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具体说他父亲怎么不会说话。估计少不了批评责备那些失败着
是恨铁不成钢,冲党内那帮毛派笨蛋们的。
他搞肃反杀了不少人
好像放人也有口头的条件,要老张不能说土共的机密。
老张也有底线,没有对党国说土共的机密和一些地方上的中共地下组织。
老张的一个铁杆儿黄超给安排的。也姓杨。后来因敌机轰炸死去。要不然到了延安就乱了。
一九三八年四月五日祭黄帝陵,这是我永生难忘的日子!国焘带领延安边区政府的二三职员,代表中国共产党边区政府去祭黄陵,西安省政府主席蒋鼎文等也去祭扫黄帝陵。国焘这一去,就未再返回延安。这是任何人所未料想到的,我更未想到。因为国焘从未对我讲过,最初我总以为他未回延安(所有去的人员都回来了),一定是党派他到西安或甚么地方有机密重要工作。心中正暗自责怪他不对自己讲,那时是又气又恨,又不好意思去问任何人。
过了几天,边区政府工作人员曹菊如(伍修权早已走)来到我的房里,我正伏案书写。
「写甚么呀?」曹菊如进门就问,一双眼不停的东张西望。
「写日记,埋怨国焘,到哪儿去也不对我说一声,赶明等他回来,我一定不依他。」我忍不住心中的闷气,直直爽爽说出来。
他淡淡地一笑。
「你知不知道党派国焘去甚么地方?」我禁不住问他一句。
「你到中央去问。」他冷冷地说。
「不,我不去问,他们会笑我,还是你替我问一声吧!」我低着头说。
「好好!」他木着脸,走出门外。
……………………
过了好久,我才明白,曹菊如这次来,完全是奉命试探我的。此后他并未再来。
我做梦也未想到国焘会脱离他千辛万苦所创造的共产党;就是他自己恐怕也是初料所不及的。过了差不多快一个月,并未见到国焘回来;也未有只字给我,我心中虽难过,也羞於去问谁。这是两种心理在作祟:第一,因为共产党在秘密工作时代,谁未负责该项工作,谁也不应知道该项工作的秘密,况那时白色恐怖厉害,同志们知道党的工作秘密越少越好,十数年来我就养成了这种习惯。第二,国焘是我的爱人,最亲爱的了。他走向何处去,竟不对自己讲,问别人(这是以前从未有过的事),别人还能讲吗?离别将近七年,才相聚数月,竟又不告而别,我在盛气之下,更不愿去问他人了。
差不多过了一个月,一天,组织部电话来了,请我速去一趟。我心想:「组织部找我?威严的党组织部是不轻於找同志的,若果没有重要的事。现在来找我,一定是恢复我的党籍。」我心中异常欣喜。当时决未想到其他的事情。原来我自从到延安,共产党并未恢复我的党籍,一切党的集会,也未请我参加。
我在上海与党失去多年时联系,他们早就不信任我,要在工作中考验我。我心中虽然气恼,口中并不敢说甚么。我回忆当年从女师开除出来,我并不知道甚么是共产党,也未要求加入共产党。是武汉的共产党支部来援助我们,请我入党。我未做过一天青年团员就做了共产党员。自从入党后,一直忠心耿耿,爱党爱工作,不怕艰苦,甘心愿意作一个过渡时代的牺牲者。现在共产党竟不信任我了,竟怀疑我的人格,我感到无比的委曲。使我对革命对共产党的一颗炽热的心,渐渐冷了半截。
「杨同志,您现在可好了,来延安不到一年,就能恢复党籍,我在这里一年多了,连一点消息都没有,不知何时才能恢复我的党籍?唉」!一位在边区政府负责收发工作的同志哭丧着脸说。
