大扫帚又划拉过来,叶片儿再次扬起,依旧朝刘嫂扑面而来,这一回,它索性飞的更高,擦着刘嫂头皮往身后飞去,飞出三四米,晃晃悠悠落在地面上,刚刚清扫干净的水泥板又添了一粒碎痕。
  “着鬼哦。”刘嫂骂了一句,“人不走运连破树叶都敢来头上拉屎。”
  她回转头去,抡起大扫帚,想把叶片儿就势划进下水道铁拼盖缝里。
  不料,扫帚一到,叶片儿立马腾空,朝人行道上迅速飞驰,一头撞在写字楼的玻璃床上,晕乎乎落在了白色大理石地板上。
  刘嫂脑袋轰的一下,窜上一股邪火,这小树叶竟然跟老娘较上了劲了?
  眼看下班时间就要到了,要是被大楼里那挑剔的物管经理看见门前一片树叶,指不定又要说出什么难听的。
  万般无奈,刘嫂只好放下扫帚,走到玻璃门前,弯腰想把叶片儿捡起来。
  就在指尖就要碰上树叶那一瞬间,又一阵小风吹来,树叶再次扬身闪开。
  刘嫂无奈地看着树叶顺着东墙飘浮,觉得自己又可笑又可怜。
  树叶在东墙根坠落,“咦……”刘嫂突然发现,墙根花盆下有一张粉色纸片。那纸片上的花纹好熟悉啊。
  快步走过去,弯腰捡起,展开一看——一张百元大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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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0 楼
(三)
  
  北京的秋夜很干燥,第二天天亮时,叶片儿已经干透,身子都干得卷曲了,脱落在咖啡桌与墙面的犄角上。
  早班服务生打扫完地面卫生后开始擦桌子,这才发现那片小叶儿。
  地上都已经扫干净了,当然不能随便扔,服务生小心翼翼捏起眼片儿,走到窗前,开窗、扬手……叶片儿落在地上打了两个滚,又腾空飞起,回到秋风轻拂的大街上空。
  忽高忽低,忽左忽右,一路向西,叶片儿在北京街头漂泊了一上午,中午才找到歇脚的地方,。
  
  这一回,叶片儿落进了一个小男孩的书包里。
  书包边沿有个放饮水瓶的小袋儿,水瓶早不知被男孩扔哪儿去了,口袋大张圆口对着蓝天,男孩放学走出校门,一蹦一跳跑向爸爸的小汽车,就在孩子钻进车门的一刹那,叶片儿落进了那圆口袋。
  “爸爸,我要参加全市儿童美术大赛哦,假如我得了大奖,您给我卖辆电动汽车好不?”
  “好,好。”靳巩强信口应承道。知子莫若父,他很清楚自己儿子没什么美术天赋,根本不指望靳小强能比赛拿大奖。
  
  靳小强为自己的参赛作品还真下足了功夫,忙活了一整个周末,不知撕碎了多少张纸,浪费了多少水彩颜料,直到星期天晚上才画出一幅自己满意的《秋天的田野》,就在大功即将告成的时候,孩子突然闹起来,黄色颜料没有了。
  “这画儿的中心是一棵小桔子树,结满果实的,没有黄色怎么像桔子树啊,爸爸,你赶快给我出去买一盒新水彩……”
  “这都几点了?商店早关门了,先睡觉吧,明儿爸爸给你买。”
  “不行,明天一早就要交的,来不及了……我要你现在就去嘛,现在就去嘛……”
  “别闹。”靳巩强突然把眼睛一瞪,“老子正烦着呢,再闹揍你。”
  见爸爸生气了,小强也跟着生了气,他把书包往地上一摔,书本文具哗啦啦落满一地。
  一片树叶落在白色练习本上,黄灿灿的,格外耀眼。
  “哎,这是什么?”此刻,孩子对黄色特别敏感,他爬到地上,拾起树叶,凑到鼻子尖嗅嗅,好奇妙哦,竟然有桔子香味儿。
  那晚上,叶片儿身上沾满干桔子汁,当然满身桔香,色彩也更鲜艳了。
  靳小强小脑袋瓜一转,顿时有了主意,他找来胶水,小心翼翼摊平叶片儿,贴在画儿上充当桔子树。
  阳光下,山岗上,一棵槐树叶打造的桔子树黄橙橙,金灿灿的迎风挺立,还散发着淡淡地桔香味儿,整幅画儿顿时生动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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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1 楼
(四)
  
  水彩画里有一片真树叶,还带着桔香,因为“充满童趣、大胆创新,”《秋天的田野》获得全市儿童画大赛优秀奖。
  靳巩强陪儿子参加颁奖大会,以往,这样的活动都是小强妈妈的人物,身为房产公司老板,靳巩强当然是个大忙人,孩子读到四年级,爸爸连一次家长会都没参加过。
  入秋以后,靳总突然有了许多闲暇时间 ,每日接送孩子上学放学,以享受天伦之乐舒缓内心的焦虑不安。
  大西洋彼岸一场金融危机直接影响了巩强房产公司的运作,股市暴跌,楼市低迷,一月份开盘的新楼,现在还积压着六百多套,突然一下卖不动了,现金不回流,银行要催命,靳总抠破脑袋只想得出一个主意——迅速拿到新地块,启动新项目,重树新威望。
  在目前这种形式下,除非获得一块钻石地段的地皮,才可能增添银行对巩强的信心,然而,奥运之后的北京城,六环之内,哪里去找钻石地块?
  靳巩强暂时抛开满脑子烦闷,陪儿子出席颁奖大会。
  大奖奖项设置有十多个,十二名获奖儿童家长个个喜上眉梢,共同合影后,意犹未尽,有人提出联合举办庆功宴,给孩子们一个交流的机会。
  大都市的孩子,跨城区交朋友的机会实在不多,这个倡议得到了家长们一致赞同。
  
  人在商海,靠人气,靠关系,靠后台,靳巩强从来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拉关系的机会,这次托孩子的福,靳总与一名学生家长交上了朋友。
  盘钟祥是城区主管规划的领导,几轮接触后,老盘给靳巩强推荐了一块钻石地块,并促成了巩强公司在土地使用权拍卖会上的顺利竞拍成交。
  
  钻石地块在老槐根胡同,一大片破烂不堪的四合院与大杂院之间,生长着一棵老槐树,拆光旧房子之后,老槐树正好矗立在工程用地的最中间,严重影响容积率,靳巩强找园林部门查询后得知,槐树不在国家重点名木保护名单上,老槐树年老躯干易朽,做遮阴树有一定危险,于是,靳总办了手续,砍倒了这棵老槐树。
  
  获奖作品《秋天的田野》在靳小强床头挂到第二年秋天,那时候,靳巩强的公司已经完全走出困境。
  偶然一天,老靳在儿子房间里又注意到这幅画儿,发现那片槐树叶已经支离破碎了,只是因为胶水的缘故依然保持着树叶的状态,但看上去怎么也不像一棵桔子树了。
  儿子想扔掉它,老靳说:“留着吧,这片槐树叶是我的幸运物呢。”(散客月下2008-10-24 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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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2 楼
老哥仨
  
