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球场离文静家不算太远,但文静懒得拉着麦麦走路,她的车就停在附近,她跑着去车上拿外套了。我坐下来跟麦麦聊天,麦麦有时候说话很有意思,我不知道是不是所有的孩子都能说出这么有趣的话,比如前两天,他就告诉我:“Anna kissed me today. I think we just got married.”
我听了之后哑然失笑,我问他:“你喜欢Anna吗?”
他想了想,说:“I like her when she gave her drawings to me.”
“……My promised one please let me one time be untrue. Before in front of god and man I marry you. …… I am a man who knows no love, I go to open up the rose Esmeralda…… ……”
(Hold your breath, it gets better) I'm like a shooting star, I've come so far
I can't go back to where I used to be
…… A whole new world (Every turn a surprise) With new horizons to pursue (Every moment red letter) I'll chase them anywhere There's time to spare Let me share this whole new world with you
在看啊,楼主加油写
接下来的日子里,Joe带着Eric的伙计们在芊芊家的后院里热火朝天的干活儿,文静和顾子嘉则陷入了冷战。文静告诉我:“我也不给那一窝子人做饭了,我现在只管我和麦麦。让顾子嘉和他爸妈过他们三口之家的日子去吧!”
文静就是有这么一种把自己的处境描绘的既好气又好笑的本事。我当然不敢发笑,我认真的点点头说:“是啊,你早该好好歇一阵子了。”
然而,她还是选择了那个离家近的工作。她说:“我才不让那老太太称心如意,顾子嘉他真的傻吗?他妈能开车去送麦麦上兴趣班?还是能给麦麦读书看着他写作业?我挣这个钱就够了,反正将来能养得活麦麦和我自己。”
不管怎么说,现在文静生活的更加积极了。她本来就是那种憋着一股劲儿的人。现在她的劲头比以前更足了一倍。她开始慎重的考虑起和我一起去做志愿者,还想去我平时去的那个健身房看看。
“我也想办个卡。”她说。“郑扬也去那个健身房对不对?本来夏天我打算给全家办卡来着,这样麦麦可以去游游泳。但顾子嘉说一个月快三百呢,太贵了,而且他还说我肯定只是一时头脑发热,我们最后肯定去不了几次。”
“你要去看看吗?”我问她:“我可以带你去,你还可以带上麦麦。我听说楼上有很多小孩可以参加的课程和活动。”
我又加了一句:“反正我每个月的guest pass最后都浪费掉了。”
文静高兴的同意了。她决定周日去“体验体验”。那天一大早我带着她和麦麦来到了健身房,我们停好车往里走去,进门的时候正好看到了郑扬和她的两个女儿。郑扬穿着一身运动衣,又精神又苗条,她看见我们来了,就对文静说道:“怎么,你终于下定决心跟我一起来上瑜伽课啦?”
“哦,我只是跟Seth来瞧瞧。”文静说:“上午有瑜伽课吗?”
郑扬有条不紊的拿出手机,开始给她找,她们打算先去上一节瑜伽,孩子们可以在楼上参加个什么手工活动,然后下午大家一起去游泳。文静对郑扬的安排非常满意,她拉着麦麦问道:“怎么样?喜不喜欢和两个姐姐一起来这儿玩儿?你要是喜欢往后咱们就经常来,好吗?”
麦麦当然觉得新鲜,他使劲点了点头。这一阵子接触下来,他对我也更熟悉了。虽然还是有点腼腆,但不像一开始那么拘束。他路上还告诉我他很想学着dribble来着,我说他要是愿意的话我很高兴教他。
文静和郑杨说笑着带着三个孩子上楼去了,我则开始做我平时做的那些运动。上次的遭遇让我意识到我必须好好锻炼身体,过去的已经过去了,不管怎么样,我想郑扬说得没错,无论如何,一个人永远不应该浪费光阴,也永远也不应该放弃提高自己的能力。
——
中午,我们坐在健身房的餐厅里聊天,文静兴致勃勃的和郑扬说起了做志愿者的事儿。郑扬看着我,脸上又露出了我们刚见面时那种审视的表情,她挑挑嘴角,问我:“你平时都做什么志愿者?”
“嗯,我什么都做。”我对她笑着,希望她能别像上次那样咄咄逼人。我还是很想跟她好好聊聊天的。她对我虽然不太友好,但我们之间的冲撞反而促使我从不同的角度去思考那些困扰我的东西——我也喜欢和文静、和芊芊聊天,但文静永远生活在她那些柴米油盐中。不管她怎么讨厌“那一窝子人”,她的想法却始终围绕着那栋房子,顾子嘉和麦麦。而芊芊呢,吴锋为她遮挡了许多风雨,她的家好像是一座象牙塔,我们互相同情,总想安慰对方,但当我们面对我们自己的痛苦的时候,我们既缺乏必要的勇气,又找不到努力的方向。
郑扬和她们都不同,她不像文静这样把自己局限在家庭的束缚中,又比芊芊更加坚强。她就像是清晨迎面扑来的冷冽的空气,能让你在踏出门的那一霎那变得清醒。
“对啊,你说说嘛。”文静催促着我:“你就不能说上一两样让我们听听?”其实她总是让我讲给她听,我也讲过不少次,但她听着听着就会把话题转移到顾子嘉身上去,而把我说的话忘的一干二净。
“动物收留所,我以前跟你说过的。”我觉得这已经是我第五次给她讲了,听完后她也第五次表示她一点也不喜欢狗,她只喜欢Max。我接着说道:“夏天的时候我曾经教过小孩们一段时间钢琴。那个项目是专门给想学钢琴,但又没钱上钢琴课的孩子们开设的。根据他们家庭的情况,有的不收钱,有的只收一半的钱。后来我工作有点忙,停了一段时间之后再去问他们,他们已经找到新的人了……”
“这个我又干不了。”文静打断了我:“还有没有别的?”
我认真想了想,还真想到一个:“对了,快到holiday season了。我以前帮忙的一个地方有个Christmas wish的项目,把捐赠的礼物送给那些贫穷的家庭。每到这个时候他们总是需要人,项目管理员,会计,各种各样整理和分发礼物的人,你感兴趣吗?我可以问问。”
“好啊!”文静高兴的说:“我可以去做会计。麦麦就扔给顾子嘉了!我看这男的跟小孩一样就是不能惯着他。我上次告诉他我没空带麦麦去踢足球,他这不是也起来带他去了吗?我一不做饭,他们都得傻眼——上次我进家门一瞧,看见他们三个人就对着两小盘绿油油的菜叶子在那吃面包!哼,我看他妈不知道多少年没进过厨房了,整天就知道说她多么任劳任怨,说她多么能干,实际上那老太太只会耍嘴皮子功夫!”
