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马斯克再次把“觉醒病毒(Woke Mind Virus)”这个词搬了出来,讲述了他儿子变性的故事。在马斯克的描述里,他儿子诱骗他签署了变性同意协定,并且在之后断绝了父子关系。马斯克认为是“觉醒病毒”害了他的儿子,并且从此誓言要跟这个“会摧毁现代文明”的病毒斗争到底。 不过,所谓的“觉醒病毒”到底是什么意思,马斯克其实没有准确的定义,有的时候他甚至将其称为“换了标签的共产主义(Rebranded Communism)”或者“文化马克思主义(Cultural Marxism)”——因为他声称自己的儿子成了“马克思主义者”。考虑到马斯克混乱的家庭关系和马斯克个人的控制狂特质,变性大概率不是他们父子关系破裂的首要原因。 但无论如何,马斯克发明的“觉醒病毒”这个词,在美国被越来越多的共和党人所接受并欢迎,用来泛指一切民主党所支持的“政治正确”、“身份政治”文化。 如果关注欧美近些年的文化产业,我们会发现不管是影视还是文学还是游戏,都喜欢夹带各种“政治正确”的元素。那些少数群体的代表,不管是否合适于主题,你总要迫于或明或暗的压力加进去,即便会让作品显得不伦不类。 比如奥斯卡奖就有明确规定,需要竞选作品满足一系列包含少数群体的标准,从而保证所谓“DEI(多元、平等、包容diversity,equality,inclusion)”的精神。而游戏业也有各种团体负责审核游戏是否符合“DEI”标准。前一阵就有传言说,游戏“黑神话”的制作公司因为拒绝了名为“Sweet Baby Inc”的政治正确顾问公司“勒索”700万咨询费,就遭到了欧美游戏评论网站的恶评。传言是否属实尚不清楚,但“Sweet Baby Inc”确实是一家在游戏业界很有争议的公司:他们表面上是帮助游戏公司制作更符合DEI标准的游戏,实际上却被很多人认为是个敲诈游戏公司的审核机构。 别说文化产业了,教育界也一样。比如我所在的匹兹堡大学政治学系,退休的俄罗斯老教授就抱怨,这两年系里为了推进DEI工作,招募了符合DEI身份的教授,研究DEI课题的教授,以及负责DEI工作的职工……这一来一回制造了很多岗位,就把本来应该研究俄罗斯的岗位给挤走了,让系里面对当前世界局势两眼一黑。当然,考虑到拜登内阁还为了政治正确,挑选了一位在上任后还偷行李的能源部核能办公室副部长,我觉得匹大好像也没那么离谱了。 马斯克这次又提到“觉醒病毒”,背景是加州刚通过了一条很离谱的法律,禁止各学区在学生变性的时候通知其家长,除非学生本人同意。所以很搞笑的是,美国的孩子们在还不能喝酒的年纪,就已经可以不通知家长就变性了。马斯克直接借此表示要把公司从加州迁到德克萨斯。不过话说回来,考虑到很多当代美国家长本来就不怎么负责,这法律可能也没那么离谱。 从某种角度看,“觉醒病毒”似乎让美国“礼崩乐坏”。但是问题在于,为什么从上到下都有人在支持这些所谓的“觉醒病毒”?通过那些看似离谱的法律,挑选那些看似离谱的人? 简单来说,都是政治需要。 LGBT群体虽然是少数,但是他们拥有着超出其人口比例的政治影响力。从LGBT群体自身的角度来说,为了争取自身的利益,他们需要有着比主流群体更加强烈的政治意愿和更加强大的行动能力。 就和美国的任何少数群体一样,LGBT有着自己的政治组织和活动团体,并且在近年来将越来越多的代表送进了美国各级政府和议会。在2020年大选,代表LGBT的团体投入了约700万美元给民主党。其实这个数字不算特别高,但是除了金钱之外,LGBT群体最重要的政治力量在于其动员能力。