他幼稚的断定我一定是恢复党籍。
「哦!同志,你别难过,我想你也快,党对你是好的。」我天真的安慰他,不要因为自己的高兴,而令同志难堪。我也是幼稚得深信自己一定是恢复党籍。
组织部有很多人,不知是才开完会,还是才吃毕饭。大家看见我都和颜悦色的向我微笑。我更感到高兴!陈云同志立刻招招手,请我到另外一间房里坐。低声说:「子烈同志,你知道吗?最近党内发生了一件震惊全党的大事。」
「噢!发生了甚么事?我一点也不知道。」我一怔,惊奇的问。
「国焘走了!」陈云双眉紧皱,低着头说。
「噢!他不是党派往……。」
「不是,他走了!」
「他走了?」我垂着头呐呐地说,心如刀绞。
「不要难过!子烈同志。」他诚恳的安慰。
这个时候一个工人同志用大条盘送上四碟菜,有肉有鱼有蛋,另外一碗汤。陈云让我吃饭。
「我吃过了。」其实我并未吃午饭,只是听到国焘走的消息,我难过得哪还吃得下饭。
「国焘有一封信给你,他在汉口等你,你去不去?」陈云将信交与我。
我心中又是一怔。满心想去找国焘,恨不得马上能够看见他。但一时不好意思出口,只低声说:「我考虑一下。」
「好!你肚内的孩子已有几个月?」他看着大腹便便的我。
「六个月了!」
「那你要好好当心!若果有同志们闲言闲语,你来告诉我好了。」他异常关切的对我说。
……………………
从陈云那儿出来,我只觉得头晕脑胀,胸口闷塞,两腿酸软,不知到哪里去好。猛然记起胞妹子玉,自来延安,就在延安小学教书,於是慢慢走去找她。
「大哥走了!他到汉口去了!他再也不会回来了!这怎么办呢?」我站在操场轻轻对妹妹说;从前责怪他的心,现在变为怜悯和同情了。
「大哥他走了?为甚么呢?」妹妹也是一怔。
我把信与妹妹看,国焘信中的大意是:
子烈贤妻吾爱吾妹:不告而别,请妹原谅。我在延安苦闷,现到汉口等你,希望妹携爱儿海威来汉口……。
凱音 一九三八,四月X日於西安
「今天已是五月十六,这封信到延安已月余,陈云今天找我,才把信交与我。他们用心良苦,他们是希望劝国焘回来,但我意料他是决不会回来的,我心中好难过。妹妹,你说我该怎么办?」
「大哥要你去汉口,姐姐,你就快去呀!我也想回汉口去……。」天真的妹妹快乐的说。
「去?我当然想去!但如何措词呢?向谁去说呢?你以为那样容易,说走就走?别吵!让我静静地想想。」我叮嘱妹妹。
我同妹妹子玉回到边区政府窑洞内,已是下午二点。从上午到现在我连一点东西未吃,心中饱胀并不想东西。妹妹倒杯水劝说:
「吃点东西,这是一包花生糖,饮点水,别忧急,身体要紧。」
边区政府有一位姓黄的老夫妻,他俩是在边区政府旁边窑洞的,过去他大概也是老同志,以后不知是与党失去联系或本身有点问题,抗战爆发到延安,国焘对待他们优礼有加;因为他们年纪老,并要他们在小厨房煮饭,另一位生病的同志也在那里煮食,厨子老刘虽时常叫苦,也无可如何。
这一对老夫妻,平时见了我,满脸含笑,问长问短,态度殷勤而和善,我现在想着他们。「黄同志,国焘走了,他来信要我去汉口,你看我应该怎样办才好?」黄站在边区政府门前的坪台上,我向前轻轻问他。
「主席走了?」他大惊失色!「怎么办?我不知道,你自己想办法吧!」他就慌慌忙忙走进窑洞,以后就未曾再看见他。
这真是问道於盲啊!
