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如歌岁月5月第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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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殷红军的选择

  殷红军第二天便来了,陪着他来的还有殷柔柔和葛兴国。
  “兴国,怎么看你脸色不好,怎么啦?”楚明秋一边泡茶一边问道。
  葛兴国叹口气,还没等他开口,殷红军就瞪着熊眼,叫道:“你这弄什么名堂?这么小个杯子,也叫喝茶!”
  “你丫喝就行了,你丫那不叫喝茶,叫牛饮!”楚明秋笑骂道,前世看那些有钱人喝茶,一整套茶具,一套流程,看着很有些眼热,今生咱也是有钱人了,便趁着去广州,在广州买了套茶具。
  南北方喝茶方式是不一样的,这种喝茶方式其实是从南方,或者准确的说,是广东的功夫茶发展过来,什么烫温冲闻,北方没这程序。
  “少装神弄鬼,”殷红军不生气也不吃他这一套,嚷嚷道:“这喝茶与喝水有啥区别,就是解渴。”
  “说你不读书吧,你丫还不承认,这叫茶道,喝茶乃雅事,你闻闻,这芬芳,再喝口,甘甜,心平气和了吧。”楚明秋倒出一杯,端到殷红军面前,殷红军没半点雅,一口就吞了,将杯子重重放下,示威式的让楚明秋再倒上。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撂你殷红军身上,一点都不错。”楚明秋笑着给他倒上。  “移什么移,你们这些人啊,就是肚子里的肠子绕得太多。”殷红军神情鄙夷。
  “这世道艰难,不多绕几下,活不下去啊。”楚明秋笑道,说完后不理他,看着葛兴国问道:“怎么啦?在想什么呢?”
  “我想不明白,”葛兴国慢慢说道:“反思文革,为什么不反思我们自己在文革中的行为,仅仅简单的将事情推到林彪四人帮和毛主席身上,这就完了!”
  看着葛兴国有些激愤的神情,楚明秋忍不住笑了,葛兴国不解的看着他,有些生气。
  “你笑什么?难道我说错了!”
  “兴国啊,你是君子可欺之以方。”
  葛兴国皱眉看着,楚明秋给他倒上茶,又给殷红军添上:“你呀,单倥什么人,当年他组织西纠,下上海,手眼通天,与总理都联系上了。为什么他要这样作?这个人是有政治野心的。
  你别小看了这个沙龙,单倥可以通过这个沙龙,将各大院的精英分子聚集在身边,你可别小看这点。
  以前我就给你说过,你们肉弹有天然优势,无论是以前还是以后。
  以前是政治身份,老子英雄儿好汉,这话很操蛋,可也很真实,真实到说不出口。  文革十年,把一切都搞乱了,你看看政治局,中央各部委,现在主持工作的都是那些人?他们都多大年龄了,就说自卫还击战吧,东线总指挥许世友,西线总指挥杨得志,这两个都是久经战阵的将军,可问题是,许世友多大了,七十四了,杨得志多大了,六十八了,再看政治局,除了华国锋,其他人无不在六十五以上。
  现在干部队伍,青黄不接,这些老同志还能干多久?那么提拔谁,谁来接班?
  国家的工作重心转向经济建设,这场战争可以打出五十年和平,我们有五十年时间来搞和平建设。
  和平建设,需要什么样的干部?有文化有知识,再加上年青。
  77级,78级,这两年的大学生,大部分有知青经历,知青是很苦,可知青在农村这些年,接触的是中国最底层社会,相当于深入基层生活了十年,这大概是上山下乡的副产品。
  这一批人一旦走出校园,走上工作岗位,其中的优秀分子必然涌现出来。
  单倥这一招好,非常高明,他有远大的政治抱负,所以,对红八月的事,他绝不会承认,这是政治污点。”
  葛兴国恍然大悟,他不由有些生气:“不能这样,不应该是这样。”
  “没有什么不应该,单倥本质上是政治人物,政治人物没有对错,只有需要。”楚明秋很冷静,随后叹口气:“其实,中央也不会完全清查红八月的事,最近我为林晚父母的事向上级申诉,谁干的,背后指使人清清楚楚,但具体执行的徐清和陶三勇,并没有被判刑,那个燕师大的讲师倒是被判刑了。”
  葛兴国皱眉看看屋里,殷柔柔和左雁在屋里聊天,两个孩子倒不在身边,每天早上便送到岳秀秀那去了,由岳秀秀和赵婶看着。
  “你作这事,左雁没意见?”葛兴国低声问道。
  “她支持我的决定。”楚明秋说道:“林晚也是她的朋友。”
  葛兴国露出笑容,冲楚明秋竖起大拇指,楚明秋微微摇头:“从开始,我就与她商量来着,这点雁儿做得很对。”
  “当然,我承认,”葛兴国含笑道:“不过,你能作通左雁的工作,我还是很佩服的。”
  林晚父母的事是去年发生的,去年八月,燕师大的人找到他,问能不能联系到林晚,学校为林晚父亲平反昭雪,这个决定希望能交给林晚,另外,还有一笔抚恤金。
  楚明秋听后大为愤怒,因为这只是简单的平反,凶手没有被处理,他明确告诉燕师大来人,凶手必须受到惩处,随后便向市委和中央上告,要求严惩打死林晚父亲的凶手,举报信一路上交到市委和中央信访局,去年十月市公安局找到他,向他了解当年发生的事,楚明秋把当年的事详细告诉了他们,而且把当年十一中校革委会的调查也交给了他们。
  不过,他不是林家的亲属,此后便再没有人来联系他了,但在十二月,他在布告上看到,燕师大的那个讲师被判了八年,随后,他去打听了,徐清和陶三勇没有被处理,主要原因有两个,一个是,当年他们还不满十八岁,属于未成年人,属于被挑唆,而且认罪态度很好;其次,中央决定,对中学生在文革中的行为,对他们的清查,宜粗不宜细;这个不宜细,意思很清楚,那就是不追究,稀里糊涂过去就行了。
  “这个宜粗不宜细,”楚明秋苦笑:“上面的人真精密啊,红八月,制造这类血案的都是什么人,这是对自己的子女网开一面啊。”
  葛兴国无言以对,只能不住苦笑,殷红军插话道:“这不是废话吗,大公无私是对别人的,冲自己来,那不是傻吗!”
  “瞎熊这话太对了。”楚明秋苦笑下,文革中的很多事,恐怕难以彻底搞清,这里面,毛主席和周总理在其中起了那些作用,官方永远不会揭开。
  葛兴国轻轻叹口气,楚明秋摇头说:“兴国啊,你不能指望在一个晚上就把左倾,也不能指望每个人都大公无私,都能大义灭亲,兴国,将来,你是打算走仕途还是经商或作学问?”
  葛兴国微微摇头:“没想过,这才第一年,还有两年半呢。”
  楚明秋微微摇头:“这可不对,我建议你走仕途,要走仕途,你要争取进入燕大学生会,并在学生会里担任主要职务,再加上你曾经担任连副指导员,党支部委员,大学毕业后,到中央某个部委过渡一年到两年,绝对不要超过两年,然后下去担任县委书记,我建议你去南方,沿海。
  沿海是改革开放的前沿,你去那,为改革开放保驾护航,也容易出成绩。”
  葛兴国微微摇头:“你小子,都替我安排好了,那你呢?”
  “我,毕业后,或者留在经研所,或者找个大学教书,过上七八年了,等你起来了,咱们官商勾结,一起赚大钱。”楚明秋笑着调侃道。
  “你丫想什么好事呢,到时候,我第一个抓你狗日的!”葛兴国笑骂道。
  楚明秋也乐了,笑了阵后,他才说:“我很难离开燕京,所以,从政这条路走不通,只能走学者,或者经商。”
  不等葛兴国开口,他又继续说道:“我这人,没多大志向,挣点钱,实现财物自由,然后干点自己想干的事,到世界各地去看看,就足够了。”
  葛兴国笑骂道:“你把我弄去从政,自己跑去逍遥,你小子够奸的。”
  “你才知道。”楚明秋毫不在意的笑道。
  正说着,电话铃响了,殷柔柔在里面叫他接电话,楚明秋起身进屋。
  电话是劳拉打来的,她在电话里有没有看到她的信,有什么想法?
  楚明秋对第一条没有什么想法,都接受,对第二条,他现在还拿不定主意,要上级批准。
  “劳拉,你不能指望中国在一夜之间转变,这种事情,还是慎重点好。”
  放下电话,殷柔柔才问什么事,楚明秋便告诉了她。
  “这专栏可以写,而且改大写特写。”楚明秋说道:“这等于是在世界大报上打广告,再好不过了。”
  “那你干嘛还担心?”殷柔柔问道,她很敏锐的猜到,楚明秋没立刻答应的原因。  “容不得我不担心,别看粉碎了四人帮,普通人与外国人的交往,还是要小心,因为那本书,劳拉多来我家几次,警察就上我家来了。”
  殷柔柔惊讶之极,左雁也含笑道:“柔柔,别管这些事,他能处理好。”
  殷柔柔冲她翻个白眼:“就你,还管他,就你这样,他把你卖了,你还会帮他数钱呢。”
  左雁嘻嘻一笑,楚明秋笑道:“卖老婆的事,永远不会发生在我身上,不过,卖你吧,那也得有人买不是!”
  “说什么呢!”殷柔柔眼珠子都瞪圆了,抓起茶杯就要砸过来,楚明秋抱头鼠窜。  “你老婆还是那样厉害。”楚明秋擦把汗,对葛兴国叫道。
  “你丫再敢对我老婆胡说八道,看老子不收拾你!”葛兴国骂道。
  正说着,一个小人迈着小短腿吭哧吭哧的跑进来,赵婶在后面牵着。
  “小祖宗慢点,慢点!”
  小家伙好像没听见,唧唧呀呀的,向楚明秋奔来,楚明秋赶紧上前,将小家伙抱起来。
  “婶子,交给我吧,您休息休息。”
  赵婶看看他:“成,这小家伙,将来肯定淘!”
  赵婶捶着后腰,有几分感慨,楚明秋将小家伙放在膝上,小家伙刚学会走路,对走路兴趣很大,抓到机会便四下乱跑,赵婶和岳秀秀年龄都大了,每次都累得疲惫不堪。  “小家伙,不准乱跑,看你把赵奶奶累得。”楚明秋在儿子脸上轻轻拧了下。
  小家伙觉着很不舒服,挣扎着要下地,楚明秋就让他下去,把他控制在两腿之间。  殷柔柔和左雁从屋里出来,殷柔柔看到小家伙,拍拍手:“过来,过来。”
  小家伙挣扎着要过去,楚明秋却把拦着了,小家伙很生气,唧唧呀呀的叫着,小手不住拍打他的大腿。
  “这改革,与历史上的变法类似,”楚明秋说道:“传统势力十分强大,改革要面对的是传统力量,要想收拾他们,不是容易的,需要你这样的年青力量去冲击。”
  “你丫就躲在一边瞧着。”葛兴国反问道。
  殷柔柔见小家伙过不来,便走过来,将小家伙抱起来,随口问道:“公公,商量好没有,怎么帮我哥十年挣到一千万。”
  楚明秋看着殷红军:“怎么?决定了,干个体?”
  殷红军肯定的点头:“对,干个体。”
  楚明秋凝视着他,殷红军有些发毛,皱眉问道:“怎么啦?你丫在想啥?”
  楚明秋微微摇头:“我觉着你再想想,和你爸妈商量下。”
  “少磨磨蹭蹭的,有啥主意,说!”殷红军沉声道。
  “我担心你干了一半变卦。”楚明秋说道:“而且,经商不是容易的事,红军,咱们打小就在一块,什么性格,我们都清楚,这经商,比走仕途还难,你要找个安稳的工作很容易,何必走这条路呢。”
  殷红军叹口气,抬头问他:“有酒没有?”
  “哥,少喝点。”殷柔柔不悦的劝道,随后对左雁说:“他回来后,天天喝酒。”  “啊,那是要少喝点。”左雁有些意外,殷红军冲殷柔柔瞪眼:“我不喝酒干什么,草原上多好,我说不回来了,上面那帮兔崽子还不肯,非赶我走不可,妈的,当时就想揍那狗日的。”
  殷红军不想回来,可他不走,全旗知青就剩下他一个,旗知青办上下上百号人就围着他一个人转,上面的领导烦了,很干脆的告诉他,如果他不走,就调去放羊,而且知青该有的福利一概取消。
  殷红军火了,与知青办的大打一场,最后不得不回来。
  楚明秋很理解殷红军,他在燕京找不到存在感,相反在草原上,他得到认同,让他有了自由奔驰的天地。
  文化大革命伤害的不仅仅是肉体!
  “昨天,我回来后仔细想了想,红军,现在经商风险还比较大,弄不好就要去坐牢,远不如找个工作安稳。”楚明秋很诚恳的说道,现在他手上还有工作机会,来子就被他弄到电力局抄表去了,以后月薪万元没有问题。
  “红军,去税务局或工商局吧,我有关系,绝对没问题。”
  殷柔柔也点头:“哥,你好好想想,这当个体户,爸妈那,能答应?”
  “我都三十多了,干什么要他们答应,”殷红军毫不客气的反驳道,瞪着楚明秋说:“公公,这忙,你帮也得帮,不帮也得帮!”
  楚明秋苦笑下,正要继续劝说,殷红军腾地站起来:“你丫滚蛋,老子没你这朋友。”
  说着就要走,楚明秋赶紧把他拉回来:“我没说不帮。”
  殷红军这才回来,楚明秋给他倒上茶:“你丫这狗脾气得改改,就你这脾气,经商还可以,当兵也行,绝对不能干的是走仕途,嗯,小狐狸倒是合适。”
  殷柔柔罕见的没反击,刚才殷红军激烈的态度吓了他一跳。
  “公公,他行吗?”葛兴国有些担心的问道。
  “你知道什么最改变人吗?”楚明秋反问道:“饿肚子,他去经商,我估计最初两年要亏本,亏到饿肚子,他就知道改变了。”
  “少胡咧咧,这有什么难的。”殷红军满不在乎的说道:“不就是低买高卖吗!很难吗?”
  “就冲这句话,我决定将你的亏损期延长一年,三年。”楚明秋笑道。
  “你!”殷红军不服气。
  “低买高卖,那是基本原则,”楚明秋教训道:“三十六行,各有各的门道,没搞清楚,就要吃大亏。”
  “举个最简单的例子吧,卖鞋,按材料分,有皮鞋布鞋胶鞋,按受众分,有老人中年人年青人少年人婴幼儿,还可以分男人女人,还有质量,如何确定质量,什么样式最畅销,还有货源,运输,成本核算,这些都要仔细计算,红军,你丫要不懂,瞎买,还不得亏到姥姥家去。”
  “就是,哥,你从来没经过商,现在跑去干个体,行吗!”殷柔柔也顺势加大压力。
  “不懂有什么关系,学吧,再说了,个体不比上班强,公公你丫不是说,今后国家将逐步开放,门只会越开越大吗!”殷红军不服气的追问道。
  楚明秋点头:“这话倒是不错,现在国家允许搞个体经营,以后慢慢就会允许私人开工厂开公司,再以后,工厂和公司的规模会越来越大。”
  “我估计这个过程,五年到十年,当然,我一向谨慎,有可能短一点。”
  “未来比较悲惨的是国营企业的工人,为什么呢?国营企业由于其体制,当然,要排除那些占市场垄断地位的,比如石油电信银行电力,这种大型中央企业,他们的日子会一路继往的舒服。”
  “比较难的是那些普通的市属省属企业,比如纺织机械等轻工业企业。
  今后,我们将转向市场化,这类企业由于其运行机制,远不如私营企业和社办企业灵活,所以,他们将是第一批倒下的国营企业,在市场竞争中倒下。”
  左雁忍不住叫道:“难怪了!”
  殷柔柔立刻抓住机会问道:“怎么啦?”
  “他一再劝勇子大渣子他们,换个工作,原来是想的这个。”左雁解释道。
  楚明秋点头:“文化大革命中,兄弟们帮我保住了这个家,所以,我要回报他们,我给他们安排的工作,都不是小工厂小企业,除非他们自己想去。”
  的确,楚明秋对他的那些兄弟们,不是安排进了公务员系统,就是铁路电信银行还有电视台这样的厂矿企业,什么街道工厂,纺织厂什么的,压根没有,在他看来,这些企业在八十年代末或九十年代初,就要破产。
  勇子大渣子在校办工厂干得挺欢,特别是南疆战事起来后,军队的需要猛增,工厂加班加点赶工,效益猛增。
  可楚明秋知道,这是暂时的,军队迟早会停了校办工厂的订单,转向专业的军工厂,到那时,就是校办工厂最困难的时期。
  “你丫够老奸的!”葛兴国笑骂道,不过,心里却骇然,要知道,楚明秋的这些兄弟,大部分都是在文革前回城的,可他居然在那个时候便看准了,中国要走上经济体制改革的道路,进一步说,他在那个时候就看准了,四人帮成不了事。
  “改革开放,用大白话来说,就是把资本家请回来,”楚明秋说道:“我们需要资本发展经济,人家盯着咱们的市场,八亿人口,每年一件衣服,就要八亿件,一双鞋子,就要八亿双,这是个多么大的市场,投资中国,将是未来最有战略眼光的投资。”
  “所以,干个体,并没有什么不好,而且,从前途上说,比在国营体制内,更有前途。为什么呢,以红军那狗脾气,不管是在国营厂,还是政府机关,恐怕要不了一个月,就得跟领导干起来。”
  殷红军呵呵笑起来,殷柔柔也很无奈,葛兴国点点头,楚明秋说:“红军不去工厂和政府机关,先干一段时间个体,这也没什么,就算最后失败了,他也能吸取经验教训,成功是失败他妈不是。”
  “哎,怎么回事?”殷红军不服气了,嚷嚷道:“你们怎么就觉着我就干不好似的,我就不信了,这比套马还难。”
  楚明秋没有打击他,冲他微微点头:“那行,你就试试看,还是那句话,如果干不下去了,将来还有机会转行。”
  殷红军咧嘴笑了,可很快就笑不出来了。
  “你打算从那开始?”
