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症状感觉可疑啊，牛一万得了新冠吗？ coalpilerd 发表于 2020-11-03 13:40
楼主前段时间贴过吧 NJ橘猫 发表于 2020-11-03 13:44
《纽约咳》序言 《纽约咳》终于写完了。从2018年7月18日到2019年10月19日，前前后后写了1年多的时间，初稿共35余万字（编辑修改后字数目前无法确定）。期间停笔若干次，陆续在网上发布了前23章6万余字。起初获得了不少关注，被若干网站转载。第一次写小说，没搞明白很多规则，就被许多主流网站封掉了。目前正在协商解封中，值得庆幸的是还有一些平台相对宽松，给了《纽约咳》一些生存的空间。 2018年开始写小说的时候，其实状态非常不好。之前一直比较幸运，初到纽约遇到些小的坎坷之后，迅速就找到了方向。地产中介生意做得风生水起。总统换届后的2017年之初尚可以保持之前的惯性，并没有受到太大的影响，甚至还有不低的增幅。之后一切都变了。客源大幅减少，生意一落千丈。好不容易卖几套房子，又遇上延期交房。福无双至祸不单行。辛苦培养出来的团队主力，也因为种种原因被迫离开…… 总之就是喝凉水都会被呛到的感觉。 生意不好的时候，广告和市场投放更要加大力度，一张张支票签出去。如落水者胡乱抓稻草一样拼命地挣扎，到后来黔驴技穷，内心已经麻木。爱咋咋地，一切听天由命。终有一天看着快要见底的银行账户，觉得应该干些什么。绝对不能如此这般的坐以待毙。 首先想到了，搞上一个能够解决人们日常生活中“痛点”的软件/APP。然后想办法去拿上一笔风险投资。对于这样的操作的套路，自己还是比较明白的。毕竟过去这么搞过，有过成功经验。 此一时彼一时。如今已经不是当年在北京创业时要啥有啥。在纽约甚至无力组织起一支像样的技术团队。只能自己动手，争取丰衣足食。每天开始研究代码到深夜，又学习了产品经理的一些技能。产品原型设计大概鼓捣出来后，瞬间感觉到信心满满。 找几个大佬看了看，深度的分析了一番。形势已经不是10年前了，这样的小软件/APP最致命的就是门槛太低。即使初期获得一些小成功，也是给大公司做了市场预热而已。“大厂们”堆上成百上千的码农，分分钟从你这原型迭代出你自己都佩服的成熟产品。 大佬又说当年你打着“互联网出海”的旗号跑到美国，错过国内多少机会。绝对是脑子有问题。争辩一番后，也拿不出能够证明自己脑子没问题的证据。第一个拯救行动，出师未捷。卒！ 我要当网红！短视频、直播正在风口。不少人因此赚了钱。英雄不问出处，条条大路通罗马。据说马云当年初创业困难时期，也卖过袜子补贴主营业务。自己开个直播，在纽约的大街小巷拍拍短视频。争取快速成为网红，赚钱来补贴主营业务。 很快就被现实无情的打脸。发了不少短视频，就是没有人看。俗话说当网红，颜值就是正义。自己照了照镜子，似乎缺乏一些正义感，再微笑下即是邪恶。 看了又看，发现其中一些门道儿。挤青春痘、掏耳朵医生发的视频也是播放量惊人。但太专业、口味太重，无法模仿。旅行直播，没时间也走不开。对着镜头海吃胡喝，这样显得太二，还担心体重飙升。最后想要对着镜头每天聊一聊时事儿，浏览了一圈备受关注的时评人。与其观点鲜明的聊时政，闭嘴才是自己最好的选择。第二个想法，也卒！ 一番折腾都没有结果。进的少出的多，账上数字加速减少。也许在耗费完储备之后，只能给别人打工了。或者老老实实的回到北京，投奔到几个风头正盛的哥们儿门下。低头认怂，争取混一个VP或者CXO之类的饭碗。想想退路还是很多的，内心反倒逐渐平静下来了。恢复了该吃吃该喝喝的快乐生活，而且变本加厉的到处吃喝玩乐。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正好有大把的时间可以挥霍。 不如写点儿什么，内心里萌发出想要写东西的冲动！虽然无所事事，但绝对不能堕落到“死肥宅”的队伍里。正好有时间把到美国来的几年总结一番。万一混不下去打包回国，这也算是对自己团队的一种交待。先从在纽约租房买房遇到的问题开始，搞成攻略或者经验分享之类的东西挂到网上。竟然可以获得不少网友的点赞。内心里就有了要继续写下去的 “负担”。写着写着觉得应该再吐吐槽，增加一些“料”。干巴巴的攻略就变成了一个个小故事。 于是乎，内心里想要表达的欲望愈发强烈。静下来仔细的琢磨了几天，究竟应该以哪种形式来表达。索性把从北京带来的200多公斤书重新的整理了一遍来找思路。几本名人日记简直就是爱不释手。但又听说正经人是不写日记的。心里话写在日记本上让别人看，居心十分叵测、行为极其可疑。这方面以前是有过经验和教训的，必须把自己的行为和思想限制在一定的范围以内。特别是思想上不能松懈，毕竟拖家带口的经不起风浪。 翻了翻林达的美国三部曲，书信一般的叙述日常杂述，以小见大讲述民主的细节，写得十分之精彩。又翻了翻魔幻现实主义与流行小说，读起来引人入胜。再三确认过自己最喜欢的还是小说，特别是充满人间烟火、饮食男女的通俗小说。 我要写小说！用非第一人称去写别人的故事。这故事里有你、有他、也有我。如羊肉泡馍一样把每一个素材掰碎了揉在一起。用大把时间把馍掰的细碎，再加上以吐槽、赞美、攻略与经验分享等调料与牛羊骨熬制的高汤烩在一起。端上桌来，香气四溢，吃到嘴里回味悠长。就上一瓣糖蒜，聊咋咧！相当的魔幻现实主义。 按照这样的路数去搞。不论是自己的心里话，还是对其他事物的赞美与嘲讽。理论上一切都没问题。因为写的是小说。只需要在结尾写上一段：本故事纯属虚构，请勿对号入座。就可以把担心发生的麻烦推脱的一干二净，防患于未然。 一天下午去找诗人胡赳赳（客户+邻居）聊天。坐在客厅里喝着烈酒和清茶，阳光落在我俩的身上。困意来袭，思绪凌乱。谈天说地中，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给自己定下一个小目标，至少要写20万字以上的长篇小说。就转换了话题，接着写长篇小说这个想法谈了下去。诗人脸上洋溢出神秘的笑容，说：“写长篇小说，是很High的一件事。小说里无所不能，文字间纵横驰骋。几笔便可以创造或者毁灭一个世界……” 第一次写小说，还要写长篇，起初自己并不知道应该如何去写。说过的话、吹过的牛，就一定要干成了，否则下次就不好意思再吹牛了。开始到处搜集如何写小说的经验之谈。 看到村上春树的《当我谈跑步时我谈些什么》，大受启发。原来写小说要跑步。纽约还真是跑步者的天堂，这里有从中央公园到无数适合跑步的场地。就先从模仿村上跑步开始入手吧。起初坐地铁去中央公园跑圈、后来更喜欢家附近的Forest Park森林公园、再后来就围着楼下的一个街区转圈跑步。 从家门口75街左转沿着113街、左转到72路、再左转到112街、再再左转回到75街。凡是遇到路口就左转，这样一圈下来大约1774英尺（约540米）。只要晚上没有外出喝酒派对，就有时间可以跑步。通常跑上10圈，偶尔来了兴致就跑20圈，假若刮风下雨或者天气太冷也至少跑6圈。 如此在楼下跑步，实在有太多的好处。随时想跑就跑，晚饭后天擦黑，换上运动鞋开始下楼绕圈。天冷风大，回家加一件外套。晚上吃多了也没关系，若想要上厕所，随时都可以方便的回家，使用自己的卫生间更方便。 森林小丘至少从数据上来看是纽约治安最好的区域之一。一个留着大胡子的壮汉，晚上奔跑在这样的街道上，总体来说是十分安全的。唯一需要注意的就是被汽车撞倒的风险。感觉纽约的酒驾没有国内抓得严格，也经常能听到皇后大道上飙车的声音。为了不被汽车撞到，只要按照在楼下见到路口就左转的基本原则。完全不用过马路，沿着人行道转上一圈就回到了原点。如此轻松就可以避免掉这唯一的风险。 跑步时先带着有线耳机，后来换成无线耳机。从喜马拉雅APP找到了很多小说音频，在夜色里带着耳机边听边跑。跑步不必太快，也时常停下来。打开讯飞语记APP把喜欢的句子或者突然闪现的想法说出来，之后语音会自动转成文字记录，存储在云端。 听着名家名作，跑步的步伐轻松了不少。日积月累，竟然听了不少书。遇到自己喜欢的小说，更是翻来覆去的听上好几遍。从王安忆到劳伦斯，从贾平凹到菲茨杰拉德，从钱钟书到村上春树，有这些著名作家“伴跑”。夜色中的慢跑成为了令人身心愉悦的享受。 听《活着》中的人物一个一个死去，迎风跑步、泪流满面。又听《兄弟》开头的描写，不禁感慨：我X，小说还可以这样写！再撸下《变形记》，内心里也有了许多古怪的想法。进入《傲慢与偏见》的故事，感觉就如同发生在马路对面的森林小丘花园里。听了好几遍《废都》，决定应该在小说中写一写在纽约知识分子的生活状态。 渐渐地找到了写小说的感觉。坐在电脑之前，脑子里有了可以跃然纸上的东西。如此这般持续的写下去，已经听不见窗外的风雨，不在乎生意的好坏。想要表达的冲动随着文字的增加愈发的强烈。文字把自己一圈圈的环绕起来，完全的隔绝了焦虑的情绪。 进入2019年，峰回路转、柳暗花明。生意又戏剧般的好了起来，几个月间就收复了失地。小说在网上先贴出来的前23章，没想到竟然也带来了几笔生意。 再度忙碌了起来。在常常忙到深夜的夏季，自己每天还是要抽时间继续写小说。在习惯性的持续的写作中，内心里似乎找到了宣泄的渠道。套用弗洛伊德的理论，所有的排泄都是快感，排泄内心的这些东西，其实是一种巨大的快感。 跑步流汗可以排毒，紧接着再写上千八百字。生理与心理都得到了极大的慰藉。抽离出来自我，以旁观者的心态去仔细观察一切。每每遇到非常扯淡的事情，也可以从容面对。自言自语道：“有趣、好玩儿！又给小说提供了素材。” 小说虽然为虚构，但还是来源于生活本身。免不了使用了不少真实的客观存在。例如：屋新天，就直接实名出现。这样做是经过反复考虑，并无不妥之处而为之。因为不会涉及到别人的隐私，且屋新天的注册商标也是自己公司所有，理论上不会带来侵害他人权益的困扰。另外从开始写作之初就抱着，分享在美国生活经验的初衷。这其中也是藏着不少“私心杂念”，适当的出现一些公司品牌名称，权当是做了植入式广告。 几位热心的朋友表示可以帮着出书，把《纽约咳》正式出版。自己觉得还是在网上发布，免费的让大家看更好。且自己不在体制内，不需要作品来评职称，也不需要扬名立万。便谢绝了朋友的好意。 若一旦出书的话，要找编辑、买书号、出版印刷、渠道铺货。所有的花费都需要自己先来垫付。但凡不是知名作家的作品，绝对不会有出版社傻到先掏钱帮着出书。即使书印出来了，万一卖得不错，从销售渠道结账也是一件令人头疼的事情。如此看来必须趁早打消出版小说的念头。纵使自己狠狠心拿出一笔私房钱，放弃喝酒泡吧、摄影打枪和念念想的钓鱼打猎预算，这是绝对不可以的。否则，跑到美国来干啥了。杯中美酒与丛林里野性的呼唤，比著书立说更有吸引力更让人血脉偾张。 不惦记着出版，直接全网发布的好处就是，几乎没有成本。主观上不限制版权，使用熟悉的互联网推广方式。免费看、随便转，鼓励所有网站随意转载。看得人越多越好。只要能对将要来纽约的新移民、留学生、公派和外交人员，或多或少的有所帮助，就算是没有白忙活。假若其中有人因此买房租房，自然而然的就会带来不错的收益。 举例来说，只是卖一套曼哈顿的豪华公寓，就比卖好几年书要强得多。如果《纽约咳》真的火了，何止会额外增加十套八套的生意。另外听说影视改编权的收益也是相当不错的。总之一切值得期待。此时只需要抱着听天由命、全凭运气的态度，自嘲道：“嘴上都是主义，心里想着生意。” 序言东拉西扯的说了这么多，其实也就是把自己第一次写小说的前因后果都讲了出来。提前的坦白交待，希望可以避免掉一些过于偏离事实的猜测，最大限度的减少不必要的麻烦。最后衷心的感谢我的客户朋友们、我的合伙人和我的家人。朋友们相聚在纽约，每一天都非常快乐。 张川 纽约森林小丘 牛伊万 发表于 2020-11-03 13:07
