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美国国内政治事态的观察与思考 2020年9月20日 西村愚夫 今年五月美国黑人George Floyd的不幸去世,在美国各地引发了大规模抗议游行,并进而演变为各种暴力破坏活动,直至今天还在一些地区继续。西雅图是首先出现大规模打砸抢事件的城市,让我们这些生活在这个城市的人大为吃惊。我在美国已经生活了三十多年,由于各种原因发生的暴力事件,已经司空见惯。但是这次事件刚一出现,就直觉地感到与过去Rodney King等事件很不相同。怎么有点像当年在中国发生的文化大革命?我小时候亲身经历过“文革”。也许如同得过某种病毒感染,体里产生了免疫抗体,下次病毒再来,身体就会本能地识别到。触发这“免疫反应“的,是西雅图市议员Kshama Sawant在事态之初就进行的极左煽动性演讲,让我感觉到这可能是一场非同寻常、有目的、有组织的行动,是有来头的。很不幸,几个月下来,事态发展的确如此。我从来没有想到文革现象会在美国发生,也从来没有想到当下美国社会能够分裂到这么严重程度。为什么?原因何在? 出于希望对事态根源的了解,我阅读一些有关的历史与政治书籍。其实,认识我的朋友们都知道,我过去对于政治并不太关心,属于温和自由(moderate liberal),倾向民主党。与周围很多朋友们一样,同情并帮助弱者,也尊重传统文化。但这几个月学习,让我对自己观点和对事态发展都产生了新的认识。这里把自己的一些观察与思考整理出来,和朋友们分享。并不是想改变他人的观点,而只是希望有更多的人了解到这些书籍、受益于其中的智慧,从而对看清现在和未来事态发展有所帮助。一己之见,难免偏颇。 转折 (The Beginning of The End) 我们正在见证历史转折,这已无悬念。但是对于这是什么样的转折,看法则各不相同。 要看清美国形势,首先要看清世界大局。美国所面临的转折不是孤立的,而是世界转折的一部分。对此,作者Peter Zeihan在他《Disunited Nations》[1](“去联合国”)一书前三章中的分析很清楚。他认为世界正在进入自二战后开始的“世界秩序(World Order)”的尾声。过去这75年,虽然各种地缘政治摩擦和局部战争冲突不断,世界总体上是经历了空前的和平、繁荣、与发展。这与1945年后美国主导建立的“世界秩序”,包括创立联合国、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关贸总协定即后来的世界贸易组织WTO等等国际机构,密切相关。当然,美国首先有自己利益和价值观的考虑。但是,与过去英国、法国、西班牙等老牌帝国主义不同,在二战取得了决定性胜利后,美国并没有把占领的土地据为己有(如日本、菲律宾、德国等等),变成为殖民地。而是建立起一个世界范围内的自由贸易平台,这不仅仅是为自己着想,同时也为其它国家提供了公平贸易、共同发展的机会。其结果显而易见、无可置疑。过去四十年里,中国进入了这个平台、特别是加入WTO后,创造了史无前例的经济腾飞奇迹。平心而论,中国成为大赢家、世界老二,除了自己的辛勤劳动,也是得益于这个平台。 如果把地球比为一个村子,在过去的75年里、特别是苏联倒台后,美国作为村中老大的地位不容置疑。老大有其显赫风光的一面,也有其肩负重任的一面。虽然有联合国这个居委会,老大除了是钱袋子、还要同时扮演世界警察角色。村有村规,虽然不见得都合理,但如果没有或不遵守,这村子无法持续运行。村民大家有钱可赚时都开心,但因违规吃了罚单就会去骂警察。当老大不容易,老大不是圣人,也常犯错。当警察难,警察也是人,对此西雅图警署最清楚,尤其是在这几个月“defund police”的压力下。现在这种全球化已难继续维持。美国正在逐渐卸下义务世界村长和警察的重担。那么这意味着什么呢?这个世界村将会变得怎样?用作者Zeihan的话:“The beginning of … a global disorder, a world without American overwatch”。这一轮“世界秩序”行将结束的同时,“全村合作社”的大平台也将转型。英国脱离欧盟、美国退出世卫组织已经发生。对于新形势下的各国地缘政治,包括中国、美国等,作者给出了他的分析。 世界在变,美国也在变。作者George Friedman在他的新书《The Storm Before the Calm》[2](“平静前的风暴”)中,作出了值得关注的周期分析。他观察到,在美国近两个半世纪的历史中,有两个周期在周而复始的进行。第一个是八十年左右的 “institutional cycle”(国家政体周期),第二个是五十年左右的 “socio-economic cycle”(社会经济周期)。现在行将结束的第一个周期是从二战后1945年开始的。这个周期的上一轮始于美国南北战争结束的1865年。现行的第二个周期从石油危机后里根总统上世纪80年代初上台开始,而其前一轮始于美国经济大萧条后30年代初FDR罗斯福总统上台。可以看到,每个周期都结束于严重的经济或社会危机,而新的周期开始于新政治格局的建立、或新经济政策的推行。历史上首次,这两个周期将同时在下面五至十年内结束。这将会是一个痛苦的过程。但这并不意味着世界末日到来,而是两个新的生命周期即将同时诞生。作者在此书的前2/3仔细回顾了过去几个周期的历史。在后1/3中分析了现行的周期,并对新周期做出了自己的预测。关于八十年左右周期的分析在其他书中也曾看到过,比如蒙古帝国的兴亡、前苏联的兴亡。你也许会问,为什么八十年左右?基本的解释是,政体与生物类似,也有其生命兴衰周期。政体是由人组成。八十年大约是一个人的一生,或三代政客的交替,从建业、守业、到葬业。如果这个政体过于僵化、再生能力弱,那很可能八十年左右就结束了。否则有可能浴火重生。 讨论当下周期时,作者Friedman指出,在过去的几十年里,众多挑战之一是美国的联邦政府变得越来越庞大,法律条文也变得越来越复杂。比如说,奥巴马总统通过的医改法案多达897部文件,并且附上两万多页的法规文件来解读这些法律文件。美国的社保法(The Social Security Act)在1935年通过时,法律文件只有29页,到现在已经长到了2600多页、再加上数不清的附加解释文件。在这么复杂的情况下,没有谁能够搞清全部、看清全局,只好雇用一大堆专业人员各自负责其中的一小部分。这就制造出一个所谓的“技术官僚”(technocrats)集团。这些技术官僚生活在他们自己的气泡中,只见木不见林。所有问题,对于他们来说,都是智力、技术问题,只有他们是专家、有发言权,世界在他们的掌控下才能运转。久而久之,很多人失去了基本的“common sense”(常识),逐渐地形成了所谓的“建制派”(establishments)。他们制造的复杂,成为了他们存在的理由。而他们的努力工作又创造出更多新复杂,雪球越滚越大。现在圈子外的川普总统上台,是建制派没有想到的。恼羞成怒,立刻群起而攻之,不仅是民主党人士,也包括这体制中的共和党资深人士。作者Friedman认为,这种技术官僚体制已经走到了极端,其自身重量已经成为了国家继续发展的阻力。联邦政府体制的改革、common sense的回归,将是新周期到来时必须解决的问题之一。另外一个必须解决的问题是高等教育。目前这两者的模式,在将来都不可持续。 对于这一轮全球化的终结,在看到的中文材料中,文贯中教授的最为精辟[3]。他认为,国际经济将从现在的“一个世界”蜕变为“两个阵营,三个世界”,但这并不是冷战格局的简单重复。对于川普总统的出现,文教授认为,“非常之世,必有非常之人”,在过去的三年里,川普本人扮演了在世界经济中重新洗牌者的角色。 我比较认同文教授的这个评估。如果看清了国际上和美国内正在发生的重大转折,即使不是现在的川普总统,迟早也会出现其他洗牌者,只是个时间问题。物极必反。当历史洪流转向时,它是无情的,谁当总统都不会改变它最终的流向。命运的安排,使川普成了第一个戳破“皇帝新衣”的总统。他搅乱了岁月静好,犯了众怒,成了众矢之的。 根源 (The Root Cause) 看清了大趋势,再来看看现在美国社会是怎么走到如此分裂的。很多人由于愤怒,把一切问题都归结于一个川普总统的出现。这好像也过于草率,有可能一叶障目,从而忽视了深层的原因。 要理解今天美国的问题所在,我发现必须回到美国政治和文化的起源。但立刻就感觉到自己对西方思想发展史了解太少,要补课。《Great Minds of the Western Intellectual Traditions》[4](“西方思想传统的智者们”)这部Audible 有声书满足了这一需要。推荐。 美国是一个奇葩。与中国等有着悠久历史的国家相比,美国并非是在一个在特定区域、由特定人群通过数千年一点点进化而来的。美国是在很短的时间里被有意发明出来的[2]。但是这发明并非异想天开,而是建立在西方思想和哲学数千年发展基础之上的。在美国的独立宣言中,到处都可以看到欧洲启蒙运动(Enlightenment)时期John Locke等思想家的影响[4]。美国不仅是个发明,也是一个场大胆的创业实验。在当时启蒙运动五花八门的思想里,美国的创立者们只是从中选取了很特别的一小部分。与今天的创业一样,没有谁能保证这实验就一定能成功。后来也有人选择了其它思想进行实验。如前苏联的创立者就选择了马克思的思想,其实验结果已经成为历史。但美国的实验一直到今天还没有结束,还在继续。这已经是非常奇迹、非常幸运了。因为起源于发明,两百多年实验一路上磕磕碰碰,也是靠着不断地继续发明和自我修正,才活了过来。美国独立宣言,宪法与多个修正案,建立起了美国文化的基础。文化是一个国家的凝聚力。 美国从来都不完美。历史上也犯过现在回头看来很糟糕的错误。人们可以从历史中吸取经验教训,但不可能回头来修改历史。由于美国的基因是发明,美国历史上总是有人在尝试去实验其它思想和理念,期望能够得到“更理想、更美好”的结果。这种努力是得到社会认可和尊重的,也是自我修正的一部分。这是美国社会和文化的包容性。但是,即使有着美好的初衷,这些实验不一定都能成功,有些还导致了下面将看到的很糟糕实验结果。 作为现在的美籍华人,我们都不会忘记美国历史上出现过排华法案这样的黑暗。在二战中,作为美国的盟国,中国军人们浴血奋战,才使这一法案在1943年得以被推翻。直到1965年,在马丁路德金博士领导的黑人民权运动下,华人选举权才得到了彻底平等。我们得益于我们前辈的不懈努力和六十年代美国的这场民权运动。马丁路德金倡导和平非暴力平权理念,得到了人们的广泛支持和尊重,也在于他是要求平等地成为这个美国社会的一部分,并非要求对黑人特殊对待,而是与白人的同等对待。“We the People”,“我们都是美国人”,这样的单一“Identity”(身份),强调的是我们的共同点,而不是不同,是让社会和文化走向认同、而不是分裂。这是一场伟大并且成功的实验。但是很不幸,马丁路德金的这一认同和团结理念,在之后的运动中,不仅没有能够得以传承,反而走向了反面:异化与分裂。对于这段历史,和后来出现的“Identity Politics” (身份政治),“Political Correctness” (政治正确)等等,作者Francis Fukuyama (福山)在他的著作《Identity》[5](“身份”)一书第11章中给予了很客观的介绍和分析。这些使社会越来越走向分裂的理念和运动,一直延续到今天。作者指出,在这个过程中,左右双方都有份,但以民主党为代表的左派(progressive liberals)的影响广的多,而且越来越走向更为极端。这些左派理念和实验同样可以在欧洲启蒙运动和后来的哲学家中找到思想基础,如罗素和马克思[4]。 “National Identity”(国家身份)是作者Fukuyama深入讨论的一个重要问题,也为解决当前社会分裂提供了希望。如果在中国问“你是谁”,毫无疑问,回答是“我是中国人”。这就是“国家身份”。经过了多年“身份政治”的影响,如果现在美国问这个问题,回答一定是五花八门,“华人、太平洋岛人、印第安人、白领/蓝领、白人/黑人、‘红脖子’、老墨、左/中/右派、女权主义者、环境保护主义者、去教堂者、无神论者、异性恋、同性恋、变性人、无家可归者、支持堕胎者、难民、新移民、非法移民、……“。几十年下来,越分越多、越细,并且每个群体的要求和利益都要分别给予特殊对待,因为这些群体有着他们独特的“Lived Experience”(生活体验)。适当的Diversity(多样化),可以使社会更丰富、健康、有活力。但是过了头,各个小群体只考虑自己的利益、互相失去信任,国家最终会陷入混乱和分裂。奥匈帝国垮台和现代过度多样化造成国家衰败的例子很多[5]。这并非是要回到所谓的nationalism(国家主义)。移民政策也是争论激烈的话题。我们是新移民,受益于美国的开放和包容。但是现在越来越明显,这种”身份政治“的实验正在走向极端,逐渐使美国失去凝聚力,使国家走向分裂和衰亡。相反,把大家团结在”我们都是美国人“这一个identity下,美国才有希望。一个国家,如果把自己的文化认同丢掉了,其生存是很危险的。对此,作者在这书的第12-13章中的分析很值得深思[5]。 Identity Politics - “身份政治”对于经历过中国“文革”的人们来说并不陌生,并非美国或欧洲独有。文革初级红卫兵喊出的“老子英雄儿好汉”,以及“红五类”针对“黑五类”的斗争,其实就是身份政治。“身份政治”关注点不是在于各方观点的是非优劣、merit or virtue,而是在持有观点人的出身等特征。很多这些特征是与生俱来的,不可改变的。在这样的基础上,理性的辩论变为不可能。如果说这些“身份政治”运动、如这几年来的Black Live Matters (BLM)运动、的初衷还是好的、是希望引起社会对问题的关注,但结果往往是发展为怀疑、敌视、或仇恨,不仅没有得到所希望的社会同情,反而走向了孤立与分裂,反而失去了大多数人的支持。这是很可悲的。近年来,“身份政治”也被极右翼接过去,争辩如果允许BLM运动,为什么白人至上运动不可以?多年的“身份政治”种下了今天美国社会严重分裂的祸根。 与“身份政治”紧密相关的是所谓Political Correctness“政治正确”。由于“Lived Experience”只有该特定人群才有、并且是内在感性的,外人就无法用理性的方式去理解或反驳。这就造成了很多心里想的话不能在公开场合说,很多过去的习惯用语也必须改为一些奇奇怪怪的新名词。禁言已经在“文革”那样的环境下发生过。但是在美国宪法第一修正案中,有言论自由的保护,理论上任何话都是可以讲的。鉴于社会公德与互相尊重、以及美国独立宣言中人人平等的原则,即使没有“政治正确”,在美国大多数人讲话都还是比较注意的。然而这些年来强制性地推行“政治正确”,反而造成了人们之间的隔阂。川普总统上台后,针对“政治正确”,故意地讲了许多人们心里明白但不敢公开讲的话,许多很难听、但是实话[5]。他触犯禁忌,捅了马蜂窝,惹恼了许多人,使得社会进一步分裂。美国民主政治的基石是debate and reasoning(辩论和讲理)。为了“政治正确“而禁言,只能使社会变得非理性。现在绝大多数美国主流媒体集体一边倒,十分让人担心。这些年来,"I disapprove of what you say, but I will defend to the death your right to say it"(“我并不认同你所说的观点,但是我愿意誓死捍卫你讲这些话的权力“)这样的自由民主精神,在美国已经越来越少了。由于只可感受并接受,不可辩论和质疑,“身份政治”和“政治正确”如同宗教的替代品[6],正在动摇美国文化的基石,把美国社会推向瓦解的边缘。 在过去几十年中,还出现了一个很奇怪的现象,对于理解美国社会现在的分裂会有帮助。60年代民权运动后,在黑人、华人、等少数族裔人新产生的选票大多被民主党争取到后,民主党的注意力转到一个接一个与“身份政治”相关的话题上。当正在非常努力地把人群越分越细、并为每一个细分小群争取权益时,民主党忽视了一个本来应该属于它去争取的大群 – 传统的美国体力劳动者们。在过去几十年全球化大趋势下,这些人从过去的小康中产阶级,现在变到了与上世纪70-80年代美国黑人类似的状况[5]。很长时间里,他们成了被两党传统政治势力都遗忘掉的人群。但是,川普看到了这一点。2016年正是这个被遗忘的群体把他推上了总统宝座。民主党真正是捡了芝麻丢了西瓜。 为什么会出现这个现象?已故教授Christopher Lasch在25年前已经看到了这个问题,并且在他去世后一年出版的《The Revolt of the Elites and the Betrayal of Democracy》[6](“精英的反叛和对民主的背叛”)一书里,对后来一直到今天所发生的事情给出了准确的预见和清晰的分析。这里的“精英”(elites),与前面提到的“技术官僚”有不少相似之处,他们受过良好的教育,并且很多是各种技能和领域的专家(professionals)。不同之处是精英们除了在政府机构,很多是从业于大学或私营机构中,教授、科学家、IT工程师、科技高管、顾问、记者、媒体制作人、演员、金融分析师、基金经理、律师、等等现在的流行职业。大多数精英们居住在美国东西两岸民主党为主的州里。但他们并非都是民主党人或认同者,共和党也有。白人、黑人、华人、印度人,各种都有。Lasch教授在此书第1章中上来就讲,虽然在美国特权阶级始终存在,但从来没有像现在的“精英们”这样如此危险地与他们的周围所隔绝。精英们普遍鄙视生活在美国中部的人们,觉得这些人很落后、愚昧、无知、无聊,与这些同为美国人的人们毫无认同感,甚至不觉得是生活在同一个国度里。精英们是近年来全球化大潮中的得益者。精英们关心的是在国际化中如何赚钱、出名、享受各国奇异的美食文化服装,但并不需要承担任何社会承诺与责任。对于精英们来说在美国东西两岸的家,只是在世界各地参加各种活动和会议飞来飞去过程中的一个落脚点。他们习惯了旅游者似的世界视角。身为美国人,对于关注和参与解决美国广大社会问题的热情很有限,认同感也许还不及对大洋彼岸的国家多。爱国(patriotism)只是个抽象概念。从六十年代以来,精英们并没有想通过民主的公开辩论把他们的理念强加于美国的大多数老百姓,而是另辟平行或替代机制,就不再需要与那些不开化的其他美国普罗大众打交道了。