  殷红军愣愣的看着他,楚明秋也看着他,俩人大眼瞪小眼,左雁噗嗤笑出声来。
  殷柔柔见挡不住殷红军去干个体,只好叹口气:“公公,你就说说,该怎么干?”  “有些事,我可以帮忙,有些事,我帮不了,小狐狸,你家这位狗熊,一向不喜欢动脑子,可从现在开始,他必须动脑子,否则,多少钱,都得给他亏进去。”
  殷柔柔叹口气:“要想让动脑子,也得慢慢开始,你先说说。”
  楚明秋点头:“那好,这经商呢,有大有小,大的是办公司办工厂,小的就是贩卖,嗯,我的想法是,红军,你想干大还是干小。”
  殷红军不客气的回道:“废话,当然是干大的。”
  楚明秋摇头:“我建议你干小的。”
  殷红军皱眉,楚明秋说道:“你从未干过,先从小的开始,首先,国家政策现在还不明朗,等国家政策明朗了,你的经验也就有了,那时,你再干大的。”
  “你觉着政策还没明朗?”葛兴国插话问道。
  楚明秋点头:“细则,改革开放是总的原则,可具体怎么作,还没说,全中国都在等着,所以,中央还要制定政策,比如,个体经商,私人办企业,外商到国内建厂,对外贸易权,还有税收,等等,这些都没明确,所以,现在还没有作大的条件,先作个小的。”
  “小的,怎么作呢?红军,我给你两条路,一条是成立个旅行社,燕京是历史名城,国门打开后,会有很多老外来华参观旅游,你呢,办个旅行社,这个旅行社呢就是帮这些来华旅行的老外,第一帮他们定旅馆,第二给他们导游。
  第二条呢,你可以办个个体服装店或者旅馆,个体服装店,你可以以帮助回城知青就业为名,我想上级应该支持,至于旅馆,这个就稍微复杂点,我有处房产,就在天安广场外面,没有楚家大院大,但也小不了多少,住上五六十号人,没有问题,不过,这院子要收拾下。”
  “另外,还有一条,你有多少启动资金?”
  殷红军瞪大眼珠子,这个问题,他好像从来没想过,殷柔柔见状忍不住苦笑。
  殷红军掏出根烟,准备点上,楚明秋一把抢过来,殷红军没在意,又拿出一支,楚明秋又抢过来。
  “我老婆正怀着孩子,记住,在孕妇面前,不准抽烟。”
  左雁抿嘴直乐,起身说:“得,你们聊吧,我去妈那,儿子,跟妈走。”
  小家伙好像也玩累了,跌跌撞撞的跟着妈走了。
  “我以为你在家就是说一不二。”殷红军鄙夷的看着他:“还是被老婆管。”
  “你丫没结婚,结婚后就知道了,”楚明秋淡淡的说:“这是尊重,还有就是保护,抽烟对孕妇的危害尤其大,我家是医药世家,这方面,我懂。”
  殷红军压根不信:“草原上哪有这些臭规矩,我看那些怀了孕的女人不一样抽烟喝酒,马奶子酒,一碗一碗喝,生出来的孩子不照样活蹦乱跳!”
  “野蛮人不管穿什么也还是野蛮人,”楚明秋摇头说道:“熊啊,你丫学点文明吧。”
  “找抽呢!”殷红军凶狠之极,馒头大的拳头已经握紧。
  “得了,爽我怕了你。”楚明秋摇头将烟丢给他,另外一支则递给葛兴国。
  这俩人毫不客气的把烟点上,楚明秋接着问:“你能搞到多少启动资金?”
  殷红军闷头闷脑的摇头:“不知道。”
  “作生意是需要本钱的,”楚明秋说道:“这样吧,你先想好,准备作什么,能搞到多少启动资金,然后我们再谈下一步。”
  殷红军点点头,楚明秋转头对殷柔柔说:“你回去也作下你父母的工作,别瞧不上个体,中国现阶段的经济体制,应该是多种所有制并存,国营,集体,私有,各种体制并存。”
  殷柔柔苦笑下:“我爸的思想恐怕不好作,他革命了一辈子,就为打倒资本家,结果,自己的儿子却跑去当资本家,哎....”
  “拉倒吧,今后你们大部分红二代都会跑去当资本家,小部分还会去投靠资本主义,不信,咱们走着瞧。”楚明秋笑道,今后几十年里,移民的红二代多了去,在国内高举红旗,结果一查,人家已经是外国人了。
  殷柔柔苦笑不已,楚明秋说:“再说了,一代人有一代人的想法,不能....”
  “公公,我想搬到你这来住,还有空房间没有?”殷红军问道。
  楚明秋微怔,点头说:“有,前院,你们原来住的房间,现在就空着。”
  前院白家已经搬走了,白家在清理四人帮余党中落马,老子被捕了,他们家被调回纺织厂,春节前就搬走了。
  “成,过两天,我就搬过来。”殷红军说道,好像楚明秋已经答应了似的。
  楚明秋想了想点头,其实古震也要搬走了,经研所根据他的级别重新给他分配了房子,三室一厅一厨一卫,不像楚家大院,解手要去公厕,只是古震舍不得,一直拖着没搬。
  殷红军能住进来,也是好的,以后在经商中有什么问题,可以就近指导。
  “你那套房,啥时候,我们去看看。”殷柔柔开始为哥哥谋划起来,想着办旅馆是个不错的主意。
  “等红军拿定主意,把启动资金搞定,再去也不迟。”楚明秋说道。
  “我家可没那么多钱,再说了,我爸要不同意,恐怕不会给他钱。”殷柔柔很担忧,这在她父亲那是原则问题。
  “那,到时候,狗熊那馒头大的拳头就有用了。”楚明秋调侃道。
  葛兴国不由乐了,殷红军举起拳头冲楚明秋晃晃:“到时候,我就上你这来劫富济贫,劫你这资本家,济我这穷人。”
  楚明秋举手投降:“好,好,怕了你,这样吧,我借给你一万,看看,你丫能亏多久。”
  一万,这可是一笔巨款,这个时期,可以在二环以内买五套四合院了,相当于普通工人二十年工资。
  殷红军瞪大眼珠子,惊叫道:“你丫有钱啊,真他娘的资本家!”
  “你他娘的再废话,爷可就收回疗。”楚明秋不客气的瞪着他,殷红军举手叫道:“一文钱难倒英雄汉,爷今儿甘拜下风。”
  楚明秋点点头,算你识相,然后才说:“我那本书,科技出版社给了五千稿费,美国人给得多,要不然,我也拿不出这一万来。”      
  “你不是收了那么多四旧吗,卖上一两件不就行了。”殷柔柔好像无意的说道。
  “现在,那些东西,国内卖不上价钱,”楚明秋叹口气:“再说了,我楚明秋是靠卖祖宗留下的东西过活的吗!”
  “局气!”殷红军竖起大拇指,葛兴国乐了。
  殷柔柔哼哼,很得意的看着他,楚明秋恍然大悟:“小狐狸啊小狐狸,你呀脑袋转得快,可就是不够大气。”
  “你是狐狸尾巴被抓住了,哼。”殷柔柔很得意。
  楚明秋微微摇头,给三人斟上茶,殷柔柔问:“那些东西在如意楼吧?我去看看。”
  楚明秋摇头:“还没呢,你要想看,再等几年吧。”
  殷柔柔眨巴下眼睛,微微摇头:“哟,公公,真跟小媳妇似的,四人帮粉碎都快三年了,还谨小慎微呢。”
  楚明秋摇头:“谨慎小心,永远不过分,红军,你也要记住,生意场上与战场一样,谨慎小心。”
  殷红军大剌剌的说:“别扯上我。”
  楚明秋说:“这改革开放,到底怎么改,开放,这口子倒地开多大,上面恐怕还没定,三十年意识形态为主,党内政府内,有不少只会搞阶级斗争的人,转向经济建设,这些人的权力会被削弱。
  我们原来是党委书记有最后决定权,实际上,党委书记主抓一切,厂长不过是党委书记的傀儡,其实什么权力都没有。
  可将来不行了,党委书记和厂长的职责和权力要分开,经营上,厂长有决定权,如此,党委书记的权力就小了,党委书记会怎么想?
  兴国,我们都是学经济的,我们现行的经济体制中,政府的权力过大,以后要给企业放权,但这也就意味着政府的权力缩小了。
  市场经济,政府职能要转变,从市场的参与者转变为市场的监督者,这政府职能转变了,那些只会在计划经济下工作的,他们的失落感,权力缩小了,他们的不安,兴国,这些,都是改革开放的障碍。”
  “改革开放,加上对文革的反思,势必造成思想认识上的混乱,西方那套两党轮流执政,也就是所谓的民主制,具有很深的迷惑性,这些思想在国内流行起来,对党的领导造成冲击,党内会不会反对?这种反对,会不会影响甚至终止改革开放?”
  葛兴国思索的点头,这些都是很可能的,昨天向卫红说得头头是道,以至于他都无法反驳。
  “公公,你对向卫红她们的观点怎么看?”葛兴国问道。
  “有这种思想很正常,”楚明秋说道:“其实,她们都搞错了,没有什么绝对正确的体制,只有合适不合适的问题。
  两党轮流执政制,需要有一个共性,那就是两党对基本的社会体制有高度共识。
  美国,共和民主两党,英国保守民主,法国是多个政党,可无论美国英国还是法国,这些政党有个共性,就是高度认同资本主义制度。
  而要在我国实行多党制,那么第二个政党就必须是高度认同社会主义的政党。
  但首先我们要确定,两党制对中国好不好,对中国的改革开放好不好?”
  楚明秋看着他们,迟疑下,才说:“我感觉不好。”  
  前世的经验,没有两党制,而且高层也绝不会同意两党制,先不管高层是不是同意,可前世没有两党制,中国同样高速发展起来了。
  或者,有这种可能,两党制后,有些情况可能得到改善,比如强拆,可能会更早被终止,可要实行了两党制,会产生其他矛盾,甚至严重到无法解决的程度。
  所以,两党制有两党制的弊端,一党制有一党制的优势。
  既然,中国采取一党制可以发展起来,为什么要冒险去搞两党制,而且,注定搞不起来。
  “为什么说不好呢?”楚明秋先设一问:“我们都不清楚两党制的弊端,不过,改革开放中,有很多难关要闯,最简单的,比如打破大锅饭,这势必冲击某些工人的利益,在两党制下,反对党就会领着工人起来造反,那样话的,改革开放就更麻烦,问题就更多。”
  楚明秋的思路慢慢理顺了,原来他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现在他慢慢理清了。
  改革开放,这条很难走,打破大锅饭,国企改革,下岗分流,这些事,将来都会发生,而且这些事都是逆民情而动,就像商鞅说的那样。
  逆民情而动,民怨势必汹汹,如果有个反对党再在其中搅弄风雨,社会势必陷入动荡。
  “不行,必须坚持一党制,必须坚持共产党领导。”楚明秋郑重的说道。
  葛兴国点头:“你这样说,我明白了。”
  “可怎么防止文化大革命再次发生呢?”殷柔柔追问道。
  “这个问题,其实中央已经意识到了,十一届三中全会公告中就有,恢复党的集体领导,加强社会主义法制建设。”楚明秋说道:“这其实是两个要害,集体领导,就能防止领导独裁制,一切按照法制来,就能防止冤假错案。”
  “再说了,监督,共产党领导下就不能实行监督了,你看,中央恢复了纪律检查委员会,这纪委就是监督政府的一个重要工具。”
  “当然,任何监督都需要靠人去执行,所以,关键不是体制,而是人。
  欧美的监督看上去是两党制,还有新闻媒体,可为什么,麦卡锡主义曾经在美国泛滥,种族主义在美国长期存在。
  就说一个贪污腐败吧,欧美采取的是让贪污腐败合法化,怎么合法呢,很简单,建立基金会,欧美的议员或者官员可以成立基金会,行贿的钱进入这个基金会就是合法的,就不是行贿。”
  “社会转型中,由于存在很多模糊空间,将会产生大量腐败,这种腐败与官员有关,特别是高层官员,倒不是说给自己捞钱,但不能排除他们为子女捞钱开后门。”
  说到这里,他笑了笑,开玩笑的对殷红军说:“熊啊,你要捞钱,有个很简单的路子,让你爸开条子,到下面的工厂弄生产物资,比如钢材煤炭铝铜什么的,转手卖给需要的社办企业,钱就有了。”
  “啊,还有这法子。”殷红军好像忽然醒过来似的,惊讶的叫道。
  楚明秋点点头,殷柔柔皱眉问道:“这也行?”
  “当然行,不过,这是违反中央政策的,普通人干,估计会被抓起来,不过,熊啊,你可能是例外,就像,同样组织红卫兵,单倥就没事,朱洪就在坐牢。”
  “你丫少废话。”殷红军不悦的骂道,葛兴国也摇头,殷柔柔则郑重警告:“公公,别鼓动我哥干违法的事。”
  “我可没鼓动他,只是告诉你们一个现实,”楚明秋叹口气:“改革开放,这才开始,以后问题还会越来越多,不过,改革既然开始了,就像门既然打开了,就只会越开越大。”
  葛兴国点点头:“这个道理,我懂,就是担心。”
  “拉倒吧,少在那杞人忧天,中央那帮老家伙,那个不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有这帮人掌舵,不会搞什么两党制,这你就放心。”
  说到这里,他又幽幽的补充了句:“要搞经济体制转型,政治上就必须保持稳定,向卫红她们那一套,是行不通的。”
  “书生可以有,但空谈误国,实干才能兴邦。”
  葛兴国沉默了会,郑重的点头:“对,空谈误国,实干兴邦。”
  楚明秋觉着向卫红恐怕是又一个公知,还有一个,小八,也正在向公知的道路狂奔,类似的言论,已经数次从他嘴里蹦出来。
  远处,又传来高音喇叭的战报,我军开始向谅山发动进攻。
  “舅舅,舅舅!”
  静蕾呼啸着跑进来,看到葛兴国和殷柔柔,她放下脚步,殷柔柔笑道:“怎么啦,小静蕾,不认识了。”
  “切,柔柔姐,这才几天没见,哪能不认识,”小静蕾不屑的答道:“舅舅,我决定了,就考电影学院,以后当演员。”            
  看着小静蕾挺胸抬头,一副得瑟的样,好像电影学院已经到手了似的,有她的电影学院,光彩照人。
  拜托,电影学院是中国最难考的学校之一,甚至比华清燕大还难,至少,当年,他就没考上。
  “那,行啊,”楚明秋点头:“那从现在开始,你就要作准备了。”
  小静蕾点头:“好,可,舅舅,该准备些啥?”
  楚明秋略微想想:“这样吧,你上电影学院去问问,要报考电影学院需要那些条件,知识分,专业分,都有那些,这些要作针对性学习。”
  “啊!”小静蕾忍不住皱起眉头,没想到还要考这么多,她以为电影学院就不用读书了。
  楚明秋冲她眨巴下眼睛:“这些事,你都要去打听,我建议你去电影学院招生办打听。”
  小静蕾嘟囔着嘴,楚明秋冲外面叫道:“都进来吧,别躲在外面了。”
  宋家兄弟和楚诚意慢慢走进来,楚明秋看着宋家老大:“你呢,打算考那所学校?”
  宋鸿远低着头,小心的答道:“我,我想考燕航,华清,我可能考不上。”
  楚明秋点头:“燕航也不错,好好努力,少小不努力,老大徒伤悲,你看看红军叔,从小不爱读书,现在除了一身腱子肉,什么都没有,你可....。”
  殷红军一跃而起,将楚明秋摁倒在柱子上,楚明秋大叫:“不许动手!要文斗,不许武斗!”
  “少胡咧咧!今儿非教训教训你不可!”殷红军咬牙切齿,怒目圆睁!
  小静蕾和宋鸿远交换个眼色,此时不溜,更待何时!
  打闹一阵后,楚明秋忽然想起来:“对了,曹群还找我,说有挣钱的机会,一定要带上他,傻熊,我有个主意。”
  “啥主意?”
  “你可以开个股份公司啊,”楚明秋说道:“你不是没钱吗,找他们集资,告诉他们,你负责经营,挣钱了,大家伙分。”
  “他们,拉倒吧,就他们那样,有屁的钱。”殷红军神情鄙夷。
  楚明秋摇头:“你丫小看这些老兵,他们可能没多少钱,可他们父母有啊,他们父母下放坐牢,十年下来,补发的工资也不少,你找他们集资,对了,你哥们中有铁路局的肉弹,嗯,必须是铁道部司长以上的?”
  殷红军还在想,殷柔柔却已经开口:“有,不过,我还是不明白。”
  “你当然不明白,”楚明秋压低嗓门说:“你知道现在南方是什么样吗?”
  殷柔柔摇头,楚明秋说:“南方沿海,走私很猖獗,现在电子表,在香港就卖几块钱,广州要买十来块,燕京可以卖多少,十几块,你丫要进些这种电子表,原始积累就完成了。”
  “公公,这是犯法的事。”殷柔柔不悦的皱眉提醒道。
  楚明秋摇头:“嗯,这话有道理,不过,进出口业务是国家的,私人不能涉及,嗯,还有个办法,红军,你去香港注册一家公司,对了,你知道吗,金刚在香港,你去和他开一家公司,然后,以香港公司的名义,在国内开一家公司,对,这个法子不错,其实,电子表的技术一点不复杂,你可以进口零部件,然后在国内组装起来卖。”
  殷柔柔目瞪口呆,就这几句话的功夫,楚明秋居然又想出个主意,而且这主意,好像不违法。
  殷红军则咧开大嘴,呵呵的打笑:“金刚居然跑香港去了,他在香港作什么?”
  楚明秋苦笑下:“走上黑道了,现在是香港大圈帮的得力干将,还开了几个公司。”
  “嘿,行啊。”殷红军叫道:“成,我去香港找他。”
  “哥!”殷柔柔叫道:“金刚现在还是公安局通缉的罪犯,怎么能和这种人合作呢。”
  “殷柔柔,什么时候变成洁白天使了,”楚明秋嘲讽道:“要说金刚犯的罪,比起某些老兵来说,要小多了,他不过是失手打死了个强奸犯,再说了,他在香港,还改了名字。”
  “这有什么打紧,抓贼是警察的事,我不是警察,再说了,那是香港,是资本主义世界。”殷红军摩拳擦掌,满不在乎的叫道。
  殷柔柔看着葛兴国,希望他能劝阻下,葛兴国想了想:“公公这个法子可以避开一些问题,可金刚的身份,是个问题。”
  楚明秋摇头:“金刚只是名义上的股东,哎,看你们瞻前顾后的样,这样吧,在香港注册一个空壳公司,名字取大点,红军去作大陆公司的总经理,至于香港公司,随便找个人就行了,不知道可不可以不找人,就你注册一个公司,然后回来投资。”
  “这也可以?”殷柔柔很是惊讶。
  “怎么不可以,”楚明秋说道:“这叫离岸公司,注册费,一百港币就行了,不过,每年要去香港报税,要给律师一笔钱。”
  殷柔柔想了下,微微点头,总算是认可了这个方式,殷红军笑着拍了楚明秋一巴掌:“还是你鬼主意多,对了,你那一万啥时候给我?”
