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那些事】我的班主任是奇葩----不被允许的马尾和违禁的小诗

接近 2 年

楼主 (文学城)

我是个典型的选择性失忆症患者。对于不开心的事我的记忆会用时间的橡皮一点点把它们擦掉，最后只剩下比较快乐或者实在擦不掉的片段。当然有时为了擦掉那些很难擦掉的，连同一些快乐的也擦掉了。所以说到高考那些事，在我心里几乎就没剩下多少痕迹。

也许跟我高中遇到的班主任有关。老师来自北京，一口标准得过分的普通话，人高马大，出现在我们南方小城里多少有点扎眼。据他自己说他曾当过空军，后来因为表现出众成了文艺兵。老师年轻时应该是个帅哥。但是生活或许没有善待他，成为我们班主任兼语文老师时他已经是个性情古怪，才华满满但脾气也满满，几乎是用军队方式来管理学生的怪老头儿，所以后来他的不受欢迎也是很出名的。

老师做我们班主任后第一朵奇葩，就是要求女生一律短发，男生一律板寸。注意了，学校并没有这个要求，这是我们班独一无二的。所以，高一的我们，除了前两周有数支马尾惊鸿一现以外，马尾姑娘此后在我们班是不存在的。。。直到高二，不知是女孩子们越大越不听话了，还是老师可能意识到女孩子还是应该长头发更好看，他忽然不再提这么非分的要求了。

我初中扎了三年马尾，进了高中，可能是我中考成绩和初中老师的推荐，我一进这个班就做了班长，所以班主任第一个来动员我，并且把我介绍给他选定的生活委员，一个酷酷的男生，让我俩以身作则。尽管各种不舍，我还是成了班里第一个去剪长发的女生，并且，对那个剪了平板依然很帅的男生有了莫名的好感。这个故事被我写在另一篇里了。

老师的第二朵奇葩是我们道听途说来的。老师离异，前妻跟女儿在另一个城。有一次老师生病，前妻知道后千里迢迢赶来看他，结果他死也不见，前妻到了他公寓门口他连门都不让进。邻居老师看不下去，把可怜的女人请到屋里坐下休息，又上楼把这班主任说了一通最后干脆骂了一顿，但是奇葩老师真的很奇葩，他就是死也不肯相见。后来据说那个女人哭了一场，连夜就走了，连水都没喝一口。这件事我当时听到是不理解的，老实说直到现在也不理解。

老师的第三朵奇葩，就是他对早恋的深恶痛绝。别的老师对早恋睁只眼闭只眼，只要不伤风化就懒得多管。可是对奇葩班主任来说，早恋简直罪大恶极，十恶不赦，是他眼中的雷池，半步都不能越过的。

但是十四五岁的少男少女，一旦情窦初开，那根本就拦不住。记得高一时我们班搞了个元旦晚会，大家开开心心的准备，晚会一开始非常欢乐，班主任那天心情颇佳，甚至还一展歌喉献唱了一首《草原之夜》，他歌声嘹亮，气息悠长，确实惊艳到了我们，大家热烈给他鼓了掌。之后老师有事离开了一会儿，我们还在偷笑老师竟然真的会唱歌而且会唱情歌。等老师回来发现我们女生竟然在教男生们跳舞，有的甚至还拉着手没来得及放开！他忽然间勃然大怒，一个温馨的晚会顷刻间变成了恐怖片，暴风骤雨的怒斥让大家又惊又吓大气都不敢出，低头挨训挨了一晚上，晚会自然不欢而散。

老师特别关照的女生有几个，其中一个就是我。但是那时我除了对某个男生心存好感，真的没有越过界，连收到小情书都从来没理会过。大概因为我写的文字总是有点含情脉脉，心有所依的样子，老师始终不肯解除我的嫌疑，非常频繁的找我谈心，挖掘我内心深处的动机。有时早自习就被叫走，有时晚自习也会被突袭，可是老师每次都一无所获。哈哈你要是好奇当时我写了什么，这是我还能找到的两首小诗，当然，这些没有被老师看到过，否则这样的“违禁”之作，老师发现了还不得气死了哈哈。

※ 云朵 ※

云朵的梦
在踏青者宽阔的肩上
为何所有的人
都嘲笑春天一见钟情

云朵的泪
是流星下的雨
是不慎坠落的银河
打湿了夜色

是柳条儿的绿荫
在她梦里的垂青
是梦的蛩音
打乱了踏青者的心

※ 萦回 ※

呼吸不再遥远
像召唤我已倦于漂泊的心

沿着这条路出走又沿着这条路回来
我已习惯爱的流浪像生命习惯血液

你暮归的帆船还在摇荡
摇落了夏的绚烂秋的静美
满载着夕阳的绵长

繁星们平息了无休止的争执
低头看流云失落在树梢的故事

如果不是怕鸟儿惊破夜的小憩
我会让你看到梦中我系在你船头的星子
和被蟋蟀吟碎的那些小诗

青春逆反期的我后来跟老师有过大大小小的冲突，有一次甚至离家出走。但是这些都属于不太快乐的片刻，别忘了我是个典型的选择性失忆症患者，所以这些现场早就被岁月冲洗干净了。上大学后我再也没有联系过他，尽管我还跟其他我喜欢的老师有联系----逃离班主任对我来说简直不亚于逃出一个精神的监狱。

直到三年前回国，见到高中的老同学，他们问我要不要跟老师通话，我沉默不答。他们说老师挺可怜的，因为管教学生太严，遇到很凶悍的一届学生，把老师给打了一顿，之后老师就心灰意冷，不太管学生了。后来就退休了。现在身体不太好，搬到另一个城跟他女儿在一起了，又说老师后来最喜欢的还是我们班，说他有时还会念叨起我。

我忽然有点心软，就同意了。电话接通后寒暄了几句，老师听到我声音似乎很开心，他忽然说，“你比从前开朗了，阳光了。这样好。”我完全不记得高中的我是什么样子了，也不知道在老师的记忆中我曾经是个什么样子。我的记忆比一条鱼长一点，但比一条河短很多，青春单薄，打马而过，故人故事早就被时光褪去了颜色，我对老师除了剩下淡淡的同情，几乎没有印象。而那个高中时多愁善感的我，早就被生活磨练得开朗皮实并且学会自己发电发光了。

这首歌是很久很久以前唱的了，虽然不是那么适合高考的主题，也算是我能想到的比较适合的一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