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了看天,又看了看比人还高的玉米杆子。目光低下划过,再看着旁边的我,却一言不发。我转头看他,睫毛上下,映在冬日惨淡的阳光之下,给眼睛下方打一圈阴影。讲真,我一直觉得他长得比我好看多了。被大家称为“贾宝玉”的奥赛种子选手,为什么看上我,我在内心里推演过很多可能。 打破沉默的是我,永远是我。我一直不忍心他为难。 “你说吧,我其实差不多明白。你说email里面你讲不清楚,但是你不要小看我也是聪明孩子。倘若是好消息,估计一早你就告诉我了,是不是“ “是啊。不过,我事先声明:决定权在你,你要明白。” “Then you go ahead”,我都有些动气了,目光冷冷的盯着他。
I know there's something in the wake of your smile I get a notion from the look in your eyes, yeah You've built a love but that love falls apart Your little piece of Heaven turns too dark Listen to your heart when he's calling for you Listen to your heart, there's nothing else you can do I don't know where you're going and I don't know why But listen to your heart before you tell him goodbye 前尘不必提起 毕业之后我到了他曾经住的城市工作,他已经离开。我交往男朋友到了时间点,决定结婚。我自绝于中学同学圈,因为不知道为什么,大家都站他那一边。我是众人眼里的“负心汉”。懒得分辨,我向来如此。
In that big big house there are fifty doors and one of them leads to your heart. In the time of spring I passed your gate and tried to make a start. All I knew was the scent of sea and dew but I've been in love before, how about you? There's a time for the good in life, a time to kill the pain in life, dream about the sun you queen of rain 成长于未知,未知中的迷茫 大四那年的生日,我去北京找他玩。接近毕业了,没有什么课,学科老师对我非常宽松,所以我请假一星期,去北京看看。 匆忙去了故宫,下午接近闭馆时间。夕阳给汉白玉的阶梯镀上金红,背后红色宫殿,我站在台阶上看远处的太和殿。刚才还有乌泱泱的一片游客,转眼就消失了;飞鸟经过头顶,哗啦啦的响声,突兀的很;我觉得不应该发出任何声音,怕就此惊动了谁。眼神追随着飞鸟,我神游不知何处。 Leo在阶梯下方,给我拍了一张相片。恰好那天,我穿了红色绒衣,里面白色高领。相片里面的小姑娘,于未知,于过去,于现在,皆是迷茫。 大四毕业的时候,大家找我要相片做留念。我把相册给大家看,让他们挑。不约而同的,这一张挑的人最多。为了方便,我好像洗了100张,后来都发给大家了。不知道多少人还保留那张相片,还记得那个“不可一世的“,”说话不留情面的“, “争强好胜的”年轻人。
知己,爱人 Leo比较早熟;而我对男女感情,其实一直没有真正明白过。幸亏我到了这个年纪,明白不明白也无所谓了。 Leo的历任女朋友中,我长相最一般。说“一般”都是有点抬举我自己了。用华人网名人潮水哥的说法,“智商”和“相貌”是正向强相关;的确,Leo从初中开始的各个“红颜知己”/“女朋友”各个都是眼神明亮,个性开朗的学霸。Leo最初被我打动,无非是偶然;于偶然的我,于偶然秋日的温柔。但其实,那并非我的本性。 我的本性,和Leo非常一致。因为从小的经历,我们对“在意”的东西都有my way or no way的态度;对于”无所谓”的东西,又非常散漫。我老妈于我们高中阶段就铁口直断过:这两个人绝对玩不下去。所以高中阶段的班主任经常向我妈妈告状,我妈妈反而从来不责怪我。 最后我们默契的决定分开,和我老妈当年的预言一致;多年后我们又于家乡见面,恰好也是和我老妈有关。 那一年我父亲母亲相继住院大手术。我离开美国的工作和孩子,回中国陪父母,冬天陪爸爸,夏季陪妈妈。每天来回医院和父母家,我担忧父母,思念孩子;我放不下职业,也忧心自己的前途。每天唯一的消遣,就是到医院附近的公园跑步。 一天,我跑得气喘吁吁的时候,接到一个电话,电话那头的一声轻笑。事隔十多年,离我们玉米地不欢而散那次算起,我都知道那是Leo的声音。 这世界上,父母手足之外,我老公也许是最了解我的人。但是,他并不了解我的历史,不了解我为什么是现在的我,我如何成为现在的我。他知道的是the current being of me,那个“彪悍”的女程序员。 Leo,了解的是那个高中时期脆弱的小姑娘。那个小姑娘一直在我内心深处;无论我见过什么经历过什么,这个脆弱的小姑娘仍然会出其不意的跳出来,尤其是我孤单无助的时候。至亲至疏,我对父母复杂的感情,很难对我老公解释;但是Leo明白。 这个城市我们此时都不再熟悉,只能约了在当年学校附近的地铁站见面。地铁出口繁多,来来回回打电话查出口。约到D2,我电梯向上,看到他一如从前,微微转头看着我。不争气的,我眼泪就出来了。这一年的起起伏伏,父亲,工作,孩子,母亲,姐姐,我向来强压心里;就是看到这个人的时候,不可遏制的就是想告诉他眼前的点点无奈和委屈。低了头,让眼泪流到心里。过去的故事仿佛是干花,平时就置于书本,我从不翻起;被眼泪打湿,又鲜活起来。朦胧中,我们还是十几岁的少年,放了学一路上讨论物理题。 我不想和他安静的坐下来聊,特意去了繁华商业区里面的麦当劳。一条长椅上,旁边家庭的小姑娘躺着不停的踢我。一杯可乐喝了一晚上,回家的时候他送我上车。挥挥手,夜色中灯光打在他眼镜上;一晃,我的车就开了。 这一晚,是我们用成熟的态度相互对待的开始。过去我们是同班同学,是两小无猜;现在,我们是异乡的中年人,仍然无话不谈,甚至于,婚姻。
