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子叠得可真够标准的👍 pipi888 发表于 2021-03-08 21:25
佩服!北大的老师和学生们给予的宽松的支持的环境也是他能成功的一个因素。 semiotics 发表于 2021-03-08 21:41
靠着一股认真劲儿,我利用业余时间考上了北京大学法律专科,被媒体称为“北大保安高考第一人”。
如今我45岁,在家乡一所民办职业学院担任校长。我深知,自己的命运是被知识改变的,所以投身教育行业,想以亲身经历去影响更多农家学子,“用一朵云推动另一朵云”。
(这是现在的我,谁能想到是那个15岁前连县城都没去过的穷小子)
我从小在一个偏僻山村长大,眼里除了大山还是大山。家里七个孩子,全靠父母种几亩薄田养活,生活水平可想而知。
因为经济困难,我的大哥大姐一天学也没上过,三哥被过继给了亲戚。可即便这样,一家人还是吃不饱饭。
母亲是个要强的人,从不在人前说一句难,总是想尽办法打理好家中的日子。每天清晨四五点,她就跑到山上摘一些小野梨,回家上灶蒸熟后当作一家人的早饭。
水果不顶饿,过不了一会儿我的肚子又开始咕咕叫,但嘴上一声也不敢吭,父母吃的也一样,就那他们还得下地干活呢。
(就是这种像山楂一样的小野梨,那时候母亲靠它养活了全家)
少年时代,我印象中最好的吃食就是亲戚来家时带的几块鸡蛋糕,因为舍不得吃被母亲锁了起来,等想起时已经长满绿毛。
母亲舍不得扔,把表层的绿毛轻轻刮去分给我们,吃起来依旧很香。
那时我天天盼着快点长大,想早点脱离被饥饿淹没的日子。可稍大点之后,自卑又蒙上心头。我穿的衣服都是哥哥姐姐挨个穿过的,到我身上已烂得不成样子。
尤其是10岁之前,我衣服的袖口和前襟总是脏得明晃晃,鞋子也是露着脚指头的。
(我们一家七兄妹的照片,最左边的是我,那时正上初中)
从小学到初中,我因为自卑很少敢往人前站。母亲教育我要比斗志,不要比吃穿,人穷志不穷。我那时还小,只觉得敏感的自尊心很受伤,于是养成了写日记的习惯,靠文字发泄心中苦闷,不怎么爱言语。
(以前的日记本我一直留着,看着很有年代感)
有次我在学校和一个女同学起了争执,对方伶牙俐齿,把我骂得够呛,没想到还带家长来上门告状。母亲根本不听我解释,拎起笤帚就打:“人家可以闹,咱不能闹!”我又气又委屈,好一阵儿谁都不理。
最后还是在外工作的舅舅帮我解开了心结,他说母亲打我自有她的道理,男孩子不能为点小事就跟人计较,胸中要有大目标。
舅舅的话让懵懂的我开了窍,我很快就给自己定了目标:将来一定要走出大山,绝不再过这种被庸常和苦难腌透了的生活。
记得那时去地里帮父母干活时,我总是望着割不完的麦田发愁,感觉苦日子也跟这活计一样,绵延不断,一眼望不到头。我天天盼望着自己赶紧长大,长大了就能养活自己了。
(老家农村的土坯房,我小时候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中长大)