郑扬微微笑着:“人就是这样,都有惰性。你能干他就乐得清闲了。你要是早早给顾子嘉定好规矩,他才不会把你做的这一切看成是理所当然的。”
说完,郑扬的目光又落到了我的身上,我不自觉的往后靠了靠,准备着接受她的发难。果然,她脸上带着那种标准的笑容开了口,但说话的语调却冷冰冰的:“你觉得,”她说:“你读读书,弹弹钢琴,再做点儿这种事,生活就过得特别充实了,是吗?”
我承认,忽然被她这么一问,我觉得我自己过得很悲惨和空虚。我惴惴不安的回答道:“没有,其实恰恰相反,所以我只是想把生活填满而已。”
“所以说他就是闲的。”文静替我总结道。
“……也不能那么说。”我回答道:“我……嗯……我喜欢接触一些不同的人,我喜欢和孩子们待在一块,有时候我想看看别人是怎么过的,有时候我想尽我所能让别人开心起来。看别人活得开心,我心里也会更舒服……是啊,反正我闲着也是闲着不是吗?”我无力地辩解了几句,最终认同了文静的说法。
“可是你这样又能帮助多少人呢?”郑扬又笑了:你觉得,文静应该跟你一起去给穷人发诞节礼物,而不是好好熟悉熟悉新工作,陪麦麦做做功课,和顾子嘉改善改善关系吗?”她盯着我不停的说着,就好像她给文静和芊芊改简历的时候一样:“如果我是你的话,我就好好利用自己的资源,你可以联系那些和你一样的人的组织办点募捐和演奏会和装修展览会什么的,他们都挺有钱,也希望发挥在社会上的影响力,那可比你这样瞎忙活能帮的人多的多了。”
“而且……”她继续看着我说下去:“说不定这么一来,你还能多认识点对你有帮助的人,让你的事业……和生活重新步上正轨,文静,我说的对吧?”
文静一下子激动起来:“对啊!还是郑扬看得明白,我整天光顾着跟你叨叨我的事儿了,你怎么也不想想你自己的事儿呀!你难道就打算一个人过一辈子?她说的对,你不能再这么晃荡下去了啊!”
餐厅里的人都看了过来,我拼命想让文静少说两句,不过郑扬已经开口打断了她:“你可能觉得我说的挺功利,但人生总是得有这么一条主线,其他的都是消遣。你得把劲儿往有用的地方使才成。你和芊芊一天到晚看的那些书啊,说实在的我也看过,什么狄更斯,大仲马之类的搁在当时说不定也就像现在这些写手一样,编个故事逗那些无事可做的人打发时间,看完了日子照样得过。你呢,你却把这些消遣当成过日子本身了。”
她说我什么我想我都不会太放在心上的。但她说起“那些书”的时候流露出来的轻蔑的神气,让我再也忍不住了。我看着她笑了笑,反驳道:“是吗?为什么你会这么想呢?每个人都有自己所看重的东西,为什么,你会觉得所有人都必须像你一样,不知疲倦的追逐同样的目标呢?给孩子们弹弹琴读读书真的就比西装革履的去募捐更糟吗?谁知道那些钱会被用在哪儿?……我见过在狭小的公寓里其乐融融的生活的一家子,我从他们身上学到了很多;我也见过附近那些几百万的房子里孤苦无依的老人,看着孩子们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吵来吵去;我还见过更糟糕的,两个人住在一个屋檐下,却根本不在乎彼此在想什么,他们只是在麻木的扮演自己该扮演的角色,让每一天像前一天那样的重复下去……人的生活是很难用一个固定的标准和目标去衡量和判断的,不是吗?我知道我在你眼里是个失败的人,但我也不像你说的那么堕落,我一直很努力的在好好过着自己的日子,我也想找到一条更好的路,我也想过上更好的生活……你看不起的那些书里说,‘不要对别人妄加评断,这样能给事情留下无限的余地。’郑扬,你不该是一个这么狭隘的人啊,为什么你对‘我这样的人’就如此苛刻,既不能尝试着去理解,又不能多一点包容呢?”
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我看见郑扬眼中的挑衅变成了惊恐不安,她拿着叉子的手抖了抖,嘴微张着,想说话但什么也没说出来。我正想着我该说点什么来缓解这尴尬的气氛。她却已经恢复了平常那种冷静和高高在上的模样,她挺直了背,嘴角挑了挑,说道:“Seth,你太敏感了。我不过是随便说两句而已。”
文静看看我,又看看郑扬,她对这个话题压根不感兴趣,她还在想着自己是应该吃一个鸡肉卷还是鱼肉三明治。她一边给孩子们分发餐巾纸,一边用一句话为我们的争论划上了句号:“叫我看啊,你们两个都是闲的太难受了,才会一见面就这么呛呛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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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总体上来说我们过得还算愉快。下午孩子们在游泳池里好好玩了两个小时。郑扬带着两个女儿先走了。文静却觉得她好不容易来这么一趟,用不着早早回去。
她建议晚饭我们也在健身房“解决了算了”,因此我们又来到了餐厅。我问她打不打算办卡,她说她还得再好好想想,这么玩一趟是挺不错的,但她说:“如果是我一个人带麦麦来可就没这么轻松了,他肯定不会一个人老老实实呆在楼上,要是我一直得陪着他,那可不比我在家里陪他轻松多少。”
我点点头表示理解,她整整一天没有为家里的事烦恼,这会儿显然心情不错,于是,她又和我聊起了郑扬的事:“我不知道她多大岁数,你猜猜她比我大几岁?她应该比我大吧?不知道她有没有四十?不过她保养的可真不错。对了,他老公也挺精神的,他俩站在一起很般配!顾子嘉让我心烦的时候我就觉得,其实两个人不住在一块也挺好的,偶尔见一面,有什么事也吵不起来,你说是吧?”