纽约,夜夜夜夜 他送我回到旅馆,上楼,我给他看了我做的一个产品。“花费了2年的时间精力”,我告诉他: “ 这是我的第三个孩子。“ 灯下,我拿着一个盒子,指给他看,”这是天线,这是逻辑部分,这是,,,“ “你这又是何必呢?” Leo摇了摇头。“没有必要和自己过不去。你适合做什么,你心里明白。花这么多力气做底层研发,太累了。你看看你,” 他用胳膊撑着腿,身体探向前,盯着我的眼睛。 我知道,对比去年我在家乡见到他的那个时候,现在的我多了很多白头发,也瘦了很多。憔悴的状态,瞒得住别人,瞒不住见过我“活蹦乱跳,锋芒毕露“的人。 我扭开头,“我明白。但是我也有我的不得不!“ 谈话到了这一步,再深入下去就是”图穷匕见“的味道了。迟疑了一会,起身,我换鞋子拿房卡,示意他:”我送你下楼“。 我hold住门,Leo经过我身边,分明的,我听见他一声轻笑。 旅馆大堂,我问他:“你到家需要多久?“ “差不多2小时,火车麻烦。你明天什么时候办完事?我再过来,你说还要去哪里?要不要去Flushing吃好吃的?“ “你别过来了,我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搞定。” “你难得过来!”Leo看着我,沉默。 11点的夜晚,旅馆大堂里面仍然是人来人往;我们俩相顾无言。 To be, or not to be; this is the question 打破沉默的,永远是我。Leo总是把决定权交给我,我却一次比一次心硬。 “你快回家吧。太晚了。” “嗯,你要好好的!” Leo拍拍我的肩,笑着转身。 “问你爸爸妈妈好!上次给你打电话是他们接的,他们好热情。” “哈哈哈,你当他们会忘记你的声音?他们记性好得很呢!“ 那是上一次我见到他;我不知道还有没有下一次。
我父亲只教过三年的初中,那是他参合八九之后被撤职后原校校长帮他找到的工作,在一个乡镇初中带孩子。八九对我家影响深远,那年我刚刚出生不久,父亲丢了重点高中共青团团委书记的工作,被迫探索了独立学术的道路,而母亲则一方面发现养家也成了她的重任,另一方面家庭矛盾也使得她更加关注外面的世界,开始立意事业。
男神就是父亲带的那唯一一届初中的学生。我父亲说他们是不同的,他们给了他很多安慰,他也跟他们一起长大。我也知道他们是不同的,因为父亲常年把我扔在校园里放羊,我就是被这群学生一手带大的,虽然很多事情我自己不记得了。那时候我和男神不熟,只记得关于学校的几个画面,例如有熊男生抢走了我的幼儿三轮车,我哇哇大哭,又比如我爹抱着我在教工宿舍的楼梯台面上摘葱,楼下一群放学的学生朝我爹挥手大喊X老师,又比如全校师生在操场上拔草,有熊男生发现镰刀砍上石头会爆出火花,于是我也好奇地一起围观,还有那学校门口羊肉铺子卖的缸蒸羊肉真好吃啊。
那时候父母的关系很不好,我还记得一次很剧烈的争吵,开始是我奶奶说我娘烫卷发不守妇道,后来父亲和母亲打架把母亲按着脖子按在墙上,而我母亲则哭着说不要我了,父亲奶奶说你怎么能这么狠心。后来长大了知道,那时候母亲是去美国留学了,不知道是不是那次吵架的缘故,她在美国的照片都是利索的板寸。我还是喜欢我娘长发盘起的样子,好一朵人间富贵花。
男神有个很文艺的名字,叫骁晨,他也长成了这样的一个人,既骁勇,又温柔。当然,初中时候的他肯定还只是一个小弟弟罢了,可惜我没印象了。父亲说起那时候的事情,一直十分愤慨,战意昂然,说他没有一个星期不和骁晨的爹大打出手的。骁晨的爹,似乎是个暴躁的不讲道理的劳苦走卒,收入微薄,还要照顾瘫痪的堂客,一门心思想让骁晨退学了打工去养家,动不动对他就一顿毒打。而我爹也是个脾气暴躁的小青年,本来就觉得骁晨放学了去做工那是童工,影响他的大好天赋,简直暴殄天物,更别提什么退学毒打,什么人渣那,于是骂骁晨的爹是罪犯,俩人见了面就打。整天打着也不是个办法,后来父亲就留骁晨放学了继续留在办公室里帮他带孩子,也就是我,顺便一起吃食堂的晚饭。然而大好时光我居然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三年后我父亲回到了原来的高中做老师,而骁晨也被特招进了同一所学校,免学费免住校费,拿奖学金,总算没有退学,我父亲继续做他的班主任,可是得意非凡。这里我有印象了,骁晨在高中可是校园风云人物,学校文艺汇演,他上去唱歌,学校篮球比赛,一群女生为他尖叫。他也总到我家里来,我爹说起来就说,你要像哥哥好好学习,天知道我幼儿园目不识丁连钟上的时间都看不懂,有什么好学习的。行吧,反正家里常来一个长得很好看的学习很好的哥哥,我记住了。
到了高考的时候,骁晨的爹又出现了,和我父亲以及邻居家的化学老师大打出手,警察都来了。原来是骁晨想报哲学系,而他爹则觉得骁晨疯了,学哲学拿什么养家?我爹则觉得是骁晨爹对他自己的儿子一无所知,以骁晨的优秀,无论学什么都是横着走饿不死的,那为什么不做他喜欢的事情呢?这场仗以骁晨爹的失败告终,骁晨去了北大哲学系。