  (一)
  
  周末,北京网友碎雪与懒猫约我到鼓楼下见面。
  北京鼓楼虽然不及西安鼓楼高大巍峨,由于地处“什刹海”附近,周边又环绕着众多低矮老屋,黄昏,夕阳西斜,重檐歇山项被拉成一片巨大黑影,阴影与投鼓楼东大街的平房黑屋顶融汇一体,皇家建筑显出几份平民气息。
  碎雪是地道北京女孩,眉宇间透着皇城女子的自负——那是一种见多识广的自负。在网络交流中,碎雪的文字表述京腔十足,与她对话胜过听相声。
  今晚,碎雪请我们听相声。
  “光大茶馆”藏在鼓楼阴影中,正门门楼很新,院内二门很旧,垂花门保存完好的清末木结构,榫是榫铆是铆,油漆彩画有几处剥落,可以看出当年工匠“一麻五灰”的手工活。
  
  茶馆内部结构是全新的,面积大约有五百来平方米,分上下两层,估计可坐下一二百人,碎雪早在一层大厅留了最好的位置。
  台上一对长衫马褂京腔男人,台下一溜徽派仿古木桌椅,往里一坐,时光顿时倒流七十年。
  在我的印象里,相声演员应该像马三立、马季那样,不是干巴瘦猴就是长得特别喜庆,脸圆肚子圆;皮笑肉不笑,小眼睛一翻,把大家都逗乐了,还若无其事。
  也许是平均年龄偏低的缘故,这台上的演员普遍比较帅气,表演风格也与电视上的演员大相庭径,他们特别注重与观众交流,演员一开口,笑声震满楼。
  表演节目一色的传统段子。原来,相声的魅力就在于现场交流。这些演员表演的都是老段子,内容也是大家早就熟悉的,但每次他们都会根据现场的气氛,为同一个笑料做不同的铺垫。
  压轴戏是《扒马褂》,群口相声的经典之作,三名演员年龄都不大,表演极具大师风范,尤其是语音塑造极佳,前辈大师们那种苍劲老辣的韵味被模仿得惟妙惟肖。
  最后一个包袱抖出,演员在满堂彩中鞠躬谢场,
  “您若花二十块钱买一对花篮送上去,演员还给您加演一个小段儿。”碎雪向我介绍。我赶忙掏出了钱包。
  送上两对花篮,三位演员重返舞台,增加表演一个小段。
  
  逗哏演员一开口,吓人一跳:“刚才看了你们老哥仨的表演……”
  “打住,打住,是咱仨,刚才是咱仨在这儿表演……”俩捧哏演员慌忙拦住他的话头,观众们报以哄堂大笑。
  “你有没感觉哪儿有点不对?”坐我身边的懒猫突然问我。懒猫和我一样,都是来自南方,对地道北京方言反应不是太快,不过,我对她提出这样的问题有点不以为然,开玩笑嘛,有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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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3 楼
(二)
  
  演出在欢笑声中圆满结束,我们走出演出大厅,全体演员在院子里夹道欢送观众,碎雪把我介绍给班主张先生。
  “真开眼界,你们的表演太棒了。”我握着张班主的手连声称赞。
  “您客气,您喜欢的话欢迎常来,我们每周末都演出。”张班主对我说,“节目内容都会不断更新的。”
  “是吗?那太好了……”我抬眼看见清式门楼,突然想起一件事:“听说传统相声里有一出专门将中国古代建筑的,叫什么来着……”
  “哦,您说的是《夸住宅》吧……”张班主满脸堆笑,“是有这么一出,不过,我们这儿没排练过……”
  “啥时候排练?我真想听这个,张先生,我是学建筑的,对这个题材特好奇。”
  “呵呵……要不,您到其他场子打听打听。”张班主依旧笑容满面,不知怎的,我觉得他的笑得突然变得不太自然。”
  告别碎雪和懒猫,我独自打的回家,车走到一半路我突然发现钱包不见了——一定是刚才献花篮时拉在座位上了,连忙请司机掉头回转。
  
  茶馆早已黑灯瞎火,“或许还有值班人员吧……”我心存一丝侥幸,急匆匆奔进大门,四周大量,院子里所有房门都黑漆漆不见有灯,只听得见秋风摩擦树叶的声音。
  正当我思索着,要不要进二门扣响门环,迎面飘过来一串黑影,差点没把我吓趴下。
  三只弯曲的黑影向我缓缓飘来,我定下神,借着院外的路灯光仔细大量,这才勉强看清,那是三个老人的身影。
  三人前后排成竖行,最后一个伸左手搭在中间哪位肩上,中间那位也以同样的姿势,左手扶着前面那位的肩头,三人都穿着长衫布鞋,一步一步向前移动,悄声无息,从我身边飘过,因为灯光太暗,我甚至看不出他们身后是否有影子。
  还没等我回过神,三人已经消失在大门外。
  我走到二门里,见到的是铁将军把门。
  我回到出租车,打开车门,刚坐进去,屁股就碰到一件硬物,伸手一摸,正是我的钱包。
  回头看看大街,空荡荡的见不到半只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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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4 楼
(三)
  
  第二天上网,碎雪和懒猫都在线,我把昨晚的离奇经历发到了群里,懒猫说:
  “我昨天就想告诉你,我觉得那间茶馆有点怪怪的……还有啊,你还记得吗,你献花蓝后,那三个演员加演,我说有点不对,你还说没什么不对,当时我说不出什么,但回家后我仔细想了想,很快想明白了——他们说话的嗓音与先前不一样了,有很明显的变化。”
  碎雪发了一个哈哈大笑的表情,说:“你们俩啊,一个写鬼故事写疯了,一个看鬼故事看傻了……至于老散见到的鬼影子嘛……八成是您出现幻觉了。”
  “才不是呢……”我辩解说,“千真万确,我看见三个走成一串的长衫老人,像瞎子,但又没柱探路拐杖。”
  “嘻嘻,那您丢钱包又是怎么回事呢?你啊,多出来跟我们玩玩吧,别整天都是工作工作,时间长了神经会出毛病的……对了,我给你打听明白了,下周末,卢仝茶馆有人表演《夸住宅》,要去不?”
  “好啊。”我来精神了,“懒猫还一块儿去?”
  “不……我不去了。”隔着屏幕,可以看到懒猫的怯意。
(四)
  
  卢仝茶馆在一座现代化大楼的顶层,宽敞明亮,表演内容也比光大茶馆那边丰富,不光有相声,双簧、大鼓、快板书都有,但气氛明显不如那边热烈,我差点没在快板书的竹板节奏中睡着。好不容易轮到相声《夸住宅》上场,我提起精神,坐直身体,随时准备为演员喝彩——听说这个段子有大段“贯口”——“贯”是连贯的贯,就是一气呵成,麻利地有节奏地把一段词儿说出来,好演员的贯口如白练千丈一坠而下,冲击听觉神经的同时还考量观众的辨别能力。
  可惜,我刚听完一段“垫话”。就被雷倒,怔怔地坐哪儿发呆,任凭台上口若悬河江水滔滔气贯长虹,我满脑子充满恐惧。
  这段垫话是这样的——
  
  甲 您说相声年头儿不少啦。
  乙 也就十几年。
  甲 您的事瞒不了我,您上辈不是说相声的。
  乙 对啦。
  甲 你们老家在通州,离北京四十里。到通州一打听X百万就是你父亲,称百万之富。你有个大爷叫X千顷;你叔叫X半城,趁半城买卖。你父亲老哥仨,跟前就你这么一个儿。真疼爱你,老哥仨爱你拿你当眼珠儿看待。
  乙 不假。
  甲 老哥仨就一个眼珠儿。
  乙 好嘛……俩瞎子,一个一只虎!
  
