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打在脸上

冯墟
楼主 (文学城)

九十年代开始讲求实际,可读的文字实际不多。我还是常去书店翻书,但常感到不甘和失望。科学院园区里都是从事理工的科技人员,配有少量政工干部,基本是人文荒漠,人不时会产生窒息感。最多隔一个星期,我就得回大学区一次,喘口气儿。别说我矫情,人文气息是健康生活所必需。我所在的研究所才三百号人,在编科研人员中精神失常的就有两位。一位武疯,拿刀子四处砍人。另一位很沉静,文疯,跟我们在同一个实验室上班。

在那个压抑的环境中,病毒以某种方式泄露出来,我不会觉得特别奇怪。

窒息中的人,最渴望氧气。1999年元旦,八一路人行道还是湿的,急切的步伐带起深灰的浅泥。我到报摊去买当天的《南方周末》。“这是新年的第一天。这是我们与你见面的第777次。祝愿阳光打在你的脸上。阳光打在你的脸上,温暖留在我们心里。”

回宿舍的路朝东,帅府在右手街对面。的确,阳光打在脸上,温暖留在心中。那是十年来读到最好的文字,精神为之一振。

 

读过的人都说好,但是不知道是谁写的。我跟大家一样,一直以为是主编江艺平先生所写。多年以后,江先生说,不是她写的,是沈颢。这才知道有个沈颢,这个沈颢可真能写。中间再没读过他写的东西。

上一辈人知道,会写惹祸。再次看到有关沈颢的消息,就不是好消息。他2014年被抓,政府说他以负面新闻相威胁,对被报导方实行敲诈勒索,判处四年有期徒刑。人们议论,沈颢坐牢,到底是因为他坚守理想,还是背叛理想。中国社会保障新闻自由,中国人民享受司法正义,举世公认。

 

最近想起这个人,发现他从监狱里出来了,出了两本书。他写的书可能值得看,我给找来了。一本《人间情书》,打开一看,是本诗集,先放一放。另一本《万水千山》,从2019年8月12日写到9月16日,每天既诗亦文,写他在青藏高原上旅行和做志愿者的经历见闻,才一个月就写了28万字。我是没本事写这么快的,而且他是在缺氧环境中、每天都写诗——一天不落。

《万水千山》之前,他是国家的囚徒。《万水千山》之后,整个国家都成为囚徒。马丁·路德·金说,“直接影响一个人的任何事,间接影响到每个人。”难道不是吗?不断有人说我写文章含蓄,我只是不想提那些龌龊的人和事。

 

沈颢的文字随性,头两天的文字甚至让我怀疑,他在骗稿费。里面居然有这样的字句,“居然是很惊艳的一个小馆子……”“惊艳”一词的这种用法太过庸常,让人神经麻痹,读了不会再产生任何惊艳的感觉,是不恰当的。汉语的真和美,需要大家维护。

如果不是他的诗,我不会再继续读下去。

如果你到了一个新地方

一定要尝尝那里水的味道

沏茶、冲咖啡、泡方便面……

洗澡的时候伸出舌尖

舔一舔,再舔一舔

记住它们

 

如果有一天你不幸去了黄泉

那里多么陌生

你可以尝一尝水的味道

那么你就可以知道

那个地方在哪里

回家的路有多远

写这种诗的人,必定有一颗温柔的心。在海拔接近三千米的青海格尔木,他写道:

今晚,我睡在月亮上

穿过恶魔的大气层

俯视地球,这肮脏的叛徒

有着虚假的蓝色

在一个被拧断脖子的头颅上

它盲目的脸不停转动,半阴半阳

月光照亮了一个小小的区域

那里有我渺小的影子

在这个逼仄的世界,他只能将愤怒寄存在诗行搭成的储物间。

绿皮火车经过德令哈,他想起海子和他的诗,就像在庐山,人们会想起太白的《望庐山瀑布》。海子说,“今夜,我不关心人类,我只想你。”单恋是痛苦的,他却写成了一首美妙的诗。能够留诗跟当地永久相连,这样的诗人多幸运。

