魅羽活佛1 天降肥秃(每日连载中……所有章节都在这一个楼里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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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前写到100章了, 58万字。 http://www.jjwxc.net/onebook.php?novelid=4880087 今天先发中间的一章,明天起从第一章开始发。谢谢大家支持! 第75章 情侣战书



十来天后,一品诰命韵武夫人魅羽被封为前锋营统领,护送九天王飞往前庭地。法王特意拨了一艘鬼影舰为统领座驾,外配两艘护航舰和一艘物资舰同行。按魅羽的要求,清一色都是女兵。
临行前涅道问她还有什么要求,她想了想说:“给我找个能绝对信得过的副官吧。”
“铮引行吗?”
“不行。”
魅羽的计划是,坐上鬼影舰大张旗鼓地去到前线,然后再偷偷摸摸找一天溜回来刺杀崇辅。铮引要是知道了她的计划,一定不会置身事外。所以这次出征她是不会带上他的。
然而外人均知他俩一直以来是搭档关系,不带上他看着又会奇怪。所以魅羽才特意要求这次随行的都是女兵,让大家只道她就是女儿心作祟,想这么玩玩而已。
于是涅道便给魅羽找了一个女副官,名叫乔喜。乔喜虽然年纪只比魅羽大两岁,却是素辉教官好几年前教过的徒弟。
魅羽初见这个小师姐便喜欢得不得了。皮肤是那种健康的白润光滑。身材结实但不粗壮。单眼皮小眼睛,在修罗女中算丑的了,却特别明亮。关键是说话乍一听直来直去,仔细一琢磨却又能让人捕捉到里面的通透和智慧。
“不知统领大人到了前线后,打算何时向敌军宣战啊?”
乔喜问魅羽这话的时候,二人正站在鬼影舰的舰桥内。二十多天前第一次见到鬼影舰时,魅羽觉得它特别神秘,不料这么快自己就坐了进来。
当然进来之后才发现它也有它的问题。整条船从外到内都是金属的,结果就是比一般的木船要闷热。今日偏又是万里无云的晴天,大太阳把整条船都晒透了。此时还未到正午,船内的人便开始冒汗。魅羽估摸着,到了冰天雪地的冬天,里面的人恐怕又会手脚冰凉了。
“宣战?”她不明所以地问。这次几个方方面面都同意她和陌岩分别领兵对阵,不就是为了避免开战吗?
“打仗不见得都得流血啊,”乔喜冲她眨眨眼。“比如亲笔下封战书,说不定敌军主将就乖乖地束手就擒了呢?”
魅羽愣了一下就想明白了,哈哈笑了几声。对啊,这个主意妙!自己之前怎么就没想到呢?到了前线后,这封战书自然是非写不可的。
******
上次刚去到前庭地时赶上暴雨。这次又是下雨,不过魅羽已经不需要在雨中赶马车了。舰队直接飞到了修罗在前庭地建在山谷里的总基地。
总基地如同一个小镇,房屋密集、人数众多。除了兵士还有一些从事建筑、铸造和运输业的平民。由于占地面积广,随处可见拴在路旁的军用马匹,供兵士们往来传递讯息用的。
魅羽先命人将九叔安顿好,自己也在房中休息了一下。快到晚饭时分,又请人将九叔接到自己房中一同用餐。
二人在小圆木桌旁坐下。菜很快上齐,都是传统又顶饱的家乡饭。来修罗这么久了,魅羽早已习惯了吃饭要快、要吃干净、吃完再说话。尤其是战地物资运输不易,更不能浪费。
等二人将桌上食物吃得差不多时,她才开口问:“九叔,你这个掌舵是要在什么固定地方进行吗?到时候还需要我准备些什么?”
九叔的样子还和原先一样,有些泰然又有些疲惫。“雾陇山上有座神殿,必须去那里掌舵。至于东西嘛,十二个时辰,给我准备些吃的就行。”
“雾陇山?”魅羽想了想,“那是在敌人的阵地里啊。我能跟去看看吗?”
她对这个“掌舵”有些好奇。
九叔莞尔。“只要你家那位‘敌人’同意,我自然没意见。”
魅羽笑了笑,脸微微一热。
接着见他的神色严肃起来,说:“我出发前,铮引让我跟你说——不可轻举妄动。”
她低下头,手指下意识地描着木桌上的一道裂缝。“有些事,无论是否艰难,也不管后果如何,我们都是不得不去做的。倘若我从没来过修罗,没经历过就罢了。既然发生了,就不能当它没发生过。”
“我明白,”九叔说,“不过这件事你应当让铮引帮你。你是怕连累他,但假如你一个人死在了崇辅手里,你估摸着他的后半生还能安心过吗?”
