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德良留下的罗马：智帝之都 - 2022年9月1日文学城存档

一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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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闲的无聊，学习了一下哈德良，原来这位罗马皇帝有多个称谓

作为五贤帝承前启后的人物，「智帝」哈德良开启了罗马治世的极盛时期【注一】。他是罗马帝国的和平统一者、他是雅典粉、他是设计师、他是诗人、他是领航者，最后，他还是男同（the great unifier of the Roman Empire, the admirer of Athens, the architect, the poet, the visionary, the gay）。

哈德良给世界留下的建筑遗产的数目虽不及其养父、「勇帝」图拉真，但是数目既庞大、而且个个别树一帜，值得大书特书：

北到不列颠有哈德良长城，南至约旦有超长隧道工程，东抵土耳其以佛所有塞尔苏斯图书馆和哈德良神庙【注二】，西达西班牙塔拉科有奥古斯都神庙。

英国：哈德良长城Hadrian’s Wall

土耳其以佛所Ephesus：塞尔苏斯图书馆

今天只侃罗马。

古罗马号称七丘之城，但是自凯撒大帝始皇帝们只住在一个地方，即罗马缔城者、母狼喂养大的孪生兄弟罗慕路斯与瑞摩斯的成长之地Palatine Hill帕拉蒂尼山【注三】，每个皇帝都在这里大兴土木留下自己的印记；到哈德良登基的时候，帕拉蒂尼山非常拥挤、马路经常塞车、夜晚嘈杂不堪、贵为皇帝都不能睡个好觉【注四】。

She-Wolf：卡比托利欧博物馆 Capitoline Museums

于是在即位的第二年，梦想家兼皇帝哈德良开始在离帕拉蒂尼山30公里的蒂沃利修建行宫-哈德良别墅；其后两次扩建、持续了20年，直到哈德良去世。

公元121年，哈德良开始第一次环游罗马帝国全境之行，122年转抵不列颠尼亚视察哈德良长城，123年走海路到北非、再向东抵达埃及、美索不达米亚及幼发拉底河，之后向西北进入东罗马（今土耳其）；124年，哈德良亲临伯罗奔尼撒半岛巡视雅典；本次出行为哈德良别墅融入大量行省元素、特别是希腊埃及艺术。

哈德良“在蒂沃利的行宫集帝国诸省名胜于一身、极尽奢华…”，「罗马帝王记 Historia Augusta」这样记述；祂集成了最先进的罗马建筑设计及融入埃及、希腊风格，并因此在1999年成为最早的世遗之一；在BBC的《意大利花园Italian Gardens 》里，主持人蒙提·唐 Monty Don对哈德良别墅极为推崇，声称文艺复兴意大利花园的全部灵感都来自这里。

到罗马的第三天早晨，我们坐地铁B线（Metro line B）到Ponte Mammolo 站下车。按照Rick Steves，从这里换乘蓝巴士Blue bus就到了，我胸有成竹地对LD说。

从地铁站上到地面我有点傻眼：除了一个小卖部，连蓝巴士的影子也没看到；踱出站外，这里倒是有几个公交站牌，不过看不出哪一个是蓝的、哪一个去蒂沃利；看到一个路过的女士，过去问哪个巴士去蒂沃利，她嘟噜嘟噜说了一串、意思就是我不知道你说什么，毕竟我的意大利语除了Ciao、Grazie就会Buongiorno了；最后好不容易看到几个等公交车的，其中一个略通英语的说你应该去里面的小卖部问问。

退回到站内问便利店老板，老板说“去蒂沃利啊？就在这里买票，巴士线叫COTRAL、上楼后就是巴士站”。我如释重负，赶紧买了两张往返票；从这里上二楼一下子就找到了去蒂沃利的巴士站；巴士倒是蓝色。

上车后还是忐忑不安。Rick Steves说下车后坐蒂沃利市4x 橙色巴士（Orange city bus #4x）直达哈德良别墅，不过刚才的经历让我不太自信了，就没再跟LD吹牛皮。

下车后看到一个TI（欧洲的Tourist Information office 都叫TI），欣喜若狂，满以为这下什么都解决了。不想一问人家说“什么4x 橙色巴士，没有”；我赶紧问怎么去Villa Adriana，她说还坐COTRAL蓝巴士，反方向。