但我要说,今天,我只关心人类,不想别的。

 

在向世界屋脊攀升的过程中,沈颢文字的魅力弥补着氧气的不足。在战略要塞格尔木市,他见到了故人——从事环保事业的“绿色江河”创始人杨欣。二十年前《南方周末》的沈颢编辑帮助宣传杨欣的环保事业,二十年后杨欣的环保组织收留刑满释放人员沈颢来做志愿者。格尔木一带有盐滩。在那里,沈颢留下了这样动人的诗句,“盐的河流不会流动,羔羊聚集吃草时也是如此。光线太自由了,让眼睛疼痛。这不是诅咒,是奖赏。”“今晚,请拉好窗帘。不要让一丝月光漏进来,不要【让】杨树、槐树和沙柳的阴影晃进来。它们是灵魂的假象,夺走人的离愁别绪。”

绿色江河在格尔木市有个驿站。但沈颢要去作志愿者的地方,在唐古拉山镇沱沱河长江源水生态环境保护站——班德湖观测站。那里虽然还属于格尔木市,但跟市区并不相连,是一块飞地,离市区有四百多公里,西南边挨着西藏。

唐古拉山镇地广人稀,面积4.9万平方公里,相当于半个浙江省,但人口总共不到两千。班德湖海拔高度,有四千六百米。观测站负责人吐旦是本地人,他家牧场的面积有24万亩!青藏铁路上绿皮火车在沱沱河只停一分钟。诗人在那里下车,到沱沱河大桥旁边的长江源保护站先适应高原环境。车辆喧嚣,河水沉静,诗人在玻璃屋里练习瑜伽,到咖啡厅读书、写作、煮咖啡。孤独咖啡厅并不孤独,不时有人为躲避尘世的烦躁,专门来这儿分享孤独。“沱沱河的河水湍急,野花都来不及点头打招呼……像一张砂纸在打磨河床。”

“高原上生活需要一对翅膀,当我们失忆时就能展开。消失的还有我抽丝般的头痛,肉体已经忘了这地面也是高空。”这个时候,可以投身荒野,进驻班德湖。高原缺乏氧气,但有别处缺乏的自由。如果没有沼泽、陷阱,原野就是最好的路。据说就是司机喝得酩酊大醉,手搭方向盘,车子再怎么狂奔,也不用太担心翻车出事。没有警察、没有摄像头,所以没有酒驾、没有超速,这份自由,上哪儿找去?

 

在旅途中,诗人写道,“只有关了车厢的灯,才能看见那一群星星。借助这群星星的光,我才发现了另一群。”书中有张照片,是他拍摄的班德湖面银河。只有一汪清水,才能映出漫天繁星。原野荒无人烟,有心人领略的,却满是真、善和美。凌晨,月亮和繁星尚在天际,朝霞还没穿过地平线,他用法压壶(French press)泡埃塞俄比亚咖啡,用中国身体练印度瑜伽。你从外界获得什么,不仅取决于外界的供给,更重要的是自身的吸收。中华人民共和国,是世界范围内历时最长的马克思主义实践,原因在于中国文化自身,对马克思主义是吸收性的。而健康的躯体对于异物,是排斥性的。

观测站既有经常的、也有短期的工作人员,既有专业人士、也有志愿者。观测站的主要任务,是在观察自然的同时,像凡尔赛宫保护文物一样,虔敬地保护自然。所有可以降解的垃圾,必须掩埋。不能降解的,必须运走。大家的日常,就是观察、记录这里的山山水水、飞禽走兽、水草植被。

这里看到的,是不受人类干扰的原生态。飞禽走兽在这里共存、竞争、厮杀。鸬鹚侵占凤头pì tī的湖心爱巢,并将里面的蛋捣入湖中,导致原本研究凤头pì tī的研究生小陈被迫转向、开始研究斑头雁。还有一次,藏野驴把黑颈鹤的蛋给踢进了湖里。救救孩子。动物世界没有成文的规则,没有理性。如果人也不讲规则、丧失理性,跟动物就没区别了。高原上没有树,连飞鸟都难得有安全的窝,所以才会发生狼猎杀斑头雁、狐狸吃小云雀雏鸟的凶案。

