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altham, 2020 三月。安安放下电话，自打去年底华人上面折腾着叽叽喳喳吵成一团的瘟疫，她的心便没有一天踏实的，二月的纽约小道消息已经让人心都惶恐了，只等着不知哪一天炸开在头顶的一声闷雷，揭了这滚烫的油锅，亲自闻见看见听到祸事摆在面前才能将一颗悬着的心沉到底去，不然总是飘飘忽忽地希望摩西再现，侥幸躲过一劫。她写了微信说，哥，要不我让赵明诚给你送些米面给你吧，省的你自己跑Costco了，他说那里人多。Jason想了想，回到，你一家子不容易，别惦记了，你需要钱吗？安安说，哥，Waltham的Costco还有些Spray，你去吧。倒是提醒了他，米面这种东西还是要屯一下的，好歹没法出去买肉买菜了，还可以熬粥喝。决定下了班到对面的Costco，买些西红柿，罐头,pasta的。安安想，这祖宗就是下凡来折磨爸妈和自己的，没一天消停，从不肯好好过生儿育女日子的。 Jason到Costco已经6点多了，想着是星期四，又快关门了，应该人少些。去了才发现，停车位要等的，Cart也没有了，只得推了一个平板。Handsoap，bath tissue, paper towel, Lysol都是空空如也的货架，心里咯噔一下, 且没由来的生出一句，‘这躁动的人群便是最后的狂欢。’想起柏林博物馆里面1936的一张照片，Charles Rive行人形色茫然，只道山雨欲来，却不晓得这飘渺人生到底去向何方指向何处，只有角落里面俩个高高挺拔的背影裹在呢子大衣并肩一起，说不出的温暖却悲伤。开战在即，年轻的沸腾的热血就要被拿来祭祀一片又一片的古老的国度，即便是在远离大陆的美洲，战前的号角也鬼魅一般撩拨起每个人的不安，不知这是怎样的故事。 前几年的日子过得顺风顺水，处处盎然，满眼得意，初秋Berlin回到Boston，Chris搬去了NYC，Jason还是留着这小公寓，怀着一点微弱的希望，希望他可以回来，不肯搬走。慢慢的这点希望渺茫了，不见了，感恩节见他Facebook上换了头像，标着exclusive，心如止水的想，没劲。然后,这瘟疫来了，又忙不迭的，买东买西，求生欲极强的要活下去，冷眼等着看怎么收场。Jason搬着50磅的面，扔到后备箱，也不知道买一箱子水是作甚，又不是storm要停水断电，只是抓手里些东西才甘心。Boston早春的晚间，阴冷涔到骨子里，Jason裹紧了大衣，开始倒车。后面的一辆Jeep滴了他一下，Jason后视镜看见坐在副驾的人，慌乱间踩错了油门，一下子他的小cooper便撞上了。他深吸了口气，重新回到车位里面，却手软无论如何拉不开车门。Hurricane停在了旁边，开车的人下来，瞅了瞅前保险杠，笑了一下用嗲嗲的国语说，不好意思，不是故意的，你的后truck 没盖严，想要提醒你一下。Jason在背光的地方，从心怡肩头望过去，Chris就在副驾坐着，刀削过一般的侧颜依旧让他着迷，薄薄的唇线越发的冷酷寡情了。心怡听到Jason说着谢谢呀，莞尔一笑，说，不会。Chris不知怎的，一进停车场，便看到了Jason的小cooper，满停车场只看得到那个邮差绿的写着他俩缩写的小车，他心疼的咬了一下牙，只希望一下子可以把车里的人拖出来，狠狠地吻上去，才解了这心头的寒气。待到心怡下了车，自己却不肯迈出一步。心怡似是无心的说，So cute。Chris问说，什么？心怡笑了一下，没什么，走吧。他便任由心怡挂在自己侧旁，强迫自己往里面走去。 、 Boston 2020 Jason在Boston寂寥的寒夜里，翻来覆去睡不着，索性，起来拽了大衣，下楼去。静静的又在下雪，街上仍是灯红酒绿的从夜店出来的年轻漂亮的人物，暧昧地依偎着，微醉的调情，想着下一刻如何把旁的人搞到手。那么熟悉的一幕，扔到心底不到一年，再翻出来，却仍是心跳慢了半拍。Jason把烟抽完，捻灭了烟灰，便把再发芽出的一点儿念想也灭了。该是女朋友或者未婚妻也未可知，Chris的生活都是铺好了的康庄大道，他不出格，便没有乱子。想着白天科室manger扔过来的JH模型，估计要死上15万人，末了却说，不戴口罩，他妹一文科生都知道要戴口罩，可怜。生活还是不要担心没发生的事情好，得过一日是一日，死亡看不到，可快乐就是买的那箱子水，可以抓住的，留在手里的，大抵还可以解渴。路过大厅的时候，Jason把买的啤酒炸鸡翅和口罩放到前台了，doorman看见,走出来说，Jason, Chris is here。
Vermont 2018 Chris来Resort 接朋友的儿子学滑雪，不成想旁边一个孕妇慢慢蹲下身子，再不想惹是非，Chris也只得伸出手去问，are you ok? 孕妇握住Chris,摇头道，呼吸有些short, no, I’m not. ... Chris只好扶着她慢慢坐在地上，招呼小妹过来说，may you pls call 911 and some chips. 过了一阵，Manger过来问道，where is 911? 小妹说，coming…manger在Lobby，高声问道，Dr, anyone is a Dr？ Jason，I’m, no, I mean I will be. Manger抓住他，扒开人群说，He! he is a Dr. Jason脑子一片混乱，这。。。他一个产妇还没见过，眼下只恨旁边没有一本grey’s anatomy可以翻。茫然间，他抬眼望向那个孕妇抓着的男人，问道，32 weeks? Chris笑了一下，换了中文说，我只是路过。