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从小到大恨过的反华反共人士都应该重新认识了,有多少是通过TG灌进我们思想的? riveroam 发表于 2/1/2020 4:05:35 PM
唉,当年看得我泪流满面 饿 发表于 2/1/2020 4:07:50 PM
十分幸运,当年的启蒙老师给我推荐了刘晓波,很早就拜读过他的作品,后来市面上再也见不到他的文章和书籍了 JuliaB 发表于 2/7/2020 3:15:42 AM
还记得当时无数人狂骂他,因为说过殖民三百年的话 moonandsixpence 发表于 2/7/2020 6:25:54 PM
被污蔑的人太多了,tg的统治史就是一部谎言史。只是不知道在座能不能活到见到真相的一天 BlueFridays 发表于 2/7/2020 7:31:35 PM
大陆的第一个诺奖,曾经被污蔑多年,也许从此正名了。连带和平奖,曾经被揶揄了很多年,也许也能重得国人重视。 isabel 发表于 2/7/2020 5:54:49 PM
当时刘晓波肝癌晚期的消息传来,网上铺天盖地骂他的,包括华人网。我当时特别悲凉的对娃爸说,值得吗?刘晓波,值得吗?他知不知道他付出自由付出生命而为之呐喊的人民,其实完全不在乎这些?所以后来看到各种五毛,自干五,我心态都特别平和了。我对共党其实不算失望,因为期望不大。但是经过刘晓波这一次,真的觉得失去了希望。 GaAs 发表于 2/7/2020 7:38:10 PM
当年还允许他公开自辩,才有文传扬千古。换个包子,恨得牙痒痒,要挫骨扬灰更不让他得好名声,一盆污水泼死人身上。人间辜负英雄血,虫豸满地粪坑多,长歌一曲江南雨,徒劳天公悼小波。 dingdingdddd 发表于 2/7/2020 6:01:31 PM
一声叹息,人间不值得啊,有时候想想这个世界真的配不上这些人:刘晓波、李文亮…… ilovevancouver 发表于 2/9/2020 3:23:14 AM
哎,要是他看到中国又走回头路,喂狼奶了,会很伤心吧 icemm2010 发表于 2/9/2020 3:31:33 AM
他的这个话,逻辑和道理上能明白,但是搁哪儿说都伤感情。确实是个理想主义的硬骨头。 huarenmochi 发表于 2/7/2020 6:37:45 PM
最早听到他的名字的时候,我真的认为这是一个虚伪不管国人死活的公知,无法理解一个人固执的反对国家。一切都从修仙的时候改变,诧异于一个党居然全无纠错能力,开始反思 riveroam 发表于 2/9/2020 3:34:03 AM
我亦飘零久!十年来,深恩负尽,死生师友。宿昔齐名非忝窃,只看杜陵消瘦,曾不减,夜郎僝僽,薄命长辞知己别,问人生到此凄凉否?千万恨,为君剖。兄生辛未吾丁丑,共此时,冰霜摧折,早衰蒲柳。诗赋从今须少作,留取心魄相守。但愿得,河清人寿!归日急翻行戍稿,把空名料理传身后。言不尽,观顿首。 Philomela 发表于 2/7/2020 5:29:25 PM
好诗!楼主果真才情出众不食人间烟火气!https://forums.huaren.us/showtopic.aspx?topicid=1821666 麻将机 发表于 2/23/2020 2:04:48 PM
2009 年 12 月 23 日
2010 年诺贝尔和平奖获得者
刘晓波
朗诵者:莉芙·厄尔曼
陆斯奥,日 01 月 21 年 0102
在我已过半百的人生道路上,1989 年 6 月是我生命的重大转折时刻。那之前,我