  “先想好干什么怎么干,交给我一份商业计划书,然后,我给你钱。”楚明秋半点不客气。
  “我那会啥商业计划书,”殷红军眼珠子又瞪圆了,楚明秋神情鄙夷:“不懂就问你妹夫,作商业计划书,是梳理你的商业计划,哎,我说傻熊,这商场如战场,上战场还得有个作战计划,经商不得有个商业计划书!我可告诉你,作计划书的同时,就是考察市场,还有,公司成立后,改如何推进,你还要用这个计划书去说服那些可能投资的肉弹。”
  葛兴国一下笑了,拍拍殷红军宽厚的肩膀:“这倒不是刁难你,的确,任何投资都要作计划书,国家要建工厂,也要作计划的。”
  殷红军顿时苦着脸,殷柔柔正要插话,楚明秋看着她微微摇头:“你要是想你哥以后永远不动脑子,那你就帮他写一份计划书,然后帮他赚钱,帮他把一切搞定,这辈子,你就帮他走完。”
  殷柔柔哼了声,没有反击,她知道楚明秋是对的,殷红军回城了,再不是草原上那种简单生活了,要想走经商这条路,必须学会这些。
  晚上,又接到劳拉的电话问他明天在不在家,楚明秋回答在,不过,他再度提醒,没有得到上级同意前,他不会写这篇文章。
  劳拉非常失望,希望他尽快向上级报告。
  放下电话,他就上岳秀秀这来了,院子里挤满了人,不但有院子里的小家伙,还有附近的街坊邻居。
  彩色电视比黑白更有吸引力,彩电相对前世,提前了五年,中央电视台在去年成立后,今年春节前开始传输彩电信号,设备依旧是从美国进口的。
  彩电的事,自然是瞒不过去的,小家伙们的口风不紧,街坊中先是小家伙们来看,慢慢的大人也过来了,这个时期,电视,特别是彩电可是稀罕物。
  最开始,楚明秋很担心影响岳秀秀,可没想到,岳秀秀倒是没在意,每天到晚上就把电视搬出来了,来的人就自带凳子。
  其实,彩电这玩意,附近的胡同也有了,勇子和咸鱼干家里都有了,咸鱼干是自己倒腾文物挣的钱,勇子家则是小八买的,春节前,楚明秋也买了一台,给瘦猴家送去了。
  彩电的价格在这个时期,还是普通家庭不敢问津的东西,虽然只有一千多,但在这个普通工人每月只有五十来块钱的时代,需要两年不吃不喝才买得起。
  楚明秋手上还有几笔钱没处理,金刚走之前给他的,这笔钱他要交给金刚家里,但现在还不是时候,他想再等上一段时间;其次便是楚宽远留下来的,这比钱就比较多了,有近两万块,是楚宽远那些年卖命挣下的,这比钱,楚明秋在前段时间用了大部分买了些古董和画,现在还剩下三千多没动。
  电视上炮声不断,所有人都聚精会神的盯着荧屏,坐在最后面的得要眼睛好才能看见。
  “打得好!打他丫挺的!”
  袁老爷子坐在岳秀秀旁边,岳秀秀自然是坐在最中央。
  “我人民解放军在攻克同登后,开始向谅山发动进攻,谅山是越南首都河内的屏障,攻克谅山,河内就在我军直接进攻之下。”
  楚明秋没有惊动其他人,站在后面,看着电视,画面上,我军战士勇猛突进,火箭炮榴弹炮喷射着火焰,爆炸声不断。
  “在东线我军发起谅山战役期间,西线我军也对越军发动猛烈进攻,我西线云南部队,在歼灭柑塘越军后,继续向沙巴发动进攻,驻守沙巴的越南316师,是越军的精锐
部队,....”
  楚明秋没有再看了,轻轻叹口气,转身出来,百草园里,现在也没人训练了,都被自卫还击战吸引到电视屏幕前了。
  没有看电视的人也有,左雁常欣岚和穗儿就没去看,三人都在百草园里,面前摆着三个婴儿车,两个空着,另外还有两个小家伙在院子里摇摇摆摆的走着。
  马上要开学了,邓军和老罗都回校了,罗新晨就丢在家里,让家里人看着。
  楚宽元就任市委副秘书长后,市委在市委大院给他分了套房子,他本想将常欣岚接过去,可无论常欣岚还是楚诚意都不愿过去,楚宽元也只能由着他们。
  春节期间,楚宽元回来了,告诉楚明秋,他的工作有可能变化,中组部已经找他谈过话了,组织上让他在两个职务中选,中央办公厅副厅长,广东省副省长兼副书记,不过,虽然是让他选,可倾向性还是有,那就是广东省副省长。
  “中央有意在宝安县和珠海市,开设出口加工区,广东要率先进行经济改革,让我过去,也是考虑到楚家在香港有不少亲属和朋友,可以更好的开展工作,推进经济改革。”
  楚明秋自然是大力支持,其实,中央打算在广东开设经济特区的想法是他早就向中央提出过,不过那时他还没敢提经济特区这个词。
  “去,当然去广东,”楚明秋有些兴奋,这可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改革开放,广东将是前沿阵地,李去广东可以大展拳脚。”
  楚宽元苦笑下,现在他几乎是孑然一身,走那都没问题,他也想去广东,一方面,改革开放,这个国策,他是赞同的,他也很愿意为这个事业出一份力;不过,他愿意去还有个原因,这就是夏燕。
  夏燕提出复婚被他拒绝后,夏燕安静了一段时间,在听说他被提升到市委副秘书长后,便再度提出复婚,而且向组织上提出,希望组织出面,帮助他们夫妻复婚,这让他非常愤怒,可又无可奈何,只好明确告诉组织上,与夏燕复婚绝不可能,那怕余生就在秦城过了,也绝不与她复婚。
  这夏燕纠缠不清,让他烦不胜烦,去广东也是个好主意。
  有了楚明秋的支持,楚宽元决定去广东,去担任广东副省长,这是职业生涯的重要一步,这等于是一方诸侯了,不过,从级别来说,他也就升了半级,市委副秘书长,本就是副省级干部,只是,他这个副秘书长排名在第三,到广东担任副省长,在副省长中排名第二。
  楚明秋想把神仙姐姐介绍给宽元,想了很久,都没找到合适的机会,现在宽元要走了,以后再想就更困难了,便下决心介绍他们俩。
  不过在正式介绍前,他还是先征求神仙姐姐的意见,看看她有没有这个意思。
  没想到,庄静怡觉着可以先接触下,楚明秋忍不住抱怨起来。
  “我说老师,我那侄儿今年满六十,您也四十好几了,再接触接触,黄花菜都凉了。”
  庄静怡瞪着眼珠子盯着他:“怎么,嫌弃我老!那你找年青的去。”
  楚明秋很无奈,只好又去问楚宽元,楚宽元很犹豫,毕竟他马上就满六十了,庄静怡还不满五十,自己比她大上十多岁。
  “你这人,庄老师比夏燕要小几岁,也就三四岁的样子,你能娶夏燕,就不能娶庄老师了,再说了,你们这帮革命前辈,进城那会,娶的老婆比自己小十几二十岁的还少!”
  “再说了,要论学识,庄老师可比你高多了,人家外语就会两门,伦敦音乐学院的高才生,又貌美如花,你还拿捏啥,还不赶紧抱回家,居然还拿起架来了。”
  楚宽元还在顾忌孩子们的想法,楚箐就第一个表示赞同,楚诚意也觉着庄老师挺好,常欣岚自然是举双手赞成,她早就看夏燕不顺眼了,那怕楚宽元现在没离婚,她也想把他们鼓捣离了。
  更何况,庄静怡是大家闺秀出身,学识教养甩夏燕N条街,这样的媳妇打着灯笼都
难找。
  于是,楚明秋在春节过后,把楚宽元和庄静怡拉到一起吃饭,他把饭菜作好就溜了,剩下的就看俩人自己沟通了。
  当天晚上,楚明秋给楚宽元打电话问情况怎么样,楚宽元嘿嘿笑着说,先接触下,再给庄静怡打去,回答依旧一样。
  楚明秋很无语,这两个人,都一大把年纪了,还这样矫情,行了,就这样吧,他算是尽力了。
  左雁就笑话他,觉着他是皇帝不急太监急,庄静怡是什么人,是那种随随便便把自己交出去的人吗,她是那种宁可玉碎,绝不瓦全的主,楚宽元呢,他也得考虑,一方面夏燕给他的伤害,另一方面还要看组织上能不能同意。
  很显然,左雁对这种官员的婚姻了解更多,楚明秋只能无奈的苦笑。
  小家伙看到他过来,唧唧呀呀的过来,一边一个抱住了他的腿,楚明秋只好弯下腰,一手一个牵着两个小孩,路过那口井时还特意看了眼,井口的盖子已经盖上,自从家里有小孩后,楚明秋便设计了个盖子,不用水时便将盖子盖上,以免小孩玩耍时掉下去。
  这天晚上,他没有再进书房,而是陪着儿子玩了一晚上。
  第二天,他便到所里,算是报道了,也向所领导作了汇报。
  “你是怎么想的?”许涤新眉头紧皱,问道。
  “我觉着这是个机会,可以向美国和美国人民介绍中国。过去几十年里,由于反共的需要,中国被一些美国人妖魔化了,好像共产党人就是吃人的妖魔,现在我们在美国的报纸上介绍中国,还不需要付广告费,这是天上掉馅饼的大好事,我觉着可以干。”  许涤新想了下所:“这事,我要和所里其他领导商议下,我本人原则同意的看法。”
  楚明秋苦笑下:“听劳拉的意思是,我就写一篇,她每期将邀请一个学者来写,我就写第一篇。”
  许涤新忍不住摇头:“小楚,你是不是太谨慎了,就写一篇的话,你写就行了,写完给我看看,我觉着没什么要紧的。”
  “行,我这就算是向组织汇报了。”楚明秋正色道。
  许涤新再度摇头:“你呀,你呀!”
  楚明秋嘻嘻一笑,正要走,许涤新把他叫住,楚明秋转身看着他,许涤新沉凝会说:
  “中央党校要我们派人去讲课,点名要讲市场经济的,古震老师推荐了你,你有什么想法?”
  “我,”楚明秋很意外,一时没想清楚。
  “对,你。”许涤新看着他,眼中带着丝笑意,心里想起古震说的,他这个学生多半要推辞。
  “许所,我知道这是上级在重用我,可,许所,有老师,还有您,还有薛老,下面还有邬老师,刘老师,咱们经研所人才济济,怎么轮到我了,我,许所,我还是个学生,人家党校能同意?”
  “让你去,是所里相信你的能力,再说了,所里研究市场经济的有几个,邬静濂和刘国建,他们另有工作,我和老古也有工作,左看右看,就你闲着。”
  楚明秋看着他,许涤新佯装生气:“怎么,你还不愿意!我可告诉你,上课是有补助的,每个月五十块。”
  “成,我干了。”楚明秋叹口气很不情愿的答应下来。
  “你小子。”许涤新忍不住摇头,还真给古震说准了,这家伙没点好处不干。              从许涤新这里出来,他就到古震的办公室。
  古震正忙着,看到他进来,略微沉凝便问:“狗子有消息吗?”
  楚明秋摇头,古震安慰道:“没有消息是好事。”
  古震是从战争中走过来的,知道些常识,这个时期,没消息就是好事,有消息多半就是送阵亡通知书。
  楚明秋点头,随后深深叹口气,古震宽慰道:“狗子很机灵,不会有事的。”   
  楚明秋苦笑下:“不说他了,等打完再说吧,老师在忙什么呢?”
  “备课。”古震解释道:“中央要我们经研所牵头,成立个经济智囊团,另外,华清大学准备成立经济系,以适应国家将工作重心转到经济建设中。”
  “老师这是要给华清大学的学生上课?”楚明秋笑道,古震拿出烟,楚明秋殷勤的给他点上。
  “咱们经研所集中了最多的经济研究人才,目前咱们国内就只有燕大复旦和中财川财几个学校有经济系,国家严重缺少从事经济研究的人才。”
  楚明秋笑了,随意的说:“现在什么不缺,各方面的人才都缺,十年,大学十年不开门,那个方面都缺人。”
  古震叹口气,楚明秋笑道:“罗马不是一天建成的,中央制定的远景方案也是在本世纪末和下世纪中期。”
  打开国门看世界,不但普通老百姓,就算中央也被中外的巨大差距吓着了,中国不但落后欧美日这些西方强国,也别说香港韩国新加坡这些地区国家,就算泰国菲律宾墨西哥这样传统意识上的弱国穷国都比不上,这个差距让中央领导人暗暗心惊。
  这就给党的理论家提出一个重要问题,长久以来,我们一直宣传社会主义比资本主义优越,可为什么我们发展了三十年,还赶不上泰国印尼马来西亚这样的资本主义国家!
  这个问题怎么回答?是党内理论家要研究的。
  “中央向所里提出,让我们派老师给中央党校的干部上课,我向所里推荐了你?你有什么想法?”古震问道。
  “刚才我去许所那了,他已经告诉我了,”楚明秋笑嘻嘻的答道:“可我不明白,怎么是我,老师,就算您的面子大,可这不还有您,就算您工作忙,也还有老邬和老刘吗,他们也是研究市场经济的,怎么就轮到我了?”
  “我也有工作,”古震说着敲敲笔记本:“我这也在备课,中央要求经研所派人,去给中央领导上课,所里把这个工作交给了我。”
  “老师,您给这里大人物上课,”楚明秋很惊讶,随即又非常佩服,不是佩服古震,而是这一代的大佬,要知道这一代的政治局成员所有人的年龄都在六十以上了,吴副总理算是年青的,象李副总理陈副总理这些都满七十了,他们居然愿意再学习。
  “得,那我就不打搅老师备课了。”楚明秋笑嘻嘻得要走,古震再度把他叫住。
  “别急,还没说去不去呢?”
  “我已经答应许所了,去,干嘛不去,给这帮当官的上课,教训教训他们。”楚明秋乐呵呵的答道,这中央党校培训的学员都是县处级以上的干部,在这所学校当老师无疑是建立了非常广泛的人脉关系。
  前世,他一门心思想赚钱,可这一世,他明白了,钱不是最重要的,人脉才是最重要的,有了人脉,就有了一切。
  “对了,老师,为什么不是邬老师和刘老师呢?他们可是助理研究员。”楚明秋又问道。
  邬静濂和刘国建是古震的助理,是助理研究员,按说中央党校的课,应该是他们去。
  “小邬有个交流活动,要陪同中央领导去新加坡访问考察,同时与当地的经济学家交流。还有就是,中美有学术交流,他下半年可能要去美国作访问学者。”古震说道。  “小刘也有工作,他要去广州,考察广东的工业状况,中央想在广东设立对外出口加工区。”
  年初,邓小平访美,双方签了一系列教育文化科学交流协议,其中便有访问学者,中国将向美国派访问学者,只是学校还需要自己联系。
  要说这里面也有楚明秋的功劳,中美在教育上的交流比前世可早太多了,高科园已经向美国派了几批留学生了,与美国的几个常春藤大学建立起了联系,所以,经研所和其他学校才能如此顺利的与美国的大学和科研机构展开合作。 
  楚明秋轻轻的哦了声,还是有点意外:“这么快,可以啊,这得给咱们外事部门记一功。”
  “这得给小平同志记一功,”古震含笑道:“他在美国访问时,与美国签了教育文化科技协议,此前,所里便通过美国驻华临时代办联系了几所学校,这次小平同志访美后,耶鲁大学和斯坦福大学宾夕法尼亚大学都愿意接受我们的访问学者,而且还愿意提供奖学金。”
  楚明秋微微点头:“好,太好。”
  “你小子别推三阻四了,”古震严肃的说:“让你一个研究生去讲课,已经是破格,将来,去美国留学,也完全可以。”
  “行,那我答应了。”楚明秋点头。
  古震又说道:“除了中央党校,燕大的经济系也缺老师,也希望我们提供支持,还有,华清大学也要办经济系,也请我们支援。”
  楚明秋闻言不由摇头:“又是一窝蜂,国家教育经费就这么多,办这么多经济系干嘛,倒不如多办几个计算机和微电子系。”
  “怎么,你觉着这不好,我们国家从事经济研究的人还是太少。”古震摇头表示不赞同。
  “有多少老师招多少学生,这是基本道理,多招了,教育质量就要下降,这是肯定的,这种盲目上,与前些年那种盲目上炼钢厂上无线电厂,有什么区别。”
  古震叹口气,取下眼镜擦了擦,说道:“你说得也有几分道理,不过,先建起来,将来再慢慢充实吧。”
  “我,”楚明秋叹口气,缓和了语气,很无奈:“国家教育经费就这么多,这里多点,那里就少了,我们现在最需要发展的是理工科,是科技。”
  “你这话我就不赞成了,”古震戴上眼镜,摇头说道:“文理科都重要,经济学也是科学,也需要有人去研究,而且,我认为,经济学在某种程度更重要,金融是一个国家的命脉,合理的经济发展方略,可以让国家在发展中,少走很多弯路,你看了这么多经济学的书,难道还不明白,就算诺贝尔奖也设有经济学奖。”
  楚明秋叹口气,这个问题大概可以辩论一百年,他也不知道前世中国的经济政策,那怕报纸经常刊登中央的经济会议,还有什么国家重点什么的....,压根没看过。
  那时,他关注的是选秀是赶场,是怎么才能红,是妹子是票子,至于国家怎么发展,那是中南海关心的。
  “您说的也有道理,这轻重拿捏,哎,恐怕是最难把握的。”楚明秋深深叹口气,沉默了会,他又问:“对了,我去讲什么?”
  “市场经济的规律,或者,市场经济该怎么搞。”古震思索着说道。
  楚明秋默默想了会,摇头说:“这不行,他们都是一帮对市场经济完全不懂,甚至连经济学是都不知道,这就给他们谈市场经济,是对牛弹琴。”
  略微停顿,想了下说:“目前,我国正处在经济转型的初期,嗯,这样吧,我想一想,备下课,然后交给您审阅,您看怎么样?”
  古震点头:“行,你去准备吧。”
  回到办公室,其他同学都已经来了,他赶紧收拾自己的桌子,一个月没来,桌上都是一层灰。
  秦瑞安和程祥明的桌子已经打扫干净,桌上一尘不染,归置得整整齐齐的。
  打扫过后,楚明秋又到宿舍去看了看,他很少住在宿舍里,左雁怀孕后,更是每天回去。
  宿舍楼很热闹,所有学生都回来了,秦永丹不在宿舍里,楚明秋很容易的就在单倥那找到他。
  在单倥那神聊了会,楚明秋就告辞了,众人也没挽留,秦永丹追出来,告诉他,周六晚上,沙龙继续举行,问他来不来,楚明秋摇头说来不了,家里事情多,老婆还怀着孩子。
  秦永丹回到房间,单倥用眼色问他结果,秦永丹摇了摇头,单倥露出遗憾的神情。  “听说了吗,中央党校要我们派老师去讲市场经济的课。”
  旁边一个中年人说道,他是许涤新的研究生,叫常邰武。
  单倥微怔,秦永丹已经抢在他前面开口:“不知道,怎么啦?”
