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普拉提亚战役【完】 ChristinaW 发表于 2021-10-04 12:58
可惜啊,这么好的文章居然没人有兴趣,顶一顶。 驫龘麤靐 发表于 2021-10-04 14:44
有兴趣,但排版太糟糕了,换行换得莫名其妙,从PDF复制黏贴的吧? 这么长的纯文字想让人看的话求LZ注意一下排版吧。 snowpenguin 发表于 2021-10-04 16:31
喝牛血怎么能自尽的? 撑死? mamayu223 发表于 2021-10-06 11:15
顶顶 打一场大战,双方加起来才两万多人。。。 mamayu223 发表于 2021-10-06 09:55
不过说到严谨,这本书就不如春秋左传了,也就是三国演义的水平,杜撰部分多 于史实。只是这本书是当时这场大战的唯一的第一手资料了,波斯方面没有留下 有价值的文字记载。所以啊,他怎么吹,只要不是很离谱,我们就得怎么听。当 然他也有吹的离谱的地方,比他晚几年的另一个希腊历史学家,《伯罗奔尼撒战 争》的作者修昔底德,就批评这本书不可靠,作者更感兴趣的是吸引读者兴趣而 不是叙述事情的真相。他在自己的书里,也纠正了希罗多德书中的若干错误。不 过总体来说,修昔底德的批评更迹近于同行相妒的吹毛求疵,而且他本人的书就 从《希波战争史》之后写起,可见他本人也认为这本书就算有瑕疵,也算是可以 接受,不需要重写。后代的一些希腊学者也对希罗多德的作品做出过尖锐的批评, 说你这本书是站在谁的立场上?为谁服务的?把波斯人写得那么好,良心大大的 坏。这从反面证明了作者的立场是比较客观中立的,夹杂的私货不多。
史料来源介绍完毕,既然不怎么靠谱,正好适合自由发挥的说。下面该介绍一下 赛场上的两名英雄(Hero这个词的来源,也是“历史”Herodotus) --波斯和希腊了。说到人类文明的发源地,我们都知道四大文明发源地,两河 流域的美索不达米亚文明,尼罗河流域的古埃及文明,古印度和中国。这场架显 然是没有古代印度(和今天的三哥没关系)和咱们什么事了,主人公分别是两河 文明的传人波斯和古埃及文明的传人希腊。
四大文明中最古老的当属两河流域的苏美尔人,公元前3500年就在美索不达 米亚平原上建立了城邦--文明的标志。咱们咬着牙把传说中的黄帝也算上,也 只能追溯到公元前2500年,比人家还晚了一千年。不过相比黄帝的后代们直 到现在还活蹦乱跳着,苏美尔人就悲摧多了,风光了两千年以后,被犹太人阿拉 伯人的祖先闪米特人灭掉了,灭得那叫一个干脆,连有关苏美尔的记载都没有在 后世的希腊犹太文献中出现过。有关苏美尔人的文明的发现,与历史学无关,完 全是考古学的功劳。闪米特人建立了大名鼎鼎的巴比伦王朝,和不怎么有名的亚 述帝国,各领风骚一千年,到了公元前六世纪先后覆灭,把历史舞台让给了来自 伊朗高原的波斯人。
公元前550年,阿契美尼德族的居鲁士建立了波斯王朝,开始了波斯帝国的历史。 经过十几年的征战,波斯人征服了美索不达米亚平原,吞吃了两河流域,还控制了 小亚细亚沿岸的许多希腊人城市。公元前538年,波斯军队进入巴比伦城,灭亡 了巴比伦王朝,正式建立了波斯帝国。居鲁士死于后来的征战。传说中他被某某女 王抓住砍了头,女王说你喜欢喝血,就让你一次喝个够,然后把他的脑袋装进一个 盛满人血的酒袋里,还有好事者说,该女王就是周穆王西行会见的西王母)。但是 波斯人征服世界的步伐并未停止,到了大流士一世时代,波斯帝国的疆土东起印度 河,西至小亚细亚沿岸,南面征服了埃及,形成了一个横跨亚非欧三洲的庞大帝国。 公元前513年,波斯人渡过达达尼尔海峡,征服了黑海西岸和北岸,进入了地中 海地区,一场与地中海核心地区也就是以希腊为代表的地中海文明之间的决战,一 触即发。
下面介绍赛场上的另一位选手--西方文明的发源地,希腊。希腊最早的文明出现 在克里特岛,史称米诺斯文明。这也是一个悲摧的失落了的文明,只留下一堆遗迹, 留下的文字没人能懂,只知道他们是地中海中某民族,不是希腊人,具体是怎么回 事也就没人能够知道了。
米诺斯文明之后是迈锡尼文明。这帮子人的名气就很大了,阿伽门农、奥德修斯、 阿喀琉斯,包括那边的特洛伊人,都属于迈锡尼时代的希腊人,不过荷马史诗中记载 的他们的故事,有多少分是真实的,那就只有天晓得了。本质上迈锡尼文明和米诺斯 文明一样,也属于悲摧的被挖掘出来的文明,缺乏文献资料,只知道两者都带有浓厚 的古埃及文明的烙印,至于如何起源,如何灭亡,都是不知道。
接下来希腊进入了什么都不知道时期,史称黑暗时代。再然后还是不知道怎么回事, 希腊城邦如同雨后春笋般,从公元前八世纪起,一个个建立起来。以前的文字流失了, 古希腊人从腓尼基人那里山寨了一套文字过来,创造了自己的字母和文字系统,后来 继续发展成了拉丁文和现代的西方文字。所以说,城邦时代的古希腊,和爱琴海文明 时代的古古希腊,完全是两回事。有人说什么古希腊文明可以追溯到公元前2千年, 那真是贻笑大方了。
在诸多的希腊城邦中,最强大的是雅典和斯巴达。这哥俩很有趣,一个是最专制,一 个最民主。要我说斯巴达实在是变态,可是偏偏有许多人喜欢他们。雅典则更加了不 起了,诞生了柏拉图、苏格拉底等等等等好多好多哲学家,著作等身。不过他们的许 多作品,现在不断被人揭发检举,或者怀疑是后人托名伪造的。就像中国古代一样, 为了对抗传统势力,许多改革都是假『复古』之命问世的。这个雅典还是民主的起源, 但怎么看这个民主都是一个失败的实践。雅典牛人无数,但这些个牛人个个都没有好 下场,全部被人民给民主专政了,末了雅典这个民主国家还是没能斗过专制黩武的斯 巴达。
到了公元前5世纪末,希腊城邦遍及地中海沿岸,甚至延伸到了黑海和小亚细亚,与 在西亚兴起的波斯帝国形成了直接的利益冲突。古代东西方两大政治力量间的竞争到 最后还是得靠拳头说话,战争不可避免。虽然波斯帝国地域广大,穷兵黩武,看上去 不可一世,但是希腊人已经羽翼丰满,完全具有了和波斯人一决雌雄的实力,因为战 争最终较量的是综合国力。
希波战争的导火线是伊奥利亚人的叛乱。伊奥利亚人是希腊人的一支,在爱琴海东岸, 小亚细亚沿岸建立了十几个城邦,然后被波斯人征服。这些城邦中最著名的就是港口 城市米利都,是东西方世界交汇的商业中心,繁荣富足,文化发达,在这里产生了以 泰勒斯为代表的好些个著名思想家,创立了米利都学派,被誉为是西方哲学和科学的 开创者。又是科学又是哲学,文理兼修,听上去很了不起,其实他们只做了一件事, 就是做为朴素的唯物主义者,开创了理性思维,破除神造世界万物的迷信,试图是已 知的事实来解释世界万物,而不是一有什么问题就推到虚无缥缈的神仙头上。
伊奥利亚人为什么要造波斯人的反?这个疑问对我们来说丝毫不成问题,无论从阶级 压迫还是民族矛盾做为切入点,反抗暴政啦,反抗异族统治啦,官逼民反啦,都能解 释清楚。可是古代人没那么聪明,实力悬殊为什么还要造反呢,希罗多德同学想破脑 袋也想不明白,后来总算得出个结论,是伊奥利亚人的首领在胡闹。于是他绘声绘色 地为我们描绘了伊奥利亚叛乱的来龙去脉。
伊奥利亚人的首领,米利都城的城主叫做阿里斯塔哥里斯,他穷极无聊,就唆使波斯 人去攻打爱琴海中的一个叫做纳克索斯的小岛,想自己也跟在波斯大军后面发发战争 财。没想到撞到了铁板,打了几个月没打赢,灰头土脸的回来了。他怕波斯人找他后 账,就决定干脆造反了吧。
这个逻辑比较难以理解,而米利都的老城主西斯提亚欧斯造反的动机就更加强大了。 他深得波斯国王大流士的信任,被提拔到都城当大官。可是他想回家,就想出这么个 主意,唆使老家米利都的人造反,然后大流士就会派他回去平乱,他就可以回家了。 这招好像赤壁之战中庞统教徐庶用过。
新老两城主之间的联络很有传奇色彩,老城主把一个心腹奴隶手下的头发剃光,在他 的头皮上刺上要说的话,等他头发长出来以后派他回城报信,到了目的地以后再把他 的头发剃掉,就看到密信了。
总之,造反计划顺利实施,老城主也如愿以偿地回家了。可是造反以后怎么收场呢? 俩顾头不顾腚的家伙倒也知道跟波斯大军没得打,就去希腊娘家搬救兵。
阿里斯塔哥里斯先到了斯巴达。斯巴达人虽然是勇敢的战士,但是他们的首领们实在 让人无法恭维,希波战争和后来的伯罗奔尼撒战争中到处都显示了他们糟糕的战略眼 光。这次短视的斯巴达国王自然毫无悬念地拒绝援助。
这位兄台到了雅典,却受到了盛大的欢迎。浪漫的雅典人看到了扩张的机会也好,同 胞情深也好,同情心正义感过剩也好,总之答应出兵援助米利都了。
当然,在希罗多德的笔下,巧言令色的阿里斯塔哥里斯试图拖希腊下水的诡计被睿智 的斯巴达人识破了,而贪婪昏庸的雅典人却被忽悠地上了贼船。
除了雅典以外,还有一个叫做埃列特里亚的城邦也派出了一支小舰队援助伊奥利亚兄弟。