是文革后恢复高考的第一届大学生(七七级),从学士到硕士再到博士,我的读书生
涯是一帆风顺,毕业后留在北京师范大学任教。在讲台上,我是一名颇受学生欢迎的
教师。同时,我又是一名公共知识分子,在上世纪八十年代发表过引起轰动的文章与
著作,经常受邀去各地演讲,还应欧美国家之邀出国做访问学者。我给自己提出的要
求是:无论做人还是为文,都要活得诚实、负责、有尊严。那之后,因从美国回来参
加八九运动,我被以“反革命宣传煽动罪”投入监狱,也失去了我酷爱的讲台,再也
不能在国内发表文章和演讲。仅仅因为发表不同政见和参加和平民主运动,一名教师
就失去了讲台,一个作家就失去了发表的权利,一位公共知识人就失去公开演讲的机
会,这,无论之于我个人还是之于改革开放已经三十年的中国,都是一种悲哀。
想起来,六·四后我最富有戏剧性的经历,居然都与法庭相关;我两次面对公众
讲话的机会都是北京市中级法院的开庭提供的,一次是 1991 年 1 月,一次是现在。虽
然两次被指控的罪名不同,但其实质基本相同,皆是因言获罪。
二十年过去了,六·四冤魂还未瞑目,被六·四情结引向持不同政见者之路的我,
在 1991 年走出秦城监狱之后,就失去了在自己的祖国公开发言的权利,而只能通过境
外媒体发言,并因此而被长年监控,被监视居住(1995 年 5 月-1996 年 1 月),被劳 动
教养(1996 年 10 月-1999 年 10 月),现在又再次被政权的敌人意识推上了被告席, 但
我仍然要对这个剥夺我自由的政权说,我坚守着二十年前我在《六·二绝食宣言》 中所
表达的信念——我没有敌人,也没有仇恨。所有监控过我,捉捕过我、审讯过我 的警察,
起诉过我的检察官,判决过我的法官,都不是我的敌人。虽然我无法接受你 们的监控、
逮捕、起诉和判决,但我尊重你的职业与人格,包括现在代表控方起诉我 的张荣革和
潘雪晴两位检察官。在 12 月 3 日两位对我的询问中,我能感到你们的尊重和诚意。
因为,仇恨会腐蚀一个人的智慧和良知,敌人意识将毒化一个民族的精神,煽动
起你死我活的残酷斗争,毁掉一个社会的宽容和人性,阻碍一个国家走向自由民主的
进程。所以,我希望自己能够超越个人的遭遇来看待国家的发展和社会的变化,以最
大的善意对待政权的敌意,以爱化解恨。
众所周知,是改革开放带来了国家的发展和社会的变化。在我看来,改革开放始
于放弃毛时代的“以阶级斗争为纲”的执政方针。转而致力于经济发展和社会和谐。
放弃“斗争哲学”的过程也是逐步淡化敌人意识、消除仇恨心理的过程,是一个挤掉
浸入人性之中的“狼奶”的过程。正是这一进程,为改革开放提供了一个宽松的国内
外环境,为恢复人与人之间的互爱,为不同利益不同价值的和平共处提供了柔软的人
性土壤,从而为国人的创造力之迸发和爱心之恢复提供了符合人性的激励。可以说,
对外放弃“反帝反修”,对内放弃“阶级斗争”,是中国的改革开放得以持续至今的
基本前提。经济走向市场,文化趋于多元,秩序逐渐法治,皆受益于“敌人意识”的
淡化。即使在进步最为缓慢的政治领域,敌人意识的淡化也让政权对社会的多元化有
了日益扩大的包容性,对不同政见者的迫害之力度也大幅度下降,对八九运动的定性
也由“动暴乱”改为“政治风波”。敌人意识的淡化让政权逐步接受了人权的普世性,
1998 年,中国政府向世界做出签署联合国的两大国际人权公约的承诺,标志着中国对
普世人权标准的承认;2004 年,全国人大修宪首次把“国家尊重和保障人权”写进了
宪法,标志着人权已经成为中国法治的根本原则之一。与此同时,现政权又提出“以
