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神身骑白马来——瘟疫的历史与文学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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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北美华人网)


[size=0.875]黑城堡Epicastle

死神身骑白马来——浅谈奇幻作品及现实世界中的瘟疫[size=0.75][url=]黑城堡Epicastle[/url]
01-25 12: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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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ize=1.125]骑白马的不光是王子,还有陌客。

[size=1.0625]黑城堡 第391期



[size=0.75]天启四骑士,丢勒,1498

揭开第四印的时候,我听见第四个活物说:「你来!」我就观看,见有一匹灰色马。骑在马上的,名字叫做死,阴府也随着他,有权柄赐给他们,可以用刀剑、饥荒、瘟疫、野兽,杀害地上四分之一的人。——《圣经:启示录》




死神身骑白马来 ——浅谈奇幻作品及现实世界中的瘟疫
妮妮

前言:篇幅所限,本文只是「浅谈」。涉及到历史事件及对未完结奇幻作品的猜测,尽量做到客观,但不可能非常全面,有兴趣的可以根据文末介绍的阅读推荐或自行对这些关键词进行搜索。

末日四骑士,又称天启四骑士(Four Horsemen of the Apocalypse)。出自《圣经新约》末篇《启示录》第6章,传统上和文学作品里将其解释为白马骑士——瘟疫、红马骑士——战争、黑马骑士——饥荒、灰马骑士——死亡。[1]


[size=0.75]天启四骑士,作者 Victor Vasnetsov


前三位骑士总是如影随形。瘟疫、战争和饥荒,是无数个世纪以来人类的梦魇。大型烈性传染病的爆发,往往与战争形影不离。传染病造成的破坏,甚至强过战争。在它面前,即使最伟大的帝王也束手无策。而战争加上疾病带来的资源消耗,以及对生产力的彻底破坏,也必然带来大规模的饥荒。
这三样加起来,自然是人口的大规模减少——也就是第四位骑士:死亡。一轮毁灭过后,必将带来社会格局的改变,推动科技和医学的变革,进入历史的新纪元。


[size=0.75]The plague in Winterthur in 1328. Lithograph by A. Corrodi,Credit: Wellcome Libr


关于疾病如何改变历史,有诸多著作进行详细的记载,这里不赘述,只是从和奇幻作品相关的一些疾病入手进行讨论。而流行的奇幻作品多数是取材于中世纪的设定,必然离不开那些在真实世界历史上曾肆虐一时的名字,所以也会提到一些真实的历史。让我们看看这些幻想世界中的疫病都来自于我们世界中的哪些原型吧——
苍白母马(Pale mare) 《冰与火之歌》中弥林的瘟疫

听我说,丹妮莉丝•坦格利安。玻璃蜡烛被点燃,苍白母马将即来,其余事物紧随后。海怪和黑焰,狮子与狮鹫,太阳之子和戏子的龙,皆莫信。牢记不朽者,留心芬香的总管。
——魁蜥的警告,《魔龙的狂舞》

被称为「苍白母马」的疫病即爆发于弥林(Meereen)的血瘟(Bloody flux),是一种极易快速扩散的传染病。巴利斯坦·赛尔弥爵士称血瘟自黎明纪元起就是部队的灾星。

[size=0.75]剧中的弥林

症状:高热、肠道出血、腹泻等。对于这种臭名昭著的传染病,人们并没有什么行之有效的治疗手段,只能防患于未然,常见的措施包括隔离患者和避免与之直接接触。它的死亡率非常之高,风传受到感染的部队只有四分之一的人能够幸存下来。
弥林人对此病的治疗和免疫方法自然是没有的,唯一能做的就是隔离与焚烧。相传坦格利安家具有真龙血统的人可以免疫。


[size=0.75]丹妮莉丝,作者 Denver Balbaboco


原型:痢疾+流行性出血热。症状包括高热、肠道出血、腹泻等。与主要传播方式是与感染者分泌物的直接接触。根据巴利斯坦「在军队中容易流行」的说法,我们很容易联想到18世纪军营中流行的痢疾。

[size=0.75]18世纪的军营。居住和卫生条件都相当糟糕

​ 当时的军营是传染病的温床。在战役中,死于斑疹伤寒、天花、伤寒和疟疾等疾病的士兵往往比在战斗中丧生的士兵还要多。这主要是卫生条件差,以及当时的人类毫无卫生防患意识所导致的。而对军营痢疾的一个称呼就是Bloody flux。

[size=0.75]痢疾志贺杆菌


不过在弥林的瘟疫仿佛更为迅猛和致命,染上者几乎无人能生还。甚至丹妮莉丝简单的隔离都起不到作用,瘟疫还传到了城市之内,仿佛是痢疾的升级版。那么我们斗胆猜测一下,马老师可能在创作这个虚构的疾病时还参考了埃博拉出血热(EBHF)。

[size=0.75]埃博拉病毒

埃博拉不能透过皮肤进入人体,但是留在皮肤上的病毒可能会转移到眼睛里或者通过黏膜进入人体。就算是一个极小的创口都有可能引起感染,所以传播起来很轻松。不要说丹妮莉丝所在的那个蛮荒年代,现代医学暂时也没有对其研发出疫苗和针对性强的药物,治疗手段只有对症支持治疗。历史上埃博拉病毒这一类的烈性传染病没有造成大规模的传播,主要原因之一是它杀死宿主的速度太快。现代交通工具的发达则为它们提供了更多的可能性。目前埃博拉疫情在西非历史上最严重的一次爆发,造成的死亡是超过5160例。


[size=0.75]以埃博拉为创作灵感的美剧《血疫》,由洋葱叔领衔主演,豆瓣8.1,全程无尿点,建议观

在弥林发现的第一例血瘟病例是一匹苍白色母马载来的垂死的阿斯塔波骑兵,并因此有了「苍白母马」这个别称。七神中的「死神」陌客相传骑着一匹「苍白母马」,与圣经中「死亡」骑乘的一样。虽然大部分《圣经》都写着死亡骑着的是一匹灰白色的马(Pale horse),但是古希腊语《圣经》中形容他的马匹颜色是用 khlōros 这个词来形容的。这个词不仅可以翻译为苍白色也可以翻译为灰绿色或黄绿色,总之是一个会让人联想起死尸的颜色。





丹妮莉丝听从了他人对于放难民入城的危险性的警告,严禁任何难民入城,只准许他们在城脚下扎营,并派出救助,她自己也进入难民营鼓舞人心。但疾病还是蔓延开来,重创了弥林,以及从渊凯和新吉斯而来的围城部队。后者想出了一个缺德办法——

