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州男子从殡仪馆打来电话:能不能写写我们的天才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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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ongdongnei
楼主 (北美华人网)
写在前面
阳光很好的一天,金晓宇陪着父亲来报社送照片。目送他们远去的背影,我想到,站在眼前的是一个天才翻译家和他的父亲。 了解他们的故事,你会潸然泪下。这诚然是一个悲伤的故事,但也洋溢着坚韧不拔的爱,无法被摧毁的爱。爱能催生出强大无比的意志,能承受生活沉重的压力。只有父爱才能让一个父亲坚信自己的孩子,不放弃自己的孩子。这个承诺不是一年两年,而是永远、永远。 在命运面前,在不幸面前,一个家庭就像一艘漂泊的小船,劈波斩浪,沉浮与共。我们相信,这艘小船最终能在一个巨大的港湾找到容身之所,会有安定的生活。 以下,是金晓宇父亲金性勇的自述 2021年11月11号上午,我在杭州殡仪馆放好了老伴的骨灰盒,感觉自己手发颤,走路腿也抖。我让几个亲友先走,我还想陪她一会。 老伴脑子清醒时曾跟我说,哪天她走了,骨灰盒先放殡仪馆里,以后是安葬还是洒到江里海里,要等大儿子回家再决定怎么处理。 但我没有打电话给金晓天,现在全世界疫情他回不来。也没有告诉金晓宇,11月之前他就住院了。 让孩子们以为妈妈还活着吧。 我望着那个盒子,和老伴说:我要打电话了,你同意吧?哪天我也走了,就没有人知道我们儿子的事了。 我从挂在手腕上的小包里,摸出老年手机和一张《杭州日报》。报头上有我抄的“倾听·人生”的电话号码。电话接通了。我说,“你们能不能写我儿子的故事?我儿子是天才,他现在精神病院里,他妈妈今天刚走了。” 金晓宇和父亲金性勇 6岁那年,玩伴的玩具手枪里射出一根针 我儿子的一只眼睛就此瞎了 我的老家在浙江桐乡,父亲是小学校长,老伴的妈妈,那时候是我的老师。我们两家住在同一个门头里,算得上青梅竹马。 我老伴叫曹美藻。我考进了上海化工学院,美藻考到了南京大学化学系。毕业后,同分配到天津工作。1967年我们结婚了,先是生了大儿子金晓天,1972年又生了小儿子金晓宇。 金晓宇童年时的家庭合影 1984年,我们带着两个儿子落叶归根回到杭州。这么执意回来是因为心里扎进一根剌,万想不到它变成了一把刀。小宇的命怎么会这么苦? 在天津时,我们住集体宿舍,一间房十五六平米。六岁那年,小宇和邻居孩子一起玩,那孩子手里有一把玩具手枪,可以放小纸球射出来。万没想到那天他放了一根针,一枪打到小宇眼睛里,左眼晶体碎了。 小宇的一只眼睛从此瞎了,只能斜眼看东西。他还反过来安慰我们:没关系,习惯了。 两个儿子都聪明。回杭州后,大儿子考进复旦大学,后来考托福去了澳大利亚。小宇高一时分在尖子班,老师说考大学完全没问题。但有一天,小宇突然和我们说,“我不上大学了,也不要读高中了。” 高中时他突然厌学,情绪大变 家里的电器被他砸了个遍 我们以为小孩子厌学说说玩的,可他真的天天赖在家里。我让朋友帮忙,介绍小宇去解放路新华书店当售货员。我想,过段时间孩子就想回学校了。 两个月不到,书店不要他了。起因是有位老顾客在店里看书,小宇说人家是小偷,争执起来。我又把小宇介绍到排气扇厂当工人,没几天他就不肯上班,说那些工友对他不好。 他不上学后,我和他妈每天上班走之前,他在床上,下班回家,他还在床上。他也不跟我们说话,会突然发脾气,情绪极不稳定,完全变了一个人。 金晓宇少年时和父亲的合影 有一天,我和他妈妈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轰隆一声巨响。小宇把厨房的冰箱推倒了。这是他第一次出现暴力行为。 因为这,我们家一直家徒四壁。全杭州可能就我家没有电视机,之前被小宇砸坏了三个,往里面灌水。冰箱、洗衣机换过好几个了,还有桌子、书架、柜子、门……好好的,突然轰一声,你说怎么办? 小宇妈妈绝望地问我:“他是疯了吗?” 考上了大学,他还是没能留下来 医生说,我儿子是躁狂抑郁症 很长时间,我们不知道孩子这是生病了。当他说想考大学,我们喜出望外,让他进了补习班。小宇高中基本没上过,几个月后,高考成绩让人吃惊,离一本线只差3分。 二本志愿填了杭大外语系,分数也超线了。我们很开心地等学校通知。谁知学校将档案退回,档案里记录了小宇高中时不守纪律、缺课。 七转八转,小宇进了树人大学,可是只读了一年就犯病了。据同学讲,他们几个到外面喝酒,小宇表现得异常兴奋,回校后还往老师的汽车顶上爬,拉都拉不住。 学校以为是发酒疯,把他送到医院。小宇看到我,很愤怒,“你来干什么?把针头拔掉,我要回家!” 我把他带回家。我知道这孩子与学校从此无缘了。 金性勇 有两年,他埋头自学,比上学还用功。两年后,他拿到了浙江大学英语系的自考毕业文凭。 但接着发生了可怕的事,当时我不在家。小宇睡在床上怎么也叫不醒,他妈发现他是吃了安眠药自杀,赶紧和邻居送到医院洗胃。幸亏药量不足,孩子救了回来。 又过了段时间,我们听到哗啦一声响,冲进房间看到小宇摔在地上,一圈皮带挂在天花板吊灯和窗户之间。我和他妈抱着他哭,“孩子,你不要做傻事啊!” 我是研究医药化工的,孩子这些表现不是性格问题了,我就看书找原因,小宇的症状符合精神类疾病。去几家医院看了,都诊断是躁狂抑郁症,也叫双相情感障碍,病人会抑郁和躁狂交替发作。小宇不上学,情绪低落,晚上不睡觉,甚至自杀,这些都是在抑郁期;无端猜疑指责别人,狂躁不安,有破坏行为,是转入了躁狂期。
不读书不工作不成家都能接受 我们只要儿子活着 精神科专家说这病来得快去得快,危险就在于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什么时候去,吃药也不能控制,唯一能做的就是及时送医院。1992年起,基本每年都要送小宇进去。 我买了很多精神疾病的书看。最后有两点让一个父亲不至于崩溃:一是通常这类病人一两次自杀未遂后很少再有这个念头,他们会比之前珍惜生命;二是这类病人会在精神领域不同凡响,甚至表现出天才性的创造力。 我读到一本书叫《躁狂抑郁多才俊》,是美国一名精神病医师写的,里面列举了25位历史名人:贝多芬、梵高、牛顿、海明威……他们终其一生都有双相情感障碍的典型表现,承受了超出常人的痛苦。又都是具有伟大想象力的天才艺术家。 懂得这些知识后,我最大的宽慰就是小宇可能不会再自杀了。至于“天才”,我没去想过,毕竟不是所有精神病人都能成为梵高、牛顿,即使成了天才也需要两点:一是活着,二是机遇。 儿子不想死了,我和他妈忽然觉得什么都不重要了,不读书不上大学不工作不成家,我们都能接受——只要他活着。 指责别人,狂躁不安,有破坏行为,是转入了躁狂期。 老伴的一场同学会改变了他的命运 “能不能请你儿子在家做翻译” 又过了十年,2010年,老伴去南大开50周年同学会。也许是天怜英才,也许是一个母亲的精诚所至,这场同学会竟然改变了小宇接下来的命运。 听说我家孩子因病没有工作,一位留校做了教授的同学就问她:能不能请你儿子在家做翻译? 我老伴说,小宇的英语日语都很好,请给他一个机会试试吧。 小宇家的电脑 时光回到上世纪90年代,那是我们家最困难的时期,到处治病要花钱,孩子出门闯祸要赔钱,但我还是竭尽所能满足小宇的要求。他最大的要求就是买书——英语、日语、古文、围棋、音乐、绘画、地理等,各种书籍买了两百多本。 1993年,我冒着被砸坏的风险,花一万两千块钱给小宇买了一台联想电脑。小宇那天高兴地说,“爸爸,谢谢你!” 之后,他发病时也摔过东西,但从不碰电脑。电脑成了小宇的另一个世界。他也不玩游戏,主要就做两件事:自学外语、看原声电影。他用了六年时间自学了德语、日语,巩固英语。看外语电影,他先看带中文字幕的,看懂后,做一个纸条挡住字幕再看。一部电影反复看N遍,直到完全听懂。 这一切给小宇带来的兴奋和投入,是孩子在躁狂期创造力增强的表现。“机会总是给有准备的人”,我从没想过这句话跟小宇有什么关系。直到十年后,他妈妈开同学会回来,我才忽然觉得,这些年和孩子一起经历的事,就像是一个训练营—— 原来,机会真的是给每一个有准备的人。 南大出版社很快寄来了美国女作家安德烈娅·巴雷特的八个短篇小说,让小宇翻一篇试试。 金晓宇的首部翻译作品《船热》 他以最快速度翻译了其中一篇《船热》。交稿时跟出版社说,如果审核通过,剩下的也请交给我翻。 我很惊讶,这是文学啊,翻译等于再创作,一篇还不知道行不行,一整本书你能翻译好吗? 小宇说,行的,爸爸你放心,我翻的不会比别人差,这些年我出门就是到浙江图书馆,我不是去玩,你到浙图查下借阅登记卡,我借过的每本书,都有金晓宇的名字。 “那你看过几本小说?” “我看完了图书馆里所有的外语小说。” 十年里,他翻译了22本书 老伴同学说:你们养了一个天才! 又过了十年,2010年,小宇接受了出版社的任务,开始他的翻译人生。十年里,小宇以每年两本书的速度,一共翻译了22本书。他短暂又高产的翻译生涯,是我们全家最难得最幸福的岁月。 2013年,小宇翻译出版了爱尔兰作家约翰·班维尔的英文小说《诱惑者》。原书名《Mefisto》,小宇和编辑讨论时,对方说这个没法意译,用音译吧,就是《梅菲斯特》。但小宇知道,Mefisto是歌德代表作《浮士德》里的角色,这个人物就是一个诱惑者,那么可能诱惑者才是作者的本意。小宇决定采用《诱惑者》作书名,结果出版社非常赞赏,《诱惑者》也成为抢手好书。 翻译日本女作家多和田叶子的小说《狗女婿上门》时,小宇天天看日本相扑比赛,为了提升翻译的准确度。屏幕下方,挡字幕的纸条飞舞。屏幕上,两个只系着腰带的大力士在翻滚打斗。我们父子俩看得哈哈大笑。小宇先后翻译了多和田叶子的五本小说,反响都很好,出版社打算再出合订本。 再比如《安德烈·塔可夫斯基:电影的元素》,这本书非常难译,小宇专门去看了塔可夫斯基导演的所有电影。南大选派了外国文学专业的顾老师担任本书责编,顾老师又邀请本书作者罗伯特·伯德的博士研究生彭欣为小宇译著撰写了附录。这本书2018年出版,影响很大,网站有电影研究者发文说,“原以为金晓宇译文有错误,特意买了原著对照看,才知道金译没有错,而且比原文还好,文字更细腻……” 孩子一生没有朋友。我作为父亲,最有幸的是在这十年成为孩子最好的朋友、助手。我买了扫描仪、打印机,跑邮政帮他收外文样稿,买资料书,翻译完给他打印样稿,译文每本都是几百页,小山堆一样,再帮他校稿、寄出样书……每本书从样稿到出版,我都是第一读者。惊喜的是我从没看到过一个错字,22本书、近七百万字,你说我不容易?是小宇更不容易啊! 编辑部负责人来我家看过小宇,他说金晓宇译的书稿寄到编辑部,大家都抢着做责任编辑,因为全书没有错字、错句、错译,每本书都好卖,读者反响很好。 南大同学打电话祝贺孩子妈妈,“你们养了一个天才!”
