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山区岁月和蓝颜知己 (三)- 77级高考篇

草草了事
楼主 (文学城)

复习和参加高考的日子里

 

难忘那两个月没日没夜、学习学习再学习的日子,我们边照样上班边日日复习到凌晨三、四点。红的母亲是上海某小学的教导主任,自有她的途径收集各种备考习题,几乎隔天就有习题试卷寄来。草草和红一起解题,得益不小。我们花了近六周在数学上,复数也稍看了一点。用上班的时间,草草打腹稿找空档准备了三四篇作文,都与钟佩和红分享了。到了最后一周,科室主任余老师给草草放了假。红已是门诊部护士长,有排班权,用上了自己的所有调休,作最后冲刺。化学部分没有时间复习,就只能凭在卫校学习检验时所打下的那点底子了。物理真是毫无基础。文革期间的中学工业基础知识课上,只学了安装日光灯等实际运用,一点儿也没有学习什么基础理论知识。就在这最后约十天的复习时间里,草草匆匆学了物理中的速度、加速度和欧姆定律等。

 

十二月上旬的考试是医院派车送我们四人去县城考的,借住在宁国县城里小三线汽车大队的招待所。考场就在离招待所不远的一所中学里。走进考场,坐在一张普通的课桌前,一种重返课堂学习的强烈愿望油然而生。

 

高考头一天,心里还是挺紧张的。上午考语文,打开试卷一看,只要求作文一篇,题目为:从“科学有险阻,苦战能过关”谈起。见题心头一松。草草那在文革中练就的笔头最擅长写这类文。比那后来知道的上海题《我在抓纲治国的一年里》要好写多了。将攻关与眼前高考相连,抒发发自内心的求学愿望实在是太容易啦。我不打草稿一口气写完,只花了一个多小时。剩下的一个多小时里,我仔仔细细将所有的(四人)“邦”改写成“帮”。头一个交了卷。走出考试教室,来到那空旷无一人的操场。扶着单杠架的铁柱,脑里即刻产生了很强的预感,我这回一定能考上大学!

 

下午考理化合卷,物理和化学各占50分。先看自以为有底子的化学题,懵了。除了如何按比例配溶液外,其余题多半都眼生得很。这才知道,在文革中的检验班所学的化学课有多肤浅。在不安中胡乱答了一些题后,一看表,只剩45分钟了。眼前还有占30多分的三道物理大题。我告诉自己,冷静再冷静。15分钟一道题来完成它们。老天保佑,这三道题正好是关于速度、加速度和运用欧姆定律各占一道,正在我临时抱佛脚学习到的范围内。我顺利把它们一一拿下,感觉那答案数字相当整齐,很可能答对了。

 

第二天上午考数学,考场教室里的人比起前一天要少了一些。可能是那理化考卷吓跑了一些人。数学部分觉得复习到了大半。与复习到的部分有关的题,基本上都答了出来。有一道椭圆体变换坐标的题不在复习所及范围,无从下手。考后自我感觉,总的说来还过得去。监考老师在我和坐在我前面的一位老高中生大哥周围来回转悠。考后听他说,由他看来,这间教室里我们俩是最有希望考上的。

 

最后的政治科目我考得很轻松,毕竟在卫校当了几年团总支宣传委员,对政治套话可谓滚瓜烂熟。安徽那年的政治卷,打开来头一道题就是:三大纪律八项注意是什么?看得我直乐,把那小曲儿轻轻的哼上不就得了。居然考场上立马有叹息声。坐在我身后座位上的我院团总支副书记玲玲竟然紧张得不行。趁发考卷混乱中,她急急低声问道,头一条是什么?我只好轻声答,你快哼那歌呀。这位平日里能说会道的团干部,考个政治都如此慌乱,其余科目成绩会是怎样可想而知。

 

三十七年过去,这些参加高考的记忆依然是那么清晰。说来我们这代人也挺可悲的。生活在毛时代,这是我们头一回被允许依靠自己的努力来改变自己命运。日后在夜晚难眠时,我常会将这一段经历在脑海里细细回放,既有安眠作用,又对自己是个勉励。

 

那年有传言说,安徽的考题是属于较难的。考题的覆盖面较广,比如数学里边有复数的题。可实际上多数题目没有多少深难度,比较适合我们这样的蜻蜓点水匆匆复习者。可惜我考前不清楚自己化学部分如此薄弱,未加复习学习,没有答上几道题。考完后,既觉得自己总体考得不错,又觉得没多少把握。

 

 

感情波起

 

从紧张的复习和应考中走出,回到医院上班有恍若隔世之感。科室里的前辈吴老师似无意又似有深意地跟草草说,你去考试的那几天,志群就象掉了魂儿一样。草草听后心一紧。既有点自责,这些天,真把哥们儿都扔脑后去了,又有种说不出的滋味,难道志群真的动情有心了?