诗人认真学习动植物知识,仔细观察当地的动植物。但实际上,能够在如此高海拔存活的动植物毕竟有限。他多次写到的贴着地面的草,似乎更像是地衣,一种真菌和绿藻门或蓝绿菌的共生体。水是生命之源。班德湖虽然不大,只有4.5平方公里,但飞禽走兽。马、藏野驴、藏原羚、藏羚羊、藏狐、旱獭和白唇鹿常见。草原狼光顾时,全场顿时一片鸡飞狗跳。附近班德山上有雪豹和岩羊,一般不下山。

天高任鸟飞。高处空气稀薄,飞行更加困难,而且缺氧,能适应高原生活、远走高飞的鸟并不多。飞得最高的,要数高山兀鹫和斑头雁。高山兀鹫很大,身长可达一米,翼展可达三米,体重可达10公斤。斑头雁体型较小,善飞,无风时速可达80公里,日飞行距离可达1000公里。班德湖是斑头雁的重要繁殖地,小陈在这儿研究斑头雁是明智选择。这两种鸟都能飞越珠峰,是世界上飞得最高的鸟。藏人天葬,就靠高山兀鹫。

这里常见渡鸦,是乌鸦里面最大的,身长可以超过半米,可以在高寒地带生活、在云层上下自由飞翔,属于比较聪明的鸟类。大鵟【读kuáng】,实际上就是老鹰,体型还要大,属于鸷鸟。猎隼,身长半米,也是鸷鸟,濒危物种,但这里可以见到。

黑颈鹤算稀客,藏传佛教中的吉祥圣物。濒危物种,原因之一是越冬时吃农作物,人类多凶啊。身为动物,要跟人类搞好关系。渡鸦懂,所以鸟丁兴旺,没有生存危机。身为人类,要跟谁搞好关系呢?敢于斗争、善于斗争,不如和平发展。

人类在这里生活也不容易。观测站地处湿地,大型设备进不来,建不了真正的房子。办公和生活空间由六个集装箱组成。这里阳光充足,太阳能基本有保障,可以用电脑。但观测站只有中国电信的手机信号增强装置,信号似有若无,电话、互联网绝大部分时间都无法连通。这个地方最需要星链(Starlink),但它属于中国神圣不可侵犯的领土。如果国家内部愚昧落后,一天到晚强调国家安全便毫无意义。

观测站就在湖边、靠近长江源,但湖水是咸水,饮用水要到离观测站五十米开外的一处泉眼去抬,而且水质不好。饮水都这么紧张,洗澡更不可能。实际上当地年降水量接近300毫米,如果有蓄水设备,可以部分缓解饮水问题。另外可以考虑通过太阳能蒸馏,获取纯净生活用水。人类在自身难保的情况下,还怎么去有效地保护环境呢?

 

人的感受力,跟人口密度成反比。人多时神经大条的你,在人迹罕至的荒野,会变得格外敏感,能注意到身边哪怕是细微的每一点变化。你不会错过,清晨湖边分离的鸟的翅膀,班德山顶草地上的摩托车痕。你会震惊,路边整副马的骨架,旷野中成堆分离的鸟骨。你会赞叹,地上长出紫色的花,傍晚雷阵雨后西天的彩虹。你会好奇,昨天看到的那辆白色吉普里到底是什么人,昨夜谁在西北方向用手电筒刺杀黑暗。对每一位访客,无论是禽兽、还是人类,无论是藏人、还是汉人,你都会觉得不是亲人、胜似亲人。种类之别已不重要,极度的孤独可以催生格外的友善。在这种极端环境里,你会获得对生命完全不一样的感受。