第二天找到边区政府医院看傅连暲,他同他的爱人在房内。这间房过去我来过不止一次,每次来时,他们总是笑嘻嘻的招待。现在傅连暲看见我便冷冷淡淡的,从前的笑容一点看不见了。我对他说:「国焘走了!」
「哦,他走了!」说完这句话就像怕鬼似的,立刻离开,他的老婆也跟着出去,把我一人甩在房里。我深深感到一阵世态炎凉,人情冷暖。在自命为最先进最革命的共产党内表现得尤其露骨。
我回到边区政府自己的房内,打电话给陈昌浩。
「喂!你是昌浩同志吗?我是子烈。」
「哦!子烈同志!」
「你知道国焘走了吗?唉!怎么办?」
「哦哦!他走了!」电话挂了。我感到一阵心寒,无力的倒在床上。仔细想想,也难怪他们,国焘走了!这该是多末吓人听闻的事,你叫他们说甚么好?他们哪里还敢说甚么?共产党是一个极端专制的党,莫斯科斗争的教训,还不够厉害吗?将来在开反张国焘大会时,他们不站出来,大骂一顿叛徒……连他们自己都成问题,他们骂人骂得愈厉害,愈表现他们是最好的共产党员。共产党现在就变成了这样的一个东西。
妹妹子玉已搬来陪伴我。我预备明天去看毛泽东。对他说要到汉口去。
次日上午,勤务员引我到毛泽东的住处,刚巧刘少奇同张闻天都在。我还未开口,毛泽东就热烈的走近我,很和蔼的轻轻在我的肩膊上一拍,似认真又诙谐的大声笑着说:「好呀!子烈,国焘把你丢下,跑了!」
我在喉管裏咕了一下,说不出话来。半天才强自镇静的说:「他为甚么要走?我不明白!我想去汉口找他,问个明白,把他找回来。」
「好呀!你若能把国焘找回来,那你就是共产党的大大功臣。」毛泽东高兴得伸出右手大拇指。
「子烈!到我那裏来玩嘛。」刘少奇亲切的说。
「好,我不晓得你住在哪裏,过两天,要勤务员引我去看你。」我说,可是以后我并未去他那里。
此时张闻天紧绷着一张「布尔什维克」的脸,好像没看见我一样,昂着头,站起身,一声不响走了。我也在心底里讨厌他,自然不会睬他。
过了数日,李富春来边区政府开会。
「富春同志,我要到汉口去找国焘,请组织部批准。」我正式向他要求。
「好好,让中央开会决定,然后再通知你。」
此时我真是忧心重重,茶饭无心,常常自己偷偷流泪。但想只要党允许我去汉口,看见国焘就好了。因为这一綫希望,也就强忍泪水,不使自己对人哭泣。
不知又过了几天,边区政府的电话铃响,我急去接听,一个清脆的儿童声音:「妈妈,我是海威呀!」
「哦!我的儿子!你回来了?你在哪儿呀?」
「妈妈,我昨天回来的!我在这里呀!他们不告诉我,他们说爸爸走了,妈妈也走了!我找不到你们,我好心焦呀!」
「没有,妈妈没有走!儿子,你快来吧!」我真是又惊又喜。原来儿子海威在两月前被送往西安,等有机会可以走时,就送往莫斯科去受教育。同行的还有好多个青年,住在西安八路军办事处等了两个月,也没有等着机会赴莫斯科。现在据说兰州有问题,不能通车甚么的,又匆匆把他们送回延安。
儿子满身污浊,好像多少年未曾换洗过衣服。我为他洗浴换衣,脱下衣裤一看,虱子成串。一个个白身黑肚,肥肥胖胖的大小不等,看着真令人肉酸。女勤务员拿去用沸水煮后再洗,满箱衣衫,无一件清洁的。只有用国焘的内衣短裤暂时应急,虽不合身,总强过穿污浊的衣服。孩子年幼,没有母亲和亲人照顾,我们当时竟糊糊涂涂让他离开,现在天幸儿子又回来了,否则不堪设想。
「妈妈,我天天身上都痒得很。我知道到延安,看见妈妈一切都会好。但爸爸为甚么走了呢?」儿子洗涤清洁,舒舒服服躺在床上。