  ——我那天晚上在光大茶馆看见那三个长衫老人,不正是“俩瞎子,一个一只虎”吗?走在前面那位是独眼,所以他们走道不需要柱拐杖。
  联想到张家班主刻意回避《夸住宅》的话题,我意识到这里面一定有玄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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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5 楼
(五)
  
  走出卢仝茶馆,我看看表刚好是上周我发现丢钱包的时间,我匆匆与碎雪告别,打上出租车往光大茶馆赶去。
  赶到光大茶馆时,正好见到茶馆熄灯,我走到街对面阴影处远眺,见演员们互相告别,逐一离去。没多久,从门楼阴暗中走出三条黑影。
  这回我看得很清楚,这是三位排着队,相互依靠着行走的老人,一步一探索,那是盲人特有的步行姿势,而最前面那位步伐比较自信,显然他不是盲人。
  路灯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看见人有影儿,我不再害怕,悄悄跟了上去。
  三位老人步履蹒跚,向东没走多久,拐进了一条胡同里,等我跟进胡同时,却不见了老人们的身影。
  胡同中部有灯光,我近前一看,一座小四合院院门大开,门楣上高悬两只红灯笼,灯笼上写着两个字——炒肝。
  庭院里灯火通明,香气飘飘,原来这是一家小吃店。
  小店显然生意很糟,走进庭院,便见那三位老人端坐在一张小桌子前,像是在等吃。而除了这老哥仨,不见有其他客人。我正在构思与老人搭讪的开场白,突然脑后传来一股凉飕飕的寒气。
(六)
  
  我回头一看,一根雪白的条状物直指脑门。那棍儿三寸来长,白煞煞冒着寒烟,闻一闻,有一股很浓的奶油味儿……原来不过是一根冰棍而已。
  手持冰棍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刚刚与我告别不久的网友碎雪。
  “好你个老散,鬼鬼祟祟的想干什么?”碎雪语气严厉,眼睛里却带着微笑。
  “是雪儿来了?快过来坐着说话。”一个声音在我身后响起,说话的是老哥仨中的一位。
  “二爷爷,是我。”碎雪欢快地回答道,然后拉着我的手,向那三位长者走去。
  “我抓住一个特务。”碎雪说。
  原来我被跟踪了,真不知谁是特务。
  
  三位老人面向我们,我这才看清,果然这三位是“俩瞎子加一个‘一只虎’”。
  “哈哈,是雪儿的朋友吧……掌柜的,添两副碗筷。”那位被碎雪称为二爷爷的老者大声吆喝道,这老先生眼睛不好使,口齿可清晰得很。
  里屋立马有人应声出来上碗筷。
  “爷爷,我给介绍一下,这位朋友叫老散,从南方来的,可能耐了,会听风识音呢。”
  “臭丫头,贫嘴。”二爷爷笑骂了一句。
  “老散,这三位都是我爷爷,也是张家班真正的班主和祖师爷,怎么样,大侦探,没想到吧。”
  确实没想到。
  “告诉你把,我们家是相声世家,这三位是我爷爷、爷爷的师兄。师弟……他们仨打小就跟着我太爷爷学艺,可惜文革的时候,他们都遭到迫害,太爷爷被造反派批斗致死,三位爷爷也被下放到化工厂劳动,厂子出事故,害瞎了眼睛……”
  “呵呵,这都是老年间的事儿了,还提他做什么,来来,小兄弟,一块来喝一盅。”独眼爷爷说。
  “后来,三位爷爷带着张家班的年轻人,重新拾起了传统相声,对吧?”我望着三位老人,心中充满钦佩。
  “不错,你也喜欢听相声吧?瞧瞧,连南方人都赶来听我们的玩意儿,雪儿,看来咱老哥仨没白忙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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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6 楼
(七)
  
  到底是说相声的,三位老人性格都特别开朗,也很健谈,我们一块儿喝着二锅头,聊得很畅快,从老人们的言谈中,我学到不少知识,聊着聊着,我突然觉得这三位老人的声音我好像在哪儿听过。
  “我有一个疑问。”我对老人们说,“上礼拜雪儿带我来听了张家班的相声,压轴的是《怕马褂》,表演的是三位年轻人,可他们说话的声音却很苍老的样子,而且,后来加小段儿时,嗓音又完全变了,这是怎么回事?”
  “哈哈,雪儿说得没错,这年轻人果然有听风识音的本事儿,不错不错。”说话较少的老人开了口。
  雪儿望着我,眉眼间透着赞许“老散你行啊……刚才在卢仝茶馆,你注意看了那段双簧表演吗?”
  “就是上场时,一位演员坐在椅子上做出又说又唱的模样,另一位藏在椅子后面用真嗓子真说真唱那种表演吧?”
  “是的……我这三位爷爷都有点儿老顽童心态,教会徒弟上台表演,自己又不甘寂寞,有时候就与徒弟们玩上了双簧,你上周听到的《扒马褂》就是这三位老顽童的杰作。
  三位老人齐声笑了,笑得很得意,果然是老顽童。
  
  吃饱喝足,把老人送回茶馆——这老哥仨就住在茶馆院子里。
  与碎雪告别时,我问:“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张家班不演《夸住宅》?”
  碎雪把目光投向门楼,看着雕梁画栋的屋檐,她眼睛里流露出一丝悲凉。
  “知道吗,《夸住宅》是我太爷爷写的,据说,他老人家学相声前是一位公子哥,家里很有钱,但最终都败在他手下了,夸住宅夸的就是他败掉的家……不巧的是,后来,我三位爷爷居然都遭到不幸,应了垫话里‘老哥仨就一个眼珠子’的谶语,所以,三位爷爷立下规矩,张家班不让讲《夸住宅》。”(散客月下2008-10-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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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7 楼
赌玩妞
  
