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帖]散客月下超短灵异小说合集(继续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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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01 楼
(二)
  
  我看见天使姐姐了。
  有翅膀的白衣少女,与油画上画的一模一样。
  天使对我说“为爱而死的人心地纯净,可以直接上天堂。”
  “不!”我绝望地吼叫,天使对我微笑,一脸宁静慈祥,平息了我的内心狂躁,我跪下来祈求天使“姐姐,临走前,能不能让我完成一桩心愿,我要最后再看一眼我的心上人。”
  天使盯着我的眼睛,我想,是我目光中的真诚打动了她,她终于点点头,牵着我的手,飞向空中。
  我们飞到剧场里面,舞台上,曲维雅刚刚戴上冠军桂冠。
  曲维雅面对观众,展示迷人笑容,大眼睛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清澈明亮,可是,她眼睛里没有我。
  我飞到她面前,但兴奋没超过十秒钟。
  我已经成了一个隐形人,不,一只隐形鬼,没有了属于自己的形体,心上人的笑容再灿烂,目光再明澈也与我无关。
  我转向天使,带着哭腔祈求“姐姐,我已经没有了身体,怎样才能接近她,给她献花啊让她看见我啊?,求求你,帮帮我……”
  天使姐姐叹了一口气,说“要帮你,也不难,我可以帮你找一个像你一样迷恋那姑娘的人,趁他魂不守舍的时候,你潜入他体内,就可以接近你的爱人了。”
  “好啊好啊,我要。”我兴奋极了。
  “不过,你会因此而失去成为天使的机会哦,而且,从此以后,你的灵魂再也上不了天堂,只能孤独的飘零在人间,你愿意吗?”
  “那,我可以一直住在那个人的身体里吗?”
  “住一段时间可以……但是……最终你得下地狱。”
  我回答道:“我不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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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02 楼
(三)
  
  天使姐姐把我领到观众贵宾席上空,指着坐在中间一个中年男人说:“那人是这次活动的赞助商之一,最有条件接近你的爱人,你看看他的眼神就知道,他已经被台上的姑娘迷得神魂颠倒了,趁他正神不守舍的时候,你进去吧……”
  话音刚落,天使在我背上轻轻一推,我迅速下坠。
  我终于得偿所愿,走到舞台上,给曲维雅献上玫瑰,并拥抱了她。
  曲维雅被我揽进怀抱的那一瞬间,我在她耳边轻轻说道:“一会儿我请你吃宵夜。”
  她点头答应了。
  真没想到,被我上身的这个人,看上去只有四十多岁,其实已经快五十五岁了。他叫……不,我叫候任珏,侯氏铝材公司老板,妻子与我同岁,两个儿子都已成人。
  竟然是个老头。
  真没想到,曲维雅竟然喜欢老头子……我至今也没闹明白,曲维雅喜欢的是候任珏的钱还是潜伏在候任珏体内的迟青峰。
  当晚,我们向对方献出了自己的第一次。
  后来我才知道,少年人的一片痴情与老年人的慈爱宽容结合在一起,实在令天下少女都无法抗拒。不过,这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当夜我们的爱情就有了结晶,曲维雅怀孕了。
  曲维雅接受了我的建议,她拒绝了所有影视、广告的拍摄邀请,从媒体视线中消失,在一幢乡间别墅中给我生下了一个女儿,女儿比妈妈还漂亮,晚来得女,不胜欢喜,我给女儿取名叫侯斯婵——斯为月宫仙,玉洁胜婵娟。
  五年后,家中黄脸婆最终与我协议离婚。
  我为曲维雅披上婚纱之后,新任侯太太显出了她的特殊才能,在她的帮助下,侯氏企业资产扩大了十倍,曲维雅还成功的我前妻所生的两个儿子摆平了——让他们另立门户,不再染指侯家企业。
  我很快老去。
  侯任珏躺在病床上快死了,但我还舍不得离开人间,舍不得心爱的女人,怎么办?
  弥留之际,我示意侯太太与我做一个最后吻别,趁她一不小心,灵魂出窍,夺走了曲维雅的身体。
  候任珏死了,我,迟青峰终于得以与心爱的女人灵肉合一,融为一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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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03 楼
魂不守舍
  
  (《蚁蚀》续篇)
  
  (一)
  
  汉语“宿舍”表示人居之处,“宿”是人睡觉的屋,“舍”是魂安稳之所。谁家屋子被人抢占了,他就要沦落到“风餐露宿”的惨境;还有比被人霸占房屋更惨的事吗?有,当人精神混乱到“魂不守舍”的境地时,散落在幽暗中的孤魂野鬼便会乘虚而入,客居你的神舍,操纵你的命运。
  学校老师可不会教你这些,这些知识是我死后从鬼友们那里学来的。
  我叫迟青峰,离开人世那年刚满十九岁,距离高考还差一个月。
  我是在骑自行车赶往剧场的路上被汽车撞死的,那是一个阴雨春夜,“月下杯”模特大赛在春天剧场决赛,我相信曲维雅一定能得冠军,毕竟,我们全市全省全中国再也找不出比曲维雅更漂亮的女孩了。
  高中同窗三年,曲维雅从来没拿正眼瞅过我一次,今夜是最好的机会,我将在她戴上桂冠第一时间,当众向她献上一大捧鲜花。
  最终,我把鲜花送给了我自己。在距离剧场不到两百米的街口拐角处,我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撞到半空中,手中的红玫瑰飞得更高,花枝四散,花瓣零落,跟随雨点缓缓落地,在路灯下,片片花瓣泪滴点点。
  我眼睁睁看着最后一瓣玫瑰落回地面,自己仍然浮悬在空中。
  俯瞰玫瑰聚落处,一辆大卡车前轮胎下,碾压着一辆自行车,三米之外路边躺着一个人,那人一米八的身子浸泡在雨水中,身体里不断涌出的鲜血黏住了花瓣,他仰面朝天,浓眉下大眼圆睁,脸上一半是鲜花一半是鲜血。
  我很熟悉这张脸,出门前还在镜子前端详过十分钟。
  这时候我才明白,我死了。
  高三(2)班男生迟青峰为了给心仪的女同学献花,遭遇车祸,当场身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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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04 楼
(四)
  
  我很快就胜任了做女人的角色,雌雄合体的生命力量强大得令人惊叹,我接任公司董事长后,重组曲氏集团,由我执掌的企业十年来一路辉煌。
  然而,岁月不饶人,看着镜子里的女人皮肤一天天起皱,乳房完全下垂,白发日渐增多,我开始讨厌自己。
  更令人讨厌的是,侯斯婵一天比一天漂亮,我承认,我还是候任珏的时候,对这女儿是百般呵护万般宠爱的。
  假如我还是百分百的大男人迟青峰,一定会爱上这个女孩,要知道,她的确比当年的曲维雅娇艳得多。
  可惜我已经变成了曲维雅,一个接近风烛的老女人,一想到当年的迟青峰会爱上今天的侯斯婵,气都不打一处来。
  为了不让女儿夺去我的风采,我给女儿设置了种种禁令,不准她出席公众场合,禁止她单独外出,甚至不准她谈恋爱。
  也许人的忍耐的确都是有极限的,侯斯婵离家出走了,没有给我留下只言片语。
  跟人私奔了?被人谋害了?不得而知,这天正是我五十四岁生日前夜,我突然觉得很疲倦。
  回首往事,我突然很迷惑,因为我已经不知道自己是谁。
  我经历了两男一女三个人的生命,最终结果是失去了自己。
  还有更糟糕的事,进入更年期以后,我不但失去了情欲,连食欲都没有了,什么山珍海味都提不起我的兴致。
  记得天使姐姐说,我将来要下地狱的,我想我已经在地狱中了。
  
  其实,我正在天堂边沿。
  在为曲维雅五十四寿辰酒宴的时候,我尝到了一种美食。
  那是一种菌类煲汤,滑舌顺喉,香浓鲜美,喝一口,全身每一根神经都松弛下来,胃口也随之大开。
  原来人是一种很低级的动物,功名利禄当不得饭吃,胃口一好,人世间一切烦恼都被忘个精光。
  酒宴上。我宣布——辞去曲氏集团董事长职位,公司业务全部交给董事会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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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05 楼
(五)
  
  厨师老王是个瘸子,形象丑陋不堪。这有什么关系?
  蜗居南山木屋后老王烹制的美食成了我的人生寄托,老王煲汤名目繁多,在我舌尖上,这些汤只有一个名称——忘忧汤。
  喝着汤,我不必再在乎我是谁。喝着汤,我一天天变得年轻,实在是神奇无比啊。
  汤的配料千变万化,主料只有一种,鸡枞菌。
  我之所以肯出高价聘请老王做我的私家大厨,不仅看上的是他的厨艺,关键是他掌握了人工培植鸡枞菌的方法。
  他在别墅地下室山洞中培育出了鸡枞菌。
  我并不关心美食生长的过程,更没兴趣欣赏王大厨师的尊容,平时连厨房都懒得进去。
  
  清明节前,连日暴雨。
  司机小刘与保姆周嫂请假回乡扫墓,我独自呆在别墅里,享用老王的煲汤。
  保姆不在,奉汤、收拾碗筷的活儿由厨师亲自操持,晚上,老王告诉我,“清明前子夜长出的第一朵鸡枞菌,叫做‘回春花’,女人若是吃了,可以激活体内衰老的荷尔蒙,身体回到十八岁的状态。”
  我跟随老王走下地下室,没有见到回春花,只看见无数小虫在空中狂舞,看得我头皮发麻,全身冷痱子一片片凸起,我转身往外想走,老王竟然给了我一闷棍。
  “咣当”一声,铁门关上,还没等曲维雅回过神来喝问,只见老王手中抡起一根大棒,“乓”的一下,脑门挨了一记,眼前一黑,身子倒在地下。
  醒来,看见那张丑陋的脸。
  “老王,你,你想干什么?我哪儿得罪你了,要这样子害我?”我的衣服已被拔光,千万条小虫在我身上爬行,我强忍着奇痒发问。
  “老王?哼,你认不出我了?我是迟青峰,你的高中同学。”
  “迟青峰?”
  开什么玩笑,我才是迟青峰!
  “你参加模特大赛决赛那天,我为了给你买玫瑰花撞了汽车,自行车挂在挡泥板后面拖了一百多米……在医院躺了三个月才捡回一条命,你,你他妈居然连看都不来看我一眼……贱女人,宁肯给糟老头做小老婆,也不关心一下暗恋你多年的同班同学……”
  我糊涂了,这,这怎么可能啊?莫非是迟青峰上了候任珏的身之后……被分裂成了两个人?
  