无国界概念很自然、很正常,因为生意和机会在全世界。然而世界还没有进化到马克思的共产主义社会[4]。资金流动可以没有国界,但劳动者是有国界的[5]。久而久之,这些生活在美国中部的劳动者,由于种种原因,就被边缘化于这套全球化替代机制之外了。经过几十年的经营,精英们已经基本上掌控了美国的政治、经济、科技、新闻、文化命脉。无论政治体制内的民主党还是共和党人上台当总统,他们自己要么就是精英,要么也一定要拉上精英们。直到2016年川普这个政治体制外的奇葩逆袭当上美国总统,胆大包天,要对精英政治开刀,才真正触痛了精英们的利益。精英们的愤怒是可想而知的。左派精英们对于美国立国文化传统的认同感本来已经很淡漠,对于完全在美国选举制度下合法产生的这个川普总统,实在是不能接受,立刻就打出来“他不是我的总统”、“四年抵抗运动”等旗帜,这是对美国宪法的蔑视。再加上川普总统并不买他们的帐,社会矛盾变得前所未有的激化。Lasch教授的观点属于populism(民粹主义)。因为民粹主义左中右都可能,所以与川普总统的一些观点,和“占领华尔街“运动的观点,都有类似之处。后面会谈到它在历史上曾经的作用。 促使不同观点演化成为社会分裂的另一个重要因素,是美国主流媒体最近这几年来向左的一边倒,想必大家已经有察觉。如果希望了解其原因和严重程度,可以参考作者Mark Levin的书《Unfreedom of the Press》[7](“新闻不自由“)。在民主社会中,新闻媒体起着重要的监督、反馈、公正批评作用。如果说两党政治好比体育比赛,新闻媒体就是裁判员。但是近年来大部分主流媒体越来越不甘于作为裁判员的寂寞,挽起袖子、跳入赛场,站到左翼一方,当起了运动员,成为了事实上的民主党党媒。这种一边倒很危险,使得社会舆论不对称和并且偏激,客观上起到了煽动社会走向分裂的作用。 这些造成美国社会分裂的种种矛盾,看似孤立、偶然,实际上是在上述国际大环境和美国发展大周期之末的必然。不是这些矛盾,也会出现别的矛盾。 大选 (Presidential Election) 再过几周就是美国四年一次的总统大选。虽然说谁当总统可能不会改变美国历史大转折后的最终去向,但不同的总统很可能会影响到如何转折,所以还是非常重要的。 现在民主、共和两党为了总统竞选互相攻击、吵翻天。再加上媒体的炒作,让客观判断更为困难。我希望在我投票时,不是一个感性冲动,而是经过认真理性思考的。有两个问题我需要先搞清楚。第一个问题是希望搞清楚一开始讲到的我那文革“免疫反应“意味着什么,以及对于大选的影响。第二个问题是,对美国转折时的挑战有了解后,我希望搞清楚如何选择总统,更有利于美国即将到来的大转折。 先来看看第一个问题。中国经历过的“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虽然不属于狭义上颠覆国家政权的“革命”,却是用一种极端意识形态和暴力去颠覆传统文化的广义革命。这几个月,在几个美国民主党管理地区和许多大学里,出现了有组织的打砸抢、破坏传统标记和建筑、对私有财产的蔑视和破坏、蔑视法规的暴力冲突、抹杀传统价值观、表态站队、因言定过,与文革中的“破四旧”、“抄家“、“文攻武卫” 、“斗私批修”、“表忠心”、等等有很高的相似性。很惊讶的是,对此民主党和多数主流媒体,从一开始就保持沉默态度,其中的一些极左民主党官员则公开站出来支持defund police运动和已经走向仇恨化的BLM运动,与依法地客观、公正、及时处理George Floyd事件越走越远。对于在美国这样的民主法制社会中出现这些与“文革”类似的有组织极左和暴力现象,我非常困惑。为了能够了解其共同的历史渊源,我去读了两本“革命史”,从开始的18世纪末法国大革命、1848年遍及欧洲的革命浪潮、到20世纪初的俄国和布尔什维克革命。第一本《Fire in the Minds of Men: Origins of the Revolutionary Faith》[8](“人们心中的一把火:革命信仰的源头”),作者James Billington是美国国会图书馆馆长。上世纪60年代末在美国出现的大规模“反文化”动乱(Counterculture)和左倾革命思潮在年轻人中蔓延,促使作者在1980年写下了这本经典巨著。不少当时参与了动乱并接受了马克思主义思想的年轻人后来成为了大学里的哲学和政治学教授[4],对今天的美国大学、中学教育有着深远影响。此书第9章中对于马克思、共产主义、和社会主义,作了仔细的介绍和分析。恩格斯:“共产主义并非教义,而是运动”,不是说说而已,而是一定要付诸实践和行动的。共产主义幽灵(specter)和“革命之火”,通常以民主的名义出现,在过去中国近代历史中、现在正在发生在美国的社会动乱中、以及现在美国极左政客煽动性言论中,都很常见。第二本历史书《World Revolution: The Plot Against Civilization》[9](“世界革命:反文明的阴谋”)是作者Nasta Webster在一百年前写的,她亲身经历了那革命年代。后人批评她关于革命历史中秘密组织(secret societies)的描写是阴谋论。但是第一本书的第4章对秘密组织给予了证实[8]。革命者对于改良(reform)没有耐心,而要用激进手段、包括暴力,来迅速解决问题。这在近来美国动乱中很活跃的极左组织ANTIFA的纲领中(见Wikipedia)可以很清楚看到。当年在中国,主张激进的陈独秀与改良的胡适的辩论中也是如此。胡适认为激进和暴力即使取得了成功,结果将会是独裁专制。很不幸历史证明胡适是对的。现在总统大选之前在美国发生的这些问题,不得不让人的担心历史的重演。对比历史,现在众多相似之处实在不容忽视,继续发展下去会很危险。下面是两书中的一些内容与现实的对比: 与现在媒体向左一边倒相同,历史上所有的激进革命运动都是由媒体和记者主导的,用媒体煽动大众去革命,并且大多发生于新传媒技术普及的时候。1848年欧洲革命和马克思主义的传播,发生于电报技术的普及;上世纪60年代美国的反文化动荡,发生于电视技术的普及;现在美国的激进动乱发生于互联网社交平台的普及。 与现在极左政客Bernie Sanders所鼓吹的一样,无一例外,每次激进革命者们都有个乌托邦式的美好目标,用以吸引大众,并且都是给自己贴上民主的标签。但是无一例外,结果都是与美好目标相去更远。 与现在的左倾精英政治一样,每次革命的领导者和骨干都不是来自被解放对象人群,而是来自之外的知识精英(intelligentsia)。马克思欧洲革命、俄国革命和列宁布尔什维克革命都是针对“无产阶级”和工人;毛泽东领导的中国革命是针对农民。现在美国的BLM运动是针对黑人,但骨干很多是左翼白人精英。如果宗教是麻痹大众的鸦片(马克思言),那么革命就是知识精英的amphetamines(安非他明)。 与现在美国发生的打砸抢和ANTIFA等极左反政府组织的暴力活动一样,为了达到“美好目标”,历史上的革命者们通常都允许不择手段、没有底线。 革命即使成功了,如在苏联和中国,结果都与美好理想相反,以政府强制整体贫穷化的“平等“而告终。权贵不同了,但被解放对象往往是失望。几十年下来,美国现行的左倾“身份政治”并没有解决所希望解决的社会问题,反而使问题更深。民主党领导下的BLM运动正在走向仇恨和暴力,并不能改善黑人的现实处境,反而分裂了社会、激化了矛盾。 左倾民粹主义在俄国和中国革命的历史中都起了很大作用。也许是幸运,现在支持川普民粹主义的美国体力劳动者,在之前没有被民主党左倾力量关注并争取过去。他们没有像俄国和中国的工人农民那样,成为参与反对精英统治的革命力量,这也许是因为现在美国的精英政治两党的建制派都有份。否则会很危险。 再来看看第二个问题,美国如何选择总统更有利于这即将到来的大转折。用个比喻来思考,也许会帮助我们站得更高些、看得更清楚些。总统大选也许有点像一个公司的董事会和股东们选择CEO。一般会采用top-down approach(自上而下方式),要首先搞清楚公司的大目标是什么,然后需要找什么样的人来实现这个目标。候选人的个性当然重要,但更重要的是候选人是否有能力来完成这个任务。根据我十几年的管理经验,能干的人往往都是很有个性的,都不是“省油灯”。关键是能否创造一个环境,让能干人把注意力集中在公司大目标上,并实现之。个性只要是不与这个大原则有本质的冲突,就需要包容,而不是micro-management(拘泥细节,管头管脚)。 这次美国总统大选,首先要看清美国下面四年的大目标是什么。当然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看法。我的看法是,在面对上述诸多社会矛盾的前提下,尽量让美国为上述即将来临的大转折做好准备。如果作者Friedman的周期分析有道理的话,下面这四年是转折前的过渡,而代表转折后方向的总统会在2024年或2028年出现。今年要选出的总统只是为了这个过渡[2]。至于转折后的方向会是什么,现在尚未明朗,只能分析和估计。而Friedman一书对分析提供了帮助,也就是这几十年来产生出了的庞大政府机制已经走到了其生命的终结,必须矫正。为回避一时的痛苦而去维稳,是没有意义的。因为历史大转折是躲不过去的,一味地维稳,只会把痛苦延迟,从而加剧未来的痛苦。这与每个美国人的切身利益都相关。下面四年的总统需要担负起这个过渡的职责。因为现在只有两个候选人,任何一个都不会是完美的,我们选民只需要在两人中选择一个相对而言更适合这个职责的人。 选择CEO,一定要有interview(面试)。而刚刚结束的民主党全国大会DNC和共和党全国大会RNC,正好是对现在两位总统候选人及其团队的“面试”机会。我抱着公平的原则,认真地看了两会双方大多数人的讲演。好在这次双方的差异非常大,在已经清楚了需要什么样总统的前提下,面试并不困难。 川普(Trump)阵营给出的竞选宗旨很清楚,就是要继续矫枉。同时强调法律和秩序(law and order),谴责这几个月的暴力动乱和地方政府的不作为。我一直很不喜欢川普本人“大嘴巴“的个性。我可以不喜欢他的信口开河,但是不得不承认他所想和所说是基本一致的[5],并且说到做到。他上次竞选时的承诺很多都已兑现。也就是说,川普讲话可能不好听,但对于他会做什么的可预知度比较高(predictability)。对他的can-do精神和团队的总体水平留下很深印象。川普是个务实的领导,并非以意识形态为目标,他的团队也已有合作稳定的过程,对于团队未来执行竞选宗旨的可预测性也比较简单。 拜登(Biden)阵营很不一样。相比起川普时常表现出的傲慢个性,我感觉拜登作为个人而言更加厚道些,但我并不是为了选邻居。他政治倾向上是温和自由,与我过去的观点比较接近。但是拜登阵营的竞选宗旨不很清楚,似乎把川普拉下总统宝座是不断重复的最高目标。虽然长期目标比较模糊,但奥巴马、希拉里、克林顿等民主党建制派大佬们在大会上的助阵,可以预计其宗旨还是继续维持川普之前的民主党既定政策,包括”身份政治“、”政治正确“、等等,即使不走向更加左倾的话。我担心的是,拜登似乎是个没主见的弱领导,而他周围团队人员个个都比较强势,这是个危险的管理团队组合。虽然说的都很好听,考虑到这些人过去的表现,未来团队执行力的可预测性不高。最使我不安的是拜登团队中Sanders和Harris两个人。Sanders倒是不隐讳他的极左倾向,眼睛中一直燃烧着“革命之火”。Harris是副总统提名人,她过去政绩也是很左。虽然在这次“面试“中,她的表现相对温和些,但是给我留下了一种虚伪(hypocritical)的印象。我在美国职场上工作多年的经验中,有这种印象的人并非罕见,往往是说的很好听、但变起脸来比谁都快。我希望这是错觉。但是拜登万一在任期内有三长两短,Harris将成为美国总统,这实在很危险。在“面试”过程中,拜登团队只字不提这几个月来美国民主党地区有组织的极左暴力动乱,还继续称其为和平示威。总体来看,如果拜登当政,美国政府走向更为左倾是大概率事件,使得已经很庞大的联邦官僚体制走向更大和更广泛的社会掌控。美国政府如果发展为更左甚至极左,将使上述已经很严重的社会矛盾进一步深化。 虽然还可以考虑更多的方面,但这简单的对比,就已经很清楚了哪个候选人更适合美国下四年的大目标。与文贯中教授的看法一致,川普是在当前美国面临转折这个非常时期的洗牌者。如果继续连任,他将继续洗牌,为即将到来的转折铺路。他只是过渡,并不代表未来。他的洗牌已经、并且会继续带来各种痛苦,但希望这是短痛,使转折尽快顺利到来。矫枉有可能过正,但对美国宪法要有信心。而拜登团队的宗旨明显是回避这些年来系统性左倾所产生的社会问题,而是希望用进一步更左来维护这已经不可持续、并且已近尾声的左倾周期。其结果势必在这周期不可避免地结束时,造成更大的痛苦。像我这样过去一直同情民主党的温和自由者,都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很遗憾,现在双方竞争如此激烈的时候,民主党还是老调重弹,居然拿不出一个强有力的候选人和像样的竞选班子,看来是气数已尽。 所以,这次总统大选不是选择川普或拜登,而是选择顺应历史、短痛少痛;或是选择维系旧体制、阻挡历史潮流,从而导致长痛多痛。无论大选的结果是什么,都是美国人民在民主制度下的选择,都需要尊重。 乐观 (Be Optimistic) 美国现在这场越来越左的政治实验,即使愿望善良,由于偏离美国的立国之本越来越远,其终将会结束。面对现在社会分裂和动乱,还是不应该失去对美国之本的信心、和对美国精神的信念。 经过二百多年来的发展,美国之本可以概况为三方面:美国的哲学,美国的文化,和美国的历史。作者Ben Shapiro在他的新书《How to Destroy America in Three Easy Steps》[10](“如何三步就轻易毁掉美国“)中对这三方面给出了详细描述,并且指出了现在美国社会里,针对这三方面的严峻挑战和破坏。对于何为美国精神,作者David McCullough在《The American Spirit: Who We Are and What We Stand for》[11](”美国精神:我们是谁,我们的立场是什么“)一书中讲得非常好。现在民主党的左倾在多方面已经背离了美国之本。川普总统的一些做法也有违美国精神。现在是过渡时期。几年后,希望在未来美国新的周期开始时,能够回到传统的美国之本和美国精神。对此要有信心。 美国的基因是创新。美国本身就是创新的产物。美国历史上的重重困难,有的比现在的要困难得多,也都走了过来,并且在创新的浴火中重生[2]。现在的困难是重生前的痛苦,终究会过去。对此要有信心。 从地缘政治的角度,相对于世界上许多国家,美国有着得天独厚的优势[1]。对此要有信心。 世上很多事情也许没有对错,而只有因果。学习历史,是为了看清现在,并且不失对未来的乐观。虽然当年革命烽火中,黑格尔讲:“人类从历史里学到一个教训,那就是没有学到任何教训“。希望我们这代人能够有足够的智慧,超越这个轮回。 参考书籍与资料 [1] “Disunited Nations: Succeeding in a World Where No One Gets Along”, by Peter Zeihan, November 2019. [2] “The Storm Before the Calm: America’s Discord, the Coming Crisis of the 2020s, and the Triumph Beyond”, by George Friedman, February 2020. [3] 文贯中教授访谈: “这一轮全球化已经终结,留给中国的时间窗口很有限“,2020年4月。 [4] “Great Minds of the Western Intellectual Tradition, 3rd Edition”, by Darren Staloff, 2000. [5] “Identity: The Demand for Dignity and the Politics of Resentment”, by Francis Fukuyama, September 2018 [6] “The Revolt of the Elites and the Betrayal of Democracy”, by Christopher Lasch, January 1996. [7] “Unfreedom of the Press”, by Mark Levin, May 2019 [8] “Fire in the Minds of Men: Origins of the Revolutionary Faith”, by James Billington, January 1980. [9] “World Revolution: The Plot Against Civilization”, by Nasta Webster, 1923 [10] “How to Destroy America in Three Easy Steps”, by Ben Shapiro, July 2020. [11] “The American Spirit: Who We Are and What We Stand for”, by David McCullough, April 2017.
黑人问题非常复杂,黑人本身组成也不单一。有黑人是黑奴后代,有黑人刚从非洲来,有黑人是奴隶主后代(比如Kamala Harris),有黑人祖祖辈辈一直是生活在美国的自由人。我自认我不懂,想搞懂需要学习很多史料。读了Thomas Sowell的Real History of Slavery,受了很多启发,也将继续学习从黑人的角度看问题。 投白等也好,床铺也罢,支持每个人从自己利益角度出发投票,而不是人云亦云。
回复 1楼nowid的帖子 "...争辩如果允许BLM运动,为什么白人至上运动不可以..." So asking for equal treatment of black lives by the police is equivalent to asking for the white race to be more supreme than any other races?