既然提到了铮引,魅羽索性把话说开了。她对铮引一直有些愧疚,但找不到人听她说说。尤其是不能和陌岩说。
“九叔,你这次掌舵完后,我可能就要离开修罗了,连和大家道别的机会都没有。你要是再见到铮引,替我劝他也离开吧。到人间去生活,找个我们那里的女孩。他的性格不适合待在这里。”
铮引虽是修罗人,然而不知为什么和大部分修罗人都不一样。甚至从某种角度来说,魅羽都比他更像本地人一些。
比如这次从崇辅寿宴上回来后,由于魅羽把他的英勇事迹传扬了出去,几乎每天训练结束后都会有几个修罗女人堵在大门口,争着要做他的老婆。
“我都快被你害死了,”他一边跑开一边对她说。其后便不再走正门,天天改由别处翻墙离开。
魅羽当时笑得前仰后合。可事后想起来,是吧?确实算是她害了他。
“遇上我,算他的不幸吧?”她对九叔说。
本来人家过得好好的。她突然不知从哪里冒出来,莫名其妙地在一个陌生的地方把好多陌生人的命运改变了,然后又不声不响地溜掉。他和她原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也许正是因为从开始便清楚这一点,他才从未问过自己要不要做他老婆。
不料九叔却对她说:“铮引的父亲便是人间来的。”
“啊?”魅羽从未听铮引提过。只隐约记得他有个叔叔是给军队做弓弩的。
“修罗人原本造弓弩的水平一般。后来从人间请了两个工匠来,就是他父亲兄弟俩。由于当时负责弓弩制作的镇南将军很欣赏两人,就想办法把他们留下了,每人给物色了个中意的本地老婆。
“可惜啊,铮引父母在他年幼时相继患病过世。他一直是叔叔带大的。”
原来如此,魅羽暗叹。铮引本来就算半个人间的血脉,再加上经历了这等家庭变故,性格如此便不难理解了。
九叔的手转着桌子上的茶杯,又过了一会儿才说:“我的那些事儿你想必也听说了。天王的封号是玉帝给的,其后那么多年来,我一直认为没有自己办不到的事。最近我终于想通了,没有谁能真的把握自己的命运,能如自己所愿随意掌控未来。神仙、佛菩萨都不行,更何况你我。”
说到这里他望着她的眼睛。“丫头,你和陌岩长老情投意合,我希望你们二人能修成正果。不过你终归还太年轻,有一点目前也许还体会不深的是——没有什么,比做一个坚强独立的人更为重要。”
她怔住了。没想到九叔会说到这里。
他拿起茶壶,将自己的杯子添满。“六道中有太多你我无法掌控的东西,一个不留神就可能掉坑里去了。不过也正是因为命运的无法预料,各种意外和奇迹才有可能产生,我们活着才更加有趣。所以不必为铮引担心,他未必是个可怜虫。”
魅羽点点头,她认为她听懂了。事实上,如果她此刻真的明白九叔这番话套到他们这些人的未来上,将会意味着什么,她一定会滋溜一声,直接滑到地上去。
******
等九叔离开后,整个基地已安静下来。漆黑湿润的夜里四处点缀着昏黄的灯光,虽是战地,却很温馨。魅羽将桌上的油灯挑亮,摆好纸笔,开始写战书。
她先是字斟句酌地写了一封。放下笔读了读,十分不满意,便撕掉重写。第二次一气呵成,但还是不满意。干脆不写了,改为在屋里走来走去。
走了一会儿,突然站住,望着前方的空气放声大笑。跟着回到桌旁,边笑边完成了战书。
“告敌军统领:昔寰焱大帝治下,四海升平。尔等他化天、少光天部众,皆为我大修罗之臣民。年年上供,低眉顺目,不敢稍有造次。今逆贼乱上,跳梁小丑竟为虎作伥……”
想到陌岩读到“跳梁小丑”四个字时可能有的反应,不由得又捧腹大笑了一阵儿。
“……欲螳臂当车,窥帝国之疆土,阻法王之霸业。实乃猪油蒙心,自寻死路,终必为天下万人所耻笑。念昔日之师徒情分,现指生路一条。速携降书一封、黄金千两、粮草火|药十车前来,自缚于本统领帐前阶下。他日是发配远疆或纳入本统领后宫,再行定夺。”
写完后盖上自己“韵武夫人”的大印,折好,塞入信封。上写“招降书”三字,让兵士连夜送去敌军前锋营。
然后洗漱,熄灯歇下。梦里还忍不住干笑上两声。
******
第二天一早,魅羽便拿出自己崭新的统领大人金色盔甲,穿戴整齐。留九叔和物资船在基地,带上几个亲信坐鬼影舰去前线巡视。
来到离敌军最近的十一号营地。这里因为是涅道最近才夺过来的地盘,还没来得及建住宅。魅羽在中军帐篷里坐下,等着看敌营的反应。一上午过去了也没动静。
食不知味地吃了简单的午饭。等到太阳开始往西斜,乔喜冲进来报告:“统领大人,敌人自前方打过来了!”
