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主 (北美华人网)
转自人类实验室,看得很有感触 木木: 在不懂事的那些年,我一直是爷爷奶奶带的。 现在爷爷已经走了,奶奶前一阵见面了,身体状态还不错。 他在我心里只是从城市回到了村子里。 “爷爷呀, 爷爷年轻时候 挺着个大肚子” 我小时候对爷爷肚子的形容是3-4个小西瓜, 现在嘛,大概就是双胞胎待产宝妈的肚子吧。 拿着个大大的烟杆子,抽一下就敲一下把烟灰敲掉。 见人就先笑,认识不认识的先笑。 奶奶的个子不高,除了经常皱眉头发脾气,其实对我很好的。 我小时候喜欢吃米饭,爷爷喜欢吃面条,奶奶总是边发脾气边给我蒸上米给爷爷煮上面。
爷爷虽然达不到现在女性对于伴侣的要求,但是在以前的年代,那是顶顶好的伴侣了。 挣的钱除了上交给母亲也会偷偷给爱人买衣服,奶奶前一阵还拿出来要穿, 一边说自己胖了穿不上了,一边拿着不撒手还想穿。 他们根本就放不下,走了好几十年的人生路。 爷爷走了以后,奶奶非要说爷爷还在床头站着,跟自己说话,在自己旁边躺着。 爷爷奶奶后来也吵架的, 奶奶总是唠这家又吵架,谁又拿了谁东西,哪个亲戚又拿了我们什么东西或者多少钱不理我们了,爷爷生气不让说。 不过,这种吵架,我都感觉好幸福。
“这也是很遗憾的事情, 干了一辈子 心好痛呀。” 爷爷都快八十了还天天想着怎么干活,这也是很遗憾的事情,干了一辈子,心好痛呀。 爷爷太要强了,不让他干活,从他的表情都能看出来不开心。 他会认为是自己没用了,不能给儿孙帮忙啦。 我小姨给他买的小车车被二姨给撞坏了,他自己偷偷摸摸整好多东西去修,都不跟我们说,总是被我不小心发现他受伤。 他们总认为自己是家里的顶梁柱,总要做比别人更多的事情才觉得自己有用。
“但是即使忘了回家的路, 爷爷也不会忘记给奶奶买礼物。” 爷爷确诊有阿尔兹海默症以后,家里就一直备着核桃。 奶奶很仔细的就是不舍得花钱的那种,在确诊后家里核桃都是一编织袋的买,煮粥都学着放核桃,说人家电视上都是核桃。 奶奶那两年,每天跟着爷爷跑,说怕爷爷出去突然不认识路。 爷爷确实有出现正开车就停在路中间不动了,忘记怎么走了。 很要强的一个人,都不敢想他怎么想起来的。 有时候十分钟的路走了好几个小时到不了,现在想想就是忘记了,不认识路了。
爷爷的记忆大概停留在我上小学的时候,有时候记忆错乱会说下班路过集会给奶奶买东西,问她想要什么。 爷爷会忘记我们,是一阵一阵的,偶尔忘记,时常提起。 那会总是问爷爷为什么叫我二妹是我的名字,叫小妹是二妹的名字,大概就是不记得我已经长大了吧,再后来,叫我就是小姨的名字了。 感觉爷爷患病以后就是,更年轻了吧。 忘记一些事情的时候整个人看着都年轻,不会暮气沉沉的,还会凶我哈哈哈说你谁啊,你走,你咋在我家。会说,哎,我这是在哪。
“跟他辩解的那一会, 让他怀疑自己 我好难过。” 印象最深的就是有次回家很晚,在沙发上睡了,爷爷四点起来,赶我走。 我以为他不开心喊我回家上班我不回,我说我是佳佳呀。 他说“你不是,你谁呀,你不要在我家待着,走,你来干啥!是不是来偷东西的。” 我说我是你孙女呀,你不认识我啦。 爷爷说俺佳佳在学校呢,你别冒充俺佳佳... 我还问他在哪上学,他说我在小学。 现在想想我应该听他的出门的,跟他辩解的那一会,让他怀疑自己,我好难过。 跟他解释的时候,他也在怀疑自己的记忆出错了,他可能也很害怕,因为自己眼中的世界或许和我们看到的不一样。 我好难过呀,为什么非要跟他争辩呢, 爷爷等天亮之后根本就不理我,跟他说话也不理我,可能还是没想起来吧。 可能看奶奶会跟我说话,妹妹也跟我说话,就在那里自我怀疑。 在那30分钟是我最讨厌自己性格的时候,喜欢问到底,总要搞清楚谁对谁错。 “爷爷失去意识 不醒了, 家里人才知道是癌症晚期” 爷爷最担心的就是孩子不吃饭。 有一次我回家,有点事情两天没过去,爷爷奶奶爬了五楼给我送饭吃。 爷爷也怕我在外边生活得不好,希望我们都留在家里。 我出去这段时间,爷爷总是打电话说 “回来吧,跟你妈妈干,我跟她说,让她给你钱。” 小孩子总是想要看到更多的东西。 反而,到了去年七月终于爷爷失去意识了,不醒了,家里人才知道爷爷癌症晚期。 我们回去了,爷爷天天说你们回去上班吧,老板不开心说你们怎么办,不让你们干了怎么办。
其实很早的时候我就怀疑爷爷有癌症,那会大概是早期还是中期。 爷爷那阵子总说医生骗钱,我就怀疑是癌症,他不让我们跟着去。 我也不知道他在哪个医生那里,不知道找谁能问到。 他会觉得癌症花的钱太多,他自己拿不出来所以怕给我们增加压力。 总是在半夜想回到村子里,但是,真的看到那个不会回应的小土堆,什么都说不出来。 只希望在有限的时间里,多给他们一些陪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