九十年代初的某天,我父亲打包行李,去北京念书了,而行李的一部分是失学儿童我。我先在父亲的宿舍住了一段时候,后来又在某个培训学校待着。学校的食物非常难吃,早上的粥每天都是焦糊的,同学说的北京普通话我听不懂,天天不是和这个打架就是跟那个打架,打到吐血也没老师管,我那时候最大的期盼就是周末,要么我爹来,要么我爹过去的学生来,接我出去玩耍。骁晨是出现得最频繁的一个。骁晨打工的时候则多是另外一个中央财大的妹子。我一直希望骁晨和财大妹子是一对,这样我们就可以过家家假装是一家三口,然则财大妹子跟我说,她是暗恋骁晨没错,但骁晨早恋,高中就有女朋友了,现在女朋友在复旦,虽然异地但感情还是很好的。童话破灭,我好失望的。
现在回想起来,北京的生活还是很开心的。我的南方普通话北京人听不懂,骁晨带着我坐公交,总有大爷嫂子愿意帮忙搭把手,抱我在座位上一起坐着,于是开始鸡同鸭讲地聊天,骁晨就一边笑一边为两边翻译。照片里,我和骁晨还有财大妹子一起走过八达岭,颐和园,还有一起喝当时好像是一块一罐的酸奶,我总是穿得一身破烂,一脸生无可恋的样子,财大妹子很时髦,牛仔短裙加衬衫,青春逼人,而骁晨则笑得灿烂温柔,就是男神的样子。我们买了厚厚的一本学生联票儿童联票,到离开北京的时候,只剩下郭沫若故居的票,所有人的意见都非常一致,这什么人呐,这地方不值得去。
离开北京后,父亲结束了十年的中学教师生涯,另起炉灶,母亲留学归来,开启她飞速上升的事业线,我被北大中财的一众高材生一通辅导后开始吊打周围所有的小学生,兼之擅长街头打架,成了小学一霸,骁晨则考了达福,去了德国读哲学博士。
如果不是互联网,骁晨大概会带着他的万丈光芒,就此消失在我的生活里。
啊,你是对的,应该是九十年代中期的时候了,我没仔细算时间。
说到当初为了什么开始写邮件的事情,骁晨和我的说法是不一致的。我记得,当初是因为我父亲跟我说,他担心骁晨在国外的生活,就拜托了精通电脑的我写邮件代为问候。而骁晨则说,是因为我父亲担心我那不着调的英语水平,拜托他给我多写写邮件,引导一下我对外文的兴趣。现在看来是我爹当初耍了个一箭双雕的小心眼,结果也是好的,那就是我和骁晨在他去德国后建立了频繁的邮(树)件(洞)联系。
我一直专注理科竞赛,从小学到初中英文一直处于一窍不通的水平。所以最初骁晨跟我说,德国的电脑没有中文输入法,我俩只能用英文或者拼音联络的时候,年少无知的我居然信了他的邪,开始了拼音英语的创意之路。那时候的邮件,我写得可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50%的拼音+50%的电子词典,中文语序,强行翻译,后来回头看看,我自己读着也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连蒙带猜,才能知道自己当初写了啥,有些自己都猜不出来,成了永远的谜。 我猜那些牛头不对马嘴的邮件也是骁晨的欢乐源泉,每次回邮都是欢快地猜测我到底写了啥,然后告诉我,用真正的英文应该怎么说,用真正的德文又该怎么说,偶尔兴致来了还会告诉我法文版拉丁文版之类的。
那时候的日常邮件大意是这样的:
我:啊,我今天真倒霉,数学老师这个梳了长头发的老妖精,她今天骂了我,因为我没有发现考卷还有后半页,我只做了正面,没有翻页。
骁晨:倒霉-语法错误,此处应该用bad luck,not bad lucky, 以及你为什么叫数学老师lao yao jing?这是不对的。我今天也很倒霉,今天我过生日,但女朋友和我分手了,我非常悲伤,想去打篮球散心,但外面零下二十度,下了暴风雪,没法出去,我才是真的倒霉。
我:啊,因为老妖精的头发有魔咒,她的头发一会儿那么长(此处有图火柴人1),一会儿又那么长(此处有图火柴人2),我觉得她和黑山老妖是一个物种。你真倒霉,让我安慰你一下吧,财大的姐姐她也结婚了,带着她老公来看过我爸爸了,我爸爸很开心。
骁晨:你这叫什么安慰啊,啊我死了,你们数学老师是戴了假发啊!!!wig!!!Perücke!!!heishanlaoyao是什么鬼!!!你考试不写第二面绝对是因为懒,不是因为没发现!!!
现在想想,其实之前我从来没有真的认识过骁晨,我只是崇拜一个从来考试都拿第一,当过北大学生会主席,拿过最高国家奖学金,还拿过金额最大的私企奖学金的传奇,而那些日常倒霉的邮件让他走下神坛,成为了我私家珍藏的男神。
骁晨在德国有很多倒霉的故事。例如某天他很苦恼地跟我说,他不知道要不要锁房间的门,因为他突然发现他的室友在和他男朋友接吻,重点是,他室友也是男的!!! 锁门的话,会被室友听见,会不会室友觉得他歧视,但不锁门的话,他真的好害怕啊。我问骁晨,你室友不是有男朋友了吗?你怕什么呢?骁晨说,你不知道,你对男人的本性一无所知,重点是,室友他有熊的力量,豹的速度,他胸毛比我头发还长,这不是室友看不看得上我的问题,这是万一他看上我我那细胳膊细腿的毫无反抗之力的问题。。。。。我说,那这样的话,一块门板也挡不了什么啊,他完全可以破门而入把你酱酱酿酿啊。。。。他说,您还是别说了。。。。。又比如一个日常倒霉的故事是,某天他很苦恼地跟我说,虽然我一直鼓励他能找个金发蓝眼的妹子带回来给我看,但看来他注定要叫我失望了。金发蓝眼的妹子太有震慑力了,他hold不住啊。他师姐,对,就是照片里我最爱的那个寸头的酷酷的金发蓝眼姐姐,曾经攻击过他喝的咖啡是wasser的那位,天天早上一杯whisky醒醒神的那个,今天他笔掉到学校打印机下面去了,他想把打印机挪个位子,挪了一下,纹丝不动,结果师姐过来,直接把打印机抬起来了啊!就这么抬起来了啊!太可怕了!看没看过红灯记?师姐她就是传说中的德意志李铁梅,单手高举夫婿无压力啊!
