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天,第一个故事

木有文化
楼主 (文学城)

书接 前文,为了躲避 COVID-19 疫情,七个女生和三个男生来到了美丽的 Coyote Lake 度假。第一天的女王潘芘尼娅,建议大家轮流讲故事,让(男一)潘费罗先开始。潘费罗欣然从命,讲了下面这一段:

「你们大概都听说过十几年前的湾区大牛,穆老师吧?斯坦福客座教授, PaloEye Logic 上市公司的创始人,身价起码有六个亿,那可真说得上是如日中天。后来他响应国内‘百人计划’的号召,回国高科技创业去了。

走之前,他把在北美的一切事物都安排的好好的,只剩下一件棘手的事情让他很头疼:他在 Portland 有几家远房亲戚,欠了他不少债一直不肯还。这几个亲戚刻薄狡猾,耍浑无赖,一般人绝对应付不了。

穆老师想来想去,想起来认识一个叫“花冠赖拖”的小混混。此人作奸犯科,坑蒙拐骗,损人利己完全没有任何的道德底线。但是所谓的以毒攻毒,可能让他去对付那几个欠钱的亲戚反而最合适。

于是穆老师找来这个小混混,给了他这份提议:“欠条在这里。你如果能帮我把债讨回来,我在国内可以给你找个副局级的位子主持爱国教育。你要是还想呆在美国,我也可以开一个 DEI 部门让你来做主管。”

后者本来穷的快混不下去了,大喜过望当场接下了这门差事。

花冠赖拖收拾了一下,来到了 Portland, Oregon。他从 airbnb 上找了一个住处:这家的两个主人也是湾区过去的,所以略微听说过花冠赖拖的恶名,其他 Portland 的人还不知道我们小混混的底细。

可巧不巧,也不知是水土不服还是什么更严重的病毒,花冠赖拖刚住下来就生了一场大病。别说去讨债了:他看了几次医生也没有好转,眼见一天天的恶化,居然就快要不行了。

他租房的两位房东私下里一商量,这可不行。我们 Portland 一向强调社会正义,品德高尚,如果像他这样人品的无赖死在咱们这里,对我们将来的租房生意会有多少影响啊。

于是他们找来一个素以正义高尚自许的当地老神父,也是那里“反法西斯组织”的活跃义务人士,对各种罪恶都如数家珍深恶痛绝的无缺神父。希望神父能给这个无赖混混做一次忏悔,多少洗清一些他的罪恶。

花冠赖拖同意了,他向神父进行了挖心掏肺的‘真诚’忏悔,编着编着眼泪都下来了:

“噢,神父啊,我实在是罪恶深重。我原来每天都会尽量去教堂或者反法西斯组织忏悔,反省当天有没有忘记了帮助穷人,有没有忽视了社会不公,有没有反思整个国家制度的歧视,有没有痛斥人类对大自然的破坏。但我自从重病以来,已经有三天没能下床了。您能原谅我吗?”

“跟您实话说吧,我是属于从来不缺钱的那一种人,所以无时无刻不在提醒自己,有很多不像我这么幸运的人,我一定要毫不犹豫的倾囊相助。但是有一次,只有那么一次,有一个瘾君子向我要钱去买毒品,我那天口袋里只剩下了一百来块钱现金,我没带信用卡手机但是需要打车回家,我就自己留了二十块钱,没有把所有钱全给他们。天啊,我的罪恶真是罄竹难书啊!”

“我一直在回馈社会,为那些罪犯交保释金。不,他们不是罪犯,只是被制度压迫的族群。有这么一个被压迫者史蒂夫,每次他们出来后两三个礼拜就又犯事情进去了,我替他们交了五次保释金。有那么一次,他们把我弟弟打伤进了医院,神宽恕我的软弱吧,我被家人劝说居然就没有立刻把史蒂夫保释出来。”

“我这样的罪恶还有很多。我知道警察是万恶之恶,是政府专门用来欺压少数族裔的邪恶工具。但有一次,我刚刚在 Twitter 上揭发了一个右派人士的丑恶嘴脸,把他们家的住址公布出去,还呼吁了大家去攻击最高法院的那些右派大法官。我想说的是,做了这么多好事,那天我实在是心情太舒畅太愉快了,以至于我出门上街,有一个交警跟我打了声招呼‘下午好’,我居然没有诅咒他们回去!我真是没救了么?”

如此这样的忏悔还有很多,无缺神父只能尽力安慰他,“噢孩子,你只要诚心忏悔,就还有救。”

“可是我最大的一次罪恶,天啊神父啊,我真是难以启齿,我从来没有对任何人忏悔过,因为那是完全不可原谅的。”

这揪起了无缺神父的好奇。毕竟他也有一丝丝好胜心,不想在道德上完败于面前这个人。“孩子,你尽管说吧。我相信老天一定会宽恕你的。”

“神父啊,我也就是马上要死了才敢对您坦白,因为这件事实在让我没脸做人了。您知道在我小时候,上幼儿园的时候,还不像现在这样能注重他人的感受。有一次一个同学在草地上打了我,回家后妈妈问我是谁,我居然没有想到他们的性别认同和首选代词,就告诉妈妈‘是同班的一个男孩打了我,他的名字是某某某’。您能想象吗?我可能在当时就错误假设了他们的性别!神啊,让我立刻死去吧!”