  “别担心,你一时半会儿死不了,这虫子不咬人——它们不过是一种白蚁,黑翅白蚁,你喜欢吃的鸡枞菌就是长在它们的蚁巢上——别的地方长不出这种宝贝。”
  “那,那你到底想干什么吗?”
  “老子还能干什么?什么也干不了啦,那场车祸,已经把老子废了!反正你也风光够了,就这么死掉也值得了,话说这白蚁虽然不咬人,干尸还是喜欢吃的,等你变成干尸,它们会把你啃光,连你的骨头都不会放过。”
  那一夜,雷雨交加,我被扔在白蚂蚁巢穴中,听着雷暴,等待下地狱。
  老王……或是迟青峰吧,比我先一步下了地狱。
  因为木屋被那家伙引进的白蚂蚁蛀空了木梁,连日雨水浸泡过的别墅,在清明前的雷雨中坍塌。
  那家伙被活活压死在木梁下。
  事后,警方化验后得出结论,我女儿侯斯婵是被老王害死的,他用女儿的尸体喂白蚁,培植出鸡枞菌为我煲汤。
  这个结论彻底击垮了我的神经,我很快衰老下去,生命如潮水退却般离开了我的肉体。
  我知道地狱之门已经打开,但我不知道即将死去的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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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06 楼
(六)
  
  白光耀眼,我费劲全身力量,睁开眼睛,看见两张熟悉的面孔。
  一个男人,慈眉善目,头发灰白……候任珏!
  一个女人,一个女人……一个老女人……是我……老年版的曲维雅。
  我在地狱里看着我?会不会是……我最终还是以迟青峰的身份死去了。
  “雅儿,你醒了?真的醒了?”曲维雅掩饰不住兴奋,冲着我大叫大嚷,一边嚷还一边抹眼泪:“女儿啊,你可吓死你爸妈了……”
  “爸妈?”我糊涂了,这是怎么回事。打量周围,不是地狱,是一间病房。我一手插着针管,一手打着石膏,根本动弹不得。
  “哎!”候任珏应答一声,一把抓住我手,“乖女儿,你还认识爸爸妈妈,太好了。”
  “爸爸?你,你不是候任珏吗?”
  “哈哈,什么啊,昏睡三年,连爸爸的姓氏的忘记了,孩子,我是你爸爸曲任珏,她是你妈妈周芳……你是我们的女儿曲维雅。今年,今年二十二岁了。”
  “昏睡?”
  “是的,可怜的孩子。”那个叫周芳的妈妈对我说:“三年前,你还读着高中,眼看就要高考了,你却瞒着我们想去报名参加‘月下杯模特大赛’,不幸遭遇车祸,成了植物人,昏迷不醒,一觉就睡了三年啊……”
  “……我,难道我不是迟青峰?”我喃喃自语,摸摸胸前,软软的,是啊,我是女生。
  爸爸以为我是向他提问,赶忙回答我道:“迟青峰,你是说你与你同班那男生吧,呵呵,那孩子挺好的,你昏迷这几年,经常来看你,他已经考上大学了,就在本市念书,一会儿我给他打电话。”
  
  迟青峰来了,还是那么高大英俊,他身后跟着一个明媚皓齿的漂亮女孩。
  “侯斯婵!”我惊讶地叫了一声。
  “是我啊,雅雅,太好了,你没失去记忆呢,知道吗,我们等你醒来,等了整整三年。”
  我想起来了,侯斯婵,也是我的同班同学,女生中与我最要好的一个,仿佛就在昨天,咱俩还在议论着班上男生谁最帅,而且我们一致认定的白马王子就是迟青峰,此刻看他俩那副亲密模样……唉,倒霉的车祸。
  鼻子一酸,我流泪了:“小婵,我,我现在的样子是不是变得很丑?”
  侯斯婵犹豫了一会儿才说:“不会啊,怎么会很丑嘛……会好起来的,相信我,你要有信心。”
  我这才想起,还没照过镜子。
  “妈妈,给我镜子。”
  “……过几天吧,雅儿,等你再恢复好一点……”
  “不,我要,我要,现在就要!!!”
  镜子中出现一张丑陋无比的面孔,头发剃光了,脸庞瘦得像只赖皮猴,猴儿还有一张对称的脸,左脸像曾是被粗砂轮机蹭过一般,眉毛蹭光了,左耳蹭掉了,眼皮面颊留下千万道拉痕……
  这分明是瘸腿厨师老王的脸。
  我惊叫一声,眼前一黑,坠入陷入无底深渊。(散客月下2009-4-4 柏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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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07 楼
俄罗斯轮盘赌局
  
  第十章 刺客
  
  一、 鸡心坠子的秘密
  
  1944年,二次世界大战进行到最惨烈的阶段,日本军国主义者发动的侵略战争,给日本人民带来了巨大灾难,为补充兵源,全国所有青年男子都成为征兵对象。
  那一年,英哲守一刚满十八岁,尽管他的父亲和两个哥哥都已经先后战死在中国,但他还是逃避不了填充炮灰的厄运。
  早在16岁时,英哲守一就在中学里秘密加入了日本共产党,成为秘密组织反战同盟成员。
  入伍后,英哲守一所属部队驻扎在满洲里,在反战同盟的安排下,英哲在一个雪夜逃出营房,越过边界,参加了苏联红军。反法西斯战争胜利后,英哲守一在莫斯科上了军校,接受了四年军事训练,David这个名字就是他在大学所用的化名。
  军校毕业,英哲守一回到东京,参加日共的战后重建工作,并结婚生女,过了几年稳定生活。
  在莫斯科,英哲守一接受到的是一整套武装斗争、暴力革命思想,这与当时的日共事实的工作方针有重大分歧,英哲守一决心另辟蹊径,创立一个符合自己理想的新组织。
  为了实现这一目标,英哲守一再次离开日本,远赴东南亚,参加缅共,投身武装暴动。
  为了筹集经费,英哲守一帮助缅共领导人德钦佩丁制定了一条种植鸦片、贩卖毒品的计划,并利用自己的日本人身份往返于亚洲各国,通过毒品交易赚取了大笔金钱。
  作为有功之臣,英哲守一与德钦佩丁私下达成了一项协定,英哲从贩毒款项中扣除一笔资金,秘密存入东京银行,作为英哲实现回国建立新组织这一理想的活动经费。
  然而,在长期丛林转战中,英哲守一不幸身染恶疾,自知不久于人世,在1970年那场血战之前,他就开始寻找接班人,David佘成为他的首选。当他小分队被困山洞,英哲提议组织那场死亡俄罗斯轮盘赌之前,他已经将后事秘密托付给了David佘:
  “我将一笔巨款存在东京银行,存款单存入另一家银行的保险箱,钥匙藏在一只银质项链鸡心坠子的夹层里,项链挂在我女儿英哲羽子的胸前,密码是我女儿的生日。我为保险箱付了五十年租金,你将来找到我女儿……我女儿很漂亮,希望你能喜欢上她,成为我的女婿,这就看你俩的缘分如何了……我请你取出这笔钱,交给日本赤旗军组织——这是近几年崛起的一支新队伍,他们目前在日本很活跃,而他们的行动方式正是我多年梦想实现的革命理想。”
  就这样,英哲守一用自己的生命,换来了David佘的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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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08 楼
David佘到日本找到羽子母女后,本可以轻而易举的取出钱,完成英哲守一的心愿,但是,电视台播出的一部纪录片《白雪谋杀案》彻底摧毁了David佘的信念。
  一支赤旗军队伍被警方围困在山林里,受困三个多月也没有被警察抓捕,但是,最终他们还是垮掉了。
  组织领导人为了揪出党内叛徒,发动“内部整肃”,结果导致组织成员互相揭发、陷害,最终,大部分成员都死在战友的残害之下,12人被扒光衣服殴打后,捆绑起来,丢弃在荒山野岭活活冻死、饿死。
  与缅甸丛林的“吃人俄罗斯轮盘赌局”两相对比,日本赤旗军是一个多么卑鄙而恐怖的组织啊。
  那一夜,David佘失眠了。接下来,对赤旗军了了解更是加剧了David佘对英哲守一“革命理想”的怀疑。
  这些赤旗军分子所热衷的均是恐怖行动,劫机、爆炸、绑架勒索……所针对的对象都是手无寸铁的平民。
  少年时的印尼记忆是David佘一生的伤痛,他憎恨那些屠杀无辜者的暴徒。
  David佘决定暂不动用那笔巨款,他要仔细观察,等待一个更适合使用这笔钱的时机。
  老David对小David的另一个愿望倒是被实现了,David佘爱上了英哲羽子。
  David佘开始工作,他要用自己的劳动,养活羽子母女,以此来报答英哲守一的恩情。
  英哲太太入院那天,David佘本想将鸡心坠子的秘密告诉羽子,取出钱来给英哲太太治病,不料没等他说出口,英哲太太便撒手人寰。
  更没料到的是,新婚前夜,羽子竟然将项链送给了狱中的江口一郎。
  
  新娘子跟着旧情人绝尘远去后,David佘才意识到自己的错误。
  那笔钱是英哲守一用生命换来的,英哲羽子有权利作为遗产继承。
  此后,David佘开始了漫长的寻妻飘泊,目的只有一个,把本该属于羽子的财产交给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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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09 楼
二、David失踪
  
  小岛日子与海上风景一样简单,风卷云舒,花开花落,转眼又是一年。
  张蕾享受着与David佘做伴红尘的生活,一心只想着就这样朝朝暮暮厮守,直到白发如雪,跟随她的男人飞升云端。
    四月初一个黄昏,小魔女纯子不期而至,打破了张蕾的童话生活。
  纯子一改往日的顽劣,泊好船,奔上码头,大家看到的是一张严肃而充满焦虑的脸。
  “差叔,有人要杀你,还有梁叔,杀手已经到香港了,爸爸让你小心。”
  “怎么回事?进屋慢慢说。”差布多拉着女孩,四人一起走进屋里。
  “梁叔有个生意对手,香港兴隆珠宝的郭嘉俞,多年来,两人一直在争夺东南亚各地市场,最近,芭提雅巴达蓬帮龙头大哥乃乍仑-巴搭蓬吸毒过量猝死,新接任的大哥是一个叫诺内
  的家伙,他一直想抢梁生在芭提雅的市场,正好与郭嘉俞对心思,也不知道他俩什么时候勾搭上的……为了不引起大火拼,他俩决定从南美洲请职业杀手来干掉你俩,这样你们死也不回知道谁是幕后黑手……好在爸爸在郭嘉俞身边有内线,杀手刚到香港就被爸爸的人盯住了,爸爸说,这杀手得让David出面对付。”
  纯子一口气说完一大串事,小脸涨得通红,大口大口喘粗气。有日子没见纯子了,女孩出落得越发漂亮,让张蕾心中多少有点不舒服,尤其是见到她看David佘的眼神,不再是那副调皮样,而是充满了女人暧昧的关怀,加上她不称叔叔,直呼David的口吻,致使张蕾忍不住抢先发问:“为什么?为什么需要David出面?”
  “因为……”纯子望着张蕾,那眼神仿佛在说“你懂什么啊……有你什么事?”
  到底,女孩长大了,不再那么嘴不饶人,她径直回答道:
  “因为,那杀手的名字叫做——江口一郎!”
  第二天一早,差布多驾船载着David佘与纯子双双离岛。
  差布多要到芭提雅处理事务,David佘不同意张蕾参与他与江口之间的事情,这样,就撇下张蕾独守空屋。
  万万没想到,David佘这一走,再也没有回头。
  David佘失踪了。
  此前,警察在香港某一个旧仓库里,发现一具男尸,警方公布的消息说该男子是一名持智利护照的日本人,名叫江口一郎,死于枪杀。
  差不多、梁卫革与钱老大都不知道David佘的下落,他们只知道David佘独自去见过江口一郎,之后一星期,江口的尸体才被发现。
  “David佘失踪了,我比你更难过。”钱老大神情黯然地告诉张蕾:“因为,纯子也失踪了。”
  这样的答案,对于张蕾来说,不啻晴天霹雳。
  直觉告诉她,是小魔女抢走了她的男人。
  “她……纯子,David带着纯子私奔了?”
  钱老大摇摇头,说:“建国不是那样的人,他只会把纯子当作自己的侄女,他这样无缘无故的失踪,什么可能都有,也许他杀死江口后,找到了英哲羽子,然后一同隐居了,也许……他,他们都已经遭遇不测……阿蕾,你别着急,我会慢慢调查的。”
  伤心之余,张蕾离开泰国,回到故乡梧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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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10 楼
三、杀手寻仇
  