“迎战。”
魅羽等乔喜出去后,便从随身携带物品中找出铜镜和胭脂,开始补妆。
堪堪补完妆,乔喜又冲了进来,嬉笑着说:“大人,擒到敌军主帅一名。要不要立刻送到您帐篷里来?”
魅羽若无其事地说:“先关入鬼影舰天牢中,回基地再说……哦,注意了,此人武功高强,诡计多端。一定要五花大绑,严加看守。”
“是,”乔喜出去了。
魅羽心里说,做做样子而已。他要是不想被你们关住,再五花大绑也没用。
得知要犯被关好后,魅羽登上了座驾。也没去舰桥,自己一人找了间空舱,静静地坐着。今晚她就要连夜赶回修罗皇城,明早去崇辅府中行刺。整个计划中还有什么漏洞,还能添置些什么备用方案,趁现在头脑还算清醒,再仔细捋一遍。
这第一个环节,就是把陌岩擒来,并搞得人尽皆知。因为她基本上可以确定,随自己前来的这些女兵中肯定会有崇辅的耳目。所以今晚留陌岩在自己中军帐,当中时不时让他出来露个面。
当然,不能总是以他的面目,也要间或用下自己的面目。既然摄心术来自他为自己手录的三本书里,他肯定会用。
至于回去的细节她都计划好了,就坐那艘物资船。她昨晚已让乔喜在基地清点储备,列一张重要物资紧缺单。今晚再装模作样地把船派回去取,自己则偷偷摸摸藏在船里混过去。明早杀掉崇辅后,刚好跟船回来。
不多时,船回到了基地。魅羽命乔喜将要犯送去格斗场。然后先回自己的屋,卸下盔甲,换上平日在素辉处训练时穿的格斗服。这才带上十几个女兵,步行来到格斗场。
远远见她的敌将长老站在场中,身穿一件较为正式的深红色僧袍,外罩一件银色软盔甲。本来应该不伦不类的装束,却没有任何不和谐的地方。不禁心下赞叹:便是五花大绑也还是如此玉树临风,让人倾倒!
待走近些,见他面色严肃,又有些担心:自己这次不会玩儿大了吧?
眼见十几个女兵已在场子周围站成一圈。只得硬着头皮,站到中央去。故意大大咧咧地问:“对面所绑何人?”
“跳梁小丑,”他答道。那副表情就像一个不得不耐心陪自己孩子玩过家家的父母一样。
“照我修罗的规矩,被俘敌将若是能靠格斗击败我军主将,可直接放归。你可愿一试?”
陌岩还未回答,乔喜冲魅羽说道:“还打什么?快领回去生孩子吧。”
能不能就别这么直?魅羽心里无奈地说。
“可以一试,”他说。
随即有个女兵从一旁走上前去给陌岩松绑。手还没碰到他,他身上的绳索已自行滑落。
“噢——”其他女兵都做双手捧心状。其中一个望了望魅羽,冲陌岩说:“统领大人若是不肯做你老婆,我肯。”
“我也肯,”又有人说。
魅羽环视四周,瞪了这帮人一眼。心说你们都矜持点儿行不行,别给我丢人。
乔喜吹了一声口哨,格斗开始。魅羽微微躬身,眼睛紧盯着陌岩的肩膀。既然格斗的规矩是不能使内力,她知道他是不会让着自己的。
果然,比眨眼都快的瞬间内他已跃起出拳。还好魅羽之前在素辉处专门训练过,见他身形将动未动之时便已下意识地判断出他要攻击自己左肩。于是自己几乎在他发难的同时朝右前方跃去,避开他的一击并横向出拳,重重地打在他左脸上。
一个回合后,二人重又拉开距离。他的左脸微红,眯着眼睛盯着她。
魅羽心下有些愧疚,暗暗对陌岩说,刚来修罗时,涅道便告诉她修罗男女是靠打架来调情的。咱俩就算入乡随俗好不好?
谁知念头还未散去,他已第二次出招。这次她完全没看清他身体的动作,他就不见了踪影。随即一把寒冷的匕首已从后方绕上前来,抵在了她的脖子上。
不会吧……魅羽心里叫苦。你们这些女兵捉拿俘虏时也不把兵器都收走吗?基本训练都忘了?
却听一旁某女叫道:“哎,我的匕首怎么到他那里了?”
“把船备好,”他在她脑后冲乔喜说道,“我要带人质离开。另外告诉九天王,后日正午我在雾陇山等他。”
乔喜冲魅羽挤了挤眼。“他应该不会真的伤你吧,大人?”