不要以为荒野里没有文化。观测站里,有专注环境生态保护的志士、研究鸟类的专业人员、写电影剧本的文艺青年和练瑜伽、喝咖啡的文人隐士,文化高度密集。吐旦是藏人,但喝咖啡。文化冲突是老调,实际上文化是融合性的,政治才是分裂性的。政客让人们相信咖啡是西方的,误以其为东西文化差别的象征,实际上人类饮用咖啡始于非洲,然后流行于中东。意大利和英国历史上都经历过排斥咖啡的阶段。美国在波士顿倾茶事件之后,改喝咖啡的人才多起来。造成冲突的往往是蒙昧,而绝不是文化。开通的人都兼收并蓄,并不在乎东西南北。“任何一只蝴蝶都有它特殊的高贵之处,没有哪种蝴蝶比其他的更加高级。”当然有人说了,东西南北中,党是统管一切的,党的领袖甚至可以指明世界发展的方向。这种专制思维,不是真正的文化。

诗人跟那个写剧本的高歌结伴登班德山,藏人心中的神山。登山的过程,书中描写很详细。但上山容易下山难。这一带八九月间多雷阵雨。他们下山的时候,就遇上了雷暴。地势极高,天幕低垂,“乌云近得仿佛一伸手就可以撕下一块。”他们穿行在“前方低垂的云层与白茅草飘扬的山坡之间的罅隙中”,而这罅隙正变得越来越窄。雷电,冰雹,继之以狂风骤雨。这里只有浅草,没有树木、山洞、房屋、避雷针,人完全暴露在外、无处藏身。电闪雷鸣中,俩人成为最突出的物体,在绝望地移动。怎么没有恐惧?诗人写道,“恐惧是一种最古老的情绪。”在无可逃遁的情况下,飞禽走兽大多不知所踪。只有一群藏野驴安之若素,仍然保持严整的队形。经过马主义武装的驴,就是有政治定力。寒风飞沙,诗人的本命年红线串金手链掉在沙地,献给了神山。天黑了,“远远看见那几个集装箱,居然有一种回家的感觉。”

历险之后,诗人写下了这样优雅的诗句:

班德湖,蓝天的蓝墨水池

嫉妒的乌云改变不了你

让我也用双手取上一捧

装进我的水笔

当我忧郁的时候

也能写出蓝色的诗句

 

这是一本自然主义的书,读来有梭罗《瓦尔登湖》的风味。写作的缘起,原来在他2015年坐牢的时候,读程虹的《寻踪【误植,应为“归”字】荒野》和约翰·缪尔的《墨西哥湾千里徒步行》。自然主义的动机,无非是对社会现实不满。投身荒野,融入自然,与山水花草鱼虫为伴。寄情山水间,寻觅的却是人文精神,终极目的是改造社会。这最后一点,最重要,却最容易被世人忽视。梭罗离群索居,写出《瓦尔登湖》的同时,也创造了公民抗命(Civil Disobedience)的伟大理念。对于自然主义者,回归自然跟改造社会,并行不悖、自然而然。美国的自然主义文学,既不是陶渊明的遁世归隐,也不是布尔乔亚的矫情猎奇。醉翁之意不在酒,也不在山水之间,而在于干预社会。

沈颢坐过牢,所以有投身荒野、写一本自然主义的书的动机。虽然他只很隐晦地提到,书中对社会现实确实着墨不多,考虑到三十多年来,人们最大胆的表达只是一张白纸。极权专制对所有人都征收良知税,有良知的人常常自恨是懦夫,英勇的人常常被骂是傻瓜,而傻瓜正掌握着权力。他2018年出狱时,外面已经通过修改宪法、取消了领导人任期限制,程虹的丈夫李克强也投了赞成票。不少人出现政治抑郁,不光他。他登上高原、与世隔绝,希望荒野里自由的飞鸟能带走心中的积郁。

中国式现代化和全过程民主,只保护“真正的”言论自由。我们不能指望沈颢在《千山万水》里畅所欲言。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之中。我写这样一篇文章,在很大程度上,是想尽量替他说出他没有条件说的话。生活在自由世界的华语作者,心中应该有这样一份自觉的责任。我们应该多写,把铁屋子里的人不便写的,都写出来。