「投石机,」圆颅大人吼道,「六个都启动了。」
格拉茨旦•卡拉勒也站起来。「这就是渊凯人的答复,爵士,我刚才警告过您。」
他们选择战争。那就来吧。巴利斯坦爵士反而如释重负。战争是他熟悉的领域。「如果他们认为扔石头就能攻破弥林——」
「不是石头。」老妇人的声音充满悲伤和恐惧。「是尸体。」
——《魔龙的狂舞》

城墙之外的远处传来投石机抛射的声音,尸体与残肢穿过夜色呼啸而至。一具尸体落在角斗士中间,溅了他们一身脑浆血肉。另一具砸在制链人青铜像风化的头上,落下来时啪嗒摔掉了胳膊,在铜像脚下留下粘糊糊的一滩。一条旋转的人腿掉下来,正落在离赛尔弥不到三码远的地方。
「是苍白母马。」图科·李霍嗫喏着,他的声音含混,深色眼睛在黝黑的脸庞上闪个不停。接着他低语了几句蛇蜥群岛的方言,好像是在祈祷。他恐惧苍白母马甚于我们的敌人。巴利斯坦爵士意识到。
——《凛冬的寒风》先行篇

这场可怕的攻城战原型是蒙古骑兵用投石机向城内投掷感染了疫病的尸体。这些「弹药」感染的自然不是「苍白母马」,而是中世纪曾支配人类的恶魔——黑死病。





长话短说。14世纪,克里米亚半岛的地区宗主是金帐汗国。而港口城市卡法(Kaffa)——如今叫费奥多西亚(Feodossija)——是热那亚人在东方的最重要据点。本身蒙古人对商业发展带来的税收和繁荣表示满意的,而且意大利商人也向蒙古人的联盟马穆鲁克王朝输送了从蒙古人手里买来的斯拉夫、高加索和突厥奴隶,成为马穆鲁克的兵源。然而,由于奴隶贸易的发展过速,很快让金帐汗国担心人口流失。于是1347年,蒙古大军准备将热那亚人扫地出门。



然而经过断断续续的2年封锁,蒙古军营内部爆发了黑死病。撤退之前,他们将死者尸体用投石机丢入城内。当卡法城内的人民欢呼庆祝胜利的时候,瘟疫悄然爆发。以至于在很长时间内欧洲人都把黑死病毒视为来自卡法的商船。然而研究表明,黑死病在卡法围城战前就已登陆意大利和法国南部。




蒙古军队的「生化战」可谓臭名昭著,不止是西方征服路上的城市,南宋、金朝都遭到了「尸体攻击」,卡法只是最著名的一次。
弥林跟卡法很相似,也是一座从事奴隶贸易的港口城市,由西方来的流亡者统治。敌军攻打的理由也是要清除外来势力。而「苍白母马」早在他们投掷尸体之前就已经在城中收割大批人命。


[size=0.75]对比一下卡法和弥林的位置。这张图是以蒙古帝国为地球上的主视角

虽然马大爷还未提出弥林危机的解决方法,不过我们可以根据卡法的命运猜测一下——瘟疫对攻守双方都造成了打击,但对于攻城方显然更棘手一些。热那亚人和金帐汗国最终达成妥协后,繁荣有增无减。但随着宗主的没落,卡法也被奥斯曼土耳其占领。


[size=0.75]属于西方文明的世界离弥林和卡法都太远了


可以想象,现任弥林宗主丹妮莉丝无论走了多长的路,最终一定会回到维斯特洛。她离开后并不会留下继承人和军队(毕竟本书的Flag和进度条都撑不住了)。所以弥林之战的结果很有可能在提利昂的努力下达成停战协议。但女王离去后,这座东方孤城大概会走回之前贵族统治的老路——被新吉斯与渊凯,甚至厄斯索斯这块东方大陆上更新更强大的势力占据。



今天的费奥多西亚仍然能看到热那亚时代的卡法城遗迹。不知道哪一道城墙经历过投石机的「尸体攻击」呢?

黑死病 (Black Death) 《猎魔人》中的瘟疫

她正在地狱里,在最可怕的梦魇中穿行。从标有白色十字记号的房屋间穿过。从闷燃的破布间穿过。从孤单的尸骸与成堆的死尸间穿过。从衣衫褴褛、脸颊凹陷、在淤泥中爬行、尖叫着她听不懂的语言、伸出瘦削的双臂、全身都是骇人的流血脓疱、仿佛食尸鬼的活人之间穿过……
——《猎魔人》

穿越诸世界是《猎魔人》设定中的一项能力,不过并不常见。《猎魔人》世界上的多数物种都是小说故事大概一千五百年前的一个叫做「世界交汇(Conjunction of the Spheres)」(或译作「天球交汇」)的事件中从其他世界登陆而来的。虽说现在多数生物不能这样穿越了,但既然有这个设定,那就必须有例外——黑死病就是在某人的穿越过程中不小心带回来的,属于被称为「地球」的世界的恶魔。


[size=0.75]来自「The Witcher」游戏插图


标有白色十字记号的房屋、密集的船只、疑似焚烧尸体的黑烟,证明这很有可能是14世纪欧洲的一个港口城镇,或许是热那亚,或是地中海的其他城市。航海交通的进步,为瘟疫的传播造成了便利。《猎魔人》的时代与这个时期的地球很相似。

[size=0.75]《死神之凯旋》(THE TRIUMPH OF DEATH),作者:PIETER BRUEGEL THE ELDER,1562年

那只跳蚤在某只老鼠的皮肤上安顿下来:那是一只身经百战的老年雄鼠,它破损的耳朵便是证明。当天晚上,老鼠和跳蚤登上了一条船。而在次日早晨,那条船便将扬帆出海。它们登上的船又脏又旧,名字叫做「卡特利欧纳」。这个名字将会载入史册。不过那时,它还默默无闻。
——《猎魔人》

这场瘟疫则被命名为卡特利欧纳瘟疫(Catriona plague),以将疾病传染给北方王国的尼弗迦德船只命名。也被《猎魔人》世界的人称为「红死病」。根据书中的描述「脓疱」、「出血热」,正是黑死病——或称为腺鼠疫(bubonic plague)的标志性症状。

[size=0.75]奈德叔和梅姨领衔主演的电影《黑死病》海报。对GOT粉丝来说是比较奇怪的组合~

虽然尼弗迦德在书中扮演一个恐怖的反派帝国势力,这艘船也属于尼弗迦德,但瘟疫却在北方王国反复肆虐,貌似南方的尼弗迦德没有受到影响。疾病不会挑选正义或邪恶的一方进行感染,它与死亡一样,对所有高贵或低贱的生命都一视同仁。这部小说就是这样现实而讽刺。