那时我三哥在县城灯泡厂打工,回到村里言谈举止都带着城市的洋气,我见了眼红,也开始憧憬自外面的世界。初中一毕业,我就下定决心不再上学,想让家里人帮我找份工作。
母亲听了又心疼又无奈,"你还不如灶台高,出去连自己都照顾不了。"可惜这话我已听不进去,走出大山的心思早在心头扎了根。
辍学后,我便跟着父亲和哥哥一起到附近铁矿打零工。炸山洞、捡铁石、背矿,这些活儿统统都干。父亲心疼我十五六岁的小身板儿,让我每次少挑点。我不肯,咬着牙和他们一样挑一百来斤,挣一样的钱。
在矿场卖了两年力气后,表哥帮我在县城找了个汽车配件厂的活儿。直至此时,我终于有机会离开苦累无边的大山,心里像吃了蜜一样甜。
(县城的襄垣宾馆,当时第一次见这么气派的建筑)
我非常珍惜这份来之不易的工作,每天勤勤恳恳。分内分外的我都干,脏活累活从不怕,工友都知道有个抢活儿干的张俊成。有一回厂里来了一批急活儿,老工人都不愿意加班,我和伙伴们二话不说挽起袖子就干。两个领班见了,都感动得在车间给我们煮面条吃。
可我知道,即使在汽配厂干得再好,凭我的学历和阅历,也不可能转成正式工。所以八个月后,当表哥告诉我县劳动局要向北京传输一批劳动力时,我立马抓住了机会。
北京可是咱国家的首都啊,尽管那时我都不知道保安具体是干什么的,但心里早已沸腾。
1994年5月26日,19岁的我终于踏上开往北京的大巴车。车越走越远,心情越来越激动。到了北京,我才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什么是大都市,什么是高楼大厦,才终于理解书里写的"高耸入云"的写字楼究竟有多高。
(初到北京大都市,让人帮忙留了张影)
我和一群年轻人被带到了昌平农村的保安训练基地,教练告诉我们要在这里训练些日子,到时分到哪里要看个人成绩。
一听按成绩分配,我悬着的心落了地。只要凭本事就不难,大不了别人学一小时我学两小时,别人努力,我比他更努力!我的付出果然没有白费,最终成绩在五百多人里排名第一。
分配那天的情景我至今记忆犹新,公司大巴拉着我们一路停靠,把学员分配到对口单位。我很期待也很安静,知道按成绩分自己去的地方不会差。当我们一行十人被留在北京大学时,我意外之极!以前只是听说过北大这个学校,压根没想过还能来这样的地方工作。
(著名的北大西门,门口的牌楼是那么雄伟壮丽)
北大保卫处派人带我们一路参观,认路,认地点,路上不时遇到头发花白的教授,我心里感觉特别踏实。最后分配岗位时,我有幸被分到了北大西门。
上岗时我站得笔直,业务考核次次满分,一有时间我就向前辈请教业务细节,了解北大环境。我还积极帮班长协调班里的工作。
看到一些励志语很受鼓舞,我就突发奇想,和同事们每天也在保卫室黑板上写一句格言学习。领导见我做事格外认真,两个多月后,便把我破格提为保安班长。
(我在北大西门值守,身穿制服看起来很威严)
当班长后,我更加用心,总想着怎么样才能在做好本职工作的同时,树立好保安在师生心中的印象。后来我们借鉴天安门的国旗护卫队,创立了一套很有仪式感的交接班规范。那段时间我们总在工作之余自行练习掐步子、算时间、统一节奏......
