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花（12-08）-- 生不如死

“““凉风的面孔瞬间恐怖如僵尸，嘴巴左右扭曲地裂开着，仿佛要吞噬他人的血肉。”””

“““每个人都有选择自己生活的权力，即使那是我们看来很无耻的生活。”””

“““我们不能自封道德卫士，也没有决定他人生死的权力。”””

处长去纽约时，走的比较匆忙，并没有告知凉风和花痴男此行的前因后果，更没有提起局座的导游女友。他是一个很谨慎的人，没有确认的事情，他不会乱说，而且他此行的主要目的还是跟局座见见面，聊一聊，对他那个小导游，只是顺带看一眼，并不是很上心。所以他只是在路上随手给他们发了一个短信，说今天进城去见局座，聊一聊国内的情况。等见到局座摸清事实之后，再与两位小兄弟讨论不迟。他心想十有八九是这个土包子看中哪一个发廊妹，什么名校美女大学生，怎么可能？唔，国内领导干部现在猎艳都猎美国来了，还专门要找女大学生，这倒是一个新情况。

及至他发现局座的猎物居然是自己梦中的情人时，心里所受到的极端痛苦的打击可想而知。他知道今晚自己根本不可能睡得着觉，不如找两个兄弟聊一聊，告知他们所发生的事情，听听他们的看法，也分担自己的苦痛。在回校的路上，他紧急联系凉风和花痴男，说有大事发生，让他们在校园里三个人天天抽烟聊天的老地方等待。两位师弟知道问题严重，不然处长不会深更半夜招唤他们，所以如约准时前往等待。他们做好所有思想准备，可是还是没有猜想到会发生如此严酷残忍、极端龌龊恶劣的肮脏事。

处长又一次一根接一根地抽烟，又一次浑身颤抖，又一次不得不面对那无比丑恶又无比震撼的一幕。其实看到处长痛彻心扉的模样，他刚刚提到进城去看一看局座的援交女友时，另外两位高材生马上猜到那个人是谁。凉风的面孔瞬间恐怖如僵尸，嘴巴左右扭曲地裂开着，仿佛要吞噬他人的血肉。花痴男则登时呆若木鸡，完全失去说话和思考的能力，只是瞪着眼睛盯住处长悲痛的脸。处长低沉着嗓音断断续续地讲述着他如何智激局座，如何约定在特朗普大厦二楼的星巴克假装偶然碰到，又如何无比惊讶地发现，跟局座的援交导游正是大家魂牵梦绕的小美女赵梦琪。而赵梦琪又是如何惊恐万状，马上落荒而逃。显而易见，她在纽约沦落为援交女，而她卖淫的对象正是国内来的高官富豪。这两天，她正在为局座大人提供有偿性服务，所以被处长直接撞破。只是有一件事情处长想不明白，赵梦琪是怎样搭上局座的？按道理说，他们两个人的生活和工作都完全没有重叠的空间。

处长正在悲痛地叙说，却突然发现凉风的表情似乎要笑，面孔却又扭曲得十分可怕，实际上是极端痛苦的无泪抽泣。他理解凉风会怎样痛不欲生，因为他自己刚刚经历过那一切，而凉风对赵梦琪的思恋，应该不弱于自己。可是，接下来的一幕却远远超出他的预料。凉风撕哑着嗓子从喉咙深处发出恶狠狠地吼叫：“我当初就应该杀掉她！杀掉她！宰掉这个无耻淫妇！我怎么就没有动手呢？真是一念之差呀！我为什么还活着！我应该去死！我他妈的就应该宰掉她，宰掉她啊！”凉风满脸血红，双手握拳不断地抖动挥舞，大叫大嚷，无比痛悔，仿佛没有杀掉仇敌反而被对方暗算一般。

凉风的极端反应使处长有些迷惑，也大感吃惊。凉风跟赵梦琪并没有实质关系，也就是对漂亮女孩的暗恋。难道凉风对赵梦琪爱慕已经到达这种地步，此事之前甚至想到过与她同归于尽？以处长对凉风的了解，好像还不至于吧。正如他刚才勉励自己的话，美女过去有，现在有，将来还会有，失恋了，擦干眼泪再找，根本不应该出手伤人，把自己一辈子都搭进去。处长犹豫地问：“杀掉……她？好像她跟咱们没有关系吧？”他自己当时确实也有奋起行凶的冲动，可是他瞬间明白赵梦琪与自己并没有关系，无论她做什么，自己都没有理由干涉。现在更恨的是奸夫，而不是淫妇。一路上他已经想明白，赵梦琪一定有她不得已的苦衷，他还是感觉她不是那样的人。无论怎么说，因为赵梦琪搞援交就要杀掉她是不对的。每个人都有选择自己生活的权力，即使那是我们看来很无耻的生活。我们不能自封道德卫士，也没有决定他人生死的权力。如果她违法，自然有警察管她，而不是由我们拼掉生命去消灭她。这点道理，凉风不可能不懂。

凉风并不理睬处长，继续撕心裂肺地吼叫：“我刀都买好……同归于尽，一起死！一起死！我他妈的不活啦！一起去死！”处长更为吃惊，凉风居然准备好凶器要杀赵梦琪？不至于吧？怎么可能冲动成这样？多大的仇恨？仅仅因为赵梦琪不要他？处长感觉不对头，定了定心，探究地问：“你要杀掉赵梦琪？为什么？”凉风沉浸在自己的痛苦世界里，根本没有注意到处长的惊讶，自顾自地继续悲痛吼叫：“我他妈的不活了！跟这个淫妇一起下地狱吧！临行前给我爸打一个电话道别，我爸特别高兴地说，小王真是好孩子，她寄来的几大包礼物和补品都收到了。我一听就知道我完了！我永远斗不过她！”处长越听越奇怪，大声插嘴问：“小王是谁？”凉风终于有了回音：“我的女朋友！她去做导游，然后跟游客上床。那些人有权有钱，我没有办法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