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娜尔罕的心儿醉了?(4/4)

冯墟
楼主 (文学城)

新疆以外,数湖南省维吾尔人最多,2020年第七次人口普查时有11076人,主要集中在桃源县。当地维族人长相已经基本汉化,但信伊斯兰教。他们祖先的来历和皈依伊斯兰的年代,都有待查考。恰巧,史学家翦伯赞就是那儿出生的维吾尔。

翦伯赞说:“我和郭老(沫若)考证过,湖南维族祖先,要追溯到成吉思汗四年,即南宋宁宗嘉二年才对。那时,高昌王国回鹘王亦都护与哈勒杀死西辽派驻高昌的监国后,就同去觐见铁木真标明愿意从属。一二一一年,亦都护同哈勒到克鲁伦河觐见铁木真时,亦都护被封为义子,哈勒封为都督、折冲将军。因为哈勒深得铁木真赞赏,他有勇有谋,成了铁木真统帅下的伊斯兰军队的首领。”见热依汗·卡德尔《对湖南常德桃源维吾尔族高昌先祖哈勒的几点考释》(2005)。

他认定高昌回鹘哈勒是他的先祖。但民俗学家热依汗·卡德尔花很大力气查考,甚至作田野调查,都不能证实他的说法,不能确定有这样一个哈勒存在。在1211年哈勒就是穆斯林的可能性不存在,因为高昌汗国当时信佛、排斥伊斯兰教。成吉思汗本人并不格外尊重伊斯兰教,曾在1220年攻克布哈尔(今属乌兹别克)之后,故意对伊斯兰教大加羞辱,见《新元史·卷二百五十四列传第一百五十一》:“十五年春,师抵布哈尔,昼夜攻城。城中兵二万,突围遁,追及于阿母河,歼之,民出降。太祖入至教堂,以回教戒饮酒,命取酒囊置教堂上,以经卷藉马足,又使教士执马缰,以辱之。”

翦伯赞和郭沫若当年掌握的其它语种史料很不够,而汉籍对高昌伊斯兰化的过程不甚了了,官史不提。

 

怎样才算维吾尔族?肯定得有回鹘血统。新疆维族有四分之一的回鹘基因。可能湖南桃源维族达不到,而西部裕固族则不止。

伊斯兰化之前,新疆异族通婚是自由的。所以新疆维族有三分之一的汉、蒙、藏族基因,17%的高加索基因。伊斯兰化之后,维族不跟异族通婚,连桃源维族也只跟同族和回族通婚,客观上保护了维族“血统的纯正”。当然按照现代世俗观念,血统纯正是一个虚妄概念,并没有额外价值。

 

吐鲁番伊斯兰化之后就不造酒了。1976年,吐鲁番恢复酿酒——就在火焰山脚下,在新疆是最早的。近年加大投入,葡萄酒成为新型产业,种植葡萄的三分之一为酿酒葡萄。2023年更成立了以阿曼古丽·阿地力副市长为首的葡萄酒产业发展领导小组。中国的小组长是最大的。新疆反恐已经取得决定性胜利,再也不用顾忌恐怖分子的感受了。

我有懂酒的朋友喝过吐鲁番葡萄酒,赞不绝口。我还没尝到过。吃吃喝喝,是回归人性。吃喝之余,了解历史,尊重事实,恢复理性,体现人性,将心比心。窃以为,粗暴压制信仰,跟强制推行信仰,都是干预信仰自由,给当事人带来的痛苦是一样的。同属人类,要充分体现类的属性,何必暴力相向?世界本来可以更加美好!