联军到达米利都以后,联系上其他起义的伊奥尼亚城邦,一起进攻波斯在小亚细亚的 重镇萨提斯。军事行动一开始很顺利,轻松占领了萨提斯,然后一把火把整座城市烧 了个精光。然而就在胜利班师回朝的时候,波斯大军从后面追杀过来了。在一个叫做 厄非塞斯的地方,双方展开激战,希腊联军毫无悬念地华丽丽地战败了,埃列特里亚 的指挥官也阵亡了,雅典人一看不妙,撒腿跑到海边上船回家了。波斯军队很快平息 了叛乱,洗劫了米利都城,杀光了所有男人,把女人小孩带回波斯当奴隶,这个曾经 最为繁荣的希腊城邦就此凋零。后人曾经感慨,如果科学发源地米利都没有被波斯人 灭亡,说不定现在人类已经进入星际探险时代了。
这次起义,虽然伊奥尼亚人付出了巨大代价,但是波斯人也不好过,经营多年的小亚 细亚首府萨提斯城被一把火烧了个精光。波斯皇帝大流士听到消息以后气得发抖,发 誓要报此仇。不过这个人也挺有意思,绝不相信米利都的两任城主会背叛他,当手下 把阿里斯塔哥里斯的人头送上来后,他还将其厚葬了。就像护短的家长一样,他把怒 火都发泄在了雅典的头上,认为这场叛乱是雅典教唆的。每次吃饭的时候,都叫一个 仆人在身边提醒他:『尔而忘雅典之仇乎?』整的跟吴王夫差似的,没准他就是春秋 战国时代的人穿越到波斯的。
强大的波斯帝国就此惦记上了隔爱琴海相望的雅典以及希腊其他城邦,进军希腊半岛 指日可待。
就在伊奥尼亚起义失败后的第二年,公元前592年,波斯大军出发进攻希腊了。波 斯皇帝大流士任命他的女婿马尔多牛斯为统帅,率领海陆联军,浩浩荡荡跨过达达尼 尔海峡,通过色雷斯半岛,沿着爱琴海北岸,朝雅典进军。波斯大军起初进展颇为顺 利,陆军没费什么力气就征服了同属希腊人的马其顿人,海军也征服了达达尼尔海峡 西侧的塔罗斯人,把达达尼尔海峡变成了波斯人的内湖。然而就在大军进入希腊半岛 的时候,老天爷不帮忙,在水情复杂的阿斯托海角刮起了飓风,把波斯海军全部送入 了海底。
波斯征服了腓尼基人,他们的海军都由航海大师腓尼基人掌舵,即便如此,沿着海岸 线航行一个运气不好还是闹了个全军覆没。话说西方人老是吹嘘当年希腊人腓尼基人 的航海技术,几千年前就能横行地中海。其实他们也就是升着小风帆沿着海岸线动动 而已,离真正意义上的航海还差得远呢。美国海军上将哈尔西还是尼米兹说,跟太平 洋相比,大西洋就是一个澡盆,按照这个标准,地中海最多是一只小脸盆。就在这么 小的一片海域中,科西嘉岛西西里岛、亚平宁半岛和希腊半岛还要竖插一杠子,把地 中海隔成一块块小小的海域,所谓横渡地中海,朝发夕至,都不需要在海上过夜。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海军完蛋以后,陆军也接着倒了霉。几十年来一直与波斯人不屈 不挠打游击战的色雷斯人,突袭了波斯远征军,重伤司令官马尔多牛斯,波斯军队只 好撤军了。波斯大军第一次入侵希腊就酱紫结束了,连雅典人长什么样都没有见到就 惨败而归。前面说过,大流士是个厚道人,对这次战败说他自己负领导责任,倒也没 有处罚部下。都是自家孩子,他要是真砍了女婿的脑袋,女儿还不得跟他炸毛啊。
大流士一计不成,又生一计,军事手段失败,就用政治手段分化瓦解。他派出大批使 者分头前往希腊各城邦,要求他们向波斯帝国献上水和土,意思就是表示臣服。大部 分希腊城邦慑于波斯的淫威就马马虎虎照做了,反正就是口头上认个怂服个软,也不 是真投降。只有希腊的大哥二哥,雅典和斯巴达,反应激烈,坚决不允。雅典人把使 者推下了悬崖,连带希腊的翻译都一并处死。斯巴达人却表现出了难得一见的幽默感, 他们把波斯使者带到井边说,你要的水和土都在下面,自己去取吧,然后就把波斯使 者扔进了井里,耍酷的代价就是浪费了一口好水井。
大流士对政治攻势的结果表示满意,由此得知希腊人内部并非团结一致,完全可以各 个击破。于是再次兴兵,派他的侄子阿尔普塔列尼斯和海军将领达提斯为帅,率领 600艘战舰,第二次入侵希腊。
吸取上次远征失败的教训,这次波斯人不再沿着海岸线走陆路,而是乘船横渡爱琴海。 说是横渡,其实爱琴海上岛屿星罗密布,顺着岛链一路驾船过去,顺风顺水,风险反 而比沿着地形复杂的海岸线航行要小的多。不过走海路的缺点是,陆军的兵力装备给 养都要靠船运,部队的人数就无法太多。波斯人这次战术目标明确,重点打击各个击 破,兵锋指向支援过伊奥尼亚的雅典和另一个小城邦埃列特里亚。
柿子拣软的捏,波斯人先去攻打爱列特里亚,一路上希腊的各个城邦果然事不关己高 高挂起,高悬免战牌闭门不出。只有雅典人知道自己把波斯得罪得狠了,人家饶得了 谁也饶不了自己,所以凑出了一只千余人的部队去埃列特利亚帮忙打架。
到了地头一看,波斯人已经围住了城池,黑压压的一片,远处帆影重重,不知道有多 少船只。埃列特里亚人倒是很有英雄气概,看到雅典的援军只有稀稀疏疏千把人,就 很光棍的说,你们这些人还不够填波斯人的牙缝的,咱临死不能拉垫背的,你们还是 回雅典好好备战,保家卫国吧,这里的事情甭管了。
波斯人这次入侵,家庭作业做的很好,事先准备充分,针对性很强,早就在埃列特里 亚城里收买了好多希奸带路党,趁守军不备,打开城门,波斯人呼啦一下涌入城中, 烧光杀光抢光,没死的全部卖做奴隶,埃列特里亚就此成为了历史名词。
雅典人虽然没有参战,但派出的战地观察团目睹了波斯大军仅用了六天就摧毁了一个 城邦,不禁胆寒,赶紧跑回雅典商议对策。靠得住的盟友看来只有同样对波斯横眉冷 对的斯巴达人了,于是雅典人派出了一个叫做斐力庇第斯的长跑健将,去斯巴达求援。 有人问他为什么不骑马呢?因为希腊境内多是山地,那时候既没有马掌也没有马蹬马 鞍,骑马又慢又不安全。
长跑健将斐力庇第斯仅用了两天就跑完了四百多里地,赶到斯巴达求救兵。斯巴达人 得知了他的来意,就跟他说,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要先听哪一个?斐力庇第斯 说先听好消息吧。斯巴达人说抗击波斯侵略是所有希腊人的责任,他们愿意举倾国之 兵,前去救援雅典。斐力庇第斯很高兴,随口又问坏消息是什么?斯巴达人说,按照 我们的传统,要等到月圆那天祭奠了月亮神以后才能出兵。斐力庇第斯抬头看了看弯 弯的月亮,脸上淌着泪,象那条弯弯的河水,弯弯的河水流进他的心上,心里充满惆 怅。他呆了半晌,说为了那弯弯的月亮,为了那故乡的城邦,我克制胸中的忧伤,这 就回去了。于是又跑了一个200公里越野,回雅典报讯去了。
多动人多完美的英雄事迹啊,可是希罗多德还嫌不够,又在斐力庇第斯回雅典的归途 上添油加醋画蛇添足的多写了一段情节。说他在路上碰到了叫做PAN的掌管山野的 希腊神。老潘拦住他说你们雅典人怎么回事,都不信仰我了?斐力庇第斯说哪有这事, 我们最信您了,信潘哥,得永生,我们雅典人都知道。老潘将信将疑,斐力庇第斯又 说,不管怎么样,只要你帮我们打赢波斯,以后我们会永远信仰您。老潘高高兴兴的 走了,后来果然在战斗中对波斯人出手。他的特技是『混乱』,可以使对手陷入混乱, 雅典人靠着他的帮助打败了波斯人。西语中『panic』是恐慌的意思,这个词的 来源就是这位PAN大神。
神话演义小插曲讲完,话归正传。雅典人知道波斯人已经逼近,援兵却一直半会儿来 不了,如何迎战,大家的意见出现分歧。本来依托坚城防守是上佳的战术,但是波斯 人散播谣言说雅典城中也有很多他们收买的希奸带路党,有着埃列特里亚的前车之鉴, 雅典人就觉得守城有些悬。可是出城野战吧,貌似可能死得更快。何去何从,很难决 定。
话说波斯大军收拾了埃列特里亚以后,向雅典进发,在阿提卡半岛的东部登陆,驻扎 在一个叫做马拉松平原的地方。雅典位于阿提卡半岛的西部沿海,雅典的中心广场距 离马拉松平原有42.195公里的距离,真巧,正好是跑一个马拉松的距离。
前面说过,波斯皇帝大流士有可能是春秋战国人穿越过去的,所以知道孙子兵法中攻 城为下的说法。就算不是穿越,古代打仗的道理总是相通的,不愿意去攻城,所以就 在离雅典远远的地方登陆,引诱雅典军队出城和他们决战。
雅典的军事体制,军委主席由国家元首之一的军事执政官担任,下面有十个民选产生 的军委常委,重大军事问题由委员会表决决定。现在就面临生死存亡的关键问题了, 是否出城迎战波斯大军。十个常委表决的结果是五对五,一半赞成出城,一半想守城, 军委主席卡利马什的一票就将是决定性的一票了。
就在他犹豫不决的时候,十常侍,对不起说错了,是十常委中的米提亚德站出来对他 说:『现在整个雅典的命运都掌握在您的手上了。生存,还是灭亡,这是一个问题~ 你必须决定是甘愿被波斯人奴役,还是奋起抗争,为雅典赢得自由,也为你赢得千古 不朽的名声。我坚信雅典健儿强过波斯人百倍,胜利一定属于我们。』
这段话说的毫无营养,而且上纲上线,把纯战术问题上升到了大是大非高度,好像依 托坚城防守就是卖国贼似的。而且也没分析出城野战为什么能赢,只是喊喊口号而已。 不过古代人头脑简单,雅典人骨子里够浪漫,英雄主义情节泛滥,卡利马什被他这么 一忽悠,立刻胸中热血沸腾,当即决定出城迎敌。