没有黄色暴力 没有悬疑 不爱看.... bangobunny 发表于 2020-11-03 13:39
自己写的小说《纽约咳》，最终修改完成的版本发在这里（无删节版本）。
经过观察这里的同学们，都比较直爽开放，所以直接放出最全的版本。
这个版本估计全文32-35万字，争取尽快整理都贴出来。
请大家高抬贵手，轻轻拍砖，能让您开怀一笑就好。
注意！内容纯属虚构，请勿对号入座。
《纽约咳》序言
《纽约咳》终于写完了。从2018年7月18日到2019年10月19日，前前后后写了1年多的时间，初稿共35余万字（编辑修改后字数目前无法确定）。期间停笔若干次，陆续在网上发布了前23章6万余字。起初获得了不少关注，被若干网站转载。第一次写小说，没搞明白很多规则，就被许多主流网站封掉了。目前正在协商解封中，值得庆幸的是还有一些平台相对宽松，给了《纽约咳》一些生存的空间。
2018年开始写小说的时候，其实状态非常不好。之前一直比较幸运，初到纽约遇到些小的坎坷之后，迅速就找到了方向。地产中介生意做得风生水起。总统换届后的2017年之初尚可以保持之前的惯性，并没有受到太大的影响，甚至还有不低的增幅。之后一切都变了。客源大幅减少，生意一落千丈。好不容易卖几套房子，又遇上延期交房。福无双至祸不单行。辛苦培养出来的团队主力，也因为种种原因被迫离开…… 总之就是喝凉水都会被呛到的感觉。
生意不好的时候，广告和市场投放更要加大力度，一张张支票签出去。如落水者胡乱抓稻草一样拼命地挣扎，到后来黔驴技穷，内心已经麻木。爱咋咋地，一切听天由命。终有一天看着快要见底的银行账户，觉得应该干些什么。绝对不能如此这般的坐以待毙。
首先想到了，搞上一个能够解决人们日常生活中“痛点”的软件/APP。然后想办法去拿上一笔风险投资。对于这样的操作的套路，自己还是比较明白的。毕竟过去这么搞过，有过成功经验。
此一时彼一时。如今已经不是当年在北京创业时要啥有啥。在纽约甚至无力组织起一支像样的技术团队。只能自己动手，争取丰衣足食。每天开始研究代码到深夜，又学习了产品经理的一些技能。产品原型设计大概鼓捣出来后，瞬间感觉到信心满满。
找几个大佬看了看，深度的分析了一番。形势已经不是10年前了，这样的小软件/APP最致命的就是门槛太低。即使初期获得一些小成功，也是给大公司做了市场预热而已。“大厂们”堆上成百上千的码农，分分钟从你这原型迭代出你自己都佩服的成熟产品。
大佬又说当年你打着“互联网出海”的旗号跑到美国，错过国内多少机会。绝对是脑子有问题。争辩一番后，也拿不出能够证明自己脑子没问题的证据。第一个拯救行动，出师未捷。卒！
我要当网红！短视频、直播正在风口。不少人因此赚了钱。英雄不问出处，条条大路通罗马。据说马云当年初创业困难时期，也卖过袜子补贴主营业务。自己开个直播，在纽约的大街小巷拍拍短视频。争取快速成为网红，赚钱来补贴主营业务。
很快就被现实无情的打脸。发了不少短视频，就是没有人看。俗话说当网红，颜值就是正义。自己照了照镜子，似乎缺乏一些正义感，再微笑下即是邪恶。
看了又看，发现其中一些门道儿。挤青春痘、掏耳朵医生发的视频也是播放量惊人。但太专业、口味太重，无法模仿。旅行直播，没时间也走不开。对着镜头海吃胡喝，这样显得太二，还担心体重飙升。最后想要对着镜头每天聊一聊时事儿，浏览了一圈备受关注的时评人。与其观点鲜明的聊时政，闭嘴才是自己最好的选择。第二个想法，也卒！
一番折腾都没有结果。进的少出的多，账上数字加速减少。也许在耗费完储备之后，只能给别人打工了。或者老老实实的回到北京，投奔到几个风头正盛的哥们儿门下。低头认怂，争取混一个VP或者CXO之类的饭碗。想想退路还是很多的，内心反倒逐渐平静下来了。恢复了该吃吃该喝喝的快乐生活，而且变本加厉的到处吃喝玩乐。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正好有大把的时间可以挥霍。
不如写点儿什么，内心里萌发出想要写东西的冲动！虽然无所事事，但绝对不能堕落到“死肥宅”的队伍里。正好有时间把到美国来的几年总结一番。万一混不下去打包回国，这也算是对自己团队的一种交待。先从在纽约租房买房遇到的问题开始，搞成攻略或者经验分享之类的东西挂到网上。竟然可以获得不少网友的点赞。内心里就有了要继续写下去的 “负担”。写着写着觉得应该再吐吐槽，增加一些“料”。干巴巴的攻略就变成了一个个小故事。
于是乎，内心里想要表达的欲望愈发强烈。静下来仔细的琢磨了几天，究竟应该以哪种形式来表达。索性把从北京带来的200多公斤书重新的整理了一遍来找思路。几本名人日记简直就是爱不释手。但又听说正经人是不写日记的。心里话写在日记本上让别人看，居心十分叵测、行为极其可疑。这方面以前是有过经验和教训的，必须把自己的行为和思想限制在一定的范围以内。特别是思想上不能松懈，毕竟拖家带口的经不起风浪。
翻了翻林达的美国三部曲，书信一般的叙述日常杂述，以小见大讲述民主的细节，写得十分之精彩。又翻了翻魔幻现实主义与流行小说，读起来引人入胜。再三确认过自己最喜欢的还是小说，特别是充满人间烟火、饮食男女的通俗小说。
我要写小说！用非第一人称去写别人的故事。这故事里有你、有他、也有我。如羊肉泡馍一样把每一个素材掰碎了揉在一起。用大把时间把馍掰的细碎，再加上以吐槽、赞美、攻略与经验分享等调料与牛羊骨熬制的高汤烩在一起。端上桌来，香气四溢，吃到嘴里回味悠长。就上一瓣糖蒜，聊咋咧！相当的魔幻现实主义。
按照这样的路数去搞。不论是自己的心里话，还是对其他事物的赞美与嘲讽。理论上一切都没问题。因为写的是小说。只需要在结尾写上一段：本故事纯属虚构，请勿对号入座。就可以把担心发生的麻烦推脱的一干二净，防患于未然。
一天下午去找诗人胡赳赳（客户+邻居）聊天。坐在客厅里喝着烈酒和清茶，阳光落在我俩的身上。困意来袭，思绪凌乱。谈天说地中，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给自己定下一个小目标，至少要写20万字以上的长篇小说。就转换了话题，接着写长篇小说这个想法谈了下去。诗人脸上洋溢出神秘的笑容，说：“写长篇小说，是很High的一件事。小说里无所不能，文字间纵横驰骋。几笔便可以创造或者毁灭一个世界……”
第一次写小说，还要写长篇，起初自己并不知道应该如何去写。说过的话、吹过的牛，就一定要干成了，否则下次就不好意思再吹牛了。开始到处搜集如何写小说的经验之谈。 看到村上春树的《当我谈跑步时我谈些什么》，大受启发。原来写小说要跑步。纽约还真是跑步者的天堂，这里有从中央公园到无数适合跑步的场地。就先从模仿村上跑步开始入手吧。起初坐地铁去中央公园跑圈、后来更喜欢家附近的Forest Park森林公园、再后来就围着楼下的一个街区转圈跑步。
从家门口75街左转沿着113街、左转到72路、再左转到112街、再再左转回到75街。凡是遇到路口就左转，这样一圈下来大约1774英尺（约540米）。只要晚上没有外出喝酒派对，就有时间可以跑步。通常跑上10圈，偶尔来了兴致就跑20圈，假若刮风下雨或者天气太冷也至少跑6圈。
如此在楼下跑步，实在有太多的好处。随时想跑就跑，晚饭后天擦黑，换上运动鞋开始下楼绕圈。天冷风大，回家加一件外套。晚上吃多了也没关系，若想要上厕所，随时都可以方便的回家，使用自己的卫生间更方便。
森林小丘至少从数据上来看是纽约治安最好的区域之一。一个留着大胡子的壮汉，晚上奔跑在这样的街道上，总体来说是十分安全的。唯一需要注意的就是被汽车撞倒的风险。感觉纽约的酒驾没有国内抓得严格，也经常能听到皇后大道上飙车的声音。为了不被汽车撞到，只要按照在楼下见到路口就左转的基本原则。完全不用过马路，沿着人行道转上一圈就回到了原点。如此轻松就可以避免掉这唯一的风险。
跑步时先带着有线耳机，后来换成无线耳机。从喜马拉雅APP找到了很多小说音频，在夜色里带着耳机边听边跑。跑步不必太快，也时常停下来。打开讯飞语记APP把喜欢的句子或者突然闪现的想法说出来，之后语音会自动转成文字记录，存储在云端。
听着名家名作，跑步的步伐轻松了不少。日积月累，竟然听了不少书。遇到自己喜欢的小说，更是翻来覆去的听上好几遍。从王安忆到劳伦斯，从贾平凹到菲茨杰拉德，从钱钟书到村上春树，有这些著名作家“伴跑”。夜色中的慢跑成为了令人身心愉悦的享受。
听《活着》中的人物一个一个死去，迎风跑步、泪流满面。又听《兄弟》开头的描写，不禁感慨：我X，小说还可以这样写！再撸下《变形记》，内心里也有了许多古怪的想法。进入《傲慢与偏见》的故事，感觉就如同发生在马路对面的森林小丘花园里。听了好几遍《废都》，决定应该在小说中写一写在纽约知识分子的生活状态。
渐渐地找到了写小说的感觉。坐在电脑之前，脑子里有了可以跃然纸上的东西。如此这般持续的写下去，已经听不见窗外的风雨，不在乎生意的好坏。想要表达的冲动随着文字的增加愈发的强烈。文字把自己一圈圈的环绕起来，完全的隔绝了焦虑的情绪。
进入2019年，峰回路转、柳暗花明。生意又戏剧般的好了起来，几个月间就收复了失地。小说在网上先贴出来的前23章，没想到竟然也带来了几笔生意。
再度忙碌了起来。在常常忙到深夜的夏季，自己每天还是要抽时间继续写小说。在习惯性的持续的写作中，内心里似乎找到了宣泄的渠道。套用弗洛伊德的理论，所有的排泄都是快感，排泄内心的这些东西，其实是一种巨大的快感。
跑步流汗可以排毒，紧接着再写上千八百字。生理与心理都得到了极大的慰藉。抽离出来自我，以旁观者的心态去仔细观察一切。每每遇到非常扯淡的事情，也可以从容面对。自言自语道：“有趣、好玩儿！又给小说提供了素材。”
小说虽然为虚构，但还是来源于生活本身。免不了使用了不少真实的客观存在。例如：屋新天，就直接实名出现。这样做是经过反复考虑，并无不妥之处而为之。因为不会涉及到别人的隐私，且屋新天的注册商标也是自己公司所有，理论上不会带来侵害他人权益的困扰。另外从开始写作之初就抱着，分享在美国生活经验的初衷。这其中也是藏着不少“私心杂念”，适当的出现一些公司品牌名称，权当是做了植入式广告。
几位热心的朋友表示可以帮着出书，把《纽约咳》正式出版。自己觉得还是在网上发布，免费的让大家看更好。且自己不在体制内，不需要作品来评职称，也不需要扬名立万。便谢绝了朋友的好意。
若一旦出书的话，要找编辑、买书号、出版印刷、渠道铺货。所有的花费都需要自己先来垫付。但凡不是知名作家的作品，绝对不会有出版社傻到先掏钱帮着出书。即使书印出来了，万一卖得不错，从销售渠道结账也是一件令人头疼的事情。如此看来必须趁早打消出版小说的念头。纵使自己狠狠心拿出一笔私房钱，放弃喝酒泡吧、摄影打枪和念念想的钓鱼打猎预算，这是绝对不可以的。否则，跑到美国来干啥了。杯中美酒与丛林里野性的呼唤，比著书立说更有吸引力更让人血脉偾张。
不惦记着出版，直接全网发布的好处就是，几乎没有成本。主观上不限制版权，使用熟悉的互联网推广方式。免费看、随便转，鼓励所有网站随意转载。看得人越多越好。只要能对将要来纽约的新移民、留学生、公派和外交人员，或多或少的有所帮助，就算是没有白忙活。假若其中有人因此买房租房，自然而然的就会带来不错的收益。
举例来说，只是卖一套曼哈顿的豪华公寓，就比卖好几年书要强得多。如果《纽约咳》真的火了，何止会额外增加十套八套的生意。另外听说影视改编权的收益也是相当不错的。总之一切值得期待。此时只需要抱着听天由命、全凭运气的态度，自嘲道：“嘴上都是主义，心里想着生意。”
序言东拉西扯的说了这么多，其实也就是把自己第一次写小说的前因后果都讲了出来。提前的坦白交待，希望可以避免掉一些过于偏离事实的猜测，最大限度的减少不必要的麻烦。最后衷心的感谢我的客户朋友们、我的合伙人和我的家人。朋友们相聚在纽约，每一天都非常快乐。
张川 纽约森林小丘
《纽约咳》简介