人为本”、“创建和谐社会”,标志着中共执政理念的进步。
这些宏观方面的进步,也能从我被捕以来的亲身经历中感受到。
尽管我坚持认为自己无罪,对我的指控是违宪的,但在我失去自由的一年多时间
里,先后经历了两个关押地点、四位预审警官、三位检察官、二位法官,他们的办案,
没有不尊重,没有超时,没有逼供。他们的态度平和、理性,且时时流露出善意。6 月
23 日,我被从监视居住处转到北京市公安局第一看守所,简称“北看”。在北看的半
年时间里,我看到了监管上的进步。
1996 年,我曾在老北看(半步桥)呆过,与十几年前半步桥时的北看相比,现在
的北看,在硬件设施和软件管理上都有了极大的改善。特别是北看首创的人性化管理,
在尊重在押人员的权利和人格的基础上,将柔性化的管理落实到管教们的一言一行中,
体现在“温馨广播”、“悔悟”杂志、饭前音乐、起床睡觉的音乐中,这种管理,让
在押人员感到了尊严与温暖,激发了他们维持监室秩序和反对牢头狱霸的自觉性,不
但为在押人员提供了人性化的生活环境,也极大地改善了在押人员的诉讼环境和心态,
我与主管我所在监室的刘峥管教有着近距离的接触,他对在押人员的尊重和关心,体
现在管理的每个细节中,渗透到他的一言一行中,让人感到温暖。结识这位真诚、正
直、负责、善心的刘管教,也可以算作我在北看的幸运吧。
正是基于这样的信念和亲历,我坚信中国的政治进步不会停止,我对未来自由中
国的降临充满乐观的期待,因为任何力量也无法阻拦心向自由的人性欲求,中国终将
变成人权至上的法治国。我也期待这样的进步能体现在此案的审理中,期待合议庭的
公正裁决——经得起历史检验的裁决。
如果让我说出这二十年来最幸运的经历,那就是得到了我的妻子刘霞的无私的爱。
今天,我妻子无法到庭旁听,但我还是要对你说,亲爱的,我坚信你对我的爱将一如
既往。这么多年来,在我的无自由的生活中,我们的爱饱含着外在环境所强加的苦涩,
但回味起来依然无穷。我在有形的监狱中服刑,你在无形的心狱中等待,你的爱,就
是超越高墙、穿透铁窗的阳光,扶摸我的每寸皮肤,温暖我的每个细胞,让我始终保
有内心的平和、坦荡与明亮,让狱中的每分钟都充满意义。而我对你的爱,充满了负
疚和歉意,有时沉重得让我脚步蹒跚。我是荒野中的顽石,任由狂风暴雨的抽打,冷
得让人不敢触碰。但我的爱是坚硬的、锋利的,可以穿透任何阻碍。即使我被碾成粉
末,我也会用灰烬拥抱你。
亲爱的,有你的爱,我就会坦然面对即将到来的审判,无悔于自己的选择,乐观
地期待着明天。我期待我的国家是一片可以自由表达的土地,在这里,每一位国民的
发言都会得到同等的善待;在这里,不同的价值、思想、信仰、政见......既相互竞争
又和平共处;在这里,多数的意见和少数的仪意见都会得到平等的保障,特别是那些
不同于当权者的政见将得到充分的尊重和保护;在这里,所有的政见都将摊在阳光下
接受民众的选择,每个国民都能毫无恐惧地发表政见,决不会因发表不同政见而遭受
政治迫害;我期待,我将是中国绵绵不绝的文字狱的最后一个受害者,从此之后不再
有人因言获罪。
表达自由,人权之基,人性之本,真理之母。封杀言论自由,践踏人权,窒息人
性,压抑真理。
为践行宪法赋予的言论自由之权利,当尽到一个中国公民的社会责任,我的所作
所为无罪,即便为此被指控,也无怨言。
谢谢各位!
出了国门才发现,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反华势力,只有反共势力和带有种族歧视的个体。
是多小啊?