我不置可否的继续点着头,文静也没看我,接着往下说着:“她老公好像在什么什么大学工作,不过我估计他那个专业拿不了多少funding,他们家赚钱的主力还是郑扬,所以郑扬她婆婆整天对她陪着小心。唉!说到底还不是郑扬能干嘛!我要是有她那个本事,我看顾子嘉他妈还敢对我这么阴阳怪气的?!”
——
晚上我回家之后,发现手机上有两个Eric的未接电话。我想大概是他在我跟文静说话的时候打过来的,而我当时并没有听见。我打过去问他有什么事,他对我说:“奇怪啊,Seth,今天有人给我打电话,但他好像说的是中文吧。我挂断了,但我现在想,他是不是你前一阵子帮我联系的要做厕所的那家人呀?”
“不过……”他又说道:“这好像是个外地的号码。”他顿了顿,问我:“我要不要给他打回去试试?”
“不是那家人。”我斩钉截铁的对他说道:“Eric,你知道现在有一种新的诈骗方式吗?这些诈骗电话以中国大使馆的名义骗取你的信息。他会告诉你,有一个寄给你的包裹,然后如果你给他打回去的话,你就彻底上当了。”
Eric被我吓了一跳。在一再要求他保证把那个号码block了以后,我才放心的上楼睡觉。
后来,我在健身房又遇见了郑扬。她这回没有带女儿们,而是一个人在餐厅买东西吃。她穿着十分合体的运动衣,头上紧紧地绑着一条发带,一眼看上去,我觉得她比文静年轻多了。
她也看见了我,在我坐下来之后,她走到我的桌边,问我她能不能跟我坐在一起吃。我受宠若惊的点头说好,然后,她坐下来,问我道:“你是不是觉得,我这个人有点让人讨厌?”
“恰恰相反,”我说:“我和文静一样,觉得你很了不起。”
郑扬什么也没说,开始吃她那很小的一份沙拉。我不太习惯这样的沉默,也是为了自己上次冒冒失失的那番话挽回点什么,于是我对她说:“其实,我一直在想你说的话。我承认,你说的很有道理。如果……如果你知道什么合适的机会,能不能告诉我一声呢?就像你说的,我也不太想这么闲逛下去了。”
郑扬用一种奇怪的眼光看着我,她那绑紧的发带让她的眼角显得更加上挑,颧骨也更加突出,但尽管如此,她仍然是一个优雅而很有魅力的女人。
“你想要什么样的机会?”她半开玩笑地说:“工作的……还是个人的?”
“都可以。”我也半开玩笑的回答。
“你为什么会相信我呢?”郑扬又紧接着问道:“我对你可不怎么好。”
“你见多识广啊。”我说,“你不会介意稍稍帮我一把的,是吧?况且我相信你的眼光。”
这句话又让郑扬陷入了沉默,她半天才笑了笑,说道:“眼光?我以前给自己定的目标,比如三十岁之前结婚,三十五之前生完两个孩子,三年跳一次槽,每次涨百分之二十的薪水……到目前为止,这些目标我都达到了,你说我有决心,有毅力,不介意逼一逼自己,甚至要是你说我人挺聪明,长得也过得去,这些我都会毫不犹豫的承认。可是眼光?……”她又笑了,我等待着,可她却并没有接着说下去。
于是,我们又聊了些别的事,结果我们聊的出乎意料的非常投缘,我们说起附近学区的调整和规划,新出台的福利政策,甚至如何健身更有效率……她什么都懂,她说的很多话都让我感到受益匪浅。我从来没有单独和郑扬坐在一起聊过天,但当我注意到时间的时候,我才发现时间这么快的过去了。
“Seth,我想问问你。”在我们快吃完的时候,她犹豫着开了口,她的声音低了几分,表情也和刚才不太一样了——就好像那天我弹完琴的时候,就好像上次我没忍住说出那番话的时候一样,她看向我的目光中带着一丝沉郁。她问道:“你觉得,我只是想问一问,你觉得你有没有可能喜欢上一个女人呢?”
我不知道她为什么忽然问出这样的话,但我非常清楚,她对我可绝对没有半点意思,我想了想,不是因为我不知道答案,是因为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最后,我反问她道:“你呢?你有可能会喜欢上一个女人吗?”
郑扬愣了愣,然后,她莫名其妙的笑了一声,说:“我……我明白了。”
——
这周的kick boxing课不知道为什么而取消了,文静带着麦麦来到球场,她说麦麦想跟我学怎么dribble。麦麦已经和我很熟悉了,他也很喜欢跟Max一起玩儿。麦麦抚摸Max的时候特别轻,特别小心,他好奇的注视着Max的蓝眼睛,目光里充满了友爱。我告诉文静,我觉得麦麦是一个非常温柔的孩子。
“哼,那有什么用?!”文静不屑的撇撇嘴,“而且你是没看见他在家里头作威作福,无理取闹的模样!他一到外边就老实了,我觉得要是不好好教教他,他大点儿之后在学校里准受欺负!”
我觉得文静实在是想多了,而且,她说麦麦“一点也不喜欢打篮球”,还有她和顾子嘉“没有半点运动细胞”,但当我教麦麦怎么把手指放松,弯曲,合着篮球上下的律动拍球的时候,他学得很快,一会儿就能连着拍上好多个了。
“你还真是有两下子!”文静惊奇的瞪着我和麦麦,天色已经有些昏暗,球场四周的灯都亮了。文静想催促着麦麦回家,但麦麦非要再多玩一会儿。
“你这孩子真是没完没了!”文静生气的吸吸鼻子:“我给你设个timer,十分钟,最多十分钟你赶紧给我走!”说着她忽然抱紧双肩打了个哆嗦:“这么冷了?你给我在这儿等着,我去车上给你拿个外套。”
虽然球场离文静家不算太远,但文静懒得拉着麦麦走路,她的车就停在附近,她跑着去车上拿外套了。我坐下来跟麦麦聊天,麦麦有时候说话很有意思,我不知道是不是所有的孩子都能说出这么有趣的话,比如前两天,他就告诉我:“Anna kissed me today. I think we just got married.”
我听了之后哑然失笑,我问他:“你喜欢Anna吗?”
他想了想,说:“I like her when she gave her drawings to me.”