雅典倾全国之兵,一共一万人,开拔到马拉松平原,与波斯大军遥遥相对。双方隔着 平原,大眼瞪小眼的僵持了好几天,都没有进攻的意愿。雅典人还在等斯巴达的援军, 自然不肯进攻,但波斯人劳师远征,应该讲究兵贵神速,为什么他们也不主动出击呢? 原来波斯人暗中另有图谋,引蛇出洞,把雅典大军吸引到马拉松平原来只是连环计的 上半部分。看到雅典人上了当,波斯人立刻发动下半部分,他们只在马拉松平原留下 一半的兵力,拖住雅典的主力,另外一半,包括大部分骑兵,悄悄上船,绕过半岛南 端,直接开到雅典城下登陆,进攻空虚的雅典城。
可惜再巧妙的计划也需要准确的执行。波斯是个大帝国,军中各色人等都有,其中包 括被征服的伊奥尼亚人。其中一个伊奥尼亚士兵心系故国,偷偷跑到雅典人这边把波 斯人的计划告诉了雅典人,雅典人大吃一惊,决定立刻出兵进攻,消灭马拉松平原上 的敌军,然后回援雅典。
雅典军的总指挥就是在军委会上慷慨激扬的米提亚德将军。这家伙不只是会吹牛,手 底下倒也有真本事。他出生在雅典,所以有雅典护照,但是他的外公是色雷斯某小国 的国王,他的另一个身份是该国的王子。波斯人入侵色雷斯,米提亚德的上半辈子一 直都在色雷斯跟波斯人打仗,对波斯军队了如指掌,知己知彼,因此被其他常委一致 推选为总司令。
就在雅典准备出兵的时候,意外的到达了一只援军,是来自希腊小国普拉提亚的部队。 多年前雅典曾经帮助他们打退过邻国的侵略,他们对雅典满怀感激之情,虽然知道众 寡悬殊,但还是很讲义气的出兵跟雅典同生死共患难。人数虽然不是很多,只有一千 人,但是大大鼓舞了雅典人的士气。患难见真情,普拉提亚人的雪中送炭赢得了雅典 人的尊敬和友谊,大战结束后,雅典授予所有普拉提亚人以雅典公民权,普拉提亚从 此成为了雅典大家庭的一员。
这样一来,雅典一方的总兵力就达到一万一千人,波斯方面有多少部队希罗多德没有 说,后人考据说大约在一万五千到两万人之间,其中有一千多骑兵。
希腊人的主力兵团都是以重装步兵为主。多山的希腊半岛地形破碎,不适合骑兵作战, 所以希腊各国的陆军都以步兵为主,很少骑兵。重装步兵的装备包括青铜打制的头盔、 面具、胸甲和肩甲,身体的其他部位有鳞片甲保护。武器是一面直径达一米的青铜蒙 皮圆盾,以及一支三米长矛,腰挎近战用的短剑。作战的时候,重装步兵组成密集的 方阵,通常有八行纵深,就是每一竖列都有八个战士。第一排竖起圆盾做掩护,前四 排持矛水平向前,后排的叠在前排之上,从盾牌的缝隙中伸出,后排的长矛竖立,前 后挤在一起,进攻时同一列的八个人排在一条直线上,合力向前冲撞。希腊的密集方 阵在正面进攻时锐不可挡,无坚不摧。其弱点在侧面,一旦被人从侧翼包抄,阵型被 打乱以后,各自为战时笨重不灵的毛病就显露出来了。
波斯军队的步兵都是轻装步兵,战斗队形是10人一列,站在最前面的队长身披轻甲, 手执一面小点的盾牌和短点的长矛(相比雅典步兵),身后的9名士兵,都装备弓箭 和近战用的弯刀,一般不披甲。战斗时队长负责扛住敌人的冲击,身后的弓箭手用密 集的齐射杀伤敌军。其中第二排的士兵从排头队长之间的空隙中平射,后面则对空放 箭,射角从前到后逐渐抬高,在阵前200米范围内构成箭雨覆盖。当敌人被大量杀 伤溃不成军的时候,波斯步兵用弯刀近身搏斗,由于身上负重轻,混战中一对一时占 优势。波斯的骑兵同样靠弓箭杀伤敌人,战斗时绕到敌人的侧面或者背后发起远距离 打击,等敌军阵型混乱时才会结阵冲锋。
通过上面的介绍可以看出,如果保持正面作战,希腊人就赢定了,如果让波斯军绕到 希腊人的侧翼,那希腊人就死翘翘了。希腊人需要狭窄的正面战场,而波斯人则战场 越大越好。马拉松平原一面临海,一面靠山,一面是森林,有九公里长,中间最宽处 不过三公里,封闭的地形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谁都占不了便宜,是双方都能接受的 决战战场。
就在公元前490年8月12日或者9月12日(后人根据天文记录,以及斯巴达出 兵的时间推断出来的,鬼知道书上记载的雅典历和斯巴达历到底是哪一天),奠定西 方文明的马拉松平原之战爆发了。双方在相距大约一千五百米的地方列阵,然后雅典 军总司令米提亚德下令全军前进,首先发动攻势。
就在队伍向前进的时候,米提亚德发现狡猾狡猾的波斯人把队伍集结在平原中段靠后 一点的地方,两军交战的战场将在平原最宽的地带,再看看自己的部队,正面宽度不 够,很容易就会被波斯人迂回到侧翼去了。
米提亚德果断变阵,命令两翼的部队朝两侧伸展,务必一面靠山一面靠林,不给波斯 人侧面迂回的空间。中间的方阵则从8排队列改成4排队列,牺牲方阵的厚度来增加 宽度。临战变阵本来是战场大忌,很容易造成混乱的,指挥雅典中军的将领是十常委 中的两员名将,阿里斯提德和特米斯托克利,这两人在后面的戏份极重,是雅典方的 男一号和男二号,不过现在还只是顶级龙套。这两人指挥若定,部下训练有素,顺利 地在行进过程中变阵成功。
雅典军前进到离波斯军大约200米的距离时,米提亚德下令停止前进。他深谙波斯 军虚实,知道他们弓箭的射程在200米以内,所以就在这个距离命令队伍停下来休 息一会儿,要知道每个雅典士兵要负重40公斤,全副武装急行军1公里多路也够累 的。波斯指挥官下令放箭,但是200米已是波斯弓箭射程的极限,落到雅典军中的 箭只疲软无力,落在雅典士兵的盾牌和盔甲上没有造成任何危害。
米提亚德看看部队修整完毕,略有松散的方阵重新排列就绪,于是手一挥,大叫一声: 『为了雅典,前进~~』雅典士兵冒着箭雨,跑步向前,很快冲过200米的距离, 与波斯军队战到一处。
波斯人的惯用战术是骑兵包抄侧翼,但是雅典人用重兵堵住了两翼,波斯骑兵没有用 武之地。波斯人改变战术,把进攻重心放在雅典的中军,雅典中军由8行变成了4行, 是雅典的薄弱环节。只要在雅典军的中路打开一个缺口,骑兵就可以从缺口中冲过, 绕到雅典军的背后,那时候整个战斗就将是一场一边倒的大屠杀了。
能者多劳,阿里斯提德和特米斯托克利又面临最严峻的考验了,他们率领部队要紧牙 关,顶住了波斯主力的疯狂进攻,死战不退。而在两翼,薄弱的波斯步兵快要抵挡不 住了。为了给轻装步兵足够空间弯弓射箭,波斯方阵的队形比希腊方阵疏松得多,一 列波斯步兵要对付两列希腊步兵,也就是说,波斯前排每个持盾的队长必须承受希腊 两个纵列16名步兵的合力冲击。甫一交战,波斯军前排的队长全部阵亡,他们身后 的轻装步兵就暴露在雅典人的长矛面前,方阵立刻奔溃。强悍的波斯士兵拔出弯刀上 前格斗,但是雅典士兵藏在盾牌后面用长矛攒刺,波斯士兵很难冲入雅典士兵身前。
眼看中路进展不大,两翼却行将崩溃,波斯主帅阿尔塔福涅斯心急如焚,慌乱之下做 出了错误的决定,下令骑兵出击,援助两翼的步兵。那时候的骑兵,既没有马蹬也没 有马鞍,只适合侧袭,正面进攻冲击力不足,完全不是雅典重装步兵的对手。他们加 入战场以后,立刻被雅典军揍得稀里哗啦,不但没能帮上忙,反而因为步兵给骑兵让 路搅乱了本来就已经摇摇欲坠的队形,波斯两翼顿时崩溃了。
雅典的两翼重兵集团各自击破当前的敌军以后,从两侧包抄波斯的中路兵团,对波斯 军队形成合围之势。阿尔塔福涅斯见败局已定,只得下令撤退。雅典军不肯罢休,在 后面死死追赶。一路追到海边,目标是波斯的战船。波斯人没有退路了,只得转身背 水一战,与雅典人拼命。
双方在海边一场混战,雅典人没能占到什么便宜,这次战役中雅典军队绝大多数的伤 亡都发生在海边,军委主席卡利马什身先士卒,被波斯人砍断一条手臂,伤重不治而 亡,另外还有两名军委常委也在混战中阵亡。最后雅典人成功烧掉了七艘波斯军舰, 幸存的波斯人登上其余的军舰逃跑了。整个马拉松战役中,雅典仅仅阵亡192人, 而波斯人则丢下了6000多具尸体。
战斗一结束,那个飞毛腿斐力庇第斯又被抓差跑回雅典报讯。他在战斗中受了伤,强 忍伤痛跑回雅典,只说了一句『我们胜利了』,就力竭倒地牺牲了。为了纪念这个伟 大的战士,以后的奥运会专设了马拉松长跑的项目,全程42公里195米,正好是 斐力庇第斯当年所跑的全部路程。不过这个故事不是希罗多德写的,也没有出现在同 时代希腊人的作品中,所以据考证,有九成九是后人伪造的神话故事。
仗打完了,但是雅典军队还不能休息,因为还有一支波斯军队正坐船去进攻空虚的雅 典呢。雅典军队不顾疲劳快速往回赶,抢在波斯海军到达前回到了雅典。波斯海军元 帅达提斯发现雅典部队已经严阵以待,自己占不到什么便宜,只得汇合马拉松平原败 退下来的残兵,郁闷地启航退兵回国了。
没过几天,斯巴达的援兵到达了。按照他们从月圆之日出兵计算,只用了三天时间就 行军250公里,战斗力果然强悍。可惜他们没捞到仗打,参观了雅典人耀武扬威的 战场,扰了一顿庆功宴,对雅典军队送上一串赞美以后,郁闷地偃旗息鼓回国了。不 过这次合作,也为下一次波斯入侵时,雅典斯巴达以及其他希腊城邦组成同盟,合力 抗敌奠下了基础。