突然想起来这个👇
野夫:王朔《美人赠我蒙汗药》写作出版真相
一
《红楼梦》开篇有一段贾雨村和甄士隐品评天下人物的妙论非常有趣。大意是说人本源于天地之气,正气所凝则为忠臣烈士,邪气所凝则为小人奸佞;但还有一种人是由正邪二气交葛产生的,这种人即使当皇帝也是唐明皇宋徽宗一路,如果堕落风尘那至少也不低于李师师一辈名妓。当年夜读此段高论时,心下甚是拱服,窃以为纯正纯邪的皆是少数,而芸芸众生或者多是正邪之间的产物。后来阅人多了,才发现真正算得上此类人物的,竟然如凤毛麟角,乃不世出的宝贝。
拙文要说的这位顽主,圈内人称为朔爷――在我看来,就算这样一位稀世无多亦正亦邪的怪物;和贾府那个末世公子一样,原是口中衔着一块玉来投胎的。
某日,和东北作家述平(《鬼子来了》和《有话好好说》的编剧)等朋友酒后品藻同代人文,他深有感慨的说――当世只有三个聪明人令他畏服,一王朔,一姜文,一郭力家。三者中之二我无过从,但也认同;其一则有过几面之缘,且了解一点世所未闻的高品内幕;其三是东北诗人,是我朝夕相处的兄弟;虽然寂寂无闻于世,但凡与他有过樽酒之交的,那也基本是无不欢喜。所以我对述平的评述,当下就说深得我心。
文人相轻,自古而然,于今则为烈了。你在这个圈里随便逮个会写字的问问――你最佩服和喜欢的作家是谁?他一般都会搬出几个发音不准的洋名,以示自家的博览和对本族的不屑,很少有人承认他喜欢王朔。仿佛喜欢王朔就沾上了流氓气,品格便不高了似的。
而我确确乎是喜欢这厮的,很多时候一想起他那副嘴脸就暗自作乐。后来我发现,不仅是我这样的坏种喜欢他那大奸若忠的范式,还有许多正经人也私心乐之,只是不大拿出来说罢了。
二
坦率的说,我原在80年代中期初读他那《海水火焰》时,便喜欢上这厮了。我喜不喜欢谁是我的私淑所好,原无关乎文格名气,那时的他也还只是一个需要抱着稿纸去编辑部打情骂俏逗女编们开心的文学青年。若干年后我曾经问他,何以书稿多要给出版界的大姐大金丽红时,他咧着嘴说――人家老大姐在你不火时帮你,咱不能火了就没良心嘛。我也算个恩怨分明的人,自然能够领会他这种念旧的深心。
这个世界有很多人,道德文章都好,直谅多闻,肯定也都值得交往;但我私心所喜的还是那些性情有味的趣人。有些也许缘悭一面,但从文里字缝中,大抵也能想见其为人作风,可以神交。读王朔而不笑的人,我基本可以判断为需要去看心理医生的病友。但他所传达的笑,又绝非相声小品――他那些邪里邪气的小人物,油腔滑调的声口,表达的正是我辈对这个伪善伪崇高伪光明的社会的反动。
我喜欢他的这种阴坏阴坏的表达――嬉皮笑脸之中暗藏着袖箭和鸩毒,玩世不恭内里透射出剑芒和寒光。就新时期的小说而言,我还想不出有谁比他更毒辣而又不动声色的刨了新政主流虚伪话语的根儿。几乎从他出山开始,一种对政治话语的调侃慢慢进入大众生活,一张一张的揭开那些腐蚀了我们几十年的权势的虚张面皮。当他说中国人活着都不怕,还怕死吗时,我和他一起在暗夜坏笑。
他几乎在不断创造一种王氏风格的时尚语言,相当长一段时间几乎党报之外的大众媒体的标题,都在摹仿他的戏谑语法。我们说伟大的文人一定要能拓展其母语的空间,在这个意义上,我还看不出哪位爷能够如此浩荡的席卷了我们原来习以为常的党八股。当今天手机短信的讥刺段子已经铺天盖地肆无忌惮的调侃当局的虚伪,并引发大众在恐怖高压下的娱乐风暴时,我们不能忘记正是朔爷发起了这种正邪兼收的时潮。