  很少有人注意梧州——两广交接处一个及不起眼的城市,市区面积不到一千平方公里,人口不过四十万。
  更少人知道,梧州四十万人口中,竟有十万人从事人造宝石加工业,实际上,梧州是世界上最大的人造宝石加工基地和交易的集散市场。
  宝石商人都宣称自己出售的是天然宝石,所以他们尽量避免谈及原产地梧州。于是,梧州成了一座被人遗忘的城市。
  
  梁卫革在梧州的企业依然很红火,“梁生”——大家都这么称呼他。
  梁生乐善好施,在城里颇具声望。对待生死兄弟的女人,梁生当然也不回亏待,他在企业里给了张蕾一个闲职,保证了她的衣食无忧。
  被人遗忘的城市也适合遗忘伤痛,在故乡的青山绿水之间,张蕾逐渐平复了内心,很快,又一年过去了。
  这天,梁卫革约见张蕾,给她看一张照片。
  “这个人叫江口佘剑,是江口一郎的儿子,据说也是一名职业杀手,一直在活动在南北美洲之间,最近,他来到香港追查他父亲的死因,见到了我的老对手郭嘉俞,老郭告诉他,我是害死他父亲的幕后元凶,所以,这几天他将找上门来向我寻仇,我当然不会怕他,告诉你这事也只是想让你小心点。”
  “别担心我,梁生……”张蕾说:“在David的调教下,我早已具备了做一名杀手的能力……不过……”
  张蕾反复端详着照片上的江口佘剑,那是一名二十七八岁的英俊青年,浓眉下有一双忧郁的眼神,张蕾觉得这眼神像是在那里见过。
  “梁生,你说,为什么江口一郎的儿子名字中会有一个‘佘’字呢?‘佘’这个汉字。无论在汉语还是日语里面都不是常用字,是他妈妈为了纪念David有意给取的,还是另有隐情?”
  梁卫革点点头,说,“的确有些蹊跷……从年龄上看,这孩子完全有可能是建国留下的种子。”
  “不如,梁生,让我出马去会会他,或许能查出一些什么东西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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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11 楼
五、评书艺人马连富
  
  天下大多父母都无法进入少年的内心,他们总是一厢情愿的认为,他们是对孩子影响最大的重要人物。
  对江口佘剑成长影响最大的人不是江口一郎和英哲羽子,而是一个叫做马连富的老人。
  还是在香港上小学的时候,江口佘剑迷恋上大陆广播里的评书连播节目。
  香港少年都追逐影星歌星,江口佘剑只追评书艺人,尤其是一个有着公鸭嗓子的老艺人,那老头的声音有着一种特殊魅力,传奇人物、江湖奇侠、神鬼精怪无不被演绎得出神入化。
  
  马连富本人也是一个传奇。
  广播介绍说,马连富曾经是北京城里有名的大富翁,因为喜欢京剧电影而倾家荡产,妻离子散,沦为剧场看门人。
  马连富最迷恋京剧老生言菊朋的艺术,花了很多钱为言先生捧场,言先生临死前,为表达感激,送给马连富一部自己亲手书写的唱本,后来马家毁于一场大火,唱本也消失在大火中。
  中国大陆解放以后,马连富已经穷得上无片瓦下无插针之地,靠给剧场看守大门维持生计,也因此而逃过了历次政治运动,健健康康地活到大陆改革开放以后。
  马老头心态很好,对于失去的财产并没有什么痛惜依恋,唯一使他心痛的是失去了言菊朋赠送的唱本。剧场看门人是个清闲职业,闲暇时他常在皇城根下与人闲聊,他把言先生当年的唱本内容用故事形式讲述出来,因为学过京剧表演,马连富把故事讲述得声情并茂,并自己改编情节,使得原本简单的京剧剧情变得丰富曲折,吸引了很多早锻炼的年轻人。
  听众中有广播电台的导播,马连富被请到电台录音,他第一部评书《连升店》播出后,听众好评如潮,马连富一夜之间风靡了全中国。
  马老爷子自己也不曾料到,他的评书会影响一个日裔少年的一生。
  江口佘剑听到的第一部马连富评书是《刺客列传》,广陵剑、荆轲刺秦王……古代刺客的荡气回肠在少年佘剑心田,做一名刺客成为孩子最大的梦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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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12 楼
四、刺客佘剑
  
  江口一郎带着英哲羽子逃出日本,到香港投奔一个叫覃虎的狱友。
  到香港没几天,羽子就发现自己怀孕了,从结婚到私奔,羽子生命中的两个男人交替期太短,以至于她自己也说不清孩子爸爸究竟是谁。而江口实在太爱羽子,毫不犹豫就接受了这个事实,斩钉截铁地表示:“生下来,就是我的儿子!”
  生孩子最需要的是钱,除了打架杀人之外,江口实在没什么谋生手段,加上身处陌生国度,语言又不通,到哪儿找钱来养孩子呢?
  那时候,江口唯一能找到的谋生手段,就是杀人。
  香港朋友覃虎是职业杀手经纪人,以替人找杀手为业,江口便由此而走上了职业杀手这条不归路。
  十个月后,英哲羽子生下一名男婴,男孩很漂亮,五官脸型酷似母亲。羽子为儿子取名江口佘剑,她对江口一郎直言不讳:“不管怎么说,我欠David佘太多,请让我给儿子名字里用他的‘佘’字表达一下我的感恩吧。”
  江口一郎没有表示异议,对于他来说,最终得到了自己心爱的女人,比什么都重要。
  为人之母后,羽子性情大变,彻底戒掉赌瘾,全身心相夫教子。
  
  小佘剑十三岁那年,中英签订香港回归条约,一时间,香港掀起一股移民大潮,尤其是黑社会人士,纷纷外逃,江口一家移民到了南美洲古国智利——这个国家虽然遥远,但有很多日本侨民,适合他们最终养老。
  
  “天涯之国”智利是世界上地形最狭长的国家,国土沿太平洋西岸伸展,湿润温暖,是南美洲各国中比较富裕的国家。这里原本是印第安人的乐园,十六世纪后,西班牙海盗、葡萄牙冒险家们陆续登岸,如今,西班牙葡萄牙人的与印第安土著混血的后裔成为主要居民。
  定居圣地亚哥后,江口一郎开始教儿子柔道和射击。
  教儿子用枪,江口一郎并不是希望儿子成为杀手,英哲羽子更是受够了一郎外出工作时的担惊受怕,绝对不允许江口家子承父业。
  到达智利不久,江口一郎就嗅出了某种危险,由于日本人占据太多财富,智利民众中暗藏着一股很强烈的仇日情绪。
  七十年代后,日本商人在智利投资额剧增,日本侨民逐渐增多,日裔甚至登上了智利的总统宝座。
  “身在海盗中间是危险的,儿子,你必须学会用枪。”江口一郎对儿子说。
   佘剑天资聪明,无论在香港还是圣地亚哥,小家伙的学习成绩都很优秀,对柔道、射击的领悟能力也很强。
  父母亲为儿子骄傲,但他们怎么也没想到,小佘剑内心深处的理想就是——成为一名刺客。
  江口佘剑并不知道父亲是一名职业杀手,他的理想也不是做杀手,而是——刺客。
  前者是傀儡,后者是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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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13 楼
六、纽约美人
  
  江口一郎希望儿子成为一名建筑师。
  报考大学时,佘剑很爽快的接受了父亲替他做的选择,私下里他暗自思忖,要想做好一名现代刺客,实施刺杀、及撤出现场都需要对城市建筑结构有足够了解。
  佘剑以优异的成绩获得了美国纽约大学建筑学院的奖学金,四年本科读完,佘剑几乎已经忘记了少年时代的梦想。
  最重要的是,佘剑爱上了一名美国姑娘。
  二十一岁的珊迪-佳茜雅身材高挑,面部轮廓清晰柔和,长发飘逸,好似一缕挂满阳光的风披洒在额头上,眼眸是一双翡翠,鼻梁挺一枚玉架,她走路的姿势犹如舞蹈,胯骨带动全身微微颤动,从任何一个角度看到的,都是完美的曲线,足以与大街上任何一张广告招贴上的女郎媲美。一个拥有出色外貌的女孩选择做建筑师实在很罕见。
  “你怎么会想到学建筑呢?”佘剑问,热恋中的情侣总喜欢挖掘爱人心灵深处的全部念头。
  “为了找到你啊……”珊迪以热吻结束对话。
  一转眼,毕业了。
  毕业时刻也是大多数学生情侣的分手时刻,佘剑一直逗留到九月初还舍不得离开纽约,整日与珊迪绵缠在床上。
  眼看签证要到期,除非能找到工作,否则佘剑只能离开美国。
  “为什么不到加西亚设计事务所去试试?”珊迪建议说。
  “杰伊-加西亚先生的公司?”业内人士都知道,杰伊-加西亚,美国新结构主义建筑学大师,他主持的设计公司是当代欧美设计界的一面旗帜,加盟加西亚设计,意味着踏上了世界顶尖级设计师的第一级台阶。
  “别开玩笑了……”佘剑沮丧地说:“白痴都知道,加西亚公司只接受博士生递交的求职表,我这才本科刚毕业。”
  珊迪忽闪着蓝眼睛,微笑中带着严肃地,很认真地问佘剑:“你真的,真的很爱我吗?”
  “当然……”
  “那么,我给你吐露一个秘密吧——三天前,建筑大师杰伊-加西亚先生刚聘请到一位才华出众,相貌迷人的女助手,注意,也是一名本科生哦,你知道那位女士的姓名吗?”
  佘剑摇摇头。
  “她的名字叫做——珊迪-佳茜雅!哈哈……”
  “你?真的?太棒了,宝贝儿,我就知道你是一流的……不过,这与我有什么关系呢?”
  “当然有关系啊,傻瓜,事实上,我已经于杰伊先生介绍了你的情况,大师约你明天上午八点半到九点之间到办公室面谈,我保证,见到你之后,他百分百要聘请你做他的新助手。”
  “有那么好的事吗?你凭什么这么肯定嘛?”
  “因为,我已经正式通知杰伊先生,江口佘剑,是他未来的女婿!”
  佘剑一拍脑袋,这才恍然大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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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14 楼
七、末日
  