魅羽尖着嗓子回答:“他什么都干得出来!听他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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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多久后,魅羽被五花大绑地搁在一艘小型运输舰舰桥的地板上。整个船上除了陌岩外,只有几个修罗兵船员。船长在舰桥前部掌舵,陌岩在他一旁的不远处坐着看书,顺便监视他。
魅羽很好奇他看的是什么书。无论是出来打仗还是出来约会情人的,居然随身带本书,这种事也只有她家长老才干得出来。
等船降落在他化天的营地时,已接近午夜。魅羽像只狗一样被陌岩牵着下了船,眼看着自己麾下的运输舰和船员撇下自己扬尘而去,心下一阵懊恼。
这下好了,之前所有刺杀崇辅的计划都被这家伙打乱了!看样子等九叔掌舵完毕,他就要把她带回龙螈寺。到时再想偷偷潜回修罗,可就不是件容易的事了。现在唯一的指望就是在掌舵那日,找机会私下和九叔说上几句,让他帮自己想想办法。
又想起自己此刻连晚饭还没吃呢。她本已命人准备好了晚餐,还刻意嘱咐了都得是素菜。此时此刻自己本应已吃饱喝足,正坐在前往修罗的物资船上……越想越气,走着走着便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此刻二人已来到敌营深处,四周都是临时搭建的房屋。夜深了无人四处走动,但东一处西一边都有站岗放哨的士兵在偷偷斜眼望着主帅和他牵着的一个俘虏。
陌岩见手里的绳子拉不动,站住。回过头来望了她一眼,见她坐在地上,一脸黑。
“这么喜欢这块地儿?”他的手一甩,绳子末端飞到一旁的树干上,系住。然后头也不回地就走了。
好、好,魅羽心说,什么都得听他的。别人的计划都不算数,全得按他的来。不由想起那次圆轮节,她和大师姐、兰馨本来已订好了章程,来对付元识天的勒御。结果他来了后全不按套路出牌。
既然这样,哼,那也不要怪她无礼了。望着他刚刚进去的那间屋子,她双手使了内力,挣断绳索,又抬手指了下天空。紧接着一个大火球便从天而降,直直地砸在了主帅的屋顶上。
“走水了!走水了!”当值的兵士们叫了起来,四处奔跑着去担水救火。
魅羽幸灾乐祸地望着屋门,等着看他从里面狼狈地跑出来。结果火势越来越大,也还没见他的踪影。
不会是……出什么意外了吧?以他的修为不至于连这点儿火都逃不掉啊?
越想越紧张,忍不住从地上一跃而起,箭一般冲向火焰。眼看着要到门口了,她闭上眼睛,吸了口气。正欲冲进屋,却腰部忽然一紧,瞬间便被拉离了火场。
“我不过去上了个厕所,你就把我房子给点了,”他在她身后贴着她站定,低头在她耳边说道,右臂依然紧箍着她的腰。“我屋里的敌军布防图,你重新画给我吗?”
她咬着嘴唇,决定不和他说话。
眼瞅着火被迅速扑灭,又听他在身后和士兵说了些话。过了一会儿她被他拉去新收拾出来的屋子,一进门还能闻到上一个住客留下的烘热气息。陌岩皱着眉在屋里走了几步。他是个多少有些洁癖的人,似乎对不得不住别人刚住过的房间感到不悦。
不一会儿饭菜上来,都是些很简单的稀粥干粮,比她在修罗基地那边的伙食差远了。不过再怎么样,饭还是要吃的,而且照例不能剩。当年被困于灵宝处、随时可能送命的时候,她也没少吃一口。
“出息了你,”他在桌对面坐着,胡乱吃了两口东西。“现在动辄杀人放火,也不掂掂自己几斤几两。要不要我帮你分析一下你的计划?”
她只是吃,不理他。
“你把我弄去替你打掩护,然后打算偷偷溜回去,对不对?连我都能看出你的动机,你估摸着要被你杀的那个人会不知道?你的船刚一过天洞,那边早就汇报上去了。你根本就没机会,搞不好还要自投罗网。”
她的筷子停住。是吗?怪不得铮引也要自己放弃行动,原来她的计划竟然这么幼稚吗?
“那你说我应该怎么办?”她忍不住开口了。
“怎么办?先放放,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现下你和九叔都在万众瞩目的当口,先把掌舵的事对付过去,然后和我回寺。等你的人消失一阵子,大家渐渐忘了你了。天长日久,他还能日防夜防不睡觉了?”