三
北京向来是一个龙蛇杂居的城市。我在90年代中迫于生计的闯入,完全像巴尔扎克笔下的外省人到巴黎,心底原是自有某种局促和惶恐的。除开原有不多的几个老友之外,如果说潜意识指名点姓还想认识谁,那至少王朔是其中的一个。我知道,在这个皇都,有太多我在深山边城早已仰慕的人名,但内心觉得可以在一起嘻哈疯癫使酒骂座的,这厮必是首选。
我不是那种因为久仰就一定要钻天打洞去攀结的人,我相信人世间必有某些缘分,能让你认识你的同袍或者敌人,使你体味人生的情仇或者恩怨。后来的事实也证明,我确实无意之中结识了许多死生师友,正是这样一些胜缘,使我觉得今生不虚。
1999年,“钦命要犯”晓波君第二次出狱。这个当年以“黑马”之称轰动文坛,后来又因“四君子”之名而深陷囹圄的哥们,此刻已然妻离子散,同样穷愁潦倒了。他是政府的人质,失业原本正常,且不许出国,更不允许在国内出版发表文章,这就难免让人绌于生计了。那时幸好有个侠义的女子在西边的小屋里收容了他,但谁要去探望,那是要受到盘问的。我是过来人,知道人在困境中,可能更要面子,因此一般朋友的接济,往往还不愿领受。再说多数人在那时也还算是末路文人,杯水车薪,实在也不足以割肉疗饥。我们能做的,也就是请他搓几顿,或者秀才人情纸半张――送几套书籍聊慰寂寞。
某天,老友周君给我电话,说他和晓波及朔爷约我晚上去香格里拉小酌,我自然窃喜,可以近距离看看这厮的嘴脸了。我们仨先到,稍坐,朔爷就来了,一副温吞吞懒散的样子,并无想象中北京人那种咋咋呼呼。我原想哥几个可以放开喝一把,这点倒是出我所料,他说早年喝伤胃了,现在只能葡萄酒,且浅尝辄止。大家只好要了瓶红酒,点缀着碰碰响声。
那时他刚推出了那本惹来无数非议的《无知者无畏》,算他越界出的第一本随笔集;尤因其中竟然敢妄谈鲁迅且猛批金庸,搅起了文坛的轩然大波。吃迅翁这碗冷饭的人看不惯一个“痞子作家”来抢饭碗,而铁杆金迷又多是名校学者,自然他再次成为众矢之的了。大家嘻嘻哈哈从这场论战说起,他像个恶作剧的坏孩子一般坏笑着说――哥们等他们骂,啥时累了不骂了,我再踹丫一脚,引蛇出洞。呵呵,哥几个帮忙打听打听,这帮丫都还崇拜谁呀?丫拜谁咱抽谁,看丫急痴白勒的我就乐。
确实他就是一顽主,就如他小说名字一般――一点正经没有。许多人拉开架势要和他叉架,他却惹完祸在一边歇着看热闹,逮着要散场了又远远扔一石头过去。你若是正经要忙伙食的人,就千万别跟这种闲人玩闹,他就根本没有胜负心,要的就是个游戏风尘。你要跟一没有胜负心的人对弈,除非你也要解闷,否则真是一点意思没有。更不要说,多数对手的智商还不在同一层面上。
四
一般而言,文人圈里出侃爷,多数人皆能信口开河,随便开讲也可以抡倒一批听众。我算是见过许多名闻天下的大侃爷的,但老实说,听王朔侃,确实是一种非常提神养心的事儿。这厮说话慢条斯理,表面上温文尔雅,字缝里暗藏杀机,随处都是机锋,常常能使你忍俊不禁,他自个也会跟着呵呵作乐。他不抢话,但多数时候他一开腔,其他人就只有跟着乐的份儿了。
那晚的主题是晓波和王朔针对当下的各种文化现象要来个对话,准备记录为一部书出版。晓波初出牢笼,难免火气正旺,指东打西,不乏刻薄之处。相对而言,一向口无遮拦的王朔,反而平和许多。但即便如此,词锋所及,则仍不免要杀进雷阵,到底在哪里踩响地雷,却是难以预知的。之所以要我出席,是因那时我在做出版,如何安全推出这部对话,是需要我做些顾问的。