金晓宇的翻译作品 横跨小说、电影、音乐、哲学多个领域 但除了南大,翻译界没人知道金晓宇是谁,社会上没人知道我儿子到底付出了多少心血,更没人知道这些书是一个躁郁症患者翻译的。从没露出过笑脸的小宇,第一次眉开眼笑地告诉我,“爸爸,浙江图书馆里也有我翻译的书,我还特意去查了借书登记本,有很多读者借过金晓宇译的书哦!” 新书出版后,小宇会去查看豆瓣评分,“爸爸,爸爸,都是8分以上,还有很多读者评论好看……” 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笑着点头,“好、好”。
儿子步入正轨,但老伴的身体撑不住了 痴呆这几年,儿子天天照顾她 老伴这一生过得很辛苦,她当年是高材生,有文化有专业,她勤劳节俭,全家人四季衣服都是自己做的。小宇不知砸坏了多少东西,妈妈的缝纫机他从不砸。 2000年前后,老伴开始炒股。我们分工默契,我在家守儿子,她每天去证券交易所。我明白她炒股是为小宇存钱,从孩子童年瞎了一只眼后,她的心就扑在小宇身上。后来小宇的病让我们毫无办法,她的绝望无奈都埋在心里了。小宇在家翻译,让她看到一丝光亮,但她自己这盏灯却要灭了。 2015年,老伴说自己记性不好,不炒股了,要把存款都交待给我。我这才知道她有200万理财产品拿不回来,我想尽办法追回款子,还是有50万丢了。这件事后老伴的健康每况愈下,之后确诊得了阿尔茨海默症,接着日常生活不能自理,在床上躺了三年。 妈妈痴呆了,小宇非常难过,他说我能翻译书是妈妈的功劳。每次出版社寄十本样书给小宇,他都第一时间冲到床边送到妈妈手里,讲给妈妈听。后来,他妈妈开始不会说话、不认得家人。 金晓宇少年时的家庭合影 古话说,久病床前无孝子,但我儿子就是真孝子。妈妈痴呆了好几年,他从没对妈妈发过脾气,还为妈妈做了很多事。白天他照顾妈妈,负责买菜,每天买妈妈喜欢吃的虾,饭后洗碗,再给老妈洗脸。我管晚上的事,做三餐饭,给老伴剥虾喂饭。 他妈妈三年没上过厕所,每两小时要接一次大小便。先前她的脚还有力气,抱她坐到床边一个便桶椅上,后来只能抱着拖拽下来。我80岁了,真抱不动,幸亏有小宇。没有小宇,我们可能都死了。 小宇很仔细很耐心,有时小宇做这些事时,他妈妈的眼里有泪。每天小宇抱着妈妈喊“老妈啊,老妈啊”。他心里记着妈妈的恩,从六岁剩下一只眼,妈妈就为他流泪,抱着他不知哭了多少次。我心里想说,儿子啊,你长大后更是不知妈妈为你哭过多少次啊。
这三年,我真正明白了什么叫相依为命,这三年也是小宇翻译冲刺时期,除了南大,别的出版社也找他翻译了,书一本比一本厚。孩子的病症也奇迹般减少,照顾妈妈,日夜翻书,小宇一直很安静很努力,直到去年11月。 小宇的第22本是德文书。早在2016年,他就接到出版社约稿,请他翻译德国思想家本雅明的《书信集》。这本书有53万字。拿到德文书稿后,小宇通宵达旦查阅资料,连发病都忘了,只用一年时间就交出译稿。 可惜,因为出版社的原因,这本书迟迟没能出版。小宇天天在等。 这些年我们非常感谢社区、感谢湖墅派出所、拱墅区残联、侨联的照顾,让我儿子能够健康地走向社会、为社会做更多贡献。 这些年也有人不理解,说我要儿子搞翻译是为了挣钱,我只有苦笑。他们不知道翻译根本不挣钱,新书只是我儿子命悬一线时的强心剂。 儿子不带手机一个人去了温州 他回家后若无其事,我却心里一紧 书久等不见,我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去年11月之前小宇跑到温州去了。 每年11月到第二年3月,是小宇最难熬的日子。去年10月,儿子已经很久没出门。这天吃过晚饭六点钟,他说:“爸,晚上药我吃过了,不会走远,7点肯定回来。”我叮嘱他早点回家,别的不敢多问。 小宇出门从来不带手机,7点、8点、9点……11点,我急了,跑到派出所报案。 过去他在马路上瞎晃,民警碰到都会带他回来。第二天,民警查监控,发现小宇晚上乘151路到了城站火车站,买了去温州的票。他身上可能有一百多块钱。 我急得团团转,小宇却回家了。问他去温州干什么,他说下车吃了点东西就回来了。看他若无其事,我心里叫苦,这是躁狂症发病的前兆啊。 又过了几天,小宇过马路,迎面一个快递员,他一拳打掉了人家的门牙……不久,七院来人,将小宇带走。儿子呼天喊地:爸爸救救我,我不去医院啊,不要去啊。 一个晚上,老伴走了 我什么都不能为她做了 11月8日晚上,我像平常一样睡前摸老伴的额头、脸,再去摸脚。怕她冷了、热了,摸了才知道。 这天,我摸哪里都是寒的,脚像冰块一样。我赶紧开空调,打到25度,又抱了一床毯子加在被子上。过半小时再摸,还是没有一丝热气。 我慌了,抱着她的头靠在怀里,“靠牢我靠牢我”,我脸贴着脸,但还是越来越冷。“你不能走,不能走啊!”,我把脸贴得更近,手哆嗦着摸她的鼻子,没气了,往下摸,心脏不跳了。 我不知道怎么办,完全没有思想准备。她走了,我儿子没有妈妈了。
我还在计划给老伴做插管手术,有个90多岁的邻居也是这个情况,做了手术还活着。我为什么没早点给她做呢?这一夜我守着老伴越来越冷的身体,流泪,自责,后悔。 虽然她早就不认识我,早就什么都不知道,但我知道她还活着,知道我每天是为她、为儿子活着。她走了,我没有一丝一毫的解脱。我已经习惯她活着,习惯天天为她做事。三年来我睡她床横头的沙发,晚上我能听见她的呼噜声、呼吸声、咳嗽声……我像钟表一样准时,两小时准会醒来,跟她说话,给她翻身,喂她喝水……现在这么安静,什么都听不到了,什么都不能做了。
上周我去医院看过小宇,给他送点吃的。每次去那里看他,每次都听他哭叫,“求求你带我回家,爸爸我们回家吧……” 儿子春天会回来,他会让妈妈看他的新书。 《本雅明书信集》终于寄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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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odwot
sig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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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amot
高学历的大儿子哪儿去了,就算不管弟弟,也应该照应父母吧,完全一点都不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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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9ppp
大儿子去哪里了?这种情况真的不能抛下不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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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ongdongnei
回复 3楼Wamot的帖子
我也是很好奇这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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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ose9999
这神叨叨写的什么 软文宣传的到处都是
玫瑰的故事
好像大儿子在澳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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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ongdongnei
回复 6楼rose9999的帖子
不叫软文宣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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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ly2021
当时在微博看到的时候,觉得非常感动。同时觉得父母好伟大,还有有健康的孩子就真的很幸运。不知道为啥楼里和我想法完全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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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osycheek
说过世的妈妈控制欲非常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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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cchhh
读完巨大的压迫感。可怜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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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angobunny
这篇特别好 朋友圈里转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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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uer
这篇特别好 朋友圈里转疯了
bangobunny 发表于 2022-01-25 23:09