Jason 只觉得这人笑得很柔和，心里踏实了不少，怕啥子，全lobby会有人better than me？小爷我就不信邪了。let’s do it. 怀抱着孕妇，跪在地上，甘当个人肉靠枕，想着那被他嘲笑过的Lamaze Breathing到底是inhale slowly with nose or exhale,此时一只手被抓的生疼，几乎叫出声来，Jason同情的看向可怜路人甲，Chris迎上他的目光。Jason瞥见小妹拿了一袋子chips递给Chris，笑出来声，说ice chips.懵了的丈夫终于被manger翻出来，推了过来，拎着一袋子donuts和咖啡，在旁边问道，may I get you something，honey? …. Donuts? Jason和孕妇同时抬起头，不可思议地看着他。Jason说，’d better not take any. 丈夫仍固执地说，she did not take any since last night. 孕妇火冒三丈，Dam it! He is a Dr. He said NO! and…… 忍过一阵阵痛，接着说 Don’t honey me!好像所有的痛楚都是眼前这个满脸无辜的男人带来的。 Jason数着节奏，只希望，contraction千万别511，娃娃的头千万别出来。老天爷，我可handle不了。。。不会一仆二主的，Chris在旁边看着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多一嘴，Jason瞪了他一眼，Chris只得尴尬的笑了。就这么一秒，Jason分了一下神，想, 这人笑起来真好看。 救护车走之后，人群便散了。Jason被manger拦住，让小妹拿来一包warm cookies，扯了一会。等到Jason想要谢谢那人，却找不到，有点儿说不上来。 看着雪场快关了，Chris收了board,等着他的学生开车来载他回家，眼睛撇到外面熙熙攘攘的人群里Jason大口吃着pizza。他说，你先走吧，便忙走过去，在对面坐下。Jason愣了一下，待Chris摘了头盔，汗水打湿的头发打着小卷贴在额间，笑了，递给他一角pizza。Chris问他，你是医生？Jason笑着说，学生。Chris假装松了一口气说，还好，那我就不洗手了。 Jason 说走吧，再不走。。。Chris眨眨眼，问到，你想接着滑吗？Jason笑了，你有办法？ 两人躲在房子的后面的雪堆下，月朗星稀的夜幕里面，寒气袭人且凌厉，Jason抬头看了看，full moon，问道，会有狼吗？抬手搂住了Chris肩头，却又觉得自己有些过线了，一时又不好把手撤回来，好像真有什么不可告人的想法。Chris没说什么。他便就这么着了。 慢慢的人声消失了， Chris低声说，come on.带他走过去，从口袋里拿了铁丝和硬币出来，撬开了门，搬开电闸，从口袋套了钥匙出来，开了lift。Jason兴奋地问他，你哪里搞到的？Chris笑了，说，working here。 Jason抬起目镜，着实被眼前的景象迷住了。山顶之上，唯两人对影而立，漆黑的夜空一轮寒月撒着冰冷的光，浮云时而散落了雾一般的影子吻过两人的周身，远处连绵山顶的积雪显得格外清晰，不时有松动了的雪崩悄然的瀑布般一倾而下，伴着远处来的隐约的狼嚎，世间唯黑白二色，唯你我二人，足以。只是山脚下的village一片灯火，却是繁忙人世，尽碌碌奔波。而Chris的呼吸在这孤寂的寒夜是他唯一温暖的回应，Jason一时有些茫然的看向Chris。 Chris以为他有些犹豫，后悔自己问都不问就把人带来了pro，挑眉问他，怕了？Jason说，let’s do it。舍命陪君子了。只一样，万一我死于边野，马革裹尸，你记得把我落土为安。自扣下目镜，说Let’s go. 便撑开pole，一溜烟冲进雪道。 Chris提心吊胆的滑在后面，只觉得他溅起来的银屑雪浪一下下扑在身上，映着月光，遮住未来，却是在一条铺了crystal 的闪亮的前路上chase那只跳脱的小豹子一般 。Jason停稳了，听Chris夸他说，Nice, 不好意思的笑了，我后背都湿透了，这Vertical太多了，却真心觉得只有这样的一段旅程才算的上不枉此生，拉着Chris直滑到天际发白露出一抹粉色，Chris看了看表说，都4点了，回去吧。 Jason开车送Chris到门口，惊讶的想这雪场到底赚多少呀，员工benefit有点儿太好了。Chris问他，下午继续滑？Jason想了想，老实地叨叨，我得回去了，要上课。嗯，好吧。Chris笑着说，那晚。。又改口道，drive safely。Jason直至走回lobby退房才发现，除了知道那人叫Chris，连个电话也没问。可要电话干嘛？又不是个姑娘给他泡。 Chris那补眠的一觉，睡得酣畅淋漓，梦见断垣残壁，以谨缱绻，没有一次过往的或真实或迤逦的性事比这来的猛烈让他沉迷其中，多少是因为Jason是个男人吧，Chris想着，把床单撤下，扔到地上。本想去Resort前台打听一下，昨天那位Dr-to-be，又觉得连个由头都没有，怎么问的出口。像是有件事情半途而废，又像是下雪只下了一半儿，一直是闷闷的，不那么痛快，滑了一天才渐渐给忘了。 Boston 2018 Common Park里的湖水冻得结实，已经有七七八八的人开始滑冰了。Jason拿了球杆溜着球，眼见着冰球撞到一块石头，反方向飞了出去，自己脚下却刹不住的向岸边冲过去，没成想，岸边的冰被淘气的孩子们砸了个洞，承受不住他，只听的冰破碎掉的声音，便沉下去了，冰水直直的没到了大腿，他到不觉得冰冷刺骨，只是这太丢脸了，众目睽睽之下，本想着帅出天际的一个反超，却落如此下场，这到底多少双眼睛看着呀，再凹造型，还是得落水狗一样爬起来，能帅到啥？