在听完忏悔之后,无缺神父回去告诉了当地反法西斯组织的同志们。他们一致感慨,这个花冠赖拖虽然不是完人,但可能是世间最接近完人的,五百年一遇の崇高人士。

过了不多久,花冠赖拖真的因病死去。当地本来有一座国父华盛顿的雕像。鉴于华盛顿曾经是奴隶主,Portland 市议会做出决定,把华盛顿的雕像拖倒毁掉,在原地建了一座花冠赖拖的雕像,并封他为“圣花冠赖拖”。

‘圣花冠赖拖’的塑像,THEY/THEM。

当地的社会正义斗士们,后来一直以圣花冠赖拖为精神支柱。每当他们看到人世间的各种歧视,不公,霸凌,他们都会先心中默念十遍‘圣花冠赖拖’的名字,然后提起键盘,坚定的跟邪恶斗争到底。」

就这样,(男一)潘费罗结束了他的故事。大家休息了一会后,女王潘芘尼娅建议:“尼菲勒,下面该你讲了。”

(女六)尼菲勒沉思片刻,开始讲述第二个故事。

(待续)

Miniature from The Decameron, by Master Jean Mansel (1430-1450) and copyist Guillebert de Mets,
Parigi, Bibliothèque de l’Arsenal, Ms-5070.

更多我的博客文章>>> 第一天,第一个故事 一百个小故事 – 开篇 阿佩莱斯画坎帕斯比(一) 从一幅画说起:亚历山大的一点八卦 梦,梦游,玛丽和僵尸
木有文化
看过原文的应该知道,我是非常忠实原著的
黄豆芽
建议翻成英文,推荐给纽时或华邮连载。

不过,要小心把个人隐私保护好,例如地址电话等,以防有人来骚扰。

d
donau
这个好这个好。翻译腔都学的10足10加分都给了!
糯米粥
原来披着十日谈的皮,芯子是Political Satire! 给文盲我科普一下,那个圣花冠的雕塑真身是谁呢?

花冠赖拖这个名字是什么意思呢?

十日谈是在10几岁中学暑假时囫囵吞枣看的,内容记不清了。你的这个故事引申于哪一篇原文?想去温故知新一下。

糯米粥
对了,说到Political satire,

有个2014年的电影 Dear White People 非常辛辣反讽,觉得也许你也会欣赏这个电影。

 

木有文化
因为十日谈原文的前两篇就是political satire 啊

国内搞得神神秘秘的,好像十日谈只是个手抄本的小黄书,其实只有一小半涉及成人故事。

Decameron 原文的day 1, story 1, 主角是 ciappelletto,其中 ciappe 是作者解释的花冠的意思。(花冠赖拖)

雕塑是兵马俑

看下面视频吧,从1:00开始,总共1分钟讲完原文。

 

木有文化
你说的对,我这个其实是翻译,不是创作
木有文化
多谢。这个我没看过,要找来看一下
木有文化
NYT & WPO 得立马把我抓监狱里
糯米粥
在西安住过几年都没反应过来,你一说,可不!串得真巧妙!

刚看了这个视频,倒让我联想起了The Twilight Zone, 多年前断断续续看过几集,有一集印象特别深刻,大意是影射圣母玛丽亚和耶稣的,立意一方面大不敬(跟你发的这篇一个意思),另一方面让我觉得很发人深思。

刚去狗了一番,可惜找不出是哪一集了。

好看的书或者剧太多了。你这样借古喻今,在我眼里,非常有意义,是一种connect the dots

糯米粥
还有一个political satire: Vice, 也让人莞尔

 

这两个电影都很轻松,既让人不停的笑,又让人拍案叫绝

糯米粥
纽时专栏作家David Brooks 就是保守派,他会护住你
看客2010
真有你的,看得额乐得不行了,LOL
d
donau
因为跟你聊这个我真的找原文又看了。day1上来的introduction 是当时瘟疫的实况描写,很惨烈
酒绿春浓
想了挺久,觉得你这故事里有一个小bug

你这故事编得挺好,寓意也挺深刻。

承接上下文来看,如果你借用十日谈的文体和结构,那么有一点需要考虑的是:十日谈写作时期天主教会的势力比皇室都大很多,十日谈里的故事基本上都是揭露天主教的伪善和邪恶,说起来那些都是人性而已,只是当时的天主教太神话自己人和体系,而民众也很被天主教愚弄,因此才有了十日谈。所以十日谈里的第一个故事是让恶人死前找神父忏悔,神父树立一个典范给老百姓洗脑。

那么你今天的写作环境是左媒当道,那么最后花冠拖赖死前应该有一个记者招待会,而不应该是神父。另外花冠所做过的恶也是一笔带过,如果有一些细节描写的话,可以更好地衬托出他的忏悔是多么虚伪邪恶,同时也可以衬托出左媒是多么穷凶极恶地树立典范,根本就不做一点功课审查一下人物的历史,只是利用他把他树立一个典范给大众洗脑。

我提出一点建议,希望你别介意~~~

木有文化
是,有好长的一段。十室九空
木有文化
是的,搁在现在确实不该是神父忏悔了

应该是记者招待会,甚至是 tiktok / instagram live stream。

酒绿春浓
Yeah!这个主意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