唐代小说《梁四公记》写的是南梁之事,其时车师已亡,高昌国由汉人掌权。“高昌遣使献干葡萄冻酒。帝命杰公迓之,谓其使曰:‘葡萄七是洿林,三是无半。冻酒非八风谷所冻者,又无高宁酒和之。’使者曰:‘其年风灾,葡萄不熟,故驳杂冻酒。奉王急命,故非时耳。’帝问杰公群物之异,对曰:‘葡萄,洿林者,皮蒲味美;无半者,皮厚味苦。酒是八风谷冻成者,终年不坏。今臭其气酸,洿林酒滑而色浅,故云然。’”

小说里写的,分明是冰酒(ice wine)。人类造冰酒的历史,可以追溯到古罗马。古罗马之后,欧洲要到十八世纪末才重新造冰酒。即使在物资高度丰富的今天,冰酒仍不常见,只有少数国家酿造,优秀的有德国、奥地利和加拿大等。而吐鲁番一带,南北朝时期就造冰酒;而且了解不同葡萄品种的特点,知道将不同品种搭配,做成略微酸苦的冰酒,体现了很高的酿酒水准。同一时期世界上其它地方,未见有造冰酒的。现代冰酒是一种甜酒,搭配饭后甜点,酒味能压过甜点,除了甜味,难有其它。啊高昌冰酒,冯墟的心儿醉了!嘿钱钟书先生,谁说小说不可以当史料?

阿娜尔罕不知醉,且不要惊扰她。任由她穿罩袍、戴面纱,任由克里木蓄山羊胡子、戴朵帕,到他们过去常去的清真寺做礼拜。

 

202403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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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墟
翦伯赞和郭沫若都是红学者。翦伯赞夫妇1968年自尽。郭公子民英1967年自尽,世英次年坠楼丧生,于夫人1979年自缢。可

惜,可悲。

老键
确实,暴力压制信仰和暴力强制信仰都是野蛮的
冯墟
不仅如此,还有个时代差别。强制信教是在十四、十五世纪。
冯墟
穆斯林喝酒,不知道是不是当地官场文化的一部分。
老键
不过当代也有原教旨主义的极端思潮入侵,也是暴力强制的
老键
以前比较世俗的阿拉伯国家像埃及和伊拉克都可饮酒的
冯墟
对,这些政策和行为都属于中世纪,不具备一丝的现代性。
冯墟
可以,萨达姆时期的伊拉克比较世俗化。虔诚的穆斯林不会饮酒。
s
snowandlotus
《梁四公记》里冰酒这一段没读过,谢谢分享!不过还是有不符合史实的地方:第一个酒厂是1959年兵团成立的。但作坊酿酒一直有
s
snowandlotus
“伊斯兰化之后,维族不跟异族通婚”:他们跟其他族穆斯林通婚,异教徒皈依了就行。蒙古穆斯林在明末清初全部划归回部,成了维族
冯墟
新疆的原教旨主义者一直存在——只是何时露出地面的问题,我会另文再写。我的陈述,都有史料支撑。要说造葡萄酒,吐鲁番最早
冯墟
1976年。白酒,最早的1951年,在伊犁,不在吐鲁番。1959年成立的酒厂有奎屯和三台两家。
冯墟
对跟异族通婚的人,生前和死后都有严重歧视,比例很低。他们血液里有1/4回鹘基因,

得益于基本不跟异族通婚,否则早就降低到了可以忽略的程度。

s
snowandlotus
1959年,兵团在吐鲁番建成葡萄酒厂,1976年鄯善厂是之后的。但这不是重点,我是说民间一直在酿葡萄酒,你文章有误。
冯墟
谢谢指正。我完全相信民间造酒一直存在。但吐鲁番伊斯兰化之后,禁酒是主流。否则兵团不用在1959年新设葡萄酒厂。而且我相信

他们造的葡萄酒自己也不喜欢喝,最后关门了。新疆葡萄酒近年才有起色。

s
snowandlotus
你这思路,兵团建厂是扩大生产好不好!之后吐鲁番市又建一个厂。葡萄酒不像白酒能放,那时也穷,效益不好是真,你的相信是想象。
s
snowandlotus
回到重点:民间酿酒就喝酒。新疆是文化融合之地,维族的婚礼还有拜火教的习俗呢。你不让阿娜尔汗喝酒,还让她戴面纱,你是原教旨

主义者?怪不得偏激。

 