「现在儿子好好睡觉,我们不谈爸爸的事。」
X X X X X X
过了数日,李富春又到边区政府开会,在边区政府门外的大坪上,他对我说:「中央已经开过会,决议你不去汉口,小孩子将来仍然可以送到莫斯科读书。」
「不,我要去!我要到汉口去看看国焘。」我再也难忍心头的悲楚,双手掩面痛哭,泪水由手指缝间渗出,两手皆湿。急转身跑回卧室,拥被大哭。
从此以后,我感到走的希望不能达到,心中难过已极,终日惟以泪水洗脸,饭是一口也难下咽。好心的厨子老刘每天送饭,他看在眼里,叹口气轻轻的说:「教员!恐怕你是走不成了,你又何必这样难过来损伤自己,慢慢再想别的办法吧!」
「我知道,谢谢你的好心!」
此时边区政府已换了代理主席。他也是江西人(他的姓名我当时就无心去记),对我很客气,从饭馆叫了数样鲜美小菜,专请我吃饭。在盛意难却之下,我去了。但我担起碗筷,感触很深,泪盈於睫,一口饭菜都吃不下。记得国焘在延安时,我是最喜欢吃餐馆食物的。尤其是肚内有了孩子,选择食物时,只要有人请客,小勤务员就赶来说:「主席现在X X地方吃饭……。」我就立刻随着勤务员去。他们正围桌大嚼,我说:「好啊!不请我,我也来了!」坐下就吃。那时觉得甚么都美味可口,都好吃。现在他们叫来的菜仍然是我平素喜爱的鲜美食物,红烧蹄膀、清蒸鸭、炸子鷄等等,而我竟一口也不能吞下,为了甚么?我自己也不明白。
延安这个偏僻的小小县城,过去我曾热烈的喜爱过它。这里的一草一木都使我觉得可爱。虽十冬腊月严寒的天气,我也感到无限的温暖。现在已是春天,树木尽绿,黄花遍地,窗外吹着和熙的春风。鲜明的太阳天天照耀在窑洞的窗前;但我竟丝毫不感到它的温暖、它的可爱,而反觉厌烦,倘若去不成汉口,我真不知将怎样生活下去。
延安分大厨房和小厨房,大厨房是为一般工作人员做饭的,小厨房是为首长之流的人物作饭的。国焘是边区政府主席,当然有一个小厨房,老刘专司烧饭。国焘平素只欢喜吃点羊肉,从未买过一只鷄。他和我都不讲究吃食俭朴惯了;一方面也是因身体健壮甚么都能吃。厨子老刘常常偷偷对着我发牢骚说:「主席让这个人和那个人都到我们小厨房来煮饭,弄得满地污浊,哪里还像个小厨房啊!你去看看人家毛主席的小厨房,吃得比我们主席好不要说了,人家一家子作饭,弄得干干净净,那才真叫做小厨房咧。」我听了忙安慰他说:「老刘,你不要难过,你知道主席他就是这样一个人。你辛苦点吧!他们烧完饭,你要他们把地方收拾干净点就是了。」老刘跟随国焘七八年,还有几个年轻的勤务员,在最艰苦的时候,从未离开过国焘。他们最了解国焘的为人。后来他们听了中共中央诋毁国焘的说话,很气愤说:「完全造谣。」
两匹马被牵走了。儿子最喜欢马,以前同爸爸各骑一匹,在延安野外驰骋,儿子真是兴高彩烈,快乐万分。现在看见马,扯着我的衣袖悄悄说:「妈妈,您看!我们的马……。」「唉!儿子!爸爸也走了,还要马作甚么啊!」
计算时日,国焘离开延安,已近两月。我要求去汉口的事,毫无消息。一天晚上,天下着大雨,窗外淅沥的雨声,点点滴滴……我躺在床上翻覆不能成眠,於是起身坐下来写信,给共产党中央写信:
亲爱的中央同志们:我肚内的胎儿已经七个月,离生产期将近。孩子出生后,我不能随便放弃,必须要好好养育他。养育孩子势必不能工作,不工作,就不配做共产党。你们知道我有一个妈妈,她可以代我扶育孩子;因此我想回家生孩子,把孩子交给妈妈,那时我再出来,在党领导之下工作。请你们千万准许我回家,感谢之至!