她暗自点头。嗯,要说阴险狡诈,还是他强些。
吃完饭,她连打了两个哈欠。忍着困在屋里走了一会儿,算是消化了一下。然后打开里间屋的门,进去瞅了瞅。床还没来得及收拾,看样子上个将官是被匆忙间叫出去的。床单皱皱的,被子滚成了一个球。想象着此人有可能在床上打嗝放屁流口水,无论如何也不能说服自己睡到上面去。
“我打坐去了,”她说完,转身要往外走。却见他堵在门口,没有让开给她通过的意思。
怎么了?她突然一阵紧张。此刻他背对着外间的光,看不清他的表情。但能感到他的呼吸似乎比平日要粗重一些。
我可是灵力中被种了毒的哦,她在心里对他说。低着头,耐心等着他移开。
“可恶,”他恨恨地骂了句。然后转身走到外间一个漆黑的角落里,开始打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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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天降肥秃


魅羽进入延圣殿法会大厅之前,忍不住往墙上一面刻着“明心见性”的铜镜里瞥了一眼。不消说,又被自己此刻的尊荣恶心到了。镜子里是个光头中年男僧人,肥嘟嘟的脸好像总洗不干净。一身深红色的僧袍下,到处都是跃跃欲试的赘肉。
有点儿讽刺啊,自己身为魇荒门的二弟子,和六个师姐妹在鬼道向来以绝世美颜著称的,居然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这么想着,随即见到镜子里的那张胖脸扭曲起来,一双怎么睁也睁不大的眯缝眼里透出和这幅容貌全不匹配的阴杀之气。忙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抬步往厅里走去。
仆一进门,就差点儿被无数道四面八方射来的无形烈焰烧得形神俱灭。她惨叫一声,连忙念了一遍师父亲传的避梵咒才恢复正常。还好没人注意她。放眼望去,见大厅墙壁上画着一幅幅巨大的佛像,每一幅画都有三四人高。虽然有咒语护体,魅羽还是觉得画中的佛都在盯着自己。只得凝神聚气,尽量不去看他们。
宴会厅里充斥着檀香、鲜花、饭菜、和汗臭的烘热气息。满眼是红色金色的丝绸帐幔、镀金佛宝、琉璃摆设。来之前已经做过功课,知道人间六月初四这天的荷阳节,并非是喇嘛国最大的节日,却是最喜庆、最热闹的一个。各种拜师收徒、加持灌顶、讲经法会,络绎不绝。
这天在民间,也是店铺开业、兄弟结义、嫁姑娘娶媳妇、小男女私定终身最多的一天。每年这天的法会,由喇嘛国声名最显赫的六大寺轮流举办。而今年轮到的恰好是龙螈寺,也就是她目前顶着的这幅身体十五年未归、今早才重回的母寺。
此刻,魅羽所在的这个专门为举办法会所建的大厅并不算小,奈何各寺来客众多,只得在大厅四周沿着墙临时搭了一圈二层楼。楼上楼下都已坐满了。楼下正前方上首位置的人倒不多,那里摆着的是长老们的席位。
刚刚回寺就赶上了这个晚宴。管事儿的副寺赫嘉长老让她“见哪儿还有位子,就凑合挤挤吧”。楼下倒是有空位,但那是给外寺的客人坐的。她于是抬起粗壮的双腿往楼上走去,脚下的木楼梯吱嘎嘎响着,像是随时都会被她踩裂。
来到一张只坐了五个僧人的桌前,魅羽肥脸上堆着笑,向众人自报家门:“我叫肥果,之前去别的寺里挂单多年,今天刚回来。”
在座的五人互相望了望,见她穿的确实是本寺的僧袍,都未说话。魅羽就坐后,过了好一会儿,当中年长的一人忽然一拍大腿,好像想起了什么。
“你是肥果啊!当年是这里的照客吧?”
她点点头。她对自己目前这个身份了解不多,现在才知道原来这个肥果曾是知客长老的助手,专门负责接待寺院里来的客人。
“哎呦,这都十几年了啊,你怎么去了这么久?唉,老堪布五年前就圆寂了……”对方说着,脸上的褶子堆起来,连连叹气。
“是啊,一言难尽,”魅羽也假装感慨了一番。秉着少说少犯错的原则,从桌上拈起个果子吃起来。前天大师姐陪她下了鹤虚山,渡过无回河来到人间,又骑马走了一天一夜。龙螈寺自然是坐落在龙螈山上,若是从东南方向出了布巴城,两个时辰便到了。
布巴虽不是本国首府,却是喇嘛教的核心所在,被尊为圣地。这附近一带大大小小的喇嘛寺有三十几个,龙螈寺是年代最久远的一个,也曾经是规模最大的一个。相传龙螈山乃是无量净天的神龙降于人间幻化而成,守护着整个喇嘛国甚至人世间的安危。
但从百年前开始,龙螈寺的地位渐渐被蓝菁寺代替。那时的蓝菁寺勘布因为和喇嘛国的最高统治者、也就是现任德醴王的曾祖父交好,势力逐渐壮大。现如今,对佛法和修行有向往的年轻人,都是争先要去由珈宝上师住持的蓝菁寺。
一直行至龙螈山脚下,大师姐才掉头返程。她还记得,临别前大师姐环顾左右无人,从怀中掏出一个手帕包着的事物给她,郑重其事地说:“在适当的时候把这个交给龙螈寺的堪布,应该能帮到你。另外,如果有可能,帮我查一个法号叫勒御的和尚。我要杀了他。”
魅羽此刻悄悄抬手按了按胸口。隔着衣物,能摸出是个大致上半园形、凹凸不平的一个硬物。究竟是个什么宝物?今晚回房后定要仔细查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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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耳中听得台下的珈宝上师刚刚领头诵完一段经文。即使有避梵咒护体,还是觉得脑袋里针刺一样的疼。看来仪式都进行的差不多了,宴席上的僧人们也开始聊天和用餐了。
“哎我说,那个什么霞光曼珠沙华——这名字真别嘴——是不是真的那么神奇?”坐在魅羽右边的一个年轻僧人问道。
“那还用问,”一旁的僧人边吃边含糊地答道,“百年才开一次花,能不精贵?”