Chris从桥上看见他，微微的出神，没成想这人送自己眼前了，必是不要再让他溜掉的，刚要叫出声音，便看见整个人落进水里，不由得笑出来声，忙跑下桥去，伸出手问，Jason,这么酷？ Jason 抬起头来，便又撞见了那双含波带烟的眸子。Chris说，等等，take张照片吧? Jason笑了，我的手机估计完蛋了, 站在水里冲着Chris笑得阳光灿烂，一排贝壳般的牙齿晃得他一阵心乱。Chris掏出自己的手机拍了照，拉他上来，说道，我住在旁边。邀了Jason去家里. 是前世的姻缘也好，是鬼迷的心窍也好，是命运的安排也好，是你存心的捉弄也好，然而这一切已不再重要。 Jason冲着热水，吹着口哨，只觉得快乐像春天里要发芽的小柳枝，毛茸茸的蒙蒙胧的带着嫩绿色钻到心里。猛然意识到，这冲完了，换什么衣服呀？自己也是恁大意了，就凭着这哥们说中文便信了他的邪，回头一想，怕啥呀？劫色劫财，电锯分尸？反正自己一文不值。从浴室出来，套了件浴袍，开开门，探出头来，问，Chris? Chris….Chris?居然没有人回应。Chris趁着Jason冲凉的时候，到楼下店里抓了几件衣服，进门来，正听到Jason百无聊赖，换着声调叫自己，把手里的袋子扔了过去，这是你的衣服。Jason接了袋子，说，谢谢啦。想着，这人真心大，也不怕我卷了家私跑了。 两个人傻楞楞的站在dryer前，等着烘干机，一人一杯冰酒，听着Jason聊完天津聊波士顿，聊完波士顿聊天津，总之一句话，Charles River和海河是一条河在平行空间。Chris听到Jason最后问他，我说的你信吗？Chris无可奈何，这。。。我信了就太荒谬了吧。Jason哈哈笑了起来。Chris补了一句，你。。挺有意思的。天色渐渐暗了， Chris看了一下手表，四点十四分，伸手把laundry room的灯打开，一盏橘色的小灯，Dryer door上面映出的两人的剪影，许是这酒太烈了，Jason只觉得满屋子黑漆漆的，Boston远远近近影影绰绰的包围着这只暧昧又微醺的灯光，陷入一阵沉默，连对方的呼吸都变得分外清楚，模模糊糊混在一起。Dryer的铃声大作，Chris猛然回过神来，伸手打开门，开得太猛，没注意到Jason也正往前一步，Jason只觉得下一秒，一股子血腥味从鼻子里面冲了出来，骂了一句脏话。Chris忙不跌的拿来bond aid, 听到 Jason捧住一滩血说ice ，又跑去厨房。Chris温了一条白毛巾，却没有递给他，自己弯下腰，跪在他身旁，擦着Jason的脸，动作却越来越慢，不知何时，却换了柔软的唇一点点吻下去， 描摹一般认真。Jason猛然发现，Chris的吻已经印章一般盖过了眼睛，鼻子，嘴唇，突的从地上站起来，匆匆把干了的衣服扔进袋子，抬起头说了句什么,自己都没听清。Chris拾起地上的酒杯，平静嘱咐道，Jason，小心开车。 Jason 被楼外的冷风一吹，便醒了很多，心重新砰砰乱跳，一时间又忍不住回头向9楼望去，他觉得Chris应该在窗口。Chris的确在窗口，望着他开车逃跑般的走了，想着，你明天还不是要回来？ 待Jason回家才发现，慌乱中自己拿错了手机，疑惑是Chris故意放在离他近的地方的，却又觉得自己想太多了，何苦纠缠一个只见两面的人。盘算着明天把手机还给doorman好了，人还是绕道走吧，被掰弯了的话，估计家里会把他掰折了的。跑到bathroom，冲了一下脸，却在埋进毛巾那瞬，忍不住想起那条毛巾温柔醉人的氤氲，招得人要把他带到自己怀里，现如今想起来仍然脸红心跳，多少是醉了，Jason劝慰道。 早上，Chris和papa说，今年snow season不过去了。让David把机票改了。自己决定守株待兔等着Jason自己送上来，他最不缺的就是耐心，早晚这人必须是自己的。他慢慢抿着咖啡，盯着窗外，待Jason的绿色cooper停在路边，便悠哉游哉下楼去。站在大厅里，饶有兴致地看着Jason的背影和前台交代他的手机。Jason回过头来，一幅始料不及的吃惊，Chris便笑了。Jason望着Chris，明明是不怀好意的笑容，等着自己落袋入套，一时间迈不开步子，骂自己咋就这么不争气，心口甜甜软软的像个糯米团子，口气温和的问，你吃早饭了吗？Chris看了看手表，说，一起吧。 接下来的日子，Jason依旧上课实验打冰球。只是，common park的桥上多了Chris，打起来格外卖力，像个小动物的本能，撒欢地在Chris面前表演。Chris也乐得陪着他打到华灯初上，再陪他去吃饭。隔了一个礼拜，买了双冰刀，请了教练来滑冰。Jason笑话他，这也要学？不是上了刀就会的吗？看了一个礼拜，发现自己滑的都是野路子，乐得和Chris讨教起来。 Jason看见桌上的蛋糕和酒，忙给妹妹打了电话，我看你是见色忘友了吧，这蛋糕怎么这么小？忙忙的挖了一叉子，味道不错呀，有进步。忙乱中，带了另一把叉子出来，扑在蛋糕上。安安说，小吗？你一个人吃足够了。哥哥，我今晚约出去了。说真的，你赶紧找个人吧，总是孤魂野鬼一样的，没得让爸妈担心。一定一定，我保证一定把个人问题解决了。心里却想着，人家也得乐意才行呀。门铃很知趣的响起，Jason不知怎的心里一动，踩着沙发越过来，差点儿被绊到，踉跄着把门开开。Jason问他，你怎么下班这么早，小心被开了。Chris看着桌子上的蛋糕和酒，说，你？。。。有客？Jason看了看Chris欲言又止的模样，只想着，这副吃了飞醋的模样简直让自己小人得志，暗搓搓地高兴。