原来计划由我责编,书稿整理之后,王朔单独叮嘱我一定给他看看。他拿去又做了一些细微的修订,对他自己发言的那部分认真校改一过。也许只有我这样的老编辑,能够看出他所修改的词句的深心所在――他大大咧咧的表面之下,原是一个极有分寸的人;我想这也是他这多年尽兴玩闹而未被封杀的原因。
就算这样基本稳妥的书稿,我拿回社里审查,仍然还是被终审卡住了。终审者是我的恩公,极懂出版,也认同这是好书,但觉得风险很大,劝我放弃。我只好拿去找长江文艺社,社长是我师兄,也是作家出身,自然知道王朔的商业价值。他亲自审稿,然后来电就问――另一个对话者是谁?因为国情的考虑,晓波的署名身份叫阿霞,对话身份叫老侠。我出于为师兄前程的考虑,只能对他说――你不用知道为好,反正本书的著作权人是王朔,你只需和他签约即可,其他的事情由他负责,你看能否出?都是做出版的人,看见好书自然难以割爱,师兄是懂板的人,就说那你必须安排我和王朔亲自见面签约我就出。我首肯保证,于是此书才找到出路。
那晚散局,我也要回东北四环,王朔顺路相送。我一看他开的竟然还是个老款现代的破车,就忍不住打趣,他也煞有介事的回答――我们这一代难的就是如何保持革命传统不变色啊。我们哈哈大笑。那时的他,和老徐的故事还没公开,我说你这样的咋就还没闹绯闻呢,他一脸无耻的说――你没觉得哥哥高风亮节啊。我说那就看你晚节能否保住了。彼此嘿嘿,揖别而去。
五
多数人稍擅浮名就难免装逼,如果有点芝麻爵位或者银子那就更装。本来文人应该是所谓世事洞明的,但你只要看看中国作协那个系统开会或者选举什么,大家一边装得一本正经,一边打得一塌糊涂,你就可以想见所谓的中国文学在体制内将要开出什么样的奇葩。
以王朔的文名和所谓的“成果”,在地方文坛那得够格当个鸟主席了,可是在北京,谁要听说他出席过哪个非朋友的官方会议,我估计新华社都会当新闻事件。
为了帮晓波出版这本书,我通知他来地坛和长江社社长喝签约酒,他二话没说就带着个美眉赶来了。席间为了聊尽宾主之欢,他也喝了几杯。按他彼时的身价,一般版税都得在百分之十二,首印不会低于二十万册。但考虑到本书的政策风险,我那位师兄提出首印十万,他提出签约一个月内一次性付清,双方都很意外的同意了。接着讨论书名,他说这种书就取个八不相干的名字最好,我说那就用迅翁的一句打油诗――美人赠我蒙汗药,大家当下大笑通过。
师兄是敏感之人,对另外那个狂言愤世的对话者仍不免好奇,席间询之于王,他原是打岔的高手,嘻皮邪脸的呵呵对答曰――海龟,我的一红颜知己,你就不许我也有点隐私啊?大家只好顺坡滚驴不再深究。
那阵子他其实可能正是想钱的时候,我问他在忙啥,他说在帮朋友弄个游戏网站――那正是网络泡沫经济最轰轰烈烈的时候。我说弄网站对你已经是不务正业,况乎游戏;他说你不懂,我负责开发的这个叫文学游戏,非常有趣;举例说吧――我把红楼梦改成各种可能,从林黛玉进大观园开始,跟每个人的交往都展开另外的结局,关于命运的游戏肯定让人上瘾。我确实不懂网络游戏,听得似懂非懂,反正知道他瞎折腾了许久,随着网络泡沫的破灭,他也就猴儿点灯了。