我朋友圈里空荡荡,感谢楼主转帖,辛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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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pril4
儿子自己也写了一篇,看上去母亲的控制欲很强,和他精神问题有关系。当然了,我们具体很难知道究竟如何。
另外,翻译给的稿酬太低了,千字才几十块。书的利润那么低吗?简直是压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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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uckle
儿子自己也写了一篇,看上去母亲的控制欲很强,和他精神问题有关系。当然了,我们具体很难知道究竟如何。
另外,翻译给的稿酬太低了,千字才几十块。书的利润那么低吗?简直是压榨
April4 发表于 2022-01-25 23:12

正常的成年儿子,父母应该放手,但这个小儿子精神上是有问题的,父母介入多是完全可以理解的。至少文中看来,母子感情很深啊,就算控制欲强,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也没啥问题。
楼上有提到大儿子在哪......我想着,大儿子不就和我们差不多么,可能就是在国外过自己的小日子啊。要说他自私么,我觉得也不好说啊,大儿子应该也有了自己的妻儿,有自己的小家需要维护。弟弟不是哥哥的责任,当年出国时,父母还年轻,身体还好,还可以护得住弟弟。另外,父母很可能也不希望这个健康的儿子,因为原生家庭的原因被束缚住。说大儿子自私或不孝挺容易的,但是大儿子抛下国外的妻儿,回去照顾父母和弟弟么? 如果大儿媳上华人来哭诉,大家又会怎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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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nhenga
回复 14楼April4的帖子
我感觉是压榨了,就觉得反正是神经病人翻译的,用最低薪水换最高的劳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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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ongdongnei
这是后续
金晓宇不认为自己是天才,当然,也不能将他理解成「疯子」。作为一个双相情感障碍患者,他的生活在水底与水面交替。翻译是探出水面的呼吸,但很快,疾病就会将他拉入水底。  

