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我在枫叶国搞核工业 --- 之混在粉笔河的日子

加拿大核试验室全景

俺工作过的办公楼

附近的山水
2019年初我发了个帖子 “核电站工作的一地鸡毛” ，没看过的同学可以点击一下链接，https://forums.huaren.us/showtopic.html?topicid=2382774&fid=398&page=3
那篇结尾是这个样子的：
2017年11月初，我去核实验室报到(耽搁的时间是背景调查造成的），面试我的老板接见了我：“你来的太及时了，我们求贤若渴啊。”
“我具体的工作是神马尼？”
“你的工作是为老夫培训新人，我们这鸟地方太偏远，留不住老司机，于是老夫决定自己培养新手司机！”
“你有多少新人要培训？”
“一百人左右，我知道这个数目大了些，但是老夫要打一场银民战争！”
“保证完成任务！”
本猪嘴上应承，心中嘀咕：“尼玛当年我在加石油混的时候，上百亿的项目不过才有一个50多人的项目控制团队，你一个破实验室要拉起100人的队伍，政府的钱就是多！” 第二天一早，本猪对着眼前第一批要调教的妞说：“叔的任务就是带你们装逼带你们飞，跟叔混过一段时间之后，叔不敢保证你们是活儿最好的菇凉，但你们绝对是最自信的菇凉！来来来，P6走起！”
2017年11月初我正式混入加拿大核试验室，就是上图所示的粉笔河。图片上的那条大河不是粉笔河，而是渥太华河，下游差不多二百公里的地方就是加拿大的首都。粉笔河是实验室所在小镇的名字，据说小镇附近有条小河，水质浑浊，颜色跟粉笔差不多，于是得名粉笔河，这个说法是否属实我没时间考证，姑且信之。 我作为外聘专家，工作就是伙同其他几个老司机调教一批初级的项目控制人员，这批新司机有百人左右，百分之九十以上是妹子。 话说我才一接手，就发现妹子们的业务真是惨不忍睹，对一群文秘出身的妹子我原本就没报多大希望，然而，我万万没想到这里面还混入几个更为拙劣的HR出身的废材，其愚钝程度罄竹难书啊。要不是那几个妹子长得实在是让人不得不淡定，我真想在下班之后给她们单独辅导一下。
加拿大核实验室的项目跟绝大多数其它项目一样使用Primavera（简称P6）做schedule。妹子们大多没有工程背景，她们经过了几个星期的软件培训后，拿了一个公司内部的认证，然后就上岗了。因为没有相关的工作经验和最基本的业务常识，她们做出来的schedule千疮百孔，有地基没施工就浇筑一楼的混凝土楼板的，有寒冬腊月计划换屋顶的，有把实验室封顶了之后才用吊车吊运大型设备的。总之审核这些妹子的工作比自己动手做schedule还要累。 因为我的土木工程背景，老板把基建项目分配给我。我对分配给我的那些妹子做了从零开始的再培训，包括恶补一些基础的施工工艺、程序。应该说这些培训的效果还是很不错的，一个多月后的评估中，我的辖区项目schedule做的最为完善，老板很嗨皮。与此同时IT部门的schedule做的一团糟，他们频频跟总部求救，老板问我有没有信心去拨乱反正，我说信心这玩意是弱鸡菜鸟给自己壮胆用的词汇，作为老司机，成功是缺省设置。2017年圣诞节前我被借调到IT部门，我花了几周的时间就把火扑灭了，接下来我百无聊赖，以至于天天帮着几个码农测试程序，我对编程一窍不通，就是按着测试手册一步一步的鼓捣。