波斯皇帝大流士听说波斯军队再次铩羽而归,勃然大怒。他传旨到全国各地, 征兵征粮征船只,他要御驾亲征。可是就在准备工作还在进行时,大流士染上重病 翘了辫子,他的儿子薛西斯继位。皇位交替时必然导致政局动荡,这个道理咱们都 懂。薛西斯忙着在后院灭火,巩固皇位,一时半会儿顾不上找希腊人晦气。就这样 ,希腊赢得了九年和平发展的时间。
却说雅典在马拉松打了大胜仗,总司令米提亚德一战成名,成了雅典战神。正 巧雅典的军事执政官军委主席卡利马什殁于马拉松之役,米提亚德就顺理成章地晋 位当上了军委主席。
战争和征服是那个时代的主旋律,雅典人刚刚打完反抗波斯的反侵略战争,立 刻又忙着去侵略别的国家了。米提亚德带兵出征爱琴海上一个叫帕罗的岛国。术业 有专攻,世上没有常胜将军,米提亚德陆战打波斯人很有经验,但是到海上打两栖 作战就不灵光了,以大欺小却屡战屡败,最后自己都受了重伤,灰溜溜地回到了雅 典。
雅典人自身的英雄情节很严重,但是却最不待见英雄,生怕英雄会利用自己的 威望搞独裁,所以对英雄翻脸比翻书还快。看到米提亚德倒了霉,立刻落井下石, 把他抓起来判了死刑。后来好说歹说才改判罚款,罚了个天文数字。可怜的米提亚 德交不出罚款,伤重不治凄凄凉凉地瘐死狱中。
米提亚德死后,雅典政坛进入了阿里斯提德和特米斯托克利时代,这两人在上 文中出过场,都是军委常委,带兵参加了马拉松战役。这两人很有意思,是天生的 对头,又是一对欢喜冤家。
特米斯特克利出身贫寒,靠个人奋斗一步步登上雅典的政坛,深受雅典平民的 支持。而阿里斯提德世家出身,他的支持者也多是世家贵族。特米斯特克利能力很 强,但个人操守却让人无法恭维,贪财好货,腐败堕落,政治品德也不怎么样,为 达目的不择手段,精通厚黑学。阿里斯提德同样能力出众,但其人品尤在能力之上 ,清廉正直,绰号『just』,就是『正义』的意思。两人的国防观念也不一样 ,特米斯特克利主张海防,要求建立大海军;阿里斯提德则是陆军重装步兵的铁杆 粉丝。两人除了是政敌,还是情敌,同时爱上了一个美~呃~~美男子,话说古希 腊可是基情无限的年代啊。
马拉松战役后不久,雅典人在阿提卡半岛南部的银矿里发现一条大富脉,天上 掉馅饼发大财了。然而如何使用这笔横财,阿里斯提德和特米斯特克利又发生了争 执。特米斯特克利一直担心波斯人再次入侵,所以建议用这笔银子建立一支强大的 海军。但是他不敢说是针对波斯,因为很少有雅典人认为波斯人还会再来,如果说 是为了对付波斯的话,铁定被否决,所以他说是为了对付爱琴海上的一个岛国埃吉 纳。阿里斯提德不以为然,他说区区小国疥癞之患,我雅典的国防实力,特别是强 大的陆军队伍,连波斯都不是对手,足够保家卫国,无须增加军费。有了银子应该 进行民生建设,比如修个国家大戏院,造个鸟巢开奥运会,建座爱琴明珠大灯塔之 类。一如既往,雅典平民支持特米斯特克利,因为成立海军了以后他们可以去做桨 手,当兵吃皇粮。追求生活品质的中产阶级和贵族有钱人,自然支持阿里斯提德了 。双方在公民大会上吵了半天,谁也没赢,决定搁置争议,银子暂时先放着再说。
特米斯特克利怒了,说有他没我,有我没他,决定当回秦桧,于是联合同党, 在公民大会上指控阿里斯提德是假正经,沽名钓誉有野心想搞独裁,应该启动陶片 放逐法把他流放出国。
阿里斯提德不以为意,心想特米斯特克利是不是失去理智了,拿个莫须有的罪 名就想搞死我,真是脑袋秀逗了。投票那天他悠哉游哉的踱进人民大会堂看热闹, 正好看到一个公民抓耳挠腮一副焦急的样子。阿里斯提德走上前去,和蔼地问道: 『哈罗哈罗,老乡,Can I help you?有事您说话。』
老乡立刻把手里的陶片递给他说:『这位先生,俺不识字儿,您看上去象个识 文断字的,帮俺把名字写上中不中?』
阿里斯提德:『中,当然中了,老乡你想写谁的名字?』
『那个叫阿里斯提德的家伙。』
『我靠,』阿里斯提德吓了一跳,忙问,『这人他怎么得罪您了?』
『没有,我不认识他。不过他们老说他是个大好人,什么正义的化身,烦都烦 死了。所以我就投丫一票,看丫挺的以后再得瑟~~』
阿里斯提德傻楞了半天,默默地在陶片上写上自己的名字,交还给这位选民, 转身回家收拾行李去了。就这样,阿里斯提德被驱逐出境,特米斯特克利大权独揽 ,立刻把银子拿出来,建造了二百多艘最先进的三层桨战船,雅典海军实力猛增数 十倍。虽然在战船数量上仍然远不及波斯海军,但这种新式的三列桨战船却有灵活 快捷和强劲的优点,可以和波斯海军放手一搏了。
雅典闹内讧,斯巴达那边也没闲着,两个国王对掐,两败俱伤,一个被软禁后 自杀,另一个叫做德马拉图斯的逃出希腊去投奔了波斯。波斯皇帝大流士是个厚道 人,不但没有难为他,还送了他好几个城邦当城主。大流士死后,继任的薛西斯也 对他不错,用他当高参,希腊问题砖家叫兽,后来入侵希腊也带着他一起去。不过 他却从来没为波斯出过什么好主意,只是一个劲地在薛西斯边上说风凉话,跟个徐 庶似的。希罗多德还说,波斯入侵希腊前,他把波斯的军事机密刻在一块木板上, 上面用蜡封住,派人偷偷送回了斯巴达。
再回到波斯,新皇帝薛西斯也是个雄才大略的家伙,登基以后没多久就扫平了 埃及的叛乱,稳固了后院,重新开始讨伐希腊的准备工作。跟他老爸想到一出是一 出的粗疏性格不同,薛西斯心思缜密,一丝不苟,讲究谋定而后动,花了整整五年 的时间整军备战。他派出使者去和地中海西部的腓尼基人国家迦太基结盟,资助他 们去和亚平宁半岛上的希腊城邦作对,使希腊半岛得不到来自亚平宁的援兵。
薛西斯觉得从海路进军兵力受限制,打起来不过瘾,所以决定还是走陆路,沿 着爱琴海岸进入希腊半岛。他先是派人在达达尼尔海峡上造桥,又在阿多斯海角开 挖运河。还记得那个地方吗?就是当年波斯海军遭遇飓风全军覆没的地方。为了防 止重蹈覆辙,薛西斯不惜大兴土木,开挖一条运河来运兵,很有隋炀帝风采。事实 上薛西斯的身后之名,倒也和败家子隋炀帝差不多。
准备工作就绪,薛西斯于公元前481年,率领波斯大军出发了。这只远征军 规模庞大,希罗多德说总兵力有267万,战舰1200艘。他倒不是故意吹牛, 其实是不会数数。后人根据战船的数量,推算出远征军的规模大概在15到20万 之间。
大军行进到达达尼尔海峡,正要脱亚入欧时,海峡上刮起了暴风雨,掀起了层 层巨浪,顿时把海峡上搭建的两座铁索桥冲垮了。薛西斯大怒,下令严惩事故责任 人,命令执法官用皮鞭鞭打海水300下,还把一副镣铐扔进海里,以表惩戒。不 过后人说这个故事又是希罗多德在瞎编,波斯人信拜火教,崇拜水和火,波斯皇帝 可不敢跟海神叫板。
索桥断了,怎么办呢?薛西斯立刻叫手下善于耍船的腓尼基人和埃及人搭造浮 桥。埃及和腓尼基的能工巧匠们用了600多艘船只,搭起了一条雄伟壮观的大浮 桥,还是双车道的,左边快车道跑马,右边慢车道走人,波斯大军雄赳赳,气昂昂 ,跨过达达尼尔海峡,开始了讨伐希腊的远征,大军一连走了七天才走完,这时候 已经是公元前480年的春天了。
话说薛西斯在波斯大张旗鼓地招兵买马,早就惊动了希腊各城邦。希腊人也 知道,面对强大的波斯帝国,只有团结一致,共同抗战,才有获胜的希望。公元 前481年,在斯巴达雅典的共同倡议下,数十个城邦的代表出席了在柯林斯举 行的希腊联合国大会,会议决定与会各城邦缔结军事同盟,共抗强敌。
希腊各城邦实力最强劲的当推雅典和斯巴达,在推选盟主时,雅典人却非常 低调谦虚地说,你们斯巴达以前组织过伯罗奔尼撒同盟,在统筹各国军队方面有 经验,这次的盟主还是你们来当吧,我们雅典甘附骥尾。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斯 巴达人欣然接受,却全然不知已经被老奸巨滑的雅典人装在小布袋里了。
波斯军队行军速度很快,希腊同盟建立后没多久,北方的马其顿国王就传来 消息说,波斯大军已经通过色雷斯马其顿,顺着爱琴海进入了希腊半岛,占领了 进入富庶的希腊南部地区的两大天险要道之一的奥林匹斯山。就这样,另一天险 温泉关成为了阻碍波斯大军前进步伐的最后一道险关。
然而希腊盟主斯巴达对于北上抗战兴趣缺缺,他们在柯林斯地峡大兴土木, 建造防御工事,准备在那里狙击波斯大军。柯林斯地峡位于希腊半岛西南角,是 连接希腊半岛和斯巴达所在的伯罗奔尼撒半岛的一条狭窄的陆地通道。在这里建 立防线打狙击,确实是个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好地方。但是雅典人却不干了, 在那里挡住了波斯人,你们斯巴达人是没事了,但我们雅典怎么办啊?雅典的执 政官特米斯托克利挤兑斯巴达人说,你们是全希腊的总盟主啊,不能只顾着你们 伯罗奔尼撒的一亩三分地不是?要保全整个希腊,就得北上去温泉关阻敌才对。 斯巴达人支支吾吾说,温泉关靠海啊,我们斯巴达人的海军不行,万一被波斯人 从海上抄了后路怎么办?特米斯特克利拍着胸脯说,有我们雅典海军替你们保驾 护航呢,我们海军全军出动,与波斯人决一死战。然后又说,你们斯巴达是盟主 ,事权统一,我们雅典舰队坚决服从斯巴达总司令的指挥,我特米斯特克利亲自 带队,保证军令畅通。斯巴达人这才发现自己被雅典人架在火上烤了,找不到推 脱之辞,只好答应出兵。