  文|戴敏洁 编辑|姚璐 图|戴敏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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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老人给出的地址,眼前是一扇灰尘结块的铁门,看起来很久没有打开过了。一个戴着毛呢贝雷帽的头从门后冒出来,老人的手插在外衣的兜里,笑盈盈地看着我。这道门早就坏了,他引着我绕一圈走到阳台,邻居们的家都装着防盗门,阳台外是一扇脱了漆的铁门,一层薄薄的帘子遮着。门前垂挂着几根拖把和扫帚。   他说,这就是他们的家了。   2021年11月9日凌晨,他的老伴去世。12月23日,二儿子金晓宇从杭州市第七人民医院(一家精神疾病专科医院)出院回家。现在,他和晓宇住在这里。   老人叫金性勇,今年86岁。1988年,他们全家搬进这套单位分配的房子。大约两年之后,晓宇确诊双相情感障碍,一家人更无心顾及生活环境。屋内堆满了杂物,卫生间的天花板斑驳掉落,马桶圈坏了,淋浴花洒上挂着蜘蛛丝。客厅门上挂一件灰粉色的外套,是老伴生前的衣服。即使是晴天,屋内也十分昏暗,必须得开灯,线路裸露的灯泡发出强烈的硬光,把天花板的吊扇都打出阴影,硬生生地把这个破败的房间照亮。   三室一厅的房子,靠近阳台的这间成了客厅。老伴的缝纫机上盖一块木板,作为桌子。金性勇费力地抱出一叠书,放在上面,都是晓宇翻译的书。这时,晓宇出现在客厅,脖子上挂着一个红色的围裙,戴着眼镜,没有言语。

 缝纫机上放着晓宇翻译的书    这是1月18日的早晨,周二,父子俩的生活还像往常一样,早起,各自吃了一碗方便面作为早餐,之后,晓宇洗碗和洗衣服。但房子外面的世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前一天,《杭州日报》发表了一篇关于父子俩的文章,是金性勇的自述。他和老伴都是知识分子,大儿子居住在澳大利亚。二儿子晓宇在6岁时眼睛被打伤,到了高中时又出现显著的情绪问题,之后考入树人大学,在被确诊为双相情感障碍后肄业,一家人开始了与疾病相处的过程。但晓宇在之后依然获得了浙江大学英语系的自考毕业文凭,一次偶然的机会,他开始在家做翻译,并用 6 年时间自学了德语、日语,以平均每年 2 本的速度,在 10 年间翻译了 20 多本书,题材涵盖小说、电影、音乐、哲学等多个领域。文章的标题是,《我们的天才儿子》。   这天早上,第一批到来的人是与父子俩有日常接触的人员,社区书记、家访医生以及社区民警。过去,他们都知道晓宇在做翻译,但也没太当回事。   街道的精神卫生家访医生孙医师骑着自行车来了。她像往常一样叮嘱晓宇要按时按量吃药。孙医师在2006年之后接触这个家庭,当时晓宇的病情比现在更不稳定,「反复地要发作,反复地要送医院」,他显示出自杀和暴力的倾向,「控制不了」。   现在,邻居们看到了报道,都知道了金师傅家的故事。住在这个小区三十多年,这个家庭与邻居们很少来往,有些神秘。他们家的儿子很可怜的,大家说,有情感方面的疾病,或者类似抑郁,具体是什么,大家也不知道。金师傅是知识分子,说话很有水平,但很少说自己家的事,偶尔碰到了,聊聊天气。20多年的邻居如今回想的唯一线索是,金师傅说过,我们家晓宇很聪明的。   从窗户看进去,就是晓宇的房间。路过的邻居经常看到晓宇从早到晚坐在电脑面前。对面栋的邻居会在夜里看见晓宇房间亮着灯。一定是在做翻译,现在大家知道了。   金性勇待人和气、几乎不懂拒绝,记者要来,他就给对方发去地址。他86岁,只剩几颗牙齿,眼睛缩得很小,看不见眼珠,脚踝处肿起来,走路只能一点一点摩擦着地面往前,但却是家里最健康的人。老伴去世前患有老年痴呆症。每一年晓宇都会被送进医院一段时间。他是这个家庭的照护者。   他们在这里过着一种清冷的生活。父子俩晚上八点就上床睡觉。早上七点之前,晓宇会在单人床上醒来,这张床睡了很多年,床板中间已经凹陷了。他叠好棉被,放置在床脚,穿上衣服,走进厨房,用铁壶烧开水,装满四个开水壶。   这时候,另一个屋里,六点就醒来的金性勇听到他的声响,才掀开被子,下床。他怕自己起床会影响到晓宇的睡眠。他打开灯,喝口热水。晓宇做早饭,有时候是泡麦片,然后吃中秋剩下的月饼,有时候从外面买点酒酿元宵或者粽子。每天早上,一辆电动三轮车会在附近卖粽子。   确诊双相情感障碍之后,晓宇的世界除了精神病院的一张单人病床,就是这个不到10平米的房间。躁狂发作的时候,做不了翻译,从前抑郁发作的时候,也做不了翻译,他要在不知何时就会到来的疾病面前建立日常生活的规律和秩序。从2019年4月开始,他开始在一个旧日历的背面记录自己的一日三餐,经常有重复的菜,那就一遍遍地写。结束上午的工作,吃完午饭,晓宇打开收音机听半小时的广播,午休半小时。   母亲教他做的菜,每个步骤他也会记下。偶尔,他会出门帮父亲买菜。家里最常做的是素菜,西红柿鸡蛋汤,拌黄瓜。金性勇经常使用微波炉「懒人大法」,先用微波炉转五分钟再煮,方便、快速,缺点是这样的菜不香。偶尔,他们会去吃汉堡、薯条。   到了这天下午,记者们挤进了这间屋子,电话铃也不断响起。金性勇一手握着座机话筒说话,同时握着老人机接电话。这时候,另一个手机又响了。晓宇从前能不接的电话都不接,手机响了就按下接听键,递给父亲。但现在,他也开始接电话。   带着关于「天才」和「传奇家庭」的想象,大众对于这个家庭的窥探开始了。