“精不精贵的,反正这次肯定是珈宝上师和他的蓝菁寺才能拿到。”
“那也未必,”刚刚和魅羽说话的老僧不耐烦地转移了话题,“哎,你们听说了吗?广清寺有个达摩外院被人灭门了。”
“什么什么,怎么回事儿?”其余四人向他靠过去。
“不知道呢,只听说大部分人是被勒死的。可脖子上的痕迹呢又不像绳子,好像是碗口粗的那么一个东西。”
同坐的其他人愣了一阵儿,像是在想象当时的情形。却见隔壁桌一个贼眉鼠眼的僧人把身子歪过来。“你们这全都不叫事儿!”
众人听了,一齐转身望过去。
“我可听说了,王母娘娘的七个仙女小姐姐,不久前被人给、咔嚓了。”边说边用手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嘁!”众人纷纷哄他,“神话故事你也当真。”
“真事儿来的!城东的曹半仙说的。”
“曹半仙就是个老骗子……”同桌的僧人们回过身,又专注地吃喝起来。
魅羽端着茶杯的手定住了。是的,七仙女是死了,而且是因为她师父唆使鬼道众生叛乱才死的。至于师父为何这么做,她一直也搞不明白。她只知道以师父的野心和抱负,绝不会甘心做个鬼仙。
正暗自神伤,却听台下一个震耳的声音说道:“不妥不妥!此次殿试的参赛人选,须重新议定。”
当众人意识到说话的人是坐在楼下上首位的六大寺长老之一,大厅里的喧哗声很快湮灭了。
又听刚才的声音说道:“众所周知,殿试向来分文试和武试,文试考的是精深的佛学知识。陌岩长老固然是龙螈寺勘布,但和其他德高望重的长老们不同的是,并没上过昊渊佛学院。依我看,不应具备参加殿试和攀登圣峰的资格。”
魅羽的座位在二楼边缘,侧身便能看到台下长老席的光景。听到有人提及殿试的事,立刻凝神朝下望去。这次师父给她的任务,便是冒充龙螈寺失踪已久的一个僧人,为师父偷回那朵百年一开的霞光曼珠沙华。
刚刚那人口中的“圣峰”,指的是云冉峰,乃是喇嘛国主德醴王的皇家私产。王上和他的祖先们一样信奉喇嘛教。每一百年宝花盛开的时候,都会赠与一个德高望重的长老。
几百年之前,喇嘛教还没有这么兴盛时,这个获赠的人选通常是毫无疑问的。可后来六大寺都在积极扩张强盛自己的势力,每次花开便不得不举行一次殿试,才能决定获赠者的人选。
只见下方分散摆着六个镶着金边的长桌,每桌后面坐着一两位长老。刚刚说话的那个僧人五十来岁的年纪,一看那铜墙铁壁的身板,便知是练外家功夫的武僧出身。方脸圆目,两条凌厉的浓眉从二楼看下来也甚是醒目。
“按常树长老的话,”接话的是一个平和优雅又略带磁性的声音。“凡是没上过佛学院的,佛学知识便不够在殿试中胜出。既然贫僧的修为如此不堪,对同赛的五位前辈便毫无威胁可言。长老又何必非要把我排除在外呢?”
二楼的龙螈寺僧众响起一阵哄笑声,常树的脸色顿时难看了许多。魅羽把目光从他身上移开,循声望向刚刚说话的人。
此人是坐在上首正中央席位上二人当中的一个,看年龄应该便是本寺现任堪布陌岩。据说他六岁出家,在八岁,换成别的僧人都会力争去佛学院的时候,他却坚持要去民办学堂。然而十三岁时回来参加昊渊佛学院的会试,照样拿了当年的第一名。
不过这都是十几年前的事了。估摸着现在也该有二十六七了吧?以她所在的距离看不清他的脸,但至少身板看着英挺。穿在其他人身上——比如魅羽自己——那肥大拖沓的喇嘛服,换到他那里却能把人衬托的风朗神俊,更像是传说里中原皇宫的锦衣卫。
“岂有此理!”常树从桌后走了出来,站到大厅正中央。“陌岩,这次法会轮到你们举办,长老们肯来是给你面子,你可不要不知天高地厚。就算说青年才俊,也不是只有你一个吧?比如珈宝上师的高徒梓溪长老,年纪比你还小几岁,现在不也是印光寺的勘布了?日后大有作为,那是不用问的。”
这马屁拍的,魅羽不屑哼了一声。身旁的僧人们也都忿忿不平。“那能说明什么?当初若不是王上亲自出面,劝退了印光寺的前任勘布,哪会有他梓溪的份儿?”