  “我听许所说,所里将推荐楚明秋去讲课。”常邰武说道,语气中毫不掩饰他的羡慕。
  秦永丹不相信的摇头:“不可能,他还是学生。”
  “研究生给本科学生上课,很正常,以前也有过。”薛老的研究生林以礼说道,他是文革前的大学生,不过,他是有问题的右派大学生,六八年被分配回湖南农村接受监督劳动,还被劳动教养两年,77年才摘帽,随后便考取了经研所研究生,离开了湖南农村。
  很显然,林以礼没有意识到去中央党校上课的意义,秦永丹摇头说:“这可是中央党校,县处级干部才能去的,公公还是学生,所里还有那么多研究员和助理研究员,所里怎么想让他去。”
  “这个我知道点,中央党校要求是要讲市场经济的,我们所研究市场经济的就古老师。”常邰武解释道,他是许涤新的研究生,但这是导师,如果按照专业分,他是政治经济专业研究生,单倥也是这个专业;而林以礼是薛老的研究生,专业上则是经济史专业研究生;楚明秋秦永丹则是古震的研究生,专业上是市场经济专业。
  市场经济专业是新设专业,教研室主任便是古震,以前没有这个专业,是恢复招生后,新成立的专业,这个专业目前师资力量和研究生数量在所里都比较少。
  “可不是还有邬老师和刘老师吗。”秦永丹皱眉问道。
  “邬老师下半年要去美国作访问学者,要走两年,刘老师马上要去广州,然后要去四川,这一圈下来,少说要走三个月,古老师要给中央领导上课,再说了,这不是一两天的事,四月还有几次对外交流,古老师还要去日本参加一个学术会议,反正,古老师压根忙不过来。”
  秦永丹不说话了,如果是这样,那还真可能是楚明秋。
  尽管是同期入校的研究生,可楚明秋明显比其他人要强,到现在已经发表了三篇论文,这个速度非常惊人,更要命的是,还写了本书,不但在中国出版了,还在美国出版了。
  “以楚明秋和古老师的关系,古老师肯定要推荐他的,”单倥悠悠的说道:“许所和薛老也分赏识他,他去,理所当然。”
  众人沉默了会,很显然,楚明秋已经在他们中脱颖而出,他们这批研究生,或者说整个77级和78级大学生,绝大部分都经历过红卫兵上山下乡,有丰富的社会阅历和人生历练,是这个时期的优秀分子,他们面临的最大问题是,年龄偏大。
  所有研究生的年龄都不小了,楚明秋年近三十,年龄排在倒数第二,下面还有个来自辽宁的小伙子比他小一岁。
  三十而立,是中国人的认知,特别是对有意在进入政坛的,三十岁还没到县处级,仕途上的前景就有限了,能混到省级的很少。
  单倥对这个不是很在意,他的目标不是学术界而是政界,十多年里,那怕最落魄的时候,这个志向丝毫没变。
  到中央党校讲课,这里面的好处,恐怕秦永丹都不完全清楚,这是个建立人脉的最好机会。
  单倥迅速思考,面上却不动声色,常邰武叹口气:“听说小楚不到十岁就随古老师学习了,是这样吗?”
  秦永丹点头:“这个不假,古老师亲口承认,你们不知道,古老师在五八年就住在楚家大院,他们是二十多年邻居。”
  “十岁不到就开始学经济学,懂什么是经济吗!”林以礼忍不住叫道,常邰武也赞同的点头。
  秦永丹苦笑下:“说得也对,不过,这是真的,古老师和我们聊天时说的。”
  林以礼忍不住摇头,感到还是难以理解,秦永丹说道:“老常,我知道你当过副书记,不过,你那是公社副书记,人家楚明秋也当过副书记,不过,人家那副书记可是地震局的副书记,处级干部,还差点成了副厅级干部。”
  “副厅级干部?”常邰武很意外,他大学毕业时,分配到小县城,脱了两层皮才干到优秀知识分子,成了公社副书记,现在他老婆还在县里的纺织厂呢。
  有当公社书记的经历,常邰武是有几分满意的,如果他不来读研究生,县里已经在准备考察他,要提拔他到县里工作。
  “这个事呢,以后你们慢慢就知道了,”秦永丹说道:“不过,楚明秋呢,是真有能力,江青,多厉害,满中国谁不知道,他在高科园就硬顶过江青,把江青闹得灰头土脸得,后来,在中南海,又顶了李副总理,厉害吧。”
  “真的假的?”单倥这下也感兴趣了,坐直了身子问道。
  “顶撞江青,江青没整他?”林以礼惊讶的问道。
  “所以说他厉害吧,人家背后是吴副总理,江青想整他,市委派了个调查组下来,查了半天也没查出问题来,后来,吴副总理向毛主席汇报了,毛主席把他叫去汇报工作,据说,楚明秋给毛主席作了一个多小时的汇报,毛主席全面肯定了他的工作,他回来就升为高科园副主任,江青闹了个灰头土脸。” 
  “他还见过毛主席!”
  众人更加惊讶,秦永丹笑道:“他不但见过毛主席,还见过周总理。”
  “他顶撞李副总理是怎么回事?”单倥问道。
  秦永丹笑了,把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最后说道:“郁解放回来把他骂了一顿,他也没上心,后来,在四五事件中,他就把在天安门示威的人给放了,这事上面追查下来,他被免去副主任的职务,吴副总理保了他,把他调到地震局当代理副书记。”
  都不说话了,所有人,恐怕除了秦永丹,谁都没想到,平时笑嘻嘻的楚明秋,居然有这样大的胆量,敢当面顶撞这些大人物。
  “我听说,黑龙江插队的知青中,有人当上了省共青团书记,正厅级干部,结果人家宁肯不要这个厅级干部,楞是跑回上海了。”常邰武说道。
  “这能比吗。”秦永丹摇头,当然不能比,这可是燕京,不是黑龙江那边远之地。  楚明秋还不知道,秦永丹把他的底给漏了,他在半路上给劳拉挂了个电话,劳拉听说他同意,大喜之下,立刻请他到新侨饭店商议选题。
  蹬了半个小时车,赶到新桥饭店已经是午饭时间了,楚明秋在一楼大堂打了个电话,这新侨饭店的外国人多,中国人不是住店客人压根就上不去。
  劳拉很快就下来了,看到楚明秋,劳拉兴奋的快步过来,张开双臂就要给他一个拥抱,楚明秋赶紧躲开,双手连摆。
  劳拉笑道:“怎么,还害怕,不是已经改革开放了吗!”
  “任何事都有个过程,那有这么快的。”楚明秋说道。
  劳拉爽朗的哈哈大笑,吸引大堂的人纷纷看过来,楚明秋含笑道:“吃饭时间到了,请我吃饭吧。”
  劳拉微微摇头:“哦,楚,这就不绅士了,应该男士请女士吃饭。”
  “实话实说,我请不起。”楚明秋摊开双手说道。
  劳拉再度摇头:“楚,说谎是不好的,经我手交给你的money就有几万美元了。”
  “那点钱得给老婆孩子留着,就只好让你破费了。”楚明秋依旧恬不知耻的不让步。
  “得了,不难为,我请你吧,西餐?”
  “成,法式牛排。”楚明秋高兴的笑道,这新侨饭店来过不止一次,饭店的法式牛排做得最好。
  “行啊,只要你吃得下,管够。”劳拉满嘴京片子,这几年下来,她的中国话倒是越说越好了。中国的物价超级低,请楚明秋吃一顿饭,最多也就十块钱,对她来说,压根不是事。
  很快,俩人在西餐厅坐下,劳拉点了菜,也没多点,分量差不多够俩人吃的。
  服务员拿起菜单走后,劳拉看着楚明秋:“想好没有,打算写什么?”
  楚明秋耸耸肩:“我也不知道,所以才与你商议,你看写什么好?”
  劳拉沉凝着,这专栏的第一篇文章非常重要,如果不能打响,对专栏的下一步发展非常不利,编辑部甚至可能取消这个专栏。
  “你看写这个,对越战争?”劳拉建议道,美国人在越南失败了,中国人又打过去了,这个选题肯定能吸引读者。
  楚明秋摇头:“这不是一场长期战争,我觉着我们很快就会撤军。”
  “哦,你有确切的消息?”劳拉的记者本能发挥作用了,急切的追问道。
  楚明秋摇头:“我们是自卫还击战,既然是自卫还击,就有个度,我估计不会打河内,打河内就是全面战争,说不定,我们这篇文章写好,我国已经撤军了。”
  劳拉很失望,可随即又说:“那也有新闻价值。”
  楚明秋问道:“你们开设这个栏目,目的是什么?是简单的哗众取宠,还是向美国人民介绍中国,了解中国,如果是前者,那就很简单,找热点新闻,花边新闻,可这样好吗?美国民众会有兴趣?”
  劳拉思索起来,楚明秋没有继续追问,而是稍稍等了会,才继续说道:“我建议将重点放在后者,向美国人民全面介绍中国,中国文化,中国文明。”
  劳拉沉默了会,才点点头,楚明秋接着说道:“既然如此,那我们的着眼点便不能落在这场战争上,这场战争可以作个引子,重点落在改革开放上,再以此引入中国的体制和文化。”
  “这个思路,”劳拉有些心动了,可感觉不好把握:“这个选题很大啊。”
  楚明秋点头:“是很大,所以,你定的,每期邀请一个人主笔,是对的,邀请不同的人,普通中国人,也可以政府机构中的人,我建议你与中宣部联系,每期你都要写个简介,介绍主笔人的身份,经历,还有就是为什么写作这期内容。”
  劳拉点点头:“嗯,这个想法非常好,与我的想法相同,应该说,比我的设想更清晰,更深刻。”
  劳拉感到庆幸,楚明秋这番话让她理清了专栏思路,原先她就想请几个中国人来主笔,现在她的思路就更清晰了。
  “那好,现在我们要理清的便是第一期写什么内,下一期写什么。”楚明秋说道:“我的想法是,就像一本书,第一期应该高瞻远瞩,要全面,这两年,中国发生很多变化,这些变化,对中国,对世界意味着什么。”
  楚明秋说着,自己的思路也理清了,不过,这里面有些话还不能由自己来说。
  “你说得好,可这第一篇文章怎么写呢?”劳拉看出他在犹豫,便问道。
  “这第一篇文章,我建议由你来写,以自卫还击为引,把这几年中国的变化写出来,嗯,重点是十一届三中全会的决议,这个会议的背景,决议的重点,这个决议对中国未来的影响。”
  劳拉微微点头,十一届三中全会已经被外国驻华记者报道过了,但在国外,除了那些关注中国的人,她也给BBC写了报道,可惜最终报道出来的,只有短短几行字,其中
最重要的会议分析被全部删掉,只有新闻报道和决议重点内容,甚至重点都报错了,当时她就气坏了,向主编发了篇措辞强烈的抗议,随后便跳槽到纽约时报,而这个专栏,是她到纽约时报后策划的最大一个选题。
  “可,”劳拉又有些迟疑,犹豫道:“楚,你不了解美国人,美国人对世界其他地方发生的事并不关心,而且,这是不是太政治化了。”
  楚明秋摇头:“读者的兴趣可以引导,再说了,你这个专栏的定位是什么,不会是花边新闻这类吧。”
  劳拉微微一笑,楚明秋接着说:“我们不是写花边新闻,而是对中国有兴趣的人,记者也要引导读者,不能完全被读者牵着鼻子走。”
  “楚先生倒地是干过新闻的人,这话非常正确,那么这第一篇由我来写。”劳拉信心满满,从第一次到中国,她在中国已经七年了,自信对中国非常了解。
  楚明秋点头:“嗯,这样最好,那么第二篇文章,可以由我来写,之后,便看你能找到那些人了。”
  劳拉点头,随即问道:“那你打算写什么?”
  “我写好了给你看。”楚明秋微微一笑,没有点明。
  劳拉略微沉凝,便点头,既然楚明秋已经完全掌握她的意思,选题就不会偏离方向。
  “你写好后,最好给我看看。”楚明秋说道,劳拉微怔,随即含笑道:“楚,你这可就越线了,这可是记者大忌。”
  楚明秋耸耸肩:“劳拉,你是个好记者,对中国的报道立场中立,不像有些记者,报道充满偏颇。”
  这也是楚明秋愿意与劳拉交往的原因,甚至有时候还会主动帮忙。
  “所有变化都是慢慢开始的,我们的老祖宗在治国上讲究,事缓则圆,什么意思呢,治理国家的方针政策,变化不能太快,那怕知道政策不对,也不能立刻转弯,要慢慢转,每次一点,这样事情就能顺利圆满,不会引起大的动乱。”
  劳拉饶有兴趣的看着他,较劲道:“既然知道是错的,为什么不立刻改呢?”
  “很简单,你认识到错了,可别人认识到了吗?”楚明秋反问道:“任何政策的提出推行,背后一定有利益获得者,也一定有利益损害方,还有就是中立派,既没有获得利益,也没有受损,他们在观望,所以,不好的政策在推行过程中,他的危害一定会慢慢浮现出来,于是便有越来越多的人反对他。
  错误的政策方针,在推行中,一定会反思错在那,通过对错误的总结,我们就能大概率的找到正确的政策。”
  “有意思,你们中国人真有意思。”劳拉含笑道。
  “你们西方不是也有,失败是成功之母,而且这也是民主的一种形式。”楚明秋笑道。
  “就说十一届三中全会吧,我看过一些你们写的评论,老实说,你们基本没抓住重点。”
  “那你说说,重点是什么?”劳拉有点不服气。
  “所以,要报道一个事件,特别是政治事件,首先要清楚事情的背景,十一届三中全会,是对中国过去三十年建设的反思,经济上的反思,政治上的反思。
  三个重要决定,每一个对中国未来的发展都至关重要,全面拨乱反正,这是对过去执政三十年的左倾的反思;党内恢复集体领导,实行民主集中制;这也是对过去毛主席威望过高,凌驾在党的领导之上,进而犯下错误的反思;启动农村经济改革,这是对过去二十年经济发展的反思。”
  劳拉默默的听着,一边听一边默记。
  “所有的事,都有其根源,毛主席,他是个理想主义者,他的思维超越了这个时代,他真诚的相信社会主义和共产主义会给中国劳动人民带来幸福,所以,在建国之初,他便开始实行公私合营,在城市把私人工厂商店,通过公私合营的方式逐步收归国有,在生产资料上实现了马克思的生产资料公有制;在农村,为了实现共同富裕,消灭贫富差距,所以实行了人民公社制。
  所有的工厂商店土地都国有化了,国家要发展,需要积累,便采取了工农业产品剪刀差的方式。
  这是中国过去三十年的基本经济制度,可这个体制执行了二十多年,效果如何呢?  很不幸,效果不好。
  城市里,工厂和商店的效益很差,农村效益就更差了,这个国家,二十年里,物价没有变化,不涨也不跌,所有市场行为都被消灭,如果说,最初国有化还给经济带来活力,可现在,完全国有化的效果已经非常差了,经济活力消失,陷入停滞状态。
  在政治上,高积累,过大的工农业剪刀差,引起不少反对意见,在这上面,毛主席再度犯错,为了消除反对意见,他对这些反对意见者进行政治打击,这就是反右四清文化大革命的政治原因。
  这同样是灾难性的,从此以后,无人敢质疑毛主席的决定。
  在中国文化中,有兼听则明,偏信则暗,什么意思呢?就是告诉你,正反两方面的意见都要听,否则就一定会犯错。
  主席是个伟大的人,可伟人也一样会犯错,他的错误再度证明,这句话的正确。
  在中国古代中,政府专门设有监察御史这个职务,这个职务的地位相当高,怎么说呢,与总理的地位相同。
  这些监察御史什么都敢监察,皇帝要修房子,御史要管,甚至皇帝与那个妃子上床,他们也敢管。
  皇帝还拿他没办法,为什么呢?皇帝不能杀御史,杀御史为拒谏,拒谏就是昏君,政府有专门记录皇帝言行的史官,他记录的,那怕皇帝也不能改。”
  劳拉听得津津有味,她最喜欢楚明秋的便是这点,说起中国文化历史来,头头是道,与他聊天,每次都有收获。
  可楚明秋却觉着自己跑题了,于是改口说:“中国共产党从成立那天起,便采取集体领导,设政治局,所有重大政策都要经过政治局讨论通过才能实行。
  毛主席把这个传统给打破了,他个人的权威凌驾于党的权威之上,十年文化大革命,后果是灾难性的。
  为了防止以后再出现这种情况,十一届三中全会提出了恢复党的集体领导,反对个人崇拜。
  这是政治上的反思,也是对政治体制的反思。”
  “搞活农村经济,这是对过去二十年人民公社的反思。
  在过去二十年,人民公社的目的是实现共同富裕,但遗憾的是,共同富裕没有实现,共同贫困倒是实现了,所以,要搞活农村经济,只能对人民公社实行改革。”
  “由于意识形态的原因,我国采取的是计划经济,在过去二十年,完全否定了市场经济,市场经济是资本主义的,计划经济才是社会主义,这个观点,在经济界和政界都占压倒性统治地位,凡是主张市场经济的学者和官员都受到批判。”
  “如果是这样,那么是不是可以认为人民公社制已经失败了?”劳拉敏锐的问道。  楚明秋沉凝片刻便点头:“可以这样说,不过,党内还没承认,所以,你在报道中要谨慎,而且不能提我的名字。”
  劳拉点头:“我知道怎么作。”
  “我之所以建议你把重点放在十一届三中全会,因为,这个会议将把新中国的历史划分为两段,在这个会上,批判了两个凡是,你知道两个凡是吧。”
  劳拉点点头,表示知道。
  “这个会议,其实还有个没宣布的结果,”楚明秋说道,劳拉这时拿出支烟来点上,她抽烟的动作很优美,她的手指纤细,指甲上抹着淡淡的油彩,食指和中指夹着长长的烟嘴,一缕细细的烟雾在指间缓缓升起。
  楚明秋示意给他一支烟,劳拉有点意外,她知道楚明秋不抽烟,但还是拿了支烟给他。
  点上之后,楚明秋没有吸入肺里,只是在口中略微转悠一下就出去了。
  “这个会议最大成果是邓小平,邓小平成为新的党的领导核心。”楚明秋说道。
  劳拉微微点头,实际上,国际上已经注意到了,这次邓小平访美,美方便是以国家元首的礼仪接待。
  “你们可能已经注意到了,可其实还没注意到这事的影响。”楚明秋说道:“邓小平是党内的改革派,他主事,就会推动中国的改革开放,他能成为核心,说明党内高层对改革开放已经形成共识。”
  “中国打开国门,欧美企业的机会就来了,从七三年中东战争开始,石油价格上升,欧美经济陷入长期低迷,急需新市场,现在中国打开国门,中国就是他们最好的市场,这个国家看上去很穷,可这个国家有八亿人口,不,应该已经上九亿了。
  市场是什么,是人口,有多少人口,就有多大的市场,九亿人口,那是多大的市场。”
  劳拉噗嗤笑了,如烟花绽放,边笑边摇头:“楚,楚,我知道该怎么写了,不过,你已经不是高科园副主任了,犯不着用纽约时报来作广告吧。”
  楚明秋也笑了,同样微微摇头:“劳拉,你错了,中国走向改革开放,在经济上搞市场经济,允许个体经营,不久将来还会允许私人开工厂开公司,对外呢,我估计是先搞合资公司,然后搞外商独资公司,这个市场是如此之大,需要多大的生产力才能满足。”
  劳拉依旧微笑着,不过,没有反驳,她心里已经有大致的脉络,应该写什么了。
  这顿饭菜自然是劳拉付的钱,楚明秋最后告诉她,以后后续稿费,请美国出版社直接寄给他,劳拉没有丝毫异议便答应了,本来就应该如此。
  吃过饭后,劳拉邀请楚明秋到舞厅坐坐,楚明秋有点意外,他知道新侨饭店开了舞厅,没想到这个时候便有开始了。
  他想了想正要拒绝,餐厅外进来几个人,楚明秋抬头看见,忍不住笑了,这世界还真小。
  “看来去不了了,看到一个朋友。”楚明秋说着便起身:“对不起,我去打个招呼。”
  劳拉含笑点头:“请便。”
  这是礼节,西方很看重这个。
  那几人被服务员引导到座位上,楚明秋过去。
  “霍先生。”
  霍震霆抬头看到楚明秋,惊喜的起身:“楚先生,没想到刚到燕京便遇见了你。”  俩人笑盈盈的握手,楚明秋笑道:“我也没想到,本来是与朋友吃个饭,没想到就看到你们进来。”
  霍震霆笑道:“我来燕京办点事,这位是我的秘书,萧丽丝,这是公司的经理,苏颂,这是他的助理谢婉,那位是公司员工庄雅丽。”
  楚明秋和他们一一握手,然后对霍震霆说:“怎么样,这两年生意还好吧。”
  没想到霍震霆苦笑下:“其他生意还行,就是彩电和随身听在走下坡路了,今年的订单又下滑了五成。”
  “这么多!”楚明秋很意外有些震惊。
  霍震霆点头:“日本人的彩电现在也装了遥控,人家的彩电清晰度更高,样式更新,去年,我就提醒了顾三阳,可顾三阳也没办法,你们高科园业务科的几个头头都换了,完全没有市场意识。”
  对这个情况,楚明秋倒是知道,春节时,顾三阳来拜年,俩人聊过,顾三阳说起也是头痛,新来的科长压根不懂业务,有事就请示领导,领导怎么说就怎么干,可看上去还挺积极,几家公司都跑了,只是什么都没动,更要命的是,新来的高科园主任为了取悦上级,主动把高科园的利润上缴额度提升了三成。
  其实,当郁解放走后,顾三阳没能当上业务科科长,楚明秋就料到这个结果了,只是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轻轻叹口气,楚明秋才说道:“如此,就更需要您霍大公子多费心了。”
  “我费心没多大用,顾客看的是产品,”霍震霆毫不客气:“再不下心,香港市场都守不住了。”
  楚明秋苦笑下:“这次来燕京就为这个?”