[size=0.75]鼠年快乐!来自「The Witcher」昆特牌艺术设定


腺鼠疫的主要传播途径是鼠蚤叮咬。细菌扩散到淋巴结,就会出现肿块,之后伴随发烧,精神昏沉,皮肤出血后会留下黑色斑点。肿块体积逐渐增大,然后破裂,造成剧痛。症状出现后的二到四天,人就可能死亡。《十日谈》的作者薄伽丘如此描述:「鼻血是死亡的前兆;男人和女人先是在大腿内侧和腋下生出无名的肿块,有的像苹果和鸡蛋一样大……肿块从这两处地方蔓延到全身;然后出现黑色斑点,尤其是手臂和大腿上,密密麻麻;几乎所有出现症状的人三日内必死,侥幸活着的人聚集到安全的房子里,把自己关起来,小心翼翼地苟活。」


[size=0.75]鼠疫杆菌


在中世纪那种缺医少药、卫生极差的情况下,黑死病爆发速度极快,规模极大。今天,各种各样的抗生素都对腺鼠疫有效,如链霉素等。但是,由于它本身的性质,鼠疫只能控制,而无法根除。


[size=0.75]捕鼠人(Rattenvanger), Jan Gillisz. van Vliet, 1632


值得注意的是,很多说法都倾向于,这场让整个欧洲陷入黑暗、从东方传入的灾难,在中国却没有全面爆发。主要原因之一是中国的历代封建王朝制度在一个相对广阔的领土面积内,有一个相对有力的中央政府对疫病的防治进行推广。宋元政府曾经尝试在地方上设置惠民药局、于大疫年份设置病坊收治病人、掩埋尸体。可以说在黑死病肆虐欧洲的时候,中国的中央集权封建王朝政府在抑制疫灾方面起着有限但相对积极的作用。




另外中国当时限制自由迁徙和贸易的落后封建制度,在限制黑死病传播的方面反而帮了点忙。(当然不是说黑死病没有进入中国,也不是说中国没有遭受除黑死病之外的其他疫病,这里只是说黑死病没有在当时像在欧洲那样全面爆发。)
元朝政权(1260—1368)的一些特色使它注定要受到鼠疫严重影响。比如它的发源地就是草原,本身就是重灾区,加上它向外扩张的政策——最主要的是它对前朝疫病防控系统的不重视,造成相关机构实力不足,这些都使得蒙元成为被鼠疫击垮的首个世界性帝国,以及造成明王朝的崛起。

[size=0.75]元朝的贸易发展也加速了病毒传播

但明朝中期以后,地方疫灾防治机制的衰落,加上明清时期交通工具发展和进步,人群迁徙范围变大,造成了15世纪后疫病的大规模爆发,一定程度上也造成了明王朝的覆灭。


[size=0.75]吊死在景山歪脖树上的名超过末代皇帝——崇祯


元朝时至少在政策上,国家依然对疫病的防治、病人的救助持有相对积极的态度。相比之下,欧洲地区在14世纪缺乏一个强有力的中央政府,领主们在疫病防治上显然力不从心,故而对付疫病的主要力量实际上是教会。而教会多数情况下只能提供宗教仪式,这一定程度上能安抚幸存者,但对抑制疾病的传播压根没有任何作用。


[size=0.75]中世纪的教会医院


最后黑死病的消失,完全是因为多数瘟疫都是一种季节性传染病,而黑死病主要在温暖的季节和地区爆发,因此最后疫情随着天气变冷慢慢减弱。当然比较温暖的地区如普罗旺斯等,也有过反复爆发的情况。

[size=0.75]卡特利奥纳瘟疫医生造型,与黑死病的瘟疫医生一毛一样,来自「The Witcher」昆特牌

黑死病在《猎魔人》的世界中造成的后果尚不清楚,但在现实世界中的14世纪造成了欧洲三分之一、近2500万人口的死亡。它使财富得以重新分配,打破了天主教专制,劳动阶层的流动性增强,商人和工匠们的地位提高,推进了欧洲科学技术的发展,医学理论的进步,为文艺复兴、宗教改革乃至启蒙运动奠定基础,从而改变了欧洲文明发展的方向 。



(PaulFürst,Der Doctor Schnabel von Rom。著名的黑死病瘟疫医生的装束版画作品。这种面具起源与1619年,由一名叫Charles de Lorme的法国医生发明,算是最早的N95口罩了。当时的人相信瘟疫是有毒的空气造成的,所以在面具中的鸟嘴中放置着香水、香料等物,希望能净化空气,其实作用不是很大。由于这个造型,瘟疫医生也被称为鸟嘴医生(Doctor Schnabel)。这种装扮也多少有吓走病魔的用意,不过这方面应该没什么用,小孩们倒是被吓得不轻。如今鸟嘴医生甚至还成了文化符号,被运用在一些文艺作品的创作方面。)

天花(Smallpox) 《猎魔人》中的瘟疫

两个矮人没命地跑,仿佛死神正紧跟在身后。亚松喊了句什么——也可能是咒骂。丹德里恩突然脸色发白。
「他说的是……哦,诸神啊!」
「啥……」卓尔坦停了口,因为亚松和卡莱布已经跑了回来。他俩跑得脸色通红。「怎么回事?快说!」
「瘟疫……」卡莱布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天花……」
「你俩碰了啥没?」卓尔坦·齐瓦紧张地后退几步,差点撞倒了丹德里恩,「你们碰到院子里的东西没?」
「没……那条狗不让俺们靠近……」
「你俩该感谢那条杂毛狗。」卓尔坦抬头看天,「愿诸神赐它长寿,外加一堆比卡本山还高的骨头。」
——《猎魔人》

别看矮人平时嘴炮打得响,骂起人不重样,打起仗不要命,一听天花两个字立刻吓得屁滚尿流。因为它确实是无药可治。在每4名染上天花的人中就有一人死亡,剩下的人则会留下可怕的疤痕。

[size=0.75]天花病毒

天花算是《猎魔人》世界中的一种常见传染病,大家在诅咒的时候基本都会顺口提到它的大名。比如在「意外律」那场宫廷舞会上,咯咯哒男爵跟卡兰瑟聊到自己家领地正在流行天花。而卡兰瑟的前夫也死于天花流行期间——但死因却不是天花,种种迹象表明是卡兰瑟趁乱下手除掉了他。

[size=0.75]来自「The Witcher」昆特设定中的卡兰瑟

从书中穿插的只言片语中,可以看出这种流行疾病在北方王国反复肆虐。连猎魔人中的柯恩(Coën)也曾经中招,留下一脸麻子。由于猎魔人的免疫力超强,所以柯恩极有可能是幼年接受试炼之前得的病。