 

草草此时的心,正在为海鹏的感情表白而烦乱。

 

海鹏与他那十三岁就去了部队的发小松华于77年上半年先后从部队复员回上海,都进了很好的单位。海鹏来信急切地想见草草。还要求草草的闺蜜潇萍带着他去草草家中,与草草的母亲叙谈了一番。草草77年中回沪探亲,“意气风发”地扛着装满山货的大小包往家赶。在离家近旁的小街上,与海鹏和松华不期而遇。能感觉到当时海鹏眼中闪烁的火花。

 

接下来的几天来往中,海鹏坦言相告了自己被迫离开部队的心中伤痛。本来能言会写也肯干的他,深得排长、连队指导员、甚至团长的青睐,发展得很好。可群众关系出了问题。他锋芒毕露,招人嫉恨。又祸从口出,高论政治,被人抓住了辫子。居然是在拿到了入党志愿书后被收回,又被迫复员。草草知道这对心高气傲的海鹏是何等打击,替他惋惜,也尽量安慰他。

 

草草结束年中探亲回医院后,海鹏在来信中写出了“数年不见,一见情衷”的心情。草草在国庆间又探亲回去时,他更清楚地向草草表白了感情。草草心里很矛盾,有点儿感动,又觉得一时还没有准备好接受这感情。且满脑子都在为高考做准备,便以只要人不回上海,就不会考虑这样的感情升级来推托。心中还稍有点责怪海鹏,不该在这高考在即的当口来搅乱两人的心思。

 

海鹏也参加了高考,备考期间曾将自己为准备高考而写的作文寄给草草作参考。那篇文受到原班主任包老师的先生华老师(是同一中学但没教过我班的语文老师)的称赞。可他用的不是草草擅长的写文风格,死记硬背不了,派不上什么用场。不过他那急切想给草草参加高考助上一臂之力的心情,草草感念于心。

 

 

等待

 

因草草和红为复习高考用完了所有的积休,78年的元旦和春节,两人都没回上海。那些日子是在等待中度过的。等待的日子恰好在元旦春节的国定假前后。加上天冷,长途来看病的人少,医院处在休闲淡季。日子一轻松,又大雪封山无处溜达,就玩起牌来了。

 

70年代中期曾经流行过几种自行算命玩牌游戏,草草会玩,但一直较忙,没有时间玩。此时人在等待命运判决时,无心学习,又无新书可看,就三天两头给自己和红算起命来。有一游戏好像是怎么凑对子,凑到不同对子,则对应不同的四字一语(成语或非成语),各有不同含义。那段时间里,草草经常凑到一对小四或一对小七,分别对应“四通八达”和“风送浮萍”。按常规说,“风送浮萍”并没有吉利的寓意,可我这时什么都往好的意思上凑。莫非老天爷有意,要将我这漂泊在外的浮萍往家送?

 

等啊等,等到了大约是一月中旬,草草和钟佩等来了体检通知,意味着我俩过了第一关。同参加考试的玲玲落榜是意料之中。

 

红在体检榜上无名,挺让人沮丧的。虽然在一起复习中,草草已感觉到红的数理不太行,做题反应较慢,但还是暗暗希望她考试时会有超常发挥。体检通知下来的当天夜晚,红轮到值夜班。早晨回宿舍时,她脸色苍白疲惫,可见痛苦了一夜。草草心中替她难过,却不知该如何安慰她。

 

为了防止作弊,按规定,三线职工的体检不可在三线医院进行。我们被送往指定的县医院做体检。体检的时候好一番热闹景象,当地来看热闹者众。百十来个受检者(包括徽州地区当地的考生)受到整个县医院人员高度重视。进出一个个科室或X光暗室,被兜底儿翻了个遍,闹哄哄地折腾了一整天。

 

夜晚,我们有九个上海小三线职工被安排在相邻两个男女病房,等待午夜被抽血用作血丝虫病检查。草草曾在卫校学农时参加过血丝虫病防治,知道此病只有在患者熟睡时抽血才能验出。于是大家决定不睡觉聊天,待抽血前再去躺着装睡。一伙人叙了一下年庚,钟佩和草草居然是最年轻的,分别被称为九妹和八妹。人中不少都是各厂的年轻干部,单位里的人尖子。我们在一起聊这聊那,高谈阔论,低叙家事,很是快活。当时就联想到,若进了大学就会与这样的人为伍,就更让人憧憬大学生活了。

 

体检后又是一个多月的等待。志群的心中矛盾十分明显,觉得草草将要飞走,心中的感情却不知如何表达,也不知该不该表达。草草心里也很矛盾,既珍惜这份友情,又觉得还没有发展到恋情这一步。还有海鹏在那里等待,也不知会和他走到哪一步。觉得伤脑筋就懒得想下去,把一切推到高考揭晓后再考虑。

 

此时的草草,似乎有点陷入了苏联歌曲“山楂树”的情景:

 

歌声轻轻荡漾在黄昏的水面上,

暮色中的工厂已发出闪光,

列车飞快地奔驰,

车窗的灯火辉煌。

山楂树下两青年在把我盼望。。。

 

草草了事
2 楼
今天的话题都挺沉重,来点轻松的。:)
叶成
3 楼
高考时节,望我学习。
泽西客
4 楼
的确团结紧张严肃活泼:)


2
24KFe
5 楼
向优秀共青团员致敬。能不能再介绍一下经验,怎么当上的?


c
coach1960
6 楼
哈,浪漫的77级高考,志群和海鹏都看过现代京剧龙江颂吧?:))


草草了事
7 楼
是的,那年上海的语文卷还有古文什么的,安徽就一篇作文。物理题之简单竟然让我这才突击学习

十来天的人考上了物理专业。:) 真是幸运啊。
草草了事
8 楼
(一)里面介绍过了。
草草了事
9 楼
:))
f
fancao
10 楼
你可以写小说啊,这么好的题材。

这里人真多,帖子也多。自己发的都找不着。居然看见你的贴了。
不过打架的也多,看着都害怕。????。
草草了事
11 楼
我的描述力不强,写小说不行。这篇总算有了点慢慢道来的味道,但离写小说还是差远了。

这里有些人爱打群架。你可能耗不起这时间。我从子女坛起就习惯了,闲的时间也多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