  霍震霆摇头:“我父亲打算在广州投资兴建一所五星酒店,可,国内还没这先例,我这不是来燕京跑批文吗。”
  楚明秋微怔,随即笑着冲他竖起大拇指:“令尊好眼光!”
  不管霍家老爷子出于什么目的,这个时期在广州建一所五星级酒店,绝对是稳赚不赔的好买卖,不说酒店升值,地皮和物业的升值,就说现在中国绝对缺少一流酒店,广州将成为对外开放的窗口,来往客商多如牛毛,而广州恐怕只有霍家的酒店适合海外酒店的标准。
  霍震霆沮丧的摇头:“广州虽然很好,可内地办事的效率实在令人不敢恭维,我在广州已经盖了十二个章了,还得到燕京来盖章。”
  楚明秋哈哈大笑:“习惯就好,老兄,眼光应该长一点,广州,嗯,非常有眼光,不过,如果再放长一点就更好了。”
  “什么意思?”霍震霆疑惑又警惕的看着他。
  “你们霍家是经营酒店的,为什么不同时在上海和燕京建一座五星酒店呢?美国有个希尔顿连锁酒店,你们也可以搞个连锁酒店,你看,燕京,这么大个燕京,涉外酒店就两个,这绝对不能满足需要,就算再增加十个,也满足不了需要。”
  “就这一个,我的腿都要跑断了,再来几个,...”霍震霆苦笑摇头。
  “老兄,”楚明秋微微摇头:“你还是没看清形势啊。”
  霍震霆略微意外,随即说道:“走,我请你喝咖啡,咱们上那边聊去。”
  楚明秋稍稍迟疑:“成,你等我一会,要不这样,你先吃饭,我和朋友还要说会话,然后我去咖啡厅等你。”
  霍震霆回头看看劳拉,含笑问道:“那位是?”
  “纽约时报的记者,劳拉。”楚明秋含笑道。
  “好,我很快过去。”霍震霆也没再谦让,立刻答应道。   
  “好,那不耽误你吃饭了,我先过去了。”
  楚明秋回到座位:“抱歉,让你久等了。”
  “没事,那位是霍家的那位大公子吧。”劳拉问道。
  楚明秋点头:“你认识他?”
  “不认识,不过,去年,他的婚礼可轰动整个香港,报上全是他们的消息。”劳拉含笑道:“你们是朋友?”
  “他结婚了,”楚明秋稍稍意外,含笑道:“我在高科园时认识的他,是个很不错的朋友。”
  “哦。”劳拉微微颌首,目光闪烁。
  “你要想采访他的话,可以与他联系,不过,我不会帮忙,而且,看他的心情,好像不是很好,估计不会接受采访。”楚明秋含笑道。
  “为什么?你怎么知道的?”劳拉问道。
  “他父亲霍老先生决定要在广州建一个五星酒店,在广州就盖了十几个章,现在又到燕京来盖章。”
  “盖章?”劳拉有些迷惑。
  “这盖章啊,就是获得部门的批准,十几个章,就是获得十几个部门的批准,这还是广州的,燕京估计还要跑二十个部门吧。”楚明秋摇头叹道。
  劳拉非常惊讶,尽管在中国很多年了,可她还是不知道这点,以前,她从未关心过这些。
  “这就是我们要进行改革的原因。”楚明秋说道。
  劳拉缓缓点头,随即追问:“既然如此,那西方的公司还愿意来中国吗?”
  “肯定愿意,”楚明秋微笑道:“犹太人有句谚语,只有不会作生意的,没有不能作的生意;再多的手续总有办完的时候,酒店总能建成。”
  劳拉想了想,点点头,楚明秋说道:“我要去咖啡厅等他。”
  劳拉微笑道:“我没事,反正还有时间,咱们再聊聊。”
  “成。”楚明秋也没拒绝:“你在中国多少年了?”
  “七二年第一次来中国,到现在已经七年了。”劳拉叹口气:“可惜,我只能在燕京,最远也就去了唐山,其实,我很想在中国作以此独立旅行,可惜,我申请了两次,都没得到批准。”
  “我们这个国家,目前,还很封闭,你在中国七年,其实就在燕京及其附近,最多再加上广州,而这些地区是城市,而且是大城市,你没去过农村,也没去过小城市,所以,其实,你并不了解中国。
  我们这个国家封闭太久了,外国人不了解中国,中国人也不了解外国。
  不过,今后不会了,国门逐步打开,对外国人的限制将逐步取消,劳拉,我建议你找时间,在燕京城里逛逛,拍些照片,这些街景在十年之内,大部分会消失,三十年后,估计只有极少数建筑能留下。”
  劳拉先是含笑听着,慢慢的点点头:“这是个很好的建议,楚,你的摄影技术很好,你有没有拍呢?”
  楚明秋微笑道:“我从五岁开始便开始了,到现在大概有上万张照片了,这主要是胶卷不好买,否则还会更多。”
  胶卷是限制消费的,每次买胶卷都要用工业卷,工业卷很不好弄,黑市弄到的工业卷要优先满足家里人的生活需要,毕竟拍照不是生活必需品。
  劳拉惊讶的微微张嘴,好一会才发出:“喔,太棒了,我能挑一张用吗?”
  “有足够的版面吗?”楚明秋反问道。
  劳拉想了想,叹口气,楚明秋正要将话题岔开,霍震霆过来了。
  “我可以参加一个吗?”霍震霆看着劳拉问道,这在西方礼仪中算是比较冒失的举动,但不算失礼。
  劳拉想都没想便起身含笑道:“当然,欢迎还来不及呢。”
  霍震霆伸手与劳拉握手,非常标准的西方礼仪:“霍震霆。”
  “我知道霍先生的,去年,您结婚时,我正在香港。”劳拉开了个不大不小的玩笑。
  霍震霆微微一笑,他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去年他结婚时,香港大报小报都在报道那场盛大的婚礼,他和朱玲玲的照片,所有报纸上都有。
  这场婚礼,让霍震霆甚至可以说让霍家扬眉吐气,这些年,霍家一直受到港府打压,现在终于借这场婚礼,扬眉吐气。
  霍震霆让秘书把他的牛排端过来,坐下来说:“不好意思。”
  劳拉叫过服务员,要了杯咖啡,楚明秋也要了一杯,霍震霆吃得并不快,优雅的切着牛排。
  “楚先生,刚才你好像言犹未尽,继续,你觉着现在是开拓内地市场的机会?”霍震霆说道,随后又解释道:“其实,在广州建酒店,我和家父是有分歧的,我觉着现在时机还没到,可家父坚持。”
  “所以,你不如令尊。”楚明秋打断他,含笑道:“商人,分几种,走街串巷,也叫商人,聚亿万财富,纵横捭阖于商场也叫商人,可商之大者,为国为民,令尊乃大商,而你呢,还没有达到他的那个高度。”
  楚明秋毫不客气,霍震霆也一点不在意,劳拉饶有兴趣的看着他们。
  “令尊这个机会抓得好,”楚明秋说道:“虽然现在办事复杂点,可是,收益却是十分巨大。这样说吧,现在在内地投资一块钱,十年后,收获是一百块,二十年后,收获是一万块,三十年后,收获是一百万。”   霍震霆停下有点呆,楚明秋的能力,他是相信的,高科园就证明了。
  “十一届三中全会,决定了中国走改革开放的路,”楚明秋思索着说:“我估计有个四五年的过渡期,这个过渡期是什么呢?就是门开一条缝,看看效果,效果好的话,就门就开得大点,十年左右,中国的大门就彻底打开。”
  “现在呢,门只开了一条缝,外面的人还在观望,不知道能不能赚钱,门内的人很着急,这个时候,有人进来了,门内的自然会全力支持。”
  “老兄,上海,燕京,你在这两个城市建酒店,官方给的肯定是核心地皮,这些地皮可是稀缺资源,只会涨不会跌,十年后,仅仅只是地皮,你就能收回成本,随着时间越长,你的收益不就更高。
  老兄,跑手续虽然繁琐了点,可收益大啊,还有,手续不会一直这样繁琐下去,咱们不是在改革开放吗,这才开始,慢慢就会简化了。”
  “可,霍先生,到那个时候,进来建酒店的,可就不只你霍家了,你想用现在的价格,还行吗?”
  这个话就很清楚了,大家都看到的机会,就不是机会了。
  霍震霆放下刀叉,想了想,沉凝道:“楚先生,这个道理,我知道,可,内地这改革开放,会不会变?
  老实说,十一届三中全会的决议在香港的报纸上全文刊登了,可没几个人敢到内地投资,你们可是共产党,共产党能容得下资本家?”
  就算很支持政府的霍家,对到内地投资也是将信将疑,楚明秋忽然明白了,霍老先生在广州投资酒店,其实还是出于爱国心,这个酒店就算最后被政府收了,也就当支援国家建设了。
  楚明秋轻轻叹口气:“霍先生,你知道经济与政治的关系吗?马克思最大的发现就是揭开了政治与经济的关系。”
  “中国要走改革开放的路,其实说白了,就是把资本家请回来,霍先生,您在内地的投资一定能得到政府的保护。
  尊重私有财产权,是改革开放的一个重要内容,事实上,经济界已经在反思,五十年代的公私合营,将私人企业全部收归国有,这个动作太激烈了,不应该这样作。”
  “另外,我给你透露个消息吧,目前,全国人大正奉命起草中外合资企业法,中央准备在下半年召开四中全会,全国人大也会在下半年召开会议,这个会上,准备通过中外合资法。”
  霍震霆松口气,有些兴奋的点头:“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太好了。”
  “欧美公司也可以合资吗?”劳拉问道:“能不能独资呢?”
  “具体内容还不知道,不过,有些领域暂时还不可能开放。”楚明秋说道:“比如,金融,银行保险,十年内不要想。”
  略微沉凝,他微微摇头:“还是那句话,门是慢慢打开的,这有个过程。”
  劳拉微微点头,霍震霆解除了心里的疑惑,有些兴奋:“楚先生,现在在那个部门工作?” 
  “我在社科院经研所读书,研究生。”楚明秋含笑答道。
  霍震霆愣住了:“读书?”
  楚明秋点头:“对,读书,对了,我写了本书,第三次工业革命,香港有卖的没有?”
  霍震霆摇头:“不知道,我没时间看这个,等回去后,我派人去找找,你的大作,我一定要拜读。”
  楚明秋叹口气:“霍公子,娶得美人归,自然是美事,可这读书是一辈子的事,特别是你这样的世家公子,更要读书,要掌握世界科技发展,才能保持家族不断发展。”  劳拉差点笑出声来,霍震霆瞪眼看着他,在香港没人敢这样对他说话。
  “我那本书,从经济上讲,指明了未来三十年的投资方向,霍公子,你只要看了我那本书,就知道未来三十年的投资方向。”楚明秋语重心长的教导着:“劳拉,你也一样,要是有钱的话,可以投资美国股市,记住要投资计算机软硬件公司,嗯,对了,你们注意到没有,两年前,美国有家公司,叫苹果公司吧,推出了一种电脑,叫apple II,据说市场反应良好,如果这家公司上市,你们可以买点他的股票。”
  劳拉忍不住笑了,霍震霆想了下:“你这么看好苹果公司?”
  “不是看好苹果公司,是看好计算机软件公司,现在计算机还是群雄逐鹿,谁能搞出更好的计算机,谁就能占领市场,毫无疑问,apple II是一款优秀的产品。”楚明秋心说,这可是未来的万亿公司,中间就算有起落,最后还是会赚钱。
  “你们有APPLE II计算机?”劳拉问道。
  楚明秋摇头:“据我所知,我们很快也有一种个人计算机要上市了,今年的伦敦电子展,联想公司的个人计算机要上市。”
  “喔,真的,那我可要买几台看看。”霍震霆很兴奋,好像这里面有他的功劳似的。
  可认真说起来,还真有他的功劳。
  dos操作系统是去年年底通过验收的,其实单以操作系统论,在上半年就成功了,
可系统附带的文字处理系统,楚明秋当初定的,文字处理系统没成功,就不上市,联想公司完全遵守了。
  这个文字处理系统比想象的要复杂,拖了半年多,最后做成了一个类似记事薄的软件,楚明秋听说后,还特意跑去试用过,还不错,换行,存储,打印都行。
  整个系统还是命令行输入方式,跟前世的dos极其相似,扩展性很好,用C语言和
basic编的软件都能安装上。
  记事簿软件耽误了时间,拖延了整个项目的验收时间,到年底才通过验收。
  计算机的cpu采用的是英特尔的8086,内存采用的是长城半导体公司的内存,这个
内存只有16k,但有三个扩展插槽,最大可扩展到64k,硬盘采用的是IBM公司的硬盘,
这个时期的硬盘还真不象硬盘。
  不过,在外形上,还真有现代特色,显示器,鼠标,键盘,都有了。
  而且,与APPLE II不一样的是,显示器和主机是分离的,硬盘内存CPU都通过主板
联系在一起,数据传输是十六位总线系统。
  有了这台电脑,楚明秋觉着可以和IBM联系了,另外还可以加强与英特尔公司的关
系,获得更多授权,同时获得更多技术支持。
  联想公司和长城公司这几年在技术上获得英特尔公司的很多技术支持,要不然这内存也没这么快,特别是长城半导体公司,在半导体设计和生产上获得的支持就更多了。  “那计算机叫什么?”霍震霆问道。
  “暂时叫thinkpad。”
  这个名是他取的,很不道德,很无耻,不过,他相信,前世联想取这个名之前,肯定咨询了很多人,在很多个名中选出来的。
  存在,必定有存在的道理!
  “霍先生,令尊要是同意在燕京和上海投资建酒店,我建议你在燕京和上海各成立一个办事处,或者分公司也可以,专门跑各种手续,注意,这个办事处最好雇本地人,他们更了解中国。”
  霍震霆笑道:“好,听君一席话,心里就有底了。”
  楚明秋微微摇头,霍震霆有点意外:“怎么,还有什么?”
  “你们霍家经营的范围有酒店宾馆,还有航运码头,你就没想过在广州或上海建一个码头,这又是一本万利的投资,”楚明秋说道:“随着国门打开,中国的进出口贸易势必激增,万吨级码头的需求也势必激增,现在没人来投资,国家也没钱去搞这个,你要来了,就是最好的地方。明白吗!”
  霍震霆微微皱眉,这万吨级集装箱码头,投资就要几个亿,比三家五星级酒店还多。
  “怎么担心投资过大?”楚明秋含笑问道。
  霍震霆点头:“今年的资金分配,基本已经定了,新加坡和泰国是重点。”
  “得,当我没说。”楚明秋满不在意。
  霍震霆也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便说道:“来燕京几次了,还没去贵府拜访,什么时候有时间,我上贵府拜访。”
  楚明秋笑道:“欢迎欢迎,从新侨饭店到我家,开车也就二十多分钟,这样我给你画张路线图。”
  楚明秋扭头向服务员要了张白纸和笔,给霍震霆画了张路线图交给霍震霆。
  “不过,我明天开始就要上课,这样好不好,你要来的话,提前打这个电话,我好回来接待你。”楚明秋笑道。
  霍震霆点头,将纸条收起来。
  接下来,三人闲聊,楚明秋没有再透露其他事,反倒是开起霍震霆的玩笑来,霍震霆也问起左雁的情况,他知道楚明秋结婚了,楚明秋告诉他,他有两个儿子,妻子正怀着第三个孩子。
  楚明秋知道霍震霆会有个儿子,娶了中国最有名的跳水女运动员。
  “你都有三个孩子了。”霍震霆有点惊讶,俩人认识的时间也不短了,有六年了,可他觉着就好像在昨天。
  他忽然想起一件事来:“对了,我的一个朋友,想向你求首歌,行吗?”
  楚明秋微微皱眉:“男的女的?”