现在回想起他那句德意志李铁梅单手高举夫婿还是够我笑一整天的。这样的邮件从小学一直到大学,陪伴我多年。我们都经历了世事变迁。他跟我讲述德国的留学体系,告诉我留德学生打工有工时和收入的限制,而他还要寄钱回家养活家里,总是缺钱的琐琐碎碎。速冻蔬菜加速冻鸡肉下通心粉是他的日常主食,因为便宜方便,也造成了他后来看到鸡肉就没胃口的原因。他在养老院打工,有老人跟他讲东德西德的故事,这些矛盾延续,成了今日的德国。此外他还过打黑工,被坑了也不敢报警。欧元发行的时候,他寄给我了一套停止流通的德国马克,给我描述各地统一转换欧元后,连锁店价格不一的问题。他和他导师意见不一,他总想写中国哲学,而他的德国导师则认为中国就没有成体系的哲学思想,又经历了换导师种种。他同我讲公孙龙的白马非马,又同我讲黑格尔的花由心生。而我则常年找骁晨写作业,所有做不出来的题目他总有解,全科覆盖。我从小学的“我也要做北大学生会主席”,到后来高一放弃竞赛,高二泡吧飙车喝酒包夜,也变了很多。学竞赛那些年是我最难过的时候,那时候一页一页的竞赛试卷,长长的试卷纸折叠成十六开的一小份,每一页张开都是一句话的题目和扑面而来的空白,我语无伦次不知如何下笔,头脑空空手脚发抖,表空转,心狂跳,人发烧,考五分,那种深入骨髓的恐怖至今常常出现在我的梦魇里。骁晨则告诉我说,他也怕考试,尤其怕考数学,也会考前发烧鼻血流不止,“你不知道我是文科生吗?”。
我很震惊骁晨也会有被考试吓到高烧不止的时候,虽然骁晨也是凡人这一点是如此显而易见,但我总觉得有哪里不对。骁晨则说人总有擅长的,不擅长的,喜欢的,不喜欢的,如何够找到一个平衡,如何放过自己,而非事事求全,是需要一直思考的问题。他说他高中的时候选文理其实非常艰难,因为谁都知道理科是一个好的谋生路,而文科则前途未仆。但他也很清楚地知道,他喜欢哲学,而中文翻译过来的西哲已然面目全非,例如中国的马哲,其实是毛泽东列宁斯大林主义的马哲,和原著相去甚远。他曾经以为去了北大哲学系就能找到答案,结果发现北大的马哲混了不少无心学术的人精,他的困惑,还是要西天取经,去到马哲故土才能一探究竟。我问他所以你在德国找到答案了吗?他说,没有,他在欧洲这么些年对西哲有了皮毛的了解,但对他心心念念的东方哲学,只是有了更深的困惑和无尽的问题。
骁晨在我高中的时候学成归国,他对高校的马哲系敬谢不敏,最后在部委找到了一份内参的工作安顿下来。他在北京三环外租了一个房间,并以为已经做好了熬资历到老的准备。然而很快,亲人过世的无能为力让他对自己的选择产生了动摇,他说如果他更加有钱,是不是家人就不会那么早走,他不顾劝阻,离职下海了。但很快他又发现,那些高薪聘请他的公司看中的是他的学历他的名头,他也并不擅长商场周旋,勾心斗角。他问我,他现在做着这样的工作又是不是背弃了当初的理想,而如果理想早晚有一天是要被弃的,他花那么多年研究哲学是不是在浪费时间。此后他连续跳槽,动荡不定,和我的邮件越来越少,直至于无。而我也处于人生中最迷惘的那些年,开始怀疑活着的意义,服药,自残,直至大学发现没有死亡的勇气后,开始没日没夜的沉睡。
我大学的时候常年旷课,只参加考试,被大多数老师轻轻放过,终于有天踢到铁板。那次我选了小逻辑,提交了期末作业却被挂科,去找老师,老师说你从来没上过课,你对自己这么不负责任,就是要挂你,后来再找他都避而不见。于是我给他写了一封邮件,先跟他讲那个骁晨告诉过我的花由心生的故事,然后告诉他,你看,小逻辑的基础,我高中的时候就有一个人跟我讲过,这就是他跟我讲的黑格尔,你能不能从字里行间感受到他对哲学的挚爱,他所思所想的浪漫?但那又有什么意义?跟我讲故事的那个人,现在年过而立,丢失了工作,也丢失了理想,没有方向,不知所往。你为什么觉得我会知道活着的答案,去好好活过每一天,有什么狗屁的追求?知道什么狗屁的责任?如果他都不知道他为什么活着,我为什么会知道?你可以对我没有责任感到愤慨,我对我为什么还活着一样表示愤慨,原谅我对生的意义一无所知,如果你知道,请你告诉我,如果你不知道,那就让我像烂泥一样苟延残喘着,别问我为什么扶不上墙,烂泥没有上墙的这种理想!
老师没有回邮件,但那门小逻辑我神奇地得了九十分,我告诉骁晨我靠他跟我讲的黑格尔的故事得了小逻辑的九十分,骁晨也没有回我邮件。
那时候我以为这就是骁晨和我的故事的结局了。这个故事告诉我,学哲学是没有好结果的,活着的意义我男神不知道,我也不晓得。
眼见自己自小崇拜又陪伴多年的人受那样的波折,难以想象对你的打击。每个人都有自己要做的功课,男神的经历让人唏嘘,可也需要他自己去面对,重新找到自己的平衡点,旁人无法替他承受。MM也要保护好自己,不要拿他的问题来惩罚自己,我想这也不是他想看到的,对吧?我知道这都是非常私人的东西,如果我有说的不合适的地方,还请MM见谅。祝福你们
楼主没时间,楼主的大胸被卡住了,卡在床板下面出不来
我TM都要被你们笑死了还怀念什么男神啊啊啊。。。。。另外珠珠123说的很对,基本上把我想说的故事都说完了,她说的其实就是我想说的大结局了,所以有点懒得动笔。。。等我月末忙过了回头写吧。
楼主的回复笑死了?赶快回来写完吧!