“如果你爱一个人，就送他去纽约，因为那里是天堂。如果你恨一个人，也送他去纽约，因为那里是地狱”！这句话激励着无数国人追寻着“美国梦”，来到纽约。 牛伊万在国内从事互联网行业，从“北漂”开始完成了在国内的积累。但面对雾霾、子女教育、食品安全等，每日始终处于深度焦虑之中，决定移居纽约开始新的生活。 从初到纽约阴差阳错账户被冻结，陷入绝望困境，在纽约本地犹太人萨沙的帮助下，进入地产行业做的风生水起时，却患上严重的咳嗽病，始终伴随牛伊万而无法摆脱。与形形色色的人们打交道，亲身参与富人们的种种游戏，逐渐熟悉了其中很多不可告人的套路。 牛伊万用中国老朋友的资金与犹太人资本，进入纽约房屋抵押贷款市场。借款客户谢尔盖早年移民纽约，曾经通过自己努力白手起家买房置业。时过境迁游戏规则变了，每日辛勤劳作，还是住房抵押贷款违约，丧失自己的房子而自杀身亡。 牛伊万在反思与内疚中，自杀者的新闻反而成为了最好的广告，投资者蜂拥而至…… 小说全景展示了纽约的生活状态，既揭秘大佬们的奢华派对，也有底层民众的艰辛无奈。也许会给一些人的美国梦打了退烧针，但对另外一些人可能却是最新鲜的春药。
《纽约咳》第1章 妙手回春的医生
上午10:30纽约大雪，按照一周前来看病检查时的预约以及昨天妻子再次确认的复诊时间。牛伊万(Ivan Niu)准时到达了雷哥公园63街华医生的诊所门口。Wendy Hua MD 医学博士的广告牌，在纽约凛冽的寒风中，挣扎着几乎要脱离墙面。 11月底纽约迎来了今年的第一场大雪。之后小雪，大雪，暴风雪就几乎没有间断过。牛伊万早上起来看着自己的丰田红杉，已经大半个车被埋在雪中。旁边停车道上的小车和堆积的垃圾袋，完全被积雪覆盖，如同中国水墨画中江南丘陵一般圆润可爱。 狂风夹杂着雪片。牛伊万放弃了把车挖出来的想法，果断掏出手机电话预约电召车。给几个电召车公司电话后，终于在40分钟后来了一辆雷克萨斯。 付给华人电招车司机11美元车费和2美元小费。牛伊万刚踏出车门冷风和细碎的冰雪混合物迎面扑来。气管里瞬间爆发出充满血腥味儿的液体，猛烈的咳嗽带出了泛着淡淡血红色的痰。站在路边，慢慢的把冷空气小口吞咽。如同喝粥一样，细嚼慢咽的吃进体内，半分钟之后逐步止住了咳嗽。 诊所在一个3家庭Townhouse联排别墅的一层。红砖主体结构，目测至少有50年以上的历史了。一楼开门紧挨着路边没有花园，也没有停车位，就是纽约最普通的老式民居。 这样的路边诊所倒是极大的方便了来看病的人们。不同于新建的豪华诊所，扎堆藏匿于写字楼内。避免患者走错诊所，被前台小姐的白眼或蓝眼。 牛伊万按铃推门进入诊所。一眼看到墙上挂着“妙手回春”的锦旗旁，又增加了“医术高明”4个大字。书法遒劲有力。被镶嵌在西式宫廷风格的玻璃画框内，中西混搭的竟也非常和谐。就凭这两幅书法，瞬间拉近了与中国病人之间的距离。 落座在候诊区的椅子上。牛伊万拿出手机插上耳机，听逻辑思维跨年演讲打发时间。等待叫到自己的名字。 候诊区正对着空无一人的前台。6把椅子上有另外3位病人或家属在等候。一位面色红润，穿着松垮毛衣的中年妇女。隔着2个空位，坐在牛伊万左手边。她正操着俄语打电话。一对华人老夫妻，紧挨着坐在牛伊万右手边。老先生看着有些年岁了，气喘咳嗽使劲弯腰，胸口贴到了自己的腿面上。颇为年轻的妻子，帮着老先生捋后背。 牛伊万寻找目光接触的机会。分别同左右两边的病友们点头致意。算是打了招呼。 伴随老先生的咳嗽声。牛伊万嗓子里如同有千百只蚂蚁爬来爬去一般奇痒难忍。也奋力的咳出了一个高音。老先生被丹田气十足的声音镇住，反而停止了自身的咳嗽，扭头看着牛伊万。四目相对，同病相怜中，彼此心生怜悯。 “牛伊万，过来登记，马上轮到你。” 前台小姐不知道何时已经回到工作岗位，引着牛伊万进入医生的房间。 华医生60岁左右的年龄。典型的中国南方人，或者可以更加肯定她的老家在江浙一带。穿着白大褂，个子不高，身材匀称。虽然皱纹比较多，但保养的非常好。皱纹的纹理间透露出往昔的光彩。她说起话来不论是英语还是普通话，似乎都有吴侬软语的味道。 “牛伊万，你上周的检测报告已经出来了。” “血糖有些高，平时血糖高吗？” 牛伊万回答道：“上周我抽血前喝了可乐。小护士还是让我抽血检查了。肯定血糖高！” 华医生继续看体检报告：“尿有些异常，蛋白超标。你前列腺有问题吗，还是体检前晚上有夫妻生活？” 仔细回忆体检前夜。妻子忙着给孩子洗澡、哄睡。她为了应付考试，以零食为伴埋头苦读。本来还想要“夫妻活动”，等到夜里两点妻子还没完事儿。直接睡过去了。牛伊万尴尬的笑了笑，说道：“我前列腺很好。大女儿上幼儿园，儿子也快1岁了。性生活没时间，也顾不上搞。” “华医生我是来看咳嗽。症状和去年这时候一样。不停的咳嗽。晚上不能平躺着。一旦躺下，感觉痰就涌上来。咳嗽不止，无法呼吸。“ ”直接给我开药吧。去年最后有用的那种药。” 牛伊万提醒道：“去年反复来看了好几次。最后那种药有效果，吃了5天时间就把病治好了。” 好像没听见牛伊万的要求。华医生拿起听诊器，在牛伊万前胸后背一番折腾之后。“你这次是胃液倒流的慢性咳嗽。我给你开一些药，到你家最近的药房去拿。” 牛伊万有些焦急。“都咳嗽快1个月了。感觉和去年一样，怎么是胃液倒流？” 华医生稍显不耐烦。“你们这些年轻人就是这样。我一个亲戚的儿子平时爱喝酒，胃液倒流咳嗽。我一看你的症状就是这样。你也喝酒吧，经常喝？” 牛伊万回答：“喝酒。最近国内经常来客户，需要我给安排买房租房。迎来送往应酬不少，喝得稍微有些多。” “你是房产经纪人吧。帮我看看附近是否有合适的诊所出售。要新一些的楼。现在的地方太小了。” 华医生继续说道：“再看看雷哥公园附近新建的Condo公寓。一定要好学区近地铁。我想要投资买2-3套1房1厅的户型。 在美国医生果然是高收入阶层。牛伊万连忙应承道：“没问题！正好有一个新建成的公寓楼在附近，Open House时我联系您。” 华医生补充道：“最好有15年减税。” 牛伊万对医生的要求点头，表示都记下来了。把谈话的主题拉回看病。 华医生继续看着体检报告。“你取了药，每天饭后吃3次。要注意平时少喝酒。现在给你预约一个B超，下周来仔细检查肝是否有问题。经常喝酒，肝肯定不好。”
《纽约咳》第2章 风雪回家路
华医生说道：“纽约人基本都缺钙。你看看外边这糟糕的天气，除非每天去海边晒太阳。你肯定缺钙。现在交10美元拿一瓶维生素补充剂，回去一周吃一片，过一段时间再约一次全面体检。”
拿着取药单据和维生素补充剂，牛伊万看着窗外雪似乎更大了。1个小时前狂风夹杂着细碎的雪沫，变为大雪纷飞。
给电召车总台打电话，可能需要1个小时后才有车，又打开Uber附近没有车。牛伊万决定步行10分钟左右，穿过雷哥购物中心就可以到雷哥公园63街地铁站，乘地铁回家。
牛伊万把5.11裤腿插进防水登山靴中，抓绒衣领口往上提包住下巴，再用围巾包好耳朵和脖子。North Face外套的衣领罩住抓绒衣领，风帽翻起来扣在头上。带上新买的户外手套，最后背上双肩包。一身防风防水行头打扮好，推开诊所的门冲入风雪之中。
平时从诊所步行到雷哥购物中心只需要10分钟。在今天这样的风雪之中，每前进一步都非常吃力。还没有人出来扫雪。车头安装着推雪铲的福特猛禽皮卡，把诊所街道上的积雪推到路边。街趴(Street Parking)的汽车，被严严实实的封在小型雪山里。
为了到达马路对面，必须要征服这样的“小雪山”。牛伊万助跑几步腾空跃起。无奈穿的非常厚重，直接跌落在山顶压出一个人形“峡谷”。毕竟是柔软的积雪，显得比较狼狈，并没有摔疼。连滚带爬的到达了马路对面。
在淹没膝盖深度的积雪中，步履蹒跚的移动了近半个小时。终于到达了雷哥购物中心。拍掉身体和背包上的雪。怀着轻松的心情步入购物中心。
这里与北京远大路世纪金源购物中心有些像。大型百货商场，超市聚集扎堆的“大猫”（Shopping Mall），有21世界百货，玩具反斗城，Costco等数十家大卖场。
牛伊万对这儿非常熟悉。平时经常领着老婆孩子到这里吃喝玩乐。只要穿过Shopping Mall中温暖舒适的室内街道，抵达皇后大道边上就是地铁站。乘地铁到森林小丘站，出门步行1分钟就到家。胜利在望！
满怀着激动的心情进入地铁。牛伊万摸出交通卡准备刷卡进站。发现眼前挂着黄色的封条，旁边贴着暴风雪即将到来的预警。地铁站关闭了。地铁站内没有任何工作人员，只有远处的一个流浪好对着牛伊万露出古怪的笑容。
当再次回到地面上，牛伊万掏出手机给正在家里的妻子微信语音留言：“媳妇儿，是我！现在雪大，打不到车，地铁也停了。我准备步行回家。你和闺女先吃饭，估计我要晚一些到家。”
妻子拨通语音说: “大牛，你现在生病，外面下着大雪，我特别担心。慢些走别着急。尽量不要大口吸冷空气。我给你把吴裕泰的茉莉花茶沏好，等你回来…”
话还没说完，刚买不久的Iphone7自动关机了。天气太冷，手机电池瞬间变为没电的状态。插上耳机，把手机塞进贴身的抓绒衣口袋里。靠着身体的温度，也没有能够再次启动手机。真是后悔出门匆忙，没有带充电宝。
“真的猛士，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敢于正视淋漓的鲜血。这只是大雪而已！” 牛伊万边念叨着，深一脚浅一脚的踏上了步行回家的道路。走了不到半英里。可能是吸入太多冷空气，猛烈而连续不断的咳嗽使牛伊万感觉到间歇性的呼吸困难。走一会儿，就要休息几分钟。
走着走着不由想起两年前决定来美国，正是北京雾霾最严重的时候。当年骆家辉就任美国驻华大使，开始在大使馆发布北京雾霾指数信息。在北京的中产们开始觉醒。苍穹之下，雾霾重重。那几年冬季，空气净化器销售火爆，3M防雾霾口罩脱销。
当时大家都盼着下雪。北京干旱少雪的冬季，雾霾肆虐。医院里挤满了呼吸系统疾病的患者。面对空气污染，不论是医生还是病人都充满了无奈。所有人都希望痛痛快快的下几场大雪。冻死病菌，净化雾霾。
妻子祖传的哮喘。只要雾霾稍微严重，就会整夜咳嗽，辗转反侧难以入睡。然而牛伊万吸着同样的雾霾，却从来没有过咳嗽过。只是偶尔有轻微的不适。
牛伊万出生在陕西西安。大学毕业后开始北漂。从小就在陕西的黄土里滚来滚去。上小学的时候，若身上有伤口，抓一把黄土敷上。继续在蓬松的面面土里(极细的黄土粉末)蹦跳。每天头发耳朵鼻子里都是土。呼吸系统早已适应了尘土飞扬。
很多年前与当年的女同学，也就是现在的妻子谈恋爱时。俩人拿了奖学金，从西安一路向北穿过黄土高原到达毛乌素沙漠。沿着黄河夜宿壶口。道路上扬起的黄土尘埃，遮天蔽日。看不清峡谷中的黄河与天空的太阳。快要散架的中巴车内，同样尘土飞扬。混合着劣质二手烟和汗臭的味道。听着后座的老汉低声唱了一路的陕北民歌。吃完了半口袋红枣。
对于现在人们厌恶土得掉渣的土腥气，正是牛伊万最喜欢的味道。一捧黄土，仔细的嗅一嗅味道。仿佛在白鹿原顶上，看到一望无际等待收割的麦田。咥一海碗油泼面，温暖舒适的感觉通体顺畅。
当大女儿牛艺芸出生后，北漂10多年的牛伊万创业做了一款风靡一时的软件。从日本拿到风险投资。三环内有房有车，手里还有些闲钱。为了给尚在襁褓中的宝贝女儿蓝天白云的生活环境。也为妻子健康的考虑。牛伊万频繁来往于美国和中国之间，考察踩点。最终下定决心，移居到纽约。
向着回家方向，深一脚浅一脚，缓慢的移动着。牛伊万心里默念道：“生活真TMD，给我来了一个玩笑！北京雾霾指数超过500爆表，从来不咳嗽。纽约雾霾指数只有18，晚上咳的睡不着觉。”
皇后大道上车辆稀少。只有大型清雪车不停地把积雪推到道路两旁。整个下雪季节中，老雪未化新雪又至。层层叠加，形成阻碍通行的小雪山。本来地铁4站到家，即使走路也就半个多小时。
耗尽体力，只移动了不到一半的路程。牛伊万矗立在雪中，非常无助。有一种被卡住了的感觉。
突然间看到不远处一辆白色的亚洲龙轿车，冒着风雪迎面驶来。打着双闪，车尾不断左右漂移。这样的路况下开车如此勇猛。牛伊万瞬间就认出了，一定是合伙人萨沙的车。终于得救了！