  霍震霆略微有点不好意思:“女的。”
  “歌,我有,只是,适不适合她,我就不知道了。”楚明秋说道,霍震霆既然开口了,他就不好拒绝,无论是现在还是将来,霍家都有用。
  “这倒是,不过,老弟,或许你听说过她,叫徐小凤。”霍震霆说道。
  “徐小凤,我当然知道,我还有两盒她的磁带,不过,她不是有公司吗,公司的词曲作者还不行?”楚明秋有点意外,他对两岸三地的乐坛太了解了,前世,这个时期是香港翻唱日本歌曲的开始,最丰饶的是台湾歌坛,这段时间,台湾歌坛的民歌运动正蓬勃发展,涌现了一批优秀歌曲,和包括李宗盛罗大佑在内的,未来教父级词曲作者。
  “你不知道,你现在在香港有多火,”霍震霆摇头叹道:“现在香港大街小巷都在传唱你的歌,从童年,大约在冬季,我的未来不是梦,水手,到明天会更好,所有歌星都唱你的歌。我听说有公司专门去美国找你那位前女友买歌,一首十万港币。”
  五万港币,在这个时期可以说是天价,香港普通白领的月薪也就三五千元,他卖一首歌就相当于普通香港人两三年的收入。
  楚明秋叹口气,很恬不知耻的苦笑道:“哎,居然值这么多钱,徐小凤,嗯,你走之前来我家吧,我给她写两首,至于价钱,就按你说的十万一首吧。”
  “这没问题。”霍震霆满口答应。
  楚明秋似笑非笑的看着霍震霆没说话,霍震霆很歉意的说:“下不为例,多谢!多谢!”
  这当然是违规的,求歌就该亲自来,让霍震霆出面,难免有以势压人之感。
  所以,霍震霆也清楚,楚明秋这是给他的面子,而且,这个面子很大,当然,也可以算他霍震霆欠下一个人情。
  回到家里,已经快晚饭了,楚明秋照例去岳秀秀院子看了看,岳秀秀现在以弄孙为乐,三孩子,一个能跑,一个能走,还有一个只能躺着,这个比较可怜,只能喝牛奶,偶尔那个能跑的还要来弄弄他。
  能跑的罗新晨是小宽羽追逐的对象,他总是迈着小短腿,追在小新晨的屁股后面,摇摇摆摆的,象饿瘦了的企鹅,晚上,就和小志远睡在一块,偶尔还欺负下小志远。
  (秋志飞现在改名秋志远-----糊涂觉着这个名字要好点。)
  左雁今天也要报道,小不点现在是她的护卫,报道后就送她回来了,楚明秋看她走路艰难的样,感觉是不是该让她休学一年,可左雁不愿意,反正这学期没啥课,她的研究方向是现代文学,大多数时候都是自己看书。
  晚上,岳秀秀院子照例满满当当的一院子人,照顾孩子的事就交给了吴锋赵叔和黑皮爷爷。
  今年一月一日,人民日报以头版发表《告台湾同胞书》,黑皮爷爷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的读了,激动得老泪横流,看过还不够,还让楚明秋给他念了两遍,嘴里嘟囔着,有希望了,有希望了。
  从那天之后,老爷子越活越精神了,每天早早起床在院子里打密戏,然后就出去遛弯,楚明秋曾经问过他,想不想把房子要回来,老爷子有个小四合院,在五十年代初就被政府没收,老爷子开始并不想,不过,楚明秋提醒他,黑皮回来也需要房子,将来结婚也要房子。
  老爷子立刻改了主意,坚决要要回来,让楚明秋帮他写了申诉,然后自己拿着去了区政府。
  本来这事是没希望的,《告台湾同胞书》发表后,区政府很快便查清了,老爷子逃亡地主的身份被取消了,没收的一个小四合院归还给他,房子要回来后,他也没搬回去住,依旧租给别人。
  其实,黑皮有钱,在楚明秋手上,可他不敢交给黑皮爷爷,以老爷子的天真,说不定就会拿着钱去公安局,好给黑皮减刑,殊不知,这几乎可以肯定会适得其反。
  晚饭后,楚明秋便去如意楼备课,这中央党校的课不好上,他想了一晚上,还是没想清楚该讲什么。
  看看时间,沮丧的起身,关上门,出了如意楼,照惯例开始后院的巡查,走到排练厅院子的门口,就看到院子里有两个身影在那。
  “你想清楚没有,还考不考电影学院。”宋家老二问道。
  “考啊!怎么不考!当演员多带劲,还能上画报。”
  “舅舅不是让你去电学院咨询下,要考那些内容,你干嘛又不去。”
  “舅舅偏心眼,这要是不老姐姐,他肯定就跑去电影学院了。”
  “我觉着你多心了!”
  “宋二呆!”
  宋家老二立刻不敢说话了,楚明秋忍不住摇头,他一直没明白,小静蕾不知道使了什么法子,将宋家兄弟吃得死死的。
  让小静蕾自己去跑,是他的想法,这丫头太顺了,从小到大,没一件事有定性,什么都跟玩似的,新鲜期一过就扔到脚后跟去了,所以,这次他要让她自己去争取,努力后得到的东西才会珍惜。
  楚明秋没有惊动他们,让他们自己商议,不过,他转到尹秋莹的院子,房间里还亮着灯,便上去敲门。
  尹秋莹打开门,看到他,有点意外,让他进去。
  “尹姨,您认识电影学院的老师吗?”
  尹秋莹没有丝毫迟疑的便点头:“怎么啦?谁想考电影学院?”
  “小静蕾,”楚明秋说道:“尹姨帮忙问一下,这考电影学院,文化课要多少分,面试都考那些内容?”
  “这个啊,我知道些,文化课要求文科,具体分数,这文革前,是三百多分,面试,这个就要看考什么专业,表演系,就要看临场表演,小品唱歌什么的,都行,导演系要求就要高些,....”
  尹秋莹老公以前是电影厂的编剧,与电影学院很熟,现在电影学院的一些老师,她都认识。
  楚明秋在前世读的是音乐学院,音乐学院也是要面试,在夜店驻唱时,经常会碰到演艺圈人士,但没有与他们聊过高考的事,而且这个时期的高考,与那时肯定不同。
  “麻烦您打听下,不过,结果悄悄告诉我就行,别告诉小静蕾,让这丫头自己去跑跑。”楚明秋叮嘱道。
  尹秋莹有点意外:“为什么?”
  “这丫头,从小到大,什么都干过,什么都没干成,全是两三天热情,这次就让自己锻炼一下。”楚明秋解释道。
  尹秋莹笑着点头,楚明秋看看桌上,尹秋莹还在看稿,便说:“不打搅您工作了,注意休息。”
  “没事,我身体好着呢。”尹秋莹笑道。
  尹秋莹自己是有房的,不过,小不老和平安都不愿搬回去,坚持要住在楚家大院,尹秋莹干脆自己也住在楚家大院,反正后院空房多。
  从尹秋莹这出来,楚明秋专程去了库房,这库房就是原来堆粮食的地方,这几年,原来库存的粮食已经全部消化,春节前,鲁满仓带人来将这个院子彻底重修了一遍,特别是地面,进行了硬化和干燥处理。
  鲁满仓的建筑队这几年很忙,除了高科园的工程,还有其他厂矿的工程,简直忙不过来。他的三个孩子也长大了,大虎没考上大学,现在在他的建筑队里干活,二虎考上了中专,还是建筑中专,明年该毕业了,最小的丫头明年参加高考。
  修这个库房是为将藏在山里的东西搬回来,不过,这一个库房是不够的,山里为了放他的东西,整整建了三个库房。
  走了一圈,回到百草园,岳秀秀院子里的人群还没散,这些人电视没完,绝不会散。
  赵叔的院子里,吴锋三人摆开了战场,黑皮爷爷和赵叔作对厮杀,吴锋则在边上旁观,主要还是盯着三个小家伙。
  楚明秋看看时间,觉着还是提醒下,时间不早了,该睡觉了。
  可三个老头却毫不在意,注意力都在棋盘上,吴锋现在也六十多了,可以称得上老头了。
  楚明秋没办法,只好叮嘱他们,这是最后一盘了,一定要按时睡觉,提醒黑皮爷爷,黑皮估计应该再有三四年就可以出来了。
  在牢里的这帮兄弟,楚明秋觉着有点纳闷,居然没有一个给家里写信的,而且,重刑犯到现在一个都没回来,也就是说,到现在,还没有一个减刑的。
  楚宽远判的是十二年,从六八年到现在,已经十年过去了,如果能减一年,再有两三个月就回来了。
  黑皮是无期徒刑,可楚明秋觉着这个刑期太重了,黑皮最多也就是打架,收了几个佛爷,可这毕竟不是杀人强奸,无期徒刑太重了。
  可怎么才能给他们减刑呢?
  这个念头在脑海中一经冒出,便让他有了强烈的诱惑,这可能有效。
  从黑皮爷爷的遭遇来看,改革开放,反思文革,归还财产,楚家被抄走的财产也归还了,应该说是归还了一小部分,有些东西是没法归还了。
  楚明秋保留了所有抄家物资清单,什么衣物手表家具,可文革中,这些东西都被卖了,低价卖给革命群众了,这些是无法追回的,所以,就补偿了楚家一点钱。
  楚明秋和岳秀秀都没觉着什么,赔不赔都无所谓。
  楚家损失其实不大,那些名贵的红木家具,在红卫兵来抄家前便收起来了,主要损失在手表和衣物。
  不过,楚明秋还藏了几十万的文革前发行的公债,这些公债有些是楚家买的,有些是楚明秋七分钱收的,还有相当一部分是拣的。
  这些公债,楚明秋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换回来,国家还认不认。
  周总理在九大上宣布,中国既无内债也无外债,六八年时,国家宣布公债本息付清。
  所以,楚明秋也不知道,这些公债还会不会兑付。
  如果能兑付,他会毫不犹豫的拿去兑付,没有丝毫心理负担。
  “在想什么呢?”吴锋抬头看着他,见他沉默不语,眉头拧成一团。
  “没事,”楚明秋叹口气,游移不定的说:“收破烂时,不是收几十万公债吗,不知道还能不能兑换。”
  “这倒是,要不我拿部分去试试。”吴锋提议道。
  楚明秋想了下:“还是我去吧,六八年就兑付了,反正,问问也没什么。”
  吴锋想了下,摇头:“还是谨慎点,我去。”
  “你们别争了,”黑皮爷爷开口说:“小秋,我去,你拿几千块给我。”
  “老爷子,您就别掺和了,我找个人去得了。”楚明秋摇头起身说:“早点休息,年龄大了,作息一定要有规律,早点休息吧。”
  楚明秋回到自己的院子,左雁没去看电视,她觉着人太多太吵,一直在房间里看书。
  “回来了。”
  “别看了,早点休息,明儿还要去学校呢。”楚明秋说道提起水瓶,随口说道:“我弄到张彩电票,你说是先给爸买还是给妈买?”
  “随你。”左雁放下书,捧着肚子:“他今天踢了我几次,肯定又是个小子。”
  “小子也行,哎,看来我命中注定无女。”楚明秋叹口气,提着水瓶,倒了半盆开水,又加了些凉水,浸湿了毛巾,拧干了才递给左雁。
  他很想有个女儿,两口子床上讨论过,左雁被家庭毒害了,有点重男轻女,还是喜欢儿子。
  左雁很享受楚明秋的照顾,擦过脸后,笑道:“这家伙这样调皮,要是个闺女,那不成苏子青了。”
  “别说苏子青了,就算是顾大嫂也行,”楚明秋又换了盆水,端过来给左雁洗脚。  左雁噗嗤一笑,很舒服的靠在椅子上,她很享受楚明秋的服务,楚明秋捏得轻重缓急,认穴很准。
  “嗯!”左雁发出一声有点痛苦的舒爽呻呤,楚明秋稍稍收了两分力度。
  “这样吧,先给妈买,过段时间,以后再给爸买。”
  “嗯。”左雁对这些事不上心,家里有多少钱,她也不清楚,反正要什么,楚明秋总能拿出钱来。
  结婚后,左雁管过一段时间账,可很快,她就发现自己管得一团糟,一个家庭的账与个人的账本,完全不一样,特别是楚家这么多人,每个月吃饭多少钱,肉票粮票粗粮细粮菜油布票,该怎么分配,她脑袋都大了。
  于是管账就交给了楚明秋,可楚明秋太忙,便交给了岳秀秀,岳秀秀不管这些小账,便交给了赵婶,赵婶觉着自己年龄也大了,便交给穗儿,让穗儿管理家里的日常开支。
  当然,楚家的老本还是楚明秋掌握着,岳秀秀把自己的存款全数给了楚明秋。
  随着稿费的到来,楚明秋也宽裕了,美国那边还有几十万美元在几个月内到来。
  不过,楚明秋觉着有点亏,以前,人民币对美元汇率为二点几,他已经觉着太高了,几次建议中央调低汇率,可这两年,这汇率不降反升,现在居然到了一点五几,楚明秋觉着这个汇率太夸张了,所以,他在琢磨着,是不是把美元存在香港,就像老爸那样。
  前期的稿费都是通过劳拉转交的,这种方式不好,当然,劳拉现在勉强算是他的经纪人,不拿钱的经纪人,可若数额大了,再经劳拉转交,就不合适了。
  可问题是,中美之间的银行转账来往,现在还没开设,几十万美元通过什么样的途径进来,也是个麻烦事。
  给左雁擦干脚,又帮她脱下衣服,左雁上床后,楚明秋才拿起电话给劳拉打电话,把刚才的担忧告诉她。
  “楚,你多心了,稿费可以通过中国银行在香港的分行进来,不用担心。”
  (我查了下,没有找到中国银行在香港开设分行的时间,但香港肯定有金融机构,这里就糊涂下,叫中国银行香港分行。
  顺便说一下这个时期的银行,这个时期中国的银行不多,只有建设银行,农村信用合作社,农业银行79年2月才重新成立,工商银行还要等到84年才成立,交通银行则还
要晚两年,地方商业银行压根没有。)  
  电话里传来劳拉的轻松的笑声,楚明秋想了下:“劳拉,能不能在香港帮我开个户头,这笔钱,我想暂时存在香港?”
  “怎么啦?有麻烦?”劳拉赶紧问道。
  “不是,这是从经济上考虑,现在人民币汇率不合理,人民币对美元的汇率为一点五几,这个汇率是人为定得这么高,与经济现实压根不符,将来,人民币势必贬值,我等贬值后再进来。”
  “你觉着近期人民币会贬值?”劳拉立刻追问道。
  “不会,不过,将来很难说,而且,这些钱,我暂时也不知道该怎么用,放在香港,等上七八年,也没什么影响。”
  “喔,是这样,那我问问那边。”劳拉答应下来。
  放下电话,左雁在屋里问道:“怎么啦?”
  左雁对钱不敏感,可收到的稿费依旧把她吓了一跳,先收了两万美元,后来又来了将近几万,加起来已经接近十万美元了,一本书居然有这么多稿费,是她绝对没想到的。
  “没事。”楚明秋答道,将自己的床铺好,这张床是临时的,早晨要收起来,晚上再铺上。
  铺好床后,楚明秋进去,倒了杯开水,放在床头柜上。
  “是你的书吗?”左雁没有立刻睡下,而是靠在床上看书。
  “嗯,”楚明秋说:“那本书的稿费估计还有几十万美元,你别惊讶,这美国和咱们中国不一样,我们稿费就给一次,而欧美给稿费是不一样的。”
  左雁眨巴下眼睛望着他,对于自己的男人能创造多大的惊喜,她一点不奇怪,她非常喜欢看他现在这个样子。
  “欧美的稿费制度是,基础稿费和版税,所谓基础稿费就跟咱们是一样,每千字多少钱,我那本书,稿费标准是每千字四十美元,这个标准不算高,不过考虑到我是新人,这个标准应该算比较高的了。”
  “除了这个基础稿费,还有版税,这个版税就是每出版一本书,我能获得的分成,按照合同,每出版一本书我大约能获得四美元的分成,美国的书很贵,出版社第一次印了八万本,所以,应该还收到三十多万美元,不过,这笔钱,我不想拿回国内,我想放在香港。”
  “为什么呢?现在人民币对美元的汇率太高了,一美元兑换一点五几人民币,这个汇率明显不正常,在我看来,以现在中美的经济实力对比,人民币的汇率应该在五到八美元之间,所以,人民币注定要贬值,就算一下到不了这么多,那么几年之后,人民币贬值百分之三四十,压根没问题,这一进一出就是几万块,咱们啥都不作,就能坐收几万。”
  左雁忍不住笑了,楚明秋知道她在笑什么,刮了下她的鼻子:“这生活啊,首先是柴米酱醋茶,实现了财物自由,才能有真正得自由,美女啊,你男人辛苦挣钱,就是为了我们能过上幸福自由的生活。”
  “你觉着幸福是什么?”左雁问道。
  “幸福这个词比较虚幻,它只是一种感觉,”楚明秋含笑道:“没有明确的定义,说个笑话吧,幸福就是,我很饿,饿到要死,你手上恰好有个馒头,这时你就比我幸福;我内急,只有一个马桶,恰好你坐在马桶上,你就比我幸福。”
  左雁乐不可支,在他手臂上捶了一拳:“好好的词,到你嘴里就变成这样....”
  楚明秋笑道:“我的意思是,幸福其实是一种感觉,从比较中得来的感觉,舒心,顺意,就是幸福。”
  “幸福不是金钱有多少就幸福,幸福也不是权力,不是权力越大越幸福,幸福就是种感觉。”
  “那,你幸福吗?”左雁眨巴下眼睛。
  楚明秋露出了笑容,将她手上的书拿过来,放在床头,扶着她躺下,贴在她肚子上。
  “怎么不幸福呢,”楚明秋喃喃倒:“能来到这个世界,就是幸福,从小到大,这么多人爱我,能不幸福吗!”
  “收破烂也幸福?”
  “对,那也是种幸福。”
  “那,嗯,你有没有痛苦的时候,妈坐牢那不算。”
  楚明秋露出回忆的神情,左雁没有催促,实际上她比较紧张。
  “当初,林晚走的时候,我是很痛苦,不过,后来就好了,是你的,就一定是你的,谁也夺不走,不是你的,就不是你的,抢也抢不来。”
  左雁抚摸着他的头,柔声问道:“当初你为什么要答应她走呢?如果你不答应的话,她可能不会走。”
  “原来,我也这样想,”楚明秋说:“后来,我发现,我可能错了,她自己其实也想走,无论我态度是什么,她都会走,你仔细想想就明白了。”
  左雁没有多想,可她知道,林晚不走,楚明秋断不会和她好上,也就没有今天的幸福。
  在结婚之前,她还是有些担心,这种担心是说不出来的,可现在,她的担心已经无影无踪,如果日子一直这样,那就太好了,什么金钱权力,都没有现在这样好。
  第二天,楚明秋没有直接去经研所,而是先去了银行,拿出一万公债,要求偿付,银行工作人员看后,什么话都没说便直接给他兑付了,这让他有些好奇。
  银行工作人员告诉他,中央有规定,这些公债偿付应该是六八年,不过考虑到那个特殊时期,有好些人不敢拿来兑现,粉碎四人帮后,各地都出现这种事,所以,中央出台了政策,可以兑现,不过利息只能计算到六八年。
  楚明秋自然大喜,他毫不隐瞒的告诉工作人员,家里还有几十万公债,不知道还能不能兑换,今天只拿了一万过来,其他的,过两天就拿来。
  银行柜台后面的后小姑娘听得目瞪口呆,楚明秋都走了,还没回过神了,扭头问旁边的中年大嫂。
  “楚明秋?哦,想起来了,楚家的大少爷,这燕京城有一号的。”
  小姑娘是今年才参加工作的,压根不知道什么楚家大少爷,便问道:“他有几十万公债?”