信中大意是如此,年代长久,早已记不清详细了。
次日,把信交与勤务员,要他送往中央。可是三四天过去了,渺无回音。我灵机一动,带着儿子海威和勤务员领路到组织部去。李富春、陈云都在,我开口就问自己走的事。
「中央开会时,毛主席决定不要你走!组织部不管。」李富春铁青着脸粗声粗气的说。
「噢!那怎么行?我要走!」
「孩子有几个月了?」陈云温和的轻声问。
「已经七个月了!」
「要走,就快走!」陈云低声说。
「好!我去找毛主席。」我们立刻离开组织部。
勤务员领我和大儿子海威爬了好几个土坡,才走到毛泽东住的地方。此时正是下午,他正坐在外面一张长桌旁写文章。他的住处是两间长条形的房屋,里面是卧室,比较暗,外面一间有大门,较为光亮。门外也是个长方形小院,只记得院中有一颗颇高大的树,是甚麽树?当时并未留心细看。
「毛主席,我想回家养孩子,你批准我吧!」我说。
「那是组织部管,你去找他们。」毛说时声音很低。
「不,我刚才从组织部来,富春同志说是你决定的。你们两处,你推他,他推你!那怎么行?你看我大着个肚皮,跑来跑去,实在跑不动了!你现在就干脆写张条子给我吧!」我恳切的说。
他无话说了。提起笔,摊开一张白纸写:「让子烈同志回家吧!」他一面写一面说:「你是好的,一切都因为国焘不好。现在国焘已被戴笠捉去了。戴笠是甚么人,你知不知道,他是国民党的大特务呀!你去了汉口以后生养孩子的一切费用,党都可以负责,你无论任何时候都可以回到党里来。」他好似骗小孩子。
「好好!谢谢!」我拿着字条高兴得起身告辞。
我再到组织郡,李富春仍然是那副极不愉快的铁青脸。看了条子,立刻就写了张路条,同时他指着海威问:「他呢?」
「当然跟我一块回家,他还小得很!」
我和儿子回到住处,心中很高兴,妹妹也高兴。从此再不流泪!这一夜,睡得很好。次日下午,周兴忽然来到边区政府,说是要检查一下行李。我初听猛感一惊,心中满不是味儿。心想有甚么可检查呢?党的文件早已交还,我连看也懒得看。其余只有几本旧书和一部旧辞源、旧衣服。这些都是国焘的旧物。既而一想,就微笑着对周兴说:「东西都在这里,你仔细看吧!」
周兴用手各处翻翻。
「这一条红色毡被,本是预备做给我未来婴儿的。现在我要走,到了汉口买东西方便,听说你的爱人也要养孩子了,就留下给你吧。」
周兴高高兴兴的拿着毡被走了。
一阵,又有人来说:明天上午就可以乘车走,要早点等在路边(即边区政府旁的大路),候汽车从延安城里开来。妹妹子玉也把自己的东西搬来了。我叮嘱来人,要他回去告诉组织部,所有的东西都检查过,路上可不要再来麻烦。
我心想过去帝国主义和国民党的军警都检查过我的行李,我深觉讨厌。再也料想不到昨天还是同志,还是亲密的患难朋友,虽道今天离开了共产党就成了仇人吗?合则留,不合则去。信仰本应自由。却不料「政治」竟是这样一种狭隘、偏窄、无情狠毒的东西。我完全厌恶政治。
上路了,两个勤务员把行李搬到大路旁,除了老刘,边区政府的工作人员,没有一个人敢出来望一眼!或说一句惜别的话。大家都把门关得紧紧地。在车上,我同司机并排坐着,妹妹同海威和七八位青年坐在卡车上面。车抵关卡,他们又来检查,把箱笼打开,像翻杂草似的,搅得乱七八糟。我气得大声说:「真见鬼!对你们说过,一点甚么也没有,你们不信,还要再翻一次,简直把人当鬼!现在你们都看过了,好好替我理整齐……我这个大肚皮,弯不下腰,我的妹妹晕车,呕吐得抬不起头。」
……………………
汽车颠簸得厉害,胎儿在肚内转劲不已。我有时感到一阵阵肚痛,我学过产科,知道这是妊娠期间的阵痛;因此并不躭心。但自上车后,就患腹泻,大便流血。有时痛得要求司机停车,自己下车一人走到树林深处泻肚疴血。妹妹知道了,忧愁之极,躭心会早产。但我有坚强的意志和信心,丝毫不怕。凡汽车停下,大家用饭时,我只吃面,饮酸醋和食大蒜,或醋浸的大蒜头。车抵西安时,便血及肚泻竟霍然而愈,闻者咋舌。
