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谈尼采赠唐静安和师太:wenn man sich liehen soll?

楼主 (文学城)

据说周国平曾经和崔健交谈。周说他非常喜欢崔健,受到他的启迪。崔健告诉周,他读周的尼采,而得到启蒙。(大概的意思。)

我还是买过一本周的杂文的。读过后比较喜欢。只是周的文气有些柔弱,而且,略微有些拽文,即过于显示文学气。这其实是真正的好的文学的大忌,是文青气质。而今天的网络文学就是这个问题。人们把文学理解为显示文学。这是我不喜欢的。但他的杂文融合学者和文学家,所以适合当代阅读,总的来说,还是很好的。

不久前买尼采的书,在网上研究一下版本,结果也看到许多人非常随便的评论,大概说周国平翻译的尼采非常差。网民总是比较牛的样子。

我后来买的是最新的孙周兴的译本。我不知道他翻译的到底好不好。不过,此人是洪堡学者,博士生导师。洪堡学者的水平应该是很高的。但即便如此,我认为周国平的价值可能仍然高于孙。因为,周在中国应该算尼采的启蒙者。有时最早比最好要有意义。因为,好是非常相对和主观的。尤其,中国人是一些非常主观变通的人群。

泛泛的议论又是中国人聪明。因为泛泛议论可以显得高明。但也是大病。因为,无法深入和突破。西方习惯技术性的分析,具体的分析。

我认为每个人的翻译肯定都有好的地方,也有不好的地方。尤其对于尼采,他首先应该是德国最伟大的文学家之一,同时,又是最伟大哲学家之一。

这里,我仅就尼采诗歌的一句话的翻译分析一下。

 

Muss man sich nicht erst hassen, wenn man sich liehen soll?

周国平的翻译:

凡人若要自爱,岂非必先自恨?

(这里就显示出一些拽文的气质。)

孙周兴的翻译:

如果人们要相爱,不是必须先相狠吗?

孙的翻译的问题是像学者,不像诗人。周的翻译是太像诗人,所以,不像诗人。翻译诗人的诗,太难了。

但是,问题是,两个人翻译的内容,如果仔细考虑是不一样的。

我的感觉是,孙的翻译是不对的。他的翻译很容易让人理解为尼采在宣扬相互仇恨。

在詹姆斯·米勒写的The Passion of Michel Foucault中我看到了这句诗的英译的中译:

如果我们要爱我们自己,难道我们不应该先恨我们自己吗?

这像一个头脑不太灵光的上初中一年级的好孩子说的。但是,这个意思似乎更加合理。(The Passion of Michel Foucault是一部非常好的哲学和对于福柯的心理分析的著作。引文非常多,而且引文做了详细注解。比较难读。)如果,通读此诗,我认为,这个英译是准确的。

我又查了一下孟明翻译的《狄俄尼索斯颂歌》。我是在写策兰翻译是读过孟的书。此人翻译非常扎实。而且,我喜欢的是,他是附原文,对照翻译的。《阿莉阿德尼的咏叹》收在《狄俄尼索斯颂歌》中。孟翻译这篇颂歌,写了几十万字的前言和说明。

孟明:人该相爱的时候,不是从相恨开始么?

那么,究竟谁翻译的最好呢?我只好对照原文,一个单词一个单词的查字典。

Muss man sich nicht erst hassen, wenn man sich liehen soll?

Muss, must

Sich,one self

Nicht, not

Erst ,first

Hassen, hate

Wenn,if

Liehen,love

Soll, 据说这个是情态动词,大概是“应该”之类的意思。

 

我这才明白一点。我只能说,尼采的原文最好。

立的翻译:

人总是先要有恨,在应该爱的时候。

我们的翻译真的太差了。

我认为我的这个翻译才是从文字到内容比较好的尼采。这首诗其实深刻反映了尼采的一个重要的哲学思想。不过,我之后要写一个关于福柯和这首诗的轶事的文章。到时再深入讨论。

这里因为昨天师太发情了,似乎是悲情,写了一个《爱》,其实倒比较尼采,但本质似乎只是吐槽。而源于唐静安写了一个《爱》,可能比较周国平吧,激发了师太。我搞不懂。但是,我认为读读尼采,甚至聊聊尼采,对于我们和我们的写作都是有好处的。所以,把这句翻译赠给唐静安吧。

人总是
先要有

——在应该爱的时候。

我不想嫁给他,因为我曾经嫁给别人,
然后,觉得
永远没必要再循环一次。

他是花花公子,
我确实知道。
因为我看上的人,都不会是什么好东西。
因为也只有这种坏家伙,才和我特别匹配。

我说了那么多的因为,
只是在给自己找一个理由,
嫁给他。

果然,我们之间不可调和的矛盾很快
爆发。

他看不顺眼的地方,我都喜欢。
他这么爱我,我没有回报以相同的爱意。
我看他不顺眼的地方,我觉得都是我的错——
我瞎了狗眼看上这货。

我们开始争吵,不,不是争吵,
是搞暴力。

他怒斥我对他的种种不好,说我不是个好女人,说我辜负他的爱。
我全程保持沉默,冷
暴力,然后
一言不发地离开。

我惋惜,以为
这样就算了结了。

但他又会痛哭流涕地求我原谅,
还一边说他之所以这样胡言乱语就是因为我的冷漠让他寒心。

然后我们又纠缠在一起。继续上演分手复合的把戏。

他喜欢问我什么时候可以
离开他?
我心里说,现在
还不是时候。
但我为什么要和他在一起呢?
难道我和他之间有爱吗?

有个声音说,你才没爱,你就是那种传说中的师太。始乱终弃。伤害男性。

我之所以还不能爱他
是因为对他的
恨还不够
所以,我们继续在一起
继续相爱着
继续
酝酿着更深的
仇恨。

Muss man sich nicht erst hassen,
wenn man sich liehen soll?

 


2021/12/02

 

 

 

 

我来替师太和唐静安点个赞吧。可能只能点一次。
影云
我为你们三个点赞。又看到了文字美好的共振!
影云
我觉得立兄的翻译更为准确,是尼采的"self-overcoming"的思想体系里。
影云
而且我欣赏立兄的严谨。当泛然否定时,就像口头禅一样,脱口而出,没有什么意义。
影云
在读了失去爱后,我的一个最大的改变就是对人类历史文明的所产生的敬意。那些甚至默默无闻的人,在传播与承接文化里,才有我们今天的享受
唐静安
立把师太的小说改成了47行诗。

希望我没有数错。

别光数诗行。啊,我亲爱的朋友们,大家看到了吧,师太因为没有好好理解尼采,变成了一个爱情纳粹,把爱的小屋变成了奥斯维辛。
未完的歌
简单地说,酒神不就是想说,“爱从恨中生” 嘛。搞得这么复杂和神秘:DDD
你把我说的那本书中文叫《福柯的爱恨情欲》就明白了。这些是很严肃和深刻的思维。没有西方的这种精神,我们今天还是汉朝的时代泥。
未完的歌
也逃不出自杀是唯一严肃的哲学问题这个核心话题
简丹儿
为一句诗上下求索,这是神么精神?:)

人总是先要有恨,在应该爱的时候。一一 这个让人嚼味

简丹儿
马上想到失去爱里的 李梢
师太明年三十八
哈哈哈
忒忒绿
尼采的这句话好像与爱无关 liehen是 to borrow, to lend or to loan 借的意思。
忒忒绿
通俗的翻译是:如果一个人到了借贷的地步,难道不应该憎恶自己吗?要自尊自爱的意思。
忒忒绿
英译:Don't you have to hate yourself when you are supposed to borr
忒忒绿
borro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