[size=0.75]游戏中柯恩的造型,看不太清楚麻子在哪里嘛


布洛克莱昂森林周边的公国为了侵占树精的领地,甚至把得了各种传染病——包括天花在内——的女孩抛弃在森林里,但树精拥有高超的医治能力,所以这招至今未能得逞。正如艾思娜所说「我们拥有的,比免疫力更强大」。


[size=0.75]艾思娜(Eithne Of Brokilon ),来自The Witcher Battle Arena


不过全书中主人公们对于天花的正面遭遇就只有上文这一段,发生在杰洛特寻女小队南下过程中遇见的一个小农庄。全队成员生动诠释了什么叫「闻风而逃」。
天花危害人类的历史可能比鼠疫还要久远,据传在3000多年前起源于印度或埃及。从古埃及法老拉美西斯五世等人的木乃伊上,可以发现天花留下的疤痕。(图片过于惊悚欠奉)
在18世纪,天花在欧洲蔓延,死亡人数曾高达1亿5千万人以上。英国史学家纪考莱把天花称为「死神的忠实帮凶」。他写道:「鼠疫或者其他疫病的死亡率固然很高,但是它的发生却是有限的。在人们的记忆中,它们在我们这里只不过发生了一两次。然而天花却接连不断地出现在我们中间,长期的恐怖使无病的人们苦恼不堪,即使有某些病人幸免于死,但在他们的脸上却永远留下了丑陋的痘痕。病愈的人们不仅是落得满脸痘痕,还有很多人甚至失去听觉,双目失明,或者染上了结核病。」


[size=0.75]早期种牛痘疫苗的描绘, 1802年,伦敦圣潘克拉斯的一家医院


天花似于东汉之时传入中国,早在魏晋时期,就已经有了关于预防天花的记载。在宋元之时对于天花的预防与治疗早已有了相对丰富的经验,最少在明代时已经有了相对成熟的种痘法,也出现了相对有效的治疗方法,这也引起了外国的注意。俞正燮《癸巳存稿》载:「康熙时(1688)俄罗斯遣人至中国学痘医」。这是最早派留学生来中国学习种人痘的国家。种痘法后经俄国又传至土耳其和北欧。

[size=0.75]康熙也是天花的幸存者

在康熙的倡导推动之下,清朝天花防治开始走向科学化与系统化的道路,北方以及中原一带的天花病症得到了一定程度的遏制。但当时种痘的技术操作复杂,有条件接种的人比较少,且并发症比较严重。在一些接种者的身上,过程可以用惊心动魄来形容。即使进行接种,成功率也不如现代疫苗那么高。综合以上几点,也无法进行全民普及。
虽然现实生活中天花已经销声匿迹,但这并不是很久前的事情。1979年10月26日世界卫生组织宣布人类成功消灭天花。这样,天花成为最早被彻底消灭的人类传染病。随着天花在全球消失,天花疫苗已经在全球停止接种。但从那以后又过了几十年,人群对天花已经没有任何免疫力了。而且绝大多数国家也停止了天花疫苗的生产和储备,因此一旦天花重新面试,或者出现变异,爆发后果不堪设想。另外也因为接种天花疫苗强烈的不良反应,使很多人望而却步。据说科学家正在研制开发更可靠的新型天花疫苗。
灰鳞病(Greyscale) 《冰与火之歌》中的原创疫病

这种疾病多发于孩童,多发于湿冷天气。被感染的肌肤会硬化、僵化、龟裂……提利昂从书上读到用酸橙、芥末膏和高温沐浴可以延缓灰鳞病(这是学士的说法);或采取祈祷、献祭和绝食的方式(这是修士的说法)。等熬过发病期,孩子们的皮肤上会留下显著的痕迹,但能活命。学士和修士都同意,染过灰磷病的孩子,将来不会沾染其他恶疾,更不会染上灰磷病的恶性致命变种——灰疫病。
——《魔龙的狂舞》

灰鳞病是一种能致死的疾病。它的症状是使患者的皮肤产生硬化,布满黑灰斑点,并且触碰起来如石般坚硬。最恐怖的是,患病者的舌头和嘴唇会直接变为石头。在那些阴冷潮湿的地区,它特别容易在孩童中传播。患者的相貌会受到极大的损坏,但同时也不会被灰疫病或是一些低致命率的疾病所传染。野人称灰鳞病为灰死病,认为得了灰死病还未死的人是不干净的。提利昂·兰尼斯特认为,盖林的诅咒指的就是灰鳞病。(来自冰与火之歌中文维基)
关于灰鳞病的原型,读者们经过了无数次猜想,答案是它不是我们世界中任何一种常见的传染病。(谁说的灰指甲?给我站住)





书中的患者有:希琳·史坦尼斯,琼恩·克林顿(Jon Connington)——剧中则换成了乔拉·莫尔蒙。
从灰鳞病中幸存的患者会对各种传染病免疫,这一点很像天花。而天花的症状是面部和四肢出现密集的脓疱,如果捡回一条小命,则会留下严重的疤痕——这又和灰鳞病很像啊。但是且慢,先不说灰鳞病留下的「纪念」是一种严重角质化的皮肤,并不是天花留下的那种疤痕,最主要的,它是一个慢性病。





传播渠道上也有不同。天花病毒主要经呼吸道黏膜侵入人体,通过飞沫吸入或直接接触而传染,所以它让最英勇的战士闻风而逃。而在《魔龙的狂舞》中,提利昂一行坐着小船在疑似被灰鳞病毒污染的河流中旅行,除了落水的克林顿,其他人都好好的。这证明灰鳞病毒的传播途径是直接接触,因此它没有在提利昂的小船上爆发。并且在疑似灰鳞病的发源地洛伊拿,有着被称为伤心领(Sorrows)的天然隔离区,感染者被称作「石民(stoneman)」,天天在那溜达,行动迟缓,也不想着要跑出来之类的。瓦兰提斯的执政官每年三次派遣船只向他们提供食品。这也算一种疫区隔离政策吧。不过倒霉的补给队员也经常患上此病,造成了病毒的向外传播。

[size=0.75]琼恩·克林顿,《冰与火之歌》卡牌游戏中的形象

而对灰鳞病患者的污名化,则与我们这个世界对麻风病的态度很是相似。理论上讲挺过灰鳞病康复的孩子不会再传染他人,但会遭到世人的嫌恶。麻风是由麻风杆菌引起的一种慢性传染病,主要病变在皮肤和周围神经。临床表现为麻木性皮肤损害,神经粗大,严重者甚至肢端残废。历史上无论中外,对麻风病人的方式都十分残酷,不是烧死,就是活埋或淹死。宗教对麻风也非常不友好,大麻风在《圣经》中也是作为罪恶的象征。