我老公的基友就是读超级冷门专业的,一路到博后,长得非常非常帅186. 结婚前挺潇洒的一个人,对他的印象是在图书馆的板凳上找书。 恋爱的时候女朋友明白他的追求,因为女方家境不错,也很爱他,当时说全力支持他追求梦想。结婚以后有了孩子,老婆慢慢开始跟周围人妇对比,谁家结婚3年已经买了大房子等等俗事一件不丢的摆上吵架清单。前几年我还听他跟老公抱怨,这两年他已经彻底不抱怨也不跟老婆吵架了,所有社交媒体都找不到他,也不怎么跟老公打电话了。
Aji, 你只看小P不看我的吗?过于男神,小P和我讨论过哦。。。。
我没看到啊!在哪个帖子里? 我娃在家里搞得我鸡飞狗跳的,想上个网好好灌水真是比挤乳沟还难。你给个link呗!
你的腰好了没有?我贴一部分上来给你解闷。
强调一下,只是故事,故事!!!
前面一篇,有人问我是不是仿三毛风?其实不是,我的风格,是发散风。平时写程序太多,写故事就偏好“没有条理”的到处说说。
时间混乱,地点混乱。唯一不变的,是人,是情,是不须想起,从未忘记。
今天我生日。早上接到他的生日祝福。
其实我知道,无论他说不说,他一定记得。我们认识的时候,一个15岁,一个14岁;而我们分开的时候,一个25,一个24。分开之后的几年,每次想起他,曾经愤怒曾经不解,也曾埋怨,又归于冷漠;而之后回头看,一来年纪渐长阅历加深;二来,(尤其是现在)天天被孩子们烦恼得焦头烂额,对他当年的选择愈发理解。有时候想到从前,也不禁为当时的行为汗颜不已。
倘若时光重来一次,我应当会拒绝他的感情,虽然无比真挚。因为我明白,我们之间的“知己,发小,袍泽”之情,远远比男女之情更加深刻宽广,更加难得,更加能够持续一生。
所以写下来,怀念美好纯真的他和她。
向前数数,这应该是我们的倒数第三次见面。那时候,我们都在美国读graduate school。我在农村,他在城市。
寒假他从城市飞过来看我。我们都是红旗下长大的孩子,有些事情,脑袋里面还是属于“禁区”。 他来之前订了旅馆,我松了口气,又有些失望。他在机场租了车,晚上直接去旅馆;第二天早上过来宿舍接我,再一起去吃早餐。 典型的旅馆早餐,对于我这样的穷学生,非常不错啊。我拿了一盘子水果,对面的坐着一起吃。 我总觉得他有心事,我的直觉一向很好,尤其是对他。
他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我的满满一盘子水果,笑着说:“你少吃些。又胖了“ “胖了就胖了。你知道这学期我如何过的吗?你知道我这样年级第一如何可以容忍自己不是全A呢?” “不喜欢就不要强求。”他伸出手拍拍我的肩。这是自从我们俩在北京机场分开之后的第一次身体接触,陌生很多,却仍然温暖。他一边笑着,一边抬起手拧了拧我的脸。“看看你啊,除了管不住嘴,其他的什么都是对自己高要求。放松点,this is life。” “对自己高要求总比对别人高要求好吧?“ “是是是啊。吃吧吃吧“, 他笑着说,眼神里面都是我熟悉的包容。
中部大学城里面啥都没有,寒假了连小城里面的那条主要街道也不开。我带他逛了逛校园,然后开车出来随便逛。高速公路上面,左边是一望无际的玉米地;右边还是一望无际的玉米地。他挑了肖邦来听,我翻了个白眼。
一路随便开,然后又随便挑了个路口下来到农场边停了车。他转过车给我开门,拉着我一起慢慢走。
“这里的天好大。“ 他说。 “你那边的楼好高。“ “你是不是什么都要反驳我?“ “我要是什么都顺着你,那还是我吗?“ “咱们俩不需要谈物理了吧,都不是高中的竞争对手了!咱们俩也不谈音乐,你不喜欢肖邦就不喜欢。我们谈谈其他的,你的和我的。“
他挑了一块稍微干净的草地,坐了下来。我有些迟疑,他却拍拍旁边的那边草,示意我过去。我知道他有话说,我一早就知道。 “来都来了,还能怎么样?“心一横,我一屁股坐他旁边。草屑子扎得屁股疼,我无暇顾及。
他看了看天,又看了看比人还高的玉米杆子。目光低下划过,再看着旁边的我,却一言不发。我转头看他,睫毛上下,映在冬日惨淡的阳光之下,给眼睛下方打一圈阴影。讲真,我一直觉得他长得比我好看多了。被大家称为“贾宝玉”的奥赛种子选手,为什么看上我,我在内心里推演过很多可能。
打破沉默的是我,永远是我。我一直不忍心他为难。 “你说吧,我其实差不多明白。你说email里面你讲不清楚,但是你不要小看我也是聪明孩子。倘若是好消息,估计一早你就告诉我了,是不是“ “是啊。不过,我事先声明:决定权在你,你要明白。” “Then you go ahead”,我都有些动气了,目光冷冷的盯着他。
所以他说得坏消息是打算离开你吗?
