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倬云:疫情当下的人类社会和中美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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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azama
楼主 (北美华人网)

引言:混乱的世界, 中国能否独善其身
中世纪的欧洲曾经爆发过大瘟疫,意大利作家乔万尼·薄伽丘的《十日谈》,就是以当时的时代背景创作的。今天我们也在面临大瘟疫的全球爆发,美国感染人数两千多万。恰好又碰上美国政治上的变化。美国正在爆发的瘟疫是世界性的,是生物性、病理性的,这个蔓延不容易制止。
但更严重的,是文化上、社会性的集体疯狂。社会性的集体疯狂,是野心人士由于欲望和愚昧无知,结合产生了政治的“瘟疫”——执政者牢牢抓住权力不放。为了抓住权力,特朗普政府对外发起挑战,四面树敌;对内任性胡为,制造不安,罔顾行政混乱。如此社会性的大“瘟疫”,其严重性远比病理性瘟疫更惊人。
美国政府如此施政会动摇美国国本,严重下去将使得美国法律失效,更严重者会破坏美国立国的文化基础。我们当然可以诟病美国选举制度不完不备,留有漏洞,我们更要检讨的是:号称法治、民主、自由的美国文化,为什么在这些高尚的理念之下会出现这一“独夫”?为什么这么一个社会,这样一个国家,居然无法预防这样的政客出现?
二战结束后,美国耗尽兵力建设一个强大的武装力量,独霸全球,美国也耗尽财力建成一个以美元为中心的世界经济。可是,趾高气昂的美国并不满足,它志在主宰全世界。美国的问题是在于成功带来了野心——这才是我们,都必须长存警惕之心的地方。
将来,我们将世界问题和中国问题合在一起看。中国能不能在世界混乱之中独善其身?能不能更进一步想想,如何帮助世界其他人种,大家共同缔造一个真正和平大同的社会?这个是我所盼望的。这不是一世一代能完成的,也不是一个时代甚至一百年能完成的,这要花很长久的时间。担下这任务,完成这任务,是我对中国的盼望。
我个人一生,生在中国长在外国。我所接受的教育,前半段在中国台湾地区,后半段在美国。我的研究生涯,几乎三分之二在美国,三分之一在中国台湾地区。看上去我是流离失所,但也因为这个“流离失所”,我对各个地方都有一些自己所观察到的问题。我愿意跟大家一起讨论,我们面临的困难究竟关键在哪里?问题的根源在哪里?我们应如何避免许多盲点?我们中国如何开拓一个康庄大道,逐渐提升到一个新境界?这也是我所关心的。

01 中国历史上的三次大瘟疫
自从秦始皇实现大一统以后,中国政府对于瘟疫的记录已经形成制度,地方政府对于战争以及随之发生的大型灾害一定会记下来。可真正大规模爆发的瘟疫,记载比较多的是在公元二世纪后半段——大约公元170年到公元220年这半个世纪。这段时期的中国,几乎是瘟疫不断。
最大的瘟疫发生地区是禹州、青州、徐州,当年的东汉政权——也就是三国政权所在的域,整个中原地带的东半边。那个地带在东汉时期人口最繁密,农业非常发达。居住的环境相当拥挤,而且常常发生水灾。如果黄河、淮河发生水灾,某个地区一年里面就会有半年时间浸在水里面。这种浸水的地方,就是育养细菌最好的环境,当地就会因为潮湿的关系,时常发生疾病。