既然决定了出兵,就该全军出击,全力以赴,但是斯巴达掌门人的目光短浅 是长久以来一直改不好的老毛病。斯巴达实行寡头统治,掌握国家大权的是元老 院的一群老朽,思想僵化,跟雅典层出不穷的年轻俊彦执政官相比,眼光能力判 若云泥。不过雅典的牛人们都是流星,出来一个完蛋一个,星光越灿烂,挂的越 快,都是给雅典的民主制度自己抹杀了的,真是成也民主,败也民主。
斯巴达敷衍了事,只让国王李奥尼达斯带领三百斯巴达士兵出战。斯巴达国 王这个头衔听上去很威风,但是国王唯一的权力就是打仗时带兵上前线,是个送 死的官儿。斯巴达人很迷信,出发前占卜,神谕上说要想打败波斯军队,斯巴达 的国王必须献出自己的生命。李奥尼达斯对此深信不疑,知道自己这次出征必死 无疑,所以挑选部下时只选已婚有娃的战士,临走时还对妻子说,有合适的就再 找一个吧。统帅自己都没有信心,一心求死,这个仗能打赢才见鬼了呢。
斯巴达是伯罗奔尼撒的老大,他们既然出兵,虽然只有区区三百人,但是小 弟们还是要捧场的,伯罗奔尼撒各城邦凑了三千人的军队,跟斯巴达人出征,一 路上希腊半岛上各个城邦也不断有军队加入,抵达温泉关时,李奥尼达斯手下共 有7000名各族士兵。有同学会问,雅典人说的这么热闹,他们自己怎么没出 兵?其实雅典人差不多全军出动了。他们的军舰每艘都要配备30到50名步兵 打接舷战,出动两百余艘军舰就需要近万名步兵才能填满。希腊水陆两军齐出, 镇守温泉关,出现了军舰上的陆军人数居然比陆地上的士兵人数还多的战争奇景 。
温泉关是一条沿着海边,东西向长约五公里的狭窄通道,以附近几口温泉井 而得名。通道的北边是礁石林立的大海,船只无法靠岸,南边是高耸的悬崖峭壁 。希罗多德说温泉关最狭窄的地方仅容一辆战车通过,这种说法显然是夸张了, 如果真是这么狭窄的话就根本没有使用价值了。现代地质学家复原了2000多 年前的地形,得出的结论是温泉关最狭窄的地方宽度在80到100米之间,估 计这里也正是战斗发生的地方。
希腊军队依托原有的一条旧城墙,布置好防线以后,波斯大军开到。斥候禀 报薛西斯说,斯巴达人在忙着梳头。薛西斯身边的砖家叫兽,前斯巴达国王德马 拉图斯就告诉他说,我们斯巴达人面临生死关头,都要梳理自己的头发,他们是 要跟你们拼命了。薛西斯说他们就这么些人,螳臂挡车,飞蛾投火。德马拉图斯 说,别小看他们人少,我们斯巴达人在一对一单挑的时候,就不会比任何人差, 团结在一起的时候,更是天下无敌。
薛西斯听他这么一说,也有些含糊,就派人先去劝降说,只要李奥尼达斯投 降,就送他『波斯人民之友』的荣誉称号,全希腊最肥沃最富足的地方随他挑。 李奥尼达斯高兴坏了,真是刚想睡觉就有人送枕头,这下一肚子誓死不降的豪言 壮语总算可以说了,叽叽呱呱说得波斯使者差点没上吊自杀。
薛西斯的耐心很好,第一天利诱不成,第二天又派使者去威胁,说我军放出 的弓箭连太阳都能遮住,不放下武器,就叫你灭亡。李奥尼达斯还没来得及说话 ,他手下的部将迪埃尼斯就风趣地说,遮住了太阳好啊,正好让我们在荫凉地里 杀波斯人。李奥尼达斯狠狠瞪了他一眼,心想这个手下真不懂事,居然抢老大的 台词,郁闷之下就不想多说了,只说了一句话:『come and get them』--自己来拿,没想到无心插柳,这句话反而成为了脍炙人口的千古 名言。
薛西斯之所以耐着性子跟斯巴达人磨嘴皮子,也是另有企图。他在等,等海 军的消息。然而海上的消息传来,海军与希腊海军对峙,没占到任何便宜,薛西 斯等不及了,在抵达温泉关的第五天,下令总攻开始。
温泉关道路狭窄,波斯人擅长的骑兵和弓箭都派不上用场,只有派步兵死磕 。前文介绍过,在步兵正面交锋方面,希腊的重装步兵是波斯轻步兵的噩梦。希 腊人没有依托城墙作战(那样的话他们反而成了波斯弓箭手的活靶子),而是发 挥步兵优势,在城墙下摆开了阵式。前面说过,温泉关的战场宽度不足百米,希 腊军只要派出一百多人的横队就能守住整个隘口。希腊步兵方阵的厚度为每列8 人,也就是说,只需要派出一千名士兵,就能控制整个战场,其他6000人都 是预备队。
波斯方面首先上场的是米迪人和奇西亚人,都是被波斯帝国征服的民族,他 们的部队就是被当做炮灰派上去送死的。战斗毫无悬念,冲到希腊步兵方阵前的 波斯士兵全部被长矛刺个透心凉,而希腊士兵躲在大盾牌后面毫发无伤。波斯士 兵的尸体在希腊方阵前越堆越高,希腊士兵杀人杀得手酸,不停变阵换人,反正 他们有足够的预备队,可以不停轮换。打了一上午,波斯的杂牌炮灰部队死伤惨 重,而希腊军只有两人阵亡。
到了下午,真正的考验开始了,薛西斯派出了全波斯最精锐的部队--不死 军团。不死军团是波斯皇帝的卫队御林军,保持一万人编制,战死一个补充一个 ,所以号称不死。做为皇帝的亲兵,不死军团的装备武器自然是最高配备,武装 到牙齿,跟希腊步兵相比不遑多让。
李奥尼达斯看到对手装备精良训练有素,同样排着密集方阵逼近,当即下令 后撤,波斯人随后追击。不死军团士兵的单兵作战能力很强,但排密集方阵不是 老本行,在快速行进中不免有快有慢,队形变得参差不齐,队列齐整的希腊步兵 立刻转身杀了回去,各自为战的波斯士兵在希腊士兵整齐划一的步伐下被碾成了 齑粉,不死军团遭到惨败,惊得薛西斯多次从观战的座椅上跳了起来。
第二天,薛西斯苦无破敌良策,只好派步兵轮番上场进攻,希望与对方拼消 耗,拖垮累死希腊人。激烈的战斗进行了一整天,波斯大军跟前一天一样,在战 场上丢下无数具尸体,一无所获。
许多事情往往坏在叛徒和内奸手上。一个叫埃菲阿尔提斯的希腊人,贪图波 斯人的赏钱,去波斯大营告密说他知道一条小路,可以绕到温泉关的背后。薛西 斯大喜,立刻叫来不死军团的指挥官西达涅斯,命令他率领不死军团剩下的精锐 走这条小路包抄敌后。西达涅斯领命,带着穿插部队趁着夜色出发,很快消失在 崇山峻岭中。
队伍行进了一夜,天刚破晓,前卫部队来报,说前方发现希腊伏兵。西达涅 斯吓了一跳,心说中了希腊人的诡计,我命休矣,立刻命令先头部队远远地放箭 ,掩护后队撤退。防守这条小路的是当地福希安人的部队,战斗力低下,看到波 斯人突然出现,吓得立刻战略转进到旁边的山上,把当前的道路让了出来。西达 涅斯听说对面不是斯巴达人,这才惊魂甫定,也不理会逃跑了的福西安人,继续 前进,顺利穿插到位,绕到了温泉关的背后。
福西安士兵还算厚道,跑到安全地带以后,总算还记着派人去温泉关报信。 惊闻噩耗,李奥尼达斯立刻招集众将商议。可是人来的不齐,有好几国的士兵听 到消息已经擅自撤兵跑了。李奥尼达斯看到人心散了,队伍不好带了,就挥挥手 说,你们都撤退吧,我们斯巴达人掩护。众人说大家一起走吧,李奥尼达斯说我 们斯巴达士兵的字典里没有撤退这个词,要么胜利,要么死亡。于是大部分军队 都撤走了,只有德莫菲路斯将军带领的700多名塞斯比族战士年轻气盛,被斯 巴达人忽悠得热血沸腾,决定与斯巴达人同生共死。300斯巴达人,700塞 思比人,还有跟随斯巴达奴隶主打仗的900多名奴隶勤务兵,总共有2000 名士兵留了下来。其实纵观波希战争和后来的伯罗奔尼撒战争,斯巴达军队撤退 也不是一回两回的,从来没有永不撤退的说法。迷信的李奥尼达斯听信了神谕, 这次出征抱着必死之心,只是拉着两千人殉葬,也算是大手笔了。
天险被破,主客易势,希腊军的目的不再是守关而是临死前大量杀伤敌人, 于是他们放弃温泉关,主动出关,到空旷的战场上向波斯中军发起了自杀性进攻 。一场人数不对称的大战杀得天昏地暗,惨烈无比,英勇的希腊士兵脱下铠甲, 扔下盾牌,轻装上阵,长矛断了就用佩剑,佩剑断了就用拳头和牙齿搏斗。李奥 尼达斯冲在队伍的最前面,在第一轮交锋中就如愿以偿地牺牲了,失去了首领的 希腊士兵却没有一个投降,没有一个退缩,他们冲进波斯军中,抢回李奥尼达斯 的尸体,用自己的身体保护它,直至生命的最后一刻。
日薄西山,最后的时刻终于来到了。精疲力竭,伤痕累累的希腊战士撤退到 一座小山之上,再也无力再战。波斯的弓箭兵终于有了用武之地,将剩余的希腊 士兵团团围住,举起了手中的强弓硬弩。众军高呼:『大王,杀不杀?杀不杀? 』薛西斯铁青着脸猛一挥手,万箭齐发,遮蔽了天空,日月无光,星辰黯淡,天 地间一片死黑之色,只有远处传来斯巴达人悠扬慷慨的歌声,
『异乡的过客啊, 请告诉斯巴达人, 我们遵从他们的命令, 长眠在这里。』
上回说到希腊军队水陆并进,扼守温泉关,陆军坐拥天险,却只守了三天就 全体仆街了,现在让我们把镜头摇到海上,看看希腊海军的战况。实际上海战比 陆地上的战斗开始的更早,毕竟坐船比走路要快。
希腊远征舰队由大约300条战舰组成,其中200条船都是雅典的,由雅 典执政官特米斯特克利亲自率领,其次是伯罗奔尼撒半岛的海军强国柯林斯,出 动了40条军舰。整个舰队的总指挥由斯巴达人由里皮阿德斯担任,加上特米斯 特克利和柯林斯的海军司令阿迪曼图斯,组成了决策团体,舰队党委。