师兄如约要付几十万版税,来电问我,我则去问他如何分配――毕竟这不是一笔小钱。他说你去要晓波一个不是他名字的帐号,全部给他,我分文不取。我有些惊异,他完全可以拿一半换个新车。他说给钱人家又不要,就这样合作本书吧,人家有难嘛。于是所有的稿酬就全部赠与了晓波。
我在这个世界也算见过一些书生义气的人,像这样为朋友出手阔绰一介不取的,这是唯一。而且他帮的人,可能正是许多故人避之不及的病人,这样的云天高谊,试问那些长期骂他痞子的正人君子,到底曾有几人能够?这件事情我是唯一的经手人,许多年来为了避嫌远祸,我唯默默。现在说出来,但愿不会惹来有关当局对他的疑忌。
六
在这本所谓的骂人书中,其实王朔就是扮演的一个捧哏,主要是晓波在点评人物横扫千军。我知道有些人原非他愿意伤害的,其中不乏他的朋友,但逗哏的往那边搂草打兔子,他也就只好顺嘴打哈哈了。问题是他必须用真名来号召市场为朋友挣钱,躲闪不得,而晓波又因国家限制不能上前台亮相,于是所有的得罪人的事情就只能由他担当了。我们戏称这叫跳蚤惹祸,虱子遭殃。
很快各路人马的反击也就频频登台了,这回他却基本采取隐忍的态度,好在他是个浑不吝的爷们,我和他都只能在旁边看热闹,谁也无法来点破实情。他这个人好玩也就好玩在这里,男子汉大丈夫――说不出门就不出门,任你在外面掀房揭瓦。
许多年之后,易中天先生看见他在《三联生活周刊》有篇随笔,大意是说某人死了到天堂去报到,上帝看见他浑身戴刀完全成了一副刀架子,询之,答曰――我这都是为朋友两肋插刀给插的。易先生急忙推荐我看,我们二人哈哈大笑,我算是知道这厮的一点苦衷的。
话说易中天先生那时还没有今天这样的名满天下,他一直很喜欢王朔的文章,我们也经常见面讲说这厮的好玩之处。我知道先生也算是怀抱利器的人,嘴皮上的功夫也十分了得,便有意撮合二人一聚。那天我做东在重庆饭店,还有两个朋友作陪。一餐饭基本没动什么粮草,这场双雄会几乎完全变成王朔的单弦独奏了。
我确实有些惊异这厮的机智和口才,有的人多是文字里可以幽默,生活中其实很木讷,他的文字和他本人在我看来,就是浑然一体的。我常常好笑许多骂他的人,说他没文化,其实他是一个读书极多的人,而且绝对的聪明过人。他随便发明一个名词“知道分子”,就让许多号称知识分子的人足以脸红。
大众多以为他真的很痞,其实许多接触过他的人都知道,他好玩但一点不痞,许多原本正经且严谨的女作家,都能接受并喜欢他那极有分寸和智慧的玩笑。另有很多高人,都在私下里对他十分推举。
七
进入新世纪之后,王朔似乎开始了他的市隐生活,不大在江湖上行走,一会传说开酒吧,一会传说在嗑药――最近媒体拿此事追逼,他采取的闪烁办法。其实,抽几口大麻抑或嗨两回,在今天的文艺圈可谓常事,要是我,就承认品尝过体验过,你又能将我如何。这和运动员吃兴奋剂一样,顶多也就算犯规而已。反正他这辈子也不可能塑成青少年的楷模,哥们就这德行,爱谁谁呗。
多数娱乐媒体一直是他内心不悦的,他老骂媒,但媒体却无法封杀他――毕竟他太惹大众的眼球了。然而现在的许多老记确实水平太不在一个层面上,提问确实小儿科,没法不让人跟你急。他跟谁谁睡觉了,干卿鸟事,国务院开新闻发布会,你咋个不敢去问那发言人睡了几个女人呢?当官养情人的更普遍,何必跟几个风流才子较劲――人家这还是真正各无所图的健康情感呢。