这一段有更重要的事件,是中国的医圣张仲景出现了。他是河南南阳人,家里两百多人的大族,瘟疫以后死了三分之二。所以他结合自己临床治病的经验研究瘟疫,写了本书叫《伤寒杂病论》。这本书是具体、切实地从自己看到的经验,疾病做分类、分析,并提出诊疗方案。这一段时间,中原地区死亡率是很高的。
当时大概全中国人口有5000万上下,在瘟疫大规模爆发的区域大概有两三千万人口,因为这是人口最集中的地区。假如按照张仲景家族损失三分之二人口的比例来计算,这就相当可怕了。而且这种瘟疫是连年不断的,隔年甚至连续几年都发生。
这段时间北方这么大规模的瘟疫,可以说对中国造成很大的影响,而受影响最大的是农村。在中国还是农业国家的时代,精耕细作农业,一方面取决于土地面积,一方面取决于劳动力。假如一个家里有三个劳动力,两个大一个小,有一两个人在瘟疫中去世,这一家就等于失去了生产力。瘟疫爆发的中原一带,财富总量占全国1/3上下,这一带农业生产规模不够,经济状态也一定不行。
瘟疫爆发影响农业生产的后果就是饥民激增,然后这些饥民投向流寇,投向各地地方武力,正好提供了三国时代群雄争霸的兵员。同时,战争本身也会导致瘟疫产生,不仅是军队伤亡,许多死者堆着没人处理,也导致细菌繁殖。
所以瘟疫的后果,第一是瘟疫集聚发生会导致人口快速减少,经济生产力减弱,社会秩序混乱;第二是瘟疫中养育的细菌会继续繁殖,甚至散到各处去。东汉末年的灾害,就将整个汉代的统一局面毁掉了。
大的瘟疫以后,尤其连续多年的瘟疫以后,会形成一个扰乱不安的现象:瘟疫——疾病——死亡。瘟疫导致大规模人口死亡,死亡产生的尸首不能处理,病情没法处理,形成更大规模的恶性发展。最终造成人类生存环境恶化,其影响可达五六十年甚至一两百年。
东汉结束以后是魏晋时期的“五胡乱华”,等到南北朝以后,中国国内族群的分布已经跟汉朝的不一样了。少数民族进入中国,融入中国大的熔炉之中。他们慢慢汉化,在中国落户生根。隋朝的人口,以他们的本质基因而论,已经和汉晋时的人口不一样了。这种变化之所以发生,最大的转折点就是严重的瘟疫。
除了这一次导致东汉帝国解体的大瘟疫,中国历史上还爆发过另外两次很严重的瘟疫。其中一次发生在元朝。成吉思汗从东北进入中国,一路向西打,建立了一个世界上最强大、领土最广阔的蒙古大帝国。从上都到欧洲这条路上,蒙古帝国的驿道陆续不断,来来往往的人很多。蒙古人的海上力量也延伸得很远,当时阿拉伯国家和印度,还有中国南部的商人都投入海上的活动,港口之间船只来往不断。
这些来往不断的船只、商旅,使得15世纪在欧洲爆发的黑死病变成全球性的瘟疫,从欧洲一直影响到中国。这次黑死病影响之大,甚至于欧洲的地图都因此产生了极大改变。瘟疫导致的欧洲人力不足,还逐渐造成以机器生产来代替人力劳动的趋向。
这场蒙古时代的大瘟疫,从15世纪一直绵延到 16世纪。因为蒙古大帝国的存在,东西方之间的距离拉得很近。这个时候的黑死病是非常严重的疾病,在每个地方都造成极大的伤害。中国从有黑死病的出现,一直到明朝初年,蒙古帝国时期黑死病的影响还没完全消除。到明朝末年,海上的往来贸易,还把西方的黑死病带到中国东南和华南,尤其是华南地区。
上面讲的是这几次重大的灾害对中国历史造成的影响。从全世界而言,大的瘟疫或大的流行病传播排起队来——黑死病、疟疾、天花、伤寒等等,到最近这些年的禽流感、新冠病毒,这一系列病毒都在国际贸易流通的背景下发生,使全球蒙受其害。