在2020年,有93%的LGBT选民参与了投票,并且有81%的人投给了民主党,这是一个非常可怕的数字。如果你对这个投票率没什么概念,作为参考,2020年大选美国选民的投票率只有66%,这已经是历史最好水平了。 而且LGBT虽然是少数,但也有着将近10%的选民比例。而由于年轻人中LGBT的比例越来越高,一些预测认为在2030年,LGBT的选民比例将从十分之一提升至七分之一,甚至在2040年可能提升到五分之一。 所以LGBT有着超出比例的政治影响力一点都不奇怪,人数可观,投票率极高,他们就是民主党要捧在手心里的铁票仓,是能决定选举成败的关键力量。对于2020年大选,华盛顿邮报还专门计算了一下,如果少了LGBT群体的投票,那拜登就要输掉几乎全部摇摆州。 所以拜登也投桃报李,在上任之后给了LGBT群体内阁位置,并撤销了军队中的LGBT禁令。LGBT群体和民主党就这样形成了一个循环,LGBT支持民主党,民主党反过来支持LGBT扩大他们的影响力,LGBT再用更大的影响力去支持民主党。 因为美国的各级选举都是赢者通吃的,而两党的主流选民基本都是已经固定下来的,那么争取中间那些少数群体往往就是两党最重要的任务,就和在总统大选中双方争取那几个摇摆州是一个道理。在少数服从多数的规则下,少数反而决定多数的命运,这是美国政治的一个常态。所以除了位于种族歧视链条底端又不懂政治的华裔,美国大部分少数群体,不论是黑人还是LGBT还是南方福音派,他们都有着超出人口比例的政治能量。 对民主党来说,支持LGBT和身份政治是个性价比很高的事情,操纵文化议题可比振兴经济解决社会问题容易多了。主流选民要这要那,你不知道怎么满足,满足了他们也不一定选你。而LGBT的诉求明确,又很好满足,而且忠诚度高,能带来实质的选票,当然更值得关注。同理,那些看起来离谱的“政治正确”配额和审核也是一个道理,因为他们可以很容易地吸引特定群体的支持。 当然,同样的道理放到共和党也是适用的,他们也有相反的文化议题可以操纵,也有像LGBT一样稳固而有行动力的少数群体作为铁票仓——比如著名的白人福音派。虽然共和党主流就有着不少的文化保守主义和种族歧视成分,但是像近年来那样极端到天天发癫,又是公开接近3K党又是推广各路阴谋论又是打算拿《圣经》治国,也是跟党内极端少数派互相促进的结果。 所以对美国人来说,他们要面临的病毒可不止“觉醒病毒”一种。在美国南方很多地方,学校不让教进化论,不让教种族歧视的历史,还根据宗教信仰禁书,这又算什么?马斯克说加州法律离谱就要搬到得州,可是得州法律不光禁止堕胎,还鼓励民众告密举报堕胎,这就不离谱了吗? 但是没办法,这种事情就是容易出政绩,容易挣选票。从MAGA到“觉醒病毒”,美国两党早就发现了,财富密码从来不是做该做的事,而是做容易做的事。 我几年前就在观察者网写过一篇文章,《下架乱世佳人总比下架种族歧视容易》。对于民主党来说,他们不需要真的关心LGBT和少数族裔,只要做出能让他们交出选票的事情就够了,至于这些事情是否合理,是否真的对这些群体好,那其实不重要。 某种程度上讲,民主党的“政治正确”政策越离谱,越是能激起其他人的愤怒,就越能把这些少数群体绑在自己的阵营里,用来对抗“反动的共和党人”。而对于共和党来说,情况也是一样的,想要解决白人底层民众的贫困问题毒品问题是困难的,但是给他们立一个“堕落的民主党人”的靶子是容易的……至于关心选民解决问题的责任心,那是什么? 当然,我们也不能简单地将问题归结为个体政客没有责任心。因为面对系统性问题,个人能做的也就那样了。你再有责任心,也不可能让时光倒流,回到那个美国经济文化都欣欣向荣的时代。制造业回归喊了多少年,锈带该什么样还是什么样。