得，还得回去；一来一回耽误了近一个小时。

哈德良别墅面积超过120公顷（最近考古研究显示实际面积可能达243公顷，相当于四个庞贝古城），30余座建筑、一千个房间，包括浴场、图书馆、剧场、室外餐厅、厅榭和住宅；两千年的风霜雨雪之后、大而分散，这里只能简单介绍两个和水有关的设施（蒂沃利位于四条罗马水道桥之一的路径上，水源不是问题）和一个希腊神庙。

海洋剧场Maritime Theatre

始建于118年、是整个别墅的最早建筑之一。这个圆形结构直径40米（130英尺），外围是廊柱支撑的走廊、中间是一个被运河分隔的圆形小岛，通过吊桥相连，岛上有卧房、图书室、餐厅和浴室，外加中庭院和花园；外围包括休息室、图书馆、画廊、浴室、三间带加热地板的套房和一个大喷泉，通过两个木制吊桥与门廊相连。这个地方不是字面声称的什么“剧场”，倒是很可能是又一个哈德良享受“清净”的地方。

作为雅典粉，哈德良别墅的维纳斯神庙复制了德尔斐的雅典娜神庙Temple of Athena Pronaia at Delphi，而神庙前的维纳斯雕塑则百分之百复制了克尼多斯的阿芙萝黛蒂Aphrodite of Knidos【注五】。显然，哈德良在希腊巡游时去过德尔斐Delphi，并在雅典见到了这尊阿芙萝黛蒂雕塑，于是下令在别墅复制了两者。

上图：哈德良别墅的维纳斯神庙和阿芙萝黛蒂雕塑

下图：德尔斐的雅典娜神庙和阿芙萝黛蒂雕塑（Wiki）

克诺珀斯水池 Canopus

Canopus是整个别墅最杰出的结构群，始建于123年。祂融合了哈德良的设计理念、先进的罗马设计、埃及风情及希腊艺术。

Canopus鸟瞰和复原图

长121.4米、宽18米的水池是整个结构的中心。水池西侧是一组希腊女性人像雕塑，灵感显然来自雅典卫城伊瑞克提翁 Erechtheion神庙，她们面向水池，因此在水池上产生了迷人的倒映；东侧是科林斯廊柱和长廊（已毁）、在柱廊下可以欣赏水池对面的人像雕塑。

水池西侧的雅典女神雕像

雅典卫城伊瑞克提翁神庙的雅典女神雕像

水池北端呈圆弧状，水边站立着希腊众神中的爱马仕 Hermes、阿瑞斯 Ares和两个亚马逊人 Amazons的雕像；南端是一个塞拉比斯Serapis神庙、神庙末端有人造瀑布，神庙和狭长水池之间还有一个方形水池，方水池两侧则是凉亭。

-> 右侧照片是塞拉比斯神庙废墟

水池北端爱马仕 Hermes、阿瑞斯 Ares和Amazons雕像

这个狭长的水池的设计灵感显然来自埃及，证据是建造时间（123年是哈德良在埃及巡视的时期）、水池边的鳄鱼、特别是塞拉比斯神庙【注六】。

大多数学者认为克诺珀斯水池寓意连接亚历山大港和古埃及度假小城克诺珀斯Canopus之间的航道。但是，最近有一种解释认为祂是尼罗河的象征：中间的水池代表尼罗河、瀑布代表大洪水、南端的半圆空间代表尼罗河三角洲Nile's Delta，而盆地则是地中海。此外，亚马逊女神代表以弗所【注七】、而水池西侧的的女像柱雕像则代表雅典。

克诺珀斯水池向人们展示了空间在罗马规划中的重要性。尽管来这里不是特别方便，但它依旧揭示了罗马帝国的行省文化的艺术；同时，人们可以看到对称和几何形状在建筑设计中的重要性，拱形和直线起来竟是如此的协调。由于克诺珀斯水池保存相对较好，后人从中对古罗马花园获得了最多的知识。

尽管屡遭劫掠，哈德良别墅依旧留存了大量的雕塑及艺术品、特别是古希腊艺术，虽然大部分精品都不在原址了，这里选登的几个全部来自哈德良别墅：

Capitoline博物馆来自哈德良别墅的艺术收藏：马赛克《脸谱Theatrical masks》、雕塑《出浴的维纳斯》、马赛克《巴格门的索西苏斯 Sosus of Pergamon》、雕塑《红色的农牧神Red Faun》、雕塑《Young Centaur and Old Centaur》