  美国西部时间7:30,佘剑已经洗漱完毕,做好了出发前的一切准备。
  7:55,珊迪打电话来:“亲爱的,我和爸爸已经到办公室了,就等你啦,嗯,你从你住处到曼哈顿,路上至少需要半个小时,所以,你现在就该出发了。”
  “……不是说八点半到九点之间吗?我九点准时到好吗……呃,亲爱的,你知道,一会儿我要听半个小时广播,嘿嘿。”
  “哼,又是你的马连富评书……听故事比见我爸爸还重要啊?好吧,反正这会儿纽约堵车也厉害,你就八点半再出发吧,亲亲……”
  北京时间19:00,是中国国际广播电台小说连播时间,收音机里穿出马连富苍劲有力的声音,最近一段时间,电台正在重播马先生的经典名作《刺客列传》,佘剑实在不愿错过每一期播音。
  对于佘剑来说,重听《刺客列传》就是重温少年旧梦,在这个人生重大转折的关头,马先生的评书给了佘剑开辟新生活的勇气。
  一节播音结束,8:27,佘剑走出公寓。
  九月初的纽约阳光灿烂,大街上车疾人忙,佘剑伸手招呼出租车……
  “轰隆……”天空中传来一声巨响,震得大地一阵颤抖。
  满大街人们都停住了脚步,仰起脖子仰望天空,轰鸣声来自曼哈顿方向,玻璃丛林中,一股浓烟冲向蓝天。
  佘剑的第一反应是:“曼哈顿发生爆炸事件?是那一幢楼呢?该不会是……”正当佘剑想再找汽车赶紧过曼哈顿一探究竟是,街边传出一片尖叫声。
  路边商店橱窗前,一群人围着橱窗电视,边看边发出惨叫。佘剑近前一看——
  电视里正在播出曼哈顿世界贸易大楼双子座的画面,左边大楼高处滚出墨色浓烟。
  一辆飞机俯冲下来,一头扎进另一幢大厦腹部,穿过楼房,一头栽向画外。
  耳畔再次惊起炸雷,轰鸣声震天动地,空气中飘来刺鼻的尘土味。
  没有人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但电视正在直播一个千真万确的事实——两辆飞机,先后撞到了世贸大厦的双子楼上。
  “杰伊-加西亚设计事务所”地址是——世贸大厦A座4508号。
  掏出手机拨打珊迪的电话,对方处于关机状态。
  
  八个小时后,佘剑得到最后证实,珊迪永远不会再接电话了,她与她父亲都……葬身火海。
  这一天,是公元2001年9月11日。这一天对于纽约人来说,是世界末日。
  三天以后,中国大陆广播播出了一条新闻:著名评书老艺人马连富先生因心脏病突发,于2001年9月11日19:30分逝世于北京协和医院,享年八十八岁。(未完待续 散客月下 2009-4-5 柏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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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15 楼
第十一章 杀手
  
  一、 梧州女杀手
  
  佘剑从沉睡中醒来。
  这是一间欧式房间,暗红漆色木地板,墙壁漆成绿色,天花板很高,墙顶角与天花板连接线上还残留着旧时的雕刻饰边,对面墙是整版蓝丝绒窗帘,阳光透过窗帘缝隙窗,一阵阵叫卖声、自行车铃声、流行歌曲声顺势钻进屋里,涌到枕边,枕巾上沾满女人的幽香。
  挪动一下身子,四肢僵硬得仿佛不属于自己,挺了挺脖子,全身一阵剧痛,疼痛帮助佘剑回忆起这两天所发生的一切。
  大床右侧墙上有一扇实木门扉,魔鬼设计的门,谁要是敢迈腿跨出这扇门,结局只有一个——悬空摔到五米高的地面上,就像佘剑此刻一样。
  这是在中国,广西梧州,佘剑此行的目的是刺杀珠宝大王梁卫革,既是受香港珠宝大亨郭嘉俞之托,也是为自己复仇……可惜,出师未捷,身先遭暗算。
  暗算我的女人叫张蕾,也是一名杀手,这是在她的闺房里,我是被她和这幢房屋结构骗了。
  身为一个杀手,看不穿一个女同行的真实身份,纽约大学建筑学院毕业生,看不懂一幢西式房屋的结构方位……佘剑感到无地自容。
  身体的疼痛盖过了沮丧,佘剑咧一嘴,哼哼了两声。
  
  “英雄,全身打满石膏英雄,你仲要点解?(还想怎样)?”一个女人的声音飘来,款款生娇。
  幽香味道跟着声音扑面而来,与枕巾上的香味糅合,一个身穿紧身黑西装,白衬衫尖领翻出外衣领的OL女郎坐到床沿上——就是她,张蕾。
  “你是谁?梁生的人吗?”佘剑皱皱眉头,想起临行前香港郭老板特别交代过,梁生是梧州一霸,耳目繁多,而且佘剑的资料早被梁某输入电脑,一旦被佘剑潜入梧州的行踪被发现,非但无法执行刺杀,恐怕刺客自身也性命难保。
  佘剑轻轻叹了一口气,没想到啊,英雄一世,纵横四海,最终落在一个貌似弱不禁风的女人手中。
  张蕾一脸妩媚,附过身体,娇滴滴地说:“好了,别生气了,一代枪神,拿出点男子气来好吧,给你说实话吧——我救你目的有两个,一是不想惹到差佬(警察),二是要给你一个公平的求死……好吧,公平求生的机会。”
  “此话怎讲?”
  “你最喜欢的——俄罗斯轮盘,如何?”
  “好啊……不过……”佘剑苦笑一声,“貌似,我没力气端枪。”
  “我明。”张蕾点点头,嘴角一翘,又笑了,笑得很邪:“本姑娘已经为你准备了最适合你的‘轮盘赌局’”说罢,她开始解衬衣上的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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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16 楼
二、舌尖上的转盘
  
  张蕾解开衬衣扣子,坦荡地展示出胸乳,微笑:“喜欢吧?你可以吃一口……不过,只准选择一边吃,因为……我在另一边的化妆品中掺了剧毒……明白了吧?这就是我——本姑娘为你特别打造的‘俄罗斯轮盘’赌局,OK,选吧,左还是右?”
  说罢,张蕾腰肢挺了一下,胸脯与男人眼睛稍稍拉远了一点距离,好让佘剑有更清晰的选择余地。
  依照佘剑的经验,通常自然女人的胸乳都是右边比左边大些,那么……
  “赢了又怎样,输了又怎样?”
  “输了,还有什么好说的,你就躺在这里等警察收尸好了,其实这间屋是我租来的。赢了么……你就可以得知真相。”话毕,女人又是莞尔一笑。
  
  “左边吧。”佘剑说完,闭眼张嘴,一口含住了乳头。脑海里幻画出珊迪的身体,眼睛有些潮湿,那一刻,他内心更渴望的是含到毒液……珊迪,让我随你而去吧,佘剑在心中呼喊着。
  张蕾心房一缩,鼻子有些发酸,伸出手抚弄着男人的头发,为的是分散精力,免得流下眼泪。
  此刻,张蕾已经明白了一切,千真万确,这个叫做江口佘剑的男孩,就是David佘的亲生骨肉。
  David佘是我的丈夫……张蕾心底发出一声悲鸣,男孩,本应是我的儿子,我的儿子……虽然他比我小不了几岁。
  男孩伸出舌尖,绕着乳头开始转圈,张蕾脑海里浮现出孩子襁褓中的形象,仿佛自己已经化身为英哲羽子。
  “多么不公平的命运啊……我生君已老……David,你在哪儿?”
  舌尖转动,不知过了多久,佘剑才将舌头一顶松开了嘴唇。
  “我没死……我赢了!”佘剑惊呼,内心不知是喜还是忧。
  
  张蕾点上一支烟,放在佘剑嘴边,让他吸了一口,自己再叼回嘴角轻轻吸一口,然后一手夹烟卷,一手插进男人头发里,缓缓梳弄。
  好一会儿,她才平复了内心的澎湃,装出一幅调皮模样:
  “梁生已经死咗,我杀的,用你的枪,你那颗所谓的浓缩炸弹,嘻嘻……我不是梁生的人,想杀梁生的也不单你郭嘉俞一人,明了?我是来和你抢生意的。现在,我赢了,你也没输啊……呵呵,你可以得到我,开心吧?”
  佘剑哭笑不得,讪讪地说:“还好,我运气不错,没选右边。”
  “切……”张蕾将左手从男人发际里抽出,翘起之间,点了一下佘剑的前额:“憨居佬,无脑啊你,天下哪有女人会在自己咪咪上涂毒药的……哈哈哈哈……”
  佘剑脸一红,问:“为什么我能拥有你?”
  “恩,我喜欢,你舌尖上的轮盘转。”张蕾用指尖点点佘剑的鼻子,然后又大笑起来。
  她要用这笑声掩饰住满心悲凉。
  “骗你的啦,其实,我只是想和你做一个交易。诺,梁生呢,我帮你杀了,但你呢,要告诉我一件事情……”说话间,手上出现一张照片,一个穿黑色燕尾服的中年男人。
  
  “你见过这个人吗?你认识他吗?”
  “David佘……”佘剑点点头,一眼就认出照片上这个男人:“见过……”
  “那么,他在哪儿?在哪儿?”张蕾悲喜交加,一把抓住佘剑的肩头,疼得佘剑直咧嘴。
  “死了……”
  “死了?你骗人……”张蕾杏眼圆睁,急促地问:“怎么死的?”
  “被我杀死的。”话一出口,佘剑就后悔了,应该看得出来,这女人与David佘关系不同寻常,看来,这次我死定了。眉头一皱心一横,开口说出了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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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17 楼
三、挑战
  
  香港,浅水湾。
  浅水湾青山环海,林木间隐蔽着各式豪宅,家家户户门庭森严,珠宝大王郭嘉俞有一处别院在这里,平时很少住人,两层独幢小楼,只用来接待重要贵宾。
  这一次,郭嘉俞的贵宾是来自南美洲的职业杀手江口父子。
  郭嘉俞所下的订单目标有三个,分别是泰国芭提雅差布多、澳门的钱老大和中国内地梧州的梁生。
  
  深夜,父子俩研究完行动方案,洗好澡,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房门突然无声无息地打开了,一条黑影闪进屋内。
  身为职业杀手,父子俩虽然穿着宽松的浴袍,但手枪并没离开身边。
  佘剑从沙发坐垫下掏出枪,伸手一摸,枪没了。
  侧脸看江口一郎,老江口也是右手插在屁股底下,一脸惊愕,显然他的抢也没了。
  