 

对沈颢个人,我了解不多。有限的了解,主要来自这本书,虽然只有些只言片语。读书识人,是阅读的一大乐趣。他比我年轻两岁,但他儿子比我家的要大一层。

“我在妻子的梦里看着我。”他常提到的“花花”,就是他的妻子江华。2004年他的元配莫小丹因白血病去世,留下泱泱,才七岁。江华是莫小丹在南方报业一起画插图的同事,跟他走到了一起,帮他带孩子。当时还有人议论,实际上无可厚非。十年后,泱泱高考、读大学,正是人生关键,父亲系狱、完全错过,是江华陪他成长。孩子争气,现在应该是在从事服装设计之类的职业,跟他两位妈妈的职业相关。这些年,沈颢一直照顾莫小丹的妈妈。

你们不要只看沈颢的文采,要看到他心中有爱。《人间情书》,是他在狱中写给江华的诗集。这本书以后再版,封面一定要用江华举着“我是沈颢太太”的牌子、呼吁司法公正的那张照片。

那一天,一定会到来。在那一天来到之前,直到永远,人们应该读这两本书,了解人世间的真爱、大爱。人生短暂,只有爱可以永恒。

 

20231129

 

【互动节选】

红泥小火炉:沈颢北大毕业,无疑是非常有才华的。但是有一说一,当年他坐牢是因为他创办并担任总裁的《21世纪经济报道》勒索企业而入狱的。当年报界有过一股歪风,记者以报道企业的负面新闻为要挟,索取企业高额的广告费。这个事情不冤。而是很可惜,这样一位很有才华的人。不过出狱后,他似乎心灵也安顿了下来,写了很多很好的诗句。就像文中作者摘录的那样。

冯墟 : 这种“勒索”,人民日报、新华社和中央电视台是全国的榜样。办典型办不到沈颢。同样的做法,在美国是合法的。当然,中国才是真正的法治国家。坐共产党牢的,都不冤。刘少奇、彭德怀、彭真,哪个冤了?

红泥小火炉:说实话,真没有杠的意思。这样的事情当年在中国很多,除了沈颢,当年还有科技名笔刘润,都是因为索要红包(不给红包或广告费,就爆料)而被逮捕的。他们当时供职的都是商业财经媒体,并非党媒。至于人民日报、新华社其实是不屑于爆料企业的,当然你想在它们上面做宣传报道,还是需要合作的。中央电视台当年的315晚会,每年播出前也是让很多企业如坐针毡的。后来广告部的总监也坐牢了。

冯墟 : 沈颢定罪的主要因由,我文中没有掩盖。拿负面新闻跟被报导方谈判,我认为是国际通行做法。当然不同人有不同的看法。在一个“法律不是挡箭牌”的国家,为什么要谈法律呢?统治者可以谈,因为法律是统治的手段。被统治者不要谈,因为法律是身上的枷锁。看你什么立场。

红泥小火炉:我倒想知道,哪个国家纵容记者拿着负面新闻向企业索要钱财的。的确,中国的法制还极大有待健全,但并不能说明中国的法院判的所有案件都是冤枉的。以一概全吧。我只是补充了一些信息,没有反驳你的意思。因为当时我也身处所在行业,所以真的替他惋惜。还有,当然很多南周的报人纷纷离开了南周,确实跟体制内的一些限制有关。10多年过去了,现在有过之无不及吧。

冯墟: 哪个国家纵容,“纵容”一词有特色。在开放社会,越是政府不容的新闻,价值越大。
新闻调查,一般要跟当事人查证事实。事实负面而当事人不可否认,有的当事人会出价掩埋,bury it. 完全合法,不涉及政府。基本上不存在这方面的诉讼案例。
如果事实有出入,只要不是故意捏造,在美国也不会追究媒体责任。但这种情况下,媒体索取钱财是不妥当的,存在被当事人起诉的风险。即使这样,在美国也很难找到被政府公诉的案例。
在我看来,沈颢坐牢,对他的名声是没有损害的。长远地看。