关于美国国内政治事态的观察与思考 2020年9月20日 西村愚夫 今年五月美国黑人George Floyd的不幸去世,在美国各地引发了大规模抗议游行,并进而演变为各种暴力破坏活动,直至今天还在一些地区继续。西雅图是首先出现大规模打砸抢事件的城市,让我们这些生活在这个城市的人大为吃惊。我在美国已经生活了三十多年,由于各种原因发生的暴力事件,已经司空见惯。但是这次事件刚一出现,就直觉地感到与过去Rodney King等事件很不相同。怎么有点像当年在中国发生的文化大革命?我小时候亲身经历过“文革”。也许如同得过某种病毒感染,体里产生了免疫抗体,下次病毒再来,身体就会本能地识别到。触发这“免疫反应“的,是西雅图市议员Kshama Sawant在事态之初就进行的极左煽动性演讲,让我感觉到这可能是一场非同寻常、有目的、有组织的行动,是有来头的。很不幸,几个月下来,事态发展的确如此。我从来没有想到文革现象会在美国发生,也从来没有想到当下美国社会能够分裂到这么严重程度。为什么?原因何在? 出于希望对事态根源的了解,我阅读一些有关的历史与政治书籍。其实,认识我的朋友们都知道,我过去对于政治并不太关心,属于温和自由(moderate liberal),倾向民主党。与周围很多朋友们一样,同情并帮助弱者,也尊重传统文化。但这几个月学习,让我对自己观点和对事态发展都产生了新的认识。这里把自己的一些观察与思考整理出来,和朋友们分享。并不是想改变他人的观点,而只是希望有更多的人了解到这些书籍、受益于其中的智慧,从而对看清现在和未来事态发展有所帮助。一己之见,难免偏颇。 转折 (The Beginning of The End) 我们正在见证历史转折,这已无悬念。但是对于这是什么样的转折,看法则各不相同。 要看清美国形势,首先要看清世界大局。美国所面临的转折不是孤立的,而是世界转折的一部分。对此,作者Peter Zeihan在他《Disunited Nations》[1](“去联合国”)一书前三章中的分析很清楚。他认为世界正在进入自二战后开始的“世界秩序(World Order)”的尾声。过去这75年,虽然各种地缘政治摩擦和局部战争冲突不断,世界总体上是经历了空前的和平、繁荣、与发展。这与1945年后美国主导建立的“世界秩序”,包括创立联合国、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关贸总协定即后来的世界贸易组织WTO等等国际机构,密切相关。当然,美国首先有自己利益和价值观的考虑。但是,与过去英国、法国、西班牙等老牌帝国主义不同,在二战取得了决定性胜利后,美国并没有把占领的土地据为己有(如日本、菲律宾、德国等等),变成为殖民地。而是建立起一个世界范围内的自由贸易平台,这不仅仅是为自己着想,同时也为其它国家提供了公平贸易、共同发展的机会。其结果显而易见、无可置疑。过去四十年里,中国进入了这个平台、特别是加入WTO后,创造了史无前例的经济腾飞奇迹。平心而论,中国成为大赢家、世界老二,除了自己的辛勤劳动,也是得益于这个平台。 如果把地球比为一个村子,在过去的75年里、特别是苏联倒台后,美国作为村中老大的地位不容置疑。老大有其显赫风光的一面,也有其肩负重任的一面。虽然有联合国这个居委会,老大除了是钱袋子、还要同时扮演世界警察角色。村有村规,虽然不见得都合理,但如果没有或不遵守,这村子无法持续运行。村民大家有钱可赚时都开心,但因违规吃了罚单就会去骂警察。当老大不容易,老大不是圣人,也常犯错。当警察难,警察也是人,对此西雅图警署最清楚,尤其是在这几个月“defund police”的压力下。现在这种全球化已难继续维持。美国正在逐渐卸下义务世界村长和警察的重担。那么这意味着什么呢?这个世界村将会变得怎样?用作者Zeihan的话:“The beginning of … a global disorder, a world without American overwatch”。这一轮“世界秩序”行将结束的同时,“全村合作社”的大平台也将转型。英国脱离欧盟、美国退出世卫组织已经发生。对于新形势下的各国地缘政治,包括中国、美国等,作者给出了他的分析。 世界在变,美国也在变。作者George Friedman在他的新书《The Storm Before the Calm》[2](“平静前的风暴”)中,作出了值得关注的周期分析。他观察到,在美国近两个半世纪的历史中,有两个周期在周而复始的进行。第一个是八十年左右的 “institutional cycle”(国家政体周期),第二个是五十年左右的 “socio-economic cycle”(社会经济周期)。现在行将结束的第一个周期是从二战后1945年开始的。这个周期的上一轮始于美国南北战争结束的1865年。现行的第二个周期从石油危机后里根总统上世纪80年代初上台开始,而其前一轮始于美国经济大萧条后30年代初FDR罗斯福总统上台。可以看到,每个周期都结束于严重的经济或社会危机,而新的周期开始于新政治格局的建立、或新经济政策的推行。历史上首次,这两个周期将同时在下面五至十年内结束。这将会是一个痛苦的过程。但这并不意味着世界末日到来,而是两个新的生命周期即将同时诞生。作者在此书的前2/3仔细回顾了过去几个周期的历史。在后1/3中分析了现行的周期,并对新周期做出了自己的预测。关于八十年左右周期的分析在其他书中也曾看到过,比如蒙古帝国的兴亡、前苏联的兴亡。你也许会问,为什么八十年左右?基本的解释是,政体与生物类似,也有其生命兴衰周期。政体是由人组成。八十年大约是一个人的一生,或三代政客的交替,从建业、守业、到葬业。如果这个政体过于僵化、再生能力弱,那很可能八十年左右就结束了。否则有可能浴火重生。 讨论当下周期时,作者Friedman指出,在过去的几十年里,众多挑战之一是美国的联邦政府变得越来越庞大,法律条文也变得越来越复杂。比如说,奥巴马总统通过的医改法案多达897部文件,并且附上两万多页的法规文件来解读这些法律文件。美国的社保法(The Social Security Act)在1935年通过时,法律文件只有29页,到现在已经长到了2600多页、再加上数不清的附加解释文件。在这么复杂的情况下,没有谁能够搞清全部、看清全局,只好雇用一大堆专业人员各自负责其中的一小部分。这就制造出一个所谓的“技术官僚”(technocrats)集团。这些技术官僚生活在他们自己的气泡中,只见木不见林。所有问题,对于他们来说,都是智力、技术问题,只有他们是专家、有发言权,世界在他们的掌控下才能运转。久而久之,很多人失去了基本的“common sense”(常识),逐渐地形成了所谓的“建制派”(establishments)。他们制造的复杂,成为了他们存在的理由。而他们的努力工作又创造出更多新复杂,雪球越滚越大。现在圈子外的川普总统上台,是建制派没有想到的。恼羞成怒,立刻群起而攻之,不仅是民主党人士,也包括这体制中的共和党资深人士。作者Friedman认为,这种技术官僚体制已经走到了极端,其自身重量已经成为了国家继续发展的阻力。联邦政府体制的改革、common sense的回归,将是新周期到来时必须解决的问题之一。另外一个必须解决的问题是高等教育。目前这两者的模式,在将来都不可持续。 对于这一轮全球化的终结,在看到的中文材料中,文贯中教授的最为精辟[3]。他认为,国际经济将从现在的“一个世界”蜕变为“两个阵营,三个世界”,但这并不是冷战格局的简单重复。对于川普总统的出现,文教授认为,“非常之世,必有非常之人”,在过去的三年里,川普本人扮演了在世界经济中重新洗牌者的角色。 我比较认同文教授的这个评估。如果看清了国际上和美国内正在发生的重大转折,即使不是现在的川普总统,迟早也会出现其他洗牌者,只是个时间问题。物极必反。当历史洪流转向时,它是无情的,谁当总统都不会改变它最终的流向。命运的安排,使川普成了第一个戳破“皇帝新衣”的总统。他搅乱了岁月静好,犯了众怒,成了众矢之的。 根源 (The Root Cause) 看清了大趋势,再来看看现在美国社会是怎么走到如此分裂的。很多人由于愤怒,把一切问题都归结于一个川普总统的出现。这好像也过于草率,有可能一叶障目,从而忽视了深层的原因。 要理解今天美国的问题所在,我发现必须回到美国政治和文化的起源。但立刻就感觉到自己对西方思想发展史了解太少,要补课。《Great Minds of the Western Intellectual Traditions》[4](“西方思想传统的智者们”)这部Audible 有声书满足了这一需要。推荐。 美国是一个奇葩。与中国等有着悠久历史的国家相比,美国并非是在一个在特定区域、由特定人群通过数千年一点点进化而来的。美国是在很短的时间里被有意发明出来的[2]。但是这发明并非异想天开,而是建立在西方思想和哲学数千年发展基础之上的。在美国的独立宣言中,到处都可以看到欧洲启蒙运动(Enlightenment)时期John Locke等思想家的影响[4]。美国不仅是个发明,也是一个场大胆的创业实验。在当时启蒙运动五花八门的思想里,美国的创立者们只是从中选取了很特别的一小部分。与今天的创业一样,没有谁能保证这实验就一定能成功。后来也有人选择了其它思想进行实验。如前苏联的创立者就选择了马克思的思想,其实验结果已经成为历史。但美国的实验一直到今天还没有结束,还在继续。这已经是非常奇迹、非常幸运了。因为起源于发明,两百多年实验一路上磕磕碰碰,也是靠着不断地继续发明和自我修正,才活了过来。美国独立宣言,宪法与多个修正案,建立起了美国文化的基础。文化是一个国家的凝聚力。 美国从来都不完美。历史上也犯过现在回头看来很糟糕的错误。人们可以从历史中吸取经验教训,但不可能回头来修改历史。由于美国的基因是发明,美国历史上总是有人在尝试去实验其它思想和理念,期望能够得到“更理想、更美好”的结果。这种努力是得到社会认可和尊重的,也是自我修正的一部分。这是美国社会和文化的包容性。但是,即使有着美好的初衷,这些实验不一定都能成功,有些还导致了下面将看到的很糟糕实验结果。 作为现在的美籍华人,我们都不会忘记美国历史上出现过排华法案这样的黑暗。在二战中,作为美国的盟国,中国军人们浴血奋战,才使这一法案在1943年得以被推翻。直到1965年,在马丁路德金博士领导的黑人民权运动下,华人选举权才得到了彻底平等。我们得益于我们前辈的不懈努力和六十年代美国的这场民权运动。马丁路德金倡导和平非暴力平权理念,得到了人们的广泛支持和尊重,也在于他是要求平等地成为这个美国社会的一部分,并非要求对黑人特殊对待,而是与白人的同等对待。“We the People”,“我们都是美国人”,这样的单一“Identity”(身份),强调的是我们的共同点,而不是不同,是让社会和文化走向认同、而不是分裂。这是一场伟大并且成功的实验。但是很不幸,马丁路德金的这一认同和团结理念,在之后的运动中,不仅没有能够得以传承,反而走向了反面:异化与分裂。对于这段历史,和后来出现的“Identity Politics” (身份政治),“Political Correctness” (政治正确)等等,作者Francis Fukuyama (福山)在他的著作《Identity》[5](“身份”)一书第11章中给予了很客观的介绍和分析。这些使社会越来越走向分裂的理念和运动,一直延续到今天。作者指出,在这个过程中,左右双方都有份,但以民主党为代表的左派(progressive liberals)的影响广的多,而且越来越走向更为极端。这些左派理念和实验同样可以在欧洲启蒙运动和后来的哲学家中找到思想基础,如罗素和马克思[4]。 “National Identity”(国家身份)是作者Fukuyama深入讨论的一个重要问题,也为解决当前社会分裂提供了希望。如果在中国问“你是谁”,毫无疑问,回答是“我是中国人”。这就是“国家身份”。经过了多年“身份政治”的影响,如果现在美国问这个问题,回答一定是五花八门,“华人、太平洋岛人、印第安人、白领/蓝领、白人/黑人、‘红脖子’、老墨、左/中/右派、女权主义者、环境保护主义者、去教堂者、无神论者、异性恋、同性恋、变性人、无家可归者、支持堕胎者、难民、新移民、非法移民、……“。几十年下来,越分越多、越细,并且每个群体的要求和利益都要分别给予特殊对待,因为这些群体有着他们独特的“Lived Experience”(生活体验)。适当的Diversity(多样化),可以使社会更丰富、健康、有活力。但是过了头,各个小群体只考虑自己的利益、互相失去信任,国家最终会陷入混乱和分裂。奥匈帝国垮台和现代过度多样化造成国家衰败的例子很多[5]。这并非是要回到所谓的nationalism(国家主义)。移民政策也是争论激烈的话题。我们是新移民,受益于美国的开放和包容。但是现在越来越明显,这种”身份政治“的实验正在走向极端,逐渐使美国失去凝聚力,使国家走向分裂和衰亡。相反,把大家团结在”我们都是美国人“这一个identity下,美国才有希望。一个国家,如果把自己的文化认同丢掉了,其生存是很危险的。对此,作者在这书的第12-13章中的分析很值得深思[5]。 Identity Politics - “身份政治”对于经历过中国“文革”的人们来说并不陌生,并非美国或欧洲独有。文革初级红卫兵喊出的“老子英雄儿好汉”,以及“红五类”针对“黑五类”的斗争,其实就是身份政治。“身份政治”关注点不是在于各方观点的是非优劣、merit or virtue,而是在持有观点人的出身等特征。很多这些特征是与生俱来的,不可改变的。在这样的基础上,理性的辩论变为不可能。如果说这些“身份政治”运动、如这几年来的Black Live Matters (BLM)运动、的初衷还是好的、是希望引起社会对问题的关注,但结果往往是发展为怀疑、敌视、或仇恨,不仅没有得到所希望的社会同情,反而走向了孤立与分裂,反而失去了大多数人的支持。这是很可悲的。近年来,“身份政治”也被极右翼接过去,争辩如果允许BLM运动,为什么白人至上运动不可以?多年的“身份政治”种下了今天美国社会严重分裂的祸根。 与“身份政治”紧密相关的是所谓Political Correctness“政治正确”。由于“Lived Experience”只有该特定人群才有、并且是内在感性的,外人就无法用理性的方式去理解或反驳。这就造成了很多心里想的话不能在公开场合说,很多过去的习惯用语也必须改为一些奇奇怪怪的新名词。禁言已经在“文革”那样的环境下发生过。但是在美国宪法第一修正案中,有言论自由的保护,理论上任何话都是可以讲的。鉴于社会公德与互相尊重、以及美国独立宣言中人人平等的原则,即使没有“政治正确”,在美国大多数人讲话都还是比较注意的。然而这些年来强制性地推行“政治正确”,反而造成了人们之间的隔阂。川普总统上台后,针对“政治正确”,故意地讲了许多人们心里明白但不敢公开讲的话,许多很难听、但是实话[5]。他触犯禁忌,捅了马蜂窝,惹恼了许多人,使得社会进一步分裂。美国民主政治的基石是debate and reasoning(辩论和讲理)。为了“政治正确“而禁言,只能使社会变得非理性。现在绝大多数美国主流媒体集体一边倒,十分让人担心。这些年来,"I disapprove of what you say, but I will defend to the death your right to say it"(“我并不认同你所说的观点,但是我愿意誓死捍卫你讲这些话的权力“)这样的自由民主精神,在美国已经越来越少了。由于只可感受并接受,不可辩论和质疑,“身份政治”和“政治正确”如同宗教的替代品[6],正在动摇美国文化的基石,把美国社会推向瓦解的边缘。 在过去几十年中,还出现了一个很奇怪的现象,对于理解美国社会现在的分裂会有帮助。60年代民权运动后,在黑人、华人、等少数族裔人新产生的选票大多被民主党争取到后,民主党的注意力转到一个接一个与“身份政治”相关的话题上。当正在非常努力地把人群越分越细、并为每一个细分小群争取权益时,民主党忽视了一个本来应该属于它去争取的大群 – 传统的美国体力劳动者们。在过去几十年全球化大趋势下,这些人从过去的小康中产阶级,现在变到了与上世纪70-80年代美国黑人类似的状况[5]。很长时间里,他们成了被两党传统政治势力都遗忘掉的人群。但是,川普看到了这一点。2016年正是这个被遗忘的群体把他推上了总统宝座。民主党真正是捡了芝麻丢了西瓜。 为什么会出现这个现象?已故教授Christopher Lasch在25年前已经看到了这个问题,并且在他去世后一年出版的《The Revolt of the Elites and the Betrayal of Democracy》[6](“精英的反叛和对民主的背叛”)一书里,对后来一直到今天所发生的事情给出了准确的预见和清晰的分析。这里的“精英”(elites),与前面提到的“技术官僚”有不少相似之处,他们受过良好的教育,并且很多是各种技能和领域的专家(professionals)。不同之处是精英们除了在政府机构,很多是从业于大学或私营机构中,教授、科学家、IT工程师、科技高管、顾问、记者、媒体制作人、演员、金融分析师、基金经理、律师、等等现在的流行职业。大多数精英们居住在美国东西两岸民主党为主的州里。但他们并非都是民主党人或认同者,共和党也有。白人、黑人、华人、印度人,各种都有。Lasch教授在此书第1章中上来就讲,虽然在美国特权阶级始终存在,但从来没有像现在的“精英们”这样如此危险地与他们的周围所隔绝。精英们普遍鄙视生活在美国中部的人们,觉得这些人很落后、愚昧、无知、无聊,与这些同为美国人的人们毫无认同感,甚至不觉得是生活在同一个国度里。精英们是近年来全球化大潮中的得益者。精英们关心的是在国际化中如何赚钱、出名、享受各国奇异的美食文化服装,但并不需要承担任何社会承诺与责任。对于精英们来说在美国东西两岸的家,只是在世界各地参加各种活动和会议飞来飞去过程中的一个落脚点。他们习惯了旅游者似的世界视角。身为美国人,对于关注和参与解决美国广大社会问题的热情很有限,认同感也许还不及对大洋彼岸的国家多。爱国(patriotism)只是个抽象概念。从六十年代以来,精英们并没有想通过民主的公开辩论把他们的理念强加于美国的大多数老百姓,而是另辟平行或替代机制,就不再需要与那些不开化的其他美国普罗大众打交道了。无国界概念很自然、很正常,因为生意和机会在全世界。然而世界还没有进化到马克思的共产主义社会[4]。资金流动可以没有国界,但劳动者是有国界的[5]。久而久之,这些生活在美国中部的劳动者,由于种种原因,就被边缘化于这套全球化替代机制之外了。经过几十年的经营,精英们已经基本上掌控了美国的政治、经济、科技、新闻、文化命脉。无论政治体制内的民主党还是共和党人上台当总统,他们自己要么就是精英,要么也一定要拉上精英们。直到2016年川普这个政治体制外的奇葩逆袭当上美国总统,胆大包天,要对精英政治开刀,才真正触痛了精英们的利益。精英们的愤怒是可想而知的。左派精英们对于美国立国文化传统的认同感本来已经很淡漠,对于完全在美国选举制度下合法产生的这个川普总统,实在是不能接受,立刻就打出来“他不是我的总统”、“四年抵抗运动”等旗帜,这是对美国宪法的蔑视。再加上川普总统并不买他们的帐,社会矛盾变得前所未有的激化。Lasch教授的观点属于populism(民粹主义)。因为民粹主义左中右都可能,所以与川普总统的一些观点,和“占领华尔街“运动的观点,都有类似之处。后面会谈到它在历史上曾经的作用。 促使不同观点演化成为社会分裂的另一个重要因素,是美国主流媒体最近这几年来向左的一边倒,想必大家已经有察觉。如果希望了解其原因和严重程度,可以参考作者Mark Levin的书《Unfreedom of the Press》[7](“新闻不自由“)。在民主社会中,新闻媒体起着重要的监督、反馈、公正批评作用。如果说两党政治好比体育比赛,新闻媒体就是裁判员。但是近年来大部分主流媒体越来越不甘于作为裁判员的寂寞,挽起袖子、跳入赛场,站到左翼一方,当起了运动员,成为了事实上的民主党党媒。这种一边倒很危险,使得社会舆论不对称和并且偏激,客观上起到了煽动社会走向分裂的作用。 这些造成美国社会分裂的种种矛盾,看似孤立、偶然,实际上是在上述国际大环境和美国发展大周期之末的必然。