  蔡不修最近手气好,赌钱连连赢,输家实在付不出赌资,赔给老蔡一辆二手宝马车。
  “呵呵,老子也是名车族了!”老蔡拿到车钥匙,喜滋滋开往郊区,慢慢兜风,享受独自一回大亨似的生活。
  中午,肚子有点饿,路边餐馆不少,无外乎乡村野店,很难判别哪家好吃哪家不好吃。
  一家小店吸引住了老蔡的眼球,那店门脸不大,门前却停着七八辆豪华轿车,奥迪奔驰宝马——一色的名车。
  有哪么多开名车的去吃饭,菜肴一定不错,老蔡将小车拍在了野店前。
  走进餐馆,不由倒吸一口凉气,咦,店内空无一人,只有几张空桌椅,桌子上还摆放着几只脏兮兮的碗,至少四五天没洗,一群苍蝇整围着桌子嗡嗡叫。
  老蔡转身想走,但想到门外那一排豪华轿车又不免感到好奇,于是大声问:
  “这有人吗?”
  “啥事?”一个声音从柜台后传来,掌柜是一个中年男人,土头土脑,胡子拉茬,一幅睡不醒的样子。
  “你这有什么好吃的?”
  “没有啥好吃的。”
  “……那你的客人都吃啥?”
  “没有客人。”
  “没有客人?门口一溜轿车谁的?”
  “是俺的?咋哩?”
  “你,你的?我不信,你开这破店趁得起着些名车?”
  “呵呵,你问这个呀?不瞒您说,这车啊,是我儿子与人打赌赢来的哩,你想买不?便宜点买你两辆。”
  “打赌?”说道打赌,老蔡可来劲了,但看看这老板,不过三十出头的年纪,想想他儿子也不会有多大啊。
  “你儿子……恁大能耐?能请他出来认识认识吗?”
  “好啊……小三子,出来。”
  门帘一挑,应声跑出一个小男孩——最多不超过六岁的小屁孩,正用手背擦鼻涕呢。
  “就,就是他?”
  “恩那……你敢跟他赌吗?”
  老蔡脑子懵了,半天想不明白,“……这小屁孩能有多大本事?”
  “俺不是吹,先生,我说您那,还是请回吧,要说赌啊,你没法跟我这小三子比。”
  “我不信。”
  “不信,试试啊,你跟我儿子赌一把,你赢了,门口八辆车全归你,输了,你的宝马留下。”
  “好……怎么赌?”
  “简单,赌玩妞——就是玩女人,咋样,你行吗?”
  “哈哈,笑话,俺玩妞还能输给你家小屁孩,来吧,说,咋赌?”
  “跟我来。”老板将老蔡领到屋后,一间屋子。
  门帘一掀开,屋里有张大床,床上上斜靠着一个大姑娘,正嗑瓜子,看电视呢。
  一见那妞,老蔡来神了。
  
  那妞长得水灵水灵的,黑眼核白皮肤,细腰肥臀,身上穿得有薄又少,一对丰腴肥硕的大奶子都块顶破胸襟。
  老板指着女孩,说出规矩:“是这——我儿子对这女子做三个动作,你要照模样模仿一遍,三个动作都学得来,算你赢。有一个动作学不来,你输。”
  “好,没问题。”
  
  老板喝一声“小三,上。”
  只见那孩子,手背一擦鼻涕,哧溜一下爬到女孩身上,照着女孩的樱桃小口扑哧就是一口。然后飞速溜回地面,示威似的望着老蔡,问:
  “你行吗?”
  老蔡大乐,什么叫“你行吗?“呵呵,就这个,俺不行——谁行?
  老蔡扑过去,一把抱住那妞,张嘴就啃,呼哧呼哧啃半天不肯松口。
  “行了行了……”老板一把拉开老蔡,“这一轮,算你行,小三,再来第二项。”
  小三子再次爬上床,掀开女孩的衣襟,捧着咪咪,“叭!”嘬了一口。然后再溜下床,还是示威般的问:
  “你行吗?”
  老蔡这回连话都懒得答他,再次扑过去,抱住那妞,掀开衣襟张嘴就啃,呼哧呼哧……啃半天不肯松口,这家伙啃得那个用劲啊,真正的是“使出了吃奶的劲头。”
  “行了行了……”老板也使出吃奶的劲,半天才拉开老蔡,“这一轮,也算你行好了,小三,再来第三项——看好了!”
  
  小家伙这回没急着上床,只见他解开裤腰带……
  慢慢的,掏出了小JJ……
  然后……
  拉长包皮,打了一个疙瘩! ( 散客月下2008-10-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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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8 楼
小人
  
  一、病理分析
  
  105病房的病人属于非暴力型妄想症患者,外表看上去不太像精神病人。
  徐大夫脑门大,鼻梁高,目光深邃,平时看上去似乎空洞无物,而他一旦紧抿嘴唇,目光马上变得如X光般的穿透力。
  徐大夫正用目光透视27床新来的病人。
  这个叫尹徳寿的病人真瘦得可怜,两腮帮已经凹陷到几乎可以相互穿透,颧骨上眉骨下两眼枯井,成绺的长头发盖住了额头和耳朵,病号服上的宽线条掩饰不住肩膀突出的嶙峋凸线。
  这病人说话慢条斯理,语调平缓,逻辑有序……虽然他所陈诉的内容荒诞不经。
  
  “我脑子里有个小人儿,那是一个卑鄙的家伙,他常常会驱使我去做一些不该做的事,例如偷偷拿街头小贩的苹果,砸烂路边的广告牌,悄悄收走邻居女孩子的胸罩内裤,不时摸摸路过身边的女人屁股,胸脯……有时甚至还要我在大庭广众之下掏出小弟弟……每次都弄得我羞愧难当,但我实在没能力抗拒他的指令——毕竟,他住在我的脑壳里面,就像孙猴子住在铁扇公主的肚子里,只要我稍不合他的心意,他就又蹦又跳又提有拽,疼得我是满地打滚啊,我想警察报了几次案,警察都抓不住他,只好住进医院里来了,唉……也不知道这儿的大夫能不能帮我……”
  尹德寿边说边叹气,双眉锁成一团死疙瘩。
  “别担心……”徐大夫拍拍他的肩,说:“我能帮你的。”
  
  内容连贯、结构紧凑,典型的“系统妄想症”患者。从这病人叙述的病态行为中,不难分析出他的病状,由于病人集盗窃癖、恋物癖、露阴症……于一体,最终导致妄想症发作,其目的只是想通过“脑子里藏着一个人”来为自己的犯罪感开脱。
  查房时,徐大夫对护士说:“要想治疗好这样的病人,首先要找到他患病的根源,依照精神病理常识,那些盗窃、恋物、露阴等症状产生的根源比较复杂,但其过度到妄想症的原因却不会太复杂,多般是有一个突发性事件导致神经错乱,所以,第一阶段疗程的任务,首先是要找出发生在病人所经历过的突发事件真相。”
  “您分析得很有道理……”护士赞同道,语调中含有一丝钦佩。
 二、梦呓
  