[size=0.75]耶稣医治10个麻风病人


洛伊拿的灰鳞病发病慢,可通过切除患病组织来制止进一步恶化。灰鳞病进入晚期后,人体会出现石化,中枢神经似乎也受到了影响,变得愚钝,「他们冰冷的呼吸从河底飘上来形成了雾气,他们的身心化成了坚石」。


[size=0.75]剧里就很惊悚了!哪有渐冻症患者的样子


在电视剧中,替克林顿倒霉的是乔拉。当然了提利昂也掉进河里去了,他没事。所以有读者借此提出提利昂也继承了一点「真龙之血」的说法。
灰鳞病的家族有两个成员:
第一种,慢性灰鳞病。其中对小孩和对承认的影响有区别。小孩如果能挺过来,就不会致命,只会留下角质化的疤痕(见希琳的例子)。成人则会慢慢走向石化与死亡(见乔拉-克林顿的例子)。
第二种是升级版——灰疫病(Grey plague)。

……小时候在旧镇求学,某年灰疫病来袭,夺去了全城一半的人口和学城四分之三的成员。海塔尔大人烧光了港口里的船只,紧闭城门,并严令麾下士兵杀掉所有企图逃离的人,无论男人、女人还是怀抱中的婴儿,概不例外。结果,当疫病最终平息时,他却教他们杀了。就在他重开港口的那一天,他们把他从马上拖下来,割了喉咙,还杀了他年幼的儿子。直到今天,旧镇的愚民们仍在唾弃他的名讳,但昆顿•海塔尔尽到了自己的职责。
——派席尔的回忆,《群鸦的盛宴》

「一艘自玉海归来的布拉佛斯商船在潘托斯停靠。‘宝藏号’。她带来丁香与藏红花、翡翠和黑玉,红的锦绣、绿的丝绸……但也带来了灰疫病。我们在岸边杀光水手,又焚烧了商船,但船上的老鼠爬了出来,迈开冰冷的石脚把疾病带进码头。那场疫病夺去了整整两千人的性命。」伊利里欧总督阖上盒子。「她的手被我保存在卧室中,那双柔软的手……」
——伊利里欧的回忆,《魔龙的狂舞》

疾病面前富人一样中招,伊利里欧的妻子西拉也被灰疫病带走。她的双手是最后石化的,爱人才得以保留她的一点点柔软回忆。不过听着还是有点瘆人。

[size=0.75]《死神之凯旋》(局部),Pieter Brughel,1562年,普拉多艺术馆,马德里

显然灰疫病是Mix了灰鳞病的症状与黑死病的传播特性。由于发病速度快,显然山姆对乔拉施行的切除病变组织手术是根本来不及的。

[size=0.75]看得我从此告别菠萝包和榴莲

这里又想再提一下天花了。灰鳞病的症状轻,发病慢,而且灰鳞病的幸存者不但可以幸免于它的恶性变种灰疫病,甚至还可以对「其他恶疾」有抵抗力[2]。而2010年美国科学家的一项研究表明,接种天花疫苗的人要比没有接种天花疫苗的人更能有效抵御艾滋病病毒侵袭。所以马大爷脑洞出的这个疾病,原型很有可能就是鼠疫+天花。
但是那个造型,现实生活中没有一种皮肤病是长那个样子的。所以就算有一点点参考了你们一直想说的那个灰指甲吧……
红马骑士:互为神助攻

揭开第二印的时候,我听见第二个活物说:「你来!」就另有一匹马出来,是红的。有权柄给了那骑马的,可以从地上夺去太平,使人彼此相杀,又有一把大刀赐给他。
——《圣经:启示录》

红马骑士与白马骑士是形影不离的搭档,战争与瘟疫的配合作战使得死神的效率大大提高。甚至提前导致战争的结束。读到这里大家可能会想到,下面要提到的就是著名的西班牙流感。虽然这场疫病没有发生奇幻作品中,但在肯·福莱特的「世纪三部曲」小说第一部《巨人的陨落》中有提到。顺便说一下,它几乎涵盖了发生于20世纪,改变人类历史进程的最重要事件,有助于让读者了解我们的世界为什么是今天这个样子。
西班牙流感是离我们最近的一次大规模全球性疫情爆发,它爆发于1918年,正好是一战打到最高潮的时候。至1920年春季,在全世界造成约10亿人感染,近4000万人死亡,全球平均致死率约为2.5%-5%。


[size=0.75]大流感时期一间住满士兵的医院病房。来源《大流感:最致命瘟疫的史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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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听到「西班牙流感」这个名字,可能想当然会以为它爆发于西班牙。但实际上当时西班牙管它叫「法国流感」,而法国则想推锅给当时在前线挖壕沟的华工。但实际上很多国家都在几乎同一时间中招,真正的源头已不可追溯。由于当时欧洲大陆打一战打得热火朝天,为了避免造成本国恐慌,涨他人士气,参战国都尽量封锁消息。但中立国西班牙就比较实诚了,所以对疫情进行了报道,结果看起来好像是从西班牙爆发的流感。虽然有人提出流感起源于东亚、欧洲乃至美国堪萨斯的假说,但学术界对于确切的地理起源位置,至今仍存在争论。


[size=0.75]冠状病毒是流感的罪魁祸首


一战因为战争死亡了1000万人,但是因为流感却在一年内导致了2000万人的死亡,可见疾病的杀伤力比战争还要强。要知道当时世界上也就只有17亿人,因为战争和疾病一下子没了3000万,也使很多人进行了反思——这样搞下去,人类很快就完蛋了。加上主要原因是各国资源也都耗得差不多了,于是一战迅速结束。所以有一种说法,「二战止于原子弹,一战止于流感」。


[size=0.75]1918年12月,西雅图执法人员的标准装备中就配有口罩


从1918年到1920年的18个月内,流感展开了三波攻势:
第一波约发生于1918年4月,致命率反而是最低的;
第二波的死亡率是最高的,开始于1918年8月;
第三波发生于1919年冬季至1920年年春季,死亡率介于第一波和第二波之间。


[size=0.75]1919年伦敦街头戴口罩的情侣


通常因流感而丧生的人以幼儿、老年人和体弱多病者为主,但这次的流感却很反常,在20~35岁的青壮年族群中死亡率特别高。而且发作非常快速,许多人在患病48小时内便告不治。
对此,有两种假说:一是老年人口已经经历过流感,因此已有抗体,所以对流感比较有抵抗力。二是青壮年免疫系统较好,在消灭外来病毒的过程中,其所产生的发烧、发炎现象也较严重;免疫系统过度反应可能会导致细胞激素风暴(Cytokine storm),造成人体组织或器官受损。(百度百科)