对中国来说,还有一次严重的瘟疫发生在明朝末年:这次也是从欧洲传过来的黑死病,通过南部的港口进入中国。这次瘟疫发生的时候,葡萄牙的传教士也把欧洲思想带进了中国。但明朝没有真正领受到西方新的思想的好处,也没有意识到西方人对自己的挑战可以是好的事情。反而这些人离开了,明朝政府就忘了他们所传播过来的知识、思想。
面对外来思想和文明,明朝为何没能做出正确的反应?这里面缘故很多,大家知道明朝的独占性跟专制,使他们不主张、不喜欢臣下挑战国家权威与对皇权进行批判。这种独裁统治,使得新的思想无法进入,这是缘故之一。
另外一个原因是,明朝政府控制瘟疫的方法不当,结果造成了国内大规模的内乱。最后导致李自成、张献忠从陕北带着部队一路打到北京,政府军队几乎没有抵抗力。这一时期的中国遭受了极大的瘟疫,经济和生产力都受到了极大的破坏。后来入关的满洲人,他们没有受到疾病的影响,他们驱使着北方中国的老百姓以及中国投降的军队南下,大批的南方军队无力抵抗。这是影响中国历史的一个重大事件。
瘟疫发生的时空特性
现在我们要对几种瘟疫及其所存在的地域地理特性再加以讨论。中国及世界当前面临的瘟疫有两种来源,有一种是湿性的,就是水里边的病菌寄生、滋长,经过饮水侵入到了人的身体里面。沙门菌寄生在水里面,滋长到了一定地步的时候,就会侵犯到人体之内,造成无法挽救的疾病。而疟疾是靠蚊虫作为媒介,来传播病毒。蚊虫的寄生地,就是那些潮湿的地方。所以现在的伤寒、疟疾、痢疾,还有其他类似病,在中国本土就容易发生。
中国的淮水以南,基本上都有潮湿的问题,而且有很多湖泊、河流、山林。山林里面林森树密,也是非常潮湿。这一带还存在南方特有的血虫病,有的人在水里工作,吸血虫经过人的皮肤进入人体。还有麻风病,也是在温带,比较潮湿、带水的地方多发。我们看中国的大部分疆域,从中原以南都是这一类的自然条件。这种病菌很容易存活,在农村地区更容易广泛传播。
几千年来中国一直以农为本,所以一直到近代,中国的居民百分之八九十还是生活在农村。农村生活的问题是,首先居住环境需要靠近水,灌溉用水、饮用水都要从河流、湖泊里面获取。在南方农村的水田里面,水长期蓄积在那里,不会因为蒸发变干。这种环境,对于细菌的培育是非常理想的。同样,有草有水的地方蚊子就多。树林子里边,潮湿的地方,有瘴气,容易感染疟疾也是这个道理。我们最早看到的瘟疫,大概都是属于这一类情况,跟温暖、潮湿的环境有关系。
瘟疫发生以后,到一定地步,出现人口大规模的死亡,常常是一个村一个村的人就此消失。逃荒的人从疫区逃出去,带着病菌一路跑,他们排泄、饮食种种,他们带着的病菌就留在当地的环境中尤其是水中。所以病毒传播的范围,往往跟水流的方向有相当大的关系。此外,还跟沿着大的道路的人口流动有关系。瘟疫往往在东西方向流通得很快,沿南北方向更容易发生变异。像汉末流行的这种伤寒瘟疫,它就是中国地带内生的。
还有一种瘟疫——鼠疫,也是全球大规模爆发的灾害。沙漠里面的老鼠,是传播鼠疫病毒的动物,这种瘟疫通常发生在干旱的地方。如果有大批的商队经过,感染鼠疫病毒后,他们就变成了病毒的传播渠道。病毒随商队从东往西、从西往东,这样在丝绸之路上来回流转。或者跟着大军作战、大部落移动传播。