晚上我独自回家,和老妈打电话。她知道Leo过来看我,也知道她家二小子向来的个性。她支开老爸,不让他在分机上面听,然后吞吞吐吐的说: “你们年轻人的很多事情我不赞成,但是,我也知道我是老一套的想法。不管怎么样,你要保护自己,避孕!” 我简直都无法回复一句话。 现在想一想,估计我从小就不让父母省心啊!那次和Leo在北京机场分别的前一夜,大哥送我到北京,Leo过来帮我检查行李。大哥找个理由离开宾馆房间,出门的时候又对我眨了眨眼,“你自己明白一些,现在不该做的就不要做。以后有机会。”
我们两家互相之间很熟悉了,拜托当年的高中班主任。
玉米地之后,我们一直email联系。都是孤身一人在美国,彼此还是记挂,我们只是不再谈感情不谈玉米地的那次不欢而散。我没有告诉他,那之后我不停的吃,一桶冰激凌可以一天吃完;呆卧室里面一天,不开门不上课。室友怕我有问题,也只敢敲敲门放些水果在门口。我飞快的长胖,脸上坑坑洼洼,头发乱七八糟。学业倒是适应了,开始做课题。有师兄带着,仗着自己一直聪明,倒也是过得去。但人却是愈发没有话了,经常一个人来来回回。没有往日的锐气,相貌也是相当的邋遢。 这之前的我,非常没有男生缘,个性独立自主骄傲。这之后,我沉默寡言,啥都没意见;反而,经常有惊喜(惊吓)。 有一天,师兄问我愿不愿意暑假一起出去玩,我想了想,答应了。
前尘不必提起
毕业之后我到了他曾经住的城市工作,他已经离开。我交往男朋友到了时间点,决定结婚。我自绝于中学同学圈,因为不知道为什么,大家都站他那一边。我是众人眼里的“负心汉”。懒得分辨,我向来如此。
几年后,高中同班到了这个城市面试,我带她吃龙虾。酒足饭饱之后她趁我老公上厕所,突然问我,”当年你们俩为什么分开?“ 这位女同学成绩一直压我一头,未曾料到她也如此八卦。 “你们俩高中的时候都可以扛得住班主任的压力,怎么到了美国就,,。你们俩又没有那些异地啊家世啊的麻烦。大家虽然不说,不过,都觉得你们很般配的啊。“
我不知道怎么回答,低下头仔细研究桌上的那盘贵妃鸡。肉质紧实,味道足,就是切得太大,一口下去会被噎着;还有,葱太多,味道盖住鸡肉了。
“他现在换了几个女朋友了,据说哦,世界各地的都有。” 我真是想不到人生中的某一天,我和这个学霸女同学一起谈八卦;而且,还是关于Leo的八卦;如坐针毡!
“Leo一直这样,“ 她接着说:”每一任女朋友都是又聪明又漂亮。高中的时候,那些男生背后说:Leo什么都没有落下。年纪第一;做各种竞赛;长得不错;家世也好;还泡妞,从初中泡到高中;还是按照女生成绩单从上向下泡。“ “哈哈哈!“ 我也笑了出来,”所以说啊,他“贾宝玉”的名号,真不是吹出来的。“
看到我老公从厕所里面出来,我们俩都打住不谈。
结婚之前,Leo发email给我老公,希望他好好对待我。我老公很久很久之后才对我说起这封信,那时候我们的老大都出生了。我全心全意的养孩子,懒得追究当年他是如何得知我老公的联系方式。
那一段时间,天下都不在我眼里,我只看到一个白白嫩嫩的小人。白嫩的小人长到一岁左右,高中同班女学霸开始在我这里工作定居。大家都忙工作忙孩子,基本上没有太多联系。
秋末的一天,突然的,她打电话过来。电话上她先泛泛的聊,我知道她不是喜欢纯聊天的人,所以等她开口。果然,她问我要不要出来走走,别天天带娃了,“天气好着呢,要不要遛遛?”。我心里奇怪,追问了一句,她支吾了好一会,坦白:“哎,这事吧,你自己看着办。Leo在我家,你要不要过来见他?看你,希望我在场我就在场;希望避开我,你们俩就自己找地方聊。” 我想都没有怎么想,“你电话放speaker mode吧。”, 然后接着说:“算了,没有必要过去。大家都忙。“ 挂上电话,我平静得很,这个人好像已经从退出的无影无踪了。
女人的世界很小,小到,一次只能爱一个人。其他的,俱不相干。
我们是高中同班;最初,那两个傻傻的孩子。
我们相遇于高中入学,那个全省首屈一指的重点高中。大伙一起军训,在操场上排成4排,女生一排,男生3排。我属于新人,谁都不认识。他们聊天的时候,我只是一旁听听,不插话。一个长发漂亮女孩说:“大部分女生我都认识,大部分男生我都不认识。” 眼波流转,她瞟了瞟我,大家也跟着她一起瞟了瞟我。我不善言辞,文静害羞(人生中难得的几年我有女孩样子);陡然的一众目光让我非常不安。众目睽睽之下,我按下帽檐,挡住大半脸。 这是Leo认识我的第一天。 他有写日记的习惯,高中时期的几大卷,现在全部在我家乡。他说:“只注意到了一个下巴。“ 可能大部分同学对我的印象仅限于那一刻(高中时期唯一的高光时刻),所以高中阶段我的花名竟然就由此而生。
简短的军训之后,我们正式开始艰苦的高中生涯。不知道为什么,我被选入物理集训队,每星期有2次额外的物理课。老师推荐买一本书,我到处都买不到。本来就跟不上这个班的课程,这下连练习册都买不到,我实在是慌得很。 一天下午上课之前,老师已经在讲台上要开始了,Leo和他的好朋友泉还没有进来。不一会,泉气喘吁吁的在门口,面对老师逼人的目光:“我们去买书了,钱不够,Leo现在还在书店等我呢。就那么几本了,怕被别人买了,只能留他在那里看着!“ 大家都笑起来:“窃书不算偷嘛!直接拿回来,哪个傻子愿意奥物习题回家,自己找不痛快吗?“ “不行啊,“ 泉笑嘻嘻的分辨到,”Leo被扣押在那里,还等我赎身呢!老师你就让我逃一节课吧!“ 他们俩一开学都显示了不凡实力,老师内心倒是纵容些,挥挥手让泉拿了钱又出门去了。
等到下午快放学的时候,他们俩才施施然从外面回来。一进门大家都哄笑,“Leo,被赎身了哦。感觉如何?“ 各种调笑回嘴反击之间,我也看着他们俩直笑。