《纽约咳》第3章 账户被冻结
刚认识萨沙的时候，牛伊万还不叫牛伊万。那时候从北京初到纽约，中国护照上的名字叫牛鑫。纽约本地人，还是早期到美国的老华人们，大部分“牛” “刘”不分。每次去办事儿等候，牛鑫经常不知道是在叫自己的名字。错过不少次排队叫号。
住在酒店内，牛伊万翻遍了同城分类的网站找房子。不经意中看到了地产中介萨沙的电话号码。相约在纽约皇后区森林小丘见面看房。
第一次见到萨沙直接就上了这辆丰田亚洲龙。看房路上萨沙使用车内蓝牙接连打了10多个电话。希伯来语单词被快速的投掷近牛伊万的耳朵。让牛伊万没有想到的是，从此以后听到除英语以外，最多的外语就是希伯来语。
萨沙开车风格凶猛而彪悍，伴随着大声接打电话，非常容易使人晕车。这时候萨沙越发来劲的说：“丰田车非常好，比在以色列沙漠里开坦克轻松多了。”
萨沙是出生在以色列的犹太人。年轻时在以色列国防军服役，之后去了欧洲，最后到达纽约定居。四处漂泊过的萨沙张口就来，可以讲好几国语言。他年近60岁，古铜色的脸庞，身材高大魁梧，将军肚略微突起。一年四季不管刮风下雨都穿着同样款式的新百伦运动鞋。
萨沙每天很早就到办公室。从来不知疲倦从早忙到晚。如同打了鸡血一般的斗志昂扬。也许是走过太多地方，经历过太多事情，萨沙几乎可以与任何人和谐相处。眼睛里透着真诚，初次见面就很容易让人产生信任。真诚中也透露着犹太人的精明。
牛伊万时常回忆起与萨沙初次见面的那个下午。彼此间只是短暂的眼神交流，就如同几十年的老朋友一样瞬间看透了对方的心思。两年后牛伊万在纽约遇到了另外一位，同样是目光交汇后，发生了另外的故事。
看完房，牛伊万在森林小丘签约租下了一套1卧室1客厅1厨房1卫浴的公寓。1750美元的月租金。入住时需要交1个月房租，2个月押金，1个月中介费和500美元申请费，合计7500美元。 签约时正好周日，银行休息无法取钱。当牛伊万给管理公司展示了自己银行账户的存款余额数字后。公寓管理公司的老板和萨沙异口同声的说：“没问题，没问题，亲爱的牛（刘）先生！现在签字就给您钥匙，直接入住。明天银行开门您再付现金或者银行本票都可以。”
牛伊万，妻子和女儿牛艺芸一家三口，满怀欣喜的退掉曼哈顿上东区洛克酒店每晚480美元的套房。心里盘算着，这下可省钱了。正式在纽约落脚安家。牛伊万随手把数日游玩买东西找零积攒的一塑料袋硬币再加上20美元纸币，一股脑儿都当成小费塞进酒店服务生手里。服务生立马眉开眼笑。带来帮手搬行李，叫出租车。热切的送牛伊万一家三口出门上车。
周一上午牛伊万去S银行取钱时却出现了问题。排队到窗口，被告知信息错误。去ATM机一次只能取500美元，取了2次1000美元后，显示已经达到今日取款额度上限。反复试了几次之后，银行卡被暂时锁定。
回想起几个月前在S银行北京燕莎支行。刚从英国学金融数学毕业的客户经理小姑娘，紧身短裙包裹着热情洋溢的笑容。五次三番的给牛伊万推荐S银行全球VIP计划。
客户经理介绍道：“只要存满50万或10万美元作为开户基础。超过出以上的资金，全球任意转账。给您直接给开了国内、香港和美国的账户？”
牛伊万当场拍板说：“没问题。” 交代给妻子具体落实。自己要去出席似乎开不完的送别聚会。
那个时候正是人民币承受升值压力的末期。全世界热钱如最后疯狂一般涌入中国寻找发财机会。在线换XX美元很容易。从自己国内S银行账户，转到S银行在香港和美国账户。
没用几天时间，S银行客户经理便办好了一切。“从此出国可以不用再带着美元现金。全世界任何地方都可以刷卡或者方便的取现。” 牛伊万信了她。身上只带了2000美元现金，就向着纽约出发了。
在纽约无法取出钱时，才发现S银行中国与S银行美国的内部交流有极大的障碍。每次拨打客服电话都是，“为了保证全球一流服务水平…”的开场白，接通之后便是各种毫无头绪的对话。
更加令人崩溃的是，在北京青春美丽的客户经理，把牛伊万妻子生日一系列信息填写错误。导致账户出现了严重问题。中美间的时差使双方客户经理无法正常交流。彼此都不愿意在下班后的深夜与对方通电话。
看着账上的存款数字，犹如 “白云在青天，可望不可即。” 低头看口袋里只剩下180美元，一家人遇到了第一个严峻考验。
牛伊万本科是日本文学出身，英语说得支离破碎。通过与银行吵架争论的强制性 “英语情景对话练习”，使牛伊万快速的掌握了表达自己“愤怒”的语言技巧。一位研究英美诗歌的酒友后来评价牛伊万的口语。简单粗暴充满火药味，从气势上使善良的美国本地人窒息。
几次吵架推动了S银行北京和纽约的沟通。至少使北京和纽约的对接人彼此联系上了。她们背后里说尽对方的愚蠢。妻子提醒牛伊万，“别傻呵呵的，可能她俩双方背地里一起骂你。”
牛伊万说，“还真有可能。他人即地狱，何况这还是一个远隔万里的国际争端。”
再去银行，牛伊万态度便温柔了许多。摆事实讲道理，彼此充分沟通。费尽口舌、绞尽脑汁，还是没办法。牛伊万初次感觉到美国在很多方面比国内落后太多了。
为了解冻账户，终日闷闷不乐。没想到女儿牛艺芸夜里开始发高烧。妻子吩咐牛伊万先去烧开水，准备热毛巾。“可能从北京到纽约一路上累到了，也可能是水土不服。”
“看来今晚咱们也别睡了。”一番折腾之后，牛伊万问妻子，“你买的保险是否可以给孩儿用。”
妻子小声说道：“买的学生保险包括了孩子，但是看病流程一时也搞不明白。再观察下，明天再说吧。” 妻子用毯子包裹着哭闹中的女儿。抱在怀里一遍一遍的哼唱着儿歌。
牛伊万突然想起来从北京出发时带了一个耶稣挂像。起身去找了出来，说道：“咱们祷告吧，或许会有些用处。” 夫妻俩抱着孩子开始祈祷，末了妻子加了一句。“After all, tomorrow is another day。”
第二天上午在森林小丘S银行。协商解决方案的时候，牛伊万与银行经理发生了争执。银行经理说：“我现在就要报警了。” 牛伊万听到这句话，热血冲上了头。一边撸起袖子摆开想要揍对方的架势，一边也喊道：“我也要报警，现在就报警”。
突然间妻子和女儿同时哭了。妻子肩膀抖动着低声抽泣。女儿张着大嘴满脸鼻涕眼泪，声音巨大的嚎叫。有时候女人的眼泪是核武器一般的威慑力量。顿时惊呆了银行内所有办业务的人。包括剑拔弩张的客户经理和牛伊万。
最终S银行给牛伊万换了一位经理，琳达大姐。她可以说一口北京话，使紧张的气氛得到了缓和。先带着妻子去给孩子买了泰诺退烧药，又告诉牛伊万：‘’刚到美国都会有一段时间的困难期。坚持住挺过去，一切都会好起来。“
琳达大姐帮着想办法，暂时解决了问题。她把S银行全球VIP客户紧急救助金，1万美元交给妻子。牛伊万当即决定去法拉盛华人区吃一顿大餐，先把肚子吃饱了再说。
据说2015年冬季牛伊万开始不停地咳嗽，无法躺下睡觉，最后咳血。2015-2019年经常咳嗽发烧，2020年反而没事儿。可能是2020年一直戴口罩保护得好。
前段时间不知道被谁缩写，东拼西凑，然后各种逻辑错误与主观想象，直接写成我本人自传贴到这里。
非授权的转载，错误太多，细节抄的离谱。被我要求删除了。
现在把原文小说（无删节）版本的正式贴出来。 第一次写小说，欢迎大家批评指正。
《纽约咳》第4章 印象法拉盛
地铁7号线的终点站法拉盛，与牛伊万住的森林小丘距离不远。乘地铁去法拉盛，需要先搭上往曼哈顿方向的车，在Roosevelt Av-Jackson Heights Subway换乘7号线到终点。返回时在74th Street station换乘，同样的地铁站却名字不同。
直到很久以后牛伊万才搞明白这个换乘站全称为Jackson Heights–Roosevelt Avenue/74th Street (or simply Jackson Heights or 74th Street–Roosevelt)。这样命名方式，让初来乍到的牛伊万彻底蒙圈。
拖家带口打电召车无疑是最好的选择。车费12美元，再加上2美元小费。跨过2个不大不小的湖，轻轻松松15分钟就到法拉盛。
曾经法拉盛被称为“美国宗教自X由发源地”，早在纽约还是荷兰人殖民时候。1657年12月27日，30名法拉盛居民联署向总督上书。要求信仰自X由。在这里签署的《法拉盛陈情书》（Flushing Remonstrance），据说比美国宪法《第一修正案》还要早100多年。有史可鉴，法拉盛在各个时代都能聚集不少“追求自X由的人们”。
荷兰人开始、英国人、美国人、韩国人、台湾人、香港人、福建人、山东人到如今东北人、河南人陆续来到法拉盛。从荷兰人到河南人，一代代新移民把法拉盛当做一块油画布。按照自己的想法涂抹着法拉盛的颜色。可能涂抹的过于频繁而不乏拙劣的手笔与野兽派的思想。导致现在法拉盛的街景看起来，如同融合了泼墨画技法的印象派作品。
一位艺术家在法拉盛撸串时说，“在法拉盛的混乱中，寻找一种理性，一种秩序。让他感觉到被包裹的安全感。” 牛伊万认为这大概就是，“大隐隐于市井之中的感觉，或者也是这位艺术家坚决抵制学习英语而生活在这里的现实。”
过去牛伊万来纽约开会出差时，总觉得法拉盛有些港台风。现在的法拉盛就如同中国国内的城郊结合部。破败的老街道中，突兀着新建的豪华公寓楼。
最具有吸引力的就是在这里可以找得到，几乎任何中国内地和港澳台的风味小吃。西安肉夹馍、油泼面，广州早茶，青岛大包子、排骨米饭，河南烩面，重庆火锅，上海小笼包。饭菜的香味儿弥漫在法拉盛不算宽敞的街道上。
牛伊万领着妻子孩子，揣着1万美元走进南湖酒家。点了茉莉花茶，给女儿安排好幼儿座椅（high chair）。颇有仪式感的翻着菜单。一口气点了龙虾两吃、白切鸡、冰糖蹄髈、芝士虾球，大鱼大肉硬荤素菜摆满餐桌。龙虾肉微甜弹牙、蹄髈苏烂入味，最后例汤与糖水填充了胃里的缝隙空间。汤汤水水，吃的非常舒服。
妻子吃的赞不绝口。“纽约中餐比北京好吃多了。”
牛伊万喝了一口热汤说，“原料新鲜，价格不贵。”
饭后结账，妻子看到账单说，“这么一大桌也就150美元，不贵呀。” 再付了15%的小费后，牛伊万精神爽朗的走出餐馆。打了一个饱嗝，一扫多日以来的郁闷。
吃饱喝足应该走一走。决定去天景购物中心（Skyview）买生活用品。先去了楼上的塔吉特（Target），购物车里堆成小山一样。
再去楼下的昌发超市。瞬间震撼到了牛伊万。果然名不虚传，在北京能够买到的食品这里都有。妻子高兴的叫到：“快看这里有高碑店的豆腐皮，六必居和王致和的芝麻酱，应该选哪种？” 牛伊万看着两边四层货架上，20米长不同种类的茶叶。单是茉莉花茶就有10多种，感觉到了稍微的选择困难。
感觉如同在北京逛华堂商场。一家人不停的伸手往购物车里放东西。新鲜瓜果蔬菜，杂粮小米，阿克苏红枣，东北大米，瞬间又装满了一个购物车。
牛伊万睡不惯软绵绵的美国枕头。在法拉盛发现了水星家纺里有荞麦皮枕头。带枕套和礼品包装，每个45美元。妻子说：“太贵了！2个枕头600块钱。”
牛伊万坚持要买荞麦皮枕头，说道：“不是在中国，不要总换算成人民币。” 便把2个荞麦皮枕头拎回家，夜晚终于可以睡踏实了。之后的几天，往返森林小丘与法拉盛之间。电召车一趟一趟的把纽约的家逐渐填充起来。
牛伊万的公寓是3层红砖小楼，共有6户租客。牛伊万一家住在2层，东西通透的户型。面积700平方英尺(65平方米)，房间内宽敞明亮。
租房时看到这样的户型，牛伊万眼前一亮，低声告诉妻子。“这房子目前住咱家三口人很舒服。客厅和卧室距离远，中间隔着厨房和卫浴，正好一东一西把头。爸妈来住的话互相也不影响休息。这样的最好了。” 当下向萨沙敲定了这套房子。
购物回来。公寓内充斥着地板打蜡、刷墙涂料和保洁消毒水的混合气味。妻子先打开门窗使空气对流，又忙着把买回来的各种东西摆放归位。牛伊万赤脚盘腿，靠着客厅的红砖墙坐下来。给自己倒上一杯刚买的威士忌。闷上一小口，香味充斥在口腔里，与这面肆意保持原生态的红砖墙非常搭调。不经意间，咂摸出纽约的味道。
zan!