  徐大夫与尹德寿相处得很好,头疼症不发作时,尹德寿完全像个正常人,除了每天晚饭后要端坐床头发呆半个小时外。发过呆后,尹德寿通常表现得情绪特别平和,徐大夫便利用这段时间,带他到院子里散步、闲聊,有时候还到娱乐室看看电视。尹德寿曾经做过书报亭的小贩,满肚子五花八门的奇闻异事,跟他闲聊还真是一件比较有趣的事情。只是一旦话题涉及到他的家庭、妻子,尹德寿马上警觉,不是岔开话题,就是转身逃走。
  徐大夫决定利用尹德寿睡眠时间进行观察,争取从他的梦呓中找到突破口。
  尹德寿能吃能睡不长肉,不打呼噜爱说梦话,有时候整宿不间断地说,可惜口齿不清,语不成句。
  经过连续几个通宵的观察,徐大夫总算得到一些收获,那夜,尹德寿突然用很清晰的声音说了一句梦话:“亲爱的,你喜欢我叫什么呢?”
  紧接着,他又捏着嗓子,柔声柔气地说:“老公,我喜欢你叫我小美宝。”
  徐大夫忍不住“噗嗤”一下乐出声来。
  笑声惊醒了尹德寿,尹德寿一骨碌坐起身来,挺着小身板,面对墙壁,木偶般呆坐着,一直坐到天亮。
  接下来几个晚上,徐大夫终于从尹德寿的梦呓中辨别出一个反复出现的名字:“小美宝”。
  由此,徐大夫得出一个结论,这个叫“小美宝”的人——应当是个女人,在尹德寿思想中占有重要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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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9 楼
三、催眠
  
  徐大夫决定对尹德寿实施催眠术。
  徐大夫深谙中国传统气功催眠法,利用尹德寿每天晚饭后端坐床头发呆的时候,轻而易举地控制住了病人的混元精气。
  “小美宝是谁?”徐大夫问。
  “小美宝就是刘美美以前是我的妻子现在已经变成一个卑鄙的小人。”尹德寿一字一句地回答道,语调单一机械,语句之间都没有间断。
  “刘美美现在在哪里?”
  “就在我的脑子里她控制着我的行动害得我不能正常生活我恨她。”
  “她是怎样钻进你的脑子里的?”
  “唉……”尹德寿突然叹了一口气,面对徐大夫,睁开了双眼,徐大夫不由得打了一个寒噤,他分明看见,病人的小眼睛里还有一双眼睛。
  “唉……说来话长……”尹德寿又叹了一口气,一副已经摆脱了催眠控制的神情,但似乎并不抗拒徐大夫的提问。
  
  “从恋爱到结婚,咱俩本来挺好的,后来不知怎么搞的,她变了,经常做出些奇怪的事情,例如把一些不知哪来的男人内裤穿在身上,还在皮包里,柜子角落里藏一些湿漉漉的避孕套……最要命的是,晚上不让我碰她,问她为什么,她就抱着脑袋喊头痛,最后把我逼急了,痛打了她一顿,她才说出真相——有一个小人钻进她的脑子里去了,控制住了她的行为。
  “我趁她熟睡时,翻开她的眼皮,果然看见她脑子里藏着一个小人,一个五官很英俊,神情却很猥琐的青年人。
  “我找来美美打毛衣的钩针,钢丝磨尖带倒钩那种,我决定用这玩意把那家伙从美美的脑子里勾出来。
   “事情进行得很顺利,我左手翻开美美的眼皮,右手讲针尖对准她的眼球扎进去,只听到‘噗’的一声,可以明显感觉到钢针刺破一层薄膜,热乎乎的液体溅了我一脸,我顾不得哪么多,全神贯注将钢针往里捅,先是捅到一颗小圆球,那圆球滑滑的,跐溜一下滑到一边,钢针再也没有遇过什么阻碍了,一下子就扎在那个小人身上,只听见美美脑子里传出一声惨叫,我知道,我已经成功杀死了那个害我妻子的小人。
  “我将钩针转了一个圈,倒钩缠住了小人的肉体,然后我狠命一拔——一具小小的尸体被拽出来,很小,身体也就是一直老鼠哪么大,但脑袋很大,有碗口哪么大。
  “我把那小人摔在地上,用脚踩踩踩跺跺跺……一抬头,奇怪的事情发生了——我的小美宝不见了。
  “事先,我找来电线,已经把美美的手脚绑在床上,我绑得很紧很紧,她根本跑不掉的呀,现在,床上只有一滩血和几根带血的电线,偌大个活人不见了。
  “这时,我感到左耳朵一阵发热,好像有什么软呼呼的东西贴在上面,并往耳朵眼儿里钻,我拼命抓、挠、拽……没用,那团东西硬生生钻进了我的脑子了。
  “我痛得晕倒在地上。
  “我是被一阵尖锐的笑声惊醒的,那笑声很熟悉——就是我老婆的声音,声音从脑壳里传出,这时我才意识到大事不妙……美美她竟然,竟然也变成了一个小人,钻进我的脑袋里了……”说道这儿,尹德寿突然脸色发青,伸手抱住脑袋大叫“痛啊……痛啊……”他痛得满床乱滚,一直滚到地上。
  徐大夫叫来护士,给尹德寿打了一针镇静剂,这才平息了病人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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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90 楼
四、手术
  
  妄想症是一种在病理基础上产生的思维扭曲,患者病态中所陈诉的事情往往不符合事实,但病人对此坚信不疑,无法说服,即便是向他展示证据,也无法纠正他的思想。
  对这种病症的传统疗法是药物治疗加物理刺激——就是电击疗法,临床试验表明,这些治疗方法收效甚微。
  徐大夫认真考虑了三天,最后决定采用外科手术。
  徐大夫认真研究过人脑神经系统,他发现,妄想症实际上源于大脑与小脑之间的游走神经异变——病人脑神经中无端多长出一条小尾巴来,只要对将这条尾巴切除,就像切除阑尾一样,便可彻底根治疾病。
  
  手术进行得不太顺利,钢锯在尹德寿脑门上刚拉第一下,头皮仅仅只开了一道口子,那家伙便杀猪般嚎叫起来,声音惊动了医院保安与值班医生。
  值班医生被眼前一幕吓傻了,105病房27床的病人手脚被床单捆在床栏上,26号床病人手持半截钢锯片,在病友脑门上来回拉锯。
  “切除异变神经只是一个小手术,请相信我能行的。”26床病人被保安控制住之后扯着嗓门大喊:“我是徐大夫,精神病治疗天才,我才是真正的精神病大夫,你们都是庸才,废物,放开我,放开我。”
  
  按照罗院长的诊断,105病房的两名病人都属于非暴力型妄想症患者,所以才安排住在一起。
  26床姓徐,名大夫——这个名字是他参加高考时自己到派出所改的,他从小立志要做一名精神病大夫,高考落榜后,便进了精神病院,可惜是以病人身份入院。
  27床是一名老光棍,入院前以经营报刊亭为生,长期阅读小报杂志上那些鬼怪故事,最终走火入魔,患上精神疾病。
  没想到,这两位外表看上去不太像暴力型精神病人的患者,内心依然潜伏着暴力倾向。
  还好,27床“动手术”用的钢锯,只是冰箱保鲜膜盒子上的锯齿条,没让26床受到太大的伤害。(散客月下2008-10-30 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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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91 楼
全裸救市
  