他把蛋糕小心翼翼放到冰箱，又逗他到，嗯，要不，你晚些再来？Chris听起来觉得，这么问多多少少有些要滑向一场风花雪月的前兆,停了停，说，我明天要去Seattle。Jason楞一下，冲口而出，那你几时回来？Chris上前一步，说，MLK那个星期五。他垂下眼睛，声音低低的问,Jason。。。May I have a kiss？Jason没有说话，眼见着他走到眼前，睫毛一根根看得分明，本就心里七七八八的了，听他说得柔软，像是祈求，早就七魂丢了六魄，愣在那里，只觉得手脚都僵住。Chris自顾自的看了他一眼，小声说，算了。便向门口走去，留着Jason在那里发了会儿呆，赶上他，正要开口说话。Chris说，嗯，出差，教练可以借你，回来的时候，记得还给我。Jason听他说，便重新高兴起来。带上冰刀和他一同走了出去。 Chris掐着时间，盘算着，三四个礼拜，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在一起厮混了不少天。Jason再白目，也该知道这算盘劈里啪啦打得是什么，他也并没推却自己，倒是像个very easy golden retriever一样，都可以看见他摇摇尾巴，哈赤哈赤凑过来。希望四天以后，Jason心甘情愿地来找自己。Jason回到家，想着Chris这几天都不在，闷闷地在黑暗里坐了一会子，明明白白的失望摆在眼前。Wait，他对自己说, Chris怕是在这儿演了一出散而后擒的戏码，只等着备了弯钩下了鱼饵，又擒又纵的。Jason被Chris摆了一道，嘴里哼着汉调双黄“俺孟获想贼马难上加难”。 如Chris所愿，Jason打电话问了他航班，星期五一早，跑去Logan 接了他。China Town的早茶，Jason没来过100次也来过99次了。只觉得这次，格外的对胃口。Chris故作闲聊的说，这个long weekend还是去滑雪吧。Jason睨了他一眼说，恐怕是连hotel都打算好了的。Chris不置可否的望着他，Jason说，劳驾把红醋pass给我，见Chris犹豫了一下，问，怎么了？一边自己拿了醋过来。Chris说，我。。。不大分的清颜色。哦，没关系的，我来开车。Chris听他说的轻松，倒是一时间怔了一下，在Jason毫不掩饰的目光里，低头抿了口茶。
Jason到Costco已经6点多了，想着是星期四，又快关门了，应该人少些。去了才发现，停车位要等的，Cart也没有了，只得推了一个平板。Handsoap，bath tissue, paper towel, Lysol都是空空如也的货架，心里咯噔一下, 且没由来的生出一句，‘这躁动的人群便是最后的狂欢。’想起柏林博物馆里面1936的一张照片，Charles Rive行人形色茫然，只道山雨欲来，却不晓得这飘渺人生到底去向何方指向何处，只有角落里面俩个高高挺拔的背影裹在呢子大衣并肩一起，说不出的温暖却悲伤。开战在即，年轻的沸腾的热血就要被拿来祭祀一片又一片的古老的国度，即便是在远离大陆的美洲，战前的号角也鬼魅一般撩拨起每个人的不安，不知这是怎样的故事。
前几年的日子过得顺风顺水，处处盎然，满眼得意，初秋Berlin回到Boston，Chris搬去了NYC，Jason还是留着这小公寓，怀着一点微弱的希望，希望他可以回来，不肯搬走。慢慢的这点希望渺茫了，不见了，感恩节见他Facebook上换了头像，标着exclusive，心如止水的想，没劲。然后,这瘟疫来了，又忙不迭的，买东买西，求生欲极强的要活下去，冷眼等着看怎么收场。Jason搬着50磅的面，扔到后备箱，也不知道买一箱子水是作甚，又不是storm要停水断电，只是抓手里些东西才甘心。Boston早春的晚间，阴冷涔到骨子里，Jason裹紧了大衣，开始倒车。后面的一辆Jeep滴了他一下，Jason后视镜看见坐在副驾的人，慌乱间踩错了油门，一下子他的小cooper便撞上了。他深吸了口气，重新回到车位里面，却手软无论如何拉不开车门。Hurricane停在了旁边，开车的人下来，瞅了瞅前保险杠，笑了一下用嗲嗲的国语说，不好意思，不是故意的，你的后truck 没盖严，想要提醒你一下。Jason在背光的地方，从心怡肩头望过去，Chris就在副驾坐着，刀削过一般的侧颜依旧让他着迷，薄薄的唇线越发的冷酷寡情了。心怡听到Jason说着谢谢呀，莞尔一笑，说，不会。Chris不知怎的，一进停车场，便看到了Jason的小cooper，满停车场只看得到那个邮差绿的写着他俩缩写的小车，他心疼的咬了一下牙，只希望一下子可以把车里的人拖出来，狠狠地吻上去，才解了这心头的寒气。待到心怡下了车，自己却不肯迈出一步。心怡似是无心的说，So cute。Chris问说，什么？心怡笑了一下，没什么，走吧。他便任由心怡挂在自己侧旁，强迫自己往里面走去。 、 Boston 2020 Jason在Boston寂寥的寒夜里，翻来覆去睡不着，索性，起来拽了大衣，下楼去。静静的又在下雪，街上仍是灯红酒绿的从夜店出来的年轻漂亮的人物，暧昧地依偎着，微醉的调情，想着下一刻如何把旁的人搞到手。那么熟悉的一幕，扔到心底不到一年，再翻出来，却仍是心跳慢了半拍。Jason把烟抽完，捻灭了烟灰，便把再发芽出的一点儿念想也灭了。该是女朋友或者未婚妻也未可知，Chris的生活都是铺好了的康庄大道，他不出格，便没有乱子。想着白天科室manger扔过来的JH模型，估计要死上15万人，末了却说，不戴口罩，他妹一文科生都知道要戴口罩，可怜。生活还是不要担心没发生的事情好，得过一日是一日，死亡看不到，可快乐就是买的那箱子水，可以抓住的，留在手里的，大抵还可以解渴。路过大厅的时候，Jason把买的啤酒炸鸡翅和口罩放到前台了，doorman看见,走出来说，Jason, Chris is here。
