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一二事

闲杂人员
楼主 (文学城)

上个星期看到网友们讨论关于读书的事。想起我上高中时到北京图书馆看书的情况。

 

那时课外辅导材料和参考书可以说是完全没有。更没有计算机和上网。上高中时喜欢数学物理。有同学的家长是大学数学老师,平时在电视上教数学。家里也有不少书,特别羡慕她。可那是人家的家长,我们家里没有一本理工科方面的书。于是我就决定到北京图书馆去碰碰运气。

 

那时什么都不懂,也不知道北图有没有这类的书。可那时小啊,是好奇心,求知欲暴涨的年龄。于是我就每个星期天倒两趟车到北图。那里面空荡荡几乎一人没有。到了那里要先查目录。好像目录都在一个个抽屉里,有很多小卡片。我一查,还真有文革前高中数学竞赛的题集,如获珍宝。然后到管理员那里填表。书好像在地下的书库,管理员的柜台里有电梯,书是从电梯运上来的。但是要回到座位上等着,运上来了就叫你。我只能在那里看,不能借回家。借回家好像是要借书证的。我没有,好像就是拿着学生证进去的。记不太清了。

 

那时还带着午饭,在那里又看,又做题,美的不行。后来发现期末考试时有类似的题,那当然做起来就轻车熟路了。如此这般持续了一段时间。现在回忆起来颇为感慨。那时课外教材是如此的稀缺,看一次又是那么的不容易。但能看到,已经是很幸运了。那时根本没有人去图书馆看书。北京图书馆那时在北海西边一点点。一个礼拜只休息一天,星期天早上马路上空荡荡的,车里也没什么人。现在的北京图书馆据说在紫竹院造了大楼。不过我高中毕业后,就再也没有去那里看过书了。

 

想起我以前看到过苏轼的一篇文章,叫李君山房记,是讲一个叫李君山的人是怎么看书,藏书的。放在这里与诸位分享。

 

现在的人要怎么看书,看几遍是个人的自由。无可厚非。

 

李君山房记

作者 苏轼

 

象、犀、珠、玉、怪珍之物,有悦于人之耳目,而不适于用。金、石、草、木、丝、麻、五谷、六材,有适于用,而用之则弊,取之则竭。悦于人之耳目,而适于用; 用之而不弊,取之而不竭; 贤不肖之所得,各因其才; 仁智之所见,各随其分; 才分不同,而求无不获者,惟书乎!

自孔子圣人,其学必始于观书。当是时,惟周之柱下史老聃为多书。韩宣子适鲁,然后见《易》、《象》与《鲁春秋》。季札聘于上国,然后得闻诗之风、雅、颂。而楚独有左史倚相,能读《三坟》、《五典》、《八索》、《九丘》。士之生于是时,得见六经者盖无几,其学可谓难矣! 而皆习于礼乐,深于道德,非后世君子所及。

自秦汉以来,作者益众,纸与字画日趋于简便,而书益多,世莫不有,然学者益以苟简,何哉? 余犹及见老儒先生,自言其少时,欲求《史记》、《汉书》而不可得; 幸而得之,皆手自书,日夜诵读,惟恐不及。近岁市人转相摹刻,诸子百家之书,日传万纸。学者之于书,多且易致如此,其文词学术,当倍蓰于昔人。而后生科举之士,皆束书不观,游谈无根,此又何也?

余友李公择,少时读书于庐山五老峰下白石庵之僧舍。公择既去,而山中之人思之,指其所居为“李氏山房”。藏书凡九千余卷。公择既已涉其流,探其源,采剥其华实,而咀嚼其膏味,以为已有,发于文词,见于行事,以闻名于当世矣。而书固自如也,未尝少损。将以遗来者,供其无穷之求,而各足其才分之所当得。是以不藏于家,而藏于其故所居之僧舍。此仁者之心也!

余既衰且病,无所用于世,惟得数年之间,尽读其所未见之书。而庐山固所愿游而不得者,盖将老焉。尽发公择之藏,拾其余弃以自补,庶有益乎。而公择求余文以为记,乃为一言,使来者知昔之君子见书之难,而今之学者,有书而不读,为可惜也!

译文

象牙、犀角、珍珠、宝玉等奇异珍贵之物,能让人看了感到愉悦,然而不适于实用。金、石、草、木、丝、麻、五谷、六材,能适于实用,但用过就败坏,索取就穷尽。能让人看了感到愉悦,而又适于实用;用它而不坏,取它而不尽:贤和不贤的收获,各凭他们的才华;仁者和智者的见解,各随他们的天分;尽管才华天分各不相同,然而只要求取就没有人无收获的,只有书啊!