    一、全裸时装秀
  
    音乐点亮了舞台灯光,十一名少女迈出秀腿,扭动圆臀,甩起黑发,踏上舞台。
    一组纯黑低胸晚礼服,低胸露肩,绸面上有层层褶皱,随着乳房晃动而波翻浪涌,正面超短展露秀腿,后面裙裾曳地,加上深色指甲、透明高跟鞋,T型台上魅惑四溢。
  
    台下,泊俦服装集团董事长易泊俦双眉紧皱,满脸愁容。
    这是一场时装表演的彩排,观众只有易总一人,陪同易总观摩的是集团首席时装设计师薛一向。此刻,老板的满脸冰霜令他忐忑不安。
    “裙子后面拖哪么长一块布料干嘛?扫地啊?”易总一开口,满嘴喷火:“改,改成超裙,越短越好,绸面上那些皱褶也给我捋平了,多一个褶子多一份布料,你明白吗?还有,背上为什么不镂空?就弄成露背装好了,胸也可以再低一点,再低一点。”
    “老板,按您这意思,我的创意设计全泡汤了……”薛一向辩解道:“我这可是根据我对明年国际时装界秋冬时装的预测设计的。”
    “预测,预测个球,你能预测出美国金融风暴吗?以前国外订货商都要求丝袜每双一个包装,现在通常是几双一个包装。美国佬都开始从包装上省钱了,你还不给我省布料?”
    “再省,再省就只好全裸了。”薛一向也来了气。
    “全裸就全裸,我管你,反正,下个月的‘东方时装交易会’,拿不到美国佬的订单,咱俩都得光屁股到大街要饭去。”
    “全裸……老板,您还真别说,全裸表演倒也不是一条良策,诺,每年东交会,拼的只是品牌,无论T型台姑娘上们表演得再出色,客商最终是看实样订货,表演仅仅是给客商对品牌留下印象而已。”
    “是哦。”易泊俦眼前一亮:“我在法国就见过环抱人士举办的全裸模特表演,效果好得不得了,咱也来个如法炮制,用裸体打出环保牌,把原来挤压的纯棉商品都推出去——经济低迷,非常时期就是要敢于采取非常手段,出奇制胜。”
  
    “东交会全裸时装秀”筹备工作秘密展开,易泊俦行事及其慎重,虽然筹备工作只剩下短短的一个月,用于法律论证与制定公关应急预案就花去了三个星期,包括与每一名模特儿都签订了专项演出合同,确保每一名模特队队员都心甘情愿的参加演出,当然,演出费价格不菲,但合同保证了双方的最大利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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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92 楼
二、决定命运的时刻
  
    2008年10月31日上午9:30,“第19界东方(中国)国际品牌服装服饰交易会”在会展中心如期举行,由于受到美国金融危机的影响,参展客商数量与往年减少三分之一。
    时装秀是大会开幕仪式的最重要环节,经过易泊俦的努力,泊俦集团的时装秀作为压轴节目最后推出。
    官方开幕仪式的套路走完后,会展中心圆形大厅灯光渐渐幽暗,主席台转换成T型台,全场只剩台上亮着一片白光。
    T型台上,各大品牌闪亮登场,果然不出易总所料,虽然展示的是秋冬时装,但短裙低胸成为主流,所有的厂商都在节约布料,使得佳丽们争奇斗艳……与其说是在展示新款服饰,不如说是在展示火辣身材。
    易泊俦与薛一向并肩坐在贵宾席上,两人无心欣赏美女风采,不时抬腕看表,等待最后一刻。
    这一场表演,将是这两人一生最大一次豪赌,一旦失败,后果不堪设想。
    11:49分!60秒后,便是决定泊俦集团命运的历史性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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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93 楼
三、反恐突击
  
    音乐节奏加速,场上佳丽们踏着鼓点走向后台……
    突然,音乐声戛然而止,只听“啪、啪、啪”一阵响声,全场灯光大亮,周边13道安全门门洞然大开,圆形大厅顶端天棚也被缓缓打开,露出蓝天白云与白云下的一架直升机,一队队手持全副反恐武装的士兵,凌空而降,鱼贯而入,冲锋枪的镭射光束在空中颤动,特警队员整齐划一的枪械和步伐声,顿时令会场充满了窒息和紧张。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了,易泊俦与薛一向还没来得及对眼前发生的事情做出判断,被几名特警队员制服并带出会场时,脑子还是懵懵懂懂的。
    “你的姓名,职业?”在一辆大型防弹车车厢里,一名老警官向二人提问。
    “易,易泊俦,泊俦服装集团董事长,总,总裁……”
    “薛一向……设计师,服,服装设计师,也,也是易泊俦集团的……”
    “你们是否计划进行一场全裸体表演?”
    “是的,”易泊俦总算明白发生什么事了,他镇定下来,说:“请联系我的律师吧,我们的演出没有违法。”
    “与你的律师无关。”老警官说:“十分钟前,我们接到报警,有人在会场上置放了烈性炸弹,爆炸时间定在你们的表演过程中……”
    易泊俦与薛一向面面相觑,额头流下豆大的汗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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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94 楼
四、无奈的真相
  
    还好,只是虚惊一场。
    三天以后,电视新闻播出了事件调查结裹,前日上午十一点四十分,警方接到一名青年男子电话报警,称正在进行中的东方服装交易会会场内有烈性炸弹,警方迅速做出反应,在短短十分钟之内控制住会场,并顺利疏散了全体与会人员。随后,警方立即组织300多专业干警、武警,携带专业设备,对会场进行了拉网式清查。经过数小时紧张排查,一无所获。随后,公安机关经过连夜的紧张侦查,案件第二天即告破,犯罪嫌疑人王某被公安机关抓获归案。
    王某,22岁,无业人员,今年5月,王某应聘到服装公司担任销售工作,由于销售业绩不佳,在公司九月底大裁员时被辞退,王某为报复该公司,蓄意破坏该公司在东交会上的时装表演,于是虚报案情。
    昨日,因涉嫌虚假控制恐怖信息罪,王某被区检察院批捕。
  
    新闻只字没提泊俦集团名称与表演内容。
    易泊俦经过一再调查,发现公司也从来不曾有过王某其人,最后通过关系找到警方了解,这才弄清事件真相。
    原来,王某是泊俦集团时装表演对一名模特儿的男朋友,那名模特儿叫肖娇娇,因家境贫困辍学打工,参加这次裸体演出后,娇娇将得到一笔丰厚收入,足够她交学费。
    演出前夜,兴奋中的娇娇告诉男友自己将复学的好消息,引起了王某怀疑,王某趁娇娇洗澡时,偷翻娇娇的皮包,发现那份裸体表演合同。
    娇娇复学,意味着离开本市,恋人分隔两地等待着他的将是劳燕分飞——再说,王某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心爱的女人在大庭广众之下赤身裸体。
    为了不引起社会上产生不良反应,警方向新闻界封锁了泊俦集团的裸体演出计划。
    2008东交会后,泊俦集团没有拿到一份订单。(散客月下2008-11-1 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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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95 楼
(二)
  
