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城市记忆:国内篇(二)

朱头山
楼主 (文学城)

迄今这辈子,我没什么成就,但待过不少地方。到了北美之后,待过一年以上的城市有多伦多,芝加哥,旧金山,休士顿。在中国期间,有杭州(家乡),南京,北京,上海,广州。就此写个城市回忆,先从国内说起!

上海

我在上海呆了大学6年(六年制医学),在80年代; 研究生3年,90年代中期; 外企高管4年,2000年前后。刚好处于上海发展的不同阶段,而我的经济地位也处于不同水平,有一定的代表性。

刚到上海的时候,一下火车站就大失所望。当时的上海北站,又脏又差,还不如民国留下来的杭州站呢。来接我们的是学校的军用大卡车,一开出就撞上了狭窄马路上放满的马桶,一阵恶臭让我要吐。街道上拥挤不堪,杭州已经够破了,大上海比杭州还破,不禁一番鄙视!

当时普通上海人的那股骄傲劲让人扎舌,自己住在一个挤死人的小窝里却那么自豪,对上海以外的人都称呼外地人,然后带着一种鄙视的神情。我学校所在的五角场,是个学校区,很多名校都聚集在那儿。五角场百货商场的一个女营业员可是臭名昭著,但也是那时上海小市民的典型。她一见哪个操普通话的和她发生了一点不快的,就开骂,侬外地人到上海来干嘛?阿拉上海的钱全支援外地了,你们吃饱了还来上海丢人现眼,侬为啥不滚出去?那时上海人老认为自己在给全国人民发钱呢,这个观点后来在周立波的小品又表露出来,不知哪来的消息?

那个女营业员的行为终于得到报应了。那时我们学校有红色高棉领导人的子女在学习,有次据说是农谢的儿子和英萨利的女儿结伴到那家百货商场买东西,柬埔寨人长得又黑又小,他们穿的也是没领章的军服,一看就是外地农民工,说的又是有口音的普通话,被女营业员一顿恶骂,后果可想而知,从此没再见到那个营业员了!

90年代中期上海开始了大建设,邓小平说他最后悔的事是上一次搞特区时,没把上海加进去。后悔来得及,到2000年左右,上海已经被建设成像一个未来世界。我那时候住在浦东世纪广场一带,上班在西藏中路高级写字楼,每天上下班,特别是晚上,华灯照耀着黄浦江上,第一次震撼于人工能制造出这样的美景。记得有次晚上一个人在外白渡桥散步,天淅淅沥沥下了点小雨,夜空居然是纯粹的深蓝色,苏州河的小风扑面而来,居然没有以前的那种臭味,而带有一丝甜味。我原来以为工业化一定带来污染,其实也可以带来美丽,人工的美丽一点不输天然!

上海人似乎也变了。特别是上海的女人,她们总是打扮得很优雅,那种带着沪音的普通话,最后拖个”伐“,”呀“的,说不尽的妩媚,比如”你过来呀!“.....比较了一下,上海人的职业精神胜于其他地方,特别是当个职员,秘书或经理什么的,非常尽职,又注意分寸。想起到美国后和那些印度人斗法,总是失败,因为印度有种姓制度,低种姓对高种姓(通常是白种雅利安人)的顺服是在骨子里的。而中国人没种姓制度,义和团还曾把白人杀得妇孺不剩,骨子里不服表面上怎么会服,表面上不服洋人怎么会对你放心,所以当然印度人得宠啦。上海殖民地了那么多年,对上级特别顺服,即使你是外地人,只要地位比他高,他就服气,特别是洋人公司里,更顺服了!

北京

我在外企时的工作是医学总监,负责药物的临床试验,北京是必须去的地方。那时的药品监督局在天台附近,从一条小巷进去,突然就出现一个”中华人民共和国药品监督管理局“的字牌。这是北京的特色,小巷里常冒出了国字牌的大单位。

这一带叫天桥地区,在王朔,都梁的京城文革黑帮小说里都有记载,那个文革期间的黑老大“小混蛋”,据说曾在此独霸一方。世纪初这里的街面还挺原味,居然有牛车马车,地上满是马屎。

我常住的宾馆不远,就在陶然亭公园旁。陶然亭公园里,常见好多北京市民在那儿打太极拳,也有很多人带着自己养的鸟在那儿比评着。按王朔的说法,养鸟可是前清旗人贵族的习性,敢情这些老头可能以前是旗人吧?陶然亭公园里有个尼姑庵,有天庵前挂着一幅横幅,甚是醒目,“纪念毛泽东同志参观陶然庵100周年”。我算了一下,那时是2000年,100年前,毛泽东应该还没入党,也不是大人物,一个青春年少的小伙子访问尼姑庵,听上去有点暧昧,这可不是在歌颂伟人啊!

北京的空气很干燥,特别是冬天,上下车常被静电电着。北京人比上海人脾气大,而且没大没小的。公司北京办事处楼下一管门的老大爷,因为我们老板(是个老外)出去没和他打招呼,吵到门外,国骂连篇,根本没把当官的和外国人放眼里。北京人爱侃,特别是政治有关的,有个员工就和我分析摆布了最近为什么北京的花涨价了,因为李鹏家什么人结婚,又头头是道地分析江泽民和朱镕基的斗争史,好像他也在场似的。北京的出租车司机也不像上海的,开错了不但不承认,还摆出一副杀人的气势,你今天不给足钱你大爷的!