 晓宇与父亲在沙发上接受媒体采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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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岁的金晓宇看起来只有30多岁,几乎找不见白发,常年缺乏光照的脸是白皙的,偶有几点斑。洗脸台在厨房里,他习惯一天洗好几次脸,「很舒服的」,他说。洗脸台前就是镜子,但他视线低垂,已经很久不看镜子里的自己了。当你和他面对面的时候,他的眼神也总是会越过你。也许是药物的作用,他的脸上几乎没有表情。他的声音很轻很轻,喜欢用「是不是?」作为每句话的结尾。   记者们问他,最开始翻译是因为有兴趣吗?他说,是因为他无法适应外面的生活,「上学啊、上班不太适应,我什么也干不了了,一到外面成天脑子里想的都是,怎么回事,自己有没有说错(话),别人在说什么东西。在家里面就效率比较高一些。」   在被父亲「养在家里」之前,晓宇有过数次社会化的尝试。父亲曾安排他去工厂工作,也曾去新华书店和浙江教育书店当店员。但这些地方都没有他的位置。   从树人大学肄业的时候,他的国际贸易专业已经学了两个学期,有了英语基础。后来母亲催促他自考浙大,学的也是英语。德语和日语则是之后自学的。学每门语言,他会把图书馆里的教材都看完,至少再读20本原文小说。那时候他喜欢下围棋,但在家里,找不到对手,进步很慢。   「学翻译是自己想学点本事,我也想着将来也不可能老是他们两个养我」,「妈妈有时候会说,将来怎么办,没饭吃了怎么办,我就学点外语,学点防身的东西。」   对于晓宇来说,翻译只是一种生存的方式,「当时做翻译是待在家里唯一的出路」。   母亲是晓宇翻译生涯的「规划者」。最开始,晓宇翻译的是一些父母找来的医药化工类的稿子。后来,他开始觉得不满足。「我心里想就跟修长城一样的,一块一块砖,砌砖的人的名字都没有……我在想能出一本书的话,出一本书这辈子也值了。」   他觉得母亲听见了他的愿望。2010年,母亲参加南京大学化学系50周年同学聚会,她说自己的儿子得了病,在家没有工作做。母亲通过一位老同学,辗转结识了出版人杨文(化名)。那时候晓宇已经快40岁了。   杨文在谈话中不断提起的关键词是「正常」和「自然」。找晓宇做翻译是出版社找译者的正常流程。找一个新译者都要先试着翻译,确定质量之后,就可以签合同,「非常正常的出版行为」。   杨文向《人物》回忆,当时他是编辑室主任,他盘点了手上需要翻译的书,决定给晓宇《船热》,一部关于十九世纪科学发展状况的小说。没有什么刻意的成分,拿到晓宇的译稿后,以编辑的角度判断,他觉得晓宇的译本是过关的,他们签下了第一本书的合同。   杨文觉得晓宇最珍贵的部分是,他的译稿「时间、质量都有保证」。后来,他给晓宇推荐一本《嘻哈这门生意》,这本书文字量很大,「因为他是非常专注,投入的时间也很多」。每年出版社都有一定的版权引进,之后与晓宇的长期合作,也是一件自然的事情。

 晓宇翻译的部分作品    他们几乎不交流关于翻译的理念和看法。杨文认为,译稿从第一个字到最后一个字,绝对属于译者,虽然翻译有其框架,但是也属于汉语的一种再创作。但晓宇说,他从不想这些。他追求他的作品最好全百分百忠于原作者,翻译的过程是把原作品「描下来」,做一个画匠。   把翻译完成,交出去,「不要自己犯病把它毁掉了就行」,这是晓宇对于翻译的期待。   晓宇曾经毁掉了自己的一个译稿。那是很早之前的事,哥哥从澳大利亚回来,一家人坐在桌上吃饭。晓宇发了一次脾气。「他让我吃菜,吃菜完了。嫂子也学,说让我吃菜」,晓宇心里不舒服了,认为他们的意思是他不挣钱,在家里光吃饭。   「我想我多少也挣一点」,他发了脾气,把当时正在翻译的一篇关于中药的稿子删掉,回收站也清空。「我这个人比较敏感,敏感了就生气,生气了就把它删掉。」父亲让学过计算机的哥哥帮晓宇找回稿子,哥哥一听说是晓宇自己删的,「赶紧扭头走了」。   如今,对于晓宇来说,翻译最快乐的时候是交稿之后,等着出版。握在手里的实物,有花花绿绿的封面,「看看也蛮有意思」,弄完了多少有点收入,「像在家里捡钱,虽然捡得不多」。从入行时候的千字五六十元到现在的千字八十元,翻译得来的稿酬他都「上交」给了父亲。这让他感觉自己对于这个家庭是有贡献的。   一开始,父母亲会帮他的翻译做校对,也想做一些修改,但晓宇不同意。《诱惑者》之后,母亲不再喜欢了,「四五个地方性爱比较露骨,她可能就看不下去了,其他的话她不再看了,反正她知道我的水平了。」翻译完完全全变成了他一个人的工作。   「在你翻译的书里,你最喜欢的一本是什么?对你最重要的一本是什么?」《人物》问他。   都没有。对他而言,翻译只分成两类,容易的和比较难一点的。比如约翰·班维尔的小说《诱惑者》,属于难一点的。翻译的过程在晓宇的讲述里更像是一个技术活。一本书不管厚的薄的,先通读一遍,就像是下围棋,或者画画,先了解到作者的布局和构思。初读《诱惑者》,他觉得困惑。后来他理解,书里讲的是哲学上的生命的偶然性。之后,他会把难点标记出来,比如书里有一些拉丁文的引用,或者塔可夫斯基电影里的一些专业术语,碰到了,小心翼翼,反复地读,他说,反正越过去这个障碍就行了。晓宇记得,一个编辑说他的翻译的风格比较平实,用的多是常用的词汇,每个单词他都在字典上有所根据,注解是他从维基百科上查出来的。
  发病的时候,晓宇形容是「发脾气」。书架上唯二的两本自己翻译的书,是「发脾气」的时候撕烂的,后来父亲一页一页粘了回去。   其他他翻译的书都不在书架上,而是凌乱地塞在了另一间屋子里的大箱子里。那间屋子曾经是哥哥的房间,哥哥好多年没有回到这个家。现在更像是仓库,地上堆着几袋晓宇买回的大米。有记者问晓宇,做翻译,使命感是什么?   晓宇说,没有什么使命感。 说一个吧,父亲说。 晓宇说,真的没有使命感,「老天赐给我本事的话,说不定什么时候收回去了」。   但翻译也是晓宇接触外界的方式。塔可夫斯基的电影,安迪·沃霍尔的画作……「比我自己以前瞎看书好啊,(翻译)引导我去该看什么书,知道市场怎么样,出版界需求哪里,大众关心哪里。」