半个月后,我们在北大西门第一次实操这套交接仪式时,来往的老师同学都停下了脚步。很多人拿起相机拍照,纷纷竖起大拇指,都觉得北大保安因为这个仪式提升了一个档次。
还有人特地赶来门卫看保安们的交接仪式,大家都夸赞说北大果然牛,连保安都不一样!那一年,我们北大保卫队还被评为了北京市十佳模范示范岗。
(1997年,我在北大迎新会上执勤)
生活越来越有意思,眼前的光越来越亮,我有种走出牢笼的感觉,走路站岗时都喜气洋洋。可就在我踌躇满志时,一个打击让我瞬间清醒。
北大西门外国人往来频繁,很多外宾不懂中文,我们保安也不懂英语,这样叽哩哇啦的沟通经常闹笑话。有一天七个外国年轻人没有证件想进门,我解释不清只好把他们拦住。这几个人走到马路对面,齐刷刷地竖起大拇指,又齐刷刷地倒了过来。
我开始还以为这些人是要夸我认真,后来一看,鼻子都快气歪了。来北大这么久,我一直都是同事们眼里的楷模,这次打击对我太大了。
冷静思考后,我想不能因为个人给北大抹黑,大不了学习英语!于是第二天我就从早市淘来两本英语书,一有时间就背单词。
(1998年,我利用工作间隙在保安室看书学习)
我胆子大,不管发音准不准,背完第二天就敢跟外宾对话。晚班轮到坐岗时,我也会大声朗读词句。北大西语系的教授曹燕老师下班晚,有几次路过西门她会停下来听一听,提醒我发音不对,把英语说得像德语,后来主动帮我办了英语强化班的听课证。
我那时一个月工资214元,还得寄回家50元,日子紧紧巴巴。我每天起早贪黑挤时间,一天只睡三个小时,发了工资就去买书,有时钱不够还偶尔饿肚子。
曹老师告诉我英语强化班是免费的,她还特意关照保卫处安排我错班学习,把我感动得差点流泪。
(我在北大的英语听课证)
刚开始去听课我有点不好意思,怕穿保安服被人看不起,每天提前十五分钟换班跑着换便衣。后来同学们纷纷鼓励我,我才突然发现自己可怜的自尊其实很可笑,此后专心学习,再也不考虑身份问题。
其实在北大,无论学生还是教授,没人会关注你的出身,大家都敬重努力的人。在这种谦敏的氛围里,我学习努力,工作也更加用心。每次遇到面熟的老师同学我都会打招呼敬礼,真心敬佩他们的学识和为人,慢慢地,越来越多老师关注到了我。
(我在的听课证,那时候只有穿保安服的这一张证件照)
有天我下班刚好碰上德语系的张玉书教授和夫人遛弯儿,张教授主动邀请我跟他们一起,当时我还以为人家是晚上怕不安全才喊我,我想就算主动加班吧。
后来张教授摸准了我下班时间,三天两头来叫我一起。一路上他不断给我讲哲学,从黑格尔讲到尼采、马克思,刚开始我听得不耐烦又不好说什么,后来越听越喜欢。
最后我才反应过来,原来不是我在加班陪教授,而是教授在主动加班给我讲课呢!他知道我爱学习,才用一颗爱才之心启蒙我。
(我把对张教授的感激写进了日记里)
1997年,我如愿拿到北大继续教育学院的毕业证。看着上面的照片和钢印,我眼睛湿润,心里像放下了一块千斤坠,三年多的日夜坚持终于挺过来了!
这之后,我被北大内部和好几家高校请去做讲座。第一次我准备了一篇《我是一个北大保安》的讲稿,写的都是工作日常,紧张起来说话磕磕巴巴,只能硬着头皮讲。后来次数多了表情越来越自然,还掌握了很多演讲技巧。
我成了北大保卫队的一张名片,勤奋好学的事迹被广泛报道,我的故事被写进《北大燕园卫士》校刊,照片还被印到了北大的地图册上,很多人来到北大都特意请我签名留念。
(这张照片被印在北大地图,成为一张校园名片)
正好那时我的劳动合同到期了,北大希望留下我,还许诺帮我解决家属的工作问题。老师同学们也劝我留在大城市打拼。但我的妻子已身怀六甲,年迈的双亲正等着我回去孝敬。
考虑再三,我还是打算回去,家乡虽然不比北京,但我已经看到了想看的世界,还收获了知识和学历,相信回去也能闯出一片天。
1999年7月3号,我带了两大麻袋书回到家,8月份看到一所中专的学生处在招聘,便毛遂自荐。有了之前的经历加持,我顺利被录用。
工作一段时间后,我发现学校也有哲学课,翻了翻课本,感觉里面的内容非常简单。这激起了我讲课的欲望,我想把北大学到的东西讲给家乡的孩子们。跟校长申请后,我精心备课,把一本哲学书概括为三点《对立统一规律》、《质量互变规律》、《否定之否定规律》。
学校组织评课委员会专门评审我的课,我站在讲台侃侃而谈,仿佛又回到了北大的演讲台。我的课让大家眼前一亮,获得一致通过。
(我在学校讲课)
自此,我的工作从学生处办公室换到了三尺讲台前。我兢兢业业,认真讲课,从任课老师一直做到班主任,始终不离一线。
我爱读书,讲课知识面宽,言行举止又有大都市的影子,同学们都喜欢聚在我周围。我比他们大不了几太多,这种亦师亦友的形象“迷惑”了很多同学, 总能和他们打成一片。
我对自己严苛谨慎,生怕哪一点做不好再带坏了学生,行走坐卧都以军人的标准要求自己。那些叛逆的男孩子见了有样学样,也把腰杆挺得笔直,行事讲纪律。
(元旦节活动,我为了活跃气氛,上台为学生们唱歌)
看我教学有一套,学校一次次给我分了难管的“刺头”班,把这当成另一种器重。分析完那些难啃的骨头,我跟学生们坦诚交底:要么最好,要么最差,你们自己决定!