“是啊,一路被捧上来的。”
“咱家堪布已经是传法上师了。他梓溪还早呢。”
这时常树旁边的桌子后站起一个二十出头的僧人。白白净净、眉清目秀的,冲着大家单掌行了个礼。“常树长老过奖了。晚辈道行尚浅,绝无可能与陌岩长老相提并论。”
这就是那个梓溪?魅羽边吃边想,教养还凑合。
这时珈宝上师站起身来。魅羽凝神看去,是个干瘦老头。头戴节日法会时专用的硕大无比的八佛供养宝冠,身上的神袍金光灿烂,洋溢着喜庆。
珈宝目前是喇嘛国唯一的金刚上师,地位尊贵无比。之前在广场上面对公众主持法会的就是他。但见他一举一动都带着一种平和慈祥,很难让人相信在他还未出家时,曾只身前往浪云渊,一人灭了当时作恶多端的石鲭帮。
珈宝望着常树说道:“既然旧例规定六大寺的勘布都可参加殿试,自是没有不许陌岩长老参赛之理。”
“那就依上师说的,龙螈寺可以参试。”常树对珈宝的态度十分恭敬。“但武试的规矩也该改改了。让各寺的长老们众目睽睽下亲自上场打架,一是不雅,二是有伤和气。依我说,不如改为长老们的徒弟来比试。”
他这话说完,大厅中一片寂静无声。可能是僧众们突然意识到,这次不再是看热闹,而是他们自己也可能有份儿参与了。
常树又说:“照我说呢,每寺选六个徒弟出来,也算是让后生小辈们一起切磋一下,互相借鉴,还能交个朋友什么的,呵呵呵。”
人群又是一阵嗡嗡声。魅羽听见身后的人说:“真是无耻,多半是自己打不过咱们堪布,想仗着人多取胜。”
“就是欺负咱们堪布年轻嘛。满打满算才收了五个徒弟,他便非要挑六个人出来比试,这不是故意刁难么?”
这时只见珈宝上师挨个向长老们望去,其他人都无异议。他又有些迟疑地看着陌岩。“不知陌岩长老的意思……”
陌岩向他回了个礼。“多谢上师关爱,此事可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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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见本寺堪布做出了退让,估计挑事儿的常树也应该满意了,便继续吃喝闲聊起来。魅羽和其他人也说不上话,便暗自思量明天该如何去拜会陌岩一下。话说他那样的高僧,不会一眼便看穿自己的身份吧。
“贫僧此次前来,还有一事请法王做主。”
又是常树那如洪钟般的声音,僧众们再次安静了。魅羽皱着眉,不耐烦地转身朝下望去。
“咱们喇嘛国代代相传的宝物枯玉禅,历来由龙螈寺保管。可是据贫僧得知,当中的一半在多年前便已丢失。”
众人一片哗然。
“不可能吧,这么重要的宝贝怎么能丢了呢?”
“哎,有谁知道这个宝贝是干什么的?”
珈宝神情严肃地站了起来,望向上首的那桌。“陌岩长老,可有此事?”
陌岩还未答话,他身边同桌坐的一个僧人先站了起来。此人六十多岁的年纪,离得这么远只能看清脸胖嘟嘟的,个子倒是蛮高。魅羽猜测应该就是陌岩的师叔、本寺的都监:景萧。
“上师,那半枯玉禅并未丢失。乃是我已故师兄在十几年前,担心两半同时被盗,便将其中一半交给他在中原的一位方丈好友来保管。为了确保宝物的安全,还特别派了本寺的一位僧人常住在那里。”
珈宝还未答话,一旁的常树又插嘴进来:“保管?不知保管到几时,还有归期吗?”
景萧看了看身边的师侄,有些紧张地说:“有。约好了殿试之前就会送回来。”
“哪天?”
“呃,其实就是……今天,荷阳节。”
常树哈哈大笑起来。“今天?今天还剩几个时辰了,我倒要看看宝物会不会从天上掉下来。只怕早就不知遗失到何处了。”
众人又开始小声议论起来。
“我这也是为了众生着想啊,”常树收敛了神色,又说,“枯玉禅关系的,可不仅是我们娑婆世界。要是两半都落到坏人手里,后果不堪设想。不过,据说这两半之间,无论距离多远都会有微弱的感应。若是在十丈以内,还能产生强烈的吸引力。倘若陌岩长老信得过我,将寺里的一半交出来,我们瑟塔寺甘愿出钱出力帮忙寻找,找到后两半一并送还。”
“谁信你!”龙螈寺僧人们都愤怒了,“半年后你不还怎么办?”