希腊海军比陆军早了十五天到达了温泉关附近海域,停泊在一个叫做阿特米 希安角的地方,这里是优卑亚海峡北侧的出海口。优卑亚岛是爱琴海上的第二大 岛,与希腊半岛隔着一条狭长的优卑亚海峡。希腊海军的任务就是堵住阿特米西 安角,不让波斯海军进入优卑亚海峡,保证陆地上的军队不被敌军从海上登陆截 断后路。
扎营完毕,希腊海军派出了三艘侦察快艇出海打探敌情,迎面正碰上波斯大 军,两艘做了俘虏,只有一艘逃了回来。惊魂未定的侦察兵对舰队党委汇报说, 波斯舰队数量这个多啊,密密麻麻一眼望不到头;波斯战船这个大啊,比咱们的 船要长一倍;波斯战船这个稳啊,那么大的海浪打上去,船都一动不动;波斯舰 队驾船水平这个高啊,贴着海岸排开,比步兵还整齐;波斯战船速度这个快啊, 大船比咱们小船开的还快,这不我们出去的三艘船,只回来了一艘。
斯巴达元帅和柯林斯元帅一听敌人这么强大,脸上顿时变了颜色,心里盘算 小九九,打起了脚底抹油的主意。特米斯托克利就对他们说,敌人还离着这么远 ,咱们现在就跑回去不好交代啊,等敌人来了咱们再商量,实在不行就撤退。那 两怂货也不好意思表现得太胆怯,就同意了从长计议。
特米斯托克利回去以后悄悄把当地的尤卑亚贵族找来说,我们大军要回去了 ,波斯人知道你们是站在我们希腊这头跟他们做对的,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你们 自己早作准备吧。他接着又说,我是想打的,可是舰队的另外两个司令要跑,我 也没办法啊。你们也别怪他们,打仗是个很花钱的活计,大炮一响,黄金万两嘛 。可惜我这人为官清廉,两袖清风,家无余粮~~~优卑亚人一听就明白了,连 夜凑了30个塔兰特给特米斯托克利送了过去。1个塔兰特相当于27公斤的黄 金,有一个塔兰特的财产就是富翁了。当时希腊最富庶的雅典,全年的财政收入 预算也不过400塔兰特。
特米斯托克利拿出5个塔兰特送给了斯巴达元帅,3个塔兰特给了柯林斯元 帅,然后慷慨激昂的说,为了陆军兄弟,为了希腊人民,为了捍卫民主自由,我 们绝不能撤兵,哥哥我就是倾家荡产也要资助大家把这场仗打下去。那俩贪官得 了好处,又以为特米斯托克利是为了希腊自己掏腰包,对他佩服的不得了,就决 定留下来跟波斯开战,全然不知大炮还没响,人家已经发了一笔战争财。
没过两天,波斯舰队开到,在阿特米西安角的北岸驻扎下来。波斯人看到希 腊居然派出了一支几百艘军舰的大舰队,知道这大概就是希腊人的全部家底了。 好容易人家敢冲出来跟咱们正面交锋,千万要抓住机会,务必全歼,可别把歼灭 战打成了击溃战让希腊人跑了。于是波斯人派出一支200艘军舰的分舰队,沿 着优卑亚岛的东岸南下,想绕过优卑亚岛,从海峡的南面进入,前后夹击,把希 腊海军堵在狭长的优卑亚海峡里全部歼灭。
波斯人的情报工作做得很差劲,上回马拉松平原之战,就是出了个叛徒泄露 了情报,这回海军又掉进了同一条河流。又是一个伊奥尼亚水兵,心怀故国,晚 上游水横渡海峡,跑到希腊军中,把波斯海军的虚实全盘告诉了希腊人。
希腊将领这才知道,先前派出去的侦察兵实在太坑爹了,他们看到的在海边 排列整齐,稳若磐石的波斯舰队,实际上是遭到飓风袭击,被吹到海滩上搁了浅 ,正在修理的船只。波斯海军三成还在路上,三成遭了灾在修理,完好无损的三 成还分了一半去抄后路,现在战场上的波斯舰队数量也不过只有二百多艘船,跟 希腊舰队的船只数差不多。
特米斯托克利一听大喜,就说这是好机会啊,咱们应该主动出击去揍波斯人 。斯巴达元帅却面露难色说,波斯的船比我们的大,水手的战斗经验也比我们丰 富,一对一我们恐怕也占不到便宜,而且他们还有后续部队支援。我们还是回去 对付那支劳师远征的分舰队吧,联合我们的后方舰队,主场作战,以众击寡,收 拾他们容易些。特米斯托克利一听也有道理,就说要不这样,咱们傍晚出去和波 斯人打一仗,探探虚实,了解一下波斯人的战法,万一没打好,天一黑就收兵, 损失也不会太大。同时也麻痹波斯人,让他们想不到我们要跑。然后晚上我们连 夜南下,去收拾了那支分舰队,再回来对付波斯大部队。大家一致同意,于是就 在陆地上的温泉关战役开始前一天,海战首先打响。
希腊舰队以雅典为主,雅典的军舰都是新造的三层桨大船,坚固结实,整个 船身比波斯船身短,但是甲板高度要高,利于接舷战。本来船小应该灵活才对, 但是雅典人知道己方的水手技术不行,所以扬长避短,拿海战当陆战打,船上装 满了重装步兵。这些个战士加上他们的装备,负重量大,加上驾船的功力不如波 斯人,所以反倒是波斯的大船灵活如意。
咱们中国古代打水战,都是用弓箭加放火,西方人这边弓箭威力小,不知道 为什么没有放火的意识,打水战就是靠军舰去撞。不管是波斯还是希腊,他们的 战船船头水线部分都是一个包铜的尖角,用来撞击对方军舰。撞击分两种,一种 是舰首对舰身成直角拦腰横撞,力量足够的话能把对方船只直接撞成两截。另一 种技术含量更高的撞击法是成45度斜角撞击,尖锐的头部沿着对方的侧舷擦过 ,削断对方这一侧的船桨,重伤桨手,对方船只就失去活动力,变成浮在水上的 活靶子了。
海战的队形一般都是排成一字横队,正面能摆多宽就摆多宽,只要自己侧翼 的军舰能够绕到对方舰队的侧翼,完成转向后直插进去,这个仗就算打赢了。这 种战法叫做『periplous』。波斯海军仗着自己耍船本事大,机动灵活 ,他们别出心裁,排成数条一字长队,首尾相接,从敌方两艘军舰的中间插进去 以后,抢先转向,舰首对准敌侧舷撞过去。这种战术叫做『diekplous 』,是当时最有效的机动作战方式。(parallel vs diagonal)
特米斯托克利一直拿波斯海军当假想敌,对于他们的战术了如指掌,早已想 出了应对之策。他仿照步兵的战法,把军舰排成双列横队。这种阵型要是对上传 统的一字横队,侧翼铁定被人家围住会死得很惨,但是对于波斯海军的一字长蛇 阵就有奇效了。每一艘军舰的后面都有另外一艘军舰跟着,波斯战舰如果插到两 艘军舰之中转向的话,就自动把侧舷暴露在后面那条军舰的舰首前面,变成活靶 子挨撞了。
波斯海军排着一字长蛇阵高速冲来,看到希腊的海军方阵,他们的海军指挥 官也是识货的,立刻悟出对方的阵型是自己的克星,连忙命令舰队停止前进。一 字长蛇阵的优势在于灵活机动,这一停下来优势立刻变成了劣势。波斯海军的这 种反应早在特米斯特克利的意料之中,并布置了对策。他一见敌人中计,立刻发 信号,全军出击。波斯舰队吃了一惊,想要重新启动加速已经来不及了,希腊舰 队冲到跟前,双方军舰搅在一起,波斯战船动不起来,而雅典军舰船小人多,近 战大占优势,战到天黑收兵,雅典舰队击沉俘获20余艘敌舰,凯旋归营,首战 告捷。
当夜根据预订计划,希腊舰队应该启锚南归,去对付波斯的分舰队。没想到 晚上海上又刮起了大风暴,希腊船只只好躲在避风港内避难。不过波斯的那支分 舰队就惨了,被强劲的东南风吹到岩石林立的优卑亚海滩上,200艘船只全军 覆没。
第二天希腊人接到线报,心里这个爽啊,原来老天是站在咱们这边的。没有 了后顾之忧,咱们就在这里跟波斯海军耗着吧。一日无话。
到了第三天清晨,波斯海军终于倾巢出动,找希腊舰队决战来了。他们仗还 没怎么打,船就损失了好多,加上薛西斯在陆地上也吃了败仗,火气正旺,把海 军将领们骂了个狗血淋头,众将官表示鸭梨很大。
波斯人前一天吃了个小亏,今天老老实实排出了一字横阵,用宽大的正面进 攻,不停试图侧翼迂回把希腊舰队装进口袋里。希腊舰队也只得排出横阵相迎, 被动挨打,不停腾挪躲闪,总算勉强稳定住战线,海战整整打了一天,直到夜幕 落下才各自收兵。
回去统计伤亡,一算吓一跳,主力雅典舰队报销了一半。虽然波斯舰队也同 样损失了百余条战船,但是双方战船数量悬殊,一比一的交换显然对希腊不利。 还好雅典的船造的皮实,被击沉的军舰很少,大多数都是被训练有素的波斯战船 削掉一侧船桨失去了机动力。接着打仗是不行了,但总算升起风帆还能动,拖回 去修理修理就可以重上战场了。
特米斯特克利心里这个急啊,是不是接着打下去呢?阿特弥斯安海角这个战 场看来海面还是过于宽阔了些,对希腊舰队不利,照这样打下去,再打几仗整个 舰队都要打没了。一晚上喝了三壶咖啡上了四回厕所,苦无良策。到了清晨,陆 地上传来好消息,其实是个坏消息,陆军大败,温泉关失守。这对于进退两难的 海军来说却是好消息,陆军失败,海军守在这里就没有任何意义了,特米斯特克 利长舒一口气,就把斯巴达柯林斯元帅叫来说,哥哥们,咱们的任务圆满完成, 这就启航回家吧。那俩废物早就巴巴地等着他这句话了,舰队党委意见一致,撤 。希腊舰队趁着清晨的大雾,安全撤出,全师南归。
不管温泉关一役被后人渲染得如何壮烈,无论从战术上还是战略上,希腊都 是打了一个大败仗。温泉关天险失守以后,陆上的大门洞开,波斯大军闯入阿提 卡半岛,一路上灭国无数,兵锋直指雅典。
斯巴达人早就带着他们的伯罗奔尼撒盟友们跑了,他们心目中狙击波斯人的 战场在柯林斯地峡。对于雅典人来说,没有斯巴达的帮助,仗还是要打,不自由 ,毋宁死,投降从来不是选项。然而,波斯大军逼近雅典,要不要在陆上跟他们 决战?不战的话,雅典城怎么办?