过了一阵，Manger过来问道，where is 911? 小妹说，coming…manger在Lobby，高声问道，Dr, anyone is a Dr？ Jason，I’m, no, I mean I will be. Manger抓住他，扒开人群说，He! he is a Dr. Jason脑子一片混乱，这。。。他一个产妇还没见过，眼下只恨旁边没有一本grey’s anatomy可以翻。茫然间，他抬眼望向那个孕妇抓着的男人，问道，32 weeks? Chris笑了一下，换了中文说，我只是路过。Jason 只觉得这人笑得很柔和，心里踏实了不少，怕啥子，全lobby会有人better than me？小爷我就不信邪了。let’s do it. 怀抱着孕妇，跪在地上，甘当个人肉靠枕，想着那被他嘲笑过的Lamaze Breathing到底是inhale slowly with nose or exhale,此时一只手被抓的生疼，几乎叫出声来，Jason同情的看向可怜路人甲，Chris迎上他的目光。Jason瞥见小妹拿了一袋子chips递给Chris，笑出来声，说ice chips.懵了的丈夫终于被manger翻出来，推了过来，拎着一袋子donuts和咖啡，在旁边问道，may I get you something，honey? …. Donuts? Jason和孕妇同时抬起头，不可思议地看着他。Jason说，’d better not take any. 丈夫仍固执地说，she did not take any since last night. 孕妇火冒三丈，Dam it! He is a Dr. He said NO! and…… 忍过一阵阵痛，接着说 Don’t honey me!好像所有的痛楚都是眼前这个满脸无辜的男人带来的。 Jason数着节奏，只希望，contraction千万别511，娃娃的头千万别出来。老天爷，我可handle不了。。。不会一仆二主的，Chris在旁边看着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多一嘴，Jason瞪了他一眼，Chris只得尴尬的笑了。就这么一秒，Jason分了一下神，想, 这人笑起来真好看。
救护车走之后，人群便散了。Jason被manger拦住，让小妹拿来一包warm cookies，扯了一会。等到Jason想要谢谢那人，却找不到，有点儿说不上来。 看着雪场快关了，Chris收了board,等着他的学生开车来载他回家，眼睛撇到外面熙熙攘攘的人群里Jason大口吃着pizza。他说，你先走吧，便忙走过去，在对面坐下。Jason愣了一下，待Chris摘了头盔，汗水打湿的头发打着小卷贴在额间，笑了，递给他一角pizza。Chris问他，你是医生？Jason笑着说，学生。Chris假装松了一口气说，还好，那我就不洗手了。 Jason 说走吧，再不走。。。Chris眨眨眼，问到，你想接着滑吗？Jason笑了，你有办法？ 两人躲在房子的后面的雪堆下，月朗星稀的夜幕里面，寒气袭人且凌厉，Jason抬头看了看，full moon，问道，会有狼吗？抬手搂住了Chris肩头，却又觉得自己有些过线了，一时又不好把手撤回来，好像真有什么不可告人的想法。Chris没说什么。他便就这么着了。 慢慢的人声消失了， Chris低声说，come on.带他走过去，从口袋里拿了铁丝和硬币出来，撬开了门，搬开电闸，从口袋套了钥匙出来，开了lift。Jason兴奋地问他，你哪里搞到的？Chris笑了，说，working here。
Jason抬起目镜，着实被眼前的景象迷住了。山顶之上，唯两人对影而立，漆黑的夜空一轮寒月撒着冰冷的光，浮云时而散落了雾一般的影子吻过两人的周身，远处连绵山顶的积雪显得格外清晰，不时有松动了的雪崩悄然的瀑布般一倾而下，伴着远处来的隐约的狼嚎，世间唯黑白二色，唯你我二人，足以。只是山脚下的village一片灯火，却是繁忙人世，尽碌碌奔波。而Chris的呼吸在这孤寂的寒夜是他唯一温暖的回应，Jason一时有些茫然的看向Chris。 Chris以为他有些犹豫，后悔自己问都不问就把人带来了pro，挑眉问他，怕了？Jason说，let’s do it。舍命陪君子了。只一样，万一我死于边野，马革裹尸，你记得把我落土为安。自扣下目镜，说Let’s go. 便撑开pole，一溜烟冲进雪道。 Chris提心吊胆的滑在后面，只觉得他溅起来的银屑雪浪一下下扑在身上，映着月光，遮住未来，却是在一条铺了crystal 的闪亮的前路上chase那只跳脱的小豹子一般 。Jason停稳了，听Chris夸他说，Nice, 不好意思的笑了，我后背都湿透了，这Vertical太多了，却真心觉得只有这样的一段旅程才算的上不枉此生，拉着Chris直滑到天际发白露出一抹粉色，Chris看了看表说，都4点了，回去吧。 Jason开车送Chris到门口，惊讶的想这雪场到底赚多少呀，员工benefit有点儿太好了。Chris问他，下午继续滑？Jason想了想，老实地叨叨，我得回去了，要上课。嗯，好吧。Chris笑着说，那晚。。又改口道，drive safely。Jason直至走回lobby退房才发现，除了知道那人叫Chris，连个电话也没问。可要电话干嘛？又不是个姑娘给他泡。