我正打算听麦麦接着分享一下他和Anna今天都干了点什么,忽然有个人从对面跑过来了。那不是文静,停车场在相反的方向,他离近了一点之后我才认出,那是顾子嘉,他带麦麦到操场上来玩的时候,我远远的见过他一两次。
他气喘吁吁的停在我们面前,麦麦看见他之后抱着篮球站了起来,告诉他我正在教他怎么dribble。
顾子嘉脸色发冷的盯着我,他伸出手,把麦麦拉了过去。我也站了起来,看着他。他正如文静描述的那样,他长得很白,样子非常清秀,戴着一副眼镜,绝对是文静年轻的时候一眼就会喜欢上的那种男生。
他平时应该是说话慢声细语的人,但现在他的声音听上去却有些尖利:“你是谁呀?!”他很不高兴的问道:“文静呢?她怎么留你一个人跟麦麦在一起玩?”
我的沉默好像激怒了他,他拉着麦麦往后退了一步,生气的握起拳头对我挥舞了两下:“我知道了,你就是这一阵子总跟文静待在一块的那个……那个人!我妈说她看见一个男的周末来接文静不知道去哪儿了,就是你吧!都这么晚了,你凭什么跟我儿子待在一块儿?!”
路灯下我看见顾子嘉白皙的脸涨得通红,我能感觉到他的不安和紧张,我忽然觉得这也不是一件什么坏事。不管怎么样,我有必要说点什么了:“我们去健身房了,郑扬也在。”我回答道,“至于我为什么跟麦麦在一起玩儿,他当然是更希望你跟他一起玩的,但你不是抽不出时间来吗?”
“谁说的!”他怒气冲冲的答道,“我不能让麦麦跟你这个……你这样的人整天待在一块儿!文静这是怎么当妈的?!你……你看着吧!我告诉你你离他们两个远点!我妈说,现在有很多人压根儿就是骗子……”
“你妈说?”我打断了他,平静的说道:“我们都是受过教育的成年人了,顾子嘉……”我听见了身后文静着急的跑过来的脚步声,但我仍然接着说了下去:“况且,你已经是一个孩子的父亲了。我要是说的不对你别怪我,但我觉得,你既然已经有了你自己的家庭,就不应该总把你妈妈的话挂在嘴边上了。你父母现在还年轻,身体健康,经济宽裕,更需要你的不是他们,而是文静和麦麦。”
顾子嘉气坏了,他镜片下的双眼圆瞪着,他的拳头眼看就要冲我抡过来。但我知道他不会的,他一辈子中大概从来没跟人动过手,哪怕一次。果然,他的手慢慢放了下去,他拿过麦麦手里的篮球抱在怀里,理也不理刚到球场边上的文静,紧紧牵着麦麦走了。
“神经病!”文静把她刚拿来的麦麦的外套冲着顾子嘉离去的方向一甩,咬牙切齿的道:“让他滚吧!我今天晚上就要跟他们摊牌!我已经问过郑扬了,她说我们要是打离婚十有八九法庭会判我们共同抚养麦麦,但他和他爸妈才不知道怎么照顾孩子呢!麦麦得跟我住在一起,他们都得滚,顾子嘉还得每个月付给我抚养费,这样他就知道,免费的伺候他们一家三口的住家保姆没处找去了!”
她气的胸脯一起一伏:“我现在就回家,省的那老太太又在我背后说三道四,我绝对不给她这样的机会。”
看过的mm要留个言啊,有人看的话楼主说不定还能使使劲再写一篇,没人看今天就歇着了……
在看啊。慢慢写不着急
就是被那个骗婚的王八蛋搞怕了,不想跟这个人有工作以外的牵扯呗。如果是为了公事,eric足够搞定了。
不过我还挺希望故事里的“我”有一个不错的感情结局的。这么年轻,为人处事这么老练,能养活自己也有品味,怎会没人爱呢。
就是被那个骗婚的王八蛋搞怕了,不想跟这个人有工作以外的牵扯呗。如果是为了公事,eric足够搞定了。
不过我还挺希望故事里的“我”有一个不错的感情结局的。这么年轻,为人处事这么老练,能养活自己也有品味,怎会没人爱呢。
我一开始这么想,再一想又觉得不太像。如果真是同妻,对骗婚的会恨得要命,对其他gay也应该敌意深刻;但是郑对“我”的针对更多的是一种恨铁不成钢之感,不像是被欺骗之后的迁怒。郑身边多半有个gay,但是我感觉是兄弟或者孩子的可能性大过是老公。
楼主加油! 写得挺好看的, 让我想起多年前的《旧金山的夏天是最冷的冬天》,叙事的风格有点像。建议楼主想个好名字,这是小说,不是八卦。
最冷的冬天是旧金山的夏季。较之那篇,我更喜欢LZ的构思和文风。LZ加油写啊!
同意楼上的说法,标题不吸引人,我看过这楼在第一页飘起来好几次,都没点过进来看。
话说,我工作环境里,有个同事和这故事里的主人翁的性格有点像。我知道他是txl,但办公室里的大多都不知道,他也没公开过。很多女同事总是要给他介绍女朋友,我看着他一直推托,看着真为难。我也不知道该不该让他知道我是清楚他的性向的,至少他不需要在我面前带着面具。
可是很困惑,楼主说不是“我”,又说故事百分之八十真实,可是那么多细致的心理描写。。。
☆ 发自 iPhone 华人一网 1.14.04
mm们继续留言啊,一会儿码完字楼主会仔细回复大家的留言的。
一个是:the story of SunnyField 阳光下的新鲜事
另一个是:Outsider 局外人
大家来帮忙选选或者是还有没有什么更好的建议啊?
那天之后我一直没再碰到文静,倒是和芊芊见过一两次。我带她去shelter把那只小狗领了回来,芊芊给她起了个名字叫lady。我大概对她讲了一下养狗的注意事项:“最好是每天带她出来溜达溜达。”我说:“一早一晚。她不需要Max那么大的活动量,但大部分狗都很喜欢你常带他们出门走走的。而且,现在只要不下雨天气都还不错,出来散散步对你也有好处。”
“你说的没错。大夫说我可以开始多活动活动了。运动对备孕也很有好处。”芊芊小心翼翼的抱着怀里的lady,满眼都是对她的疼爱。“我和lady会相处的很好的,是吧,lady?”