  一个黑衣男人站在客厅中央,一手一枝左轮枪。佘剑认出来,其中一枝是他从不离身的查特牌327 MAG口径转轮枪,另一枝则是老江口的。
  “这家伙,是人是鬼啊?”佘剑被惊呆了。
  这幢别墅有两层铁门、楼下也有一层铁门,加上防盗房门——一共四层门都上了锁,而且都是特殊加密锁,入住的时候,跟郭老板手下学关锁开锁都费了半天劲,这家伙竟然无声无息,轻而易举的解开四重锁,并在第一时间下掉了两名杀手的手枪。
  “David佘……”江口一郎认出了来人。
  David佘!赌场魔术师1俄罗斯轮盘赌神David佘……!江口佘剑不止一次听过关于他的传闻,他,有那么神吗?说真的,佘剑一直不是很相信,这回,领教了。
  “是我,江口君,别来无恙?” David佘点点头,一口流利的日语。
  “你还是那样,没什么变化,嘿嘿……”江口一郎干笑两声。
  “是啊,不过,江口君老了,身手可是大不如从前了……这位是?” David佘瞟了佘剑一眼。
  “犬子——江口佘剑……David佘,你找我做什么?莫非你忘记了?当初我们有约,今生再不相见?”
  “是的……”David佘神色一黯:“对不起,我错了,事实上,我找了你们很多年——江口君,我这次来,有两个请求,一是要请你们停止任务,放过名单上那三人,他们是我的生死兄弟,毁约损失,由我承担。”
  “哦,那么,第二呢?”江口一郎身体向后靠下,虽然David佘的枪口还指着他俩,但他知道,危险已经解除。
  “请让我见羽子一面,我只要跟她说一句话,就一句话。我保证,今生不再纠缠你们。”
  “有什么话,我可以转告,你无权打扰我母亲!”佘剑冲着David佘大嚷道,他不愿意听David佘提到他母亲的名字,这个鬼魅般的家伙,居然有见我妈妈的愿望,这简直就是一种玷污。
  江口一郎伸手示意儿子住嘴,然后问David佘:“我想知道,你拿什么与我交易?”
  David佘笑了,“这还用问吗?命,你俩的命——”手中两枝枪管在白炽灯下闪着幽光。
  “哈哈哈……”江口一郎也笑了:“这不是你的风格,佘君,你不会杀没有抵抗能力的人。”
  “为什么不会?”David佘耸耸肩膀:“我只是个魔术师,又不是绿林好汉。”
  “好吧……那么……”一郎指指佘剑:“你会杀他吗?英哲羽子的儿子?”
  David佘看了一眼佘剑,脸上的自信收敛了,佘剑五官酷似羽子,因为是男儿相,依稀还可以看出老David英哲守一的影子,这下可触动了David佘的心底最软一隅。
  “David佘,我不会向你告饶。”佘剑并不知道这家伙在想什么,他被自己心中冒出的一个念头激起兴奋:“轮盘赌神,你敢跟我赌一局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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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18 楼
四、David佘之死
  
  David佘上下打量江口佘剑,眼神中泛起一丝慈祥。说:“你是孩子,我不跟你赌。”
  佘剑很不受用这种眼神,更接受不了被父母之外的人叫“孩子”,他腾的一下站起身,面着对David佘,一字一句的说:“我要和你赌一场俄罗斯轮盘,假如你赢了,我们接受你的全部条件,你若输了,你必须告诉我,你想对我妈妈说一句什么话?”
  佘剑浴袍敞开胸襟,露出胸脯上一条银饰项链,鸡心坠子轻轻晃动在小伙子结实的胸脯上,银光一闪,David佘心潮翻滚,不由自主地点点头。一扬手,左手握的手枪扔给了佘剑。
  “慢着!”江口一郎也站起身,说:“佘君,当年我与你赌过一场轮盘,对不对?”
  “是的……”
  “请你告诉我儿子,我的手枪里有几颗子弹?”
  “五颗……”
  “请你再告诉我儿子,谁先开的枪?”
  “是江口君您先开枪……”
  “然后呢?我开枪之后,让你开枪没?”
  “……没,没有,江口君没让我开枪,就……就走了……我找你们找了差不多四十年。”
  两人一段对话,听得江口佘剑热血沸腾,他无限崇敬地望着父亲,眼睛有些发潮。
  江口一郎继续说道:“好吧,佘君,我儿子挑战你,我没话可说,但我要求你还我一个公平——这一次,你先扣扳机。”
  “当然……他还是个孩子。”
  “既然你知道,他是羽子的儿子,那么,你再还我第二个公平吧——我当年五弹赌一命,今天我要求你连扣五次扳机——公平吧,其实你还是占便宜了,毕竟你跟我们赌的是四条人命——连你一起,四条命,加与我太太说一句话的机会。”
  David佘点头说:“公平……”然后弹指滑出手枪转盘弹夹,向左手掌心倒出全部子弹,挑出其中一粒,摁回弹夹,“哗啦……”转动轮圈。然后望着佘剑,无限遗憾地说:“假如,我死了,你就永远不会知道我要对你母亲说些什么话了……”
  佘剑面无表情地把话顶了回去:“我不想知道。”
  
  David佘轻轻叹了一口气,缓缓举起手枪,对准太阳穴,抠动了扳机。
  “叭嘎……”一下,空膛。
  “叭嘎……”又一下,还是空膛。
  “叭嘎……”第三下,依然空膛。佘剑的心被提到嗓子眼上,他实在没法相信,这人居然能有这么好的运气。
  第四下扳机扣动之前,David佘又望了佘剑一眼,目光里充满慈爱,不知为什么,这一眼让佘剑的心抖动了一下。
  扳机扣下,“叭嘎……”
  空膛!
  佘剑几乎绝望了,回眸看看父亲,江口一郎脸色铁青。
  
  David佘嘴角翘翘,像是想笑,但没等笑出来,第五下扳机抠动……
  “砰!”枪响了,David佘应声倒下,太阳穴处出现一个窟窿眼,鲜血淙淙淌出。(未完待续散客月下2009-4-6 柏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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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19 楼
第十二章 父子
  
  一、探索历史
  
  “David佘的遗体在哪里?”张蕾强压悲愤,厉声喝问。江口佘剑看得出,这女人时刻都有可能出手杀人。
  死就死吧……佘剑这回没有闭上眼睛,他迎着女人的目光,在女人的黑瞳里,看见了一双碧绿的眼睛,那是他的珊迪。
  这女人对David佘的情谊,绝不低于珊迪对我的爱情,或许,死在她手中,我可以更快见到天堂中的珊迪呢。
  “我不知道……我们还没来得及检查David佘的遗体,门外就闯进一伙人来,他们人很多,大约有七八人吧,一阵乱枪对射,混乱中爸爸受了伤,我们从窗口跳出,逃进后山……”
  “来的是些什么人?”
  “看不出,但肯定不是郭嘉俞的人,应该是David佘自己带来的接应人吧……后来郭嘉俞向我证实,这些人是梁生派去的。”
  “不可能……”张蕾摇摇头,问:“人群中有没有一个年轻姑娘?”
  “没有,都是男人。”
  “David佘已经用自己的命换下你们刺杀梁生他们的订单,为什么一年以后的今天,你还要来杀梁生?”
  “梁生杀了我父亲。”
  “瞎说,根本没这回事……好吧,我说实话,我是梁生的人,我可以保证,梁生他们从来没有动过杀你父亲的念头,他们是David佘的生死兄弟,敬重你母亲,不会做伤害你妈妈的事情。”
  “为什么……David佘与我妈妈究竟是什么关系?”
  “江口一郎没有告诉过你吗?”
  “爸爸当然说过,年轻时,David佘追求过我妈妈,我爸爸与他决斗,David佘输了……就这样。”
  “没那么简单,你应该去问问你妈妈。”
  “我妈妈……已经去世了。”
  “什么?英哲羽子死了?怎么死的?什么时候?”
  看着张蕾脸上阴晴变幻的表情,佘剑意识到,这女人还掌握着许多自己无法得知的隐情,而现在父母双亡,真相只能靠旁人提供。
  “舌尖上的轮盘赌”之前,张蕾曾经说过:“输了,你就躺在这里等警察收尸好了,赢了么……你就可以得知真相。”
  佘剑明白了,只有告诉这女人她想知道的事情,我才能得知历史的另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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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20 楼
四、康复之后
  
  听完佘剑的叙述,张蕾发现一个问题“……你是说,你母亲已经去世九年了?”
  “是的。”一段漫长的叙述,累得佘剑脸色发青,额头渗出冷汗,身体虚弱得连点头的力气都没有。
  “也就是说,你们骗了David佘?即使他没死,也见不到你妈妈?”
  “……是的。”
  张蕾突然扬手狠狠煽了佘剑一个耳光,佘剑疼得哼了一声,晕死过去。
  
  佘剑醒来,发现自己已经躺在医院里。
  身上打满石膏,右手插着输液管,药水快滴完时,一个护士进来给她换药。
  佘剑问:“请问,我为什么在这里?谁送我来的?”
  护士白了佘剑一眼,什么也没说,只顾低头做事,换完药后便转身出去了。
  肚子咕咕叫,饿了。
  一位大嫂进屋来,手上提着一只饭盒,揭开盖子,热腾腾香飘飘一盒肉糜粥。
  大嫂用勺子给佘剑喂食,还是一言不发,问什么都白问。
  此后,医生也按时查房,护士按时换药,这位大嫂每到吃饭钟点都来喂食,食品搭配很合理,佘剑体能逐渐恢复。
  一个星期后,石膏拆除,佘剑能下床了。
  有人来访,这是一个有军人风度的男人,两鬓灰白,目光炯炯,穿一件米黄色外套,敞领的淡蓝色衬衫,佘剑见过这人的照片。
  “梁生……”佘剑捏了捏拳头,指尖与掌心之间仿佛隔着一层海绵,他的体力还没恢复过来。只得以眼喷火。
  梁卫革以长辈的口气说道:“是我……你不用这样瞪着我吧,是我救了你的命,明白吗?小子,我不是你的杀父仇人。”
  “我父亲是谁杀的?”
  “你坐下来,我慢慢告诉你。为了洗清郭嘉俞给我栽的赃,你知道我花了多少钱吗?你小子真够愣的,一点儿也不像你爸爸。”
  “你认识我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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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21 楼
二、死亡面包
  
  圣地亚哥是一座用铜包裹的城市,街头巷尾到处是铜雕塑、铜招牌,商店橱窗、玻璃柜台都以铜包边,建筑物的门窗、屋内的家具都以铜镶边。
  英哲羽子站在面包店柜台前,面对六只大铜盘发愣。
  这家面包店只供应六种面包,纯麦枕型包、黑面包、法式长棍面包、美洲土豆面包、智利红提包,还有一种叫作“玛拉奎塔”的花式面包,造型很怪异。
  今天是儿子佘剑回家的日子,羽子要为儿子精心准备一道晚餐。菜谱都定好了,日式刺身三文鱼,港式蚝油蘑菇溜菜胆与白斩鸡,主食是智利人最喜欢的海鲜配面包,江口家移居圣地亚哥后,小佘剑最喜欢的当地食品就是这道主食。
  不过这小家伙对面包挑剔的很,喜好也没个准性,今天爱吃这种,明天爱吃那种,到美国留学四年,谁知道他又换了什么口味呢?
  英哲羽子足足在面包店里站了五分钟,面对六只面包大铜盘,眼睛转来转去,就是拿不定主意。
  
  何塞-贝拉斯科-瓦尔帕斯已经在面包店玻璃橱窗外站了一个小时,面包香味从门缝里钻出,直扑鼻孔,一头扎进他的胃里,撞得胃壁咕咕叫,叫得男人腿脚发软,再这么耗下去,该撑不住了。
  一星期前,瓦尔帕斯从维尼亚德尔马市回到圣地亚哥后就没吃过一顿饱饭,维尼亚德尔马有智利“蒙特卡罗”之称,从那座赌场出来的人,绝大多数是要挨一阵饿肚子的。
  瓦尔帕斯本来不算那种不可救药的赌鬼,纯粹是鬼迷心窍进了赌场——想用失业时领到的补偿金进赌场试试运气,可惜上帝没有向他展示奇迹。
  饿极了,只好铤而走险,他决定,到面包店前干一票——不管上帝以什么方式安排人类的食物,瓦尔帕斯先抢一块面包填饱肚子再说。
  面包老板是一个长着酒糟鼻的大胖子,身高至少在一米八五以上,相比之下,瓦尔帕斯身材瘦小,弱不禁风。
  瓦尔帕斯决定对顾客下手,但,选择什么样的顾客呢?看谁都不是善良之辈。
  智利法律,抢劫是要判重刑的,哪怕只是抢一块面包。
  踌躇了一个多小时候,瓦尔帕斯终于有了主意,他的目光盯在第六个铜盘的“玛拉奎塔”的花式面包上,这种面包形状像女性器官的面包,在智利人眼中被视为幸运食品,
  瓦尔帕斯决定:“谁要是选中‘玛拉奎塔’,我就对谁下手吧!”
  