许多城市限制市民前往公共场所,电影院、舞厅、运动场所等都被关闭长达超过一年。西雅图的电车服务员拒绝没有口罩的乘客搭乘(下图)。



同年10月是美国历史上最黑暗的一个月,20万美国人在这个月死去,1918年美国的平均寿命因此比平常减少了12年。
西班牙流感的高死亡率很大程度上可以「归功」于军营和城市环境的拥挤和肮脏,以及战时人们遭受的营养不良。当时没有抗生素(抗生素是二战时期被发明和广泛应用的),所以对于流感的治疗可以说是完全没有办法。那么在现代的条件下,如果它再来一次,造成的破坏会和上一次一样大吗?
首先,流感是由病毒引起的,对付它没有像用于对付病菌的抗生素那样的特效药,目前市场上各种各样的感冒药实际上只是用于减轻感冒症状,并不能消灭病毒。
表面上看我们拥有了更高的医疗水平,实际上如果有轻敌的想法,那可是大错特错。别忘了现在的交通可比1918年发达多了,加上这种病有潜伏期,一开始可能根本看不出和普通感冒有什么区别,患者自以为没事,然后坐个飞机几小时就跑到另一个洲去了。

[size=0.75]图片:Pleague .Inc 游戏

许多人会不知情地把病原体大量扩散,而且死亡速度过于夸张——西班牙流感的记录是有「中午发病,晚上死亡」,根本来不及救治。而且不管哪一个时代,医护人员数量肯定比患者少,如果突然遭遇到这种无预警、烈性、无疫苗、飞沫传染的疾病,医疗资源肯定不足够救治所有的患者,而医护人员受到感染而损失的几率非常高。知乎上有个叫「西班牙流感若是发生在今天,能否被快速控制?」的问题,一楼回答是2018年的,有兴趣可以搜一下。
严重的流感大流行往往每隔几十年发生一次。专家们认为,下一个问题不是「会不会发生」而是「什么时候发生」的问题。
从以上几种历史上的著名传染病的「事迹」上来看,科技越发达,人类的活动半径就越大,瘟疫传播的速度和辐射面积也更可观。而不管是历史上的哪一种瘟疫,即使是在医疗和生存条件都极差的古代,最有效的控制手段都是自上而下的,系统而全面的防控与隔离。在如今全球化的大环境下,全人类更应该携手共防,建立完备而能做出快速反应的疾病防控体系,而不是互相对信息保密。
正视恶魔


在《老鼠、虱子和历史:一部全新的人类命运史》中,汉斯·辛瑟尔( Hans Zinsser)这位细菌学家和免疫学家对微生物提出了独特的见解。即我们人类总是带着有色眼镜去看待其他生物,殊不知被视作低等的生命,也有自己的抗争,有生存的本能。人类的本能是掠夺,正与瘟疫相同。我们都为了生存大肆破坏。传染病的爆发往往与环境被破坏有关,在他眼中传染病对人类的毁灭性,都来自于人类自身的无知、贪婪和残暴。
骑着白马的「瘟疫」之神是冷酷无情的,人类却愚蠢,充满不切实际的野心,梦想着让其他一切生命俯首称臣。随着现代社会的到来,大部分的人已经失去了在战斗中证明自己的机会。我们短暂停止了自相残杀,「白马骑士」也暂时退居二线。但无龙可屠的勇士们转而把征服的目标转向了这个世界,转向了未被开发的森林和草原、野味、果子狸、蝙蝠、土拨鼠们。


[size=0.75]萌萌的土拨鼠:我做错了什么


战胜病毒的是谁?我们以为是人类,其实是大自然。首先,病毒也是生命。在流行期间,感染的人群也有区域性。当某个暴发区域的人越来越少的时候,病毒的传染距离也就越来越大,失去了感染途径,离开宿主的病毒比人类还脆弱得多。紫外线、温度的一点变化,就能让它死亡。这就是隔离感染个体与区域的重要性。而众所周知传染病流行必须要有三个环节:传染源、传播途径和易感人群。以上提到的所有历史上最可怕的传染病,最后都是由于季节和温度的变化失去了威力,易感人群中坚持不下来的被大自然淘汰,活下来的人也都有了抗体。若病毒没有产生变异卷土重来,本次疫情就算结束了。
所有的疫病,全都不曾真正消失,它们只是远离了我们的视线。它们附身于蝙蝠、蛇类、老鼠的身上,退回到地球上最阴暗的角落,退回到深山老林中潮湿幽深的洞穴中,潜伏着,像沉睡的吸血鬼一样,等待着机会。


[size=0.75]德古拉:???又有我什么事儿


那里阳光照射不到,即使经过一千年也不会有人涉足。
理论上讲。
然而我们中最无知的人,总会将恶魔重新释放到世间。不管是猎取珍禽异兽以观赏,还是为满足口腹之欲进行捕杀,或只是想逞英雄,他们一次次进入身骑苍白母马的陌客的领域,反复将其唤醒,从不吸取教训。


[size=0.75]来自华南海鲜市场一家饭店的菜单

尾声
在《好兆头》中四位天启骑士与时俱进地骑上了拉风的哈雷摩托。而「瘟疫」自从各种疫苗被发明之后就退役了,让位给了「污染」:



[size=0.75]2019亚马逊电视剧《好兆头》剧照

虽然「污染」也是不可忽视的全球性问题,不过现在说「瘟疫」之神退休了还为时过早。每次疾病爆发时,细菌和病毒自身也在不断进化,传播途径和方式和杀伤力也不尽相同。瘟疫曾一度远离我们,但并未灭绝,随时都会卷土重来。
第二次世界大战之后的美国在研制抗生素药物方面的成功,给人类带来了短暂的欢愉。人们认为传染病所带来的痛苦已经被一劳永逸地铲除了,并相信未来的医学将把更多的精力投入到持续时间长的或者慢性疾病的根除上来。然而,艾滋病及其他病毒性疾病的出现、流行性感冒的潜在威胁以及细菌性疾病耐药菌株的产生,使人们很快意识到,只要给予适当的社会和环境条件,传染病仍然具有肆虐人类的能力。[3]

end





[1] 对于白马骑士的解释略有争议,有神职人员和宗教学者认为其代表征服。
[2] 此处译文有争议。原文为Maesters and septons alike agreed that children marked by greyscale could never be touched by the rarer mortal form of the affliction, nor by its terrible swift cousin, the grey plague,或应理解为「不会遭受灰鳞病的更糟糕的形式和更恶劣的变种灰疫病」,而不是其他疾病。
[3] 汉斯·辛瑟尔《老鼠、虱子和历史:一部全新的人类命运史》一书序言,作者杰拉尔德· N.格罗布( Gerald N. Gro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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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六:凛冬的寒风:战斗前夜的指挥官