平等性
冯兄好文章,纵横古今,贯穿时空,有史料,有引申,读起来趣味盎然。大赞!
s
snowandlotus
提醒一下,引申歪了:)你看老键还是能清醒地独立思考。
冯墟
酒在我这里只是一个象征,无关宏旨。我的中心任务是了解当地的人口流变、语言文化历史。伊斯兰教禁酒,是众所周知的事实。你关于

新疆穆斯林喝酒的说法,证实了一些维族人声称的汉人践踏他们的清真习俗。我将正反两方的事实都摆了一些,阿曼古丽副市长是维族,我相信她能豪饮。我笔下的阿娜尔罕是一个典型的维族老妇,虔诚的穆斯林。你证实了新疆禁止戴面纱、留胡须,立了一功,谢谢!戴面纱在穆斯林当中和西方都很常见,无关什么原教旨。马克思、恩格斯就留胡须。你才极端呢。

冯墟
老键、平兄和我都是醉的,但还看得清翦伯赞、郭沫若之流的下场。谢谢你的清醒。
s
snowandlotus
我就知道你是这个目的。谢谢你展示了支持原教旨主义的态度:)
冯墟
想象?我从八十年代就喝葡萄酒 哈哈
冯墟
你明知酒不是关键,为何故意纠缠不休?我主张穆斯林在穿戴方面不受限制,如果这是原教旨主义,你离现代文明太远了。
s
snowandlotus
纠缠?我是替你可惜做了这么多功课,好意告诉你实情,跟你臆想中的不一样而已。你让人家戴面纱,真是现代文明,我是离着有点远。
冯墟
事实我接受,谎言我拒绝。我臆想不出一部古兰经来。维族女性如果有穿比基尼的,我也支持她们的权利。男子蓄须,更是天赋人权
平等性
"清醒地独立思考",还有自由的表达和言论,这在当今的中国,是一种理想,也是一个奢望。谢谢雪莲的提醒!
冯墟
谢谢平兄指出这一点,谢谢平兄支持。
J
JSL2023
好奇新疆维吾尔族只能伊斯兰化,他们就再也不可能去伊斯兰化?只进不出?
J
JSL2023
有那么好的酒,谁还能不醉:)六祖都能经历了那么多年的肉边菜,阿故娘心醉应该也可以吧。
s
snowandlotus
阿J智慧,替我说出了我想说的话,况且中国不是去伊斯兰化,而是去极端化,并且以理性的经济发展、提高百姓生活水平为手段。
冯墟
十四五世纪强制信教以杀人为代价。强制退教一样也是生死之争,现代社会能接受吗?不考虑代价吗?
冯墟
对外部世界,现行新疆政策就很极端。陈全国冲锋陷阵,落到什么好了?
冯墟
维族不是百分之一百的虔诚穆斯林,也有喝酒的。我只是用阿娜尔罕来代表维族主流。
J
JSL2023
伊斯兰化如此血腥?像满人留发留人一样?即使如此 汉人一共和,还不是趁机把辫子剪了:)

万里之行,始于足下,不知道可不可以从 阿姑娘心醉 开始。

J
JSL2023
那维族有多少虔诚的穆斯林?
冯墟
你回去读(3/4)便知。有的维族人本来就喝酒。分离主义者一直说汉人践踏他们的清真习俗,你的建议正符合这一指控 哈哈。
J
JSL2023
那不正好,让心醉的阿姑娘代表维族主流不就行了。外面为什么这么多废话:)
冯墟
不光是外面,有的汉人不适应这种紧张环境,想方设法将户口迁出,政府不让。
J
JSL2023
那看起来老共碰到老维这块硬骨头,独裁不独裁两头堵:)
冯墟
我们小时候喊这口号:战无不胜的中国共产党万岁!
J
JSL2023
不能随便喊口号,万一你的理想实现了呢:)
冯墟
一定的。凡是喊万岁的,最后都死掉了。
J
JSL2023
你是想说被喊万岁的吧?也不是总会死,民主自由就会永存:)
冯墟
是。历史上的民主国家最后都亡了。
冯墟
没查过
J
JSL2023
现在剩下的都是独裁国家?
冯墟
民主制度有它的局限,还需要完善。未来可能出现更好的制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