  “嗯,有可能,楚家以前可是资本家,几十万,是可能的。”  
  楚明秋心情很好的到了经研所,提着书包进了办公室,办公室里很安静,每个人都在作自己的事。
  今天算是开学第一天,也没什么开学仪式,社科院研究生院的大楼还没批下来呢,社科院的学生分散在各处,要开个全体大会,还得去借场地,所以,非必要就不开全体大会。
  这个学期,他的工作并不重,除了给中央党校上课,其他的就没了,古震暂时也没给他项目,而且,他也不象秦永丹他们还要去燕大上课,他们这学期有两门课要上,这两门课,古震早就给他讲过了。
  不过,楚明秋自己定了个目标,就是看完新自由主义经济学主要理论著作和新古典主义经济学的主要理论著作,同时开始收集日本产业政策的资料,下学期完成自己的毕业论文。
  看书和作笔记,一个上午很快就过去了,中午吃饭时,在食堂遇见许涤新,许涤新问考虑好没有。
  “没有,不知道从那讲起,许所,以前有这样的课吗?”
  许涤新摇头:“没有,这是第一次,小楚,这可关系到我们经研所的脸面。”
  “许所,您这样说,我就更诚惶诚恐了,”楚明秋苦笑道:“他们一般学多久,也是四年?”
  “怎么可能,”许涤新笑道:“一般半年,特殊情况三个月。”
  “这么短时间,也不可能系统的讲解一门理论。”楚明秋叹口气。
  “所以,要发挥你的主观能动性,你们年青人,脑子活,不过,我可要提醒你,这次来培训的都是三四十岁的县级和部委的处级干部。”
  楚明秋很无奈的摇头,三十多的处级干部,现在还比较少见,文革提拔起来的年青干部,大部分被清理了,被解放了的老干部取代。
  “这个课是很不好讲,不过,也不是没办法,好好想想,总能找到办法。”许涤新鼓励道。
  楚明秋苦笑下点头,这坑不得不跳啊。
  “什么时候开始?”
  “你有两周的备课时间。”许涤新笑道:“嗯,所里给你开介绍信,你可以先去党校联系教务处联系,确定具体开课时间。”
  楚明秋点头:“成。”
  “对了,今天开学第一天,没有开学典礼,同学们没说什么吧。”许涤新含笑问道,楚明秋摇头。
  许涤新叹口气,他也是社科院副院长,社科院今年才向国务院申请社科院大学的建校经费,去年国务院没有批,原因是资金困难。
  可今年能不能批下来,还不知道,国务院的意思是,这社科院大学就没几个人,等两年再建校舍也不迟,那时候,国家也有钱了,资金可以更充足。
  除了这个,其实还有个问题,社科院研究生院还没得到培养研究生和博士生的批文,这才是至关重要的东西。
  下午,楚明秋便拿到介绍信,然后便去了中央党校,中央党校在淀海,楚明秋蹬车走了一个多小时才赶到。
  教导处主任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年妇女,看了楚明秋的介绍信感到有些意外。
  “你就是楚明秋同志,很年轻嘛。”
  楚明秋笑了笑:“是,所里把这个重任交给我,我也很不安,不知道该讲些什么。”
  “小楚同志,坐,坐下说话。”
  这位教务处长态度很温和,亲自给楚明秋倒上茶。
  “许副院长给我打过电话了,介绍了你的情况,小楚同志,你就别谦虚了,许副院长可说了,虽然你对市场经济的研究,在经研所可以排在前三,刚进所就发表了三篇论文,今年还出了本书,已经在美国出版了。”
  楚明秋很谦虚:“所里信任我,我很高兴也很惶恐,中央党校培训的都是干部,还不是普通干部,唯恐讲不好。”
  “这倒是,我们中央党校培训的都是处级以上的干部,这些干部也是后备干部,”教务处长也不用谦虚,这是谁都知道的事实,很坦率的说道:“我们以前也没讲过经济方面的课,都是计划经济嘛。”
  “十一届三中全会后,中央提出今后的工作重心转向经济建设,我们党校要紧跟中央的决策,耀邦同志指示,从这期学员开始,要加强经济方面的教育。”
  中央党校校长现在是华国锋,不过具体负责的是常务副校长胡耀邦。
  党校,是党培养干部的地方,政治敏感性一向非常高,十一届三中全会批判了两个凡是,华国锋的失势已经是必然,胡耀邦在校内的话语权自然更大了。
  “可现在我们学校没有这方面的老师,向你们求援,”教务处长含笑道:“小楚同志,许副院长既然推荐了你,那肯定相信你能讲好这方面的课,听说你曾经担任过高科园的副主任,是吗?”
  楚明秋略微羞怯的点头:“是,那是几年前的事。”
  “有理论,又有实践经验,小楚同志,我相信你能讲好。”教务处长很满意的点头。
  高科园在燕京鼎鼎大名,围绕高科园发生的事,四九城这些党内机构多数都知道。  楚明秋还是很谦虚,态度非常低调:“许所说,他们学习时间在三个月到半年,不知这次他们学习时间是多长?”
  “三个月,最长不会超过七月底。”处长神情肯定,看到楚明秋有些失望的情境,便叹口气:“我也知道,这时间很短,可,同志,四人帮虽然粉碎了,可他们造成的破坏非常严重,我们要把失去的时间夺回,参加培训的学员都是地方上的干部,波乱反正,他们的工作很忙,没有更多的时间学习。”
  楚明秋同意的点头,教务处长看着他含笑道:“怎么样,这个工作有挑战性吧。”  楚明秋苦笑下,这教务处长看来不是外行,时间短,又要给他们讲清楚,这对教师来说,就比较困难了。
  “对讲课内容有没有限制?”楚明秋问道。
  “你说的这个限制指的是什么?”教务处长很敏锐,立刻问道。
  “嗯,比如,把国外的发展路径,与我国的发展进行比较,另外,对现行经济体制和经济运行方式进行批评,这个有限制没有?”楚明秋小心的问道。
  “没有。”教务处长很明确的答道:“我们中央党校不是普通学校,现在也不是文化大革命,只要对教学有利,可以说任何问题。”
  七十年代末八十年代初,可以说是五七年反右以来,言论最自由的时间,西单民主墙上,直言不讳的批判党内的一些不正常现象,甚至提出两党轮流执政,政府也没作什么。
  楚明秋心里有底了,又问什么时候开学上课,教务处长告诉他,目前学员正陆续前来,一周以后开学,不过,经济课还要再等一周,不过,开始上课后,两天上一次,每次两节课。
  问题搞清楚后,楚明秋起身告辞,教务处长很客气的送他出来,到楼梯口时,遇见几个人从楼上下来,中央党校办公楼是个四层高的楼房,校领导的办公室都在三楼。
  “小楚。”
  楚明秋含笑看着几人中的那个矮个子:“胡副校长,您好。”
  “你这是来报道?”胡耀邦好奇的问道,旁边的俩人也好奇的看着楚明秋。
  “老胡,看看,升官了,就官僚主义。”楚明秋随口调侃道,他和胡耀邦比较熟,在高科园时,没少和他打交道,胡耀邦现在可不仅仅是党校副校长,去年十一届三中全会上,还被选为宣传部部长,同时兼任中央委员会秘书长,中央政治局委员,明显处于宦途上升期,不过,他这话把边上的教务处长给吓了一跳。
  “少诬蔑啊,我知道你没在高科园了,你不是去了地震局吗,嗯,在地震局当副书记。”胡耀邦没在意的,依旧跟以前一样,随口和他玩笑起来。  
  楚明秋笑嘻嘻的说:“这是那年的老皇历,我现在是社科院经研所的研究生,你们党校不是要讲经济学老师吗,所里让我来,我这不是来联系工作吗。”
  “让你来讲课,”胡耀邦好像不相信似的打量他:“小子,可以啊,”扭头对身边的人说:“这小子叫楚明秋,燕京那个高科园就是他搞出来的,搞经济是把好手。”
  包括教务处长在内的几人都看出,胡耀邦很欣赏或者说很喜欢这个年青人。
  “你在地震局好好的,现在地震局是国务院直属单位,你是代理副书记,现在怎么算也是厅级干部了,全国最年轻的厅级干部。”
  楚明秋依旧笑嘻嘻的:“这,我对地震一点不懂,与其在那尸位素餐,不如另外换个跑道,其实,我对搞经济工作更有兴趣。”
  胡耀邦看着他微微点头:“好,年青人就应该这样,等你上课时,我一定来听听,看你学得怎么样。”
  “欢迎之至,”楚明秋笑道:“不过,讲得好,要表扬,讲得不好,也要表扬。”  胡耀邦哈哈大笑:“好,好,还是那样,咱们就这样说定了。”
  胡耀邦下楼走了,楚明秋和教务处长没有跟上去,处长有点意外得看着他:“你和胡副校长很熟?”
  “在高科园时,那时,胡副校长刚解放不久,在中科院当副院长,高科园和中科院有很多合作,我经常去找他们,就熟悉了。”
  楚明秋没有隐瞒,他对胡耀邦很有好感,这人从不装腔作势,做人做事都很坦率,没有普通政治人物那样多的弯弯绕。
  教务处长闻言不动声色的送他出了办公大楼,本来只打算送到楼梯口的。
  两个星期才上课,可到底讲些什么,他还是没想明白,学校那种一板一眼的系统性授课法,肯定不行,可又要把知识讲清楚,就得另想办法。
  晚上,他把小静蕾叫来,问她去没去电影学院,小静蕾嘟囔着嘴。
  “我要上课,又要复习功课,学习时间那样紧张,那有时间上电影学院。”
  “呵呵,现在觉着时间紧了,嗯,是好事,不过,这事还得你自己去跑,跑不下来,就考别的学校,你看这样,认真复习,考燕大怎么样?”
  “啊!”小静蕾傻眼了,燕大华清是最难考的学校,比电影学院难多了。
  楚明秋拉下脸来:“你总得考个学校吧,不然将来作什么?”
  小静蕾低着头,眼珠子滴溜溜的转,楚明秋看不到,可也知道这丫头在想什么。
  “将来,宋大瓜都考上大学了,你却没考上,将来我们是不是该叫你傻瓜了。”
  小静蕾抬头,可怜兮兮的说:“舅舅,这电影学院,我,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去问。”
  “你呀,真是个呆瓜,到电影学院,就去找招生办,问问招生办的老师,不就完了。”
  “可,电影学院这么大,招生办在那,我那知道。”小静蕾依旧可怜兮兮的。
  可这一套在过去已经演过十多年了,楚明秋早已经免疫了。
  “你呀,脑袋瓜挺灵的,就是畏难,就知道在家里横,到了外面就瞎了。”
  “谁瞎了,前儿....”小静蕾脱口而出,随即醒悟,低下头不敢开口。
  “前儿收拾谁了?”楚明秋随口问道。
  “没,没呢,”小静蕾低着头。
  楚明秋也不追究,这丫头在外面收拾人,已经被处置多次,现在大家对她在外打架都习以为常了,只要别人不上门,就当不知道。
  “你在胡同里称王称霸,要不是背后有国荣平安,现在有宋家兄弟,这去电影学院是你一个人去,所以就怕了,你这不是窝里横是什么。”
  小静蕾不服,楚明秋冷笑道:“你就那么怕去陌生的地方,没出息,这要换不老姐姐,肯定就去了,没出息。”
  “去就去,又不是龙潭虎穴,有什么了不起的,明儿就去!”小静蕾顿时炸了,丢下句狠话,就跑出去了。
  左雁挺着肚子出来,看着他笑道:“干嘛非要她去,你去一次不就行了。”
  楚明秋冲她摇头,左雁皱眉:“怎么啦?”
  “你呀,想得太简单了,”楚明秋摇头说:“这静蕾,从小到大,什么事都是别人替她安排好了,她就负责惹祸,然后别人替收拾,将来不能这样,所以,这次让她自己跑,她这性子,学理工科是断然不行的,学文科就更不行了,作学问都要平心静气,她这样是不行的。”
  “不管作学问,还是经商办厂,都是长期,必须要有耐心,要长期坚持。”
  “哎,也怪我,以前太忙了,原以为,这小静蕾,上面有水生和小树林两个哥哥,下面有国荣平安,中间还有我们照顾,应该不会有问题,可没想到,这丫头,打小养成这个性子,干什么都没定性,哎,早晚要摔个大跟斗。”
  左雁坐在椅子上,含笑道:“她这性子,能当演员吗?”
  “当不当得了,再说吧,吃亏也没什么,这一行,哎,不吃亏长不大,咱们只需做好收拾烂摊子的准备就行了。”    
  左雁叹口气,低头看看肚子:“哎,秋,这个生了,我不想再生了。”
  “你想生也生不了了,”楚明秋笑道:“国家实行计划生育,这丫头恐怕是最后一拨,以后啊,一对夫妇只能生一个。”
  “真的!”左雁笑嘻嘻的说:“那女儿,你可没有了。”
  “谁说的,这不在你肚子里吗。”
  夫妻俩开着玩笑,隔壁院子里传来叫声,俩人扭头看去,左雁伸手要开收音机,楚明秋赶紧过去将收音机打开,顺手将收音机向左雁这边挪动了点,让左雁可以调整频率,然后就到院子里去,这是每天的固定巡查,每天都要走一圈。
  到了角门,他迟疑下,还是推门出去,这边是东院,院子里很安静,大部分人都去了后院,不是在岳秀秀那,就是在牛黄那。
  “就小越南那点本事,还是咱教的,这学生打老师,还有他的好。”
  院子里肖副局长嗓门挺大,想起肖家,楚明秋也觉着挺纳闷,肖副局长现在已经是城西区公安局副局长了,可公安局没专门的家属区,他也没去要,就住在东院不动。
  “肖叔在吗!”楚明秋在院子里叫道。
  肖副局长开门看到他,便笑道:“哟,公公,啥事,进来说。”
  楚明秋略微迟疑便进去了,房间里肖婶正收拾房间,肖建国没在,肖建国没考上大学,现在在街道下属的鞋厂工作。
  “肖叔,我来是向您请教,”楚明秋斟酌措辞,肖副局长见状,便笑道:“怎么啦,以前都不客气,现在开始跟叔客气起来了。”
  “这事确实很麻烦,不知道该怎么说,”楚明秋说道:“嗯,就是楚宽远,我觉着当初判得太重了,是不是可以申诉,少点刑期,早点出来。”
  肖副局长微怔,显然没想到居然是这个事,微微摇头说:“这可是刑事案件,这粉碎四人帮,那些被冤枉的,自然该平反,可这刑事案,没有冤枉的吧。”
  楚明秋苦笑下:“那可说不定,不过,就楚宽远来说,我觉着判重了,他没抢劫强奸,最多也就是打过几次架,可六六年到六八年,这街面上打架的还少了,我都觉着不算事。”
  “不算事!”肖副局长怪叫道:“我说公公,你小子是不是觉着没逮着你,就不是事了,你公公的大名,这四九城的顽主佛爷,谁不知道,当年没逮着你,让你小子溜过去,怎么着,现在还要翻案!”
  “肖叔,您这话我可要驳您,我知道派出所查过我,可查出来什么了,我是收了佛爷,还是抢了帽子,就算打过几次架,那也是自卫还击。”
  “哟呵,现在嘴硬了,”肖副局长皮笑肉不笑的叫道:“当初谁躲到山里去了,你的事,你真当史今明没查出来,地坛打群架,有你吧,好家伙,几十个断胳膊断腿,你挺厉害。”
  “这不对,”楚明秋反驳道:“肖叔,我可没那么傻,那帮老兵,几百号,围着我打,我总不能就这样让他们打死吧。”
  “你小子精啊,当年,就占住这点,才没抓你,否则,你小子躲在山里就躲得过去!”
  肖副局长其实也不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那时,他已经被隔离审查了,据史今明说,当年对是不是抓楚明秋,分局有争议,楚明秋名气很大,可查下来,就没查到他有什么劣迹,最多也就是和老兵打过几次架,特别史地坛武斗,规模之大,在中学红卫兵中算是最大的,双方加起来有五六百号人,受伤的就有几十号。
  可,这次事件最后定性为武斗,造反兵团把这事揽过去了,而且要抓的话,两边都要抓,局里讨论来讨论去,最后不了了之。
  这大概是楚明秋离牢房最近的一次!
  俩人瞎扯一阵后,肖副局长正色道:“部里有政策,政治犯,要申诉的,可以复查平反,刑事案件,维持原判。”
  楚明秋轻轻叹口气,肖副局长说道:“这楚宽远判的十二年,算算日子,明年就出来了,而且,如果他在牢里表现好,也会减刑。”
  楚明秋叹口气,肖副局长的这个态度,黑皮的事就更不好开口了,黑皮判得比楚宽远还重,是无期徒刑,就算减成有期,怎么算也要在牢里待上十三四年,重的话,就奔二十年去了,等出来时,就快五十了。
  闷闷不乐的回来,他没去如意楼看书,而是在自己房间里,守着左雁,再有三个多月就生了,这个时期是最怕出事的。
  两口子一人拿本书就这样看着,收音机也关了,左雁没找着战况播报,就干脆将关了。
  考虑了两天,楚明秋大致有了思路,便开始收集资料。
  “开介绍信?你要上纪委经济研究所和燕大华清查资料?”许涤新有些纳闷:“你说说,你打算怎么讲?”