雕塑《尼罗河Nile》哈德良别墅克诺珀斯博物馆

雕塑《同雷掷铁饼者Townley Discobolus》大英

雕塑《台伯河 Tiber》卢浮宫

《弑僭者哈尔摩狄奥斯和阿里斯托革顿》那不勒斯国家博物馆

哈德良别墅里的多层建筑

哈德良别墅的建造理念给了意大利建筑师和园艺设计师极大的灵感，所以祂对于意大利花园的文艺复兴有着重要的开创意义，有人甚至把哈德良别墅称之为意大利花园的万园之母。

罗马Villa Aldobrandini is a villa in Frascat 水上剧场

佛罗伦萨Boboli花园的湖心岛

蒂沃利埃斯特別墅Villa d'Este

北意Stra Pisani别墅

121年哈德良启程前往巡游罗马帝国的时候，他的另一个设计已经悄然动工了，那就是已知最大的古罗马神庙：维纳斯和罗马神庙Tempio di Venere e Roma。神庙建在尼禄Nero皇帝金宫的地基上，整个结构占地145x100米，大殿长宽高则为110x53x35米，由60根巨型立柱(10x21)支撑，两个祭堂分别供奉爱神维纳斯和罗马守护神Roma。

据考证，维纳斯和罗马神庙的设计者是哈德良。

在《罗马史》中，卡西乌斯·狄奥记录了这样一件事：

有一天，当先帝图拉真和建筑设计师阿波罗多罗斯【注八】讨论一项建筑设计的时候，哈德良在一旁呈上他的设计；阿波罗多罗斯很不屑地对当时还年轻的哈德良说：“你不懂，还是去摆弄你的南瓜顶去吧”，这让哈德良觉得很没面子。

在维纳斯和罗马神庙初具规模以后，哈德良把阿波罗多罗斯叫来显摆，而不懂吹嘘拍马的阿波罗多罗斯嫌落座的天神不合比例、尖刻地挖苦说：”如果维纳斯从宝座上站起来一定会撞破头皮”；恼羞成怒的哈德良将其流放并找机会害死了阿波罗多罗斯。

神庙在307年毁于大火，重建后9世纪地震再次受损；850年教宗利奥四世在神庙遗址上新建圣母新堂，后于1612年改名为圣方济加堂Santa Francesca Romana，并以罗马祭堂作为教堂钟楼。

维纳斯和罗马神庙，拍于2013.9

从Capitoline博物馆眺望古罗马广场，远方的方塔是维纳斯和罗马神庙的罗马祭堂，拍于2020.2

到了134年，58岁的哈德良或许认为该考虑自己的后事了（古罗马皇帝都短寿）。

身为设计师的哈德良很清楚自己想要什么：

它将位于台伯河畔、对面是七山之城；一座带桥头堡的石桥连接城区和陵墓入口拱门，拱门上方的大理石饰带上刻着他巨大的名字、从河对岸就能看到，地面铺的全部是黄色大理石；陵墓巨大的四方底座以乳白Lunense大理石铺就，四角矗立着公牛头、不怒自威；中间再以磁性火山石和水泥构筑一个巨大高耸的圆柱（嗵鼓peperino形），顶上长满高傲的罗马松，其间散落着大理石雕塑；最上方则是哈德良驾驶的青铜战车、如同太阳高悬在空。

哈德良陵墓复原图

哈德良陵墓如此显目，不仅他及王后下葬于此，此后以后还有五位罗马皇帝（忠帝安东尼Antoninus Pius、哲帝奥理略Marcus Aurelius、以及塞维鲁王朝的塞普蒂米乌斯Septimius、盖塔Geta 和卡拉卡拉Caracalla）及家人在此安葬。

罗马帝国衰败后哈德良陵墓屡遭洗劫，特别是410年西哥特人的罗马之劫严重毁坏了陵墓。590年教皇Gregory一世声称在这里看见了总领天使米迦勒Michael，此后改称圣天使城堡Castel Sant'Angelo。从14世纪开始，多位教皇在此改建并居住；1527罗马之劫【注九】期间，教皇克勉七世在城堡守御七个月并免于西班牙叛军的洗劫，陵墓之坚固得到了进一步确认，于是后来的教皇纷纷将这里列为居所并改建。