  副市长常德苗今年五十九岁,是市委常委中资历最老的一员,这位工人出生的老干部,从基层一路攀升,官德口碑都很不错,再有半年,便可顺利步入政协,坐上主席宝座。
  就在这事,常德苗竟被牵扯进一桩特大受贿案中,由省纪委直接下令施行“双规”。
  身陷囹圄的常德苗,面对大量举报材料,从容淡定,口风严实,搜查住宅便成为专案组最后的突破口。
  然而,住宅搜索无功而返。
  
  “虽然如此,常某还是有很大的疑点……”在决定是否撤销对常德苗双规处理的讨论会上,王勋钟提出这样一个问题:“大家不觉得,这位副市长大人俭朴过头了吗?”
  常德苗的调查材料显示,十多年前,常太太去世后,常某一直独身,其独生子常俊军校毕业后,在空军某部任技术干部,已婚并生有一子。
  常某不嗜烟酒,不贪恋女色,太太生前与其感情和睦,以至于太太去世后多年都不愿再婚,甚至拒绝搬出曾与太太共同生活过的旧屋。
  也就是说,身为月薪五千,月收入近万元的副市长常德苗,当然没有任何经济负担,但他生活俭朴到连存款都没有,这岂不是太奇怪了?
  听着王局长的近乎偏执的分析,孙从斌很不以为然,直接怀疑这位多年从事反贪工作的老哥心理变态,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也会变成想他那样的偏执狂,不由得打了一个寒噤。
  “小孙,你想到什么了?说出来嘛。”王勋钟的目光实在太犀利,在他的视线内,你任何一个微小的表情或是身体变化都逃不过他的法眼。
  “哦,这个……”孙从斌心想,既然你王局长眼光哪么犀利……“不如,我们申请将常副……呃,常某带到家中,当着他的面再做一次搜查,这样,我们可以通过他对某项物件的关注,就是说,看我们在搜查什么家具时他最紧张……兴许能找到突破口。”
  “好小子,这招不错。”王局长赞许道,语调中充满兴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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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96 楼
(三)
  
  阔别一星期,常德苗又回到自己的家,看着卧室墙上老伴的遗像,双眼发潮。
  王勋钟见状,心念一动,是哦,上次搜查,怎么忽略了这帧照片呢,镜框后面藏个十本八本存折应该没问题。
  他找来一张椅子,亲自上去,取下镜框。
  “不要……不要动那个吧……那后面,实在没什么的。”常德苗的声音有些嘶哑,有点哽咽。
  王勋钟当然不会听他这一套,找来螺丝刀,取下了镜框后板。
  果然有料,镜框里藏着一本存折,一本学生练习薄,里面写满人名、通讯地址以及金额数字。
  “这是什么?”王勋钟兴奋得声音都有些颤抖。
  常德苗反而镇静了,他瞥了一眼王局长,不紧不慢地说:“这是……多年来,我用自己的工资,给希望工程的捐款记录。”
  王勋钟犹如被浇了一桶凉水,顿时兴奋不起来了。
  孙从斌反而高兴起来,他接过练习薄,当场打电话请局里的同事核对验证。果然,那存折是常德苗老人的工资存折,按照银行提供的汇款地址记录,五年年来,常德苗先后给希望工程捐赠三十七万元,同时,还一对一资助失学儿童十六名,从未间断。
  
  核实结果一出来,王勋钟对常德苗的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他握住老人的手,言辞恳切的说:“常副市长,看来,这的确是一场误会,我马上写报告,向纪委申请为您解除对您的“双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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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97 楼
(四)
  
  “请稍微等我一会儿。”
  一行人正打算离开常家时,孙从斌突然这么说了一句,然后飞快转身跑进书房,熟门熟路地开始翻腾大书架上的旧报纸,他似乎很有目标的一行行查找着报纸的年份,最后找到他要的那一年的合订本,拿到客厅里,平放在茶几上,一页一页翻开。
  就在翻过十几页时,一见意想不到的是发生了。只听撕拉一声,报纸被撕破拽下来。
  常德苗听到报纸撕裂的声音,脸色顿时煞白,双腿发软,身子往下一缩,竟瘫倒在地上。
  这是一本《人民日报》1982年上半年的合订本,翻过十多页后便不能完全翻开了,靠近装订线约七、八厘米的部位被粘上了,小孙翻页时速度过快,用力较猛,旧报纸又有些发脆,便撕下一页来。
  这一撕开报纸腹部惊现一拍码放整齐的百元大钞。
  报纸合订本又宽又大又厚,紧挨装订线挖一条槽,票幅宽77mm,一条同样宽的槽子藏入钞票后再粘上,外表完全看不出异样,而办案人员在检查报纸时,只是用手捏着报纸外侧,拇指拨弄,哗啦啦审略一遍,看看中间没夹什么东西便作罢了。
  常德苗收藏的旧报纸实在太多了,几乎每一本内藏玄机。一本本摊开取出钞票,总数高达三百六十万。
  
  孙从斌慧眼识藏宝,破获本市最大一起高官受贿案,一也成为反贪英雄,表彰会后,王勋钟拉着小孙的手,悄声问:“告诉我,你究竟是从哪儿来的灵感,想到要去再翻一次那旧报纸?”
  “嘿嘿……误打误撞吧,我见出门时,老爷子又回头看了一眼书房。”
  “是吗?”王勋钟有点不信,但也说不出什么,拍拍小伙子的肩膀,“继续努力,争取尽快接我的班。”
  看着局长远去的背影,孙从斌暗暗发笑,心想,要告诉帮你真相,你不骂我傻瓜才怪呢。
  真相是——小孙最近处了个女朋友,属狗,生于1982年1月29日。那天孙从斌突发奇想,难得这里能见到二十多年前的旧报纸,他想将女友出生日当天的报纸拍照下来,作为生日礼物讨好一下那女孩。(散客月下2008-11-8 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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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98 楼
慧眼
  
  (一)
  