夏末初秋,阳光斜斜的透过窗子,从背后,晒得我晕晕的。我抬头看Leo,恰好他也看向我。我看着那个明显是在外面玩了一下午的孩子,心里想:“这个小男生好可爱。”;他觉得:“这个姐姐好温柔,笑容与众不同。”
Leo比我们都小一岁多;虽然,他基本上一直是年纪第一。
其实,这并不是我第一次回头仔细审视Leo和我之间的关系。在我不成熟的时候,他过于主动;在我明白之后,他又“看透人生”;从北京机场分开,到玉米地的谈话;从我们在家乡重逢,到现在我们有事情就说,没事情就当对方不存在的自如自在,这中间的起伏转折,很难说清楚谁对谁错。
感情有很多颜色很多形式,可惜的是,年轻孩子们懵懵懂懂,自以为是;莽撞无知之下,有甜蜜有伤害。但是回忆起来,倘若没有他,我的高中生涯就剩下读书考试和做作业。多么无趣多么乏味的花季!有了他,除了这些考试竞赛,我还有数不清的和他漫无边际的聊天呢。
Leo和我非常谈得来,除了婚姻观。他坚定的认为,婚姻制度反人性;孩子不是必需品。“自由”的人生,才是真正的人生。
最近一次,我于梦中见到他,醒来之后莫名惶恐,特地到华人上面发帖说破那个梦。
Leo经常一个人旅游。某一次他在南美哪个山里,晚上好容易到了山顶的酒店。结果预定的房间没有了,酒店安排他入住蜜月套房。按照蜜月套房的规矩,床上有花瓣,一路引到浴室;电视打开,you know,放点小片片;客厅有香槟;炉火烧得正旺。 窗外,月亮悬挂于峭壁之上,不动声色,勾勒出笔直的石壁和针林。山下点点灯光,楼边毫无人迹。月亮若远若近,清冷夜色中,直叫人分不清这是人间还是被遗忘的边缘。
他打开窗,拿了酒,朋友圈一张相片:“举杯邀明月”,,,。 我们高中圈的朋友们纷纷在下面留言: 那些被孩子烦恼的朋友说:“还是你爽啊!“ 拥有可爱孩子的朋友说:“settle down吧。谁都要一个家啊。” 损友类说:“让你玩吧,现在报应了吧!蜜月套房一个人” 还有经验丰富,积极建议的,“别浪费了啊。看好你!床边的柜子里面应该有配套工具!会不会用啊,我们在线帮助。”
我看着留言一条条的加上,私信他:“给我看看窗外吧,如此安静。难怪欧洲的修道院都在山顶,离星空最近的地方,才是最灵性的内心。” “你还是留在红尘吧。别天天想着出家!” Leo回复。 “那你多拍些相片发过来,别用手机拍!别偷懒!把小白拿出来!“ Leo过了好一会才回复,估计他忙着回复朋友圈呢。一大票羡慕嫉妒恨的中年饮食男女!
Leo说:“我拍照技术一般,就算了。以后你自己过来看。美好的东西,必须自己体会。” “那下一次带我吧!求带!我会拍照,我会安排旅程;我体力好,我还有很多设备;我,我上知天文,我会聊天,我是旅途良伴啊!” “我知道啊,除了脾气不好!我们俩一起玩,肯定半路上吵翻天!又不是没有前例。”
Leo和我,处于“好朋友关系”时期,相处得放松自然。随着自己的本性,很少遮遮掩掩的。他告诉我,年纪里面哪个女生很合他心意,我就问他是不是需要帮忙。我被物理培训班给发配出来了,他说:“女生里面你不错了,别和男生竞赛。来来来,哪道题目你不明白?这个啊,有你这么笨的吗?“ 我们处于“情侣“时期,又是另外一个版本了。那次(唯一的一次)共同旅行,的确让我们双方都对于我们的关系有了质疑。
成长于未知,未知中的迷茫
大四那年的生日,我去北京找他玩。接近毕业了,没有什么课,学科老师对我非常宽松,所以我请假一星期,去北京看看。
匆忙去了故宫,下午接近闭馆时间。夕阳给汉白玉的阶梯镀上金红,背后红色宫殿,我站在台阶上看远处的太和殿。刚才还有乌泱泱的一片游客,转眼就消失了;飞鸟经过头顶,哗啦啦的响声,突兀的很;我觉得不应该发出任何声音,怕就此惊动了谁。眼神追随着飞鸟,我神游不知何处。
Leo在阶梯下方,给我拍了一张相片。恰好那天,我穿了红色绒衣,里面白色高领。相片里面的小姑娘,于未知,于过去,于现在,皆是迷茫。 大四毕业的时候,大家找我要相片做留念。我把相册给大家看,让他们挑。不约而同的,这一张挑的人最多。为了方便,我好像洗了100张,后来都发给大家了。不知道多少人还保留那张相片,还记得那个“不可一世的“,”说话不留情面的“, “争强好胜的”年轻人。
多少年之后,我带2个孩子来故宫。走过长长的甬道,往事扑面而来。一个门洞,一缕斜阳,仍然是熙熙攘攘的太和殿的人流;仍然是偏殿外那个孤零零的我。
掉进往事前尘,抬头又见,天空的飞鸟。
楼主快回来写吧 文笔好好 好文字好过瘾
Leo比较早熟;而我对男女感情,其实一直没有真正明白过。幸亏我到了这个年纪,明白不明白也无所谓了。
Leo的历任女朋友中,我长相最一般。说“一般”都是有点抬举我自己了。用华人网名人潮水哥的说法,“智商”和“相貌”是正向强相关;的确,Leo从初中开始的各个“红颜知己”/“女朋友”各个都是眼神明亮,个性开朗的学霸。Leo最初被我打动,无非是偶然;于偶然的我,于偶然秋日的温柔。但其实,那并非我的本性。 我的本性,和Leo非常一致。因为从小的经历,我们对“在意”的东西都有my way or no way的态度;对于”无所谓”的东西,又非常散漫。我老妈于我们高中阶段就铁口直断过:这两个人绝对玩不下去。所以高中阶段的班主任经常向我妈妈告状,我妈妈反而从来不责怪我。 最后我们默契的决定分开,和我老妈当年的预言一致;多年后我们又于家乡见面,恰好也是和我老妈有关。
那一年我父亲母亲相继住院大手术。我离开美国的工作和孩子,回中国陪父母,冬天陪爸爸,夏季陪妈妈。每天来回医院和父母家,我担忧父母,思念孩子;我放不下职业,也忧心自己的前途。每天唯一的消遣,就是到医院附近的公园跑步。 一天,我跑得气喘吁吁的时候,接到一个电话,电话那头的一声轻笑。事隔十多年,离我们玉米地不欢而散那次算起,我都知道那是Leo的声音。