《纽约咳》第5章 捷克奶奶
在纽约一幢外观平常的小楼，便如一个小小的联合国。楼里的居民来自五河四海，生活习惯迥异，却能够、必须而无选择的住在一起。偶尔有心窥探下邻居们的生活方式，不知道结果也罢了，一旦知道些许无关痛痒的小秘密。多半会摇摇头感慨，甚至怜悯对方不懂生活。
公寓大门为双层，防风保暖效果非常好，适应纽约寒冷的冬季。同时也为大家网购收货提供了一些便利。美国的快递没有中国那样负责，完全没有打电话通知接收包裹的习惯。每天把大家的包裹扔在第一道门内就匆匆离开。
地面上躺着若干当天送来的快递。毕竟东西已经放在大门内，就可以减少购物者担心包裹丢失而产生“莫名的心理压力”。方便收快递对习惯每年“双11”剁手，准备在美国“黑五”大开杀戒，刚来纽约的中国人来说，这是非常重要的事情之二（重要事情之一：拥有私人洗衣机）。
第二道门内挂着一幅油画。空间被大大小小的婴儿车占据，折叠婴儿车、也有横排和纵向双孩儿婴儿车。一律靠着墙边排对摆放，如同一列小火车一般。
在美国已经无法从穿衣打扮上看出人们的职业与所属的阶层。地铁里饭店跑堂的男招待与哥伦比亚大学的教授，穿着外观相似的T恤衫且同样睡眼惺忪。婴儿车是一个例外。对于有经验的老纽约来说，从婴儿车的品牌，可以判断出人们的收入与阶层。余光一扫的瞬间就把隐形标签贴到目标对象身上。
牛伊万家楼上住着美国本地白人夫妇一家3口和一只狸花猫。孩子在楼上蹦跳声和滚动玩具的噪音，使牛伊万心生厌烦。想到自己家的孩子蹦跳同样会给楼下带来烦恼。如此一想烦恼就传递到了楼下，时间久了楼上和楼下邻里之间也就习惯了。
楼上女主人挺着大肚子，在家等待即将出生的二儿子。阳台上布置满了花花草草，阳台围栏外也悬挂了盛开的小盆花卉。牛伊万出门时浇花水从天而降，抬头看到这位孕妇对着自己咧嘴笑道：“对不起，非常抱歉。”
楼上对门是小王夫妇，带着一个女儿。为人超级“耐撕”，是住在这条街道上最典型的中国人。小两口都是物理学博士，先生转做金融，妻子在家带孩子。小王夫妇时常带着女儿到牛伊万家里来玩儿，两个小姑娘能玩到一起。
王太太总是感慨：“不知道还要等多久才可以拿到绿卡。当时自己研究的课题怎么就成为了‘敏感问题’。出入境都非常麻烦。应该继续在这里还是回国呀，继续在家带孩子吧，运气不佳毕业就失业……”
对门是某国驻纽约的外交官，妻子也是身怀六甲。一家人酷爱音乐，从早到晚音乐不停。牛伊万听起来似乎是同一首歌曲在循环播放。不久也会哼唱其中的调子，后来才发现原来是好几个专辑数十首听起来“相同”的歌曲在反复播放。
牛伊万楼下是来自南美洲的公寓管理员。周边10多个公寓楼的垃圾和维修都由他来负责。每周2次收垃圾日他最忙，需要把平时租客们扔在垃圾桶内的垃圾分类打包好，整齐码放在路边。他为人非常随和，不论见到谁都会热情的打招呼，梦想着成为一个建筑承包商。交谈中他总是羡慕中国人学历高、收入高，还可以通过种种手段搞定“身份”，赚大钱买大房子。
楼下对门租客说着俄式英语，据说在华尔街当码农。早出晚归很少见到，被大家称为“神秘男士”。
出门时牛伊万模仿着纽约人的腔调，与路人打招呼问好。“How are you doing? “”Good，Good…”
几次下来发现完全没有必要学习纽约腔。或者说与“高贵的伦敦腔”不同，在纽约根本就没有一种标准的纽约腔调。在这里只要做自己就好。于是就和操着俄罗斯、各种东欧和犹太口音的街坊们打成一片。大家谁也别嫌弃谁的英语。一遍没说明白就多聊几遍。
公寓楼隔壁是一个地上两层，包含地下室的独栋全砖House，也就是常说的别墅。在国内大城市里，老百姓住的比较局促。往往成功人士、企业大佬才能住起别墅。但就别墅这个词，还有第二居所或度假房屋的意思，是讲究生活品质的象征。倘若在纽约市比较好的区域内，能有一个自己的大别墅也是家底丰厚的表现。
女儿牛艺芸常在楼下，围绕别墅边的冬青和灌木丛奔跑。在雨后的花丛里抓蜗牛。牛伊万发现别墅门廊内有一位慈眉善目的老太太，每天都坐在那里晒太阳。她非常喜欢孩子。只要看见孩子，老太太脸上的皱纹就笑成了花。还经常送给牛艺云，她自己烤制的点心。
牛艺云路过门口，看到老太太就停下脚步。老太太点点头就往屋里跑。牛艺云说，“等一下老奶奶，给我回家拿蛋糕去了”。果然老太太拿着一块看着像枣糕一样的点心出来。递给牛艺芸说道：“快吃吧，吃完了再多拿一些。”
牛伊万通常不敢让孩子随便吃外人给的东西。看到老太太目光里充满了慈爱，神态与妻子奶奶十分相似。“谢谢您，最近我经常看到孩子拿着点心回家，还有些奇怪是从哪里拿的。”牛伊万接过蛋糕说，“不用太多，孩子吃不完就浪费了。”
“你们亚洲人总是这么客气，随时欢迎小姑娘来找我玩儿。”老太太说话有些吞音，需要猜语句的意思。听着比较费劲。对牛伊万来说却是提高听力的好方法。每次见面都会聊上小一会儿，谈的主题基本每次都是相同。不断的重复之中，就明白了意思，句子脱口而出。
一来二去牛伊万夫妇通过女儿和老太太成为了朋友。偶然间发现了老太太手臂上有一串数字，如同刺青而又好像是伤疤。老太太看出了牛伊万眼里的疑问，拉开袖子指了指自己的手臂。开始诉说自己年轻时的事情。
“我们家是从欧洲来纽约的……” 聊了好几次牛伊万才知道了全部的故事：老太太是来自捷克的犹太人，二战的时候全家被纳粹抓进了集中营。如同所有进入集中营的人一样，在手臂上被烙烫了编号。这个编号一辈子也无法洗刷掉，成为了终身痛苦记忆的根源。
邀请牛伊万也坐在门廊的椅子上。老太太脸色低沉下来说道：“我当时还只是一个10岁的小姑娘。家人都在集中营被杀。当历尽苦难熬到被苏联红军解放，又被地下组织安排翻山越岭徒步向西。带着伤痛和眼泪来到美国。定居在纽约森林小丘。在美国接受教育长大成人，建立了自己的家庭。最终子孙繁茂。”
“这就是活生生的移民奋斗史！”，牛伊万脱口而出自由女神像基座上《新的巨人》其中几句话。老太太激动的站起来，指着自己的别墅说：“这就是我的家，全世界最好的地方，一辈子也不再离开这里”。从此老太太有了中文名字，捷克奶奶。
一天牛伊万被楼下嘈杂声音吵醒。看到窗外有摄制组正在捷克奶奶家门口拍电影。据说正在拍一部移民生活在纽约的故事。在纽约拍这样的电影，必定素材极其丰富。
《纽约咳》第6章 森林小丘与雷哥公园
“进去看看。马路对面的书店清仓打折，去买一些回家练习阅读能力。” 牛伊万带着妻子女儿在家附近的奥斯丁街上探访健身房，看到了书店挂出搬家打折的广告。进入书店挑来拣去，看到密密麻麻的纯英文，牛伊万感觉到头疼。随意翻开几本，完全无法读下去。便放弃了几分钟前想要提高阅读能力的想法。
书店内顾客们还挺多，边挑选书边聊着天，似乎彼此都认识。卖书的小伙子说道：“书店马上要改成超市。所有的书和文具一律7折，大家抓紧最后的机会。”
一位老先生对着牛伊万感慨道： “是呀，这么多年了，终究还是要关门了。难得看到你们这样的一家人，我们从年轻时就在这里看书聊天。现在大家都到网上买书，这里撑不下去了。世事艰难呀！”
听到如此一番话，牛伊万觉得必须买几本书。否则都有些不好意思空着手出去。妻子给女儿拿了几本儿童书，自己选了一本《森林小丘与雷哥公园》的画册离开了书店。
晚上临睡前翻开画册。牛伊万觉得选对了书。海量的老照片，配合着简练的文字说明，不用查字典就一目了然。草草的翻了整本的画册后，更加觉得在纽约选对了落脚点。
于是对着妻子展开一番诉说：“森林小丘花园是美国第一个花园别墅社区，也是美国最古老的社区之一。居民主要以英国人后裔为主。100多年前大英帝国还是全盛期，英国人的后裔在这里建起了都铎风格的花园别墅群，现在大部分百年老宅都属于文物。”
妻子听完后回应道：“咱们是住在森林小丘花园对面的公寓区内，贵族范儿的花园别墅似乎和咱们没啥关系吧。”
牛伊万押了一口茶说：“这就如同住在紫禁城附近的胡同里，没事儿还可以去中山公园遛一遛。唠几句宫里的事情。你要领悟思想。”
“臣妾做不到，哈哈”。妻子开始逗闷子，颔首行礼。应景的幽默感也逗笑了牛伊万。“平身，赐座赐座”。
拿着《森林小丘与雷哥公园》的画册，开始“打卡”森林小丘的名胜古迹与雷哥公园的农贸市场。从家门口进入皇后大道南面的森林小丘花园，穿过老罗斯福总统演讲的火车站和久负盛名的网球场。步行40分钟到了俄裔犹太人聚集的雷哥公园。街上俄语招牌多了起来。据说从俄国10月革命之后的“白俄”到斯大林时代逃出来的“苏俄知识分子”，大量落脚在此。带来了陀思妥耶夫斯基、芭蕾舞、罗宋汤和俄裔大美女。2个小时走了一大圈，婴儿车扶手上挂满了塑料袋。装满从雷哥公园市场里买的蔬菜水果，凯旋回到森林小丘的家里。
牛伊万住在皇后大道路北。这里曾经是犹太人的地盘，最近几年中国人开始大量的定居在此。用萨沙的话说就是：“犹太人和中国人能够住在一起和谐相处。两个民族有不少相似点，都爱钱、重视教育和家庭。共同选择了在这里定居，主要看中治安好、地铁20分钟直达曼哈顿，还有非常好的学校。这里的中国人都是知识分子，与唐人街法拉盛的中国城完全不一样……”
周日早晨女儿在草坪上与一只半身直立起来的松鼠说话。牛伊万和妻子举着手机，拍蓝天白云红屋顶发朋友圈。“对不起，劳驾”，两位穿着老式西服套装、身材高挑的大爷，左手微微摘了下平顶礼帽，指了指婴儿车挡住草坪中唯一的小径。牛伊万提起婴儿车腾出道路，彼此擦肩而过，留下绅士的一笑。
阵阵悦耳的钟声从不远处传来。寻觅着钟声一路走过去，道路两旁是3人展开双臂才可以抱住的大树和都铎样式的别墅群。走了没多远就看到一幢石头砌成的教堂。悠扬悦耳的音乐，从教堂尖顶的钟楼发出。
推门进入，一位上了年纪的白人女士热情的问好。随手递给牛伊万和妻子做礼拜的印刷资料。她蹲下身体拿出一盒彩色蜡笔让女儿牛艺芸选择喜欢的颜色，又给了女儿几张涂色用的卡通故事。
教堂通体为大块岩石砌成，距今已经有100多年历史了。阳光透过窗户照射在一排排长条靠背椅上，庄严肃穆感油然而生。牛伊万环顾四周，以老年人和带着孩子的家庭为主。上了年纪的女士和先生们穿着讲究。西装革履、胸针项链，风格老派而内敛。
带孩子特别是带着不止一个孩子的家庭，可以看得出必定是早上手忙脚乱。吃喝收拾停当，匆匆赶来。满脸的疲惫只等着讲道开始后，把孩子送到儿童活动室。才能安静下来。
环顾四周，一位精瘦的亚裔老太太坐在后排，对着牛伊万点头致意，算是打招呼。白胡子牧X师年龄80岁上下，身板硬朗笔挺，穿着带紫色边的黑袍。带领大家开始进入礼X拜流程。先读了一段手中印刷材料上的文字，然后开始唱赞美诗。之后周围所有的人都站起来，互相握手送上祝福。
牛伊万一家对热情的握手应接不暇。频于招架来握手的弟兄姊妹。牧X师走下来握手。问牛伊万，“欢迎，第一次来我们这里吗？”
牛伊万回答：“是的，刚从北京到纽约不久。第一次来。”
开始讲X道之前，牧X师邀请所有的孩子座到“高坛”（Chancel）的台阶上。妻子鼓励女儿也上去。牛艺芸座在一群金发小朋友中，脸上堆满了傻笑。对牧X师提出的问题无法理解，眨着眼睛好奇的左顾右盼，随着小朋友们高兴地跑来，投入妈妈的怀抱里。
在5月底阵亡将士纪念日，为牺牲军人的祈祷声中。牛伊万听出旁边一位女士在为二战时期的日本飞行员祷告。以为自己听错了，便问道：“您是在给日本神风特攻的飞行员祈祷吗？”
对方看着牛伊万不解的表情，说道：“我正在给从独立战争起的英烈们祈祷，南北战争，两次世界大战，韩战越战到现在还在中东的军人们。我的速度比较快，祷告的了一圈之后还有时间。想想南北战争是内战，所以应该给南军也祈祷。既然给双方都祷告了，那么给敌军也顺便一起祈祷吧。在上X帝面前人人都是平等！”
这位女士说话速度极快，一口气不带停顿的分享了自己的观点。瞬间听到了太多的历史名词，牛伊万感觉如同夏季天热时猛地吃了一大口冰激凌，突然间把大脑“冻”住了。她蓝色的眼睛眨巴眨巴的看着牛伊万似乎在征求认同。
“这是一个多么有趣的观点呀。”牛伊万心里却不免想到：这就是传说中的“白左”吗？皮肤白皙金发碧眼，不分是非圣母情怀。这里和国内还真不一样。大家不论说什么都是一团和气，从来没有见过因为咬文嚼字而引发的辩论。顺势也就捍卫了她“说话的权利”。
入乡随俗、求同存异，是放之四海而皆准的普遍道理。牛伊万主动和她握手道：“您可以叫我伊万，初次见面非常高兴。”
“您好，我叫露西。” 她回答道。
牛伊万觉得挺有意思，想起了韩梅梅李雷和露西的“梗”。不由自主的对露西产生了一些亲近。如同多年未见的老朋友重逢，嘴里连连说道：“Long Time no see, long time no see.”