Chris那补眠的一觉，睡得酣畅淋漓，梦见断垣残壁，以谨缱绻，没有一次过往的或真实或迤逦的性事比这来的猛烈让他沉迷其中，多少是因为Jason是个男人吧，Chris想着，把床单撤下，扔到地上。本想去Resort前台打听一下，昨天那位Dr-to-be，又觉得连个由头都没有，怎么问的出口。像是有件事情半途而废，又像是下雪只下了一半儿，一直是闷闷的，不那么痛快，滑了一天才渐渐给忘了。
Boston 2018 Common Park里的湖水冻得结实，已经有七七八八的人开始滑冰了。Jason拿了球杆溜着球，眼见着冰球撞到一块石头，反方向飞了出去，自己脚下却刹不住的向岸边冲过去，没成想，岸边的冰被淘气的孩子们砸了个洞，承受不住他，只听的冰破碎掉的声音，便沉下去了，冰水直直的没到了大腿，他到不觉得冰冷刺骨，只是这太丢脸了，众目睽睽之下，本想着帅出天际的一个反超，却落如此下场，这到底多少双眼睛看着呀，再凹造型，还是得落水狗一样爬起来，能帅到啥？Chris从桥上看见他，微微的出神，没成想这人送自己眼前了，必是不要再让他溜掉的，刚要叫出声音，便看见整个人落进水里，不由得笑出来声，忙跑下桥去，伸出手问，Jason,这么酷？ Jason 抬起头来，便又撞见了那双含波带烟的眸子。Chris说，等等，take张照片吧? Jason笑了，我的手机估计完蛋了, 站在水里冲着Chris笑得阳光灿烂，一排贝壳般的牙齿晃得他一阵心乱。Chris掏出自己的手机拍了照，拉他上来，说道，我住在旁边。邀了Jason去家里. 是前世的姻缘也好，是鬼迷的心窍也好，是命运的安排也好，是你存心的捉弄也好，然而这一切已不再重要。
Jason冲着热水，吹着口哨，只觉得快乐像春天里要发芽的小柳枝，毛茸茸的蒙蒙胧的带着嫩绿色钻到心里。猛然意识到，这冲完了，换什么衣服呀？自己也是恁大意了，就凭着这哥们说中文便信了他的邪，回头一想，怕啥呀？劫色劫财，电锯分尸？反正自己一文不值。从浴室出来，套了件浴袍，开开门，探出头来，问，Chris? Chris….Chris?居然没有人回应。Chris趁着Jason冲凉的时候，到楼下店里抓了几件衣服，进门来，正听到Jason百无聊赖，换着声调叫自己，把手里的袋子扔了过去，这是你的衣服。Jason接了袋子，说，谢谢啦。想着，这人真心大，也不怕我卷了家私跑了。 两个人傻楞楞的站在dryer前，等着烘干机，一人一杯冰酒，听着Jason聊完天津聊波士顿，聊完波士顿聊天津，总之一句话，Charles River和海河是一条河在平行空间。Chris听到Jason最后问他，我说的你信吗？Chris无可奈何，这。。。我信了就太荒谬了吧。Jason哈哈笑了起来。Chris补了一句，你。。挺有意思的。天色渐渐暗了， Chris看了一下手表，四点十四分，伸手把laundry room的灯打开，一盏橘色的小灯，Dryer door上面映出的两人的剪影，许是这酒太烈了，Jason只觉得满屋子黑漆漆的，Boston远远近近影影绰绰的包围着这只暧昧又微醺的灯光，陷入一阵沉默，连对方的呼吸都变得分外清楚，模模糊糊混在一起。Dryer的铃声大作，Chris猛然回过神来，伸手打开门，开得太猛，没注意到Jason也正往前一步，Jason只觉得下一秒，一股子血腥味从鼻子里面冲了出来，骂了一句脏话。Chris忙不跌的拿来bond aid, 听到 Jason捧住一滩血说ice ，又跑去厨房。Chris温了一条白毛巾，却没有递给他，自己弯下腰，跪在他身旁，擦着Jason的脸，动作却越来越慢，不知何时，却换了柔软的唇一点点吻下去， 描摹一般认真。Jason猛然发现，Chris的吻已经印章一般盖过了眼睛，鼻子，嘴唇，突的从地上站起来，匆匆把干了的衣服扔进袋子，抬起头说了句什么,自己都没听清。Chris拾起地上的酒杯，平静嘱咐道，Jason，小心开车。
Jason 被楼外的冷风一吹，便醒了很多，心重新砰砰乱跳，一时间又忍不住回头向9楼望去，他觉得Chris应该在窗口。Chris的确在窗口，望着他开车逃跑般的走了，想着，你明天还不是要回来？
待Jason回家才发现，慌乱中自己拿错了手机，疑惑是Chris故意放在离他近的地方的，却又觉得自己想太多了，何苦纠缠一个只见两面的人。盘算着明天把手机还给doorman好了，人还是绕道走吧，被掰弯了的话，估计家里会把他掰折了的。跑到bathroom，冲了一下脸，却在埋进毛巾那瞬，忍不住想起那条毛巾温柔醉人的氤氲，招得人要把他带到自己怀里，现如今想起来仍然脸红心跳，多少是醉了，Jason劝慰道。 早上，Chris和papa说，今年snow season不过去了。让David把机票改了。自己决定守株待兔等着Jason自己送上来，他最不缺的就是耐心，早晚这人必须是自己的。他慢慢抿着咖啡，盯着窗外，待Jason的绿色cooper停在路边，便悠哉游哉下楼去。站在大厅里，饶有兴致地看着Jason的背影和前台交代他的手机。Jason回过头来，一幅始料不及的吃惊，Chris便笑了。Jason望着Chris，明明是不怀好意的笑容，等着自己落袋入套，一时间迈不开步子，骂自己咋就这么不争气，心口甜甜软软的像个糯米团子，口气温和的问，你吃早饭了吗？Chris看了看手表，说，一起吧。 接下来的日子，Jason依旧上课实验打冰球。只是，common park的桥上多了Chris，打起来格外卖力，像个小动物的本能，撒欢地在Chris面前表演。Chris也乐得陪着他打到华灯初上，再陪他去吃饭。隔了一个礼拜，买了双冰刀，请了教练来滑冰。Jason笑话他，这也要学？不是上了刀就会的吗？看了一个礼拜，发现自己滑的都是野路子，乐得和Chris讨教起来。