  “我是这样想的,这批学员只有三个月,就算每天上课,最多也就讲两本书,可就算把两本书讲清楚了,这对他们也没什么用,倒不如另辟蹊径,用实例来分析讲解,把市场经济的普遍原理讲清楚。”
  “这实例呢,我想引用国外的发展经验和教训,同时对比国内的一些案例,再把市场经济的一些基本概念结合进去。”楚明秋解释了自己的想法。
  许涤新听后,微微点头:“这个想法好,成,我让人给你开介绍信,嗯,最近所里进了些国外的期刊,你可以看看,上面应该能找到些案例材料。”
  去华清燕大图书馆查资料,不用开介绍信,但去计委的经济所就需要了。
  对于讲课,楚明秋在昨晚想明白了,这些培训的干部学经济学理论知识压根没用,他们也成不了经济学家,中央也没希望他们成为经济学家,只是在经济转型期间,培养出一批多少懂点市场经济的干部。
  既然如此,那就不用把他们当经济系的学生,讲些实用的东西就行了。
  接下来两天,楚明秋先在所里查资料,摘了一大本笔记,他重点关注的是日本西德,这两个国家从根上说,是后起的国家,这不是说他们是二战战败国,而是从历史上看,他们是在英法已经发展起来后才发展起来的,他们的经验对中国有借鉴作用,其中,他最关注的是日本。
  日本是中国的近邻,日本的文化是中国文化的延伸,日本人口虽然比中国少,可他的国土也同样比中国少,如果按人口密度算,两国相差不多。
  边抄边想,把对应的一些想法和疑问标注在边上,这个没有计算机,不能copy粘贴的时代,这种抄写非常累人,手腕都发酸了。
  “小楚!电话。”
  资料室外面有人叫,楚明秋放下笔答应了声,起身出去,到隔壁办公室接电话。
  “喂,那位?”
  “是我,老弟,下午有空吗?还有歌写好了吗?”
  “下午几点?”
  “嗯,我看看,三点半怎么样?”
  “成!”
  楚明秋没有丝毫迟疑便答应了,他的时间比较自由,可以自行安排。
  中午在所里食堂吃过午饭后,他便回家了,岳秀秀有点意外,楚明秋告诉她家里要来客人,是香港人。
  岳秀秀赶紧问是不是楚明道的朋友,楚明秋说不是,是霍家的大公子霍震霆。
  岳秀秀叹口气,楚明秋叹口气:“按说二哥回来,现在没多什么问题,不过,我想再等等,我在香港与二哥有约,能回来时,我会给他去信。”
  “现在虽然粉碎了四人帮,十一届三中全会也说要改革开放,可,具体怎么改,开放要开多大的门,这些都没定,所以,我想再看看,到时候,再让二哥回来,我有好多事要与他商议。”
  岳秀秀点点头:“你爸念念不忘的就是楚家药房,当年,你可答应了你爸,要把楚家药房买回来的。”
  楚明秋一笑,压低声音说:“我记着呢,妈,我都准备了十多年,您不知道,我手上有几乎全国有名的秘方,包括云南白药,还有广东上海的那些名家的秘方,我这都有,只不过现在条件不成熟,咱们这么多年都等过来了,再等几年也没什么要紧。”
  岳秀秀点点头,随即不解的问:“可,中药厂,国家会还给我们吗?”
  楚明秋摇头:“妈,您别担心,这事,我已经有计划了,中药厂,不可能还给我们,但,我们可以重建楚家药房,然后慢慢发展,不求快,只求稳。”
  说到这里,他有些兴奋了:“以后,楚家药房不但要作中药,还要作西药,还要设立研究室,开展药物研究,我要把楚家药房做到全世界。”
  看着儿子兴奋的神情,听着他的豪言壮语,她心情十分满足。
  等楚明秋说完了,她才平静的点头:“你心里有数,我就放心了,哎,老爷子走之前,念念不忘的就是这楚家药房。”
  楚明秋坐到她身边,揽住她的肩头,低声说:“我知道,我没忘,老爸,我答应过他。”
  岳秀秀拍拍他的手,温言道:“别着急,这么多年都过去了,再等等也不要紧。”  楚明秋点头,这一世,他感受到太多的爱,这种爱是前世他从未感受到的,深沉,无私!也正是这种爱改变了他,让他彻底改头换面。
  那怕现在就死去,他也一点不后悔,他对这一世的生活充满感激。
  霍震霆提前十分钟到的,走进楚家大院后,最初也感觉院子太小,完全不象大院,在听楚明秋解释后,才开始惊讶。  
  “老房子了,前清就建成了,这些年,又缺少维护,现在看上去越发不成样了。”楚明秋带着他们在自己的小院转悠一圈后,便带他们到如意楼。
  霍震霆边走心里暗自惊讶,这院子看上去虽然有些破败,墙上爬满蔓藤,初春之下,藤上已经长满点点翠绿,院子里的树高大笔挺,各处的花坛上满是野草,可花坛的基石却很保存很好,只要稍微收拾下,就是个漂亮的花坛。
  灰尘,蔓藤,雕花的木栏,陈旧的回廊,看上去这个院子很衰败。
  可在霍震霆看来却不是,这不是衰败,这是历史。
  霍震霆去过欧洲,见过欧洲的很多古城堡,这些古堡看上去都比较破败,可那代表了历史,这些灰尘,蔓藤,代表了厚重的历史。
  “这是你的书房?”丽丝有点夸张的叫道,第一次到如意楼的都很惊讶,霍震霆也一样,只是他比较矜持,丽丝就不一样了,夸张的叫出声来。
  今天,霍震霆没带其他人,就只带了秘书萧丽丝,其实她不叫丽丝,丽丝是她的英文名。
  “这原来是家里的藏书楼,原来藏有五万多本书,文化大革命,红卫兵抄家,烧了不少,文革后,这楼作了翻新,可也就那样。”
  霍震霆仔细看着,半响才摇头:“楚先生,这楼是典型的清末建筑,你看那飞檐,脊兽,那是骑凤仙人吧。”
  “骑凤仙人?我一直以为是骑鹤。”楚明秋随口道,他自然看到那脊兽,可从来没问过,而且,那凤怎么看怎么象鹤。
  “你也有走眼的时候,”霍震霆笑道:“脊兽就没有鹤的,鹤是长寿的象征,要用也是在屋顶,没见过用脊上的。”
  “屋里喝茶吧,”楚明秋推开门,解释道:“家里小孩多,他们一般不到如意楼来,要在我那小院的话,就说不定了。”
  霍震霆跟着进屋,迎面便看到一幅《观海图》,霍公子可是世家子弟,受过专门的艺术训练,立刻就感到这画的不凡,无论是那翻腾的云海,还是穿云而出的山峰,站在岩石上,大袖飘飘的人,如此和谐的统一在一起,给人一种奇怪的感觉,那翻腾的云海好像有种磅礴的力量,飘然出尘的观海客,看着好像是出尘,脱离凡俗,却又给人一种一切都在掌握中的感觉。
  霍震霆足足看了五分钟,才慨然叹道:“好画,好画!”
  丽丝也懂点国画,不过,她的感触远没霍震霆大,她凑到画前仔细观看。
  “楚先生,这是你画的?”
  楚明秋边给他们倒茶边说:“嗯,最近才画的。”
  这幅画是最近画的,十一届三中全会结束后,他兴奋不已,便作了这幅画,将那幅猛虎下山图换了,挂在此处。
  “你画的?”霍震霆很意外,凑过去看落款,还是不相信的摇头:“楚先生,您真让我意外。”
  “这些年,让你意外的事还少吗,坐吧,别看了。”楚明秋淡淡的说,这幅画,年悲秋也看过,非常欣赏,终于认可他的画已经大成。
  霍震霆恋恋不舍的收回目光,显然非常希望楚明秋作出点表示,楚明秋却象没察觉似的。
  “您的事怎么样了?”楚明秋问道。
  霍震霆深深叹口气:“这事,哎,内地的办事程序太繁琐了。”
  “怎么啦,说说看。”楚明秋好奇的问道。
  “五星级酒店,是有一定规格的,不管是人员,还是设备,可酒店的很多设备都要从外国进口,就说一样吧,马桶,国内生产的马桶不合格,必须进口,还有浴缸,淋浴喷头,床,几乎全部要进口。”
  楚明秋很无语,这些东西,国内都能生产,可品质就不敢肯定了,高档酒店,这些是必须的,而且也必须是高档的。
  “无论进口什么,都要盖上十几个章,每次都要解释,为什么国产的不行。”霍震霆这段时间恐怕被这些事烦透了,说话中便气恼不已。
  楚明秋自然清楚,霍震霆向那些人解释,为什么要用马桶,国产马桶为什么不行,浴缸要什么样的,想象着霍震霆气急败坏的样,他忍不住笑了。
  “楚先生,你笑什么?”丽丝纳闷的问道。
  “他在看我的笑话。”霍震霆没好气的叫道。
  楚明秋摇头说:“你呀,明明有简单的法子,你干嘛不用呢?”
  “嗯,是吗?”霍震霆立刻问道。
  “你找顾三阳啊,高科园有进出口权,这是当年我向中央要的,你通过高科园的香港分公司,让他们帮你进口,这可能成本会增加一点,不过,以增加不会超过5%,但
可以节约很多时间,总体上,成本反倒降了。”
  霍震霆眼前一亮,频频点头:“这主意好,这主意好,对呀,我怎么没想到。”
  丽丝一下笑了,霍震霆端起茶杯喝了口,抬头又看了眼《观海图》,这姿态已经非常明显了。
  楚明秋不为所动,含笑问道:“令尊对在燕京和上海建酒店是怎么想的?”
  “这事还没给家父谈。”霍震霆苦笑道:“能在燕京上海建五星酒店,当然是好事,可,照这办事手续,这酒店恐怕要十年才行。”
  “你太悲观了,”楚明秋摇头说:“十年,我估计两年内,国家就要给企业松绑,五年内,企业将获得定价权,霍老哥,我不会害你,咱们交往这么长时间,真的,现在是最好时候,过上几年,香港欧美日那些鳄鱼进来了,真不是这个价了。”
  霍震霆轻轻叹口气,楚明秋建议道:“你能见到邓小平吗?”
  霍震霆迟疑下,摇头说:“这次没安排。”
  楚明秋微微皱眉:“那能见到燕京市委的领导?”
  粉碎四人帮后,燕京市委和革委会的变化很大,原燕京市委和革委会的书记主任全换了,现任林书记是解放出来的老革命,下面的副书记副主任也全是,楚明秋一个都不熟,不过,下面的局级干部,依旧有很多熟人在位。
  霍震霆再度迟疑,然后说:“这次没安排,不过,过段时间,家父要来燕京,参加一个座谈会,据说有大领导要出席。”
  楚明秋点头:“你可以先与燕京和上海市委的领导 谈谈,看看他们的态度。”
  霍震霆点头,然后问道:“歌写好没有?”
  楚明秋含笑叹道:“霍公子,你才结婚,红颜知己还没断,你太太要知道了。”
  “别胡说啊,我们只是朋友,没那种关系。”霍震霆正色道。
  “嗯,我相信你。”
  脸上的神情是,信你才有鬼了。
  他起身从抽屉里拿出两张乐谱放在霍震霆面前:“喏,这是给你的,以后这种事,让他自己来。”
  霍震霆拿起乐谱:“掌声响起,漫步人生路。”
  楚明秋本想和历史开个玩笑,徐小凤有几首名曲现在还没出来,比如那首经久不衰的《顺流逆流》,不过,后来想想,这首歌是粤语歌,还是顺其自然吧。
  漫步人生路也是粤语歌,他作了点修改,把那股粤味给消除了。
  霍震霆迟疑,他想让楚明秋唱一遍,可想想还是觉着不妥,这太失礼了,没想到丽丝接过去,看着曲谱轻轻哼起来。
  楚明秋听了几句便摇头:“走音了,这两首歌都适合中音,我听过徐小凤的歌,她的中低音非常出色,技巧也掌握得挺好,这两首歌非常适合她。”
  说着便接过来,开始唱起来。
  “孤独站在这舞台,听到掌声响起来,我的心中有无限感慨,多少青春不在,多少情怀已更改,我还拥有你的爱,象是初次的舞台,.....”
  歌声低沉迟缓,好像在耳边低声倾诉,这是历经生活磨砺的人生总结,掌声轰然响起,站在人生巅峰,可又是那么孤独,回想过去的艰难奋斗,失去的理想青春,对人生的感悟。
  一首短歌,居然唱出了哲学的感悟!
  霍震霆和丽丝都是那种家境很好,含着金钥匙出生的人,对底层人艰难奋斗的经历没有,几乎就没有认识,可从这首歌里,俩人都感受到那种艰难跋涉,那种岁月的无情洗礼。
  “好歌,好歌,徐小姐一定非常感激!”霍震霆感慨的叹道。
  “这首,这首,漫步人生路。”丽丝急忙叫道,随即不好意思的抱歉:“楚先生唱得太好了,我失礼了。”
  楚明秋一笑:“没事,我知道,读书时,每次表演节目,这首漫步人生路,我作了点尝试,加了点粤语歌的味道,也不知道效果好不好,如果不行,徐小姐不用,也不大紧。”
  霍震霆哈哈笑道:“徐小姐感激还来不及呢。”
  楚明秋笑了笑,起身拿起吉他,轻轻拨动琴弦:
  “在你身边路虽远不疲倦,伴你远行,一段接一段,越过高峰,另一峰却又见,目标推远,让理想永远在前面,路纵崎岖,亦不怕受磨练,愿一生中痛苦快乐也体验.....”
  这却是一首励志歌,可听起来却那样轻松欢快,好像一个孩子,蹦蹦跳跳的向理想奔去,跌倒了,失败了,没什么,爬起来继续,向着幸福奔跑。
  唱完之后,楚明秋看着霍震霆说:“怎么样,这粤味还能入耳不?”
  “太能了!”霍震霆惊喜不已:“这两首歌,徐小姐肯定满意,香港没人能写出这样的歌!”
  “霍先生,你恐怕太小瞧香港音乐家了。”楚明秋笑着摇头,随后说道:“以后,告诉香港朋友,要歌,可以,十万一首,不讲价。”
  霍震霆说香港没人能写出这样的歌,倒也不完全是假话,现阶段香港主要是翻唱,翻唱日本人的歌,倒是台湾歌坛,始终坚持原创,在这个时期,涌现出一大批传唱数十年,甚至上百年的优秀歌曲,也涌现一批优秀的词曲大家。
  “这是在提醒我给钱呢。”霍震霆笑着摸兜里,好像准备掏支票,楚明秋赶紧解释:
  “别,别,还真不是说这事,您霍公子什么人,钱的事,以后再说,等我在香港开户后,您再给我不迟。”
  霍震霆微怔:“怎么?你想移民香港?”
  楚明秋摇头:“我这辈子都不可能移民,中国将来会越来越好,正是干事业的大好时机,跑国外去,那是傻瓜蛋。”
  “呵呵,楚先生将来准备经商?”霍震霆敏锐的,且热切的看着他问道。
  “我要经商,嘿嘿,不瞒霍公子,有这个想法,”楚明秋微笑道。
  “那好,到时候,我给你投资。”霍震霆立刻说道:“多少钱,你说就行。”
  “那,先谢谢了,不过,不管多少,我最多给你三成股份,我要绝对控股,而且,不包括医药。”楚明秋也不客气,霸气外露。
  丽丝很好奇,霍震霆丝毫没犹豫便点头:“成。”
  “楚先生,为什么不包括医药?”丽丝问道。
  “楚家的规矩,不能有外股。”楚明秋正色道:“几百年了,除了公私合营那会,楚家药房从未有过外股。”
  “原来是这样。”丽丝笑道。
  霍震霆若有所思的看着他,楚明秋有点诧异:“怎么啦?”
  “看来内地是真的要变了。”霍震霆郑重的说道。
  楚明秋微怔,随即明白,便点头:“当然要变,十一届三中全会定下的改革开放,不是说说完的。”
  “还是那句话,改革开放,不是一蹴而就,而是慢慢来,现在不过是开始。”
  丽丝好奇的问道:“楚先生打算作什么呢?”
  “现阶段嘛,我在积累资金,另外就是等待。”楚明秋说:“等待什么呢?等中央的政策,允许个人经商,允许私人办厂,等我拿到硕士文凭。”
  “现阶段嘛,卖点歌,积累点资金,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霍震霆忍不住笑道:“难怪你要十万一首,不如这样,你把这幅画卖给我,我同样给十万。”
  “这个梦就不要作了,”楚明秋一点不客气:“现阶段,我的画不卖。”
  “现阶段不卖?什么时候卖?”霍震霆好奇了。
  “等涨到百万再卖。”楚明秋一本正经的说。
  丽丝差点笑出声来,可霍震霆只是惋惜的叹口气:“楚先生,你这样不好,这画家的画作是炒起来的,价格高低是根据画家的名气,名气这玩意,是炒起来的,画商为什么要炒你的画,首先他手上得有你的画,否则干嘛要炒你的。”
  “理是这个理,可我不想把我的画卖给那些俗人。”楚明秋依旧不客气,没给霍震霆留机会。
  “照你这样说,我就是那俗人。”霍震霆似笑非笑的问道。
  “别自己上赶着套啊,”楚明秋也笑道:“这幅画是这几年,我最满意的一幅,现在啊,你再让我作这样一幅,我还真不知道能不能画出来。”
  楚明秋看得出来,霍震霆是真的喜欢这幅画,可他也很喜欢,只好对他说声对不起了。
  霍震霆非常惋惜,可已经楚明秋的态度坚决,再纠缠下去,就不是霍家人该有的气度,便不再提画了。
  他打量着书房,目光落在楼上,便提出要上楼看看,这下楚明秋没推辞,带着俩人上了二楼,不过,这二楼和三楼都比较空,三楼整个都是空的,楚明秋解释说,这三楼的书,在文革中都被红卫兵烧了。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便到了晚饭时间,楚明秋留霍震霆吃晚饭,霍震霆也没推辞,俩人留下来吃饭。
  晚饭后,俩人才告辞,俩人都没说付款的事,等上车后,丽丝才提到这事。
  “这你不懂,”霍震霆说:“他说要到香港开户,将来就一定要到香港开户,到时候,就算我忘记了,他也会提醒我。”
  丽丝点点头,随即问道:“其他人也这样。”
  “怎么可能,这楚明秋啊,身上有股气质,让人感到神秘,想与他交往,成为他的朋友。”
  霍震霆说着叹口气:“可惜了,我是真喜欢那幅画,他要肯卖,多少钱,都可以谈,哎,可惜了。”
  楚明秋送走霍震霆时,邻居们陆续就过来了,今天有客人的原因,晚饭结束比以往晚了不少,等他回来,岳秀秀的院子已经有不少人了。
  早有人把电视抬出来了,院子里热热闹闹的,新闻联播的音乐一开始,院子里立刻安静下来。
  “现在播报国内新闻,中国政府宣布,以惩罚越南背信弃义为主的对越自卫还击战,已经达到目的,自即日起,中国军队将陆续撤出越南领土,凯旋班师,我们不会占领越南一寸土地!”

      
                     
                                
  
        
    
        
                    
                          
    
    
  
      
    
        

j
jianchi

非常感谢感谢。 读完了。很过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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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aaiii

好奇怪,作者都被封的要地下发文,还在坚持说要搞独裁才能发展
这不是毛路线走不下去才改革开放的吗?独裁搞砸了
把政策松一松,放开对人民的束缚,人民自然就能发展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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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ensonkam

樓上,這可是依照這些年旳史實寫的.並沒有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