唐宋韵:冯兄好文笔。
“红泥小火炉”的论点是由道理的。我又去看了一下当时的报道:
https://web.archive.org/web/20170701150729/http://news.163.com/14/0929/20/A7B9Q6A10001124J_all.html
我的判断,这的确不是政治案件,这是刑事案件。
我只能说,人是复杂的。特别是长期浸染在酱缸里。。。

冯墟 : 我们了解的事实一致,看法不同。原因不重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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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键
冯兄好介绍,第一次知道沈颢,很入心的诗歌。也读了引的跟贴,我怎么也觉得以掩盖企业负面新闻要钱也是不妥的呢
冯墟
这是新闻界的通例,无论中西,谈不上高尚,但构不成罪。不信您查澳大利亚案例,找不到的。都是私了两便。
冯墟
江华举着“我是沈颢太太”站在南方报业门前时,很多同事都哭了。大家都知道沈颢是为什么被抓的,寄予深厚同情。
老键
粗略查了下,倒确是没见什么,行业自律准则似也没明确不允。同意"法律不是挡箭牌“和政府腐败遍地的中国这是钳制记者的好由头
老键
明白了
L
LinMu
第一次听说沈颢,他在青海格尔木写的诗,不如海子的《日记》。海子的哥们西川有一首也不错

在哈尔盖仰望星空   /西川

有一种神秘你无法驾驭
你只能充当旁观者的角色
听凭那神秘的力量
从遥远的地方发出信号
射出光来,穿透你的心
像今夜,在哈尔盖
在这个远离城市的荒凉的
地方,在这青藏高原上的
一个蚕豆般大小的火车站旁
我抬起头来眺望星空
这对河汉无声,鸟翼稀薄
青草向群星疯狂地生长.
马群忘记了飞翔
风吹着空旷的夜也吹着我
风吹着未来也吹着过去
我成为某个人,某间
点着油灯的陋室
而这陋室冰凉的屋顶
被群星的亿万只脚踩成祭坛
我像一个领取圣餐的孩子
放大了胆子,但屏住呼吸

L
LinMu
该集团旗下多份刊物如《南方都市报》和《南方周末》均以敢言著称,尤其是敢于对其大股东中共中央宣传部进行负面报道
冯墟
这才是沈颢的祸端
冯墟
海子的好。海子和沈颢是北大少有能写的,海子法律系,沈颢中文系。
冯墟
中国是法治社会
冯墟
我们这儿古猿是生物系的,擅长给女兵审美,仅限于解放军,不包括美军。
冯墟
看到祖国女兵个个英姿飒爽,我马上就放心了。
冯墟
遗憾的是国防部、火箭军的领导老是处于战略埋伏状态,真让人揪心。
波粒子3
以负面新闻相威胁,对被报导方实行敲诈勒索,人品不好,而且是犯罪行为
冯墟
尊重你的意见,但我们有我们的看法。
波粒子3
不是看法,要让事实说话
冯墟
事实无争议,看法不同。
波粒子3
所以他有要钱?
冯墟
你到底了不了解事实嘛?哪有不了解事实就断案的?
波粒子3
我不知道事实才问的,为什么不能直接回答?
冯墟
你先有结论,再来问我事实?这是什么程序啊?
s
stonebench
只要行为符合反共宗旨,犯罪也不许罚。

罚了就是因为反共。

狼在上游喝水啊。

冯墟
如果沈颢反共,我就更要赞美他了。你有这样的证据?另外请教,中国刑法哪一条说不能反共?
冯墟
中国刑法,似乎你不如我了解。要加强学习啊。
波粒子3
不是我的结论,是法院判决
冯墟
法院也是先有结论,再看事实吗?法院判决里说他人品不好了吗?你为什么要杜撰?