就在国家生死存亡的紧急关头,特米斯托克利终于做出了一个痛苦而又必须 的决定:避敌锋芒,保存实力,放弃雅典城。『打仗的目的,不在于一城一地的 得失,而在于消灭敌人的有生力量。』特米斯托克利苦口婆心地劝说不愿意放弃 家园的雅典人,『存人失地,人地皆存;存地失人,人地皆失。我们今天放弃一 个雅典,是为了将来解放整个希腊~~』看到大家乱哄哄的没有什么正面表示, 特米斯托克利知道只有使阴招了。当天晚上,他派遣死士潜入雅典娜神庙,偷走 了供奉的蟒蛇。雅典娜女神是雅典的保护神,蟒蛇是雅典娜的宠物,蟒蛇的失踪 ,希腊人认为是雅典娜的旨意,引导他们离开雅典,于是大家在特米斯托克利的 带领下,离开城邦,登上军舰,走向大海。
一小部分顽固的雅典人不愿意离开,誓与雅典共存亡,他们在一场可歌可泣 之处不亚于温泉关的雅典保卫战中全部阵亡。波斯大军开进雅典,得到的却是一 座空城。薛西斯放火焚毁了雅典,大军继续前进,寻找雅典主力。
雅典人民在希腊海军的协助下,疏散到了萨利米斯岛上。斯巴达和柯林斯的 海军指挥官跟特米斯托克利在阿特弥斯安一起扛过枪一起分过赃,关系处得不错 ,这次很够朋友地没有随同陆军回国,而是留下来协同雅典舰队运送难民。疏散 事毕,海军众将领在萨拉米斯湾开会商议下一步海军的行动计划。
特米斯托克利抢先发言,为会议定调子,说咱们既来之,则安之,以逸待劳 ,就在这里打波斯鬼子。斯巴达元帅吓了一跳,说兄弟,咱们原先不是说好的, 我们帮你疏散群众,然后咱们一起去保卫斯巴达。特米斯托克利凛然道,我们不 去斯巴达,这里就是我们的战场。你们都参加过阿特米西安海战,应该知道我们 面对强大的波斯海军,只有在狭窄的海面上决战才有取胜机会,这里萨拉米斯湾 就是我们最好的战场。众将说,这里的确地方小,万一打败了,就让波斯人关门 打狗瓮中捉鳖,跑都没地方跑了。特米斯托克利说,我们希腊的生死存亡,就在 此一战。你们还想往哪里跑?伯罗奔尼撒吗?不要以为陆军堵住了柯林斯地峡就 可以高枕无忧了,如果没有我们海军,波斯人可以在伯罗奔尼撒漫长的海岸线上 任选一点登陆。难道你们想在伯罗奔尼撒开阔的海面上同波斯舰队决战吗?那跟 自杀没什么区别。他说得口干舌燥,众人就是不依,有人甚至提出了要投票表决 。特米斯托克利拍案而起说,你们若留下,我雅典舰队将拼死作战,保证必胜。 你们若执意撤退,我雅典舰队将带上全体雅典人民,扬帆远去,到海外另寻立足 之地,祝你们好运。说完拂袖而去。
雅典舰队占希腊海军总兵力的半数以上,没有了他们,这仗就根本没法打了 。特米斯托克利走了以后,众将大眼瞪小眼楞了半天,都不说话。总司令斯巴达 元帅尤里皮阿德在雅典人散伙的威胁下,只得无奈地决定说,那就都留下来吧, 散会。
与此同时,波斯皇帝薛西斯也在战舰上召开军事会议。波斯海军诸将可不像 希腊人这样自私自利,各有各的小算盘。他们意见统一,皇帝指向哪里我们就打 到哪里。大家揣摩上意,知道薛西斯想速战速决,就一致表示,杀进萨拉米斯湾 ,消灭希腊舰队。
只有一个人表达了不同意见,她是哈莉卡纳苏斯的女王阿特弥希娅。女王说 我们应该直取伯罗奔尼撒,攻敌之必救,然后围城打援,等希腊海军劳师回援时 ,半路上截击消灭他们。要是波斯海军采用了女王的建议,希腊海军就要大糟特 糟了,还好薛西斯在表扬了女王之后说,我们还是民主表决吧,随后根据多数人 的意见,大军直扑萨拉米斯湾,找希腊海军决战。
眼看波斯海军铺天盖地杀奔而来,希腊将领又怂了,再次吵吵着要逃跑。伯 罗奔尼撒的将领说,我们被困在这里,谁去支援我们的国家?在这里打仗,唯一 得益的是雅典人。他们的城邦已经被毁了,所以他们只想着决战,可我们不是。 这话的矛头直指雅典,意思就是不惜分裂也要撤军了。特米斯托克利知道自己无 法说服他们,只好再次使出卑鄙手段来达到崇高目的了,他干这种事情驾轻就熟 。
是夜,他派出一个心腹手下,假意投降波斯,到薛西斯那里告密说,希腊舰 队已经惊慌失措,内部四分五裂,正在准备逃跑。这个情况与波斯探子带回来的 情报完全吻合,薛西斯大喜,立刻命令舰队连夜行动,封锁住海湾出口,将希腊 海军堵在萨拉米斯湾内。
第二天天还没亮,希腊海军众将领聚到中军大帐继续扯皮,投降派吵着要立 刻撤退,特米斯托克利冷眼旁观,一言不发。尤里皮阿德一脑门子的官司,就是 没主意。就在这时,帐外突然闯进一人,众人一看,居然是雅典名将阿里斯托德 。大家还记得这个人吗?特米斯托克利的政敌,正义的化身,被雅典人民主投票 流放出了雅典。
与波斯战端一起,特米斯托克利就下令赦免所有流放在外的雅典人,要求他 们回国效力,他一直在等阿里斯托德的归来。两人的政见之争已经有了结论,事 实证明特米斯托克利的意见是正确的。至于私人恩怨,特米斯托克利太了解这种 君子的德性了,知道这种危急时刻,阿里斯托德这种人为了追求自身道德的完善 ,只会全力支持自己,不会瞎捣蛋。
果然,阿里斯托德归来的第一句话就对特米斯托克利说,你是对的,我相信 你的才能,愿意放下过去的恩怨,辅助你共同抗敌。然后转身对所有的将领说, Ladies and 乡亲们,我可以负责任地告诉大家,你们的争论已经毫无意义。在来 的 路上我已经看到,波斯的战船堵住了海湾出口,我们已经被包围了,除了背水 一战,别无他法。
公元前480年9月23日清晨,太阳象往常一样升起,阳光照耀在成百上 千艘战船上,萨拉米斯湾的蓝天碧海,即将见证一场人类有史以来规模最大的海 战。
希腊舰队共有三百多艘军舰(希罗多德说有378艘,但是根据他给出的各 国军舰数目,加起来却只有366,此人文风之不严谨以及文科生不会数数的毛 病可见一斑),其中一百八十艘是希腊的三层桨新式战舰。特米斯托克利将雅典 军舰放在靠近海湾入口的南侧,其余各城邦的军舰在压力会小些的北侧。阿里斯 托德披挂整齐,手执长矛盾牌,做为重装步兵登上了第一艘军舰。海湾的海面狭 小,希腊战船无法全部排开,正好从南往北,船头向东排成了两行横队,正是希 腊舰队对付波斯舰队最理想的阵式。
海湾的入口处正好有个岛屿,使水道更加狭窄,波斯战船不能一拥而上,只 能分批逐次投入兵力,这样他们数量上的优势就被抵消了大半。波斯舰队从南往 北进入海湾,到了转弯处必须向左转90度,才能正面面对严阵以待的希腊舰队 。但是希腊舰队岂容他们从容转向,一看到波斯先头部队出现在眼前,立刻如苍 龙出水般冲了上去。此时正值潮水上涨,海湾内地形复杂,暗流涌动。这天又是 大风,希腊船重,受风力影响小,波斯战船又大又轻,被大风一吹很难控制。这 样一来,波斯军舰灵活机动的优势也丧失殆尽,磨磨蹭蹭中来不及完成转向,就 被希腊军舰拦腰撞了过来。
第一波攻击中,希腊人就把波斯舰队的旗舰揍进了海底,波斯舰队司令,薛 西斯的弟弟阿里亚比尼斯阵亡。波斯舰队失去了指挥,更加混乱不堪,先头部队 想转头后撤,后续部队不知战况,还在络绎不绝往海湾里前进,再加上希腊的舰 队,双方船只挤在一处,大家都动弹不得。
这时候,希腊人用陆军打海战的绝招发挥了威力,船上的重装步兵纷纷跳上 敌舰同敌军搏斗。波斯军舰上只有寥寥十几个弓箭手,根本挡不住身披重甲,武 装到牙齿的希腊步兵的攻击,无数波斯战舰就这样成为了希腊步兵的俘虏。
波斯战舰看到情况不妙,纷纷夺路外逃,其中最狠的当属前面提到的阿特弥 希娅女王。她的战船被数艘希腊战船追击,眼看前面有自家军舰挡路,毫不犹豫 地下令撞击。撞沉了自家军舰,扫开一条通道夺路而逃。后面的希腊人看到她撞 翻了波斯战船,还以为是自己人,于是就转头走了。正在远处高地上观战的薛西 斯同样没有发现女王撞沉的是自己人,只看到女王的战船撞沉一艘敌舰,吓跑数 艘追兵,威风凛凛,不由叹道:『女王真乃吾之翼德子龙也,足使我波斯男儿汗 颜。』
战斗进行了一整天,薛西斯就像输红眼的赌徒,不肯承认失败,不停地把部 队送进战场想翻本,倒霉的添油战术正好给了希腊舰队各个击破的机会,杀了一 波又一波,直到天黑才各自收兵。希腊海军大获全胜,以只损失40条战船的代 价,击沉俘获波斯军舰200余艘。波斯舰队元气大伤,再也无力与希腊海军海 上决战,希腊海军取得了爱琴海上的制海权。
大战过后,特米斯托克利意气风发,不可一世,建议说我海军再接再厉,远 航达达尼尔海峡,烧毁上面的浮桥,让波斯大军匹马不得回乡。老成持重的阿里 斯托德说万万不可,波斯海军虽被打残,但在希腊尚有十数万陆军毫发无损,如 果烧了浮桥,断了波斯军队的后路,把薛西斯逼成一头困兽,后果殊难预料。特 米斯托克利一想也对,就打消了这个念头,改派细作去波斯大营散布谣言说,希 腊海军打算去达达尼尔海峡烧桥。薛西斯一听大惊,立刻决定撤军,只在希腊留 下数万人马,其余大军从陆路兼程返回波斯。
萨拉米斯海战是第二次希波战争的转折点,在这之后,希腊开始采取攻势, 消灭了波斯留在希腊的部队,还渡海解放了小亚细亚沿岸被波斯征服了的伊奥尼 亚诸城邦。特米斯托克利为雅典的海上霸权作了奠基,使雅典的海上势力延伸到 爱琴还诸岛、达达尼尔海峡以及爱琴海东岸,为雅典赢得了70年的和平繁荣昌 盛。两千多年后的巴顿将军就是特米斯托克利的头号粉丝,他说特米斯托克利『 总是知道在最关键的时候,采取最有效的手段,攻击最关键的部位』。
我们男一号的戏份到这里就结束了,他的威望在萨拉米斯海战后达到了顶点 ,然而位高则遭妒,战争还没有结束,雅典还没有光复,他就被解除了军权。希 腊陆军由阿里斯托德为帅,他手创的海军的指挥权则归了另一个流放后刚被赦回 的将领桑特普斯(此人的儿子就是大名鼎鼎的伯里克利,雅典黄金时代的代表) 。战后特米斯托克利又重掌政权,在与斯巴达的合作对抗中狠狠坑了斯巴达人一 把,斯巴达人恨死了他。在斯巴达的暗中帮助下,他被政敌客蒙(马拉松战役的 主帅米提亚德之子)打败,被流放出了雅典。他的政敌仍不罢休,诬告他叛国, 通过国际刑警组织发出红色通缉令全希腊通缉他,还没收了他的家产,辛苦一辈 子,贪污受贿积累的100塔兰特的财产化为了流水。特米斯托克利在希腊走投 无路,只好逃到波斯政治避难。薛西斯倒是毫不记仇,还给他高官厚禄。他分析 了一下形势,觉得波斯短期内无力再次入侵希腊,两国之间在他的有生之年不会 再有冲突,于是就对薛西斯拍胸脯说我能帮你解决希腊问题。不幸的是,他这次 没有算对,雅典在他奠定的基础上国力腾飞,居然主动出击找波斯麻烦了。薛西 斯任命他为海军总司令,要他实践诺言,去解决希腊问题。他可不愿去跟自己的 祖国和自己缔造的军队作战,于是喝牛血自尽了。