Lady睁着澄澈的棕色大眼睛呜呜了两声,我估计缩在芊芊柔软的毯子里让她觉得浑身很舒服。我问起她最近文静和郑扬的事,她告诉我,顾子嘉的爸妈说不定要“暂时回去一阵子”了,而郑扬的老公来了,所以她这两天也没再见过郑扬和她的两个女儿。
“郑扬和她老公可能想再要个孩子。”芊芊告诉我,“她跟我打听IVF的事儿来着,你可能有一阵子不会见到她了。真是旱的旱死,涝的涝死呀!”芊芊笑着对我说。虽然我觉得她的表情还是有点落寞,但她坐在那儿,她整个人看上去比我们头一次见面的时候有精神多了。她刚才陪着lady玩了一会儿,出了点汗,脸色显得非常红润,那条整天陪伴她的毯子也彻底成了lady的所有物,我想芊芊或许不再需要它了。
——
我终于在kick boxing的课上见到了文静,她看上去浑身是劲儿,兴致勃勃的。“告诉你,”上课前她凑过来对我说:“我公公婆婆终于说起来要回国的事儿啦!上次我回去之后跟顾子嘉大吵了一架,他可说了你不少坏话,我生气了,你帮我这么多,他真是井底之蛙,鼠目寸光,不知好歹,滚他的,我跟他说:‘顾子嘉,你问谁为什么麦麦跟Seth玩儿呢,你不该问问你自己吗?你以为我愿意整天陪他干那些无聊的事,你以为我愿意大礼拜天早上起来开着车带他往山上跑吗?你以为我愿意每天早上七点起来做饭,每天五点慌慌张张开那条小破路去学校接他吗?你上班,我也上班,你整天说郑扬挣得多,你怎么不看看她家里都有多少人给她帮忙呢?她婆婆在这儿住了十年了,俩孩子都是老人家带大的,家里头还有保姆,郑扬就光管着给她们读读书带她们弹弹琴做做功课,她当然整天能拼事业,她当然成天对孩子和颜悦色的啦!就算她老公在外地,人家还每天跟孩子视频半小时呢!人家一回来就跟孩子们待一块儿,所有的活动都是他带着去参加!’”
她喘了口气,接着激动的说道:“你猜这个王八蛋说什么?他说:‘我看你一个人照顾他照顾的挺好的,本来一个人能干的事儿干嘛非得把两个人的时间搭进去呢?咱家总得有个人拼拼事业吧?再说,我妈来了,以后她不就能给你搭把手了吗?’”
教练已经站在前头了,她还在不停地说着:“我明明白白跟他说:‘噢,顾子嘉,你现在又觉得我照顾他照顾的好了,你 又不提我炉子擦不干净,不给他喂饭了?你别跟我说事业,我告诉你吧,咱俩的事业也就这样了,别说你这半路出家的,就说郑扬,她还能怎么着?她自己都说了她累死也当不了partner,他老公也当不了那什么系主任!那是不可能的事儿了。你现实点吧,再过两年咱们都四十了,你有多少精力可熬?麦麦眼看着就长大了,你该想想你和我后半辈子怎么过了!以前我不知道,现在我看看郑扬,我看看芊芊,我也想去健身房一周两次练瑜伽,我也想坐在窗户底下看个书,我也想养个小狗在我脚边上跑,我不想整天围着你们吃什么吃多少穿什么穿多少转来转去!’”
“我把他说的目瞪口呆的,看他那傻样我真解气!但我又有点可怜他了,我觉得我这人有时候就是心肠太好。我叹了口气跟他说:‘子嘉,咱俩一块照顾麦麦长大不挺好吗?以后你可以跟我一块锻炼锻炼身体,带着麦麦去游游泳,打打篮球,看他高高兴兴的学点儿这些咱们不会的东西。咱们得一块好好生活,就像芊芊跟吴锋那样。你说的对,一个人能干的事用不着两个人,但这不是用得着用不着的问题,我喜欢跟你一块儿出去,我想找人聊聊和麦麦有关的事。麦麦也喜欢和你一起玩,你带他去踢一次足球他特别高兴。麦麦以后,越来越不需要咱们管他那些吃喝拉撒的事儿了,但咱们需要知道他喜欢什么,想干什么,咱们需要……需要跟他一块成长,咱俩也需要过点咱俩的日子,就像以前上学的时候那样的日子……没有你妈指手画脚,说三道四的日子,我这种想法不算过分吧?’”
教练已经让大家开始准备了。文静只好老老实实站了回去。她没有讲完,但我看得出来,她这次谈话的效果不错,“那一窝子人”终于向她坚强的意志屈服了。
课程结束之后,我们两个溜达出来去喝点东西。文静夸赞我道:“我看你踢的挺好的嘛,当然我踢的也不错。你要是再放开点儿就好了,不过你别担心,再好好练练,你肯定也能跟我一起进入下一个level。”
我点头表示赞同,然后文静又盯着对面走过来的一个高大的白人问我:“哎,你说我要是练上这么一阵子,是不是我也算是有功夫傍身的人了?你看那个人怎么样,我能不能一脚把他踢趴下?”
我停下脚步,转过身严肃的对她说:“这种事你连想都别想,要是万一你碰上什么坏人,你千万别想着你自己练过两天kick boxing就跟他动手,你唯一的机会就是逃跑。”
“哎呀,好了,”她不屑的瞟了我一眼,大概是觉得我很没骨气,“知道了,反正我对付顾子嘉肯定是没问题了是吧?哪天他要是再在我耳朵旁边叨叨‘我妈说、我妈说’,我就‘嘿哟’这么一脚把他从阳台上踹下去!”