• 以负面新闻相威胁,对被报导方实行敲诈勒索,人品不好,而且是犯罪行为 波粒子3 -   (0 bytes) (3 reads) 03/30/2024  09:16:38

波粒子3
贪人钱财就是人品不好。法院判决当然是根据事实。
冯墟
到底是法院说他人品不好,还是你说。我还说你人品不好呢,信口雌黄。
波粒子3
他人品不好是我说的,我有逻辑,你无法指出逻辑那里不对
冯墟
你的事实呢?报社同事、我们觉得他人品很好啊。
波粒子3
就是根据犯罪的事实,这是我从头到尾在你的事
冯墟
回到原点,尊重你的观点,我们有不同看法。这是道德判断,对吧?
波粒子3
还是回到原点,我只是想知道他到底有没有贪图别人的钱财,真理怎么那么难知道
冯墟
你结论早已达成,事实根本就是多余!不要愚弄自己了。
s
stonebench
您这么了解刑法,那么请说说,哪家刑法哪条规定“只要反共,敲诈勒索也可以免罪”:)

俺没有自己的观点,只有观感:您认为凭无冕之王与报导中国黑暗面的事迹,敲诈勒索也不应治罪。

不知道这是谁家的刑法规定的。

冯墟
我先问你的,你先回答。一是沈颢反共的证据,二是刑法关于反共的条款。如果不能回答,请停止纠缠。
s
stonebench
俺的反问就是对您的回答。俺不了解刑法关于反共的规定,那么请问沈被定罪是因为反共吗?刑法规定敲诈勒索可以因反共免罪吗?
s
stonebench
俺不认为沈反共,也不认为他不反。这本来就是关于敲诈勒索的官司。是您要扯反共,俺对您硬扯的逻辑表示疑惑。
波粒子3
真理的定义是大家都同意,所以你也是同意?

冯墟
“ 只要行为符合反共宗旨,犯罪也不许罚。”是谁往反共那个方向扯的?信口雌黄。
冯墟
不同意。不再回应。
s
stonebench
俺不过是总结了一下您的观点。信口的是您,雌黄的也是。证据见内:)

您的信口:“掩盖负面新闻要钱”是“新闻界的通例”,“不构成罪”。

“掩盖负面新闻要钱”已经是相当婉转的说法了。俺听说的是拿自己主动写的负面报导为要挟要钱。

这种无论是自己写的还是听说的,利用自己在新闻界的影响,拿这种新闻向企业要钱,“不构成罪”是您的观点还是哪家刑法的规定。“通例”是谁的通例?有没有法律约束力,即一定“不构成罪”,如果有政府认为这种行为构成犯罪,是不是违反国际法?

您懂刑法,说说?

您的信口之二:沈犯罪时供职某报业集团,该集团刊物对中共进行负面报导。您认为“这是沈颢的祸端”。意思就是沈不是因为敲诈勒索而被定罪,而是因为反共而被定罪。

那么,该集团中的所有负面报导都是沈一个人发的吗?别的负面报导的作者都被定罪了吗?如果没有,那么沈被定罪就必定因为他的行为有独特性。这种独特性就是敲诈。反共是“祸端”如果不是信口,就一定是雌黄了。

换句话说,就算中国政府看沈不顺眼,如果沈的屁股干净,政府没有办法拿“反共“新闻来给沈定罪。

 

综合一二,您的信口雌黄事实清楚,逻辑清晰:

您首先主观设定,新闻界敲诈”不构成罪“。可惜找不到法理依据,只能说“惯例”。问题是,惯例没有法理属性。不能排除将这类行为定罪的合法性。

接下来,在根本没有法理性的假定基础上,再结合沈对中共进行过负面报导的事实,强行推出沈因敲诈被定罪是因为对中共的“负面报导”。

您大概忘了逻辑家反复告诫您的“大前提不成立,三段论就没意义”的道理了。

您声称了解刑法,俺表示怀疑。在研究刑法之余,俺建议您研究一下逻辑,制定一个“惯例具有普遍的法律约束力”的规则。如果您成功了,俺就收回质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