 

孔子这样的圣人,他的学习一定从读书开始。在这个时候,只有周朝的拄下史老聃掌管很多书。韩宣子到鲁国,然后见到《易象》和《鲁春秋》。季札被中原诸侯国邀请,然后才能听到《诗经》的风、雅、颂。而楚国只有左史倚相,能读到《三坟》《五典》《八索》《九丘》。读书人生在这个时代,能见到六经的大概没有多少,他们的学习可说是很困难的,然而对礼乐都很熟悉,道德修养都很深厚,不是后代的君子所能赶上的。

从秦汉以来,写文章的人更多,造纸方法和文字笔画一天比一天趋向简便,而书也更多,世人没有谁不拥有。然而学习的人愈加地马虎不认真。什么道理呢?我还赶上看见老儒先辈,自称他们年轻时,要想求取《史记》《汉书》而不能得到;侥幸得到了,都亲手抄写,日夜诵读,惟恐来不及读。近年书商展转翻刻,诸子百家的书,一天要流传一万张纸,书对学习的人来说,多而且容易获取到这样的地步,他们的文章学术,理应超过前人好多倍,然而年轻的科举士子,都把书捆起来不读,谈吐没有根底,这又是什么道理呢?

我的朋友李公择,年轻时在庐山五老峰下白石庵的僧房中读书。公择离开后,山中人怀念他,把他住过的僧房命名为“李氏山房”,藏书共九千多卷。公择涉猎其流,探索其源以后,吸取它们的精华,咀嚼它们的韵味,而转化为自己的学养,表述在文章上,落实在行动上,而在当代出名了。然而书还是和先前一样,未曾稍有损坏。他将它赠送给后来之人,供他们无穷无尽的索求,而满足不同才分的人各自相应的需求。因此不把书藏在家中,而藏在先前所居的僧房。这是仁者的心思啊!

我既衰弱又生病,没有什么可被世人利用,希望能有数年的空闲,全部读完那些未曾见过的书。而庐山本来想去游览但不能成行,(如能成行)恐怕我将终老在那里了。我将全部打开公择的藏书,拾取他丢弃的书来充实自己,或许有益吧?公择要求我写篇文章以作藏书记,于是替他写了几句,使后来者知道从前君子读书的困难,而现在求学的人有书却不读是可惜的。

明白仁儿
”书非借不能读也“,清随园主人袁枚,《黄生借书说》。
老生常谈12
86年10月电视教育台建成,87年9月北京新图书馆建成,所以你在老图书馆看书是在86-87这一年里。你是89级?
闲杂人员
没有的时候才珍惜!
闲杂人员
不是呀,86 年以前就有讲座的呀。我记得还有讲英文的。具体哪一年讲的我不记得了,但我同学的妈妈就是那个老师。也许是她后
闲杂人员
老生兄说的教育台是中央台吧?我记得比那早的时候北京台有讲座的。
老生常谈12
83年有follow me, 84年温哥华来客。
老生常谈12
对,中央台教育台。
f
f2022f
你高中就会用图书馆,很不错。我是到大学3年级才第一次进图书馆,会借书。头两年什么都不知道,学的太苦了。
方外居士
我上大学时才去图书馆。
有言
赞闲兄好文好规劝!您年轻时候孜孜以求令人神往赞佩。-:)
走资派还在走
那时候我去首都图书馆,在安定门里国子监胡同,图书馆旁边就是孔庙旁边,路边一块石碑刻着,官人至此下马
闲杂人员
那时的书极其缺乏,旧的书找不到。
闲杂人员
:)现在米国的小镇都有图书馆,这一点真不错。
闲杂人员
谢谢有言兄。那时就是爱好,觉得那是享受,好像吃美食。并没有其他的想法。:)
闲杂人员
首都图书馆没去过。国子监还是后来回国时去过附近。那里有一个素食自助餐。
月城
老北图没去过,好像现在是北图善本部


新北图去过多次,遗憾的是到那里没好好看书,时间都花在看文体杂志了

闲杂人员
哦。新北图没去过,估计里面很高大上吧?:)
z
zillos
刚来美国时有个感慨,几乎每个小城市都有三个机构:市政厅、警察局和图书馆。
z
zillos
新老北图都去过,每次进京必去打卡。
闲杂人员
是。图书馆小镇都有。
n
nnndayd
缺书的时代大约是70年代末。电视里有英语讲座大约也是那个时候。有专门的课本

80年代初有电视大学。

1980年后课外参考书已经很多了。79年代末上海出了数理化自学丛书。基本上是文革前的课本,或者程度稍高的课本。各省还有高考复习资料。那时出版的全国数学竞赛题集和国际数学竞赛题集很畅销

中国青年出版社还出了许纯鲂几何书。

 

 

闲杂人员
是的。文革中还出版了一套新的十万个为什么,但没有老的好看。
闲杂人员
谢谢!真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