  “玛拉奎塔”是智利人的幸运面包——英哲羽子也想到了这一点。
  她终于做出了最后选择,让酒糟鼻老板给她包上一大块“玛拉奎塔”,付了四百比索,捧着面包纸袋转身走向大街。
  江口家距离面包店没多远,穿过马路再拐两个街口,最多十分钟就到家了。
  “最多三小时,就可以见到儿子了!”过马路时,羽子心中想着佘剑的模样,脚步也变得轻盈了许多。
  羽子没注意到,一个形容猥琐的中年男子正尾随她身后,羽子走到街心时,那家伙一个快步扑上来,一把拽住羽子手中的纸袋。羽子出于本能,双手将纸袋紧搂胸前,那家伙伸手死命一推,将老太太推翻在地,夺过纸袋,向街对面飞奔而去,转眼身影便消失在街角。
  瓦尔帕斯跑得太快,没听见身后的摩托车引擎的急速声,也没听见女人的惨叫、路人的惊呼。
  一辆驾驶改装过发动机的大轮摩托碾过羽子的身体,闯过红灯,绝尘远去。
  
  惨剧发生在911两个月之后,江口佘剑处理完爱人的后事,赶回圣地亚哥的当天,永远失去了亲爱的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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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22 楼
三、用枪的方式
  
  纽约上空两声巨响,轰掉了江口佘剑的爱情与事业,他悲痛,他愤怒,他绝望,仇恨之火在心中燃烧,但却不知该去向谁寻仇。
  孩子,回来吧……电话里,妈妈的呼唤稍稍抚平了一些创伤,为珊迪料理完丧事后,佘剑踏上了回家旅程。
  岂料想,回到圣地亚哥的家中,等待他不是母亲的温暖怀抱,而是母亲惨死街头的噩耗。
  当地警察只当普通交通事故草草结案,根本不帮追查凶手。
  佘剑掏出手枪。
  那是一把查特牌327 MAG口径转轮枪,911之后,通过唐人街黑帮购得的黑市枪,与之配套的还有一把伪装成电吹风的枪套,那是一件高科技产品,可以扰乱红外线扫描仪的实现,携枪登飞机过海关一路顺风。
  佘剑掏出手枪,往外冲,被江口一郎一把拽住。
  “你要干什么?”
  “追查凶手!”
  “怎么查?”
  “找那面包店老板打听……”
  “打听,你是想用枪指着他的脑袋威胁他吧?”
   “嗯……”
  “儿子,枪,不是这样用的……枪是杀人武器,不要用来吓唬人,要么不拔枪,拔枪就要扣扳机。枪手拔枪,只为杀人——不是自杀,抠动扳机一定要一弹致命,好枪手不开第二枪,这样才有时间撤退。你想拿枪去吓唬那个面包店老板,也许你什么都还没问出,邻居就已经报警——在智利,非法持枪是要判重刑的。”
  “那,你说该怎么办?难道妈妈就白死了?”
  “你妈妈死在小流氓车轮下,要找小流氓,先找大流氓,我们找圣地亚哥黑帮老大帮忙查凶手。”
  “黑帮……凭什么帮我们?”
  “要想求人帮你,先让人欠你人情……这个地区黑帮势力最大的是野狼冈萨雷斯,他的死对头是区警察分局局长——猎豹阿尔弗雷泽,野狼一直处心积虑想干掉猎豹,苦于猎豹身边保卫众多,一直无从下手,我可以帮他干了那警察。”
  小江口瞪大眼睛望着老江口,半天说不出话来。
  “傻小子,发什么愣?你以为老子这几十年靠什么赚钱养活你们母子的?唉,今天你该知道了,你爸爸我,真正的职业是——杀手……本来我很不愿意你继承我的职业,但现在看来,不得不让你一起干了……有胆吗?小子?”
  江口佘剑使劲点点头。
  江口父子为报仇卷入智利黑帮,佘剑从此而涉足江湖,成为新一代职业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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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23 楼
五、父子
  
  David佘饮弹身亡,江口父子逃出浅水湾。
  阔别香港多年,香港的道路并没多大变化,江口一郎领着儿子,转到深水涉,熟门熟路找到一户人家,敲开门。
  开门的是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大眼厚唇,脸上肌肉还没完全松弛,看得出年轻时是个美人儿。那女人穿着碎花睡衣,披头散发,一幅睡眼惺忪,一见江口一郎,顿时清醒过来,两眼放出野兽般的亮光,她发出一声“呜哇”声,嚎叫着扑到江口一郎怀中,大张其口,一口咬住男人的胸肌,狠命地咬住不放,直到渗出鲜血。
  “佘剑,她是梅姨,我们是多年的好朋友,梅,这是我儿子江口佘剑。”
  进了屋,江口一郎给儿子介绍,梅像佘剑绽放出一个友好的表情,但遭遇到一张铁青色的冷面孔。
  梅姨为父子俩倒了两杯酒,然后进里屋换了身衣裳,说:“我出去给你们弄点宵夜吧。”转身出门。
  佘剑一直用怪异的眼神看着老爸,看得江口一郎有点不自在,讪笑着解释道,“梅姨是我的一个老朋友……过去,常帮我的忙。”然后迅速叉开话题:
  “小子,你惹上大麻烦了……真不该与David佘赌那一局,知道吗?他死不要紧,关键是身为杀手,我们不能毁约的。”
  “这有什么?我们回南美洲去,郭嘉俞奈何得了我们?”
  “问题不在郭嘉俞,郭只是个商人,问题在覃虎,实际上,他才是我们真正的老板。与他相交多年,我很了解他的为人,身为杀手经纪人,他有一套严格规矩,他是绝对要替委托人负责的,明白吗?我们一旦毁约,他会杀了我们。”
  “覃虎?他一个糟老头子,有这能耐吗?”
  “傻话,他能替我揽活,也能替别的杀手做代理,事实上,他是全球职业杀手网络的一个重要环节,一旦得罪他,地球上没有你我的立足之地。”
  佘剑狠狠瞪了老江口一眼,很不礼貌地说:“那,好吧,我自己惹的麻烦,我自己解决,不用你管。”
  “混蛋,怎么这样跟老子说话?”
  “你才混蛋!”佘剑反唇道:“你,你多年来,一直欺骗妈妈,跟这个叫梅姨的女人来往……你不配做我父亲。”
  江口一郎一时语塞,像一只被撞到半空中落不下地的傻鸟。
  “……好吧,佘剑,这事,我慢慢给你解释,现在,我们这么办,我找覃虎商量,请他给与老郭协调一下,或者,我们免费给他们干一票别的,挽回损失……”
  “去他妈的!老子不要求人,我是自由的,想去哪儿去哪儿,你自己爱怎么办怎么办吧!”佘剑说完,一脚踹开大门,向外冲去,差点把门外的梅姨撞翻在地。
  两只纸饭盒被撞翻,连汤带水的馄饨泼了梅姨一身,烫得女人嗷嗷叫。江口一郎顾得了女人顾不得儿子,加之被这小子顶得够呛,气不打一处来,冲着佘剑背影大吼道:“混蛋,你滚吧,反正你也不是我儿子!”
  最后这句话,佘剑没听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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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24 楼
六、弑父
  
  郭嘉俞没有为难江口一郎,一番攀谈之后,他对江口一郎赌徒承诺表示了理解,更对江口的智利背景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多年来,我与梁生苦争东南亚市场,其结果是两败俱伤,我说的是价格,江口先生,您的身份给了我一个很好的提示,为什么我不跑远一点,到南美洲开发新市场?”
  “是啊,不过,郭先生……我可不会做生意啊。”
  “你总可以为做向导吧,以后,说不定你还可以帮我协调与圣地亚哥黑帮的关系呢,如何?”
  在江口一郎陪同下,郭嘉俞考察了南美市场,最终,郭老板并没有看好这个市场,但两人已经成为好朋友。
  在智利考察期间,江口一郎回过一次圣地亚哥的家,不见江口佘剑的踪影。
  面对空空荡荡的房子,硬汉江口一郎突然感到全身虚弱。奔波一生,到头来妻亡子弃……实际上,他自己内心还有一个更大的痛苦——他心知肚明,守候一生的妻子在法律上不是他的的妻子,辛苦护养成人的儿子也……极有可能不是自己的骨肉,尽管数十年来他一直回避这个问题,佘剑拂袖而去之后,儿子的血缘再次成为他心头的伤。
  “还是跟我回香港吧,反正你在智利也没有亲人了。”老郭建议说。
  江口一郎回到了香港,至少香港还有个叫梅的女人在等她。
  梅是越南难民,孤身一人流落香港,在按摩院上班,年轻时做小姐,现在做技师,指导小姐工作,奔波于江湖血雨腥风中,梅的按摩床曾是江口一郎的避风港。也是江口一郎对家庭生活产生抑郁时的最佳发泄口。
  梅是一个有情有义的女人,尽管江口一郎从不曾给过她任何承诺,她却为守候了江口,付出了全部青春。
  江口一郎决定退休,他再次回到香港,住进了梅的小屋。每天与梅一起买菜做饭,喝茶聊天,这样的闲逸日子持续了大半年。
  