《纽约咳》第7章 200串钥匙
妻子与S银行的交涉还在进行中。重新做全部的开户文件，给S银行中国和S银行香港快递了纸质的签名文件。等着把账户信息更新，应该就可以解冻自己的存款。
之前S银行特批的1万美元紧急救助金，交了租房押金、中介费、申请费与日常花销之后所剩无几。幸亏萨沙帮着担保，可以先欠着管理公司第一个月的房租。
牛伊万说：“咱们现在只能省钱了，先买这2张Full Size的棕榈床垫打地铺，临时过渡下。”
妻子也点头同意：“都是木地板，再铺上这个棕垫应该没问题。” 一家人睡在并排的两张床垫上。几天后牛伊万感觉隐约间有些腰酸背疼。看妻子和孩子似乎没有不适。自己也就没再吭声。
眼看着第二个月开始一周了。房租账单早已被插在门缝上。按照合同约定每月5日前必须要交当月房租，逾期需要支付200美元的滞纳金。牛伊万感觉压力山大，对子妻子说，“看着萨沙人品不错。我去再和他聊聊，目前确实困难呀。”
妻子说：”让萨沙给管理公司说下。这个月底，或者最晚下个月初，不管怎样都应该能解决问题了。咱们也就是暂时遇到些困难，到时等钱可以取出来了，一次给管理公司交上一年的房租。如果萨沙不同意的话，我给妈打电话寄些钱过来。”
牛伊万斩钉截铁的说，“不行，我丢不起那个人！再忍忍就过去了。”
后来牛伊万才知道，萨沙是一个大老板。他拥有这儿大半条街的土地和许多栋公寓楼。还代理了曼哈顿、皇后区、布鲁克林数百套出租公寓。萨沙的办公室就在他自己所有的一个公寓楼的地下室里。当牛伊万敲门进入办公室，萨沙和大儿子雅各都正在忙着打电话。
萨沙边打电话，示意牛伊万，“请坐，稍等”。他不停的边打电话，手上拿着笔在文件上做记录。雅各抱怨地下室内信号太差，占据着靠近天窗口的位置接电话。父子俩各顾各的打电话，似乎是在比试谁的声音更大。
牛伊万心里盘算着应该如何开口，就这样等待了二十分钟，感觉如同过了两个小时。萨沙的办公室面积不大。只有两张摆着电脑的办公桌，几个低矮的文件柜，一个比较高的铁皮五斗柜顶部放着兄弟牌打印复印扫描一体机。墙面和所有文件柜的侧面都被钉上了一排排钉子，挂满了密密麻麻的钥匙串。每个钥匙串都有几把钥匙和一个写有地址与房间号吊牌。
无聊等待中，牛伊万反复了数了3遍钥匙串的数量。如果加上散落在桌面、窗台和文件柜顶部的，应该有200个左右的钥匙串。钥匙就代表着权力。如同早些年间，插在中山装胸前口袋里钢笔的数量，代表文化的高低。一支钢笔本科生、 二支钢笔研究生、三支钢笔博士生，再多了就是修钢笔的。
这些年富二代们为了拔份儿。泡夜店时把法拉利超跑钥匙拍在桌子上，也代表了他爹的实力。当然他爹只要不是配钥匙的师傅，跑车和房产的钥匙，越多越好、多多益善。男人手中的钥匙多了，腰杆就硬了起来。钥匙的主人既可以选择在夜店内张扬消费，也可以躲在地下室内闷声发财。只要不被贫穷限制了想象力，万事皆有可能。
不论谁来找萨沙，只要看到这样的阵势，不免心里就会开始算计。一套房子保守估计50万美元，这一屋子的钥匙便是1亿美元以上。和掌握如此多钥匙的人做生意，必然会是靠谱可信赖。这些钥匙是最好的信用背书，不经意间的“炫富”往往杀伤力是最强的。
终于轮到萨沙使用手机信号最好的天窗口位置。一束阳光刺破天空中的云层，穿过地下室的窗户投射在萨沙身上。萨沙的脸浸在光辉中，五官有些模糊、轮廓稍显扭曲，似乎充满了不可控的神秘力量。
萨沙手指着办公桌上方的犹太教神龛说：“神在天上看着我们所做的一切，我们要做一个诚实而直截了当的人。” 当太阳走进了厚厚的云层，萨沙回身坐在自己椅子上时，地下室内瞬间又黯淡下来。
“上帝为你关上一扇门，却打开了一扇天窗”，用中国成语来说就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回到家里妻子问牛伊万谈的结果如何，“房租可以再宽限一段时间吗”。牛伊万看着妻子着急的样子开玩笑说：“没钱只能流落街头了。资本主义没有人性，太邪恶了。”
瞬间妻子的眼泪就出来了。 “萨沙建议在我没有付清房租之前，先给他打工做兼职。赚钱抵房租。” 牛伊万赶忙给妻子递上手帕擦眼泪，说道：“具体工作就是用汉语在网上推广他的出租公寓。租出去一套给我500美元。”
妻子瞬间收住眼泪。随即又有些担心牛伊万眼高手低。“先干着试试吧，别太大压力累着了。银行账户再过一段时间怎么都能解决了。到时就不用看别人脸色打工了。”
牛伊万听出妻子话里有话，算是给自己留着面子。创业10多年了，已经习惯给别人发工资。特别是前几年拿到风险投资，事业进入快速发展期后，牛伊万已经很少自己亲手做事了。甚至在家里换个灯泡都需要找人来。
虽然在国内顶着互联网电商专家之类的头衔，牛伊万还是有自知之明的。习惯于动嘴忽悠，写PPT能力比较强。真需要动手做推广之类的具体工作，只感觉到发虚，心里七上八下的找不到发力依托点。
别无选择的牛伊万，对着妻子说道：“人在屋檐下就要低头。CEO变碎催，也挺有意思。活儿接来下，没得选。先搞一个非常牛逼的PPT方案出来吧。”
牛伊万拿出说服风险投资人的斗志和申报政策扶持资金的经验。准备奋笔疾书、挑灯夜战通宵。第二天上班之前完成一个可以被称为完美的PPT—《纽约出租公寓网络推广项目执行方案》。让美国人见识下中国“互联网思维”的厉害。
已经是凌晨一点了，PPT写到“高潮”的时候，对门邻居从下午就开始的派对似乎也到了“高潮”。美国木地板和墙壁隔音能力极差。据说是为了达到防火要求，室内隔墙都是遇火变为粉末的材质。这样的墙用手敲起来如同石膏板。让人感觉既不结实，也隔音奇差。
住在这样的公寓楼里，正好牛伊万听觉又无比灵敏。很快就掌握了左邻右舍孩子开始哭闹的时间与夫妻生活的频率。如果是情报人员在纽约租房，一定要做好前期调研，邻居可能无意中便“隔墙有耳”。此时对门派对已经升级为集体舞会。又蹦又跳的舞步，带来持续不断的 “地震”。木地板不停地颤抖，使牛伊万完全无心写方案。
《纽约咳》第8章 邻居阿里夫妇
牛伊万愤怒的小宇宙爆发，以急促的敲门声作为开始发飙的信号。没想到门没有锁，一推就自己开了。如同重拳打在棉花上，开局就泄力大半。男主人阿里看见牛伊万进门，马上把一瓶冰镇啤酒塞进牛伊万手里。
房间内布置的温馨浪漫。彩色拉花气球，酒水冷盘非常丰盛。阿里给牛伊万介绍道：“我的孩子即将出生了，今晚是Baby Shower派对，感谢您能来参加。”
在场20多位来宾，不等牛伊万表述完愤怒，便有几人涌过来与牛伊万握手搭话。定睛一看楼上的白人夫妇和王博士两口聊得火热，正在展示自己手机上随时看孩子在家睡觉的监控画面。王博士说：“这个好，牛哥咱们也搞一个”。牛伊万不好再发作，只能频频举瓶、痛饮冰镇啤酒。不一会便彼此拍着肩膀，一脸相见恨晚的感觉。
人群里爆发出疯狂的鼓掌和尖叫声。女主人趿拉着细高跟鞋，挺着大肚子，用紫色丝带蒙住双眼，从卧室里走了出来。她原地转几圈后，手里拿着一个鼻子图案的贴纸，去给墙上卡通男孩贴鼻子，结果鼻子贴到头顶。人群中笑出各种动物的声音，纷纷送上礼物和祝福的话。看来今晚注定要闹通宵了。牛伊万叫来妻子，一起参加派对舞会。
折腾到后半夜才散场。牛伊万回到家里继续写PPT。窗外曙光初现，不知名的小鸟叽叽喳喳，早起的松鼠沿着树梢欢快的跳跃。伴随着阵阵昏睡的感觉，完成了PPT方案最后的配图美化。
从宏观市场分析，纽约租房市场数据预测，市场策略分析，推广方法，运营手段，竞争对手分析，财务数据预测，融资需求和对接资本市场，我们的团队，顾问团队，10大方面展开论述。深入浅出，图文并茂。牛伊万自豪的对妻子说道：“我都想对着镜子给自己磕头，这就是一个完美的执行案。”
感觉“互联网思维”有些上头的牛伊万激动的表述道：“为了增加方案的分量，顾问团队写了经常露脸的投资人和圈内大佬。都是多年的哥们儿，随后再给他们打招呼。就凭这个熬夜写出来的方案，要是在北京XX咖啡里坐一坐，再找上几个兄弟攒个局。说不定直接就能拿到天使轮。”
妻子说：“对，让他们看看，加油！”
早晨在街头徘徊了很久，牛伊万没想到打印复印店如此难找。沿着皇后大道走来走去好几趟，终于在点评网站上找到一家FedEx联邦快递办公打印店。折腾了1个多小时、花了30多美元，废掉了不少打印纸，封面上是遥望纽约帝国大厦照片的项目方案终于大功告成。
萨沙紧锁着眉头把牛伊万的方案翻来覆去的看。牛伊万困意来袭，强忍着坐在椅子上，期待萨沙被“互联网思维”震撼住。他把方案轻轻的放在办公桌右上角的文件筐之内。顺手拿起一杯早餐咖啡。眼睛盯着电脑屏幕，面无表情的说：“牛先生，按照中国人的问候方式。您要是还没有吃早餐就赶快去吃吧。我现在不想耽误吃早餐的时间。”
牛伊万非常诧异，萨沙态度转变的如此快。昨天还说给自己一个赚钱的机会。今天就翻脸了！美国人咋这样子呢！收住脸上瞬间的不悦，牛伊万清了清嗓子说道：“萨沙先生，昨天咱们交流后，我回去仔细考虑了纽约租房市场的’痛点’。经过数据分析我觉得，这件事情可以做的很大，因为市场容量本身就巨大。纽约也是全世界流动人口最多的城市…”
“Bullshit 胡说八道！我是让你推广出租的房源，然后抵扣拖欠的房租。你搞了这么一大堆Bullshit的东西，如同我买的中国公司的股票都是Bullshit” ，萨沙连着用了三个Bullshit这个单词，牛伊万不能确定这个词的准确意思。通过萨沙的表情和语气，感觉萨沙必定是高位进了不少被做空的“中概股”而受到了不小的刺激。本着虚心学习的态度，牛伊万也迅速掌握了Bullshit，这个地道的英语表述方式。
“现在你的对门邻居最近就要搬走了。他们的房子空出来，你就从推广出租这套房子做起来吧。不要再写这些没用的东西浪费时间了。你现在需要从可以赚钱的事情做起来。到夏天旺季时，我可以打包票你经常一天就能赚一千美元。” 萨沙严肃的告诉牛伊万。
牛伊万心里想：旺季经常一天赚一千美元。旺季是多少天，是偶尔还是每天赚一千美元。这萨沙说话挺有意思，也挺忽悠。不管怎样目前的处境是没有多余的路可选。只能按照萨沙说的去努力尝试，摸着石头过河。希望早日渡过难关。
当阿里夫妇就要离开纽约前一天中午。阿里来找牛伊万说：“我亲爱的邻居，我们马上就要回国了，想要请你吃饭”。
牛伊万心生疑惑的问道：“你们不是要生完孩子再回国吗？”
阿里皱皱眉头一脸苦难的样子说：“顶不住压力了，父母都在国内。要服从长辈的安排，必须要回去生孩子。我家里还有几瓶好酒，咱们都喝完可以吗？回国后就没机会喝酒了。”
看着阿里夫妇准备好的奶酪、火腿、酸黄瓜一桌子下酒菜，牛伊万回家拿来一瓶从法拉盛买的55度绿瓶牛栏上二锅头。从下午开始喝到晚上，把阿里家的酒喝完了。两人感觉实力不足以应对750毫升的美国专供二锅头。阿里妻子似乎从来不把自己当孕妇，也来凑热闹尝试了一小杯二锅头，红扑扑的脸上雀斑淡淡的浮现在鼻子两侧。
当天聊到很晚、也聊了很多事情。阿里夫妇已经接到调令，要求他们尽快回国。起初阿里的妻子想要违抗命令，坚持在美国把孩子生下来。后来迫于压力只能回国。
酒酣耳热，都是同龄人，彼此又聊起自己小时候的事情。不知怎么就聊到了美国电影。牛伊万大谈上小学时，80年代“中美蜜月期”见过的美国电影明星与好莱坞老电影的魅力。
阿里的妻子也打开话匣子，说起过去的故事。自己出身在某国外交世家，上中学的时候母亲带着她去秘密的地下电影院。银幕上是费雯丽和罗伯特泰勒主演的《魂断蓝桥》。周围的中老年妇女们哭成一片，但是母亲却冷冷的看着银幕。直到字幕放完，没有说一句话。
她隐约感觉到母亲似乎有不少秘密没有告诉她。后来她从母亲遗留的带锁小皮箱里找到了一本相册。有不少照片。母亲穿着时髦的连衣裙，还有迷你短裙配高跟鞋的老照片。
当年某国形势突变。阿里夫人包着头巾、穿上宽松的布卡罩袍。把母亲遗留的相册用塑料袋缠绕包裹了很多层，带在贴身缝制的内袋里。阿里开着吱吱呀呀、异响不断的老爷车载着妻子，穿越了城市废墟。经过民兵把守的检查站，到达安全区域。这本相册从战火中的安全区域，又被送回了美国纽约。最初拍照的城市。
第二天中午起床时，女儿递给牛伊万一个彩纸包装的礼物。撕开包装原来是那本老相册。扉页夹着一个手写的便条：“亲爱的牛伊万，中国白酒太厉害了，我们一辈子也不能忘记！这个相册请替我们保存好，我们争取尽快回到纽约，到时来找你拿相册。祝您身体健康，您的邻居阿里和妻子。”
牛伊万翻开相册看到：有一张照片背景是纽约布鲁克林大桥。一位年轻女士烫发红唇。一只手按住迎风飘起的裙摆，另一只手与一位个子不高的男人十指相扣。男人穿着美国陆军军装佩少尉军衔。英俊的脸上洋溢着迷人的笑容，鼻子两侧的脸蛋上有不少雀斑若隐若现。