如此这般的又混了几个月，又有火情，这次是科研部门跟总部求救，于是我再次被当做灭火队。 作为加拿大核试验室的技术核心所在，其科研部门可谓博士遍地走，硕士多如狗，各种科学家齐聚一堂。我去报道，两个项目控制专家接待了我，我兴冲冲的问：咱们的队伍在哪里？其中的一个黑人哥们说，全在这里了，就咱们三个。我当时就懵圈了，特么的说好的人民战争呢？100多个妹子都分配给谁了？黑哥们旁边的那个泰国哥们说：事情是这个样子的，科研部门比较敏感，不适合给新司机练车，实验室为数不多的几个老司机一次性的就调拨三个给这里已经是极限了，你来之前我们两个顶了几个月，实在是顶不住了。 于是我接受了现实，安慰自己说没有妹子添乱也挺好的，最起码工作效率高啊。 我们三个老司机对应九十几个项目组长，平均一个人要协调三十个人的项目，加班是常态，这是真加班，不是以往的那种出人不出力的福利加班，苦不堪言啊。 在三个老司机的努力下，科研部门的项目控制体系终于有了个雏形，我正要喘口气，不料泰国哥们不堪压力，跳槽走人了。于是我跟黑人哥们越发的繁忙，期间老板借来个白人妹子帮忙，第二周妹子请病假借机逃走了，因为这里的工作量大到她难以想象。
在科研部门的工作虽然累，但是当时部门的大老板人很好。大老板是个白人老太太，对所有的下属都特别的关照。粉笔河小镇距离我家500公里，我一般都是星期五工作半天，然后在中午的时候就启程回家。然后星期天下午5点钟左右我在从家出发返回粉笔河。加拿大的安省有个阿岗昆公园，面积7，8千平方公里的样子，是加拿大的一个赏封圣地，我每次往返，有两条路可走，如果我来去选择不一样的路，正好可以把阿岗昆公园围在当中。尽管沿途风光奇美，但是每周往返，看久了再美的风景也就那么一会事儿了。老太太对我说，只要工作按时完成，我隔三岔五的在家工作就行，如此一来我即省事，又安全。
我在粉笔河工作期间，往返的途中遇到过很多次野生动物，驯鹿，熊，狐狸，都见过。有一次我开车刚出一个小镇，就发现前面的车都开始减速，我开始以为是有警察在路边测速，开近了看才发现是一头巨大的驯鹿被18轮大卡车撞死了。我开车慢慢的从驯鹿旁边开过去，到了粉笔河才发现右侧的车门上溅的都是血水，引得一只路过的狗狂吠，狗的主人拉都拉不住，我只好找地方去洗了个车。
驯鹿其实不是很常见，我在一年之中只见过两次，熊却是特别的常见，尤其是黑熊。路上见的就不说了，我在核实验室的停车场就跟一只黑熊偶遇过，一只成年黑熊，当时我们相距2，3十米的样子，我当时一点也没慌，上了车之后我放下车窗，还用手机录了一段视频。那头黑熊跟我对视一会儿之后就跑开了。
加拿大核实验室的占地面积很大，从第一处安检到停车场之间有超过7公里的路，路上偶尔居然有省警测速开罚单。好在小镇的民风淳朴，你如果发现对面的车对你打双闪，那就意味着你前方的路上有警察埋伏。仰仗同事们的及时警告，我成功躲过了所有的罚单。 核实验室里面有不少有趣的人，科学家么，思维方式大多与众不同。跟我在同一层办公的一个黑哥们就是其中的一个，那家伙加入了一个私募基金，号称每个月返利百分之十的基金，稍微有点常识的就知道这是个庞氏骗局。那厮的学历至少是个硕士，按理说不可能不知道这是一个骗局，为此我跟他闲扯过一次，他说他知道这是骗局，但是他就是要在刀头舔血，准备拿了好处就跑。后来么，自然是骗子成功收割了所有的韭菜，包括黑哥们。忘了说了，那厮的工作对核试验风险进行评估核控制的，尼玛，实验室的风险控制令人堪忧啊。