这世界上,父母手足之外,我老公也许是最了解我的人。但是,他并不了解我的历史,不了解我为什么是现在的我,我如何成为现在的我。他知道的是the current being of me,那个“彪悍”的女程序员。 Leo,了解的是那个高中时期脆弱的小姑娘。那个小姑娘一直在我内心深处;无论我见过什么经历过什么,这个脆弱的小姑娘仍然会出其不意的跳出来,尤其是我孤单无助的时候。至亲至疏,我对父母复杂的感情,很难对我老公解释;但是Leo明白。
这个城市我们此时都不再熟悉,只能约了在当年学校附近的地铁站见面。地铁出口繁多,来来回回打电话查出口。约到D2,我电梯向上,看到他一如从前,微微转头看着我。不争气的,我眼泪就出来了。这一年的起起伏伏,父亲,工作,孩子,母亲,姐姐,我向来强压心里;就是看到这个人的时候,不可遏制的就是想告诉他眼前的点点无奈和委屈。低了头,让眼泪流到心里。过去的故事仿佛是干花,平时就置于书本,我从不翻起;被眼泪打湿,又鲜活起来。朦胧中,我们还是十几岁的少年,放了学一路上讨论物理题。 我不想和他安静的坐下来聊,特意去了繁华商业区里面的麦当劳。一条长椅上,旁边家庭的小姑娘躺着不停的踢我。一杯可乐喝了一晚上,回家的时候他送我上车。挥挥手,夜色中灯光打在他眼镜上;一晃,我的车就开了。
这一晚,是我们用成熟的态度相互对待的开始。过去我们是同班同学,是两小无猜;现在,我们是异乡的中年人,仍然无话不谈,甚至于,婚姻。
一年夏末,我必须去纽约办点事情。我坐greyhound,车到了Ports Authority,他在那里等我。 看到我下车,他问:"你怎么廋了这么多" 我笑了笑,没有回答。
吃了饭,晚上我们随便于街边逛逛。广场上人很多,不少路边抽烟喝酒的人挤一块。我们干脆进商店,给我女儿挑裙子。小姑娘长大了,每次我出门都会给她带新衣服而不是新玩具了。裙子很漂亮,短短的,露胳膊露腿那种;白色的底,肩部和裙摆有红色大花。
我拿起裙子,下意识的在自己身上比了比,一句话脱口而出:“怎么样?” “这么花啊?你以前从来不穿裙子的!“ Leo笑着看我,指指我的头发。“你怎么又剪这么短的头发?” “长头发麻烦。上次我好不容易留长发,每次洗头发都是半小时,哎!只能,养个小姑娘把她打扮漂亮。就当自己重新过一遍青春吧。“ “青春再来一次,干嘛?不嫌麻烦吗?还想继续奥数奥物啊?“ Leo总是记得,我当年为了奥物课而懊恼悲愤不已。一辈子的污点啊。我瞪着他,说不出任何反驳。停了一会,我恶狠狠的说: “你们这些学霸,必须赔偿我!我的青春,就是被你们这些人压制得,,。。。TNND。“ 我一直认为,我等平凡人,最幸福的事情,应该是在求学期间不遇见任何智商神人;真是对自信心的降维打击!
一边挑裙子,我们一边聊。和Leo聊天我完全不占优势,搞不好他丢一句叽里咕噜的话,我还要回去google。
从2楼下来checkout,电梯窄窄的。Leo在前面,低我一格阶梯。电梯慢慢的下去,我们俩不说话。我看着他的头顶,他看不见我的表情。 他头发仍然茂盛,我都秃顶了! 不都是程序员,人生太不公平! 他有白头发,我的更多。 接近秋天了,晚上有点风。他穿了一件CK的黑色夹克;领口背后有一个金色CK的Logo。我恰好也穿了一件CK的白色短衣;同样的地方,有一个记号。 他穿着track pants和运动鞋;我也是。在对方面前,我们从未刻意打扮。 他还是很能够聊,我也是;安全范围里面。
不过,他有想问却不敢问的;我有很多我想说却不能说的。 我突然觉得很累。
我很想,非常想,从后面抱住他。就像以前,用胳膊环着他的肩,绕过他的脖子,再把下巴压在他头上。 如此疯狂,以至于我需要拼命拽着电梯扶手不让自己乱动才行。 好在,也就一会儿,电梯到了一楼。Leo回过头,对我笑笑;我也笑着对他说:“你去付账!“
他送我回到旅馆,上楼,我给他看了我做的一个产品。“花费了2年的时间精力”,我告诉他: “ 这是我的第三个孩子。“ 灯下,我拿着一个盒子,指给他看,”这是天线,这是逻辑部分,这是,,,“ “你这又是何必呢?” Leo摇了摇头。“没有必要和自己过不去。你适合做什么,你心里明白。花这么多力气做底层研发,太累了。你看看你,” 他用胳膊撑着腿,身体探向前,盯着我的眼睛。
我知道,对比去年我在家乡见到他的那个时候,现在的我多了很多白头发,也瘦了很多。憔悴的状态,瞒得住别人,瞒不住见过我“活蹦乱跳,锋芒毕露“的人。 我扭开头,“我明白。但是我也有我的不得不!“ 谈话到了这一步,再深入下去就是”图穷匕见“的味道了。迟疑了一会,起身,我换鞋子拿房卡,示意他:”我送你下楼“。 我hold住门,Leo经过我身边,分明的,我听见他一声轻笑。
旅馆大堂,我问他:“你到家需要多久?“ “差不多2小时,火车麻烦。你明天什么时候办完事?我再过来,你说还要去哪里?要不要去Flushing吃好吃的?“ “你别过来了,我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搞定。” “你难得过来!”Leo看着我,沉默。 11点的夜晚,旅馆大堂里面仍然是人来人往;我们俩相顾无言。 To be, or not to be; this is the question
打破沉默的,永远是我。Leo总是把决定权交给我,我却一次比一次心硬。 “你快回家吧。太晚了。” “嗯,你要好好的!” Leo拍拍我的肩,笑着转身。 “问你爸爸妈妈好!上次给你打电话是他们接的,他们好热情。” “哈哈哈,你当他们会忘记你的声音?他们记性好得很呢!“
那是上一次我见到他;我不知道还有没有下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