——
回到家里,我本来想工作一会儿,但却总是没法集中精神,于是我打算去健身房待着。看看文静,看看芊芊,她们的日子终于过的好起来了,是有什么改变了吗?文静的婆婆并没有向她所希望的那样闭上嘴,芊芊的IVF也仍然没有结果,如果真的有什么变化发生了,那这些变化一定发生在她们自己的身上,有些什么东西就像种子一样在她们内心深处钻出了嫩绿的新芽并一点点生长着,我也不知道这些种子到底意味着什么,但我知道它改变了她们。
我一边开车一边继续想着,我开始意识到有时候生活的磨难并不一定会给你带来坏处。外国人总说“上帝做这些事情是有他的理由的”,我不相信上帝,但我想,冥冥之中或许总有些什么指引你去寻找属于你自己的那条路吧?当然,这条路并不会因为你倒了霉就这么自然而然的在你眼前铺展开来,你需要去竭尽全力去探索,一遍遍的拷问你自己你到底想要什么,尽管这个过程可能会非常痛苦,但最终你还是会有收获的。
这些念头让我心情变得出乎意料的愉快,没错,以前我也告诉自己我要好好生活,但其实我还是没有彻底做好面对真正的生活的准备,所以我才会有那些根本就不现实的念头,所以郑扬才一次又一次的说我虚度光阴,而我总是没有底气去反驳她。
来到健身房,我反而不想马上上楼去运动了,我走进餐厅,打算先喝点什么。我拿了瓶饮料在墙边坐下,一边喝一边继续想着刚才我想的那些事。我在那儿舒舒服服的坐了一会儿。这时,我发现有个人穿过餐厅中间那些空空的座位,径直朝着我坐的地方走了过来。
这是个穿着运动衣,打扮的很干净整洁的男人,他大概跟我差不多高,长得很端正,文质彬彬的。我估计不出他多大岁数,刚才看起来他也就三十出头,但现在他走近之后我想他也有四十岁了。我警惕的打量着他,而他却非常轻松自如的露出了温和的微笑:“不好意思,我认错人了。”
我没说话,也不感到意外,他的想法从他探寻的目光清清楚楚的透了出来,但由于今天我心情还不错,他看上去又并不特别让人讨厌,如果他想坐下来聊点儿什么,我想我还不至于马上站起来就走,把他一个人晾在这儿。
“嗯……”他轻轻拉开椅子坐了下来,问我:“你常来吗?我好像没怎么见过你。”
他说的没错,我要么来得很早,要么就半夜睡不着的时候再来。我仍然沉默着。但我想,他应该验证了他自己的想法,因为他的笑容显得更亲切和善了。他告诉我他并不住在这个城市,偶尔来一次,如果有时间的话他想在这附近转转,问我有没有什么不错的地方。
我随便答了两个,他紧接着又开口问道:“你这两天如果有空的话,能带我去瞧瞧吗?一直到下周二,我什么时间都有空。”
我在犹豫,我想起文静说我就要这么“一辈子晃荡下去”了,可是当我刚想答应,又觉得我一个人一辈子晃荡下去也挺好的。虽然我上完课,踏进家门的时候觉得那个我还算费了点心里布置的房子是那么的冷清,我坐在桌前是那么的心神不定,每天晚上我半夜醒来的时候墙上挂的钟表的滴答声是那么的刺耳,但我仍然觉得,这绝对不应该是我答应还不是答应他的原因。
他很有耐心的等待着,见我始终没有回答,他掏出手机,对我说:“要不,咱们互相留个电话吧。什么时候你有空了,可以打给我,哪怕是像这样出来说说话也好。”
他这话听上去让人感觉很舒服,我想了想,伸手去掏我的手机,可就在这个时候,我看见一个高高瘦瘦的女孩儿往这边跑过来了,她看见我,礼貌的微笑着,而跟在她身后的那个四五岁的小女孩儿则高兴的喊道:“Daddy! He is the piano guy I told you about!”
这一瞬间,我觉得我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我以前以为这是一个又夸张又可笑的说法,但我现在真切的体会到了这种感觉,我震惊的没有办法思考,也没办法做出任何反应,一秒,两秒……当我最终反应过来的时候,我毫不犹豫的站起身,以最快的速度朝餐厅的门口走去。
等我走到健身房外面,我整个人都在发抖。靠在那粗糙的石头墙边上,我仍然能看到餐厅里的情形,两个女孩对着我坐着,她们的爸爸则在不住的忙碌,替小女儿把牛奶吸管插进去,帮大女儿打开一瓶水,认真的整理着她们那沉甸甸的运动包。孩子们大概已经把刚才那一幕忘了,可能只是觉得我忽然想起了什么就离开了,她们还想不到这个世界上每天都会发生很多可怕的事,她们也想不到这个世界上生活着那么多可悲、可怜、又可恨的人。
趁她们还没看见我,我裹紧外套,加快脚步走向了车库。坐在车里,我不知道该怎么发泄我的怒火,我怎么能一点都没有察觉,我怎么能一点蛛丝马迹都没看出来呢?我差点就把电话给了他,这让我分外没法原谅自己!我狠狠的一拳捶在方向盘上——然后又后悔了——我可怜的车啊,玻璃还没修好呢,又无缘无故挨了这么一下子。
今天这一篇写的太长了……楼主松口气,mm们要继续留言,不要忘了帮楼主选选题目啊!如果改标题的话应该改成什么?比如“【原创】+题目”吗?
那她对“我”也实在是很好了。
楼主现在停下来看看大家的留言……据楼主所知,要转这个可以看看家附近有没有合适的program,好像还有个证可以考的。看你是想做freelance还是想找工作,是想做个兴趣爱好还是想当做自己的职业……
名字已经想了两个,欢迎大家选一个或者是给点新的建议啊~ 楼主起不出这么文艺的名字,看了好几遍才想明白到底是冬天还是夏天~~
楼主一会儿去看看弯曲楼
本身如果是gay的话,偶尔让他干干女人又不是什么难事,他一开始不也泡妞泡到结婚了吗
不是ivf的问题,是最后这段更新,跟“我”搭讪的男人就是郑扬她老公。
回家之后,我强迫自己打开电脑坐在那儿,我想我是不是应该换个工作,搬到别的地方。但事实是我刚买了房子,这个季节没有几个月房子根本不可能卖得出去,各种麻烦的手续和不停的open house会把人的生活搅得一团糟。
而且,如果我离开这个城市再换一份工作,我就会失去和Eric合作的机会和经济来源,只靠工资虽然我也能养活我自己,但现在Eric的生意蒸蒸日上,他给我的“零花钱”在我的收入中占的比重越来越大了。关键是我喜欢生活在这儿,和文静她们的接触让我对很多事都有了更深的了解,而跟Eric一起干活也给我的生活增添了许多乐趣。
既然如此,为什么我要搬家呢?难道过了这么久,我面对问题唯一的解决方式仍然是逃避吗?我想起芊芊那天对我说过的话,得出的结论让我格外羞愧,或许,我真的不如文静和芊芊那么坚强。
我胡思乱想了半天,到地下室锻炼了一会儿身体,折腾到快一点钟终于困了。我疲惫的上楼冲了个澡,Max寸步不离的跟着我,我拍拍他的头:“快去睡吧。”
结果,我睡到了三点多钟的时候又醒了,我以为我失眠了,但我似乎听见了门铃响起的声音。我腾的坐起来,第一反应是周玮那个人渣王八蛋又找上门来了。除了他还能有谁?我没有去看手机,我想一分钟之后他要是不走我就报警,但我忽然又想,会不会是对面的艾伦太太?上次她的猫在阁楼上某个地方卡住了,她着急的来找我,她一个人住在家里,说不定碰到什么事了呢?