不是这些矛盾,也会出现别的矛盾。 大选 (Presidential Election) 再过几周就是美国四年一次的总统大选。虽然说谁当总统可能不会改变美国历史大转折后的最终去向,但不同的总统很可能会影响到如何转折,所以还是非常重要的。 现在民主、共和两党为了总统竞选互相攻击、吵翻天。再加上媒体的炒作,让客观判断更为困难。我希望在我投票时,不是一个感性冲动,而是经过认真理性思考的。有两个问题我需要先搞清楚。第一个问题是希望搞清楚一开始讲到的我那文革“免疫反应“意味着什么,以及对于大选的影响。第二个问题是,对美国转折时的挑战有了解后,我希望搞清楚如何选择总统,更有利于美国即将到来的大转折。 先来看看第一个问题。中国经历过的“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虽然不属于狭义上颠覆国家政权的“革命”,却是用一种极端意识形态和暴力去颠覆传统文化的广义革命。这几个月,在几个美国民主党管理地区和许多大学里,出现了有组织的打砸抢、破坏传统标记和建筑、对私有财产的蔑视和破坏、蔑视法规的暴力冲突、抹杀传统价值观、表态站队、因言定过,与文革中的“破四旧”、“抄家“、“文攻武卫” 、“斗私批修”、“表忠心”、等等有很高的相似性。很惊讶的是,对此民主党和多数主流媒体,从一开始就保持沉默态度,其中的一些极左民主党官员则公开站出来支持defund police运动和已经走向仇恨化的BLM运动,与依法地客观、公正、及时处理George Floyd事件越走越远。对于在美国这样的民主法制社会中出现这些与“文革”类似的有组织极左和暴力现象,我非常困惑。为了能够了解其共同的历史渊源,我去读了两本“革命史”,从开始的18世纪末法国大革命、1848年遍及欧洲的革命浪潮、到20世纪初的俄国和布尔什维克革命。第一本《Fire in the Minds of Men: Origins of the Revolutionary Faith》[8](“人们心中的一把火:革命信仰的源头”),作者James Billington是美国国会图书馆馆长。上世纪60年代末在美国出现的大规模“反文化”动乱(Counterculture)和左倾革命思潮在年轻人中蔓延,促使作者在1980年写下了这本经典巨著。不少当时参与了动乱并接受了马克思主义思想的年轻人后来成为了大学里的哲学和政治学教授[4],对今天的美国大学、中学教育有着深远影响。此书第9章中对于马克思、共产主义、和社会主义,作了仔细的介绍和分析。恩格斯:“共产主义并非教义,而是运动”,不是说说而已,而是一定要付诸实践和行动的。共产主义幽灵(specter)和“革命之火”,通常以民主的名义出现,在过去中国近代历史中、现在正在发生在美国的社会动乱中、以及现在美国极左政客煽动性言论中,都很常见。第二本历史书《World Revolution: The Plot Against Civilization》[9](“世界革命:反文明的阴谋”)是作者Nasta Webster在一百年前写的,她亲身经历了那革命年代。后人批评她关于革命历史中秘密组织(secret societies)的描写是阴谋论。但是第一本书的第4章对秘密组织给予了证实[8]。革命者对于改良(reform)没有耐心,而要用激进手段、包括暴力,来迅速解决问题。这在近来美国动乱中很活跃的极左组织ANTIFA的纲领中(见Wikipedia)可以很清楚看到。当年在中国,主张激进的陈独秀与改良的胡适的辩论中也是如此。胡适认为激进和暴力即使取得了成功,结果将会是独裁专制。很不幸历史证明胡适是对的。现在总统大选之前在美国发生的这些问题,不得不让人的担心历史的重演。对比历史,现在众多相似之处实在不容忽视,继续发展下去会很危险。下面是两书中的一些内容与现实的对比: 与现在媒体向左一边倒相同,历史上所有的激进革命运动都是由媒体和记者主导的,用媒体煽动大众去革命,并且大多发生于新传媒技术普及的时候。1848年欧洲革命和马克思主义的传播,发生于电报技术的普及;上世纪60年代美国的反文化动荡,发生于电视技术的普及;现在美国的激进动乱发生于互联网社交平台的普及。 与现在极左政客Bernie Sanders所鼓吹的一样,无一例外,每次激进革命者们都有个乌托邦式的美好目标,用以吸引大众,并且都是给自己贴上民主的标签。但是无一例外,结果都是与美好目标相去更远。 与现在的左倾精英政治一样,每次革命的领导者和骨干都不是来自被解放对象人群,而是来自之外的知识精英(intelligentsia)。马克思欧洲革命、俄国革命和列宁布尔什维克革命都是针对“无产阶级”和工人;毛泽东领导的中国革命是针对农民。现在美国的BLM运动是针对黑人,但骨干很多是左翼白人精英。如果宗教是麻痹大众的鸦片(马克思言),那么革命就是知识精英的amphetamines(安非他明)。 与现在美国发生的打砸抢和ANTIFA等极左反政府组织的暴力活动一样,为了达到“美好目标”,历史上的革命者们通常都允许不择手段、没有底线。 革命即使成功了,如在苏联和中国,结果都与美好理想相反,以政府强制整体贫穷化的“平等“而告终。权贵不同了,但被解放对象往往是失望。几十年下来,美国现行的左倾“身份政治”并没有解决所希望解决的社会问题,反而使问题更深。民主党领导下的BLM运动正在走向仇恨和暴力,并不能改善黑人的现实处境,反而分裂了社会、激化了矛盾。 左倾民粹主义在俄国和中国革命的历史中都起了很大作用。也许是幸运,现在支持川普民粹主义的美国体力劳动者,在之前没有被民主党左倾力量关注并争取过去。他们没有像俄国和中国的工人农民那样,成为参与反对精英统治的革命力量,这也许是因为现在美国的精英政治两党的建制派都有份。否则会很危险。 再来看看第二个问题,美国如何选择总统更有利于这即将到来的大转折。用个比喻来思考,也许会帮助我们站得更高些、看得更清楚些。总统大选也许有点像一个公司的董事会和股东们选择CEO。一般会采用top-down approach(自上而下方式),要首先搞清楚公司的大目标是什么,然后需要找什么样的人来实现这个目标。候选人的个性当然重要,但更重要的是候选人是否有能力来完成这个任务。根据我十几年的管理经验,能干的人往往都是很有个性的,都不是“省油灯”。关键是能否创造一个环境,让能干人把注意力集中在公司大目标上,并实现之。个性只要是不与这个大原则有本质的冲突,就需要包容,而不是micro-management(拘泥细节,管头管脚)。 这次美国总统大选,首先要看清美国下面四年的大目标是什么。当然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看法。我的看法是,在面对上述诸多社会矛盾的前提下,尽量让美国为上述即将来临的大转折做好准备。如果作者Friedman的周期分析有道理的话,下面这四年是转折前的过渡,而代表转折后方向的总统会在2024年或2028年出现。今年要选出的总统只是为了这个过渡[2]。至于转折后的方向会是什么,现在尚未明朗,只能分析和估计。而Friedman一书对分析提供了帮助,也就是这几十年来产生出了的庞大政府机制已经走到了其生命的终结,必须矫正。为回避一时的痛苦而去维稳,是没有意义的。因为历史大转折是躲不过去的,一味地维稳,只会把痛苦延迟,从而加剧未来的痛苦。这与每个美国人的切身利益都相关。下面四年的总统需要担负起这个过渡的职责。因为现在只有两个候选人,任何一个都不会是完美的,我们选民只需要在两人中选择一个相对而言更适合这个职责的人。 选择CEO,一定要有interview(面试)。而刚刚结束的民主党全国大会DNC和共和党全国大会RNC,正好是对现在两位总统候选人及其团队的“面试”机会。我抱着公平的原则,认真地看了两会双方大多数人的讲演。好在这次双方的差异非常大,在已经清楚了需要什么样总统的前提下,面试并不困难。 川普(Trump)阵营给出的竞选宗旨很清楚,就是要继续矫枉。同时强调法律和秩序(law and order),谴责这几个月的暴力动乱和地方政府的不作为。我一直很不喜欢川普本人“大嘴巴“的个性。我可以不喜欢他的信口开河,但是不得不承认他所想和所说是基本一致的[5],并且说到做到。他上次竞选时的承诺很多都已兑现。也就是说,川普讲话可能不好听,但对于他会做什么的可预知度比较高(predictability)。对他的can-do精神和团队的总体水平留下很深印象。川普是个务实的领导,并非以意识形态为目标,他的团队也已有合作稳定的过程,对于团队未来执行竞选宗旨的可预测性也比较简单。 拜登(Biden)阵营很不一样。相比起川普时常表现出的傲慢个性,我感觉拜登作为个人而言更加厚道些,但我并不是为了选邻居。他政治倾向上是温和自由,与我过去的观点比较接近。但是拜登阵营的竞选宗旨不很清楚,似乎把川普拉下总统宝座是不断重复的最高目标。虽然长期目标比较模糊,但奥巴马、希拉里、克林顿等民主党建制派大佬们在大会上的助阵,可以预计其宗旨还是继续维持川普之前的民主党既定政策,包括”身份政治“、”政治正确“、等等,即使不走向更加左倾的话。我担心的是,拜登似乎是个没主见的弱领导,而他周围团队人员个个都比较强势,这是个危险的管理团队组合。虽然说的都很好听,考虑到这些人过去的表现,未来团队执行力的可预测性不高。最使我不安的是拜登团队中Sanders和Harris两个人。Sanders倒是不隐讳他的极左倾向,眼睛中一直燃烧着“革命之火”。Harris是副总统提名人,她过去政绩也是很左。虽然在这次“面试“中,她的表现相对温和些,但是给我留下了一种虚伪(hypocritical)的印象。我在美国职场上工作多年的经验中,有这种印象的人并非罕见,往往是说的很好听、但变起脸来比谁都快。我希望这是错觉。但是拜登万一在任期内有三长两短,Harris将成为美国总统,这实在很危险。在“面试”过程中,拜登团队只字不提这几个月来美国民主党地区有组织的极左暴力动乱,还继续称其为和平示威。总体来看,如果拜登当政,美国政府走向更为左倾是大概率事件,使得已经很庞大的联邦官僚体制走向更大和更广泛的社会掌控。美国政府如果发展为更左甚至极左,将使上述已经很严重的社会矛盾进一步深化。 虽然还可以考虑更多的方面,但这简单的对比,就已经很清楚了哪个候选人更适合美国下四年的大目标。与文贯中教授的看法一致,川普是在当前美国面临转折这个非常时期的洗牌者。如果继续连任,他将继续洗牌,为即将到来的转折铺路。他只是过渡,并不代表未来。他的洗牌已经、并且会继续带来各种痛苦,但希望这是短痛,使转折尽快顺利到来。矫枉有可能过正,但对美国宪法要有信心。而拜登团队的宗旨明显是回避这些年来系统性左倾所产生的社会问题,而是希望用进一步更左来维护这已经不可持续、并且已近尾声的左倾周期。其结果势必在这周期不可避免地结束时,造成更大的痛苦。像我这样过去一直同情民主党的温和自由者,都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很遗憾,现在双方竞争如此激烈的时候,民主党还是老调重弹,居然拿不出一个强有力的候选人和像样的竞选班子,看来是气数已尽。 所以,这次总统大选不是选择川普或拜登,而是选择顺应历史、短痛少痛;或是选择维系旧体制、阻挡历史潮流,从而导致长痛多痛。无论大选的结果是什么,都是美国人民在民主制度下的选择,都需要尊重。 乐观 (Be Optimistic) 美国现在这场越来越左的政治实验,即使愿望善良,由于偏离美国的立国之本越来越远,其终将会结束。面对现在社会分裂和动乱,还是不应该失去对美国之本的信心、和对美国精神的信念。 经过二百多年来的发展,美国之本可以概况为三方面:美国的哲学,美国的文化,和美国的历史。作者Ben Shapiro在他的新书《How to Destroy America in Three Easy Steps》[10](“如何三步就轻易毁掉美国“)中对这三方面给出了详细描述,并且指出了现在美国社会里,针对这三方面的严峻挑战和破坏。对于何为美国精神,作者David McCullough在《The American Spirit: Who We Are and What We Stand for》[11](”美国精神:我们是谁,我们的立场是什么“)一书中讲得非常好。现在民主党的左倾在多方面已经背离了美国之本。川普总统的一些做法也有违美国精神。现在是过渡时期。几年后,希望在未来美国新的周期开始时,能够回到传统的美国之本和美国精神。对此要有信心。 美国的基因是创新。美国本身就是创新的产物。美国历史上的重重困难,有的比现在的要困难得多,也都走了过来,并且在创新的浴火中重生[2]。现在的困难是重生前的痛苦,终究会过去。对此要有信心。 从地缘政治的角度,相对于世界上许多国家,美国有着得天独厚的优势[1]。对此要有信心。 世上很多事情也许没有对错,而只有因果。学习历史,是为了看清现在,并且不失对未来的乐观。虽然当年革命烽火中,黑格尔讲:“人类从历史里学到一个教训,那就是没有学到任何教训“。希望我们这代人能够有足够的智慧,超越这个轮回。 参考书籍与资料 [1] “Disunited Nations: Succeeding in a World Where No One Gets Along”, by Peter Zeihan, November 2019. [2] “The Storm Before the Calm: America’s Discord, the Coming Crisis of the 2020s, and the Triumph Beyond”, by George Friedman, February 2020. [3] 文贯中教授访谈: “这一轮全球化已经终结,留给中国的时间窗口很有限“,2020年4月。 [4] “Great Minds of the Western Intellectual Tradition, 3rd Edition”, by Darren Staloff, 2000. [5] “Identity: The Demand for Dignity and the Politics of Resentment”, by Francis Fukuyama, September 2018 [6] “The Revolt of the Elites and the Betrayal of Democracy”, by Christopher Lasch, January 1996. [7] “Unfreedom of the Press”, by Mark Levin, May 2019 [8] “Fire in the Minds of Men: Origins of the Revolutionary Faith”, by James Billington, January 1980. [9] “World Revolution: The Plot Against Civilization”, by Nasta Webster, 1923 [10] “How to Destroy America in Three Easy Steps”, by Ben Shapiro, July 2020. [11] “The American Spirit: Who We Are and What We Stand for”, by David McCullough, April 2017.
回复 1楼nowid的帖子 "...争辩如果允许BLM运动,为什么白人至上运动不可以..." So asking for equal treatment of black lives by the police is equivalent to asking for the white race to be more supreme than any other races? wqguy 发表于 2020-10-05 21:21
关于美国国内政治事态的观察与思考 2020年9月20日 西村愚夫 今年五月美国黑人George Floyd的不幸去世,在美国各地引发了大规模抗议游行,并进而演变为各种暴力破坏活动,直至今天还在一些地区继续。西雅图是首先出现大规模打砸抢事件的城市,让我们这些生活在这个城市的人大为吃惊。我在美国已经生活了三十多年,由于各种原因发生的暴力事件,已经司空见惯。但是这次事件刚一出现,就直觉地感到与过去Rodney King等事件很不相同。怎么有点像当年在中国发生的文化大革命?我小时候亲身经历过“文革”。也许如同得过某种病毒感染,体里产生了免疫抗体,下次病毒再来,身体就会本能地识别到。触发这“免疫反应“的,是西雅图市议员Kshama Sawant在事态之初就进行的极左煽动性演讲,让我感觉到这可能是一场非同寻常、有目的、有组织的行动,是有来头的。很不幸,几个月下来,事态发展的确如此。我从来没有想到文革现象会在美国发生,也从来没有想到当下美国社会能够分裂到这么严重程度。为什么?原因何在? 出于希望对事态根源的了解,我阅读一些有关的历史与政治书籍。其实,认识我的朋友们都知道,我过去对于政治并不太关心,属于温和自由(moderate liberal),倾向民主党。与周围很多朋友们一样,同情并帮助弱者,也尊重传统文化。但这几个月学习,让我对自己观点和对事态发展都产生了新的认识。这里把自己的一些观察与思考整理出来,和朋友们分享。并不是想改变他人的观点,而只是希望有更多的人了解到这些书籍、受益于其中的智慧,从而对看清现在和未来事态发展有所帮助。一己之见,难免偏颇。 转折 (The Beginning of The End) 我们正在见证历史转折,这已无悬念。但是对于这是什么样的转折,看法则各不相同。 要看清美国形势,首先要看清世界大局。美国所面临的转折不是孤立的,而是世界转折的一部分。对此,作者Peter Zeihan在他《Disunited Nations》[1](“去联合国”)一书前三章中的分析很清楚。他认为世界正在进入自二战后开始的“世界秩序(World Order)”的尾声。过去这75年,虽然各种地缘政治摩擦和局部战争冲突不断,世界总体上是经历了空前的和平、繁荣、与发展。这与1945年后美国主导建立的“世界秩序”,包括创立联合国、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关贸总协定即后来的世界贸易组织WTO等等国际机构,密切相关。当然,美国首先有自己利益和价值观的考虑。但是,与过去英国、法国、西班牙等老牌帝国主义不同,在二战取得了决定性胜利后,美国并没有把占领的土地据为己有(如日本、菲律宾、德国等等),变成为殖民地。而是建立起一个世界范围内的自由贸易平台,这不仅仅是为自己着想,同时也为其它国家提供了公平贸易、共同发展的机会。其结果显而易见、无可置疑。过去四十年里,中国进入了这个平台、特别是加入WTO后,创造了史无前例的经济腾飞奇迹。平心而论,中国成为大赢家、世界老二,除了自己的辛勤劳动,也是得益于这个平台。 如果把地球比为一个村子,在过去的75年里、特别是苏联倒台后,美国作为村中老大的地位不容置疑。老大有其显赫风光的一面,也有其肩负重任的一面。虽然有联合国这个居委会,老大除了是钱袋子、还要同时扮演世界警察角色。村有村规,虽然不见得都合理,但如果没有或不遵守,这村子无法持续运行。村民大家有钱可赚时都开心,但因违规吃了罚单就会去骂警察。当老大不容易,老大不是圣人,也常犯错。当警察难,警察也是人,对此西雅图警署最清楚,尤其是在这几个月“defund police”的压力下。现在这种全球化已难继续维持。美国正在逐渐卸下义务世界村长和警察的重担。那么这意味着什么呢?这个世界村将会变得怎样?用作者Zeihan的话:“The beginning of … a global disorder, a world without American overwatch”。这一轮“世界秩序”行将结束的同时,“全村合作社”的大平台也将转型。英国脱离欧盟、美国退出世卫组织已经发生。对于新形势下的各国地缘政治,包括中国、美国等,作者给出了他的分析。 世界在变,美国也在变。