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如茶，元宵节的记忆

旧时的元宵节，很多时候是在南方老家度过的。每逢此节，汤圆总会接棒年货唱起主角。白亮细腻的糯米面，浇上热气腾腾的沸水，手掌揉捏之间，一颗颗白白胖胖的汤圆诞生了。它们在一锅开水里吸足水分后，晶莹如同珠玉，会在唇齿之间留下软糯香甜的记忆。

老家吃汤圆，馅料为甜，番薯作汤，煮后里外皆具甜味。奶奶头天石磨上磨糯米成粉
，粉搓成团，再将花生、芝麻和白糖等碾成碎儿，放入圆团压实，放热汤里滚，一边滚一边搅拌，直至个个饱满浑圆，浮出汤面，方大功告成。

奶奶煮汤圆，嘴里哼着童谣，“十五的月亮圆又圆，十五的汤圆甜又甜。十五的鞭炮
响响响，点着烟花把歌唱。十五的灯笼亮亮亮，拿着火烛把谜想”……锅灶里的柴火伸着红舌不停地舔舐锅底，铁锅里发出“咕嘟咕嘟”的声响。孩子们站在锅沿边，双眼直勾勾盯着，嘴巴伸出的小舌头如同抓钩，似是方便汤圆熟后第一时间抓起……汤圆浮面时，年十五的烟花也绽开了，返家的人们围聚饭桌，望着胖乎乎的汤圆一个个蹲踞在碗里，贪吃的心也已蠢蠢欲动。汤圆汤色清澈，呈淡黄色，喝一口，有红薯的甜香。汤圆多是出于巧工，口感细腻，小孩子只有一个词形容，好吃！奶奶看着孙儿饕餮，轻声慢道：“烫啊，慢点儿……”

后我因读书移居南京，当地正月十五惯吃元宵。秦淮河畔灯影桨声，元宵摊上白汽蒸
腾，虚拟着雪天氤氲的暖。“南包汤圆，北摇元宵”，元宵是摇出来的，并非个个浑圆，形状大致为圆形，表面上有浮粉，煮的时候面粉自然脱落掉入汤里，所以汤是浑浊的。《元宵煮浮圆子》有“星灿乌云里，珠浮浊水中”之句，当地人讲究原汤化原食，吃一碗元宵要喝上一些汤，不甜不淡，南方人很难脑补其味。尽管元宵碗里依偎数个，友两人，天寒地冻中如红泥煮酒，亦人生快事。但从孩提时代起，我喜欢甜食，长大后仍馋汤圆，馋得梦里常有香味飘动，那些美好的少时记忆也时而浮现。尝着碗里的元宵，想到祖母若视明眼亮，大概还可以做得一手好汤圆，独在异乡，不觉泪下两行。

今年过年的时候，我回到了老家，团聚中盈满了家乡的味道。每一道美食都是我舌尖
上的年味，也唤醒了我味蕾里的思念，小时候的点点滴滴就那样随着舌尖渗入心底。在元宵节前，家人就提前准备了汤圆，和我们一起提前过节，提前品味。人生快意，夫复何求！

如今物质发达，汤圆街口超市皆有售卖，但直至现在仍有很多家庭亲手去包。为什么
吃汤圆也要自己包？过去我不甚理解，现在好像逐渐明白了：人间烟火，民以食为天，喜欢就足够了；况且，人们也都知道，正月十五和家人一起，望月赏灯吃汤圆，这顿汤圆吃了，年也过了，节也过了，新生活又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