我看骂归骂,在北京的圈内真正跟他交道过的人,对朔爷那还是基本服气的。前年和《天下无贼》的编剧王刚吃饭――那会他刚刚出版了《英格力士》小说获奖,锋头正健。大家撩起无贼来,王刚说,这剧本他和冯小刚改了许多遍,报上去还是通不过,又请刘震云出马,仍然被打回。电影局的理由很简单――让贼(坏人)做主角,没有先例,贼做好事的动机何在呢?看来不解决好这个出发点,这戏就要夭折了。冯小刚只好还是请疏远了的老友王朔来。朔爷看了一遍,如老吏判狱的说――怀孕,让女贼怀孕,然后进庙烧香。大家恍然大悟,人心向善,自己这辈子毁了,还是希望下一代美好嘛。宗教情怀也加进去了,格调一下子拔高了。王刚说,这丫老辣,你不服不行。我国的那些管理部门本来就荒诞,遇见这个老练的游击队员,也就真的还服他这味神仙汤――这就是典型的王氏智慧。
论起来,我和他也就只是个萍水之交,没事也都相忘于江湖。老友周君后来开了个食盅汤的餐馆,是包公遵信先生的题匾,据说王朔常去用膳,墙上有他那傻呵呵的柿饼脸,我却一回没遇见正主。周君偶尔说朔爷还在问你,我说难得难得,烦劳回话请安吧。世界上有许多人,你一辈子都在交往,也许你一辈子也没真正喜欢。但有些人,也许只有半面之缘,你却能够在心里默念一辈子。
王朔也许在世人心里,不是什么好鸟,我也不觉得他有多么崇高。但比起这个社会的多数文人,我觉得他活得真实,活得像他自己,活得性情天然。当多数人都在伪饰下正襟危坐的时候,这厮却在那里率性任情的胡作非为,我就喜欢这样的人。也因此愿意来说说我所知道的一点关于他的湮没无闻的故实,以便同道中人更深的认识这厮。
泪痕莫滴牛衣透,数天涯,依然骨肉,几家能够?比似红颜多命薄,更不如今还有。只绝塞,苦寒难受。廿载包胥承一诺,盼乌头马角终相救。置此札,君怀袖。
兄生辛未吾丁丑,共此时,冰霜摧折,早衰蒲柳。诗赋从今须少作,留取心魄相守。但愿得,河清人寿!归日急翻行戍稿,把空名料理传身后。言不尽,观顿首。
人间辜负英雄血,虫豸满地粪坑多,
长歌一曲江南雨,徒劳天公悼小波。
他的这个话,逻辑和道理上能明白,但是搁哪儿说都伤感情。
确实是个理想主义的硬骨头。
我年龄小,我是真没想到自己出生的国家这么邪恶。
所以后来看到各种五毛,自干五,我心态都特别平和了。我对共党其实不算失望,因为期望不大。但是经过刘晓波这一次,真的觉得失去了希望。
网上污蔑他的也只是五毛而已。大多数中国人心里很清楚的,只不过实名制了不太好发声而已。
MM也不是铺天盖地骂他,当时华人网上也是吵得厉害,捍卫他的人也不少的,我还回了几句嘴呢。相信我们的人民,不会是那么愚昧。
好诗啊!没想到华人上藏龙卧虎。
有时候只能用电影《coco》里的说法安慰自己,他将在人心里活着,而且比我们长得多
他是那个"这盛世如你所愿"的时候被迫害至死的呀
所以并不是回头路
中国人自尊心受不了这个话,那种被害人心态深入骨髓
最早听到他的名字的时候,我真的认为这是一个虚伪不管国人死活的公知,无法理解一个人固执的反对国家。一切都从修仙的时候改变,诧异于一个党居然全无纠错能力,开始反思
你说的真的徦的啊
你原来真是年轻人啊
好诗!
楼主果真才情出众不食人间烟火气!
https://forums.huaren.us/showtopic.aspx?topicid=1821666
谢谢考古!
感谢您提供reference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