北京虽然贵为首都,但觉得乱糟糟的,刁民也很多。北京话不用翻译,但也挺难听的,什么丫挺的,就是丫头挺着肚子生出来的,连小老婆生的都不如,是私生子。你可不能像上海那样,骂到嘴贴在一起也不打,就算讨价还价也不能说得难听了,否则对方就一拳打上来,说不定还动刀。而等级制度太严,每个人都得有点车牌知识,有人和中南海车牌的车蹭了,想下车讲理,被中南海保镖一拳打昏,还送到派出所关了几天。这儿官太多,素质又太差,没劲!

广州

我负责的临床试验的PI在广州,所以就在广州租了房子当办事处,我常常在广州一呆一个月,四年加起来至少有两年在广州。我住的地方是天河区天河公园附近,那个公园真的漂亮,美不胜收。

广州人爱喝茶,有早茶晚茶,其实茶只是陪忖,小点才是主食。或者说吃只是陪忖,聊才是中心。喝茶的地点,有高级,也有低级的,小市民更爱在露天弄点小点,吃上半天。广州人生活得不紧不慢,悠闲自得。但广州人聊天的内容比较低俗,不像北京人那样聊政治,也不像上海人那样聊什么合算,尽爱聊那些下三流的。男人在一起,大例会吹嘘最近又”抠“了什么女了,粤语发音是”扣蕊“,倒也形象。他们对那些细腻的爱情没兴趣,只想直取花心!

广州人的职业性也是很强的,比较讲信用,也不做出格的事。就算那些下三流行当,也不会出现北京那样放鸽子,敲诈,或警察参与做局的事。即使被警方抓了,也是付钱放人,不再追究。出租车开错,马上会说,开错的路算我的,对不起!讲信用是商品社会成本最低的方法,否则互相提防,互相设局,那要耗费多少资源。

广州的语言是个麻烦事。当时粤语还是主要语言,我曾买了磁带苦学粤语,却常常闹笑话,有次问洗手间在那里(se shou gan hei bing dou?",结果在座的一个女孩笑得把食物吸进气管了,我不得不拿出学医的本领,压住她的腹部救了她,但因此知道了腔调不正的后果了。

广州的女孩也很可爱,我特别喜欢那些普通话讲得不好,一个字一个字憋出来的憨态百出的女孩,说不尽的可爱。听说广东女孩结婚后不会像上海女孩那样,一夜成了senior manager,把老公管理得密不透风。广东女孩知道有驰才有张,对男人在外面偶尔风流故作不知,对男人偷腥回来装好男人心里发笑,带着孩子一心一意地生活,这样的结果,男人反而更死心塌地地爱这个家,爱这个女人了。广州女孩真是哲学家,可爱的哲学家!

如果一定要挑点毛病的话,广州的天气太热了,粤菜虽然鲜,但不够带劲。不过如果要让我选一个最宜居的中国城市,我会选择广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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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上海学上海話的話、可以聴電台滬語广播<阿富根談家常>節目、不用専門去買CD
吾道悠悠
那五角场的营业员咎由自取,太过分了。

二军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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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uyh
一出北站就掉厕所里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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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hw20008
北京

北京的最糟糕, 有一次去北京, 出租车司机个个都骗人, 要拉你去个什么活动, 幸亏没去, 听说都是骗钱的 。但是 就搞不懂, 怎么坏的出租车司机都到北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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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是二军大的?
最接近太阳的人
就几年前,带着一帮小城市来的小朋友到上海火车站, 捡票员就开始骂了.实际上和美国黑人歧视亚裔没两样.
欲千北
3,40年前上海歧视江北人很严重。结果江北人出身的江泽民来管上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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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来已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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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readwrite
四十多年前,广州的服务员对不会讲广州方言的人

也是不爱搭理的。她们能听说普通话,但是就是故意不说。

另外,那时对女服务员(商店的,饭店的,旅店的,共车上的,等等),无论是十多岁的年轻姑娘还是几十岁的,通用的称呼是"大姐"。如果叫"同志"或"服务员",她们懒得理你。

最接近太阳的人
不过,好像杭州市人看不起上海人.据说是因为杭州市人收入一直比上海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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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uest
如今大城市从事服务行业的大多是外地人,用普通话。
p
puyh
不对,是杭州人讨厌,有点恨上海人,文革大串联时结下的怨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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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onF
是” 溝 女”, 溝通的溝, 这个”扣蕊“未免想象力太丰富了点
B
BonF
溝 女
朱头山
粤语发音是kou rui ,而不是Gou nv, 所以扣蕊更确切点
聂耳
上海人是全国所有城市居民中唯一一个为外地人在上海生活的方便而放弃了自己母语的城市。上海有很多只有外地人才享受的优惠

如租房补贴。没有感激之心也就算了,还要求全责备,难道你的命也比别人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