《纽约咳》第9章 我是动员兵
面对纽约大大小小房东时候，牛伊万总会想起当年通宵打《红色警报》的日日夜夜。如同若干年后喜欢“吃鸡”的年轻人，废寝忘食不能自拔。
《红色警报》是牛伊万最喜欢的电脑游戏没有之一。当年夜以继日的在网吧里战斗，任务版中的每一个细节和技巧都烂熟于心。在多人对战中，牛伊万常以最快的速度派工程师占领对手的基地，使对方没有办法再进行发展。
更多的时候则是单挑若干个电脑。在不选超级武器的情况下，随机地图打2-3个冷酷的敌人毫无压力。如果选择北极圈或者狂野战区则可以依托有利地形炸掉桥，轻松吊打7个冷酷的敌人。 牛伊万最喜欢使用苏俄。天启坦克、基洛夫飞艇、恐怖机器人、尤里，被玩儿的得心应手。开局快速造出高科技中心，就可以造复制中心。便宜的动员兵从兵营和复制中心里同时走出来，一会儿的功夫就会出现一个大兵团。
动员兵火力不强、移动速度不快，但是价格比狗贱。便于大量复制。如同乃木希典搞的“肉弹”。动员兵是真正的炮灰。指哪儿打哪儿，更多时候他们被安排首先突破冷酷敌人密集的防守阵地。缓慢的涌动着扑向机枪塔、磁暴线圈、光棱塔，为后来的天启坦克、犀牛坦克、磁暴坦克重装编队抵挡敌人的火力。动员兵们高喊着口号、成排的倒下，杀出一条血路。
“商场既战场”，在纽约这样一个历史悠久、利益盘根交错的舞台上，大部分经纪人其实命运也就如同“动员兵”。永远冲在一线、“生死”都没有人在乎的小角色。当牛伊万误打误撞的进入纽约地产行业，感觉到自己就如同“动员兵”一样，实践了“降维打击”理论。只是降维幅度过大，直接坠落成为真正的碎催。
有许许多多的大老板BOSS，隐藏在纽约地产圈子里。举例来说：拥有公寓或房产在5套以内，可以被称为“恐怖机器人”；有10套的是“犀牛坦克”；有50套的是“磁暴坦克”；有100套以上的是“天启坦克”；最顶级的玩家，在纽约拥有成千上万套公寓房产。他们已经不需要关注具体的出租买卖业务。可以通过资本“控制”有用的人，去干任何事情。这些人就是控制别人思想和行为的“尤里”。
曾经也是“动员兵”的萨沙，一路晋级顺利，目前可能已经脱离了“磁暴坦克”，升级成为“天启坦克”的玩家。而牛伊万就是 “动员兵”中的新兵，对门邻居搬走后的空房子就是开始升级的起点。牛伊万暗下决心：加油努力多签单。争取早日成为有“回血”能力、挂星的三级动员兵。到时就有资本可以试试挑下战犀牛坦克。
当萨沙打开对门邻居公寓的时候，牛伊万一个人在房间里待了很久。房子已经被粉刷和保洁过了，只有墙面涂料和消毒剂的味道。前一段时间还是充满欢声笑语，甚至因为过于热闹而让人厌烦的空间里，如今已经没有阿里夫妇任何的痕迹。也许纽约很快就会忘记他们的故事。但也有人说：“一个人只要一生中和纽约深度发生过某些关系，这个人必将以某种方式再次回到纽约。”
萨沙对着牛伊万说道：“我先去忙了，你在这里仔细看看房子吧。” 把钥匙塞进了牛伊万手里。攥着钥匙手心出汗，牛伊万把钥匙认真的挂在了自己的钥匙串上。
牛伊万拿出刚到纽约时，去曼哈顿第五大道苹果总店，买的新款iPhone手机。对房间内仔细拍照。突然内急。坐在马桶上边玩手机，感慨道：给买这个手机时，刚到纽约第二天。住在上东区带套间的豪华酒店里，狂刷国内信用卡吃喝玩乐买东西。
当时如同过去每次来美国旅行一样。走马观花中，惊叹于蓝天白云、奢侈品便宜、百老汇的舞台剧、中央公园旁的博物馆。觉得在纽约生活比在北京带劲多了。
那样的生活，仿佛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过去的记忆随着马桶内的一阵冲水声被卷进了下水道之中。现在牛伊万需要考虑的是如何把这个空出来的公寓快速推广出去。
尽量背部紧靠着墙角。牛伊万把手机高举过头顶拍下全景，使客厅宽敞了几分。阳光射进卧室地面，要着重特写。卫生间加大曝光，浴缸、马桶、浴室柜，闪闪发光。显得非常的干净。厨房电器突出对开门大冰箱、洗碗机、大烤箱。特别是国内出租房内少有的洗碗机多拍几张。最后牛伊万又跟着阳光投射到室内不同角度，补拍了一些照片，才罢手收工。
牛伊万锁好公寓门，又推了推确认已经锁好。回到家里吃完晚饭、锅碗都放进洗碗机后。对着妻子说：“今天我要开始实质性的工作了，你先睡吧。” 妻子忙着给女儿洗澡收拾，只是答应了一声便去哄女儿睡觉。
当墙上的挂钟指向十一点。妻子终于忙完。泡上一杯从北京带来的吴裕泰茉莉花茶。沁人肺腑的茉莉花香，使牛伊万顿时感觉到通体顺畅思路清晰。
源于第一次写房源介绍的最初体验，喝茉莉花浓茶使牛伊万神清气爽，之后更成为了一种仪式感。凡事必定要先沏一杯茉莉花茶，再开始做具体的工作。当从北京带来的吴裕泰消耗殆尽，逐渐换成了纽约超市里销售的福建茉莉花茶。牛伊万嗅一嗅同样的茉莉茶香，也就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小确幸”。
面对数百张照片素材，牛伊万精挑细选保留下30多张，可以很好呈现出这个房源特点的照片。配以详细的文字说明，对房子进行了全方位介绍。洋洋洒洒千余字的房源描述写完。自我感觉非常给力。
校对完介绍文章，压缩照片，已经是深更半夜，专注的盯着电脑几个小时，使牛伊万感觉油腻糊在脸上非常难受。准备洗把脸睡觉。在卫浴间的镜子里，看到自己的脸很明显消瘦了不少。顿时有了一种“因祸得福”的喜悦，自嘲到：这段时间至少也算是完成了，多年的减肥心愿。
早上被窗外2只在树梢打架的小动物吵醒。牛伊万用半个面包撕碎成几片攻击了好战的小动物。小动物看到面包后自然放弃“互殴”，各自叼着面包回家。牛伊万躺下来继续睡回笼觉。在半梦半醒中灵感闪现，翻身下床、顾不上吃早饭。端着泡了隔夜茉莉花茶的搪瓷大缸子，急匆匆的打开电脑，防止漏掉了刚刚的灵感。
牛伊万快速新建了几个文档。罗列出了关于“纽约租房”的几十个关键字。变换着“纽约租房” ，“留学生租纽约公寓”， “纽约租房网站”，“留学纽约租房攻略”等关键词。从类目大词到精准的详细小词，在百度，Google，360搜索主流网站进行搜索测试。找出来了排名前20位的广告发布网站，博客和新闻软文网站。对这些网站排名后，进行注册并把注册信息、密码和链接整理成为列表保存。
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了许多。只需要把房源图文介绍，在目标网站进行有节奏的多批次反复投放。这样的工作可以交给国内跟了自己多年的团队帮忙。牛伊万把任务分配表发给了北京团队，交由负责市场推广的马小美去具体实施。
《纽约咳》第10章 患得患失
无数新移民都遇到了“人走茶凉” 的局面。倘若只是远程遥控国内的生意，用不了多久便是经营急转直下，甚至有股权变成负债的可能。被迫只能频繁的奔波在中美之间。把自己变成了空中飞人后，内心变得更加的不踏实。无法体验到移民的好处，往往还落得身心俱疲。
这几年美国出现了不少丈夫在国内赚钱、妻儿在美国生活的家庭。妻儿们在美国好山好水好无聊，丈夫们在国内缺乏正常的家庭生活而坠入花天酒地。走到这一步丈夫便以种种借口赖在国内。妻子只能或视而不见或自己玩儿自己的，久而久之便可能婚姻名存实亡，家庭彻底解体。
“留下这几个大客户。即使我不在，兄弟们也能有饭吃。赚些钱把日子过好。” 当牛伊万离开北京的时候，给跟随自己多年的团队交待道：“最关键的就是赚了钱以后，可以补贴我在纽约的开销。”
大家先拍胸脯再拍脑袋，纷纷点头称是。
牛伊万前脚刚离开不久，不幸的事情就发生了。北京团队经营出现了问题。大客户不再续约，业务骨干离职。电话打了一遍又一遍也没有留住大客户，团队士气低落到极点。牛伊万也失去了计划中的每月进项。国内生意“分崩离析” ，后路被断。
妻子面对收入要减去一大块儿的事实，痛心了长达半个小时之久。转念一想，心里升腾起一团五味混杂的蒸汽，模糊了自己的眼镜片。这一团稀薄的蒸汽中包含着不少的庆幸，甚至有一丝难以描述而不可声张的喜悦。用妻子的话说就是：夜里搂紧我的丈夫，心里感觉到一阵阵的踏实。”
“牛总，一切可好。您发来的推广任务表我看到了。一些具体问题咱们讨论下，您的时间可以吗？” 马小美主动给牛伊万拨通微信语音。一个多小时沟通，如同用小刀切黄油般的顺畅，聊透了执行方案中的关键控制点。牛伊万内心里暖融融的，很久没有被称为“牛总”。今天这样的感觉又回来了。
马小美是上海人，比牛伊万小几岁。身材消瘦五官精致，阳光下可以看到白皙皮肤下蓝色的血管。她中学开始去了新西兰留学，10多年后拿到市场营销硕士学位后回国。可能是出国太早的原因，思维模式已经西化，常常不能理解在国内的做事方法。
留学期间马小美长期沉浸在 “京腔”语言环境中。被北京来的几位同学和室友们带偏了口音，淡忘了上海人说话的“腔调” 。当操着略带京腔普通话，回到上海的时候。工作认真努力的马小美，去了一家广告公司做市场。
工作中完全不明白广告行业的潜规则。也懒得入乡随俗。马小美时常被同事们取笑空有一副好皮囊与洋学历，实际上是脑子“瓦特了”。后来她坚定的离开了上海，跟随丈夫当起了“北漂”。几年前机缘巧合中，加入了牛伊万在北京的团队。
给马小美拨通微信视频。牛伊万说道：“把咱们团队拢一拢。组织大家吃个饭。之后开个动员会。我现在需要大量的支持。拿上本子把我说的都记下来，然后去具体落实。”
“以最快的速度在纽约同城分类网站，占领优质头部流量位置。软文每次投放量要足，确保能够被搜索引擎抓到关键字。广告网站、博客、新闻网站，软文和硬广之间互导流量。就和过去带大家做全网推广一样。重点是能够快速卡位。一定要快。手脚麻利些。切记，天下武功唯快不破！”
马小美不时地点头，给予牛伊万反馈。 “放心吧，牛总。按固定套路走，3个小时后您可以用搜索测试下。搜关键字应该就可以被检索到。同城分类网站，我也马上安排人去做。”
牛伊万又补充道：“注意，国内百度和美国Google搜索偏好的差异。你把关键字列表发给我。我抽时间测试下。每次做出对照表。早些抓住规律。OK 先这样，放手去干吧。”
“开始干活儿，加油！” 马小美对着摄像头挥动右拳，纤细的胳膊里充满了爆发力。
纽约时间当天晚上。牛伊万的电话开始不断响起。广告中留的微信号，有十多个人添加为好友。有咨询电话打过来。牛伊万一阵喜悦后，突然大脑出现短暂的空白，一时不知道应该说什么。电话里的广东口音问：“有房子出租？是否要查报税和信用分。”
牛伊万反问对方：“哦，报税，不需要信用卡。” 对方短暂沉默后，直接把电话挂了。
放下电话，牛伊万上网查纽约租房。“报税、信用分”的相关信息。看了几篇攻略与经验分享文章。明白了在纽约租房首先需要查信用分，类似国内去做贷款时的信用报告。通常房东更喜欢700分以上的租客，而报税就是上年度向美国政府申报的收入。通常纽约租房需要提供月租金35-40倍的报税记录。如果要租2000美元的房子，上年度申报收入需要达到7-8万美元。 在强大的广告推广之下，几天时间接到上百个电话和微信咨询。根据顾客提出的问题，牛伊万现学现卖的上网查询或者去请教萨沙。很快总结出了常用的客服话术。
“俺现在的角色就是客服老妹了。” 牛伊万自嘲。
妻子打趣说，“你这扮相顶多就是’如花’，万事开头难，加油哈！”
“对呀，据说马化腾开发出QQ早期人气不足，自己伪装成小女生陪着客户聊天。凡是伟大的互联网公司，都是发源于’丧心病狂’的为客户服务中。” 牛伊万找出案例为自己打气。准备把手头的事情，继续按照自己熟悉的互联网“套路”去操作。
“你看又有人加微信了，上午到现在电话咨询也不断。没想到这纽约市场还真火。在北京咱们租房买房都是中介追着客户打电话，感觉这里不用费劲去找客户。就是要求信用分和报税有些太苛刻了。” 牛伊万边说着，就又来了咨询电话。
有闷骚，行吗？ 给人想象空间的那种
《纽约咳》第11章 脑袋与屁股的问题
北京某大学来的访问学者陈老师，微信语音通话联系牛伊万：“你好，我在纽约资讯网上看到您发的租房广告。我们人已经到纽约几天了，住在法拉盛的家庭旅馆，租房还没搞定。带着孩子来的，看你广告上说森林小丘是非常好的学区，现在您有时间吗？想要约下看房，要能马上就入住的，如何乘车过去找你？”
听到一连串的问题，牛伊万打断陈老师的话，说道：“您好，我家对门就有一套空出来的一室一厅。粉刷保洁完成，马上就可以入住。属于Ps196小学划片录取的好学区房。关键是需要看您的信用分和报税是否能够达标。别的事情都好说。”