作者George Friedman在他的新书《The Storm Before the Calm》[2](“平静前的风暴”)中,作出了值得关注的周期分析。他观察到,在美国近两个半世纪的历史中,有两个周期在周而复始的进行。第一个是八十年左右的 “institutional cycle”(国家政体周期),第二个是五十年左右的 “socio-economic cycle”(社会经济周期)。现在行将结束的第一个周期是从二战后1945年开始的。这个周期的上一轮始于美国南北战争结束的1865年。现行的第二个周期从石油危机后里根总统上世纪80年代初上台开始,而其前一轮始于美国经济大萧条后30年代初FDR罗斯福总统上台。可以看到,每个周期都结束于严重的经济或社会危机,而新的周期开始于新政治格局的建立、或新经济政策的推行。历史上首次,这两个周期将同时在下面五至十年内结束。这将会是一个痛苦的过程。但这并不意味着世界末日到来,而是两个新的生命周期即将同时诞生。作者在此书的前2/3仔细回顾了过去几个周期的历史。在后1/3中分析了现行的周期,并对新周期做出了自己的预测。关于八十年左右周期的分析在其他书中也曾看到过,比如蒙古帝国的兴亡、前苏联的兴亡。你也许会问,为什么八十年左右?基本的解释是,政体与生物类似,也有其生命兴衰周期。政体是由人组成。八十年大约是一个人的一生,或三代政客的交替,从建业、守业、到葬业。如果这个政体过于僵化、再生能力弱,那很可能八十年左右就结束了。否则有可能浴火重生。 讨论当下周期时,作者Friedman指出,在过去的几十年里,众多挑战之一是美国的联邦政府变得越来越庞大,法律条文也变得越来越复杂。比如说,奥巴马总统通过的医改法案多达897部文件,并且附上两万多页的法规文件来解读这些法律文件。美国的社保法(The Social Security Act)在1935年通过时,法律文件只有29页,到现在已经长到了2600多页、再加上数不清的附加解释文件。在这么复杂的情况下,没有谁能够搞清全部、看清全局,只好雇用一大堆专业人员各自负责其中的一小部分。这就制造出一个所谓的“技术官僚”(technocrats)集团。这些技术官僚生活在他们自己的气泡中,只见木不见林。所有问题,对于他们来说,都是智力、技术问题,只有他们是专家、有发言权,世界在他们的掌控下才能运转。久而久之,很多人失去了基本的“common sense”(常识),逐渐地形成了所谓的“建制派”(establishments)。他们制造的复杂,成为了他们存在的理由。而他们的努力工作又创造出更多新复杂,雪球越滚越大。现在圈子外的川普总统上台,是建制派没有想到的。恼羞成怒,立刻群起而攻之,不仅是民主党人士,也包括这体制中的共和党资深人士。作者Friedman认为,这种技术官僚体制已经走到了极端,其自身重量已经成为了国家继续发展的阻力。联邦政府体制的改革、common sense的回归,将是新周期到来时必须解决的问题之一。另外一个必须解决的问题是高等教育。目前这两者的模式,在将来都不可持续。 对于这一轮全球化的终结,在看到的中文材料中,文贯中教授的最为精辟[3]。他认为,国际经济将从现在的“一个世界”蜕变为“两个阵营,三个世界”,但这并不是冷战格局的简单重复。对于川普总统的出现,文教授认为,“非常之世,必有非常之人”,在过去的三年里,川普本人扮演了在世界经济中重新洗牌者的角色。 我比较认同文教授的这个评估。如果看清了国际上和美国内正在发生的重大转折,即使不是现在的川普总统,迟早也会出现其他洗牌者,只是个时间问题。物极必反。当历史洪流转向时,它是无情的,谁当总统都不会改变它最终的流向。命运的安排,使川普成了第一个戳破“皇帝新衣”的总统。他搅乱了岁月静好,犯了众怒,成了众矢之的。 根源 (The Root Cause) 看清了大趋势,再来看看现在美国社会是怎么走到如此分裂的。很多人由于愤怒,把一切问题都归结于一个川普总统的出现。这好像也过于草率,有可能一叶障目,从而忽视了深层的原因。 要理解今天美国的问题所在,我发现必须回到美国政治和文化的起源。但立刻就感觉到自己对西方思想发展史了解太少,要补课。《Great Minds of the Western Intellectual Traditions》[4](“西方思想传统的智者们”)这部Audible 有声书满足了这一需要。推荐。 美国是一个奇葩。与中国等有着悠久历史的国家相比,美国并非是在一个在特定区域、由特定人群通过数千年一点点进化而来的。美国是在很短的时间里被有意发明出来的[2]。但是这发明并非异想天开,而是建立在西方思想和哲学数千年发展基础之上的。在美国的独立宣言中,到处都可以看到欧洲启蒙运动(Enlightenment)时期John Locke等思想家的影响[4]。美国不仅是个发明,也是一个场大胆的创业实验。在当时启蒙运动五花八门的思想里,美国的创立者们只是从中选取了很特别的一小部分。与今天的创业一样,没有谁能保证这实验就一定能成功。后来也有人选择了其它思想进行实验。如前苏联的创立者就选择了马克思的思想,其实验结果已经成为历史。但美国的实验一直到今天还没有结束,还在继续。这已经是非常奇迹、非常幸运了。因为起源于发明,两百多年实验一路上磕磕碰碰,也是靠着不断地继续发明和自我修正,才活了过来。美国独立宣言,宪法与多个修正案,建立起了美国文化的基础。文化是一个国家的凝聚力。 美国从来都不完美。历史上也犯过现在回头看来很糟糕的错误。人们可以从历史中吸取经验教训,但不可能回头来修改历史。由于美国的基因是发明,美国历史上总是有人在尝试去实验其它思想和理念,期望能够得到“更理想、更美好”的结果。这种努力是得到社会认可和尊重的,也是自我修正的一部分。这是美国社会和文化的包容性。但是,即使有着美好的初衷,这些实验不一定都能成功,有些还导致了下面将看到的很糟糕实验结果。 作为现在的美籍华人,我们都不会忘记美国历史上出现过排华法案这样的黑暗。在二战中,作为美国的盟国,中国军人们浴血奋战,才使这一法案在1943年得以被推翻。直到1965年,在马丁路德金博士领导的黑人民权运动下,华人选举权才得到了彻底平等。我们得益于我们前辈的不懈努力和六十年代美国的这场民权运动。马丁路德金倡导和平非暴力平权理念,得到了人们的广泛支持和尊重,也在于他是要求平等地成为这个美国社会的一部分,并非要求对黑人特殊对待,而是与白人的同等对待。“We the People”,“我们都是美国人”,这样的单一“Identity”(身份),强调的是我们的共同点,而不是不同,是让社会和文化走向认同、而不是分裂。这是一场伟大并且成功的实验。但是很不幸,马丁路德金的这一认同和团结理念,在之后的运动中,不仅没有能够得以传承,反而走向了反面:异化与分裂。对于这段历史,和后来出现的“Identity Politics” (身份政治),“Political Correctness” (政治正确)等等,作者Francis Fukuyama (福山)在他的著作《Identity》[5](“身份”)一书第11章中给予了很客观的介绍和分析。这些使社会越来越走向分裂的理念和运动,一直延续到今天。作者指出,在这个过程中,左右双方都有份,但以民主党为代表的左派(progressive liberals)的影响广的多,而且越来越走向更为极端。这些左派理念和实验同样可以在欧洲启蒙运动和后来的哲学家中找到思想基础,如罗素和马克思[4]。 “National Identity”(国家身份)是作者Fukuyama深入讨论的一个重要问题,也为解决当前社会分裂提供了希望。如果在中国问“你是谁”,毫无疑问,回答是“我是中国人”。这就是“国家身份”。经过了多年“身份政治”的影响,如果现在美国问这个问题,回答一定是五花八门,“华人、太平洋岛人、印第安人、白领/蓝领、白人/黑人、‘红脖子’、老墨、左/中/右派、女权主义者、环境保护主义者、去教堂者、无神论者、异性恋、同性恋、变性人、无家可归者、支持堕胎者、难民、新移民、非法移民、……“。几十年下来,越分越多、越细,并且每个群体的要求和利益都要分别给予特殊对待,因为这些群体有着他们独特的“Lived Experience”(生活体验)。适当的Diversity(多样化),可以使社会更丰富、健康、有活力。但是过了头,各个小群体只考虑自己的利益、互相失去信任,国家最终会陷入混乱和分裂。奥匈帝国垮台和现代过度多样化造成国家衰败的例子很多[5]。这并非是要回到所谓的nationalism(国家主义)。移民政策也是争论激烈的话题。我们是新移民,受益于美国的开放和包容。但是现在越来越明显,这种”身份政治“的实验正在走向极端,逐渐使美国失去凝聚力,使国家走向分裂和衰亡。相反,把大家团结在”我们都是美国人“这一个identity下,美国才有希望。一个国家,如果把自己的文化认同丢掉了,其生存是很危险的。对此,作者在这书的第12-13章中的分析很值得深思[5]。 Identity Politics - “身份政治”对于经历过中国“文革”的人们来说并不陌生,并非美国或欧洲独有。文革初级红卫兵喊出的“老子英雄儿好汉”,以及“红五类”针对“黑五类”的斗争,其实就是身份政治。“身份政治”关注点不是在于各方观点的是非优劣、merit or virtue,而是在持有观点人的出身等特征。很多这些特征是与生俱来的,不可改变的。在这样的基础上,理性的辩论变为不可能。如果说这些“身份政治”运动、如这几年来的Black Live Matters (BLM)运动、的初衷还是好的、是希望引起社会对问题的关注,但结果往往是发展为怀疑、敌视、或仇恨,不仅没有得到所希望的社会同情,反而走向了孤立与分裂,反而失去了大多数人的支持。这是很可悲的。近年来,“身份政治”也被极右翼接过去,争辩如果允许BLM运动,为什么白人至上运动不可以?多年的“身份政治”种下了今天美国社会严重分裂的祸根。 与“身份政治”紧密相关的是所谓Political Correctness“政治正确”。由于“Lived Experience”只有该特定人群才有、并且是内在感性的,外人就无法用理性的方式去理解或反驳。这就造成了很多心里想的话不能在公开场合说,很多过去的习惯用语也必须改为一些奇奇怪怪的新名词。禁言已经在“文革”那样的环境下发生过。但是在美国宪法第一修正案中,有言论自由的保护,理论上任何话都是可以讲的。鉴于社会公德与互相尊重、以及美国独立宣言中人人平等的原则,即使没有“政治正确”,在美国大多数人讲话都还是比较注意的。然而这些年来强制性地推行“政治正确”,反而造成了人们之间的隔阂。川普总统上台后,针对“政治正确”,故意地讲了许多人们心里明白但不敢公开讲的话,许多很难听、但是实话[5]。他触犯禁忌,捅了马蜂窝,惹恼了许多人,使得社会进一步分裂。美国民主政治的基石是debate and reasoning(辩论和讲理)。为了“政治正确“而禁言,只能使社会变得非理性。现在绝大多数美国主流媒体集体一边倒,十分让人担心。这些年来,"I disapprove of what you say, but I will defend to the death your right to say it"(“我并不认同你所说的观点,但是我愿意誓死捍卫你讲这些话的权力“)这样的自由民主精神,在美国已经越来越少了。由于只可感受并接受,不可辩论和质疑,“身份政治”和“政治正确”如同宗教的替代品[6],正在动摇美国文化的基石,把美国社会推向瓦解的边缘。 在过去几十年中,还出现了一个很奇怪的现象,对于理解美国社会现在的分裂会有帮助。60年代民权运动后,在黑人、华人、等少数族裔人新产生的选票大多被民主党争取到后,民主党的注意力转到一个接一个与“身份政治”相关的话题上。当正在非常努力地把人群越分越细、并为每一个细分小群争取权益时,民主党忽视了一个本来应该属于它去争取的大群 – 传统的美国体力劳动者们。在过去几十年全球化大趋势下,这些人从过去的小康中产阶级,现在变到了与上世纪70-80年代美国黑人类似的状况[5]。很长时间里,他们成了被两党传统政治势力都遗忘掉的人群。但是,川普看到了这一点。2016年正是这个被遗忘的群体把他推上了总统宝座。民主党真正是捡了芝麻丢了西瓜。 为什么会出现这个现象?已故教授Christopher Lasch在25年前已经看到了这个问题,并且在他去世后一年出版的《The Revolt of the Elites and the Betrayal of Democracy》[6](“精英的反叛和对民主的背叛”)一书里,对后来一直到今天所发生的事情给出了准确的预见和清晰的分析。这里的“精英”(elites),与前面提到的“技术官僚”有不少相似之处,他们受过良好的教育,并且很多是各种技能和领域的专家(professionals)。不同之处是精英们除了在政府机构,很多是从业于大学或私营机构中,教授、科学家、IT工程师、科技高管、顾问、记者、媒体制作人、演员、金融分析师、基金经理、律师、等等现在的流行职业。大多数精英们居住在美国东西两岸民主党为主的州里。但他们并非都是民主党人或认同者,共和党也有。白人、黑人、华人、印度人,各种都有。Lasch教授在此书第1章中上来就讲,虽然在美国特权阶级始终存在,但从来没有像现在的“精英们”这样如此危险地与他们的周围所隔绝。精英们普遍鄙视生活在美国中部的人们,觉得这些人很落后、愚昧、无知、无聊,与这些同为美国人的人们毫无认同感,甚至不觉得是生活在同一个国度里。精英们是近年来全球化大潮中的得益者。精英们关心的是在国际化中如何赚钱、出名、享受各国奇异的美食文化服装,但并不需要承担任何社会承诺与责任。对于精英们来说在美国东西两岸的家,只是在世界各地参加各种活动和会议飞来飞去过程中的一个落脚点。他们习惯了旅游者似的世界视角。身为美国人,对于关注和参与解决美国广大社会问题的热情很有限,认同感也许还不及对大洋彼岸的国家多。爱国(patriotism)只是个抽象概念。从六十年代以来,精英们并没有想通过民主的公开辩论把他们的理念强加于美国的大多数老百姓,而是另辟平行或替代机制,就不再需要与那些不开化的其他美国普罗大众打交道了。无国界概念很自然、很正常,因为生意和机会在全世界。然而世界还没有进化到马克思的共产主义社会[4]。资金流动可以没有国界,但劳动者是有国界的[5]。久而久之,这些生活在美国中部的劳动者,由于种种原因,就被边缘化于这套全球化替代机制之外了。经过几十年的经营,精英们已经基本上掌控了美国的政治、经济、科技、新闻、文化命脉。无论政治体制内的民主党还是共和党人上台当总统,他们自己要么就是精英,要么也一定要拉上精英们。直到2016年川普这个政治体制外的奇葩逆袭当上美国总统,胆大包天,要对精英政治开刀,才真正触痛了精英们的利益。精英们的愤怒是可想而知的。左派精英们对于美国立国文化传统的认同感本来已经很淡漠,对于完全在美国选举制度下合法产生的这个川普总统,实在是不能接受,立刻就打出来“他不是我的总统”、“四年抵抗运动”等旗帜,这是对美国宪法的蔑视。再加上川普总统并不买他们的帐,社会矛盾变得前所未有的激化。Lasch教授的观点属于populism(民粹主义)。因为民粹主义左中右都可能,所以与川普总统的一些观点,和“占领华尔街“运动的观点,都有类似之处。后面会谈到它在历史上曾经的作用。 促使不同观点演化成为社会分裂的另一个重要因素,是美国主流媒体最近这几年来向左的一边倒,想必大家已经有察觉。如果希望了解其原因和严重程度,可以参考作者Mark Levin的书《Unfreedom of the Press》[7](“新闻不自由“)。在民主社会中,新闻媒体起着重要的监督、反馈、公正批评作用。如果说两党政治好比体育比赛,新闻媒体就是裁判员。但是近年来大部分主流媒体越来越不甘于作为裁判员的寂寞,挽起袖子、跳入赛场,站到左翼一方,当起了运动员,成为了事实上的民主党党媒。这种一边倒很危险,使得社会舆论不对称和并且偏激,客观上起到了煽动社会走向分裂的作用。 这些造成美国社会分裂的种种矛盾,看似孤立、偶然,实际上是在上述国际大环境和美国发展大周期之末的必然。不是这些矛盾,也会出现别的矛盾。 大选 (Presidential Election) 再过几周就是美国四年一次的总统大选。虽然说谁当总统可能不会改变美国历史大转折后的最终去向,但不同的总统很可能会影响到如何转折,所以还是非常重要的。 现在民主、共和两党为了总统竞选互相攻击、吵翻天。再加上媒体的炒作,让客观判断更为困难。我希望在我投票时,不是一个感性冲动,而是经过认真理性思考的。有两个问题我需要先搞清楚。第一个问题是希望搞清楚一开始讲到的我那文革“免疫反应“意味着什么,以及对于大选的影响。第二个问题是,对美国转折时的挑战有了解后,我希望搞清楚如何选择总统,更有利于美国即将到来的大转折。 先来看看第一个问题。中国经历过的“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虽然不属于狭义上颠覆国家政权的“革命”,却是用一种极端意识形态和暴力去颠覆传统文化的广义革命。这几个月,在几个美国民主党管理地区和许多大学里,出现了有组织的打砸抢、破坏传统标记和建筑、对私有财产的蔑视和破坏、蔑视法规的暴力冲突、抹杀传统价值观、表态站队、因言定过,与文革中的“破四旧”、“抄家“、“文攻武卫” 、“斗私批修”、“表忠心”、等等有很高的相似性。很惊讶的是,对此民主党和多数主流媒体,从一开始就保持沉默态度,其中的一些极左民主党官员则公开站出来支持defund police运动和已经走向仇恨化的BLM运动,与依法地客观、公正、及时处理George Floyd事件越走越远。对于在美国这样的民主法制社会中出现这些与“文革”类似的有组织极左和暴力现象,我非常困惑。为了能够了解其共同的历史渊源,我去读了两本“革命史”,从开始的18世纪末法国大革命、1848年遍及欧洲的革命浪潮、到20世纪初的俄国和布尔什维克革命。第一本《Fire in the Minds of Men: Origins of the Revolutionary Faith》[8](“人们心中的一把火:革命信仰的源头”),作者James Billington是美国国会图书馆馆长。上世纪60年代末在美国出现的大规模“反文化”动乱(Counterculture)和左倾革命思潮在年轻人中蔓延,促使作者在1980年写下了这本经典巨著。不少当时参与了动乱并接受了马克思主义思想的年轻人后来成为了大学里的哲学和政治学教授[4],对今天的美国大学、中学教育有着深远影响。此书第9章中对于马克思、共产主义、和社会主义,作了仔细的介绍和分析。恩格斯:“共产主义并非教义,而是运动”,不是说说而已,而是一定要付诸实践和行动的。共产主义幽灵(specter)和“革命之火”,通常以民主的名义出现,在过去中国近代历史中、现在正在发生在美国的社会动乱中、以及现在美国极左政客煽动性言论中,都很常见。第二本历史书《World Revolution: The Plot Against Civilization》[9](“世界革命:反文明的阴谋”)是作者Nasta Webster在一百年前写的,她亲身经历了那革命年代。后人批评她关于革命历史中秘密组织(secret societies)的描写是阴谋论。但是第一本书的第4章对秘密组织给予了证实[8]。革命者对于改良(reform)没有耐心,而要用激进手段、包括暴力,来迅速解决问题。这在近来美国动乱中很活跃的极左组织ANTIFA的纲领中(见Wikipedia)可以很清楚看到。当年在中国,主张激进的陈独秀与改良的胡适的辩论中也是如此。胡适认为激进和暴力即使取得了成功,结果将会是独裁专制。很不幸历史证明胡适是对的。现在总统大选之前在美国发生的这些问题,不得不让人的担心历史的重演。对比历史,现在众多相似之处实在不容忽视,继续发展下去会很危险。下面是两书中的一些内容与现实的对比: 与现在媒体向左一边倒相同,历史上所有的激进革命运动都是由媒体和记者主导的,用媒体煽动大众去革命,并且大多发生于新传媒技术普及的时候。1848年欧洲革命和马克思主义的传播,发生于电报技术的普及;上世纪60年代美国的反文化动荡,发生于电视技术的普及;现在美国的激进动乱发生于互联网社交平台的普及。 