圣天使城堡离我们住的百花广场很近，沿Vittorio Emanuele II大街十分钟就到了圣天使桥头，过桥横穿台伯河就是城堡了。

Raffaello da Montelupo（米开朗基罗的学生）为圣天使城堡制作的圣马可雕塑

城堡内部通道

礼拜堂正对着台伯河

炮弹，城堡的铜炮用的是从万神殿拆下的铜板

城堡最高处的青铜雕塑

教皇寝宫之一

从城堡天台遥望市区和台伯河

从圣天使城堡出来我们去了梵蒂冈。

注一：五贤帝为仁帝涅尔瓦、勇帝图拉真、智帝哈德良、忠帝安东尼、哲帝奥理略。

五贤帝也是罗马治世Pax Romana的极盛时期：公元前30年，屋大维消灭埃及托勒密王朝，开启罗马治世公元180年，五贤帝中的最后一个─马尔库斯·奥列里乌斯在征伐日耳曼的途中病逝，罗马治世终结。

注二：公元122年为抵御不列颠北部异族的入侵，在英格兰北部修建了哈德良长城Hadrian's Wall，它东起北海、西至爱尔兰海、长118公里；位于土耳其以弗所的塞尔苏斯图书馆完成于135年、哈德良神庙完成于138年。

注三：在罗马神话中，罗慕路斯与瑞摩斯是孪生兄弟、罗马缔城者，他们的母亲是女祭司雷亚·西尔维亚、父亲是战神玛尔斯；他们在帕拉蒂尼山上被一条母狼用狼乳喂养大。

注四：1世纪末到2世纪初讽刺诗人尤维纳利斯Juvenal曾说罗马城内嘈杂无比、人人不得安宁，夜晚罗马城内塞车的时候，街上的咒骂声甚至将皇宫克劳狄一世从睡梦中惊醒。

注五：德尔斐的雅典娜神庙是雅典人的圣地，建于公元前七至四世纪之间；克尼多斯的阿芙萝黛蒂的雕塑，于公元前4世纪由雅典的普拉克西特列斯创作，是希腊历史上第一个真人大小的裸体女性形象的代表作，原作已经不存在，不过罗马人制作了多个复制品，包括在哈德良别墅的这一尊。

注六：塞拉比斯Serapis 是希腊时期的埃及神祇，是一个希腊-埃及复合神，是两千年前在埃及甚为流行的宗教，其神庙叫塞拉潘。

注七：在希腊神话中，亚马逊女神Amazons是一个由全部为女战士warrior构成的民族，她们缔建了以弗所；右图：哈德良别墅《受伤的亚马逊女神Wounded Amazon》雕像，现为Capitoline Museums收藏。

注八：大马士革的阿波罗多罗斯 Apollodorus of Damascus是五贤帝时期最杰出的建筑设计师，其著名设计包括万神殿穹顶和图拉真(多瑙河)大桥（已毁，其最长大桥和最大跨度单拱的记录保持了一千多年）。哈德良害死他这件事出自《罗马史》，现在的考古学家认为这可能是讹传

注九：410年西哥特人侵入罗马并将众皇帝陵墓劫掠一空，严重毁坏了陵墓；1527年，西班牙国王查理五世的军队叛乱后占领罗马，称为“罗马之劫”，教皇克雷芒七世逃入圣天使城堡并在此避难逃过一劫。

另注：蒂沃利Tivoli市中心紧邻另一著名景点埃斯特别墅 Villa d'Este，大多数人去蒂沃利都是为了参观这里，我们从哈德良别墅回来也去了这里。我的建议是，如果不能自己开车，可以坐COTRAL到蒂沃利；如果从蒂沃利市中心去哈德良别墅，最好还是叫出租，但是叫出租要当心怎么回到蒂沃利市中心；如果出租不行，另一个选择是在Ponte Mammolo地铁站小卖部买COTRAL票的时候说要先去Villa Adriana、再去Villa d'Este，当晚从Tivoli市中心返回罗马；坐上COTRAL蓝巴士后一是要跟司机说清楚你的终点在哪一站、再是用Google地图跟踪。从Ponte Mammolo站Via di Villa Adriana大约三十五分钟、直达Villa d'Este大约四十五分钟。有关信息可以狗一下“moveit”、COTRAL和Tivol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