再差的人也有自尊,孩子们还是选择上进。我一看有希望,就连赶带拽,想方设法调动他们的主观能动性,最后这些班级的成绩都从垫底爬到了中上等。
在教师岗位上一做十六年,我头脑愈发充实,对教育行业也有了自己的理解,工作这么多年,肚里累积的东西总让我有种挥袖一搏的冲动。2015年,39岁的我决定和朋友一起出资开办一所科技职业学院,由我担任校长。
创业何其艰难,开始我也很迷茫,但心中不曾慌乱,坚信只要秉承勤勉、坚持、扎实这三大原则,肯定能出成绩。我习惯以身作则,要求学生做的,我自己先要做到最好,时刻做表率。早上6点跑操,我5:50会准时出现在操场上。
学生6点上早课,我5:50就等在教室门口,还经常陪学生吃饭、打球、上晚自习,孩子们都亲切地叫我“张大大”、“老张”。
(我平时经常住校,和学生一样叠豆腐块被子)
我对自己近乎严苛,但对老师们只要求达到学校规定就好。这么多年我深深明白一个道理:做好自己,优秀的人自然会向你靠拢。
我这种“无为而治”反倒很快有了追随者。老师们也把表拨快,行为“军事化”。我看到后耐心指导,告诉他们管理方式只是壳子,想做好教育必须要有一颗想奋进和爱学生的心。很快,教师队伍素质就有了明显提升,老师们都开始以校为家,把学生看作自己的孩子。
有个15岁的学生刚上高一,就接到了爸爸突然去世的消息。我听说后带着老师赶去探望,孩子远远地就向我们跑来,扑倒在她班主任怀里放声大哭,老师搂着她,心疼得泪流满面......
(我经常和老师们去贫困学生家中探望)
有些学生比较调皮,家里条件并不好,拿着家长的血汗却不好好学习。我觉得他们还是不明白学习对改变命运的重要性,为此特意设计了“校长秘书室”,让他们在秘书室里抄写励志名言。
我工作时让他们如影随形地跟着,帮忙解决问题,帮忙翻书查资料,潜移默化地去点醒他们。不伤自尊又能进步,这可以说是我最得意的“发明”。
为了让孩子们多条出路,能够走进大都市开拓眼界,我总在想办法与大城市里的企业单位联络,举办校企合作项目,先后与北京的航空公司、科技公司等国内十多家知名公司对上了口。
虽然我们是职校,但我还是要求学生尽力考大学,一技之长是后备之手,这样无论走到哪里心里都踏实;而大学是更高一个层级,眼界和氛围总归不一样。
(后来重回北大参观时,我和西门的保安队员合了张影)
这五年我们为企业和社会输送了大几千的人才和大学生。在我们当地的政府机关,创业单位,都有我的学生。每当看到他们,我都会有一种强烈的荣誉和满足感。
缺任何一点都很难,很难复制了
也给北大师生点赞!
这被子盖着可能不会太舒服。
20多年前的北大还是个单纯美好的校园,不论出身只看能力。我运气好在那样的氛围里度过了四年,真怀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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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乡当老师,了不起
很多落后地区,越穷越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