住在八路军办事处招待所,这一次,不像上回我来时,住在大院内同邓颖超、贺子珍等一起。如今他们把我们三人冷落在另一座屋里。那里大概是专为招待陌生而热烈请求赴延安去的人们的居留所。住了一天,并未看见林伯渠,我也不要见他,我根本没有任何事要求见他。虽然在延安送路费时,组织部申明到西安时路费不够,那里可以再给。第二天上午,有一位女同志来见,问我要不要钱?路费够不够?我马上答道:「到汉口的钱足够了,不再要钱,谢谢你。」当时我根本忘记自己是个孕妇,乘火车需要一张卧车铺位。我们购买的都是三等火车票。到了车上,妹妹才记起火车是白天不能开行的。夜晚开车,大肚皮怎能硬坐数夜呢?於是把棉被拆开,铺垫於坐位上,脚腿用藤箱支持着,我睡在上面,好似睡在弹弓床上一般的舒适。我带着愤懑的心情离开了延安,自从国焘走后,短短两个月的延安生活,仿佛跟我来到这个世界上的时间同样的长(那时我三十七岁未满)。从前我怎样也未料到,踏进社会,处处是艰难的险境。爱国的热情,美好的愿望,如今都成空中楼阁,水中泡影。
最使我气愤的是住在西安招待所,当夜晚三人进房时,房内竟有一个陌生男子,睡在一张大床上。这间房有两个大床,我们三人在无可奈何的心情下,就合衣躺在另一个大床。那个人悄悄地问:「你们是从延安来的吗?延安好不好。」我们三人假装未听见,都懒得理他。心想他也许是要到延安去,也许甚么的。这里难道没有另外房屋,为甚么他睡在这里?没有人同我解释,我心中十分厌恶,也懒得去找谁理论。天幸明天就上火车,只要到了汉口,一切都会好了。
X X X X X X
到了汉口,依然是住在八路军办事处招待所,汉口和武昌这样宽广,谁知道国焘现在何处?我明白,现在是抗战时期,一致对外,国焘出来是共赴国难。国民党再不聪明,也决不会像毛泽东所说把国焘捉起来了。我在招待所住了两天,共产党的负责者周恩来和秦邦宪等都未理我。我心急如焚,写了张条子要求会见周恩来。记得条子是早上派人送去的,八路军办事处就在招待所斜对面,站在窗前,可以看见办事处的大门。这张条子很有效,晚间有人对我说:秦邦宪要我即刻去办事处。
……………………
「国焘住的地方我知道,已派人去通知他,明天上午他会派人来接你。」秦邦宪看见我就说。
「丈夫若果做了反革命,做爱人的可以把他杀死。」秦邦宪的妻刘群仙煽动我。
我以前演说时是最会说煽动词句的。但从不敢煽动人家去杀人。刘群仙乃一无知之女工也,实在野蛮、幼稚得可笑亦复可耻。据说后来秦邦宪把她抛弃,另与一月霞女士结婚,她在延安发疯死了,这决非偶然。
第二天上午,国焘果然派人来了。
临行时,周恩来邀我到八路军办事处小饭厅里,他端着一杯热奶,两片土司,一面饮,一面说:「奇怪得很!我不知道国焘为甚么要离开党?在办事处我同他谈了两天两夜,请他代表党到莫斯科或任何国家去考察,他都不答应,我陪他去看蒋先生,回来时,他竟跟着戴笠走了。唉!你去告诉他,党是他创造的啊!他不要反对党呀!请他回家去吧!他的家是大地主,不愁没饭吃。」
…………………………………………………
在八路军办事处门口,我们正预备上车时,夏之栩下楼来了。她望着我笑,我紧紧地握着她的手说:「之栩,有空到我们家来玩!」她点点头说好。但她以后绝未来过。共产党是没有私人朋友的,除非得到党的许可,负有某种工作使命,那又当别论。在这里又重复说一遍。
从此我同幼年时代的老同学和老朋友们,都成了咫尺天涯、相逢而不相认的陌路人了。
最可庆幸的是我已脱离了共产党的虎口。正因为是国共合作一致对外的抗日战争时候才能顺利做到。最后写两首打油诗作本书的结束。
(一)
往事如烟印象深,
清风阵阵散浮云;
强权专制岂能久,
民主自由度众生。
(二)
往事如烟化作风,
浮生若梦万人同;
斗争清算看群丑,
互助和平谈笑中。
张国焘夫人回忆录齉往事如烟
没具体说他父亲怎么不会说话。估计少不了批评责备那些失败着
是恨铁不成钢,冲党内那帮毛派笨蛋们的。
他搞肃反杀了不少人
好像放人也有口头的条件,要老张不能说土共的机密。
老张也有底线,没有对党国说土共的机密和一些地方上的中共地下组织。
老张的一个铁杆儿黄超给安排的。也姓杨。后来因敌机轰炸死去。要不然到了延安就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