门铃没有再响,我不安的打开手机看了一眼,那一刻我以为我产生了幻觉,我又仔细看了看,还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我穿上衣服下了楼,走到书房里,打开窗户往外瞧去,这下子我确定我不是在做梦——我清楚的看见郑扬穿着一身运动衣,双手抱胸,笔直的站在我的门前。
我打开了门,心情复杂的看着她。我不知道她为什么来。我一直在想她到底知道多少——我想起我第一次看见她的时候她那紧绷的双肩,我想起我弹完曲子的时候她眼中的阴郁,我想起她每次面对我的时候那咄咄逼人的样子,我弹的那首该死的曲子仍然在我脑海里回荡着:
“……My promised one please let me one time be untrue.
Before in front of god and man I marry you.
……
I am a man who knows no love,
I go to open up the rose Esmeralda……
……”
这一刻,我终于明白,她早就什么都知道了。
郑扬飘忽的目光越过了我,落在玄关那里,那儿只放着一双鞋,是我的。她盯着看了一会儿,然后转过身,快步跑下了台阶。我忍不住追出去叫住了她:“郑扬,你等等,进来坐坐吧。”
郑扬停下了,我看得出她还在思考,片刻之后她转过身,又恢复了那种冷静而淡然的表情。她一言不发的往上走了两步,跟着我走进了起居室里。
我想打开灯,但邓扬说:“别开了,我喜欢这样。”于是我就把手收了回来。我在她对面坐下,问她要不要喝点什么,她说:“我想喝杯咖啡,文静说你家里有个‘很贵的咖啡机’。”
现在还早着呢,我不想让她就这样彻夜不眠。我问她:“我有些不含咖啡因的茶,要不要试试?”
她点点头,我转身给她沏茶去了。在厨房里,我回想着刚才黑暗中她的侧影,她还是那么窈窕和优雅,我想起她的生活,想到她要忍受的一切,我还不可避免的想到了另一个和她一样的女人——我只和乔露见过几面,她和郑扬完全不同,她是个很年轻,很活泼有趣的女孩儿,生长在一个富裕的家庭,永远打扮的漂漂亮亮的。我想起当时我是多么激烈的反对这件事,但周玮却只是轻描淡写的对我说:“你放心吧,我都打算好了,她这样的小姑娘结一次婚根本算不了什么,她自己还是个小孩儿呢。可我爷爷现在病得越来越厉害了,总不能让他临死前都看不到他唯一的孙子成家吧?”
他看着我又重复了一遍:“你放心。”他说:“乔露很快就会受不了我,她会主动跟我离婚的,就连她父母都知道她从小被惯坏了,没人会怪到我的头上。我只需要忍受到我爷爷去世,甚至都用不了等那么久,我和她在这儿登记,回国好好办个婚礼,等回来过不下去的时候我们就悄悄在这儿把婚离了,国内的人不会听到半点风声。”
当我听到他爷爷快要去世的时候,说实话我心里有点动摇了,我蠢的都忘记了他爷爷早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去世了。但当时,我竟然什么也没说,把我收拾好的东西又一样样放了回去。
他们在美国搞了个小型的订婚仪式,不像我,周玮和乔露都是挺喜欢交朋友的人,中国人外国人请了一大堆。乔露非要把地方定在大老远的一个什么resort里,按照周玮的“安排”,我还不能和他一起去,我问他我能不能不去了,但他说乔露点名让我去,还想给我介绍一个女朋友,说我看了肯定喜欢。
现在想想,我很庆幸我去了那么一趟。因为在那儿,当我再次看到乔露的时候,我发现事情根本不像周玮说的那样——我看着乔露望向周玮的眼神,我心里非常难过,不是为我自己,而是为了这个年轻的,又漂亮又开心的,对未来的生活充满了各种美好的憧憬的女孩,她不知道自己落到了怎样的一个人渣王八蛋手里,而我,竟然是那个王八蛋的帮凶。
我在那儿一刻也没有耽搁就回家了,这回我什么也没收拾,除了我的钱夹和我的电脑。我换了工作,换了电话,其实我就住在离原来的住处不远的一栋公寓里,但我运气挺好,或许也是因为周玮也很快就买房子搬走了,我再也没有见过他,直到前一段时间。
回想这一切让我感觉像做了一场梦一样,我忽然意识到郑扬还坐在起居室里,我赶紧把茶给她端过去,对她说:“对不起。”
郑扬在黑暗中看着我笑了笑:“Seth,你为什么向我道歉?”
我没回答,我们两个静静的对坐着。“今天我回到家里。”她缓缓开口说道:“Emily告诉我你们在cafeteria碰上了,她说‘爸爸正跟他说话呢,他忽然站起来就走啦,我猜他忘了锁衣柜的卡,要不就是忘了游泳衣,上次我也忘了。’我望向David,我问他他认不认识你,他说‘可能在哪儿见过一两次吧。’然后我把你的事都告诉他了,我告诉他你就住在小区里,我还告诉他你一个人住……我说你的房子买的很合适,我告诉了他你住在哪条街,多少号,我就那么顺口说了出来,他听了只是挑了挑眉毛……然后大约半个小时之前,我听见客房的门响了——他一直都睡在客房——然后我听见他下楼的声音。我就坐起来等着,等我看见他发动车子出去之后,我等了一刻钟,然后,我就来了你这儿。”
我既惊讶又疑惑的看着她,我问她:“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郑扬稳稳的把茶杯端起来喝了一口,她脸上浮现出了一个笑容:“为什么?我想亲眼看见一次,亲手抓住他一次——这样的事情发生了太多太多回了。我在半夜三点、四点坐起来,等着客房的门打开的声音,等着他下楼的脚步声,等着他的车子发动,我等到早上六点他回来的时候,我问他他去了哪儿,他告诉我他睡不着,‘我睡眠一直不太好,从咱们刚认识那时候你不就发现了嘛。’他总是笑着告诉我:‘所以我又去健身房游泳了。’”
笑容在她脸上渐渐凝固,她说:“他都不肯费心去问一问,但你应该很清楚吧,我办的健身房的卡只有我和Emily和Emma,他拿的是guest的卡,不带孩子们,他怎么一个人半夜去健身房游泳的呢?”