与现在极左政客Bernie Sanders所鼓吹的一样,无一例外,每次激进革命者们都有个乌托邦式的美好目标,用以吸引大众,并且都是给自己贴上民主的标签。但是无一例外,结果都是与美好目标相去更远。 与现在的左倾精英政治一样,每次革命的领导者和骨干都不是来自被解放对象人群,而是来自之外的知识精英(intelligentsia)。马克思欧洲革命、俄国革命和列宁布尔什维克革命都是针对“无产阶级”和工人;毛泽东领导的中国革命是针对农民。现在美国的BLM运动是针对黑人,但骨干很多是左翼白人精英。如果宗教是麻痹大众的鸦片(马克思言),那么革命就是知识精英的amphetamines(安非他明)。 与现在美国发生的打砸抢和ANTIFA等极左反政府组织的暴力活动一样,为了达到“美好目标”,历史上的革命者们通常都允许不择手段、没有底线。 革命即使成功了,如在苏联和中国,结果都与美好理想相反,以政府强制整体贫穷化的“平等“而告终。权贵不同了,但被解放对象往往是失望。几十年下来,美国现行的左倾“身份政治”并没有解决所希望解决的社会问题,反而使问题更深。民主党领导下的BLM运动正在走向仇恨和暴力,并不能改善黑人的现实处境,反而分裂了社会、激化了矛盾。 左倾民粹主义在俄国和中国革命的历史中都起了很大作用。也许是幸运,现在支持川普民粹主义的美国体力劳动者,在之前没有被民主党左倾力量关注并争取过去。他们没有像俄国和中国的工人农民那样,成为参与反对精英统治的革命力量,这也许是因为现在美国的精英政治两党的建制派都有份。否则会很危险。 再来看看第二个问题,美国如何选择总统更有利于这即将到来的大转折。用个比喻来思考,也许会帮助我们站得更高些、看得更清楚些。总统大选也许有点像一个公司的董事会和股东们选择CEO。一般会采用top-down approach(自上而下方式),要首先搞清楚公司的大目标是什么,然后需要找什么样的人来实现这个目标。候选人的个性当然重要,但更重要的是候选人是否有能力来完成这个任务。根据我十几年的管理经验,能干的人往往都是很有个性的,都不是“省油灯”。关键是能否创造一个环境,让能干人把注意力集中在公司大目标上,并实现之。个性只要是不与这个大原则有本质的冲突,就需要包容,而不是micro-management(拘泥细节,管头管脚)。 这次美国总统大选,首先要看清美国下面四年的大目标是什么。当然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看法。我的看法是,在面对上述诸多社会矛盾的前提下,尽量让美国为上述即将来临的大转折做好准备。如果作者Friedman的周期分析有道理的话,下面这四年是转折前的过渡,而代表转折后方向的总统会在2024年或2028年出现。今年要选出的总统只是为了这个过渡[2]。至于转折后的方向会是什么,现在尚未明朗,只能分析和估计。而Friedman一书对分析提供了帮助,也就是这几十年来产生出了的庞大政府机制已经走到了其生命的终结,必须矫正。为回避一时的痛苦而去维稳,是没有意义的。因为历史大转折是躲不过去的,一味地维稳,只会把痛苦延迟,从而加剧未来的痛苦。这与每个美国人的切身利益都相关。下面四年的总统需要担负起这个过渡的职责。因为现在只有两个候选人,任何一个都不会是完美的,我们选民只需要在两人中选择一个相对而言更适合这个职责的人。 选择CEO,一定要有interview(面试)。而刚刚结束的民主党全国大会DNC和共和党全国大会RNC,正好是对现在两位总统候选人及其团队的“面试”机会。我抱着公平的原则,认真地看了两会双方大多数人的讲演。好在这次双方的差异非常大,在已经清楚了需要什么样总统的前提下,面试并不困难。 川普(Trump)阵营给出的竞选宗旨很清楚,就是要继续矫枉。同时强调法律和秩序(law and order),谴责这几个月的暴力动乱和地方政府的不作为。我一直很不喜欢川普本人“大嘴巴“的个性。我可以不喜欢他的信口开河,但是不得不承认他所想和所说是基本一致的[5],并且说到做到。他上次竞选时的承诺很多都已兑现。也就是说,川普讲话可能不好听,但对于他会做什么的可预知度比较高(predictability)。对他的can-do精神和团队的总体水平留下很深印象。川普是个务实的领导,并非以意识形态为目标,他的团队也已有合作稳定的过程,对于团队未来执行竞选宗旨的可预测性也比较简单。 拜登(Biden)阵营很不一样。相比起川普时常表现出的傲慢个性,我感觉拜登作为个人而言更加厚道些,但我并不是为了选邻居。他政治倾向上是温和自由,与我过去的观点比较接近。但是拜登阵营的竞选宗旨不很清楚,似乎把川普拉下总统宝座是不断重复的最高目标。虽然长期目标比较模糊,但奥巴马、希拉里、克林顿等民主党建制派大佬们在大会上的助阵,可以预计其宗旨还是继续维持川普之前的民主党既定政策,包括”身份政治“、”政治正确“、等等,即使不走向更加左倾的话。我担心的是,拜登似乎是个没主见的弱领导,而他周围团队人员个个都比较强势,这是个危险的管理团队组合。虽然说的都很好听,考虑到这些人过去的表现,未来团队执行力的可预测性不高。最使我不安的是拜登团队中Sanders和Harris两个人。Sanders倒是不隐讳他的极左倾向,眼睛中一直燃烧着“革命之火”。Harris是副总统提名人,她过去政绩也是很左。虽然在这次“面试“中,她的表现相对温和些,但是给我留下了一种虚伪(hypocritical)的印象。我在美国职场上工作多年的经验中,有这种印象的人并非罕见,往往是说的很好听、但变起脸来比谁都快。我希望这是错觉。但是拜登万一在任期内有三长两短,Harris将成为美国总统,这实在很危险。在“面试”过程中,拜登团队只字不提这几个月来美国民主党地区有组织的极左暴力动乱,还继续称其为和平示威。总体来看,如果拜登当政,美国政府走向更为左倾是大概率事件,使得已经很庞大的联邦官僚体制走向更大和更广泛的社会掌控。美国政府如果发展为更左甚至极左,将使上述已经很严重的社会矛盾进一步深化。 虽然还可以考虑更多的方面,但这简单的对比,就已经很清楚了哪个候选人更适合美国下四年的大目标。与文贯中教授的看法一致,川普是在当前美国面临转折这个非常时期的洗牌者。如果继续连任,他将继续洗牌,为即将到来的转折铺路。他只是过渡,并不代表未来。他的洗牌已经、并且会继续带来各种痛苦,但希望这是短痛,使转折尽快顺利到来。矫枉有可能过正,但对美国宪法要有信心。而拜登团队的宗旨明显是回避这些年来系统性左倾所产生的社会问题,而是希望用进一步更左来维护这已经不可持续、并且已近尾声的左倾周期。其结果势必在这周期不可避免地结束时,造成更大的痛苦。像我这样过去一直同情民主党的温和自由者,都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很遗憾,现在双方竞争如此激烈的时候,民主党还是老调重弹,居然拿不出一个强有力的候选人和像样的竞选班子,看来是气数已尽。 所以,这次总统大选不是选择川普或拜登,而是选择顺应历史、短痛少痛;或是选择维系旧体制、阻挡历史潮流,从而导致长痛多痛。无论大选的结果是什么,都是美国人民在民主制度下的选择,都需要尊重。 乐观 (Be Optimistic) 美国现在这场越来越左的政治实验,即使愿望善良,由于偏离美国的立国之本越来越远,其终将会结束。面对现在社会分裂和动乱,还是不应该失去对美国之本的信心、和对美国精神的信念。 经过二百多年来的发展,美国之本可以概况为三方面:美国的哲学,美国的文化,和美国的历史。作者Ben Shapiro在他的新书《How to Destroy America in Three Easy Steps》[10](“如何三步就轻易毁掉美国“)中对这三方面给出了详细描述,并且指出了现在美国社会里,针对这三方面的严峻挑战和破坏。对于何为美国精神,作者David McCullough在《The American Spirit: Who We Are and What We Stand for》[11](”美国精神:我们是谁,我们的立场是什么“)一书中讲得非常好。现在民主党的左倾在多方面已经背离了美国之本。川普总统的一些做法也有违美国精神。现在是过渡时期。几年后,希望在未来美国新的周期开始时,能够回到传统的美国之本和美国精神。对此要有信心。 美国的基因是创新。美国本身就是创新的产物。美国历史上的重重困难,有的比现在的要困难得多,也都走了过来,并且在创新的浴火中重生[2]。现在的困难是重生前的痛苦,终究会过去。对此要有信心。 从地缘政治的角度,相对于世界上许多国家,美国有着得天独厚的优势[1]。对此要有信心。 世上很多事情也许没有对错,而只有因果。学习历史,是为了看清现在,并且不失对未来的乐观。虽然当年革命烽火中,黑格尔讲:“人类从历史里学到一个教训,那就是没有学到任何教训“。希望我们这代人能够有足够的智慧,超越这个轮回。 参考书籍与资料 [1] “Disunited Nations: Succeeding in a World Where No One Gets Along”, by Peter Zeihan, November 2019. [2] “The Storm Before the Calm: America’s Discord, the Coming Crisis of the 2020s, and the Triumph Beyond”, by George Friedman, February 2020. [3] 文贯中教授访谈: “这一轮全球化已经终结,留给中国的时间窗口很有限“,2020年4月。 [4] “Great Minds of the Western Intellectual Tradition, 3rd Edition”, by Darren Staloff, 2000. [5] “Identity: The Demand for Dignity and the Politics of Resentment”, by Francis Fukuyama, September 2018 [6] “The Revolt of the Elites and the Betrayal of Democracy”, by Christopher Lasch, January 1996. [7] “Unfreedom of the Press”, by Mark Levin, May 2019 [8] “Fire in the Minds of Men: Origins of the Revolutionary Faith”, by James Billington, January 1980. [9] “World Revolution: The Plot Against Civilization”, by Nasta Webster, 1923 [10] “How to Destroy America in Three Easy Steps”, by Ben Shapiro, July 2020. [11] “The American Spirit: Who We Are and What We Stand for”, by David McCullough, April 2017.
关于美国国内政治事态的观察与思考 2020年9月20日 西村愚夫 今年五月美国黑人George Floyd的不幸去世,在美国各地引发了大规模抗议游行,并进而演变为各种暴力破坏活动,直至今天还在一些地区继续。西雅图是首先出现大规模打砸抢事件的城市,让我们这些生活在这个城市的人大为吃惊。我在美国已经生活了三十多年,由于各种原因发生的暴力事件,已经司空见惯。但是这次事件刚一出现,就直觉地感到与过去Rodney King等事件很不相同。怎么有点像当年在中国发生的文化大革命?我小时候亲身经历过“文革”。也许如同得过某种病毒感染,体里产生了免疫抗体,下次病毒再来,身体就会本能地识别到。触发这“免疫反应“的,是西雅图市议员Kshama Sawant在事态之初就进行的极左煽动性演讲,让我感觉到这可能是一场非同寻常、有目的、有组织的行动,是有来头的。很不幸,几个月下来,事态发展的确如此。我从来没有想到文革现象会在美国发生,也从来没有想到当下美国社会能够分裂到这么严重程度。为什么?原因何在? 出于希望对事态根源的了解,我阅读一些有关的历史与政治书籍。其实,认识我的朋友们都知道,我过去对于政治并不太关心,属于温和自由(moderate liberal),倾向民主党。与周围很多朋友们一样,同情并帮助弱者,也尊重传统文化。但这几个月学习,让我对自己观点和对事态发展都产生了新的认识。这里把自己的一些观察与思考整理出来,和朋友们分享。并不是想改变他人的观点,而只是希望有更多的人了解到这些书籍、受益于其中的智慧,从而对看清现在和未来事态发展有所帮助。一己之见,难免偏颇。 转折 (The Beginning of The End) 我们正在见证历史转折,这已无悬念。但是对于这是什么样的转折,看法则各不相同。 要看清美国形势,首先要看清世界大局。美国所面临的转折不是孤立的,而是世界转折的一部分。对此,作者Peter Zeihan在他《Disunited Nations》[1](“去联合国”)一书前三章中的分析很清楚。他认为世界正在进入自二战后开始的“世界秩序(World Order)”的尾声。过去这75年,虽然各种地缘政治摩擦和局部战争冲突不断,世界总体上是经历了空前的和平、繁荣、与发展。这与1945年后美国主导建立的“世界秩序”,包括创立联合国、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关贸总协定即后来的世界贸易组织WTO等等国际机构,密切相关。当然,美国首先有自己利益和价值观的考虑。但是,与过去英国、法国、西班牙等老牌帝国主义不同,在二战取得了决定性胜利后,美国并没有把占领的土地据为己有(如日本、菲律宾、德国等等),变成为殖民地。而是建立起一个世界范围内的自由贸易平台,这不仅仅是为自己着想,同时也为其它国家提供了公平贸易、共同发展的机会。其结果显而易见、无可置疑。过去四十年里,中国进入了这个平台、特别是加入WTO后,创造了史无前例的经济腾飞奇迹。平心而论,中国成为大赢家、世界老二,除了自己的辛勤劳动,也是得益于这个平台。 如果把地球比为一个村子,在过去的75年里、特别是苏联倒台后,美国作为村中老大的地位不容置疑。老大有其显赫风光的一面,也有其肩负重任的一面。虽然有联合国这个居委会,老大除了是钱袋子、还要同时扮演世界警察角色。村有村规,虽然不见得都合理,但如果没有或不遵守,这村子无法持续运行。村民大家有钱可赚时都开心,但因违规吃了罚单就会去骂警察。当老大不容易,老大不是圣人,也常犯错。当警察难,警察也是人,对此西雅图警署最清楚,尤其是在这几个月“defund police”的压力下。现在这种全球化已难继续维持。美国正在逐渐卸下义务世界村长和警察的重担。那么这意味着什么呢?这个世界村将会变得怎样?用作者Zeihan的话:“The beginning of … a global disorder, a world without American overwatch”。这一轮“世界秩序”行将结束的同时,“全村合作社”的大平台也将转型。英国脱离欧盟、美国退出世卫组织已经发生。对于新形势下的各国地缘政治,包括中国、美国等,作者给出了他的分析。 世界在变,美国也在变。作者George Friedman在他的新书《The Storm Before the Calm》[2](“平静前的风暴”)中,作出了值得关注的周期分析。他观察到,在美国近两个半世纪的历史中,有两个周期在周而复始的进行。第一个是八十年左右的 “institutional cycle”(国家政体周期),第二个是五十年左右的 “socio-economic cycle”(社会经济周期)。现在行将结束的第一个周期是从二战后1945年开始的。这个周期的上一轮始于美国南北战争结束的1865年。现行的第二个周期从石油危机后里根总统上世纪80年代初上台开始,而其前一轮始于美国经济大萧条后30年代初FDR罗斯福总统上台。可以看到,每个周期都结束于严重的经济或社会危机,而新的周期开始于新政治格局的建立、或新经济政策的推行。历史上首次,这两个周期将同时在下面五至十年内结束。这将会是一个痛苦的过程。但这并不意味着世界末日到来,而是两个新的生命周期即将同时诞生。作者在此书的前2/3仔细回顾了过去几个周期的历史。在后1/3中分析了现行的周期,并对新周期做出了自己的预测。关于八十年左右周期的分析在其他书中也曾看到过,比如蒙古帝国的兴亡、前苏联的兴亡。你也许会问,为什么八十年左右?基本的解释是,政体与生物类似,也有其生命兴衰周期。政体是由人组成。八十年大约是一个人的一生,或三代政客的交替,从建业、守业、到葬业。如果这个政体过于僵化、再生能力弱,那很可能八十年左右就结束了。否则有可能浴火重生。 讨论当下周期时,作者Friedman指出,在过去的几十年里,众多挑战之一是美国的联邦政府变得越来越庞大,法律条文也变得越来越复杂。比如说,奥巴马总统通过的医改法案多达897部文件,并且附上两万多页的法规文件来解读这些法律文件。美国的社保法(The Social Security Act)在1935年通过时,法律文件只有29页,到现在已经长到了2600多页、再加上数不清的附加解释文件。在这么复杂的情况下,没有谁能够搞清全部、看清全局,只好雇用一大堆专业人员各自负责其中的一小部分。这就制造出一个所谓的“技术官僚”(technocrats)集团。这些技术官僚生活在他们自己的气泡中,只见木不见林。所有问题,对于他们来说,都是智力、技术问题,只有他们是专家、有发言权,世界在他们的掌控下才能运转。久而久之,很多人失去了基本的“common sense”(常识),逐渐地形成了所谓的“建制派”(establishments)。他们制造的复杂,成为了他们存在的理由。而他们的努力工作又创造出更多新复杂,雪球越滚越大。现在圈子外的川普总统上台,是建制派没有想到的。恼羞成怒,立刻群起而攻之,不仅是民主党人士,也包括这体制中的共和党资深人士。作者Friedman认为,这种技术官僚体制已经走到了极端,其自身重量已经成为了国家继续发展的阻力。联邦政府体制的改革、common sense的回归,将是新周期到来时必须解决的问题之一。另外一个必须解决的问题是高等教育。目前这两者的模式,在将来都不可持续。 对于这一轮全球化的终结,在看到的中文材料中,文贯中教授的最为精辟[3]。他认为,国际经济将从现在的“一个世界”蜕变为“两个阵营,三个世界”,但这并不是冷战格局的简单重复。对于川普总统的出现,文教授认为,“非常之世,必有非常之人”,在过去的三年里,川普本人扮演了在世界经济中重新洗牌者的角色。 我比较认同文教授的这个评估。如果看清了国际上和美国内正在发生的重大转折,即使不是现在的川普总统,迟早也会出现其他洗牌者,只是个时间问题。物极必反。当历史洪流转向时,它是无情的,谁当总统都不会改变它最终的流向。命运的安排,使川普成了第一个戳破“皇帝新衣”的总统。他搅乱了岁月静好,犯了众怒,成了众矢之的。 根源 (The Root Cause) 看清了大趋势,再来看看现在美国社会是怎么走到如此分裂的。很多人由于愤怒,把一切问题都归结于一个川普总统的出现。这好像也过于草率,有可能一叶障目,从而忽视了深层的原因。 要理解今天美国的问题所在,我发现必须回到美国政治和文化的起源。但立刻就感觉到自己对西方思想发展史了解太少,要补课。《Great Minds of the Western Intellectual Traditions》[4](“西方思想传统的智者们”)这部Audible 有声书满足了这一需要。推荐。 美国是一个奇葩。与中国等有着悠久历史的国家相比,美国并非是在一个在特定区域、由特定人群通过数千年一点点进化而来的。美国是在很短的时间里被有意发明出来的[2]。但是这发明并非异想天开,而是建立在西方思想和哲学数千年发展基础之上的。在美国的独立宣言中,到处都可以看到欧洲启蒙运动(Enlightenment)时期John Locke等思想家的影响[4]。美国不仅是个发明,也是一个场大胆的创业实验。