还有一条瘟疫的传播途径,就是海港。沿海路从中国南部、东南部,进来了以后,病毒就跟着人口本来就密集的商路和港口传播,速度很快。瘟疫造成人口大量的死亡,生者大规模外逃。活人逃亡、死者未葬,造成了偏远地区的卫生环境恶化,因为病人乃至亡者尸首暴露在外,病源就很容易留下来。
靖康之变以后100年间,从金人侵入一直到元人夺得金人的首都,蒙古军队征服南方又征服西边。瘟疫的传播,也同军队的移动有关系。军队的移动本身很快,很多士兵不是死在疆场上,而是死在病床上。这个耗损相当巨大,留下的灾害更长久,因为病菌也留下来了。整体而言,13 世纪辽金元几次跟中国的冲突,尤其是蒙古的东西征讨,对中国干旱地区的瘟疫传播,都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入侵者和本土居民双方都产生重大的伤亡,这是战争跟瘟疫一起造成的。
伤寒和鼠疫这两种形态的瘟疫,一个是在本土形成的,主要沿南北方向传播;一个是外来的,主要是沿东西方向传播;一个诞生于潮湿地区的脏水里、借由蚊虫传播,一个依赖于干旱地区的动物——沙漠里面的老鼠作为传播源。这两种瘟疫产生的影响,都旷日持久。100 多年间同一种瘟疫反复不断,实际上是一个病源的扩散、一个病源的延续。
国家之间的战争、国家内部政权的转换,都伴随着征服战争、武装冲突,这里面因为疾病产生的伤亡,往往多于战争。可以说瘟疫从一开始出现,就具有它的社会性和政治性。社会性是因为疾病的爆发,人类原来的聚落可以完全被掀翻;政治性是国家本来稳定的秩序,因为瘟疫可以整个被倒过来,甚至导致灭国。
03 疫情的爆发, 助长了时代长期的不安
除了政治社会层面,我们再回到另外一个问题:疾病对于个体生命究竟还有什么其他影响?我个人觉得,有一个影响就是疾病导致的长时间的恐惧、惊慌、不安宁,使得人们生活作息受到影响,很多人离家逃亡,逃到安全区域甚至山里面。这种不安定,亲友故旧连连死亡的消息,满城都是棺椁的惨状,会使大家对于自己正在建立的世界产生怀疑。
是不是有另外一个方式来组织、理解我们的社会?能不能在这种大灾难之中,寻找到未来发展的踪迹?具有信仰的人,会真诚地去告诉别人说:“你相信的事情不够用了。”东汉末年,是佛教输入中国最集中的时候。
蒙古时代输入中国最多的是信奉伊斯兰教的人口。但是伊斯兰教以及他们的观念并不能够在中国扎根,因为穆斯林人有种族限制。随之而来的,还有朴素的“再生”观念。所以到后来基督教进来,就很容易在北方被接受。
元明两代,中国民间宗教发生了重大的变化。最大的后果就是明教及其以后的白莲教在民间扎根,秉持这种信仰的人数众多。今天中国民间宗教信仰里面,有很大一部分是当年明教信仰的遗存。这种思想不断在寻找新的影响,寻找新的安生立命之所。来自民间的信仰塑造了他们所属的底层文化。
这次全球性的大瘟疫,美国国内的情况我可以预料——在这段时期,宗教活动一定会加强,也许是属灵教派有更大的影响,也许是其他新的宗教传入民间。这都是经济因素以外的底层变化。当然最大一个问题是,老百姓如果对政府不信任,就会造成内乱,以及产生推翻政府的想法,这个后果就是革命和改朝换代。所以瘟疫造成了思想上极大的冲击,而不仅是经济上极大的冲击。
我们目前正身处大型瘟疫的打击之中,其全球性的广泛传播出乎意料之外。全世界各地对瘟疫控制管束的能力水平不一,最令人诧异的是,本来应该最有效率的美国表现得最差,几乎到了手忙脚乱的地步。美国拥有的医药资源、卫生条件,都不应该造成这么大的灾害。也许这个瘟疫的发生,助长了这个时代已经存在的长期不安。