“都知道你这人说话如同放——”
台下的陌岩抬起头,责备地向楼上望了一眼,众人立刻安静下来。他依旧坐着,冲常树说:“首先,这不是什么传国之宝,原本便是我们龙螈寺的私产。其次——”
常树打断他的话:“既是镇寺之宝,岂有弄丢之理?我好心要帮你们找回,你却推三阻四,该不会……是连本应完好的那一半也遗失了吧?”
这时站在一旁的景萧轻咳了一声,扭头对陌岩说:“师侄,自从师兄圆寂,便是我也没有再见过那半枯玉禅。你只须取出来给大家过目一下,自可免于落人口舌。”
魅羽撇了撇嘴。前任勘布虽把位子传给了年轻的徒弟,估计是怕他这位德高望重的师弟心有不甘,这才划分了势力范围,在龙螈寺搞了什么东院西院出来,勘布只负责东院。据说陌岩五年前继承勘布之位时,开始时只有一个大弟子,也就是最近两年才招满五个。
西院则是景萧管辖。龙螈寺的防卫和普通武僧的训练,都是由他负责。勘布能有自己的徒弟,而景萧则没有亲传弟子。魅羽心想,这样的设定明显是为了减少将来传位时可能引发的争端吧。
陌岩见师叔发话,只得冲二楼挥了下手。不久便有个二十二三岁的僧人站起来走下楼,出了大殿。大约一炷香之后,又抱着一个小匣子回来,交给陌岩。后者将盒盖打开,向着众人亮了亮。
“看不清楚是真是假,”常树厚颜无耻地说。
陌岩只得站起身来,将宝物从匣中取出,放在手里捧着。又从长桌后面走出来,站在几位长老面前……
魅羽此时正把一块炸豆腐放进嘴里,突觉胸口微微发热和震颤。还没明白过来那便是大师姐刚刚给她的东西,她整个人便离地而起,越过二楼的护栏,冲着楼下的陌岩飞过去。
对方想是突然看到一个巨大的身躯砸向自己,本能反应便是一掌击出。魅羽只觉一股磅礴的劲力正面袭向自己。倘若只有这股掌力,她此时早已被震飞,顶多在哪儿磕碰一下,倒也受不了多重的伤。可与此同时,怀中物品的强大吸力又丝毫不让地拽着她前行。结果就是她的胸腔和颈部硬生生地迎上了那股力量,当场便要窒息过去。
在神志就要不清的时候,她在心中暗暗叫苦:唉,不会吧!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了呢……
也不知是因为对方突然意识到了后果,还是看清了自己身上的龙螈寺僧袍,骤然撤了掌力。等她再睁开眼的时候,一切已风平浪静,自己被横抱在一个人的怀里。
这个人给她的第一感觉,就是高僧应该给人的感觉:静谧、温和、不为外物所动。五官的轮廓如佛像般被雕刻出来似的,但又不似佛像那样泛泛。可以说更精致,更有人性。
这人可真不错啊,她暗自感叹。之前就算不伤她,也大可让自己摔到地下。若换成她女身的容貌和体态,抢着来接她的人可能有不少。然而自己目前这幅尊荣……
“你、无事?” 他问道,眼睛依旧平视前方,没有看她。话音不大,但她紧挨着他胸口的左臂能感到他胸腔里微微的震动。
“多谢、呜呜,” 她小声说道,发现自己嘴里还含着那块炸豆腐。
可能是自己这一大坨肥肉实在让人惨不忍睹吧,才让那双清澈如萨月湖的眼睛自始至终平视着前方。如湖水般,清晰地倒映着周围存在的一切。却又只是倒映着,没有一丝散乱与波动。
见他如此,她突然起了顽皮的心思。抬起左臂,一下子搂到他的脖子上,嘴角笑嘻嘻的对着他。
他的身躯颤了一下,先前一直淡然的神情里终于泛起一丝波动。随着他双眉微蹙,魅羽发觉身下的支撑一松,自己便屁股朝地重重地摔了下来。
“哎呦……”她狼狈地爬起来。狼狈是因为自己对目前这副身体还不太习惯。这个身子虽是“借”来的,屁股也照样会痛啊。
站起来后看看四周,发现上至珈宝上师和景萧长老,下到一楼二楼的所有僧众,一个个望着她目瞪口呆。
“嗨嗨,”魅羽抱歉地朝众人笑笑,规整了一下乱七八糟的僧袍。自己刚刚是怎么了?居然恬不知耻地公然轻薄了本寺的堪布,该不会有什么严重后果吧?
趁着众人还没醒过神来,她抬脚便往出口的方向跑了两步。不料登时感到胸腔那股吸力又在将她往回拽,连忙手舞足蹈一番才在地上地站定。
“哪里冒出来的死肥秃?”常树没好气地说道,“活腻歪了,跑到这里来捣乱?”
“肥我认,”她站定了,一边嘀咕着,“秃嘛……”她环顾四周,意思不言而明:你们谁还有头发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