 晓宇在小学记事本上记下自己翻译每本书的时间 
金性勇觉得,晓宇做翻译在一定程度上改变了家里的氛围。他记得有一次自己在厨房,突然传来了晓宇嘎嘎嘎的笑声,他走近,发现晓宇为了翻译日本作家的小说,正在看相扑比赛。父子俩就坐下一起看。晓宇翻译嘻哈相关的书的时候,在家里放了三百多首嘻哈,金性勇听到了,觉得好热闹。这是这个家庭难得的欢笑时刻。   在刚被报道时,晓宇被描述为一个失控者。事实上,在不发病的时候,晓宇有着正常的逻辑思维和思考能力。上海市精神卫生中心主任医师陈俊从报道中关注到晓宇,他是国际双相障碍学会常务理事,擅长领域是双相情感障碍,他认为,晓宇确实在这个翻译方面有他的天才,也有他的勤奋,他在这个领域找到自己的价值,但这个疾病对他影响很大。   人们提到双相障碍,一定会提到著名的患者梵高。在陈俊的理解里,他如果不是双相障碍,不是酒精依赖那么早死掉的话,可能在活着的时候,他就已经成为一个非常著名的画家,更不会穷困潦倒一生了。   「如果没有双相,他们同样还是具备这些才能。只不过特别富有创造力的某些点,可能会少一点。但是他们会有更多正常的时间,让他们持之以恒地发挥他们的才能。而且更重要的一点,(他们的)生活质量会明显升高。」   中国的流行病学调查显示,双相情感障碍的终身患病率在0.6%到1.5%之间,是一种常见的疾病,有很多跟晓宇类似的患者都在承受双相障碍的影响。晓宇本身有特殊性。陈俊认为,把病人「养在家里」并非是一个可取的方式。   但金性勇和妻子面对的现实处境是,他们试图把晓宇往外推过,让他去工厂、去书店,但金性勇记得,晓宇在书店与顾客发生了争执,「你不知道多长时间他又犯起病来,也有,你有时候看不出来,他出去闯祸了,跟人家吵架了什么东西,很难讲的。」除此之外,晓宇也会表现出自杀的倾向,他的第二次自杀是使用皮带,金性勇发现之后,决心把他养在家里。   如今晓宇回望这一切,反而认为这是他人生中快乐的时光,「快乐就是我上学不去上,我爸爸养着我在家,我在家里想看什么书,那时候还对围棋比较感兴趣。下下围棋,跟爸爸在家里学学外语啊,就这么开始学外语,后来搞翻译。」   「但对绝大部分双相障碍患者来说,应该是找到更好的治疗方式,避免反反复复发作,在稳定的时候帮助他恢复以前的功能,包括学习的功能,工作的能力,以及和别人相处的能力,促进他回归社会,而不是跟社会脱离,不是把他保护在家里面。」陈俊说。   这十年来,晓宇翻译一本又一本书,像是在攀登高峰,先是英语,后来是日语,最近的两本是德语,「这次德文快出来了,反正(语种)也全了,也没什么遗憾了反正。」之后如果还可以,他要再学习西班牙语,「反正活一天就这样弄一天,就这样。」   做翻译工作时的困难是眼睛。右眼在6岁受伤之后,摘掉了晶体,看不清东西,只有光感,模模糊糊,他习惯了斜着往下看。左眼是向前方直视的,左眼的双眼皮被撑得较明显。但是现在,左眼的近视叠加了老花,看近的东西,眼睛转上转下的,眼镜也时常需要摘下、戴上,「翻译起来很吃力的」。   除了和眼睛作斗争,晓宇的敌人还有时间,以及不知何时到来的疾病发作。陈俊介绍,双相患者大概一半的时间是稳定的,一生当中的另外一半时间,处于发病状态。对于晓宇来说,发作的时候他几乎不可能工作。每年他平均要在医院待三个月以上。但杨文说,晓宇从来都是提前交稿,「他就像上班一样做这样一件事情,他时间是有保证的」。   陈俊猜测,没有拖稿,一定是因为他花费了几乎所有他能付出的时间和精力去做这件事。他一定把翻译当做他生活中最重要的一个支柱。

 金晓宇   


3
金性勇决定讲出儿子的故事,是在去年10月。他偶然看到了《杭州日报》副刊的《倾听·人生》栏目。   报纸依然是这个家庭获取外界信息的重要途径,一叠一叠散落在家里。金性勇孤身一人,老伴卧床不起,早已经把他忘了。儿子晓宇病情反复,又一次进了医院。   他记不清具体是哪一天了,在给老伴翻身和喂饭的间隙,他拧开台灯,找出稿纸,开始写下关于儿子金晓宇的故事,他将文章分为了几个小标题,写了五六张纸,「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不知道报社的电话,金性勇只好去邮局,寄出了一份挂号信。   这种费力的、孤单的时刻,某种程度上,是这个家庭的缩影。二儿子晓宇在上世纪90年代确诊躁郁症,大儿子金晓天也在90年代远走澳大利亚,近些年几乎没有联系。2015年,老伴曹美藻确诊阿尔茨海默症,三年前开始卧床。   照顾老伴的日常是繁重的。老伴睡在床上,金性勇夜里就把旁边的沙发翻下来睡。老伴的牙齿都拔掉了,他要把菜切得碎碎的。每次吃饭,要把她从床上扶下,用轮椅推到餐桌上,一口汤一口菜地喂。直到最后只能把她扶起来,喂泡好的蛋白粉,维持她的生命。   给《杭州日报》寄信后不久的一天,金性勇发现老伴的手脚不热了。他赶紧开了空调,半小时之后,还是不热,他又在老伴身上盖了一个毛毯,半小时后,还是不热。他把她扶起来,靠在自己的身上,想用体温捂热她,紧紧地握着她的手。时间和生命的迹象一点点流逝,她的身体僵硬了,摸摸心跳没了,呼吸也没了。   晓宇在出院之后才知道母亲去世的消息。他抱着父亲哭了起来。父亲说,你就哭吧,你哭完了以后……我知道你很努力了,我们两个人好好地一起过日子吧。第二天,两个人到殡仪馆去看望了她。   那之后,晓宇决定写下关于母亲的回忆。那是一本来自1995年的日程本,红色皮套已经老旧,布满碎碎的纹路,上面印着金色的「苏州胶囊有限公司」字体,前几页纸被不规整地撕掉了,现存的第一页纸上,第一行里写着,「对母亲的回忆暨ji(及)我的翻译生涯」。