  梅的生日在中国农历七月初七,这是一个被中国人视为情人节的日子,香港街面上一片繁荣,各种商店争相促销情侣商品。
  江口一郎突然萌发出一个念头,为梅选购一只宝石戒指,然后,向她求婚。
  “我应该有一个真正属于自己的妻子!”六十一岁的江口一郎这样对自己说。
  皇后大道中并列着三十多家珠宝店,徘徊在珠光宝气中,江口一郎有些无所是从,看上去每一只戒指都很不错,可选来选去,越挑眼越花眼,加上售货小姐喋喋不休地热情更令江口头疼,处于对推销辞令的厌倦,他索性放弃了街面上的大公司柜台,转向福惠巷内的小商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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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25 楼
玉堂轩是一家中型店铺,江口一郎走进去时,店面没有一个顾客,售货员是一个年龄与他相仿的老头儿,言语不多,给了江口足够自由挑选的时间。
  江口终于选到了一只心仪的钻戒,玫红色戒面在灯光下绽放出梅花形图案,实在适合送给名字叫做梅的女人。
  就在江口一郎问明价格准备掏钱的时候,店内闪进两个蒙面人。
  “打劫!”两人高声喝叫道,两只手枪分别指向江口与售货员。
  完了一辈子枪,江口一郎最不能容忍的就是被人用枪指脑袋,他出于本能,一闪身形,躲过枪口,伸手摸向腰间……心一凉,这才想起,他不带手枪已经半年多。
  “呯!”枪响了,本来用枪指着售货员的那个蒙面人开了枪,江口一郎觉得胸膛被虫子蛰了一口,伸手摸摸,一手鲜血,身子晃了晃,轰然倒下。
  两名劫匪见出了人命,顿时慌了神,竟不敢再行劫,转身逃出门外。
  售货员没有忙着报警,而是直接给老板打了电话。
  这间不起眼的珠宝店,竟然是珠宝大王郭嘉俞的店铺。老郭擅长经营黑货,即收购赃物转手倒卖,旗下有不少这样的中小型店面,这样的店面最不愿意惊动的就是警察。所以店铺遭劫,还出人命,这样的事情职员必然先向老板汇报,由老板决定是否报警。
  当郭嘉俞意外地发现,死者居然是江口一郎时,心中立即冒出一个坏点子。
  他知道,老江口一死,小江口必然要来寻仇,到时候把屎盆子扣到梁生头上好了。
  于是,英雄一世的江口一郎,被抛尸海边旧仓库,七天后才被人发现,尸身都发臭了。
  
  听完梁生的叙述,佘剑久久凝视着梁生的眼睛,从那双闪动着智慧的眸子里,觉得这是一位可信的老人,甚至他从梁生眼光中感受到一股带温情,由此他基本相信了——这位长者不是他要找的杀父仇人。
  “那么,杀死我父亲的人究竟是谁?”
  梁生对佘剑说:“虽然费了不少周折,到底我已经为你查到那两个毛贼的下落,是两个街头吸白面的小混混,目前正控制在澳门钱老大手中,其中一个因为赌瘾难耐死翘翘,另一个也奄奄一息了,可以交给你发落。
  “不过,他们只是杀死江口一郎的人,”梁生突然话锋一转:“至于杀死你父亲的人——是你自己!”(散客月下2009-4-9 柏林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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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26 楼
二、保险柜
  
    保险柜里有一本旧书,一张黑白照片和一封信。
    那是一张两寸黑白照,照片左侧被剪出一个心形的洞,右侧是年轻的英哲太太,中间有个三岁的小姑娘,眉眼之间依然看得出是母亲英哲羽子。
    银坠子里面是一个男人头像——青年版的英哲守一。胸坠盒里的照片正好对得上相片的心形空洞。
    旧书是一本手抄本,工整苍劲的小楷,封面书名《全本刺客列传》,作者言菊朋,扉页有一行字:“马君连富先生惠存”。
    言菊朋!马连富!佘剑暗暗吃惊,在迷恋马连富评书的那些年月,他不止一次在收音机里听到过老艺人讲诉他的从艺经历——迷恋言派京剧开始,获得言菊朋一部手书唱本《刺客列传》。后来丢失唱本,便以讲诉唱本的故事内容而开始了评书艺人生涯。
    为什么,这部传说中的唱本会在这里出现?
    他迫不及待地展开了张蕾留下的信件。
  
    佘剑:
    David佘是我的救命恩人,也是我挚爱的男人,我伴随他度过了很长一段美好岁月,我们住在芭提雅涛岛的那段日子里,经常四处旅游,我曾陪他回到过中国桂林,见他的祖母向南群——也就是你的曾祖母,老人临终前,给我们讲诉了你的家族历史,并将这部《刺客列传》作为遗物留给了David佘。
    David佘离开涛岛去香港会江口一郎,或许已知此一去将不返,或许因为走得实在太匆忙,没来得及带走这部书。
    David佘给我留下的,除了这部书,还有关于你身上那条鸡心项链的秘密。
    我深爱着David,他的离去令我痛不欲生,在离开我们共同生活过的涛岛时,我搜集了他遗留在床单上的一些毛发,贴身携带,寄托我的思念……
    你受伤昏迷时,我取下你的毛发,送到医院做过亲子鉴定,鉴定报告附在这封信后面,这是你的血缘证明,现在都交给你了。
    你完全可以相信了吧,David佘——佘建国,是你的亲生父亲。
    至于你外祖父David英哲守一在这个保险柜里留下的遗物……很遗憾,我取走了。
    老David先生留下的是一张巨额存款的存单,这笔钱是一笔不义之财,是他当年从缅甸贩卖毒品到日本所赚到的。
    很抱歉,趁你昏迷不醒,我从你身上得到钥匙,独自在来日本取走了这笔钱。
    我承认,我是一个贪财的女人,我想独吞这笔财产。不料,取到钱后,却不知该怎么用它。经历了人生的大悲大苦之后,我意识到,我生命中最宝贵的不是钱,而是你父亲David,失去他,再多金钱对我也毫无意义。
    也许是上天的意志吧,我在来日本的航班上,认识了一位法名丈二的和尚,那师傅告诉我,缅泰边境金三角地区——曾经的世界上最大毒品产地,因为缅共解散、昆沙等大毒枭向政府投诚,那里的人民已经不再种植鸦片,不少国际组织和宗教团体派出志愿人员进驻金三角,教书、指导农业技术,帮助百姓恢复正常生产。那位丈二师傅就是佛教协会的志愿者,他到日本是来筹善款资助金三角人民的。
    你外祖父的钱是金三角百姓用生命换来的,我决定给他们送回去。
    佘剑,你读到这封信时,我已跟随丈二法师到缅泰边界去了,你是一个建筑师,也是一个罪人,我想,那地方的重建也需要你这样的人,建议你也参与到这场善事中,以洗清你的罪孽。
  
    张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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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27 楼
第十三章 真相
  
  
    一、鸡心坠子
  
    梁生手中出现一只银质鸡心项链。
    病床上,佘剑的手刚能动弹的时候就已经项链失踪。这是令他最最沮丧的事,项链是妈妈留下的唯一物品,鸡心盒子里有外祖父的肖像。
    “是我的……”
    “对,是你的……这条项链可以证明,你父亲——你的亲生父亲不是江口一郎,而是佘建国——David佘。你不必那么惊愕,很快你就可以得到证明。”
    梁生将鸡心坠子背朝上,平放左掌心,右手取过一根牙签,对着鸡心上方曲线相交的最低点,轻轻一戳,“啪”一声,坠子背板弹起,现出一个夹层,夹层里面镶嵌着一把钥匙,倒过来轻轻一扣,钥匙落出。
    佘剑看得目瞪口呆,十二岁起,妈妈就把这项链挂在他胸前,只说这是外祖父的遗物,让他保管好。从没说过坠子夹层还另有玄机。
    “你母亲不知道这把钥匙的存在,这是你母亲十二岁那年,你外祖父从缅甸潜回日本时,给你母亲留下的物品,夹层的秘密只有两个人知道,老David英哲守一,也就是你外祖父……小David佘建国——David佘……”
    梁生简单叙述了一遍缅甸丛林中那场吃人俄罗斯轮盘赌局。
    “David佘与你母亲结婚后第二天,江口一郎——你母亲的初恋情人——越狱闯洞房,以‘五弹轮盘赌’搏命赢回了你母亲的感情……当时大家都不知道,你妈妈肚子里已经有了你。
    “David佘最后悔的是没有将项链的秘密转告你母亲,于是他穷尽毕生,四处寻访,想找到你母亲,告诉她这个秘密。
    “唉……谁又能料想到呢?David佘英雄一世,居然死在自己亲生儿子手下。”说到这儿,梁生满脸悲怆。
    “那么,梁生,请问,您知道这钥匙的秘密吗?”
    梁生摇摇头,“我只知道,David佘生前把秘密告诉了张蕾,阿蕾告诉了我——这是东京银行贵重物品保管箱的钥匙,钥匙上刻有编号,密码是你母亲的生日。你自己去查吧……我给你提供机票和其他方便。”
    “那么,我可以再见一次张蕾吗?”佘剑心中还有更多的疑惑,希望能找张蕾解答。
    梁生摇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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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28 楼
三、何去何从
  
    佘剑躺在宾馆大床上,手持电视遥控器,胡乱摁动按键。
    经历过911的人对新闻总怀着一丝恐惧,甚至没按一下遥控器按键,都心怀忐忑,唯恐下一则报道又是致命信息。
    政坛领袖、车祸空难、恐怖袭击、局部战争……新闻画面在屏幕上滚动登场,记者们关注坏消息的热衷远大于对好事情的兴趣。
    佘剑索性将画面锁定在气象预报台。
    画面一片蔚蓝,白云呈螺旋状在海面上旋转。
    海港上,渔船密集,微风拂动旗帜。
    礁岸,白浪追逐,涌起白花堆向岩礁,砸碎后退回沙滩,化成泡沫,裂成花纹再铺展成平面。
    浪花越堆越高,比浪花更巨大的是海空上的云层,一丛丛、一片片、一圈圈,不断崩裂,散
    开,再聚集。
    播音员语调急促地报告,太平洋上空,一股热带风暴正在形成飓风,随着旋涡状的云团滚动,风势正在加大。
    镜头转回到螺旋状的白云画面,那漂亮的圈儿竟然是可怕的台风云图。
    旋风幽灵般在太平洋洋面上左右摇摆,至于它最终将西来还是东移,南来还是北往,不得而知,只知道,一旦西来,一场灾难性飓风即将登陆日本本岛。
    佘剑盯着卫星云图,仿佛看到一只巨大的转轮枪圆筒弹夹在高速旋转。
    原来人生就是一场俄罗斯轮盘赌,你永远不知致命一弹藏在几号弹道。
    自己的身世业已真相大白,下一步该何去何从,佘剑的心犹如系在旋风云团上的风筝,无论飘向何方都有可能被撕成碎块。
    去金三角找张蕾——该报仇还是报恩?
    重踏江湖路——再做职业杀手?谁又知道下一刻自己不会成为猎杀目标。
    回美国去……珊迪的妈妈正在重组加西亚建筑设计事务所。
    可是,“911事件”告诉我们,建筑师的作品就是恐怖标靶,楼层设计得越高,距离天堂越远。
    佘剑眼前出现David佘倒向血泊的场景,生的信念随之坍塌,他摸出行李中的电吹风,但他还是拿不准主意——是洗个澡吹吹头,还是取出手枪,对准脑袋。(散客月下 2009-4-10 柏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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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29 楼
尾声:赌锁
  