二战以后到现在,美国人悄悄地在发生转变。有一部分人检讨自己国内的情况,对内部制度、对外关系都有反思。有一些人遇到灾害,则不是采用这样的方式。比如美国的前任总统,行为鲁莽,做事嚣张,他把美国原有的管理机制打翻了,导致我们没法再很顺利地重建人和人之间、政府与市民之间的信心,这是极大的灾害。
04 瘟疫带来的, 是前所未有的压迫感
人类社会进入一个好的阶段,接下来盛极而衰,就要经历一段灾难了——而且是一连串各种灾难同时到达。经历过灾难中的反省,人类社会又能往前进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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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最近这几个月来都受瘟疫影响,全球各地的瘟疫报告天天列了表送到我们眼前。日常生活之中,人与人不再自由接触。商店关门、学校停课,工作单位允许工作人员在家里用远程的通讯设备在网上上班,甚至医生看病,都是在网上问诊开处方。
这种情况确实给我们造成前所未有的压迫感。因为这个规模的疫情,因为每日每夜、时刻不能逃离的压迫感,使人们的紧张程度极为严重,不复原来的轻松自由。
这让我想起抗战时期的生活,因为日本军人的入侵,我们在内地各处不断迁徙、不断逃亡,那就是我对战争的印象。逃亡途中,就开始有人死亡。抗战前后的中国都有瘟疫,但是在战后蔓延更广,因为伤者未好死者未葬。在一次逃难途中,我们随着大队的难民路过一个村落,已经几乎全村无人。
只有一个老太太在一个房子里,就跟我们说:你们自己想要过日子吗?我是村子里最后一个人了。你们不能随便喝水,我们都因为喝了水犯了瘟疫,现在全村人都死光了。于是我们这些逃避战争的人,在村子外面空旷地带扎营休息一夜,也不敢喝当地的水,只能想办法从树干里面吸出水来,从叶子里面吸出天然的水来解渴。瘟疫本身造成的影响,居然能让一个村子的人死绝。第二天早上起来,我们看见老太太已经死了。我们没法替她埋葬尸体,只能朝她的尸首磕了头——我们也是自顾不暇。
这种瘟疫留下的印象、被死亡毁灭的印象,是我的亲身经历,那种恐惧感比今天大很多。在今天,我们只是感受到瘟疫导致的出行不便,以及媒体报道引起的恐慌,种种压迫感,被深深地刻在你的心里、记忆之中。
可是在真正无所投靠的情况下,眼看着一个村子的人几乎完全死亡,只剩一个老太太无望之中的希望,那种压迫感跟我们今天面临报道所感受的程度完全不一样。
瘟疫它造成的死亡并不是很快,而是有一个渐进的过程。最严重的黑死病,也不是说几千万人染病后,在几天内就会死光。黑死病的死亡率很高,但它也是要好久才从起初的地方传到别处,一处一处、一城一城地毁灭人类。黑死病的传播有时候还是人为的。
像蒙古军队往西攻击,对那些不肯投降的抵抗者,会拿已经死亡的尸首抛到城里去,将死亡的细菌全部放到城里。这些城里的人口很快染上瘟疫,整个城市的人口死光,他们再驻扎进去。蒙古军队同样受到瘟疫的影响,很多士兵死亡。如同今天的美国政府管控不力,这种人为行动加速了瘟疫造成的死亡阴影,压在我们心上。
05 为什么美国疫情如此严重?