Jason看见桌上的蛋糕和酒，忙给妹妹打了电话，我看你是见色忘友了吧，这蛋糕怎么这么小？忙忙的挖了一叉子，味道不错呀，有进步。忙乱中，带了另一把叉子出来，扑在蛋糕上。安安说，小吗？你一个人吃足够了。哥哥，我今晚约出去了。说真的，你赶紧找个人吧，总是孤魂野鬼一样的，没得让爸妈担心。一定一定，我保证一定把个人问题解决了。心里却想着，人家也得乐意才行呀。门铃很知趣的响起，Jason不知怎的心里一动，踩着沙发越过来，差点儿被绊到，踉跄着把门开开。Jason问他，你怎么下班这么早，小心被开了。Chris看着桌子上的蛋糕和酒，说，你？。。。有客？Jason看了看Chris欲言又止的模样，只想着，这副吃了飞醋的模样简直让自己小人得志，暗搓搓地高兴。他把蛋糕小心翼翼放到冰箱，又逗他到，嗯，要不，你晚些再来？Chris听起来觉得，这么问多多少少有些要滑向一场风花雪月的前兆,停了停，说，我明天要去Seattle。Jason楞一下，冲口而出，那你几时回来？Chris上前一步，说，MLK那个星期五。他垂下眼睛，声音低低的问,Jason。。。May I have a kiss？Jason没有说话，眼见着他走到眼前，睫毛一根根看得分明，本就心里七七八八的了，听他说得柔软，像是祈求，早就七魂丢了六魄，愣在那里，只觉得手脚都僵住。Chris自顾自的看了他一眼，小声说，算了。便向门口走去，留着Jason在那里发了会儿呆，赶上他，正要开口说话。Chris说，嗯，出差，教练可以借你，回来的时候，记得还给我。Jason听他说，便重新高兴起来。带上冰刀和他一同走了出去。
Chris掐着时间，盘算着，三四个礼拜，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在一起厮混了不少天。Jason再白目，也该知道这算盘劈里啪啦打得是什么，他也并没推却自己，倒是像个very easy golden retriever一样，都可以看见他摇摇尾巴，哈赤哈赤凑过来。希望四天以后，Jason心甘情愿地来找自己。Jason回到家，想着Chris这几天都不在，闷闷地在黑暗里坐了一会子，明明白白的失望摆在眼前。Wait，他对自己说, Chris怕是在这儿演了一出散而后擒的戏码，只等着备了弯钩下了鱼饵，又擒又纵的。Jason被Chris摆了一道，嘴里哼着汉调双黄“俺孟获想贼马难上加难”。
如Chris所愿，Jason打电话问了他航班，星期五一早，跑去Logan 接了他。China Town的早茶，Jason没来过100次也来过99次了。只觉得这次，格外的对胃口。Chris故作闲聊的说，这个long weekend还是去滑雪吧。Jason睨了他一眼说，恐怕是连hotel都打算好了的。Chris不置可否的望着他，Jason说，劳驾把红醋pass给我，见Chris犹豫了一下，问，怎么了？一边自己拿了醋过来。Chris说，我。。。不大分的清颜色。哦，没关系的，我来开车。Chris听他说的轻松，倒是一时间怔了一下，在Jason毫不掩饰的目光里，低头抿了口茶。
Chris开门的时候，只觉得Jason的呼吸就在耳畔。依旧是夕阳西下的四点十四分，天色渐暗，却仍然看到他亮亮的眸子，他伸出手去，慢慢的划过Jason的脸庞。Jason侧了头，闭着眼睛，试探性的吻了他的唇，拿舌尖撬开了的唇，慢慢滑了进去，探寻着Chris嘴里的每一毫米，绵绵密密的轻吻着他，Chris却被吻的有些乱了阵脚，压抑了许久的欲望突的找的脆弱的出口，蛮横的要对方把舌头缠绕进来，一边急不可耐的褪去Jason的sweater。Jason赤裸着胸膛，站在Chris面前，那副荷尔蒙爆掉的倒三角，每一寸肌肤都紧实的发着光，运动裤松松垮垮地挂在胯骨上，露出平角裤的边。Chris粗暴地揉捻着Jason的XX，低声喃喃着。 Jason本来不确定这种挑逗，他可以忍多久，不肯失了分寸，却听的Chris声音嘶哑的说，You really turned me on，脑子嗡的一下，把所有理智抛却，完全放空，任由Chris为所欲为，不记得自己是如何到了卧室，到了床上，到了Chris身下的,由Chris，一路吻下去，从眉心，吻到胸膛，从乳头，吻到小腹，享受着他的每一个温暖湿润的吻。Chris感觉他不可自抑地挺起腰，全身的肌肉崩到要裂开了，一下子撤出口来，紧紧的用手捏住了Jason快要张开的XX，另一只手引着Jason的手附在自己的XX上，已然是一片湿润，Jason觉出那里使劲的跳了两下，Chris松开了手，让两人的XX紧紧的贴在了一起，Jason 涨红了眼睛，望向他，同时喷薄出来的精液瞬时交融在一起。Chris仍旧不依不饶吻到Jason无法呼吸，直至本来要软掉的东西再次昂起头来，他从床头的抽屉里，拿了Vaseline出来，慢慢地一根手指一根手指的扩张，只见的Jason一阵寒颤，下面挺了又挺，低声说道，趴过去。Jason紧紧得握着身下得丝绒床单，无法控制的颤抖扭动着，Chris看得已是把持不住了，恨不得马上送到Jason 身子里面，却仍然守着最后那点儿理智，问他，要不要我上你？Jason只恨没有力气转过身来，要不他非得把Chris揉成一团，放嘴里咬几口，偏Chris手不老实地从后面抱住整个XX，直捏的自己酥麻无力，一阵阵传到腰间。Jason用尽最后的理智，翻上来压着Chris，气喘吁吁的吻着他，看着他喉结上下滑动，他舔着他的耳朵问到，你来说，要还是不要？Chris 迫不及待插进去快速的抽动着，不安分的同样节奏的野蛮地对待手里的Jason的XX，眼见着他面潮绯红，耳听得他一声高过一声得低沉的野兽一般的唔鸣，不禁疾驰而去，迸射出所有过往两个月来Jason亏欠给他的克制与压抑。