  没有防盗门,杉木门板仅有一把老式暗锁,王勋钟从钱包里掏出一张电话卡,从左边门缝往里一插,“啪”的一声,房门就被撬开了。
  孙从斌与小李、小周等人紧随老王身后,鱼贯而入。
  这是一套八十年代的普通住宅,两室一厅,总面积不超过八十平米,客厅最多十六平米,清水水泥地面,石灰墙面,室内仅有两套家具,一套木腿弹簧沙发,绿色帆布面罩,简易玻璃茶几,黄色油漆已经显出龟裂纹,茶几上摆一套写着“为人民服务“的白瓷茶具,茶壶嘴缺了角,壶盖显然也不是原配。一口双门矮柜上面摆着一套25英寸“长虹”牌彩电。
  卧室陈设也简单得不能再简单,一张扇形靠木板双人床,床上的席梦思花纹早已褪色,一张简易小餐桌充当床头柜,一口三开门的大衣柜,柜顶上两口樟木箱落满灰尘。
  书房塞得最满,四面墙到顶的大书柜,书报挤满全部格档,有马恩列斯毛全集,邓选江文集……书籍基本上是政治学习材料。
  报纸比书籍多,不同年代的《人民日报》《解放军报》《参考消息》……全是半年一部的合订本,码放得整整齐齐。
  
  ——谁能相信,这就是常德苗的住所?
  身为一座三百万人口的中等城市副市长,常德苗一向以作风严谨,生活俭朴著称,但谁也没料到,他的家竟然俭朴成这样,这年头,城里任何一位普通工人或是小学老师的家都不至于如此孤寒。
  孙从斌心底产生一股暖流,他想起了去世的爷爷,那位抗战老军人的卧室就是这么俭朴。他瞄了一眼王勋钟,很想从他那张冷若冰霜的刀削脸看到一丝悔意,但看到的,依旧是一双鹰鹞般犀利的眼睛。
  三年前,孙从斌大学毕业进入反贪局工作,跟随局长王勋钟办理过大小十多起官员贪污案,查抄过二十多户受贿官员的住宅,那些官员们的住宅无不极尽豪华,令人炫目。
  “这一回,我们准是弄错了。”孙从斌暗暗想。
  “如果我没估计错的话,这套房间里,至少应该藏有两百万元现金。”王勋钟说。
  
  搜索工作进行了整整两天,沙发、席梦思都被开膛,柜子箱子几乎拆散,就连煤气罐也没放过。
  王勋钟曾在一个官员家厨房煤气罐夹层中搜出大量存折钻石金首饰,那口煤气罐甚至还可以用来正常灌气使用。现在的人藏宝贝的想象力和创造性实在太匪夷所思了。
  王勋钟甚至还用小锤子轻轻叩击过墙面上每一块砖,去年,他曾用这种方式将矿务局长藏在空心砖块里的黄金找出来。
  常副市长家的家具墙面毫无异常。
  最耗时的是搜查书房,每一本书、每一叠报纸都被翻过一遍,除了吃一肚子灰外,搜查人员什么也没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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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99 楼
老散的答案——受到群聊记录启发而编造的故事
  
  《最高音阶》
  
  这位帅哥叫塞涅西诺-卡法雷利,是意大利西西里岛人,他从小爱唱歌,立志要超过男高音-之王帕瓦罗蒂。
  为了达到帕瓦罗蒂具有十分漂亮的音色,在两个八度以上的整个音域里,将所有音迸射出明亮、晶莹的光辉。他攻克了被一般男高音视为畏途的“高音c”之后,依然不满足,这时,他想到了前辈的“阉伶歌手”。
  17、18世纪是意大利歌剧盛行,在声乐史上被称为“美声歌唱的黄金时期”。那些达到声乐最高境界的歌手,就是“阉伶歌手”,他们从小就被阉割,发育后,因为体内的性激素发生变化,他们的声道会变窄,有利于音域的扩张,加上巨大的肺体亮和声理体积,使他们拥有了超过了常人3倍的非凡嗓音。
  塞涅西诺-卡法雷利当然舍不得做出这样的牺牲,好在他所处的当今,科技发达到……可以通过注射雌性激素来实现他的梦想。
  打完针,塞涅西诺-卡法雷利迅速回到家中,把自己关在练声房中,展开歌喉开始试音。
  “啊……我的太阳……”一展歌喉,塞涅西诺-卡法雷利顿时欣喜若狂,他发现自己歌声不仅最音阶最高,而且还能有接近九度的变化,音符跳跃终于得到了他梦寐以求的甚至超过了以往只有女性演员才能达到的“海豚音”!
  可惜……只有他自己听到过这史无前例的最高男高音的歌声,而且,仅仅这一次。
  塞涅西诺-卡法雷利从此告别舞台,回西西里岛隐居去了。
  练声时,他的双耳被自己的声音刺破鼓膜,不幸成了一个聋子。
  聋子歌唱家当然可以上舞台的,但他不敢冒险……刺伤观众的耳膜可是会被起诉的哦。
  也许,我可以成为一名作曲家,他这样安慰自己。(散客月下2008-11-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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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00 楼
池塘里有鱼
  
  ■童眼看灵异
  
  
  周末,老陈约了三个同事一起到刚开业的水井山庄打牌。那天陈太刚好有事,老陈只好将五岁儿子晨晨也一起带着。
  老陈和几个同事在室内打牌,手气不是太好,一直输钱,很不开心。
  小晨晨独自一人在山庄院子里玩耍,院子里有草地,草地上有蜻蜓,还有池塘,城里孩子没见过这些,小家伙很开心。
  突然,晨晨跑进屋里,大声嚷嚷:
  “爸爸爸爸,池塘里有一条鱼。”
  “哦,知道了儿子,回头爸爸给你捞去,你先去守着那鱼儿,被让它跑了。”
  就这样,老陈把孩子哄开了,继续专注打牌。
  这一下,牌运竟然好起来。
  不多一会儿,老陈就盘回本,开始赢钱。
  就在这时,小家伙又跑回来了:
  “爸爸爸爸,那条鱼不动了。”
  “哦,没事,鱼儿想必是累了,睡觉呢,你再去看着它,看看它啥时候醒来。”
  孩子又被哄开了。
  “老陈,孩子在池塘边玩危险,你还是去带他吧。”小李有些不安,却说老陈歇手。
  “没事,我儿子会游泳,你听说说过婴儿游泳训练吗?我儿子还没学会走路就会游泳了。”老陈很自信。
  接下来,老陈一路牌运亨通,赢了个盆满钵满。
  天已经黑了,老陈带儿子吃过晚饭,便开车回家了。
  
  没过几天,同事小李突然被警察带走了,罪名是杀人。
  水井山庄是老陈他们公司监理的工程项目,当时,小李是负责守工地。
  一个月前,小李的女朋友到工地看他,两人发生口角,女孩被小李失手打死。
  那天,正是山庄池塘灌水前夜,小李把尸首埋进了池底泥中。
  凶手回到案发现场,总会有些不安的,一开始,小李还以为神不知鬼不觉正襟危坐专心打牌,不料,孩子两次说见到池塘里有鱼,吓坏了小李。
  这样,老陈的牌运才开始好起来。
  
  池塘本来种着睡莲,山庄老板突然想起要改种荷花,于是派人翻塘……挖出了一具女尸。
  警察很快查出了死者身份,小李成为第一嫌疑人。
  警察查出死者身份的依据是,那女孩胳膊上有纹身,纹身图案是一条鲤鱼。(散客月下2008-11-17 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