话说希腊海军在萨拉米斯海战中重创波斯舰队,夺得了爱琴海上的制海权。 波斯海军无力再战,薛西斯只得灰溜溜地撤兵回国了。临走时在希腊留下了一部 分陆军,交由他的姐夫马尔多牛斯统领。这位在第一集里亮过相的前龙套闪亮登 场,当上了波斯方的男一号。15年前,马尔多牛斯奉老岳父大流士之命,率兵 进攻希腊,结果一场飓风把他的海军送进了海底,他连雅典人的模样都没见到就 败退归国了,不过这次未遂旅行却让他领略了希腊的繁荣富庶,从此成为希腊粉 丝,一直唠叨着要去进攻希腊。根据希罗多德的说法,薛西斯本来对进攻希腊兴 趣不大,但经不住姐夫天天吹耳边风,这才决定出征。现在打输了,可是这个姐 夫就是不死心,薛西斯拿他没办法,给他留了些部队,自己回国了。马尔多牛斯 手下的部队到底有多少人,说法不一。希罗多德这个不会数数的家伙说有30万。 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我是不信的。后人推断,波斯军队大概在10万左右,其中 参加了普拉提亚战役的不超过七万五。
再说雅典人,对波斯人顽抗到底,抗拒从严,回家过年,打了胜仗以后欢天 喜地的回到雅典过了新年,然后筹划着北伐,想把波斯军队彻底赶出希腊。跟雅 典人相比,斯巴达人的小日子过得更加滋润了,海军打赢了,海上的威胁解除了 ,柯林斯地峡的防御工事建完了,陆地上波斯人也甭想打进来,完全可以高枕无 忧了。所以他们对雅典人共同出兵的请求置之不理,甚至对雅典人的故技重施, 用分裂相威胁也置之不理。雅典人一怒之下,真的搞分裂,把海军开走了。斯巴 达人毫不在乎,波斯海军在爱琴海剩下的那点实力,斯巴达海军自己就可以对付 得了,不需要团结雅典人了。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间又到了秋高气爽,草肥马壮的季节了,马尔多牛斯率 兵南下踏青,还给雅典人写了封劝降信说,早秋八月,江南草长,杂花生树,群 莺乱飞;皇帝盛明,天下安乐;驸马殿下,明德茂亲,揔兹戎重,吊民洛汭,伐 罪秦中,若遂不改,方思仆言;聊布往怀,君其详之。
雅典人鬼精鬼精的,当着斯巴达驻雅典大使的面,断然拒绝了波斯的招降, 表达了抗战到底的决心。然后驾轻就熟地全城疏散,再次撤离雅典,乘船到萨拉 米斯岛上避难。安置好难民以后,雅典招集阿提卡半岛各城邦的流亡政府代表, 组成代表团,前往斯巴达求救兵去了。
雅典使者可不象申包胥那样没出息地耍赖皮,他们底气十足,居然给斯巴达 下了哀地美敦书,说你们出不出兵?不出兵的话,我们和波斯结盟,一起来打你 们。斯巴达人吓一跳,一想可不是么,雅典的海军要是和波斯的陆军联合在一起 ,我们斯巴达可就只有死路一条了,人家倒确实有下最后通牒的实力。于是就亲 热地对雅典使者说,大家都是希腊人,你们雅典的事就是我们斯巴达的事,你们 来之前,我们就已经决定出兵了,这不正巧是中秋节放假么,等过了节我们立刻 就发兵。于是双方举杯互祝,把酒赏月吃月饼,宾主尽欢。
斯巴达这次信守诺言,倾巢而出,出动了5千名斯巴达重装步兵,5千名没 有斯巴达户口的外族步兵,组成共计4万5千人的大军,斯巴达历史上最大规模 的军队,由刚牺牲的国王李奥尼达斯的侄子,摄政王怕乌撒尼亚率领,浩浩荡荡 远征阿提卡半岛。有人问你是不是跟希罗多德一样不会数数?5千加5千等于一 万,多出来的三万五是怎么回事?斯巴达是奴隶制国家,打仗是奴隶主的特权, 奴隶只能当勤务兵。多出来的三万五千人都是服侍斯巴达老爷的奴隶,平均一个 斯巴达战士要7个奴隶伺候。
雅典那边派出了8千名重装步兵,由阿里斯托德率领,加入到了盟军的队伍 ,加上其他各城邦这里出一千,那里出几百,凑成了一支4万人的陆军队伍(斯 巴达的奴隶大军不算人头),由斯巴达元帅怕乌撒尼亚统一指挥。
波斯元帅马尔多牛斯听说希腊盟军到了,就一把火烧了刚占领的雅典,退到 了一个叫做普拉提亚的地方。还记得普拉提亚吗?前面马拉松平原战役的时候, 他们是唯一出兵援助雅典的城邦,是雅典的铁哥儿们。所以马尔多牛斯把部队带 到这个地方,不怕希腊人不跟过来。普拉提亚这个词在洋文中是平原的意思,这 个城邦的周围是一片平原,马尔多牛斯退到这里,是想利用平原一马平川的有利 地形,充分发挥波斯军队骑兵和轻步兵机动灵活的特点,对付希腊的重装步兵。
他的如意算盘打得虽好,可那边的希腊人也不是笨蛋,他们追到山区和平原 的交界处就不追了,在山上扎下营寨。马尔多牛斯见希腊人不肯出山,就派出小 股骑兵部队上山去骚扰,隔着老远放个冷箭,抽冷子冲到希腊营门前吐个口水什 么的,希腊人追出来,他们转头就跑,把希腊人引下山来作战。这种骚扰战术起 初获得了一定的成功,确实有些没脑子的小股希腊士兵追出去被波斯人消灭了。 不过希腊的高级将领们都不是莽撞之人,没有中计率大部队冲下山去。
为了对付波斯人打了就跑的骚扰战术,雅典元帅阿里斯托德把军中参加过奥 运会,拿过标枪奖牌的运动员都招集到一起,埋伏在营门口,等波斯骑兵过来同 时标枪伺候。要说波斯人也是倒霉催的,这天他们的骑兵总指挥马西司提乌斯亲 自上山活动活动,没想到正好碰到了雅典人的远程标枪雨,可怜的骑兵总司令中 招被钉在了地上。为了抢回司令官的遗体,波斯骑兵只好派大部队上山,正好被 希腊人占据地利一通胖揍,波斯骑兵死伤无数。
希腊盟军首战告捷,士气大振,怕乌撒尼亚下令,全军拔营前进,推进到山 区的最边缘安营,斯巴达人驻扎在左边的山头,雅典人驻扎在右边的山头,其他 城邦军队在中间,隔着阿索伯斯河与波斯人对峙。接下来的七天,双方隔着河对 骂,只动口不动手,谁都不愿主动出击。希罗多德说,这是因为双方占卜时,卦 象都说,谁先进攻谁输。其实双方都只想在对己方有利的地形作战,不肯到对方 地盘上去送死,找不到双方都能接受的战场,所以形成了对峙僵持的局面。
对峙中马尔多牛斯想出了一个好点子,派骑兵去突袭对方的粮道。这个办法 不错,可惜还是有些小家子气了。就在这场战役之前的25年,我中原大地上爆 发过吴楚之战,兵圣孙武利用己方部队快速机动的特点,弃对方重兵集团于不顾 ,千里奔袭楚国腹地,然后回过头来收拾匆匆赶回来了楚国大部队,以少胜多, 大破楚国。如果波斯人有样学样,派骑兵直扑伯罗奔尼撒,然后半路截击回援的 希腊军队,希波战争的历史可能就要改写了。
话归正传,波斯袭击粮道的战法获得成功,希腊军中缺粮,无奈之下,只得 决定退兵。按照计划,希腊大军趁夜色掩护,中路的各城邦杂牌军先撤,然后是 右翼的雅典军团,斯巴达人殿后。可是计划的执行发生了延误,雅典军团撤完了 ,斯巴达军团撤了一半的时候,波斯人发现了希腊人的行踪,在希泰隆山区前的 一个平缓开阔的斜坡上,波斯骑兵追上了斯巴达的断后部队。
按照希罗多德的说法,斯巴达将领阿孟斐斯塔斯觉得不战而逃是斯巴达人的 耻辱,抗命不遵,导致了撤退的延误。后来的砖家叫兽则有人说,他是奉命断后 掩护大部队撤退。波斯人既然断了希腊的粮道,对希腊军的撤退应该早有防备, 迅速追上来应该是意料之中的事。
不管真相如何,总之波斯军队咬住了斯巴达后队,在一片开阔地带展开了一 场生死大战。这是波斯人梦寐以求的战场态势,他们的骑兵围着斯巴达步兵不停 放箭,斯巴达步兵排不成阵式,不断倒在波斯的箭雨之下。斯巴达元帅在前军急 得直跳脚,到底是壮士断腕放弃后军呢,还是全军回头在不利地形打遭遇战,举 棋不定。这时波斯赶到的部队越来越多,步兵也加入了骑兵的行列,向斯巴达军 队展开攻击。眼看波斯的步兵和骑兵混杂在了一起,斯巴达元帅怕乌撒尼亚眼前 一亮,不再犹豫,下令全军出击,与波斯大军决战。同时还派人去追回已经撤退 了的雅典军队,共同进攻。
波斯步兵刚赶到战场,还没有来得及列阵,反而阻住了骑兵前后机动的道路 ,斯巴达人选择了最佳时机投入战斗。马尔多牛斯无奈之下,只得下令全军正面 迎击,双方士兵混战到一处,波斯骑兵跳下马用刀砍,斯巴达步兵脱下盔甲拔出 短剑,短兵相接战在一处。
马尔多纽斯颇有英雄气概,命令众军迎敌时喊的不是『弟兄们,给我上』, 而是『弟兄们,跟我冲』。他身先士卒,骑着一匹大白马,在战场上耀武扬威, 冲来冲去,激励士气。斯巴达阵中有一个叫杨过的士兵,看到一个波斯大官,骑 着大白马跑来跑去,就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扔了过去,正中后心,马尔多牛斯一 头栽下马来,附近的斯巴达士兵乱剑齐下,波斯元帅一命呜呼。这个偶然事件是 整场战役的转折点,波斯大军眼看主帅阵亡,阵脚大乱,而斯巴达人士气大振, 把波斯人杀得丢盔弃甲,落荒而逃。
正在这时,雅典的援兵赶到,两支部队回合,跟着波斯溃军一直追进波斯大 营,波斯军队兵败如山倒,数万大军几乎全军覆没,只有数千残兵逃回了波斯。
就在普拉提亚战役的同时,希腊海军发动了米卡列战役。雅典斯巴达柯林斯 组成的联合舰队横渡爱琴海,登陆米卡列,在当地伊奥尼亚人的配合下,赶走了 波斯军队,解放了爱琴海东岸沿海爱奥尼亚人建立的诸城邦,波斯势力被迫退到 了小亚细亚中部的萨迪斯,再也无力染指爱琴海。
至此,希波战争以希腊的胜利告终。波斯帝国的扩张势头被遏制,盛极而衰 ,50年后被马其顿灭亡。
雅典一举成为了海上强国,进入了黄金时代。斯巴达也不甘示弱,与雅典争 霸,双方展开了长达27年的伯罗奔尼撒战争。斯巴达最终惨胜,但不久以后就 被北方崛起的马其顿所灭,古希腊的历史画上了一个句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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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还是很有才的文学青年,爱好历史。
楼主继续啊
打一场大战,双方加起来才两万多人。。。
阿里斯提德陶片放逐投票那段。『那个叫阿里斯提德的家伙。』『没有,我不认识他。不过他们老说他是个大好人,什么正义的化身,烦都烦死了。所以我就投丫一票,看丫挺的以后再得瑟~~』说实话川普去年就是因为这个,至少丢了我的票。票仓都抛在身后不要了,粉丝德行搞得跟肖战粉丝一样,狗一样到处咬,得瑟什么呢
哈哈。我也好奇牛血这个。 还是得说,楼主写的太好了!
古代传说,牛血很容易凝固,吃下去会choke死~~
关于他的死,很多后世学者质疑希罗多德是吹牛, 不过也有罗马时代的古希腊学者提供旁证, 所以有人认为就是喝牛血吧, 有人折中一下,说是服毒自尽(毕竟喝牛血大概率死不了)。 希罗多德之后几十年的历史学家修昔底德认为他是自然死亡。
—— 抱歉,我不是吹毛求疵哈,我只是觉得巴比伦王朝固然大名鼎鼎,亚述帝国近些年来也越来越被历史学家重视,毕竟是美索不达米亚平原存留最久的帝国,虽然他鼎盛的时间不长。
那时候全雅典也就5万人,一半都是奴隶,再把女人孩子老人除开,基本上就是全员加人战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