  
    David佘醒来,想挪挪身子,耳畔传来沉重的金属声,但全身上下负重累累。
    睁开眼睛,双手手腕铐着手铐,左右拇指被指铐并列卡成一堆,脚上铐着脚铐,脖子上挂着铁链,在胸前呈十字架交叉,自腰间分叉再从大腿后面交叉回到膝盖。两股铁链汇合在一把大钢锁上。
    David佘整个人变成一只钢铁困兽。
    这只困兽被困在一只铁笼里,估计是马戏团锁狼用的,一头狼不过六十公尺长,大个子David佘装在狼笼里,身体被蜷缩成死狗状。
    铁笼门当然也上了锁,非但上了锁,还加上一道十字交叉的铁链条。
    铁笼放在房子中央,房间不大,空空荡荡,房门是一道铁栅栏……分明是一间牢房。
    一个女人站在牢房门外,短发乌黑,大眼睛乌黑,黑皮短夹克,黑皮热力超短皮裙,过膝黑色长筒靴……整个一个黑帮女魔头的打扮。
  
    David佘一皱眉头,厉声喝道:“纯子,你这捣蛋鬼,又想干什么?”
    “嘻嘻……亲爱的,你醒来了?”女魔头绽放出一副天真烂漫的笑容,与一身酷装及不相称。
    “好吧,David,我要与你赌一局,你开锁不是很厉害吗?我赌你半小时逃不出这牢笼——你若赢了,给你自由,爱去哪儿去哪儿,你要输了,我要你陪我三年,哪儿也不准去,你在岛上陪了张蕾一年多,我要加倍,三年,就在这岛上,陪我三年,教我魔术,干不干?”
    David佘苦笑一声,摇摇头,答应道:“好吧,你到外面等我……最多五分钟吧……死丫头。”
    David佘用舌尖顶开一只假牙,齿间出现一根细钢丝。
  
    手铐、拇指铐、脚铐、缠身铁链锁、囚笼锁加上牢门锁——六道铁锁封住想就想封住David佘?
    又一场六选一的抉择,以往选的是死门,这一次选的是生门。
  
    五岁起跟父亲、外公学魔术,解锁逃生是第一课。
    两分钟后,身上全部手铐脚铐指铐铁链都被解开,开启狼笼没用到一分钟。
    牢门是一把普通锁,估计再花个三十秒便可以搞定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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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30 楼
一星期前,David佘与纯子同赴香港会见江口父子,此前,David佘已预料到将有一场赌局,所以,他事先预备下一颗巧克力子弹,并在太阳穴上鬓角内暗藏小包红血浆。
    David佘倒在“血泊”中后,纯子及时带人来吓走了江口父子。
    通过海关朋友查询得知,江口父子来自智利首都圣地亚哥,David佘当即决定,立即赶往南美。
    David佘上了飞机才发现,纯子也乘上了同一班飞机。
    到得圣地亚哥,四处寻访英哲羽子的下落,最终只找到一座墓碑。
  
    酒店里,纯子说:“我陪你喝酒吧,一醉解千愁。”
    生平第一次,David佘喝得酩酊大醉,不省人事。
    醒来之后,才发觉自己已经深陷囚笼。
  
    监狱不过是警察局的简易看守所,不知何时,纯子已经于当地警察厮混得烂熟。
    这所警察局隶属于雷拉桑斯镇,小镇处在一座太平洋一座孤岛上,距离南美洲大陆架两百四十海里,岛上到处竖立着巨石雕像,有人头,有怪异人体立身,造型奇特诡异,也不知何年何月何时何人为何雕刻出这些石像。
    孤岛主权属于智利共和国,地图上标注的正式名称为“复活节岛”。
    纯子在岛上租到一处临海木屋,风景绝不输给芭提雅涛岛。
  
    三十秒,David佘没有搞定最后一把锁。
    又花了一分钟、两分钟……二十多分钟过去了David佘始终开不了那把锁。
    那不过是一把普通铁锁,全世界最普遍的,居家日用家常弹簧锁。
    “当当当当当……时间到!”纯子出现在牢笼前:“认输没?亲爱的?”
    David佘点点头,沮丧万分。
    纯子伸手一拉,锁头开了……
    “啊!”David佘恍然大悟——原来,这锁,根本没锁上!
    锁舌不曾卡在弹簧中,如何“开”得了?何需去“开”它?
    那一刻,David佘终于找到了自己。
    赌命一生,此刻才算省悟过来,命运之门从来都是敞开的,你以为遭遇到的一切困难。只不过是一把无需开启的锁。
    懒懒散散过日子就好了,人何必把自己整的那么累?
    David佘决定向纯子认输,或许,就在这孤岛了此余生吧。(全剧终 散客月下 2009-4-10 基督教复活节 柏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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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31 楼
空间日记(二)
  
    9002年14月5日 胡子博物馆
  
    明天在太阳西沉的时候降临了。
    人若过了一个美好的假期,记忆会变得特别清晰,我终于忘记了学校厨师交代的事情,看来,这个学期我的餐饮计划是铁定通不过了,哈哈,开心ing。
    我决定利用这段美好而清晰的记忆区参观一次胡子博物馆。
  
    托尼亚港口北距大东洋入海口13987654389100余公里,航道水深1—160米,大型海轮可直达海港,胡子博物馆就坐落在300条航道的上方。
  
    这家博物馆座落在港口最繁华的地区,钓鱼的位置很好。一幢12层大楼平行延伸向水面,
    博物馆外形很庞大,像一朵白云藏在水珠里,入口处狭窄,里面更狭窄,过道曲卷,地面很滑,好些地方都没法站人,干脆一屁股坐地上,这下到省事了,直接滑进另一个空间。
  
    抬头看见四个汉字——第一展厅。
    这是一个空旷的旧仓库,除了屋顶几片小的可怜的玻璃瓦勉强透进一缕阳光外,整个空间没有一处照明。
    阴暗而且潮湿,梁柱上还结满蜘蛛网,一片片,一丝丝,悬挂半空,直抵人面前。
    仔细看蜘蛛网,你会发现,蛛网上挂满晶莹的水珠,每一粒水珠都是那么剔透——仓库顶端玻璃亮瓦投下那几缕光线,竟被水珠儿照单全收,吸纳进腹部。
    假如你仔细盯着水珠儿,你会像阳光一样被吸进水中。
    水珠里完全是一房新天地,绿草茵茵顶着花球,牛羊踏着白云,鼻腔呼吸出新的云朵。
    顺着草尖往前走,脚下又是一滑,屁股一下落到地面上,地面还是溜光铮滑,身体完全不受控制地想前遛串,速度快得如同乘坐在过山车上,看看周围,丝网纵横,我这才意识到,我是滑行在蜘蛛网的丝线里。
    不知滑了多久,滑行方才终止,眼前出现一个水晶穹顶,穹顶的巨大圆弧质地柔软,不时轻轻摇晃,四壁也是浑圆而透明的——我已经滑进了另一颗水珠里。
    现在我相信了,世界上没有两粒一模一样的水珠。
  
    第二展厅
    这个柔软空间里展示的是一派硬朗。
    雕塑,雕塑,全是雕塑,青铜的,大理石花岗岩的,木头的竹子的甚至还有水晶黄金和牛筋的……无一例外全是女性人体,姿态各异千奇百怪,表情却只有一种,所有女人无不满脸春光,洋溢着幸福,欲死欲仙那种幸福。
    我从一个女人的眼睛里走进一扇门,门里又是一个新展厅。
  
    还是没有标题,很卡通的四个七彩汉字——第七十九展厅。
    这是一个摄影和绘画展示厅,展示手法很古板,花边木方框里装满图像,聚光灯使每个画面都格外绚烂。
    画面内容无非是家庭晚宴、阳光下的静物、月色中的恋人,异国风光或是男欢女爱……似乎所有作品的主题都充满欢乐,看得人心旷神怡。
    不到半天,八十个展厅都让我的脚走遍了,双眼因审美过渡而产生疲劳感,酸酸的,直想流泪,这时候,一个大指示牌出现在眼前——出口!
    出口处还有几行小字:
    本展厅向您展示的所有作品,都是胡须储蓄者艺术家的作品,留胡子的男人是快乐的,所以他们眼中的世界也特别快乐,有胡子的男人是幸福的,所以,他们的女人都活在欲死欲仙的幸福中。(散客月下2009-5-13 Berl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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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32 楼
空间日记
  
    9002年13月5日
  
    20分钟前
    晴转多雷,午后有小鲫鱼从天而降
  
    市政府宣布,今天所有学校放假一天——理由是,今天是个无趣的日子。
    我喜欢假期,决定利用今天去一趟托尼亚旅行。
    托利亚地处马洲顶端,河水与河岸温差极大,每条河段的温差也很大,非常适合观赏鱼类在空中漫游。
  
    我所居住的小港市与托尼亚之间没有河流,我只好乘船出行。
  
    叶子怕我有外遇,决定不跟我一同前往,我说,跟踪一个人不好玩,不如你带上狗狗一块去吧。
  
    她高兴的答应了。
  
    狗狗是我家猫咪的名字。
  
    托尼亚在关南北河、小猪拱河与绿江汇流处。人口不知有多少万,根据当(1983)年官方统计数字,该市猫口超过十万,因此,政府不得不每年拨出巨额雷阵雨,用以降小鲫鱼和竹篮花以资助不屑回家的猫咪。
  
  
    我们乘坐的游轮“靠岸”号,一早出发,穿过沙漠与峡谷,大约行走了30多个小时,快吃午饭时才到达目的地。
  
    托尼亚市内河道纵横,桥梁从天而降。主要河道的河底有隧道直通地球另一端。三年前,庄严濠头帝国曾在此建都,称“托尼亚不妥协堡”。十九年后,与关南北河流域各港口城市建立自由贸易联盟,从此,大量猫咪带着主人移民来此。
  
  
    我们是否要移民来这里呢?我和叶子都没法作主,只好求助狗狗,但这样一来,大家都陷入了思维僵局,因为这种事通常只有猫咪可以做主的,而我家的猫名字却叫做狗狗。
  
    于是,我们决定上岸后先睡一觉再洗澡。
  
    不知不觉,一天就这样过去了,明天得回学校上课。
  
    这篇日记写完后,我马上发表在QQ空间里——空间日记当然得发表在网络空间里,不能藏在箱子底下等待偷窥者。
    不久以后,马克西大夫走进我的房间,手舞足蹈地告诉我:“进你QQ空间读过你的空间日记的网友都给我打电话或留言了,目的只有一个——求助,我已经选定一个名叫”好奇猫”的女孩,她已经完全崩溃了,精神测试结果是——疯癫指数五颗星,老散,你只有四颗星呢。”
    我响亮的打了一个呼哨,哨音从裤裆里飞出。
    马克西大夫捂住鼻子,声音含混却是愉快地向我表示祝福——“你可以出院了。”
    这家医院就是这样的,你有本事整疯另一个正常人,你就可以被宣布为正常人。(散客月下2009-5-13 Berl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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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ilver5moon
1233 楼
很恐怖,汗毛都竖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