 母亲去世后,晓宇开始写下关于母亲的回忆    在文章里,晓宇形容母亲是扳动他人生轨道的人,「妈妈在我人生的道路几次关键环节像火车轨道一样扳动轨道,例如大学填志愿,坚决不让我填历史系,而是填英语系,树人大学国际贸易肄业后,又让我去自考的英语系大专,终于拿到了大专文凭。浙江图书馆新址开放大家排队申请借书卡时,又极力催促我去排队。后来又辛辛苦苦地为我找一些翻译社和翻译活计......」   母亲有一句话,晓宇记得很清楚,和每个记者都提了一遍,「小车不倒只管推着走」。母亲个子不高,但是严厉,「都要以她的意志为意志」。晓宇回溯自己小学快毕业的时候已经有点抑郁的倾向了。那时候连抑郁这个词也不知道,他不想去上学,但是被推着去,「硬推」到小学毕业。   小学快毕业了,母亲托关系给他转学,说这个学校的教学质量更好。毕业的时候确实考到一个重点初中。到初中上了没几个月,又搬到杭州了。「反正我怎么又混了两三年」,高中开始他就越来越不想上学了。母亲请很多人来给他做工作,「她反正反复地唠叨唠叨」。大学时候,他想学冷门的历史系,但是母亲让他读了国际贸易。之后,母亲也让他去书店上班。   高中的时候,晓宇尝试过自杀。那时候父亲在泰国出差,母亲上班,哥哥在上海念大学,他从小卖部买很便宜的白酒,就着药片一片一片吃。「我不想去上学,待在家里又不让待,当然难受。我妈妈是很严厉的,不去上学、不去上班她不允许的。即使自杀也不允许。」送去医院,幸好药量不足,保住了性命,「自杀成功的人有些比较大胆,我还算胆子比较小的人。」   有记者问他,你说到母亲,有点埋怨她的意思吗?   他很干脆地回答,没有埋怨啊。他没有展示出不满的情绪,但他们之间的关系的确有复杂或是混沌的一面。一方面,他说母亲不来管他还好,自己挺自然的,虽然淘气点,不会出什么精神病的。她总是在家里说,让他要改变性格,要开朗,让他不知所措。但另一方面,他又觉得,没有母亲的管束,他会堕落,捡垃圾、流浪、做二溜子。   晓宇提到的母亲与疾病的关系并不这么绝对。陈俊说,患双相情感障碍有多种因素,除了生物学因素的遗传、外伤之外,患者本身的性格、处事行为,以及外部的压力,比如成长环境,都是风险因素。对晓宇来说,没有绝对的病因。   而母亲让晓宇要开朗起来,克服懒惰,克服自己的问题,是陈俊在门诊中经常遇到的情况。直到如今,陈俊依然会在门诊里看到父母说,我的孩子应该没有生病,我认为他是装的,他是不是通过疾病来要挟我们,或者通过装病来不想读书。陈俊说,这是社会对于精神疾病缺乏认知的一种体现。   家访医生孙医师观察到,晓宇的病情有所好转是在母亲生病之后,「我就感觉到他好像更加关心家里的人」。孙医师胖胖的,穿着草绿的羽绒服带着袖套骑自行车穿梭在小区,她今年60多岁,认为50岁的晓宇「像自己孩子一样」。当时,孙医师上门去,和晓宇讲,妈妈生病了,你要帮爸爸,你要坚持服药,服药以后,你病情就稳定了,稳定了以后,就可以帮爸爸做事情了。晓宇「很听话」,会说好的好的,帮家里做事,比如去超市买菜,给妈妈洗衣服。   晓宇记得,母亲生病瘦了以后,他跟爸爸都叫她「老猫」,因为她属老虎,而且叫起来和「老妈」差不多。母亲是否还记得自己,晓宇没有什么感知,只是觉得她对自己的控制力弱了,「她起来我扶她走,她挺听话的,我扶着她的时候,她挺听话的,带她(坐)轮椅去理发,她还挺听话的。」   而在这个家庭中,仍有一块拼图是缺失的。老伴去世之前,曾在难得的清醒时刻交代金性勇,她走了之后,骨灰要先存在殡仪馆。要土葬还是海葬,由大儿子决定。   金性勇解释,可能是因为他和小儿子都在身边,「所以要跟大儿子告别一下啊。我想可能是这个理由吧,其他的想不出好的理由来」。   亲戚们打不通哥哥留下的联系电话。晓宇把《我们的天才儿子》的链接通过微信转发给了哥哥,至今没有收到回复。   大儿子金晓天已经缺席这个家庭许久了。上一次晓宇与哥哥的联系是一两年前。哥哥在澳大利亚用邮件给晓宇发来pdf,让他机打成word,一篇文档可以赚500块钱。晓宇给哥哥发去转换器,让他自己弄。他说自己要做翻译,「我哪有这个时间给他打字,钱再多我也没有这个时间」。   哥哥曾经的房间与厨房之间的柱子上,晓宇用黑笔一字一画地写着五个大字:挺不情愿的。这也与哥哥有关。有一年,哥哥从澳大利亚回来,告诉他一个赚钱的方法,在电脑上下载软件,打上广告,再转发给别人,就有抽成。但晓宇觉得,这样自己就没办法工作了。他用「生气」来解释自己在墙上写下这些字的原因。   多年以前,晓宇曾从床底下找到一张黑白照片,是母亲和两个儿子的合影。照片上,晓宇穿着连体开裆裤,眼睛还没受伤,右手搭在母亲的肩上,母亲笑着看着他。哥哥晓天在后面,抱着一个大大的气球,嘴形好像在说话。母亲说,这是她最喜欢的一张照片,她一直挂在床头。   就在我们见面的这天,晓宇取下照片给我看。钉子在那一刻从墙上脱落,不见了。这张照片也回不去原来的位置了。

 母亲最喜欢的一张家庭合影 



4
你们平时写稿用word还是WPS?和晓宇的一次见面,他先开口问我。他的word总是会自动变成只读模式,他有点搞不懂。虽然总在家里待着,但他对外面的世界有很多好奇。看到医院里的病友喜欢吃零食,后来在超市里碰到,他也买了一袋鸭掌,想尝尝味道。他还问,去一趟爱尔兰来回多少钱?他曾经翻译过一个爱尔兰作家的书。   一位男记者问晓宇,从小到大,有没有喜欢过的异性?   他说,你问我这个,那你问自己就行了。他当然有过。以前在浙江教育书店工作,有女同事。一个阿姨鼓励他,让他勇敢一点,喜欢谁就去追求谁。但他觉得,工资都上交给母亲,作为民办大学的学费,「钱都上交了,想表示一下也做不了」。与人交往,一般是顺其自然的事,前提是「比较自由」。但他没有这样的自由。   金性勇希望晓宇成为一个比较完整的人,比如能成个家。但是晓宇的病情并不稳定,他们不敢给他介绍对象。最近,翻译家学会的人找来,希望晓宇可以加入他们,金性勇很高兴,觉得晓宇终于有可以交流的人了。他对谁都会说一遍这件事。   记者们总是与晓宇提起「创作」的话题。晓宇说,「创作的话要有生活,我一个人在家不可能有这种生活的」,在他看来,巴尔扎克、雨果,都是有生活的人,所以他们随便就可以创造出作品。晓宇提起最近一个让他觉得「在生活」的时刻,是父子俩和记者们在一家餐馆聚餐,「三教九流」,晓宇拿起手机拍了一张照,那是他的相册里唯一一张发生在家庭之外的照片。   在家里,父子俩各有一个小小的铁盒,放着现金。父亲的盒子里钱比较多,五六百,还有储值卡。晓宇的盒子放在书稿后面,最多会有100多块,买菜用的。现金在两个盒子之间流动。自己的用完了,就从父亲的盒子里拿。每天买菜回家,他把口袋里的钱放回自己的盒子。   但有的时候,这100多块钱还会成为他出门的路费。去年10月,他揣着100多块钱去了一趟温州,他说是为了「散散心」,老爸因为照顾妈妈太累,在家发了脾气,他要出去躲一躲。晚上7点钟,他随意搭上一辆公交车,终点是火车站,他看到去温州的票便宜,60多块,他决定前往,又在火车站住了一晚。他碰到一个东北的大爷,打扫卫生的,忘了是谁先开口的,两人聊了起来,对方说起老家的田里种了玉米,晓宇很爱听。回来的车票没钱买了,晓宇找了救助站。   2018年,他还去过一趟黄山。母亲投资的理财产品是个骗局,他看到她有个合同,上面写着黄山的一个地址。他买了一张车票,去黄山,想去法院咨询,要回这笔钱。后来法院没去,问题也没解决,当晚没钱,他到了救助站,后来是警车把他送了回来。   「没什么结果反正,但是也见识了一下。」他平淡地回忆。   但这些都被视为他发病的前兆。陈俊说,这是一个冲动的表现,没有规划。躁狂发作的时候,出现冲动行为是很常见的,冲动行为的核心是缺乏自我的控制。他的意识是清楚的,只不过对自己情绪的把控能力丧失了。从温州回来之后,过了一天一夜,晓宇在家里不怎么睡觉,也不怎么吃饭,在马路上差点又和人起冲突,金性勇说,还是住院去吧。   《飞魂》是晓宇翻译的一本小书,封皮是透明的,隐约可以看见一只咧着嘴的老虎。晓宇很喜欢这个封面。故事是这么开头的:   某天,你一觉醒来,也许会看到一只老虎站在你的枕边。……老虎也许会向你说话。虽然老虎的语言无法学习,可这一天,如果你仔细听老虎说什么,也许就能理解。如果你燃起烟雾,想让老虎消失,老虎是消失了,可你全身的皮肤会长出无数冰凉的鞘町草的嫩芽,这个世界的声音也会消失吧。如果你不燃起烟雾,老虎每天都会来。   在短信里,我问晓宇,生活中是否有过这样的情景,某天醒来,老虎就在枕边。他回复,「嗯」。   1月21日,《我们的天才儿子》发布后的第四天。社区书记说,她和晓宇走在路上的时候,晓宇突然对着一个骑车经过的陌生人「啪」打了一下。过去,他曾经推倒过骑车经过的快递员,砸过理发店的玻璃,还曾把小区里的车的后视镜掰断。21日,这是一个不好的信号。   1月23日,周日,下午三点钟,金性勇说晓宇,「太累了,有点烦」。社区民警开着警车把晓宇送到了医院,金性勇把脸盆都备好了,要去住院。医生说,加点药就行。他们又回了家。这样的情况对于父子俩来说并不少见。老虎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来。   1月24日,周一,我们在他们的家里又见到了晓宇。金性勇说,加了药量之后,晓宇好了很多。这天他多了一些笑容,说话也变得更干脆、直接。   开始有更多出版社联系他了。有人问,如果你有选择的话,你想翻译什么?   「肯定选简单的、很快的那种。不管简单、难的,价钱一样的,很难的话自讨苦吃。」   有了钱你会去做什么?   「旅游,哪里都可以。(附近)我知道有个溜冰场,(是)真的冰,不是旱冰……女的练滑冰,男的练冰球。」他又补充,溜冰场只是一个例子,溜冰场之外,他想去好多地方。   你觉得这个病会伴随你一生吗?   「我不知道,管它一生不一生,反正中午饭吃得蛮好的就行了。」   接下来你有什么自己真正想做的吗?   「这个月过去,下个月,下个月过去,再下个月,这么过。」   那天,在短信的末尾,晓宇给我发来一个老虎的emoji,紧接着,发了一个,「嗷」
s
subzero
好可怜!
悲剧。
做父母的真伟大, 无奈,毫无选择, 不伟大还能怎么样?我认识的一个妈妈的儿子是高度自闭, 连走路说话都不行, 眼睛不能正常看人。。 做妈妈的除了伟大一条路也没有别的选择。 幸亏后来生的妹妹是正常的孩子。。 妹妹也很可怜, 一生有这样的哥哥。 (搁中国就是人家说的“白痴” “残疾”的哥哥。)
多么庆幸自己家的孩子普通而健康。。
g
godwot
「二儿子晓宇在上世纪90年代确诊躁郁症,大儿子金晓天也在90年代远走澳大利亚,近些年几乎没有联系。」
--- 這個大兒子就算逃避家庭,也做得太絕了
C
CG1541
回复 17楼dongdongnei的帖子
人物的这篇访谈很好,更人性化
六月天
读完巨大的压迫感。可怜人!
ccchhh 发表于 2022-01-25 23:08