种族歧视问题说了那么久,仇恨犯罪该来还是来。 别说政客了,就连美国普通人也早就习得性无助,丧失面对困难的勇气,选择跟着政客一起自我催眠,装作只要MAGA或者“觉醒”就能解决问题。政治变成粉圈再变成邪教。政客们造神,政党们传播神谕,选民们就安心地当着教徒给两党上祭品就好了。共同怀念的那种美国梦,那种强调努力和奋斗就能成功的精神,就这样让位给了如今这种毫无责任感的时代精神。 马斯克的“觉醒病毒”,不过是美国社会这种责任感缺失的一个侧面罢了。对于儿子和自己断绝关系,马斯克从学校怪到社会怪到马克思主义,就是不怪自己,也不真正关心儿子,甚至要造一个“觉醒病毒”的名词,只是想拿这件事来继续扩展政治资本……
最近,马斯克再次把“觉醒病毒(Woke Mind Virus)”这个词搬了出来,讲述了他儿子变性的故事。在马斯克的描述里,他儿子诱骗他签署了变性同意协定,并且在之后断绝了父子关系。马斯克认为是“觉醒病毒”害了他的儿子,并且从此誓言要跟这个“会摧毁现代文明”的病毒斗争到底。
不过,所谓的“觉醒病毒”到底是什么意思,马斯克其实没有准确的定义,有的时候他甚至将其称为“换了标签的共产主义(Rebranded Communism)”或者“文化马克思主义(Cultural Marxism)”——因为他声称自己的儿子成了“马克思主义者”。考虑到马斯克混乱的家庭关系和马斯克个人的控制狂特质,变性大概率不是他们父子关系破裂的首要原因。
但无论如何,马斯克发明的“觉醒病毒”这个词,在美国被越来越多的共和党人所接受并欢迎,用来泛指一切民主党所支持的“政治正确”、“身份政治”文化。
如果关注欧美近些年的文化产业,我们会发现不管是影视还是文学还是游戏,都喜欢夹带各种“政治正确”的元素。那些少数群体的代表,不管是否合适于主题,你总要迫于或明或暗的压力加进去,即便会让作品显得不伦不类。
比如奥斯卡奖就有明确规定,需要竞选作品满足一系列包含少数群体的标准,从而保证所谓“DEI(多元、平等、包容diversity,equality,inclusion)”的精神。而游戏业也有各种团体负责审核游戏是否符合“DEI”标准。前一阵就有传言说,游戏“黑神话”的制作公司因为拒绝了名为“Sweet Baby Inc”的政治正确顾问公司“勒索”700万咨询费,就遭到了欧美游戏评论网站的恶评。传言是否属实尚不清楚,但“Sweet Baby Inc”确实是一家在游戏业界很有争议的公司:他们表面上是帮助游戏公司制作更符合DEI标准的游戏,实际上却被很多人认为是个敲诈游戏公司的审核机构。
别说文化产业了,教育界也一样。比如我所在的匹兹堡大学政治学系,退休的俄罗斯老教授就抱怨,这两年系里为了推进DEI工作,招募了符合DEI身份的教授,研究DEI课题的教授,以及负责DEI工作的职工……这一来一回制造了很多岗位,就把本来应该研究俄罗斯的岗位给挤走了,让系里面对当前世界局势两眼一黑。当然,考虑到拜登内阁还为了政治正确,挑选了一位在上任后还偷行李的能源部核能办公室副部长,我觉得匹大好像也没那么离谱了。
马斯克这次又提到“觉醒病毒”,背景是加州刚通过了一条很离谱的法律,禁止各学区在学生变性的时候通知其家长,除非学生本人同意。所以很搞笑的是,美国的孩子们在还不能喝酒的年纪,就已经可以不通知家长就变性了。马斯克直接借此表示要把公司从加州迁到德克萨斯。不过话说回来,考虑到很多当代美国家长本来就不怎么负责,这法律可能也没那么离谱。
从某种角度看,“觉醒病毒”似乎让美国“礼崩乐坏”。但是问题在于,为什么从上到下都有人在支持这些所谓的“觉醒病毒”?通过那些看似离谱的法律,挑选那些看似离谱的人?