“纽约可真麻烦。我们都是公派来的，绝对不会欠房租。前天在法拉盛就遇到一个带我看房，我们被房东当场问来问去，最后那个经纪人说给我们做一份假的报税文件。感觉太不靠谱了，我直接就拒绝了。经纪人还要我们付陪着看房的小费。对了，你们看房收钱吗？”
从略带不满的语气里，牛伊万听出了初到纽约的陈老师被“折腾”的身心俱疲。对此牛伊万绝对是有“刻骨铭心”的体验。想到陈老师马上要面对租房、买家具、孩子办入学、开设各种账户，这些对于初到纽约而又囊中羞涩的访问学者来说。都是莫大的挑战。
牛伊万打趣道：“陈老师，咱们可以打个赌。您经历过这些杂七杂八的琐碎事情。体验了’老美’的粗枝大叶。几天就会想起国内的好。”
“我还没来就体验到了。办邀请手续过程中就搞错了一些事情，美国人干事情太不靠谱了…” 陈老师接着牛伊万挑起的话题，深刻痛陈了自己的遭遇，觉得自己简直就是全世界最不幸的人。”
牛伊万也马上例举了若干比陈老师更加不幸的事实，冤情堪比窦娥！经过这一番对“老美”粗枝大叶办事风格的痛诉，牛伊万和陈老师迅速达成了共识。从心底拉近了彼此的距离。
虽然牛伊万同样处在被煎熬之中，甚至比陈老师面对更加严峻的挑战。毕竟是早来了近2个月，心中不免有了一种大二学生面对大一新生的底气。装出一副“过来人”的态度，给陈老师上了一堂纽约租房以及生活经验的电话速成课。
电话另一端的陈老师不断发出认同的声音。以对牛伊万佩服无比的语气，恭敬的说道：“兄弟，咱们都是北京过来的。今后就跟你混了。多照应些我们，刚来很多事情不懂。”
听到陈老师一席话，牛伊万心里有了几分得意。经过这几天的努力，第一单的生意应该可以做成了。于是压抑下激动的心情，嘴上谦虚地说：“哪里哪里，咱们都是同龄人，不用这么客气！有什么事尽管来找我，千万别和我见外。这样吧，我过去接你们。一会儿到快到法拉盛地铁站，发微信你再出来，大约40分钟后到。”
“太好了！我正愁不知道坐哪趟地铁去找您，一会儿见。” 陈老师连声道谢。
40分钟后，在法拉盛7号地铁站见到了陈老师一家人。牛伊万热情的给陈老师演示如何购买地铁票和充值。带着他们搭乘地铁到森林小丘找萨沙看房。
带着眼镜的陈老师文质彬彬，一边在房间内走来走去，一边使用流利的英语和萨沙聊起来。他自我介绍到：“我去哥伦比亚大学做访问学者。妻子陪同照顾孩子，儿子今年6岁，应该读美国的公立小学一年级。” 陈老师妻子说话非常的轻，操着中式英语，让稍显腼腆的孩子也用英语做自我介绍。
看到房间内收拾的干净整洁，关键是马上就可以入住，陈老师当场就签约租了这套房子。萨沙给陈老师解释具体条款说道：“因为访问学者没有在美国的报税记录，所以收取3个月的押金，当月房租，1个月中介费和500美元申请费。付款后马上就可以给您钥匙。”
当天晚上陈老师一家人拖着行李箱，从法拉盛家庭旅馆搬到了新租的房子里。深夜有人敲门。牛伊万从猫眼中看到是陈老师。请进屋。
“下午在法拉盛华人家具店定的床和家具，最快明天下午才可以送到。赶着搬过来，因为看是木地板，从国内带来的薄被子，暂时铺在地面上凑活一晚上。现在冷的扛不住了。您家里是否有多余的床垫或者被褥借给我用下。” 陈老师被冻得脸色发青，说道：“怎么暖气停了还是没有开暖气。”
牛伊万拍了拍陈老师的肩膀说道：“你们直接过来住吧。今晚咱们有时间可以仔细聊一聊。”
半个小时以后。在牛伊万的卧室里，两张床垫被横着首尾相接的重新摆放。宽度仅够孩子们躺下。若大人躺下脑袋和腰在垫子上，屁股就落在地面，如果先照顾好屁股，则脑袋就被搁在地板上。要想用这样的垫子睡觉，必须在脑袋与屁股之间进行取舍。牛伊万有些气恼的说：“这样的抉择过于复杂，鱼与熊掌随便吃一个都可以先吃饱再说。脑袋和屁股的选择题太难了。”
陈老师摇摇头说：“这个问题是不同的。虽然屁股的位置往往决定脑袋的想法。但不论是脑袋还是屁股若被照顾的不好，都是无法安心入睡的。部分决定整体还是整体决定部分，亦或部分与整体两者间的辩证关系。要从这样的视角才可以切入问题的本质。如果我来出题考‘马哲’，这就是一个绝佳的考题。”
妻子止住了两个男人之间的对话。拿出一副扑克牌，说道：“不如咱们斗地主吧，正好4个人，腾块儿地儿，开始开始。”
牛伊万提议：“君子之交淡如水。咱们就不要玩儿钱赌博，那样显得太俗气。不如往输的人往脸上贴纸条。”
大家一致反对牛伊万的提议。太庸俗了。简直是俗不可耐的没有边际。4人如同回到了大学时代宿舍内的“卧谈会”。半卧半躺的围坐在床垫上，边打牌边聊。从哥大珍藏的蒋中正日记，富布莱特访问学者与一般访学每月补贴的差异。宇宙之大微生物之小。兜着圈子瞎聊。最后话题总是绕回初到纽约的狼狈经历。这样的对话使牛伊万总想起周星驰版《唐伯虎点秋香里》里的桥段，看谁更惨、更疯、更癫狂。
到了后来所有人都困了累了。半睡半醒中牛伊万似乎听到陈老师梦中呢喃：“脑袋与屁股，哪个更重要…”
当早上醒来时。牛伊万胳膊搂在陈老师的腰上。陈老师斜趴在床垫上，半个脸贴在地板上流了一滩口水。根据妻子拍摄的现场照片来看。陈老师只是换了一个睡觉姿势。由躺变为趴，便完美解决了那个重要的问题。
《纽约咳》第12章 美元滑过指尖的感觉
萨沙喜欢蘸着唾沫点钱。“数手里的钞票，这才是亲手拿到了最高的幸福。” 美元滑过指尖的感觉，在牛伊万心里却有些“膈应”。钱是病菌的载体，是每一个中国人从小学就被灌输的理念。
“感觉美元很容易被粘连在一起。特别是新版的百元钞票，不注意就把两张当成了一张”。起初牛伊万帮萨沙点钱时，必须就近找水龙头淋湿一小团卫生纸。不时用卫生纸湿润指尖后，再搓开一张张纸币。后来如果附近正好没有水龙头，也只能效仿着萨沙，使用自带的手指“浸润”功能。
看到牛伊万也用手指蘸着唾沫点钱。萨沙笑的无比灿烂。“哈哈哈，你很快就变成和我们一样了。终于不再说手机支付、刷脸支付这些废话了。要的就是钱拿在手里的感觉。慢慢的你就会明白其中的好。”
“这是给你的广告费。” 萨沙从数好的钱里抽出5张百元钞票递给牛伊万。捧着第一单生意赚来的500美元。牛伊万感觉比过去轻松赚5万人民币，更加令人兴奋。
这是在美国第一次赚钱。牛伊万带着妻子去了森林小丘花园（Forest Hills Garden）附近奥斯丁街（Austin St）上吃早午餐。为了纪念这个重要的日子。口袋里稍微有了几个子儿的牛伊万夫妇，马上就恢复了对生活品质的追求。边走边看着街道两旁的餐厅。看到一家有名的快餐店，牛伊万说道： “要有仪式感，这个非常的重要。关键是不能草率吃这样的快餐店。太跌份儿了。”
妻子笑了笑：“这才哪儿到哪儿，就开始嘚瑟了。我看吃披萨得了。”
女儿听到吃披萨，高兴的又蹦又跳。牛伊万顿时有些心疼女儿说，“这瓜娃，到美国没吃过啥好的，只认识披萨。今儿爸爸带你吃Brunch（早午餐）。”
选了一家意大利餐馆。临街一排餐桌上铺着雪白的餐巾。桌子中央精巧的小花瓶中插着一只白百合花。 “就在这家吧，看着挺不错。“ 落座后牛伊万瞬间就点了一大桌子菜。“怎么办，也想低调，可实力不允许呀”。
“吃完、造干净，回家扒苞米吧。” 妻子喝着柠檬冰水，飙出东北话。
妻子老家在东北靠近俄罗斯海参崴。她身上有比例不明的俄罗斯基因。在国内去新疆开会时，所有人都会直接和她说维语。妻子则以半吊子东北话应对。离开家乡在外读书工作20多年了，妻子对着小品电视剧练成得东北话，充满了“白云、黑土、扒苞米”。时不时冒出来几句，特别有喜感。
“果然吃不完”，主菜上来前先是面包篮，配黄油果酱还有橄榄油。刚考好的面包外酥内软，非常合牛伊万的胃口。当服务生送上，细嫩的牛排、烤鱼、鸡蛋三明治还有小菜沙拉的时候，明显感觉吃不动了。最后硬撑着喝了餐后咖啡。
冰雪消融后，温暖而湿润。上午的阳光使空气迅速升温，隐约可以嗅到森林小丘花园中的花香。春天就这样真正来到纽约了。
“感觉咱们就要转运了。根据我做了这10多年的互联网经验来看，只要有了第1批客户，之后系统就会自动的运转起来。” 牛伊万喝完咖啡稍微感觉到有些热。解开衣领闭上眼睛对着太阳，通体温暖舒适，伸个懒腰说道：“现在需要做的就是在第1个客户基础上，快速发展出第1批’头部天使客户’。 ”
萨沙指着眼前的街道，语重心长的告诉牛伊万。“在那里，我看好了一个公寓楼要卖。过几天我带你去看。买了后重新装修下放租，你来做推广。”
“好呀，感谢您给我这个学习的机会。” 牛伊万谦虚的表明自己的态度。
萨沙现场教学道：“秘诀就是不断买带土地的公寓楼。耐心等待机会，买入更多。不要怕用贷款。房租每年都在上涨，通货膨胀，货币贬值，再加上每时每刻的土地增值。通常15年后还清贷款，公寓楼就是你的了。这是多么令人快乐的事情！ ”
萨沙口音里带有浓重的以色列味道，“huge 发音为 幼稚” “total 发音为 托塔”。当萨沙这些地主大叔们互相交谈时，一概如同嘴里含着东西拌面疙瘩。就像北野武扮日本雅库扎的感觉，说话发音直打秃噜。不知不觉中，牛伊万也开始满口的“幼稚与托塔”。
萨沙指着眼前的街道，自豪的说道：“第1套房子这么快就租出去了。说明你还是有一些能力的，只要不胡思乱想、踏踏实实做你自己的生意。积累够年头一定就可以赚到大钱。我来纽约时一无所有。用了30年，这一大片楼和土地都是我的了！”
对“长期持有”的经营模式，牛伊万心里是认同的。毕竟萨沙这些犹太大老板们在这方面确实是专家。按照巴菲特说过的名言：“人生就像滚雪球，最重要的是发现湿雪和长长的山坡。” 现在牛伊万现在手里攥着一小把最初的湿雪，要坚持滚30年或者更久，不免内心中产生了稍稍的无聊感。
为了在滚来滚去中，不至于过分的单调无聊而放弃翻滚。牛伊万决定跟着萨沙“滚雪球”的同时，必须恢复多年的兴趣爱好，长跑。从上中学时牛伊万就非常喜欢长跑，大学时相当一段时间内痴迷跑步。上大二时与宿舍室友李晶从西安南郊的大学校园开始，奔向终南山的支脉翠华山。西安是一个拥有深厚底蕴的城市，13朝古都，71座黄陵埋了72个皇帝。两人跑步经过的地方名胜典故颇多。见村姑立于田埂之上， “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看见远山淡影，又故作高深讨论几句 “终南捷径”。
近20公里的路程边跑边玩儿。虽然需要随时防备着，从村里冲出来的中华田园犬或者与“陕西冷娃”的遭遇战。内心却是“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奔跑在希望的柏油路上，快乐的心情无以言表。只要沿途风景养眼，路上足够有趣，牛伊万就会变得特别能跑步。从南跑到北、从白跑到黑，不会觉得无聊。
毕业后迅速成长为“土肥圆”，已经很少跑步了。只是每年参加“北马”半程赛前临时训练几天。偶尔晚上有时间夜跑，围绕家附近的亮马河—渔阳饭店—东三环路绕圈。晚上看不到风景，还总是担心被突然出现的台阶绊倒而惴惴不安。因为靠近三里屯，附近有无数酒吧和隐蔽的日式居酒屋。诱惑着牛伊万进去喝一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夜跑，结果就是牛伊万在周围的居酒屋里有了不少写着自己名字的存酒。
后来北京雾霾严重。传说户外跑步对身体损害巨大且容易得肺癌。只能在家里的跑步机上，呼吸着净化器过滤后空气，随着传送带机械的做着跑步动作。牛伊万感觉如同“穿着袜子洗脚”般的难受，但是别无选择。
初到纽约牛伊万踏着铺满鲜花的小路，穿过森林小丘花园中都铎风格别墅群，迎着微微的春风边跑步边拿出手机拍照发朋友圈。奔跑在只需要随手拍一张便可做电脑桌面图案的美景中。牛伊万骄傲的看着微信朋友圈里，充满了点赞和“羡慕嫉妒恨”。
除了冬季，纽约应该都是跑步者的天堂。牛伊万迅速发现了几个跑步的好去处。在森林小丘花园的尽头，跟随一位身着专业跑步服装的跑者，穿过一个儿童游乐场和宠物运动场，到达了巨大的森林公园（Forest Park）。公园内没有机动车。跑步主干道两旁几人合抱的大树参天。新鲜的空气中氧含量极高。跑上一会儿精神抖擞，牛伊万在公园中探索起来。
围绕主干道还有不少越野跑的林间小路。所有的道路都被树荫覆盖。跑在其中凉风习习，花草芳香。加速跟上跑步达人们。一路奔跑到公园尽头，发现一个有标准跑道的运动场。不少身材极端魁梧的中学生在训练橄榄球。绕运动场一圈后原路折返。回到楼下打开手机APP查看，一圈跑下来有6.8英里，汗流浃背后 “爽的，不要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