今天我们谈到瘟疫,常常有人叹息着中世纪的瘟疫,也是 19 世纪跨到 20 世纪之间的世界性瘟疫。今天我们看全世界各地的灾难曝光,确实非常同情。平心而论,如果将今天瘟疫爆发的情况与历史相比,我们无疑还是幸运者。我们能及时得到消息,有治愈的可能,能做更多的隔离、防护措施,可以减少生病,所以今天我们幸运多了。
我们分析今天的社会, 今天的大社会是“interact”,是各种共同体互相连锁在一起。共同体中的一部分,比如说一个城市发生灾难,或者一个地区发生灾难,经过传播、经过隔离,互相联系、互相支援也可以,置身事外也可以,有着种种不同反应。
互相照应的时候,会面临忽然让大家禁足的情况。就像中国的武汉,将城市封闭起来,封城减少了传播的效果。封城消息一来,我们的日常生活受到了干扰。这等于两个系统、两个共同体撞击在一起,两种不同的压力、吸引力的搅乱,造成新的混乱的波峰波底来回震荡。今天借用量子力学来分析, 量子挣扎、量子扰乱(quantum mechanics entanglement),在当今社会信息流通很快、数量也很大。这种不同社区、不同共同体之间互相的纠缠,让信息回馈更加及时、频密,也造成许多的困扰和混乱。
但今天的瘟疫,为什么在美国这个全世界最富有,医院、医护人员人口密度最高,医护设备也是最好的地区大规模爆发?为什么瘟疫在美国发生以后,居然有口罩不足、通风器材不足、检验设备不足等等问题呢?美国对疫情的反应,何以不如其他国家,何以病毒在美国传播率是全球最高,瘟疫感染总人数也是全世界最高,这就牵扯到人为问题了。
特朗普最重要的政治目标就是可以再度当选,他的自我中心、自我膨胀造成了许多问题。他对于灾害的防控,相关资源的调动都没有好好安排。美国等于没有一个统一政府主导,没有各处互相协助、互相帮忙,反而各部门互相牵制、互相抵制,种种现实才造成如今美国极为奇怪的现象。最现代化、信息最能够迅速流通的美国,在全世界应付瘟疫的特殊情况之下,居然表现得如此之差。疫情导致全国政治机器停摆,导致政府该做的事情没做,各部门还互相纠缠、指责。
06 中美争端下的世界格局
接下来的问题,和现在的经济有关。最近 20 年,美国经历了两次经济大恐慌。2001 年的“安然事件”,是一个大的投资集团安然公司做假账,造成许多虚假的增长和亏空。这种假消息扰乱了市场,种种内幕被揭露以后,一时之间美国的经济几乎崩溃。另一次是 2008 年,美国爆发了“次贷危机”。虚假的信用被使用、反复抵押,实际情况与表象之间形成巨大的落差,这种泡沫被戳破,形成了从美国开始波及全球的经济大恐慌。
目前我们正在面对的,是一个不理想的政治领导者领导了美国的现实。对于正在大变化的全球经济,他不仅忘掉了应该做的事情,还忽视了全球的趋势、全球化的流通,看不到各区之间互通有无的需求。这种全球互通的情况,可以使资源流转加快,资金的周转也加快,工作机会多出数倍,使全球共存共荣。
但是,美国通过提高关税来限制经济的流动,通过收关税“收回美国该得到的钱”。美国这么大的经济体,要跟其他的经济体对抗,他就毁掉了这个经济体。
举例来讲,日本在 1990 年左右,曾经是世界上非常强大的一个经济体。日本的店家在各处都能看见,日本的产品、日本的汽车满街都是。日本的产品,做得有品质价格又低廉。但是美国不能容忍这种情况存在,因为日本经济的扩张威胁到美国经济霸主的地位。美国人花了 30 年的时间,把日本的经济打垮。用信用贷款压榨日本,不允许日本利用美国的金融结构来资助日本上市企业,实现经济持续增长的目标。
全球一体化、经济共同化,以全球共同市场以及区域经济合作、免税体系这两个观念来说,现在的美国把这两个已经建制得有成效的制度、合作模式都废掉了,以至于信息都不许自由流通。美国想退出世界卫生组织,不愿意把自己的信息跟大家分享,也看不起别人给的信息。这是上届美国政府的无理取闹,不同经济体之间本来可以顺畅互动、合作、共赢,却变成错误的纠缠、荒谬的纠缠,这是非常可惜的事情。因此,瘟疫影响了全球经济的共同体,进而言之又因为另外一个客体跟他又相关了——中美要走经济上的对抗之战。