在当时启蒙运动五花八门的思想里,美国的创立者们只是从中选取了很特别的一小部分。与今天的创业一样,没有谁能保证这实验就一定能成功。后来也有人选择了其它思想进行实验。如前苏联的创立者就选择了马克思的思想,其实验结果已经成为历史。但美国的实验一直到今天还没有结束,还在继续。这已经是非常奇迹、非常幸运了。因为起源于发明,两百多年实验一路上磕磕碰碰,也是靠着不断地继续发明和自我修正,才活了过来。美国独立宣言,宪法与多个修正案,建立起了美国文化的基础。文化是一个国家的凝聚力。 美国从来都不完美。历史上也犯过现在回头看来很糟糕的错误。人们可以从历史中吸取经验教训,但不可能回头来修改历史。由于美国的基因是发明,美国历史上总是有人在尝试去实验其它思想和理念,期望能够得到“更理想、更美好”的结果。这种努力是得到社会认可和尊重的,也是自我修正的一部分。这是美国社会和文化的包容性。但是,即使有着美好的初衷,这些实验不一定都能成功,有些还导致了下面将看到的很糟糕实验结果。 作为现在的美籍华人,我们都不会忘记美国历史上出现过排华法案这样的黑暗。在二战中,作为美国的盟国,中国军人们浴血奋战,才使这一法案在1943年得以被推翻。直到1965年,在马丁路德金博士领导的黑人民权运动下,华人选举权才得到了彻底平等。我们得益于我们前辈的不懈努力和六十年代美国的这场民权运动。马丁路德金倡导和平非暴力平权理念,得到了人们的广泛支持和尊重,也在于他是要求平等地成为这个美国社会的一部分,并非要求对黑人特殊对待,而是与白人的同等对待。“We the People”,“我们都是美国人”,这样的单一“Identity”(身份),强调的是我们的共同点,而不是不同,是让社会和文化走向认同、而不是分裂。这是一场伟大并且成功的实验。但是很不幸,马丁路德金的这一认同和团结理念,在之后的运动中,不仅没有能够得以传承,反而走向了反面:异化与分裂。对于这段历史,和后来出现的“Identity Politics” (身份政治),“Political Correctness” (政治正确)等等,作者Francis Fukuyama (福山)在他的著作《Identity》[5](“身份”)一书第11章中给予了很客观的介绍和分析。这些使社会越来越走向分裂的理念和运动,一直延续到今天。作者指出,在这个过程中,左右双方都有份,但以民主党为代表的左派(progressive liberals)的影响广的多,而且越来越走向更为极端。这些左派理念和实验同样可以在欧洲启蒙运动和后来的哲学家中找到思想基础,如罗素和马克思[4]。 “National Identity”(国家身份)是作者Fukuyama深入讨论的一个重要问题,也为解决当前社会分裂提供了希望。如果在中国问“你是谁”,毫无疑问,回答是“我是中国人”。这就是“国家身份”。经过了多年“身份政治”的影响,如果现在美国问这个问题,回答一定是五花八门,“华人、太平洋岛人、印第安人、白领/蓝领、白人/黑人、‘红脖子’、老墨、左/中/右派、女权主义者、环境保护主义者、去教堂者、无神论者、异性恋、同性恋、变性人、无家可归者、支持堕胎者、难民、新移民、非法移民、……“。几十年下来,越分越多、越细,并且每个群体的要求和利益都要分别给予特殊对待,因为这些群体有着他们独特的“Lived Experience”(生活体验)。适当的Diversity(多样化),可以使社会更丰富、健康、有活力。但是过了头,各个小群体只考虑自己的利益、互相失去信任,国家最终会陷入混乱和分裂。奥匈帝国垮台和现代过度多样化造成国家衰败的例子很多[5]。这并非是要回到所谓的nationalism(国家主义)。移民政策也是争论激烈的话题。我们是新移民,受益于美国的开放和包容。但是现在越来越明显,这种”身份政治“的实验正在走向极端,逐渐使美国失去凝聚力,使国家走向分裂和衰亡。相反,把大家团结在”我们都是美国人“这一个identity下,美国才有希望。一个国家,如果把自己的文化认同丢掉了,其生存是很危险的。对此,作者在这书的第12-13章中的分析很值得深思[5]。 Identity Politics - “身份政治”对于经历过中国“文革”的人们来说并不陌生,并非美国或欧洲独有。文革初级红卫兵喊出的“老子英雄儿好汉”,以及“红五类”针对“黑五类”的斗争,其实就是身份政治。“身份政治”关注点不是在于各方观点的是非优劣、merit or virtue,而是在持有观点人的出身等特征。很多这些特征是与生俱来的,不可改变的。在这样的基础上,理性的辩论变为不可能。如果说这些“身份政治”运动、如这几年来的Black Live Matters (BLM)运动、的初衷还是好的、是希望引起社会对问题的关注,但结果往往是发展为怀疑、敌视、或仇恨,不仅没有得到所希望的社会同情,反而走向了孤立与分裂,反而失去了大多数人的支持。这是很可悲的。近年来,“身份政治”也被极右翼接过去,争辩如果允许BLM运动,为什么白人至上运动不可以?多年的“身份政治”种下了今天美国社会严重分裂的祸根。 与“身份政治”紧密相关的是所谓Political Correctness“政治正确”。由于“Lived Experience”只有该特定人群才有、并且是内在感性的,外人就无法用理性的方式去理解或反驳。这就造成了很多心里想的话不能在公开场合说,很多过去的习惯用语也必须改为一些奇奇怪怪的新名词。禁言已经在“文革”那样的环境下发生过。但是在美国宪法第一修正案中,有言论自由的保护,理论上任何话都是可以讲的。鉴于社会公德与互相尊重、以及美国独立宣言中人人平等的原则,即使没有“政治正确”,在美国大多数人讲话都还是比较注意的。然而这些年来强制性地推行“政治正确”,反而造成了人们之间的隔阂。川普总统上台后,针对“政治正确”,故意地讲了许多人们心里明白但不敢公开讲的话,许多很难听、但是实话[5]。他触犯禁忌,捅了马蜂窝,惹恼了许多人,使得社会进一步分裂。美国民主政治的基石是debate and reasoning(辩论和讲理)。为了“政治正确“而禁言,只能使社会变得非理性。现在绝大多数美国主流媒体集体一边倒,十分让人担心。这些年来,"I disapprove of what you say, but I will defend to the death your right to say it"(“我并不认同你所说的观点,但是我愿意誓死捍卫你讲这些话的权力“)这样的自由民主精神,在美国已经越来越少了。由于只可感受并接受,不可辩论和质疑,“身份政治”和“政治正确”如同宗教的替代品[6],正在动摇美国文化的基石,把美国社会推向瓦解的边缘。 在过去几十年中,还出现了一个很奇怪的现象,对于理解美国社会现在的分裂会有帮助。60年代民权运动后,在黑人、华人、等少数族裔人新产生的选票大多被民主党争取到后,民主党的注意力转到一个接一个与“身份政治”相关的话题上。当正在非常努力地把人群越分越细、并为每一个细分小群争取权益时,民主党忽视了一个本来应该属于它去争取的大群 – 传统的美国体力劳动者们。在过去几十年全球化大趋势下,这些人从过去的小康中产阶级,现在变到了与上世纪70-80年代美国黑人类似的状况[5]。很长时间里,他们成了被两党传统政治势力都遗忘掉的人群。但是,川普看到了这一点。2016年正是这个被遗忘的群体把他推上了总统宝座。民主党真正是捡了芝麻丢了西瓜。 为什么会出现这个现象?已故教授Christopher Lasch在25年前已经看到了这个问题,并且在他去世后一年出版的《The Revolt of the Elites and the Betrayal of Democracy》[6](“精英的反叛和对民主的背叛”)一书里,对后来一直到今天所发生的事情给出了准确的预见和清晰的分析。这里的“精英”(elites),与前面提到的“技术官僚”有不少相似之处,他们受过良好的教育,并且很多是各种技能和领域的专家(professionals)。不同之处是精英们除了在政府机构,很多是从业于大学或私营机构中,教授、科学家、IT工程师、科技高管、顾问、记者、媒体制作人、演员、金融分析师、基金经理、律师、等等现在的流行职业。大多数精英们居住在美国东西两岸民主党为主的州里。但他们并非都是民主党人或认同者,共和党也有。白人、黑人、华人、印度人,各种都有。Lasch教授在此书第1章中上来就讲,虽然在美国特权阶级始终存在,但从来没有像现在的“精英们”这样如此危险地与他们的周围所隔绝。精英们普遍鄙视生活在美国中部的人们,觉得这些人很落后、愚昧、无知、无聊,与这些同为美国人的人们毫无认同感,甚至不觉得是生活在同一个国度里。精英们是近年来全球化大潮中的得益者。精英们关心的是在国际化中如何赚钱、出名、享受各国奇异的美食文化服装,但并不需要承担任何社会承诺与责任。对于精英们来说在美国东西两岸的家,只是在世界各地参加各种活动和会议飞来飞去过程中的一个落脚点。他们习惯了旅游者似的世界视角。身为美国人,对于关注和参与解决美国广大社会问题的热情很有限,认同感也许还不及对大洋彼岸的国家多。爱国(patriotism)只是个抽象概念。从六十年代以来,精英们并没有想通过民主的公开辩论把他们的理念强加于美国的大多数老百姓,而是另辟平行或替代机制,就不再需要与那些不开化的其他美国普罗大众打交道了。无国界概念很自然、很正常,因为生意和机会在全世界。然而世界还没有进化到马克思的共产主义社会[4]。资金流动可以没有国界,但劳动者是有国界的[5]。久而久之,这些生活在美国中部的劳动者,由于种种原因,就被边缘化于这套全球化替代机制之外了。经过几十年的经营,精英们已经基本上掌控了美国的政治、经济、科技、新闻、文化命脉。无论政治体制内的民主党还是共和党人上台当总统,他们自己要么就是精英,要么也一定要拉上精英们。直到2016年川普这个政治体制外的奇葩逆袭当上美国总统,胆大包天,要对精英政治开刀,才真正触痛了精英们的利益。精英们的愤怒是可想而知的。左派精英们对于美国立国文化传统的认同感本来已经很淡漠,对于完全在美国选举制度下合法产生的这个川普总统,实在是不能接受,立刻就打出来“他不是我的总统”、“四年抵抗运动”等旗帜,这是对美国宪法的蔑视。再加上川普总统并不买他们的帐,社会矛盾变得前所未有的激化。Lasch教授的观点属于populism(民粹主义)。因为民粹主义左中右都可能,所以与川普总统的一些观点,和“占领华尔街“运动的观点,都有类似之处。后面会谈到它在历史上曾经的作用。 促使不同观点演化成为社会分裂的另一个重要因素,是美国主流媒体最近这几年来向左的一边倒,想必大家已经有察觉。如果希望了解其原因和严重程度,可以参考作者Mark Levin的书《Unfreedom of the Press》[7](“新闻不自由“)。在民主社会中,新闻媒体起着重要的监督、反馈、公正批评作用。如果说两党政治好比体育比赛,新闻媒体就是裁判员。但是近年来大部分主流媒体越来越不甘于作为裁判员的寂寞,挽起袖子、跳入赛场,站到左翼一方,当起了运动员,成为了事实上的民主党党媒。这种一边倒很危险,使得社会舆论不对称和并且偏激,客观上起到了煽动社会走向分裂的作用。 这些造成美国社会分裂的种种矛盾,看似孤立、偶然,实际上是在上述国际大环境和美国发展大周期之末的必然。不是这些矛盾,也会出现别的矛盾。 大选 (Presidential Election) 再过几周就是美国四年一次的总统大选。虽然说谁当总统可能不会改变美国历史大转折后的最终去向,但不同的总统很可能会影响到如何转折,所以还是非常重要的。 现在民主、共和两党为了总统竞选互相攻击、吵翻天。再加上媒体的炒作,让客观判断更为困难。我希望在我投票时,不是一个感性冲动,而是经过认真理性思考的。有两个问题我需要先搞清楚。第一个问题是希望搞清楚一开始讲到的我那文革“免疫反应“意味着什么,以及对于大选的影响。第二个问题是,对美国转折时的挑战有了解后,我希望搞清楚如何选择总统,更有利于美国即将到来的大转折。 先来看看第一个问题。中国经历过的“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虽然不属于狭义上颠覆国家政权的“革命”,却是用一种极端意识形态和暴力去颠覆传统文化的广义革命。这几个月,在几个美国民主党管理地区和许多大学里,出现了有组织的打砸抢、破坏传统标记和建筑、对私有财产的蔑视和破坏、蔑视法规的暴力冲突、抹杀传统价值观、表态站队、因言定过,与文革中的“破四旧”、“抄家“、“文攻武卫” 、“斗私批修”、“表忠心”、等等有很高的相似性。很惊讶的是,对此民主党和多数主流媒体,从一开始就保持沉默态度,其中的一些极左民主党官员则公开站出来支持defund police运动和已经走向仇恨化的BLM运动,与依法地客观、公正、及时处理George Floyd事件越走越远。对于在美国这样的民主法制社会中出现这些与“文革”类似的有组织极左和暴力现象,我非常困惑。为了能够了解其共同的历史渊源,我去读了两本“革命史”,从开始的18世纪末法国大革命、1848年遍及欧洲的革命浪潮、到20世纪初的俄国和布尔什维克革命。第一本《Fire in the Minds of Men: Origins of the Revolutionary Faith》[8](“人们心中的一把火:革命信仰的源头”),作者James Billington是美国国会图书馆馆长。上世纪60年代末在美国出现的大规模“反文化”动乱(Counterculture)和左倾革命思潮在年轻人中蔓延,促使作者在1980年写下了这本经典巨著。不少当时参与了动乱并接受了马克思主义思想的年轻人后来成为了大学里的哲学和政治学教授[4],对今天的美国大学、中学教育有着深远影响。此书第9章中对于马克思、共产主义、和社会主义,作了仔细的介绍和分析。恩格斯:“共产主义并非教义,而是运动”,不是说说而已,而是一定要付诸实践和行动的。共产主义幽灵(specter)和“革命之火”,通常以民主的名义出现,在过去中国近代历史中、现在正在发生在美国的社会动乱中、以及现在美国极左政客煽动性言论中,都很常见。第二本历史书《World Revolution: The Plot Against Civilization》[9](“世界革命:反文明的阴谋”)是作者Nasta Webster在一百年前写的,她亲身经历了那革命年代。后人批评她关于革命历史中秘密组织(secret societies)的描写是阴谋论。但是第一本书的第4章对秘密组织给予了证实[8]。革命者对于改良(reform)没有耐心,而要用激进手段、包括暴力,来迅速解决问题。这在近来美国动乱中很活跃的极左组织ANTIFA的纲领中(见Wikipedia)可以很清楚看到。当年在中国,主张激进的陈独秀与改良的胡适的辩论中也是如此。胡适认为激进和暴力即使取得了成功,结果将会是独裁专制。很不幸历史证明胡适是对的。现在总统大选之前在美国发生的这些问题,不得不让人的担心历史的重演。对比历史,现在众多相似之处实在不容忽视,继续发展下去会很危险。下面是两书中的一些内容与现实的对比: 与现在媒体向左一边倒相同,历史上所有的激进革命运动都是由媒体和记者主导的,用媒体煽动大众去革命,并且大多发生于新传媒技术普及的时候。1848年欧洲革命和马克思主义的传播,发生于电报技术的普及;上世纪60年代美国的反文化动荡,发生于电视技术的普及;现在美国的激进动乱发生于互联网社交平台的普及。 与现在极左政客Bernie Sanders所鼓吹的一样,无一例外,每次激进革命者们都有个乌托邦式的美好目标,用以吸引大众,并且都是给自己贴上民主的标签。但是无一例外,结果都是与美好目标相去更远。 与现在的左倾精英政治一样,每次革命的领导者和骨干都不是来自被解放对象人群,而是来自之外的知识精英(intelligentsia)。马克思欧洲革命、俄国革命和列宁布尔什维克革命都是针对“无产阶级”和工人;毛泽东领导的中国革命是针对农民。现在美国的BLM运动是针对黑人,但骨干很多是左翼白人精英。如果宗教是麻痹大众的鸦片(马克思言),那么革命就是知识精英的amphetamines(安非他明)。 与现在美国发生的打砸抢和ANTIFA等极左反政府组织的暴力活动一样,为了达到“美好目标”,历史上的革命者们通常都允许不择手段、没有底线。 革命即使成功了,如在苏联和中国,结果都与美好理想相反,以政府强制整体贫穷化的“平等“而告终。权贵不同了,但被解放对象往往是失望。几十年下来,美国现行的左倾“身份政治”并没有解决所希望解决的社会问题,反而使问题更深。民主党领导下的BLM运动正在走向仇恨和暴力,并不能改善黑人的现实处境,反而分裂了社会、激化了矛盾。 左倾民粹主义在俄国和中国革命的历史中都起了很大作用。也许是幸运,现在支持川普民粹主义的美国体力劳动者,在之前没有被民主党左倾力量关注并争取过去。他们没有像俄国和中国的工人农民那样,成为参与反对精英统治的革命力量,这也许是因为现在美国的精英政治两党的建制派都有份。否则会很危险。 再来看看第二个问题,美国如何选择总统更有利于这即将到来的大转折。用个比喻来思考,也许会帮助我们站得更高些、看得更清楚些。总统大选也许有点像一个公司的董事会和股东们选择CEO。一般会采用top-down approach(自上而下方式),要首先搞清楚公司的大目标是什么,然后需要找什么样的人来实现这个目标。候选人的个性当然重要,但更重要的是候选人是否有能力来完成这个任务。根据我十几年的管理经验,能干的人往往都是很有个性的,都不是“省油灯”。关键是能否创造一个环境,让能干人把注意力集中在公司大目标上,并实现之。个性只要是不与这个大原则有本质的冲突,就需要包容,而不是micro-management(拘泥细节,管头管脚)。 这次美国总统大选,首先要看清美国下面四年的大目标是什么。当然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看法。我的看法是,在面对上述诸多社会矛盾的前提下,尽量让美国为上述即将来临的大转折做好准备。如果作者Friedman的周期分析有道理的话,下面这四年是转折前的过渡,而代表转折后方向的总统会在2024年或2028年出现。今年要选出的总统只是为了这个过渡[2]。至于转折后的方向会是什么,现在尚未明朗,只能分析和估计。而Friedman一书对分析提供了帮助,也就是这几十年来产生出了的庞大政府机制已经走到了其生命的终结,必须矫正。为回避一时的痛苦而去维稳,是没有意义的。因为历史大转折是躲不过去的,一味地维稳,只会把痛苦延迟,从而加剧未来的痛苦。这与每个美国人的切身利益都相关。下面四年的总统需要担负起这个过渡的职责。因为现在只有两个候选人,任何一个都不会是完美的,我们选民只需要在两人中选择一个相对而言更适合这个职责的人。 选择CEO,一定要有interview(面试)。而刚刚结束的民主党全国大会DNC和共和党全国大会RNC,正好是对现在两位总统候选人及其团队的“面试”机会。我抱着公平的原则,认真地看了两会双方大多数人的讲演。好在这次双方的差异非常大,在已经清楚了需要什么样总统的前提下,面试并不困难。 川普(Trump)阵营给出的竞选宗旨很清楚,就是要继续矫枉。同时强调法律和秩序(law and order),谴责这几个月的暴力动乱和地方政府的不作为。我一直很不喜欢川普本人“大嘴巴“的个性。我可以不喜欢他的信口开河,但是不得不承认他所想和所说是基本一致的[5],并且说到做到。他上次竞选时的承诺很多都已兑现。也就是说,川普讲话可能不好听,但对于他会做什么的可预知度比较高(predictability)。对他的can-do精神和团队的总体水平留下很深印象。川普是个务实的领导,并非以意识形态为目标,他的团队也已有合作稳定的过程,对于团队未来执行竞选宗旨的可预测性也比较简单。 拜登(Biden)阵营很不一样。相比起川普时常表现出的傲慢个性,我感觉拜登作为个人而言更加厚道些,但我并不是为了选邻居。他政治倾向上是温和自由,与我过去的观点比较接近。但是拜登阵营的竞选宗旨不很清楚,似乎把川普拉下总统宝座是不断重复的最高目标。虽然长期目标比较模糊,但奥巴马、希拉里、克林顿等民主党建制派大佬们在大会上的助阵,可以预计其宗旨还是继续维持川普之前的民主党既定政策,包括”身份政治“、”政治正确“、等等,即使不走向更加左倾的话。