扩展阅读:
有兴趣的话可以搜索以下几篇文章
· Beating the “Bloody Flux” – How an 18th Century Army Doctor Waged War on Dysentery(「苍白母马」的原型是痢疾的推测)
· 黑死病的故事(豆瓣),henry™
· 《破解最致命的流感病毒之谜》,方舟子
· 西班牙流感若是发生在今天,能否被快速控制(知乎)
· 回首百年:公众对西班牙大流感的10个错误印象
· 费奥多西亚:前黑海明珠与历史悠久的卡法海港
· 死神降临:毁灭拜占庭帝国中兴梦的地中海大瘟疫
· 让整个欧洲陷入黑暗,从东方传入的黑死病,为何在中国没有大规模爆发?
· 鼠疫帝国:大明王朝的兴亡竟全靠病毒帮忙(妮妮注:不过鼠疫杆菌是细菌)

相关影视作品
· 电影《黑死病》、《十二猴子》等
· 电视剧《权力的游戏》、《猎魔人》、《好兆头》、《血疫》、《黑死病》(西班牙剧)等。
相关书籍
· 《冰与火之歌》,乔治·R.R·马丁
· 《猎魔人》,安杰伊·萨普科夫斯基
· 《世纪三部曲》,肯·福莱特
· 《老鼠、虱子和历史:一部全新的人类命运史》,汉斯·辛瑟尔
· 《疾病改变历史》,弗雷德里克·F·卡特赖特