从来便是良辰美景奈何天，委实宁负如来不负卿，尽一晌贪欢。
Jason迷迷糊糊的听到Chris开门进来问，你对滑雪是真爱呀。 Chris一身的寒气，低下身子，在他脸上拍了拍说，起来吧都12点了。他却把Chris拽过来，压在身子下面，两双手胡乱的把他的头发拨开，只看得自己心花乱颤，明明是潭寡淡的表情，每每看到眼里总觉得意乱情迷，百抓挠心一般，他把自己扔到Chris那幅深不见底的双眸里却怎么也找不到回应。 Jason先乱了呼吸，翻身起来，说道，走吧。
Boston 2019 安安开了门，自己进来，猛地发现一双皮鞋，她饶有兴致的蹲下来，看看他哥究竟发了什么疯买了Prada来穿，必是外面有人了，要打扮起自己，够下本的。Jason从卧室出来，一脸困意，bathroom里面水龙头哗哗的下着小雨，安安挑了挑眉，呦，啧啧啧，这是唱哪出呀？。。。 Jason一下子醒了，妹妹，小祖宗，今天没空理你，一边推着她往外走。安安一边退一边说，让我见见我嫂子呀。。。Chris在浴室听到外面一男一女推推搡搡的了，直接裹了浴巾在下身，拉开门走出来，顶着湿漉漉的头发，甩了甩，走过来。嗨了一句算是打招呼, 又伸出手说，Chris。安安勉强握了握Chris的手，见他退到Jason身旁，挑衅的看着自己。Jason脸上被安安看得一阵红一阵白，躲开Chris的手，走到安安身旁，推她到沙发里坐下，又转身说，这是我妹，一个娘生一个爹养的。安安半天喘不上气。Jason只好扭头说，麻烦你把衣服穿好。随他走去卧室。Chris不明白的问，不是说one child policy 吗？Jason说，大哥，有种生物叫双胞胎，250分之一的概率发生在我家了，其中unidentified twins %%.Chris觉得不好意思，只好撒娇，把头埋在他颈项间，蹭着他问，怎么办？Jason叹了口气，你等会儿再出来吧。
妹妹，老妹，Jason只好慢慢哄着她，叫了好几声，安安才回过头来。Jason一时语塞，所以，就是这样子。安安脑子打结一般，重复了句，所以。。。就是这样子？Jason点了点头。哥哥，你是，安安压低声音问，只是ONS? 见Jason摇了摇头，安安一下子站了起来，哥哥！这个没结果的。Jason捂住她，小声点儿。心里却被抽了一鞭子，那个不愿意细想的事情又幽灵一般冒了出来，说，我没打算藏着掖着，只不过被你撞见了。可你也没打算和我说，不是？Jason点点头，fair enough。你和爸妈。。。安安立刻警觉到，这等子事情，她才不要沾，不要指望我，我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会说。心想，大概，妈妈知道后，是要犯心脏病了吧。
Logan, 2019 安安又重新握了握Chris的手说，上次太匆忙了，没来得及好好问好，我们初十回来再聚吧。Jason只觉得Chris看他那一眼，简直可以拧出一加仑水来，慌忙把眼睛躲开，听Chris对安安说，嗯，好的，新年快乐，不成敬意。安安坐在Jason旁边，开始絮絮叨叨，哥哥，你这个爸妈那里，通不过的，她撕开红色包装纸，里面是一顶粉色的棒球帽子，仔细瞧了瞧上面的签名“费翔：故乡的云”，完全顾不得自己在说什么，万分真诚语无伦次地说，我觉得，嗯，我觉得，这个Chris还是很不错的。Jason吃了一惊，他只是前两天，随便提过一句，说，小时候，妈妈爱放费翔的歌，妹妹超爱在家里扭来扭去的，也是费翔的迷妹。他怎么这么快搞到这个的？哥，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倍儿有面儿？安安依旧抱着帽子左看右看的，拿胳膊肘碰了Jason说，这，还懂得走群众路线嘞。
天津,2019
好不容易，两个人一同回了家过春节吃个团圆饭。妈妈又开始催婚安安，好像这对龙凤胎只有安安一个人到了适婚年龄。Jason冷不丁的冒出一句，她有男朋友，是个小日本。他妈还没来得及吃惊，安安气急败坏地说，他朋友是。。。是。。。Jason吓死了，生怕她吐出一句，男的，后悔自己嘴太快。安安咽了口气，想这一男的出口，春节就别过了，改口说，他朋友是一台湾人。妈妈吃惊的嘴巴忘了合上，夹着的饺子噗的一声掉了。她爸爸忙说，挺好呀，你俩一个要嫁国仇，一个要娶家恨，家国统一世界和平就靠咱家了。安安剩下假期一直被提着耳朵念，找个中国人，不要找老外，你太爷打日本鬼子丢了条腿的。她只恨不得改了机票，逃回Boston。却又心疼机票钱，只得拿Jason撒气，天天挤兑他。
Jason开了微信，说，我，初三回去。Chris那头笑了说，我也是。Jason忽地脸红了，眼神飘忽开，没来由的觉得自己理亏，生怕Chris觉得自己因为Intern的事情才改机票，Chris把头贴在手臂里，像一只猫一样撒娇道，想你了。Jason问他，那个帽子。。。多谢你。Chris说了句，希望她喜欢。
说来也怪，Chris一个台湾人装了微信，打字打简体字，一天三通电话，泡的Jason跟蜜罐里一样，天天傻笑，居然改了机票，提前跑了。真真有那么必要黏糊吗，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她妈妈被哥哥气的肝疼，她爸爸安慰说，这多好呀，没准儿明年咱们就可以抱孙子了。她只好留下来，咬牙切齿地恨她哥比自己改机票都痛快，猛然意识到，自己对那什么村上村下的到底是没那么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