简单来说,都是政治需要。
LGBT群体虽然是少数,但是他们拥有着超出其人口比例的政治影响力。从LGBT群体自身的角度来说,为了争取自身的利益,他们需要有着比主流群体更加强烈的政治意愿和更加强大的行动能力。
就和美国的任何少数群体一样,LGBT有着自己的政治组织和活动团体,并且在近年来将越来越多的代表送进了美国各级政府和议会。在2020年大选,代表LGBT的团体投入了约700万美元给民主党。其实这个数字不算特别高,但是除了金钱之外,LGBT群体最重要的政治力量在于其动员能力。在2020年,有93%的LGBT选民参与了投票,并且有81%的人投给了民主党,这是一个非常可怕的数字。如果你对这个投票率没什么概念,作为参考,2020年大选美国选民的投票率只有66%,这已经是历史最好水平了。
而且LGBT虽然是少数,但也有着将近10%的选民比例。而由于年轻人中LGBT的比例越来越高,一些预测认为在2030年,LGBT的选民比例将从十分之一提升至七分之一,甚至在2040年可能提升到五分之一。
所以LGBT有着超出比例的政治影响力一点都不奇怪,人数可观,投票率极高,他们就是民主党要捧在手心里的铁票仓,是能决定选举成败的关键力量。对于2020年大选,华盛顿邮报还专门计算了一下,如果少了LGBT群体的投票,那拜登就要输掉几乎全部摇摆州。
所以拜登也投桃报李,在上任之后给了LGBT群体内阁位置,并撤销了军队中的LGBT禁令。LGBT群体和民主党就这样形成了一个循环,LGBT支持民主党,民主党反过来支持LGBT扩大他们的影响力,LGBT再用更大的影响力去支持民主党。
因为美国的各级选举都是赢者通吃的,而两党的主流选民基本都是已经固定下来的,那么争取中间那些少数群体往往就是两党最重要的任务,就和在总统大选中双方争取那几个摇摆州是一个道理。在少数服从多数的规则下,少数反而决定多数的命运,这是美国政治的一个常态。所以除了位于种族歧视链条底端又不懂政治的华裔,美国大部分少数群体,不论是黑人还是LGBT还是南方福音派,他们都有着超出人口比例的政治能量。
对民主党来说,支持LGBT和身份政治是个性价比很高的事情,操纵文化议题可比振兴经济解决社会问题容易多了。主流选民要这要那,你不知道怎么满足,满足了他们也不一定选你。而LGBT的诉求明确,又很好满足,而且忠诚度高,能带来实质的选票,当然更值得关注。同理,那些看起来离谱的“政治正确”配额和审核也是一个道理,因为他们可以很容易地吸引特定群体的支持。
当然,同样的道理放到共和党也是适用的,他们也有相反的文化议题可以操纵,也有像LGBT一样稳固而有行动力的少数群体作为铁票仓——比如著名的白人福音派。虽然共和党主流就有着不少的文化保守主义和种族歧视成分,但是像近年来那样极端到天天发癫,又是公开接近3K党又是推广各路阴谋论又是打算拿《圣经》治国,也是跟党内极端少数派互相促进的结果。
所以对美国人来说,他们要面临的病毒可不止“觉醒病毒”一种。在美国南方很多地方,学校不让教进化论,不让教种族歧视的历史,还根据宗教信仰禁书,这又算什么?马斯克说加州法律离谱就要搬到得州,可是得州法律不光禁止堕胎,还鼓励民众告密举报堕胎,这就不离谱了吗?
但是没办法,这种事情就是容易出政绩,容易挣选票。从MAGA到“觉醒病毒”,美国两党早就发现了,财富密码从来不是做该做的事,而是做容易做的事。
我几年前就在观察者网写过一篇文章,《下架乱世佳人总比下架种族歧视容易》。对于民主党来说,他们不需要真的关心LGBT和少数族裔,只要做出能让他们交出选票的事情就够了,至于这些事情是否合理,是否真的对这些群体好,那其实不重要。
某种程度上讲,民主党的“政治正确”政策越离谱,越是能激起其他人的愤怒,就越能把这些少数群体绑在自己的阵营里,用来对抗“反动的共和党人”。而对于共和党来说,情况也是一样的,想要解决白人底层民众的贫困问题毒品问题是困难的,但是给他们立一个“堕落的民主党人”的靶子是容易的……至于关心选民解决问题的责任心,那是什么?
当然,我们也不能简单地将问题归结为个体政客没有责任心。因为面对系统性问题,个人能做的也就那样了。你再有责任心,也不可能让时光倒流,回到那个美国经济文化都欣欣向荣的时代。制造业回归喊了多少年,锈带该什么样还是什么样。种族歧视问题说了那么久,仇恨犯罪该来还是来。
别说政客了,就连美国普通人也早就习得性无助,丧失面对困难的勇气,选择跟着政客一起自我催眠,装作只要MAGA或者“觉醒”就能解决问题。政治变成粉圈再变成邪教。政客们造神,政党们传播神谕,选民们就安心地当着教徒给两党上祭品就好了。共同怀念的那种美国梦,那种强调努力和奋斗就能成功的精神,就这样让位给了如今这种毫无责任感的时代精神。
马斯克的“觉醒病毒”,不过是美国社会这种责任感缺失的一个侧面罢了。对于儿子和自己断绝关系,马斯克从学校怪到社会怪到马克思主义,就是不怪自己,也不真正关心儿子,甚至要造一个“觉醒病毒”的名词,只是想拿这件事来继续扩展政治资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