相关游戏
· 《巫师》(包括昆特牌)· 《血源》· 《瘟疫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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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雪光:“有组织的无序”:封闭系统中组织决策的大困境 长途旅行返回,趁着倒时差的时间,看了HBO的五集电视剧《切尔诺贝利》(Chernobyl)。这部电视剧2019年五月份上演,前些日子听到许多推荐赞誉之词。1986年,位于前Soviet乌克兰的切尔诺贝利核电站发生了核反应堆爆炸的重大事故,导致人类动物生态环境的长远影响,至今仍有2000多平方公里的区域因核辐射影响而废弃荒芜。这个电视剧即是这一事故发生及其事后处理过程的艺术再现。 我一直对这种“based on a true story”的影视类型别有钟爱,想来原因是可以从自己的体会或观察中找到解读思考的资源,借以丰富自己对现实社会的感受。特意查了一下网­­­­­上关于这个电视剧的真实性程度的各种报道。许多经历了这场事故的乌克兰人也观看了这部电视剧,包括参与事故初期救援的工程人员。根据多家媒介的报道和评议,包括对经历人的采访,这部电视剧的大致脉络、时间、事件和主要人物是真实可信的,但具体情节和对话是虚构的,以艺术加工来吸引观众。关于电视故事的争议性最大的一点是事故责任的承担问题,即在多大程度上是一线工程人员的过失,还是核电站体系的失误。关于事故发生的直接原因、过程及其组织失败等方面,并无太多争议。 这个故事中的一系列事件问题可以说是组织学研究的“教科书”般的案例,我在讲授组织社会学课程时也引用了类似的案例来讨论组织过程和机制,例如美国航天飞机“挑战号”爆炸事件。这个重大事故不过是我们司空见惯的组织现象在一个特定情形下的表现而已,也正因为其极端情形而导致了极端结果,才引起了我们的专注。 一 信息,信息,信息!或许这是理解所有组织现象的一条主线;对于切尔诺贝利事故来说,也不例外。事故前关于核反应堆设备潜在风险的信息屏蔽,事故过程中对各种信息的收集、加工、解释,事故后对原因和后果相关信息的扭曲掩盖,这一主线贯穿了五集电视剧的始终。 感谢这部电视剧,为观众包括我提供了这一事故的科普扫盲工作。导致事故的线索大致如下:4号核反应堆芯发生爆炸,是由于一系列出乎意料的偶然事件的汇集而致:外在因素导致核电站临时停电,核反应堆非正常运转,由此产生的“毒素”未能随核反应堆如常运转而消除;在核电站领导急于测试的压力推动下,副总工程师迪亚特洛夫在现场督促核反应堆的检测,违反了正常的操作程序,最终导致堆芯爆炸的事故悲剧。 回头审视切尔诺贝利事故,信息问题从两个方面促就了这个重大事故:第一,信息问题影响了关于核反应堆安全性的判断,盲目决策引起事故发生;第二,信息问题导致对事故后果的误判,造成延迟居民疏散决定的重大失误。组织学关于信息与组织的知识积累,可以帮助我们很好地解剖这个个案。无妨看一下信息在事故发生过程中的作用的几个镜头。 其一,信息与经验。信息并不是中立或直观无误的,需要人们的加工解释,而参与者已有经验或知识在这里扮演了重要角色。一个镜头是:当一线操作技术人员提出,上级关于继续测试的决定不符合操作规定时,副总工程师告诉他们,在核电安全问题上,他有更长的经历、更为丰富的经验。根据以往经验,这种操作并不成为问题。于是,检测过程继续下去,随着一连串事件与应对的慌乱之中走向堆芯爆炸。 其二,信息的解释和使用受到各种政治因素的影响。电视剧中惊心动魄的一幕是,有关部门刻意隐瞒核反应堆设计上的问题,即在特定条件下(毒素累积),启动安全钮(AZ-5)不但不能终止核反应过程,反而会催化这一过程,导致爆炸。副总工程师之所以敢于力主测试,是因为他错误地以为,一旦出现事故苗头,可以随时按下这个安全钮(AZ-5)来终止这一过程,不致灾难。体制中的信息屏蔽使得当事人无法做出理智的决策。 其三,信息与技术。我们通常以为,技术手段的提高可以改进信息质量,提高信息使用的有效性。但在切尔诺贝利事故过程中,技术并没有提供有益的帮助。事故发生初期,一线人员没有合适的仪器来检测核辐射强度;随后的合适仪器读到了测量结果,但因为这些结果与当事人的专业知识不符而被一一否定。这里的教训是,技术不能解决信息问题,因为技术为人们操作使用,而人们带着他们的经验、知识、利益来使用信息。 一个有趣的现象是,专业知识塑造了特定的思维定势,成为解读信息更为顽固的障碍。事故发生后,一线操作人员将堆芯爆炸的信息传递到厂长和总工程师那里时,并未被采纳,因为后者的专业知识限制了他们的想象,而是从逻辑上推断和解读事故原因和性质(水池爆炸),排除了核反应堆爆炸的可能性。即使后来得到核辐射计量的准确信息,但因为与决策者的专业知识相悖,他们宁愿相信技术的失误。 这一事故的重大后果之一即是救援不当,没有及时疏散周围的居住人口。从以上镜头上可以看到,正是关于信息收集、加工、解释的一连串失误,导致了这个重大灾难。 二 观看这部电视剧,让我再次联想到马奇的“有组织的无序”这一组织决策模型。不同目标、多重过程、不同经验。触目惊心又司空见惯。这个故事放在前Soviet的官僚体制背景之下,有些意 形态的意味。其实,类似的事情在任何官 体之中都可以看到端倪的。 无独有偶的是,切尔诺贝利事故的同一年,1986年1月,美国航天飞机“挑战者号”在发射过程中起火爆炸,七位宇航员丧生。物理学家Richard Feynman作为调查团一员,参与了调查过程,并写下了自己的调查发现,我在讲课中用此作为教学案例。不妨沿着前面的线索举几个例子。 信息与经验。挑战号失事的起因是,在过于寒冷气温下,各部件连接处的密封塑胶垫片不能如期扩展,导致燃料流出,引起爆炸。在发射前夕,Thiokol公司(橡胶垫片制造厂家)的工程师提出,室外温度低于设计标准,不同意发射。但当时的主持经理说道,以前在如此低温条件下也成功发射过,没有出现过问题,他告诉Thiokol工程师“戴上经理的帽子”。不难看出,参与人员同样是依靠过去经验来解释信息,作出判断的。 信息、身份与技术。在“挑战者号”失事的调查过程中有这样一幕。物理学家Feynman发现,NASA(美国宇航总局)官方有一个关于航天飞机安全性的估测:失败概率为十万分之一。这个估测意味着,平均来说,宇航飞机每天飞行,270余年才会发生一次事故。Feynman追问这一估测的依据从何而来,却发现毫无凭据。于是,他让三位NASA工程师(其中一位任宇航局经理)写下他们各自关于航天飞机的失事概率的估测。两位工程师分别给出同样的估计,1/300。但那位同是工程师出身的经理却给出了与官方一致的估计:十万分之一。当Feynman追问这一估测背后的道理时,又是毫无凭据。可见,不仅不同的知识导致了不同的信息解读,而且人们的不同身份也会导致不同的信息解读。 组织依常规(routine)行事,即运行于既定的程序中,其中也包括专业知识。事发后,切尔诺贝利一线操作人员反复强调,We did everything right,即按照常规程序进行操作。然而,一旦意外事故发生,犹如出轨的高速列车,常规的组织惯性恰恰推动其以原有的高速冲出。 在这个意义上,上述事故可以说是常规的悲剧。组织常规塑造了权威关系,角色认知和服从命令、听从指挥的习性。组织建立常规来确保行为的稳定性、可信性。但常规导致的行为定势恰恰在最为需要主观判断时将其交付于习惯力量。过去的成功给了我们自信心,帮助我们解读新的情形。但一旦新的情形与过去经历相悖,基于过去的解读就会导致重大误判。而且,信息加工解释通常是在时间压力和任务压力下做出的。 当然,还有一个另外情节,副总工程师急于启动检测以便邀功请赏,是这一事件的直接诱因。但是,我们在日常的组织过程中不都是如此行事的吗?我们不也是按照组织提供的激励来安排自己的工作节奏吗:或突击加班以便完成任务,或加快发表速度以便满足晋升指标,等等。 另外,信息的加工解释发生在一个多重过程的生态环境中。断电导致测试延迟,导致白天与夜晚班组更换,从而诱发了一线操作人员与往不同的经验汇集,也因此影响到了参与者决策动态过程。也就是说,组织决策不是孤立发生的,而是与许多其他过程相互作用。组织决策结构试图建立在一个封闭系统中,但这是极为困难的。越是封闭的系统,越难以承受意外事件的冲击,正如切尔诺贝利事件所展示的那样。 三 在这部电视剧的结尾部分,科学家列加索夫在审判庭上详细解说核反应堆运作原理和事故原因。此时作为科学家的列加索夫是从全能的上帝视角来呈现这一过程的。可惜的是,作为身在组织中的我们并不具有这一全能视角,我们时常必须在高度压力下,依靠有限的经验和理性来迅速做出判断和决定。 20世纪初,德国社会学家韦伯首先提出科层制组织(bureaucracy)这一新型组织形式时,他强调了科层组织的准确、及时、高效的优势,适应了市场经济和工业大规模生产的需要。在这一理论模式中,等级结构有利于自上而下的指令传递和执行。但在这一制度中,自下而上的信息搜集、加工、解释存在突出的组织问题,这是社会科学日益关心的课题。 信息是有代价的。这意味着,个人或组织层次上收集或使用信息,都有节约信息成本的冲动,即在自己熟悉的领域附近寻找信息,从而导致所谓的“近邻效应”和途径依赖。而组织也因为信息成本不断调整人事和结构安排,从而导致稳定的信息来源和加工渠道。同样的信息,经过不同组织过程的加工,会导致不同的结论。早在1970年代,心理学家Irving Janiss提出了“群体思维”这一概念(Group think), 用来解释了美国外交政策的一系列重大失误。其基本思想是,思维相近的人们构成相对封闭的群体,信息源重复狭窄,思路互为强化,因此走进死胡同,丧失远见能力。 想象这样一个组织过程:组织晋升机制奖励那些成功的官员。结果不难预料,最后进入高层决策的都是那些在过去环境中有成功经验的官员;换言之,决策高层是适应过去环境而成功的经验汇集。这里的危险是,一旦环境变化,过去经验不再适用时,则他们决策的经验依据就会导致错误决策。在切尔诺贝利和挑战号的片段中我们已经窥视到这一情景。这一情景也一再出现在许多组织兴衰的过程中。 写下上面的文字时,我想起了那句话,生命之树常绿,而理论是灰色的。与惊心动魄、生动鲜活的电视镜头相比,这里文字记下的组织学发现和道理,一旦说开了,是那么的简明直观,甚至可以说平淡无奇。不过,这些平淡无奇的道理告诉我们,在那些或生动鲜活或刻板俗套的人物形象和故事情节背后,有一些沉着恒定基色般的永恒道理,它们超越了组织边界、领域边界,甚至国家边界。 本文来源于周雪光教授的微博,原题目为“电视剧《切尔诺贝利Chernoby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