的确,心里很不是滋味。这个父亲太坚强了
r
rose9999
国内精神病患者那么多 有多少人关心 国内心理健康可是个大问题。这家子已经很幸运了 老爷子好像是高校干部 靠关系给儿子搞了翻译的活来干,老爷子现在退休了 怕儿子接不到活了 一篇软文到处宣传“天才”儿子。体制内的退休干部还是有一套 不过还可以再提高:应该宣布成立儿子命名de心理健康基金会 那就名利双全了
明朗少女
儿子自己也写了一篇,看上去母亲的控制欲很强,和他精神问题有关系。当然了,我们具体很难知道究竟如何。
另外,翻译给的稿酬太低了,千字才几十块。书的利润那么低吗?简直是压榨
April4 发表于 2022-01-25 23:12

这是正常的报价吗?太低了吧
国内精神病患者那么多 有多少人关心 国内心理健康可是个大问题。这家子已经很幸运了 老爷子好像是高校干部 靠关系给儿子搞了翻译的活来干,老爷子现在退休了 怕儿子接不到活了 一篇软文到处宣传“天才”儿子。体制内的退休干部还是有一套 不过还可以再提高:应该宣布成立儿子命名de心理健康基金会 那就名利双全了
rose9999 发表于 2022-01-26 07:14

好奇,心理这么阴暗的人现实生活是啥样的
冰糖梨
我遇过类似的例子,父母年龄跟这篇里的差不多,老大70后顺利考了大专,老二80后大学后来留学读了phd,老大结婚后开始事业家庭不顺,被单位辞退夫妻吵架,后来lp带着孩子分居,老大开始神神叨叨不能正常社会活动,老二那时候才刚上大学,为了老大治病老二大学学费都是借的,到了大三可以跟导师做项目就全靠自己了。现在老大已经彻底不能出精神病院,因为开始出现伤人伤物,老婆孩子十几年不接触,老二定居国外儿女双全,现在母亲去世父亲也七十多了,老大送去精神病院也算安稳,老父亲去住安养中心了,接下来不知道咋办,以后老大只能老二管着,遗产和老大名下的财产,因为精神病还很难分割继承,艰难打官司中,希望能顺利卖掉留给老大保障未来生活。
y
yun_yun
not easy
r
rose9999
好奇,心理这么阴暗的人现实生活是啥样的
悬 发表于 2022-01-26 07:58

我碍着你们发扬同情心了是吧 国内对于精神疾病治疗和护理还有社会环境还是初级状态 这个文章里的在那个群体里面已经是非常幸运的了,虽然春秋写法写出来凄凉感。
b
bodysoul
好奇,心理这么阴暗的人现实生活是啥样的
悬 发表于 2022-01-26 07:58

10个月的新ID,最近这种新ID在华人特别多,怀疑是站主拉流量造批量造id,故意刺激话题。
l
lavinder1
回复 1楼dongdongnei的帖子
看他若无其事,我心里叫苦,这是躁狂症发病的前兆啊。 又过了几天,小宇过马路,迎面一个快递员,他一拳打掉了人家的门牙……不久,七院来人,将小宇带走。儿子呼天喊地:爸爸救救我,我不去医院啊,不要去啊。

父亲明明知道儿子躁狂症马上要发着,还啥都不做放他出门到处跑是啥情况?难道不该提前通知精神病院吗? 可怜那个快递员 白挨一顿打
c
chuckle
回复 1楼dongdongnei的帖子
看他若无其事,我心里叫苦,这是躁狂症发病的前兆啊。 又过了几天,小宇过马路,迎面一个快递员,他一拳打掉了人家的门牙……不久,七院来人,将小宇带走。儿子呼天喊地:爸爸救救我,我不去医院啊,不要去啊。

父亲明明知道儿子躁狂症马上要发着,还啥都不做放他出门到处跑是啥情况?难道不该提前通知精神病院吗? 可怜那个快递员 白挨一顿打
lavinder1 发表于 2022-01-26 15:21

他爸没有上帝视角,这是事后总结回忆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