我担心的是,拜登似乎是个没主见的弱领导,而他周围团队人员个个都比较强势,这是个危险的管理团队组合。虽然说的都很好听,考虑到这些人过去的表现,未来团队执行力的可预测性不高。最使我不安的是拜登团队中Sanders和Harris两个人。Sanders倒是不隐讳他的极左倾向,眼睛中一直燃烧着“革命之火”。Harris是副总统提名人,她过去政绩也是很左。虽然在这次“面试“中,她的表现相对温和些,但是给我留下了一种虚伪(hypocritical)的印象。我在美国职场上工作多年的经验中,有这种印象的人并非罕见,往往是说的很好听、但变起脸来比谁都快。我希望这是错觉。但是拜登万一在任期内有三长两短,Harris将成为美国总统,这实在很危险。在“面试”过程中,拜登团队只字不提这几个月来美国民主党地区有组织的极左暴力动乱,还继续称其为和平示威。总体来看,如果拜登当政,美国政府走向更为左倾是大概率事件,使得已经很庞大的联邦官僚体制走向更大和更广泛的社会掌控。美国政府如果发展为更左甚至极左,将使上述已经很严重的社会矛盾进一步深化。 虽然还可以考虑更多的方面,但这简单的对比,就已经很清楚了哪个候选人更适合美国下四年的大目标。与文贯中教授的看法一致,川普是在当前美国面临转折这个非常时期的洗牌者。如果继续连任,他将继续洗牌,为即将到来的转折铺路。他只是过渡,并不代表未来。他的洗牌已经、并且会继续带来各种痛苦,但希望这是短痛,使转折尽快顺利到来。矫枉有可能过正,但对美国宪法要有信心。而拜登团队的宗旨明显是回避这些年来系统性左倾所产生的社会问题,而是希望用进一步更左来维护这已经不可持续、并且已近尾声的左倾周期。其结果势必在这周期不可避免地结束时,造成更大的痛苦。像我这样过去一直同情民主党的温和自由者,都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很遗憾,现在双方竞争如此激烈的时候,民主党还是老调重弹,居然拿不出一个强有力的候选人和像样的竞选班子,看来是气数已尽。 所以,这次总统大选不是选择川普或拜登,而是选择顺应历史、短痛少痛;或是选择维系旧体制、阻挡历史潮流,从而导致长痛多痛。无论大选的结果是什么,都是美国人民在民主制度下的选择,都需要尊重。 乐观 (Be Optimistic) 美国现在这场越来越左的政治实验,即使愿望善良,由于偏离美国的立国之本越来越远,其终将会结束。面对现在社会分裂和动乱,还是不应该失去对美国之本的信心、和对美国精神的信念。 经过二百多年来的发展,美国之本可以概况为三方面:美国的哲学,美国的文化,和美国的历史。作者Ben Shapiro在他的新书《How to Destroy America in Three Easy Steps》[10](“如何三步就轻易毁掉美国“)中对这三方面给出了详细描述,并且指出了现在美国社会里,针对这三方面的严峻挑战和破坏。对于何为美国精神,作者David McCullough在《The American Spirit: Who We Are and What We Stand for》[11](”美国精神:我们是谁,我们的立场是什么“)一书中讲得非常好。现在民主党的左倾在多方面已经背离了美国之本。川普总统的一些做法也有违美国精神。现在是过渡时期。几年后,希望在未来美国新的周期开始时,能够回到传统的美国之本和美国精神。对此要有信心。 美国的基因是创新。美国本身就是创新的产物。美国历史上的重重困难,有的比现在的要困难得多,也都走了过来,并且在创新的浴火中重生[2]。现在的困难是重生前的痛苦,终究会过去。对此要有信心。 从地缘政治的角度,相对于世界上许多国家,美国有着得天独厚的优势[1]。对此要有信心。 世上很多事情也许没有对错,而只有因果。学习历史,是为了看清现在,并且不失对未来的乐观。虽然当年革命烽火中,黑格尔讲:“人类从历史里学到一个教训,那就是没有学到任何教训“。希望我们这代人能够有足够的智慧,超越这个轮回。 参考书籍与资料 [1] “Disunited Nations: Succeeding in a World Where No One Gets Along”, by Peter Zeihan, November 2019. [2] “The Storm Before the Calm: America’s Discord, the Coming Crisis of the 2020s, and the Triumph Beyond”, by George Friedman, February 2020. [3] 文贯中教授访谈: “这一轮全球化已经终结,留给中国的时间窗口很有限“,2020年4月。 [4] “Great Minds of the Western Intellectual Tradition, 3rd Edition”, by Darren Staloff, 2000. [5] “Identity: The Demand for Dignity and the Politics of Resentment”, by Francis Fukuyama, September 2018 [6] “The Revolt of the Elites and the Betrayal of Democracy”, by Christopher Lasch, January 1996. [7] “Unfreedom of the Press”, by Mark Levin, May 2019 [8] “Fire in the Minds of Men: Origins of the Revolutionary Faith”, by James Billington, January 1980. [9] “World Revolution: The Plot Against Civilization”, by Nasta Webster, 1923 [10] “How to Destroy America in Three Easy Steps”, by Ben Shapiro, July 2020. [11] “The American Spirit: Who We Are and What We Stand for”, by David McCullough, April 20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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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一方面可能需要通过影响投票率。基本盘或许不足,但是如果能在邮递投票上多做文章,也许会带来转机。
川的基本盘虽然略小,但是投票率(支持度)比拜登强。如果能影响投票率,说不定会大胜(选举人票)也不好说,只能等结果了。
🛋️ 沙发板凳
其他的矛盾什么identify politics不过是文化层面制造了更多的fault line。在贫富分化,越来越多底层失去经济安全感以后压力在这些fault line上最先发生撕裂。
"...争辩如果允许BLM运动,为什么白人至上运动不可以..."
So asking for equal treatment of black lives by the police is equivalent to asking for the white race to be more supreme than any other races?
谢谢转载
参考文献看过一部分,都是不错的书,去看看
能写出这篇文章的,一定不是川粉,分析得有理有据有节。
以川粉们的水平,能看懂这篇文章就不错了
同意,写这么长,其实根源是阶级矛盾,贫富差距
只是民主党共和党本身都是资本的代言人,不可能主动解决贫富差距的问题,所以人为的引导出种族矛盾问题,非法移民问题,反全球化问题,等等来转移分化问题
除非民主党选出一个像三德子那样的,其他都是换汤不换药
他们能指示打砸抢暂停,也能指示重新开始
不错,很好的文章
真正动巨富利益的,在现在的选举制度下肯定是选不上的
这是全世界必然的路子。做不到这点,就会不停分裂下去。抑制的越狠,反击就会越强烈,甚至会爆发暴力革命。
非法移民怎么办?
共和党完全不想变,民主党还是想改变一些,但显然仍然不能改变根本核心问题。如果这样下去,矛盾一定会激化。这次以后,法官全是共和党占优势,社会性的法案通不过,那以后社会矛盾无处释放,暴力革命可能再所难免
写的很不好。
论点和论据根本不搭。
视乎举了很例子,最后结论类似于,“你妈叫你吃饭了“。
写的一塌糊涂。还不如直接把“该吃饭了”这句话说出来。
川粉说写的很好lol
资本不同意三德子啊,而且永远不会同意,只要他们还能决定谁当总统,三德子就没有可能当上总统。
非移是美国目前立国之本。无论哪个政党上台,不会不可能,永远不愿意禁止非移。告诉你要解决非移的,要么当不上,要么是扯淡骗人。
同意。写的其实就是强行得出结论。不多说,招牌好,不代表就是正确的。
资本主义有资本主义的问题,但是社会主义也有社会主义的问题,好像没有一个很好的解决方案,可能只能不停的摇摆
认同这一套啊。是要求民主党这一派LAW AND ORDER. 自己这一边,就是怎么方便怎么做。比如多次投票,比如随便不戴口罩,比如PROUND BOY,. 比如公开骂CHIN PLAGUE,,,,LOL, 华人网上双标裱很多,但看到今天,无出川粉其右者
看完了。虽然屁股有点坐歪,但也是认真思考和分析的。不过话说回来,这样的文章完全屁股完全不歪那也是太苛求了。
文章的里很明显坐歪的点: 1)选总统不是选圣人,要包容其缺点。确认要任何缺点不看内容就一概包容么? 2)川普的政策predictable。这和我的感受完全相反。大家可以讨论下啊,看大家是不是这么感受到的。
全文的核心理论,还是大家知道的老一套,蛋糕都去哪儿了?不解决蛋糕都去哪儿的问题,讨论其他问题都是空中楼阁。而这个问题在文章里也并没有深入讨论,一味的责怪资本家和知识精英们。
川普这几年有没有解决蛋糕都去哪儿的问题?我认为并没有。但我也希望被打脸,如果铁锈州当年投他票选民继续强力支持他,他今年还会连任的。
我心疼的是,川普看起来同民主党一样,辜负了铁锈州选民/基层选民/中间选民对他的那份信任。如果他下台,这些选民到什么时候才能够等到一个总统帮他们找到光明。
阴谋论一点,我甚至都怀疑川普是不是民主党弄过来搞臭共和党的。
他如果连任,这也是美国的命当如此,劫数。不苛求
美国建国250年。在中国历史上,超过300年以上的朝代,基本都无法再延续。朝代灭亡多数跟明君昏君建国制度是否合理无关,亡国之君,多数不是昏君,其实基本都是劫数。
劫数吗,人类无法预知未来,也无法了解平行时空的另一个选项。时间退回1933年希特勒上台的时候,如果不是张伯伦而是丘吉尔在任上,可能在莱茵兰的时候就对把德国打趴了,也许就不会有二战,也许丘吉尔会被所有人骂成是打压可怜德国的战争贩子
之前看过一个论文。亡国的年份,基本上都跟大灾年挂上钩。昏不昏倒是其次。
说明了蛋糕问题从来就是最重要的社会问题。
说实在的民主党出不了这么不要脸的败类。
16年他的选民里除了铁锈带基本盘,还有很多对现状不满的中间选民。今年估计中间选民丢失很多,基本只剩基本盘了。只靠40%的基本盘,不够。
中国人口红利很快就会消失,那时在全球化中,中国的竞争力不再,中国人民怎么办?
朝代灭亡本质就是蛋糕分配出了问题。建国之初,蛋糕有剩余,灾年那当然能缓冲。几百年制度后,社会被大地主,大财团利用漏洞,财富或者非常手段把持,甚至法官,政权全部为这些人服务,不再有多余蛋糕,一旦有大灾,就崩了。
他赞成的是选老川。
社会主义已经证实是失败的了,为什么还要做?
你可以反驳他的观点,而不是王顾左右而言他
那就继续好了。不想多说。川粉他们其实也听不懂,也不想听。说了也没啥意思。
这也是我至今最不解的地方。我相信川普团队手上有非常详尽的选民数据和细分群体研究的。难道他们有数据表明把基本盘激活即可?否则为什么这么多骚操作?还是他们数据表明科学理性体面已不适用大多数老百姓?
这个疑惑只能等大选揭开了。
如果反驳,请有论点与论据
你有论点论据,可以一条一条写出来,如果没有,就不要反驳
那么你为什么给老川捐款呢?非常令人费解……
中国人民怎么办不重要,未来人怎么办才是大问题。
人都干不过机器的。来想想50年后,农业,工业,服务业,信息业,人能干的事情90%都由机器干了。
那么这些被机器替代的人怎么办?他们如何分蛋糕?
工业4.0,又会解放并埋葬一批工人,这些工人可能是任何国家的。
所以全球化对全球的弱势群体都是巨大的伤害,
你认为科学理性适合大多数老百姓吗?你知道人的决定有多少是neocortex做出的,多少是limbic 做出的吗?
大家都是讲观点,我不一定对,所以我也没有兴趣找一堆数据来支持或反驳谁。我都说了我希望自己被打脸了,你不看字的么。
你这种恐慌,在伽利略发现太阳不是绕着地球转的那个时候统治者也有过
我也给拜登捐款啊。
如果你脑子里面就是非黑即白,关心的是支持或反对,那么确实可能无法理解我的行为。
浪费时间而已。
美国应该做的是改革选举制度,改变划区制度,现在2党primary, 再general那种,容易出极端派。
需要更多的moderate上台解决问题。
真不知道。愿闻其详。谢谢。
两头捐又是为了啥?更费解了。。。钱在哪心就在哪
我恐慌啥啊,又不是发我现在的时代,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这是那个时候统治者们要操心的事情。我只是好奇会是啥样子。
人的决定多半是gut decision,是由本能或者情绪驱动的,我们的逻辑思维只是浮于表面的,大部分时候我们认为自己做出了理性的决定,其实只是在做了决定之后逻辑思维再去寻找一个理由来自圆其说罢了。
我也不知道,可能老川就是本色出演吧。一个月后看结果吧。
要真这样,那就真要考虑换个国家住了。
只是好奇当然没问题,民主党精英的问题就是自以为知道答案,而且想要提前去实施。其实人类的智慧根本做不到设计未来,面对大时代的转变,唯一需要做的就是谦卑
感觉有道理。有没有一些研究试验之类的来试图证明这个结论啊?
他的基本盘是南方1860年战败的后裔,最铁的盘子。他们没法往中间转。
内战后,南方富人没有得到补偿,失去所有财富。这批人后裔一直dominate南方,他大多数选举人票就是南方这批人提供的。
美国宪法是原罪,当年就是为了保护南方利益的妥协,南方怕北方废奴,所以要给人少的南方州更大权利。如果美国不独立,英国1833年就废除奴隶制,并且早就停了奴隶贸易,废除奴隶制,还给奴隶主补贴很多钱,真正解决了问题。
如果美国不独立,二战后独立,会是议会制度。在议会制度下,立法行政一体,新的法案很容易通过。移民法,枪支管制很容易解决。不会像现在这样,即使赢了大选,选民给了mandate, 还容易被少数派杯葛,很多事做不了。
所以美国这套制度,是最适合小团体搞活动,没人为国家利益考虑。
16年我就说了,床是个机会主义者篡夺反建制工农革命领导权的。就是个fraud。不知道为什么那么多人就是不愿意面对现实。
他唯一的招数就是煽动。 所以,除了把基本盘抽打得狂热到极点,其他屁也不会。
研究这个的海了去了,可不是我发明的,现代marketing很多都消费者心理学研究都是基于这个理论,今年的竞选,双方都不是在讲政策,而是在互相攻击和带情绪,显然大家都是内行
这有啥挣扎?华人有很多太监基因的会选Trump. 被骂,被踢了一脚,还觉得主子好。
没有太监基因的,有尊严的,自然不会选Trump, 毕竟2年后还有中期选举,4年后还有大选,还可以换。
真羡慕您这种不需要消化的直肠子
四年总统任期,至少两年要在pandemic环境下,这一堆漂亮话不如留着四年之后再拿出来说,也许彼时大家会忽略了作者眼瞎的地方,勉强相信一下
同意你
我认识的有像你一样,他们觉得老船实干家但是太硬不知妥协,觉得这样社会会反弹。还有嫁了白左支持主党,更多的是支持老船,无他,这几年和主党斗法:反细分反男女同侧反大麻反学校性教育过早引入同性恋sex 等等。川普性格太倔,但他政策核心是law order..其实2 党对华人都没有特殊照顾,共和党主张merit, 就是qualification 而不是color, 主党政治正确过头,穆斯林黑人拉丁是他们拉拢的对象。所以唯一依靠的就是law order. 再者,trump 对教育绝对符合华人利益,主张charter school, 这才激励公校好好办而且他的爱国主义教育绝对更符合美国精神,自由民主而不是恨这个国家,把美国历史说成靠黑奴起家。主党支持社会主义open border 引入非法移民,我相信华人或多或少还有些米的而且辛苦工作,不愿意无限给无产阶级提供自己的tax dollar.
这篇文章分析很有道理,但不能同意开出的药方。Trump的政策唯一能predicable的就是他的不确定性,很多决策都是随性而为,没有焦点,没有长远计划,这三四年来没有看出有什么执行力。
美国的问题估计很多有识之士都看出来了,这就是为什么Trump最开始组阁的时候,好多圈外人士加入。但是Trump政府最大的问题就是他本人,虚荣,超出自己能力好多倍的自大。选总统不是选圣人,小节可以不看(参见肯尼迪,小布什),但他这些人格缺陷却是当领导的大忌。他看到问题,把它砸烂,但完全不知道怎么去重建,身边的能人都被赶走了,剩下的不是花瓶就是溜须拍马之徒。
让他再干四年,只会加剧分裂,到时候一下垮台,社会只会swing到极左,只怕事与愿违。
这有啥挣扎,华人喜欢做穷鬼吃福利龙虾党会选主党或者像黄西那样的华左,看看在国内的美华什么货色骂川普骂得最凶就知道什么人会选主党,拿funding的也会选,因为只要Lgbt 很容易混。还有一类人,没有投票权的支持共产党的或者肉身美国曾经是党员或者家属是党员的也特别特别特别害怕川普当选。
您读懂了吗?一个有色人种要是读懂了这篇文章,并接受其中的观点,就应该主动离开美国,不要和勤劳无辜的美国人民抢工作,当初每个签证官都会问您是否有移民倾向,您既然否认了,现在就应该离开美国,才对得起这篇文章的作者的努力。
你这屁股真不是有一点点歪啊....歪到地球外面去了都。lol
看出来了,你这算是恨民主党恨成川粉的。哈哈。
陈胜怎么又得罪川粉了。。。
技术官僚和专家制定的疫苗批准标准要不要遵守? 没有技术官僚和专家制定的新能源补贴,特斯拉这样的创新能够发展起来?
技术官僚和专家不会总是对的,但至少还是讲道理和事实的, 而愿意接受监督,批评而改进的。但是某一类人自己看不懂技术规范和法则,笼统的批评别人把事情搞的太复杂。自己讲道理讲不过技术官僚和专家,就转进到所谓的common sense, 一副“天不变,道亦不变”的嘴脸。这不是美国精神,这是bigotry。
你这才是浅薄之见. 全球化自古就有,并不是90年代之后才有的新发明, 所以文中才有周期这一说.上个周期没有中国工人的事情, 下个周期未必和中国有关,就这么简单
写的不错,作者用心了 !!
同意! blm提出了没有错,人人平等。 白人至上提出了根本就错了。白人为什么高人一等。可怜一堆黄皮肤的也跟着支持。
很多认识都是错的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总共六十年周期 而不是八十年周期
二战后的秩序如何开始如何形成 不计入韩战越战就是扯蛋 整个文章无视美国的罪恶 和社会主义国家对人类平等的卓越贡献 纯粹就是表面问题划拉几下 质量太差
同意,好多这种标榜自己以前是民主党的,现在在川普红太阳的领导下,成了共和党,想想都可笑。民主党里支持川普的估计一个手指头都数的出来。我认识的支持民主党的朋友,没有一个不被川普恶心的。
因为身体职业官僚都是一丘之貉
姑且不论作者所有观点是否都正确,但纵观历史,确实是滚滚大潮袭来之时,螳臂挡车只是徒增笑料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