距离粉笔河小镇不算很远的地方有一个加拿大军事基地，天气晴好的时候偶尔会有武装直升飞机飞到实验室附近。核实验室的不少工作人员的家就在军事基地所属的小镇，这其中不包括华裔。核实验室的员工中有一百多个是来自天朝的同胞，他们大多聚居在另外一个叫做深河的小镇，原因无他，学校排名而已。深河的中学排名要比军事基地的那个学校高出200名以上，我觉得这是源于基因的差距。
我在科研部忙碌且快乐的混过了小半年的时间，转眼就到了秋天，部门的大老板，老太太退休了。科研部换了个美国来的傻缺当主管，那厮自大且无知，他无知到多伦多有NBA球队都不知道。至于业务水平，我在开会的时候当着几十个人的面说他的业务就是个笑话，于是很快我们之间的关系弄得非常僵。
新官上任，这家伙急着表现，出台了一系列新措施，把科研部搞得鸡飞狗跳的，在整个科研部，他逮着谁就怼谁，唯一一个没被怼的家伙是个亚裔的哥们，为啥呢，因为亚裔哥们长期的免费替他遛狗。
涉核的项目不好细说，总之我屡次当众打那厮的脸，那厮很是愤怒。冲突逐渐升级之后，他试图找人替换我。在他了解了我的工作量之后发现要接替一个我这种老司机至少需要三个人，还得是成手，于是他改变态度，尝试在表面上缓解跟我的关系。我知道那厮其实在背地里频频面试新人。于是我也开始找下家。
很快我就申请了一个美加边境新建的钢索斜拉桥项目的职位，几十亿投资额的大项目，操作起来应该很有成就感。我递交简历不久，对方的HR就通知我电话面试。面试那天我如约加入了电话会议，面试的几个家伙跟我寒暄过后直奔主题：你在核电站的背景审核报告还在有效期么？
尼玛，我的心好乱！导演！这几个群演拿错剧本了！扣丫的盒饭！
电话那边从我的迟疑中体会到了我的迷茫，他们连忙解释，说他们公司最近介入了安省核电站的相关项目，于是在公司的简历库里面搜索核电人才，于是找到了我。我闻言心中顿时有一万匹羊驼奔过……
一场电话面试草草结束……
就在我哀叹自己跳不出核领域这个圈子的时候，一个总部就在距离我家车程十多分钟的工程公司联系了我，他们在2017年初联系过联系过我一次，不过当时的项目因为预算问题，最终从内部的分公司调配了一个人，没有跟我签约。当时面试我的是他们北美区的老大，对我印象很不错，这次公司一有新职位出来他就要HR联系我。
于是在一个周末，我回到土狼屯之后就见了一下项目上的主管。寒暄过后，项目主管对我说，项目目前是这个状态：矿业项目，地点在北极圈里，二期扩建工程，中等规模，预算九个多亿，他们烧了四个多亿，进度完成了百分之二十五左右，简单说就是一场悲剧正上演啊，他们迫切需要老司机的加入，问我可是要入伙一起来整一票？
我说：项目如果可以干得顺畅还要我们这些项目控制的银才做什么？干咱们这行的基本业务素养不就是要把一个个杯具包装成洗具，然后让业主面带笑容的买单么，我当然要入伙啊！
项目主管甚是欣慰……
不久我收到了offer，随即辞职。2018年底，我离开了粉笔河。
回顾我那一年多在核实验室的工作，可谓是调教出了一批勉强可以滥竽充数的妹子，赚了些许票子，是时候回家多陪陪老婆孩子了。 为了纪念在粉笔河讨生活的这段日子，我决定，如果日后我发表个科幻小说啥的，英文笔名就用 Chalk River。
先扯到这里
结尾套用一句”吃货请闭眼”的台词
大家好，我是纯良的朱可夫，现实中的疫情极其严重，还好在华人上闲扯的时候可以让人心情放松，谢谢大家的观摩，咱们下次接着扯……

支持，也算是LZ的同行

👍好文，看得我压力三大

写的好棒

楼主好文笔！还记得你写的以前在西藏修电站和意大利公司的故事，也都是写得妙趣横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