这几年来,中国经济崛起已然是现实。美国做惯了霸主,忽然中国开始以高速度的发展,威胁到了美国第一位的位置。我们看过去世界的历史,比如希腊城邦争霸的时候,霸主不容许第二号强国出现挑战他们。西方历史上一个强国嫉妒后来的挑战者,一定要想法设法把第二号强国打下去——希腊消灭了来自边缘地区的挑战者,罗马毁掉了旁边的迦太基。希腊城邦没有想到的是,当自己建立希腊帝国的时候,边缘不是城邦的那些部落起来了,马其顿起来了。以至于后来,教会的组织笼罩全球的时候,各种蛮族入侵后被基督教收编,同样是因为一个霸主不允许第二个霸主出现。这都是过去频频发生的常例。
法国强大的时候要把英国拉下来,英国强大的时候把西班牙的海军打败。德国强大的时候,西方、西欧的集团要把它打垮掉。神圣罗马帝国是一个空洞洞的中欧集团的组织,并不能调解这种互相冲击列国的体制。
美国从英国手上夺下来这个霸主政权,是两次世界大战产生的后果。英国遭遇危险,两次都得到了美国帮助。虽然英国最终得到胜利,将日耳曼民族的霸主权全部夺过来,然而,三百年建立的大英帝国霸权,曾经日不落帝国的荣耀,也必须让给美国。
美国经济霸权的建立,第一步是否定了欧洲货币的地位;第二步是建立了黄金货币标准——金本位;第三步是打破金本位,变为一篮子货币做标准的合作制度。终于,美国把美金变成世界货币的标准,这是美国世界经济制度成为霸权很重要的表现。美国力量受到外部挑战的时候,它必须将挑战者打下去。德国、法国以欧盟的方式被绑在欧洲不能动,日本也被打下去了。现在就是美国认为必须将中国打下来,仍要处于一个长期独霸的状态。
美国做庄家,却不愿意担任领导者的责任。这是独霸的思想,没办法长期维持下去。中国和美国之间的冲突,又超越了经济制度、经济发展,延伸到所谓意识形态、组织方式,延伸到所谓各国的立国信仰。为什么一个国家的立国信仰,另外一个国家需要模仿呢?甚至认为自己的信仰就是最好的支柱呢?“最好的支柱”永远是不断变动调整的,没有“最好的支柱”永久存在。为什么不能大家慢慢摸索,共同寻找适合于自己——也是未来发展可能性之一的支柱,大家各自寻找、一起合作呢?这是美国的霸权思想造成的结果,他们不能容忍不一样的思想、制度存在。
疫情的全球爆发使我觉得,不管世界经济能不能真的实现一体化,信息的流通对于大家而言已休戚相关。应对这场全球性的灾难,离不开大家彼此的扶持。世界永远在变化,永远不变的是“变化”本身。中国的《易经》说:“易者,易也,不易也。”“改变”是“最不会改变”的现象,我们必须一路尝试摸索。
带头的国家必须要付出若干代价,也必须站出来承担责任,这是无法逃避的天地的大责任。要让老二、老三信任支持你,老大就要任劳任怨,要担起责任、要担起负担。不幸的是,在美国这个经济大帝国,也是政治大帝国,由于政治力量、武装力量撑住了它经济的结构,不能明白、接受“变化”的道理和现实。这个最后的霸主,如果不能够理解地球是“转”的——人在转、地球也在转、信息也在转,就不容易处理不断到来的挑战。
而世界走到今天,还是就这么大一个世界,我们目前没有办法用到地球以外的资源作为我们求生的资本。没做到以前,我们最好的办法就是互相合作、互相共存。这个讯息我希望我们中国人也了解。
一言以蔽之,就是说我们做好自己的事情,我也不勉强你,但是你也不能把你的原则硬加在所有国家之上。各个国家容忍彼此的差异互相包容,这才是世界共存之道。
春风过驴耳
回复 1楼kazama的帖子
写得很好,也很流畅易读!我看了很受益。谢谢分享。
a
appletree2000
回复 1楼kazama的帖子
一个台湾教授真这样想的?感觉像墙内专家的评论。。
c
csliz
MEANLESS, ....., SO EMPTY !!
独牙兽
最后等于没说。。。
t
todd6034
话一堆感觉啥都没说,最后憋了半天以为要说个有分量的论点,看到说带头老大要让老二老三信任你一起搞好就把我看乐了,酝酿了半天原来就是放了个响屁,水平不咋地。而且说了半天瘟疫的历史到底和最后的带头大哥的责任有啥关系?这家伙一定偷写了不少网络长篇爽文,深得精髓就是水
c
chenshuise
臭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