她又慢慢的把茶端起来喝了一口:“他回来的永远那么准时,他的手机永远不设密码,他对孩子们永远那么好,他永远那么理智,我永远不需要操心他的任何事,反而他总是在我压力大的时候宽慰我,在我困难的时候鼓励我。他妈妈对我特别恭敬,简直比保姆还小心翼翼。我们几乎从来没有吵过架——文静总在抱怨,她和顾子嘉成天闹别扭——这样的事情从来没有在我家里发生过。”
我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虽然她一直在说话,但我却觉得屋里实在是太安静了。“你……你现在有什么打算呢?”我问她:“我能帮你什么吗?”
“我想……”她慢悠悠地说,“我刚才在想,你能不能和他见一面,把你们说的每一句话都录下来,如果我知道……如果我能百分之百确定……如果我能把这一切摆在他的眼前……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就解脱了。”
她是那么的冷静,她看着我,反而是我没法鼓起勇气直视她的眼睛。“如果你需要的话。”虽然我觉得这不是个好主意,但如果郑扬希望我这么做,我还是打算答应下来。
“可我现在改主意了。”她昂着头一字一句地说:“我不需要确定,我什么也不需要。”她轻轻地抚摸着自己的胸口:“十年的时光过得可真快呀,我从没想到过……你觉得我可悲吗?我从没想到我就这么样一天一天的习惯了这样的生活。”
看她这样子我心里难受极了。我想过乔露那样满脑子幻想的小姑娘可能会上当,但郑扬?她是一个这么优秀,这么聪明的女人。十年前她一定比现在更引人注目吧。我从没想过命运会和一个人开这样的玩笑——相比我们所有人,她背负的枷锁实在是太沉重了,一旦你背上了这样的枷锁,你就只能永远在黑沉沉的夜里踟蹰前行,黑夜永远不会消散,你脚下的路也永远都没有尽头。
“那时候……”她双手握着瓷杯,好像在取暖:“……那时候我和一般女孩子不一样,我生长在一个单亲家庭,我对婚姻生活并没有那些奇怪又浪漫的念头。我审视着那些想和我结婚的人,就像在评估落到我手里的每个项目。刘兆为不是最优秀的,但他的性格最平和,各方面都没有短板,他做什么都井井有条,打扮的也那么干净整齐,对我的热情又是那么的恰到好处。最重要的是,他不像那些涉世未深的毛头小子,他对未来规划明确,和我的打算完全吻合——他告诉我,一结婚他就想要个孩子,然后最好过两年再要一个,他的妈妈会来照顾我,她是个非常通情达理的人。他说:‘然后,我们就可以全心全力经营事业,郑扬,你有这么好的条件,我绝对不会让你把时间浪费在乱七八糟的家务上,我会努力做好我的工作,你也应该好好追求你的事业,我想,你一定会把自己的潜力发挥到极致,看着你成功,我也会非常高兴……’他说:‘我相信你一定会非常成功的!’”
这话说的可太动听了,我在心里想道,对很多人来说说出这些话或许很难,但对于昨天晚上我在健身房里遇见的那个男人,还有周玮,我相信他们会非常恳切的把这番话,甚至比这番话动听百倍的话说出口,为什么?因为他们知道,只需要用这样几句花言巧语,再加上一些体贴入微的把戏就可以骗取一个无辜的女孩人生中最要紧的东西:她的婚姻和她的爱情。
——
我猜郑扬是在用这种态度,来掩饰自己内心深处自己也不愿意直面的一些东西。
不过我们等着看lz怎么写。
lz加油!
收下了亲 ;) ---发自Huaren 官方 iOS APP
楼主写得越来越精彩,突然让我看到了现实生活中从未看到的一面,突然想问:楼主是MM吗?
后面越看越可以投入进去了,很好看,楼主加油写!
而且写得越来越好看了
前几天看了开头就没看下去
换了名字,没注意,多看了一会,挺好
等更新
收
不过最开始有怀疑她是lesbian
但那个歌是什么意思还是不太明白
楼主觉着~~~ 多少能看出来一些,但光凭长相和举止估计认得不准,主要还是看互动什么的,所以他也是先试探一下。
leave him alone就行……而且他可能也不一定是。现在的人一般不怎么需要掩盖自己的取向的,至少不用太过于去掩盖。故事里这个人主要是在年长的Eric面前没有承认,在其他人面前,他也并没有特别的否认。
写得非常细腻,搞得我已经相信作者是同了。
我的嗓子干的厉害,我又对郑扬说了声抱歉,离开起居室走到厨房从冰箱里拿了瓶水出来,我再次坐回到她对面,喝了几口水,我接着问她:“可是刚才,你说你改主意了?”
“没错。”她说:“你知道为什么我一开始会有那样的想法吗?因为这次回来,他告诉我:‘郑扬,我们都不年轻了,但我心里还是有一点遗憾,我爸妈都是农村人,所以我的想法,可能还是有点保守,我听说现在如果做IVF的话,只要稍微多付点钱,就可以选择移植的胚胎的性别了,你想不想试试?你不是也想要个男孩吗?趁着我妈妈现在身体还算不错我们试一试吧,这可能是我们最后唯一的机会了。’”
我一下子想起了芊芊对我说的话,我惊愕的看着郑扬,郑扬回视着我:“我认真地考虑了他的提议。你现在终于看不起我了是吗?”
“我并没有那样的资格。”我慢慢的说道:“我……我就在我回来之后,我曾经想过要搬走,到一个地方再重新开始,但当我想到,我要卖掉房子,换工作,离开这些刚认识的朋友和这个让我觉得舒服的地方,我忽然就不想搬了。我只不过才住在这里短短一两个月而已,可你呢?你有十年的生活积累下来的一点一滴……就像顾子嘉对于文静,就像孩子对于芊芊,没有经历过的人无法了解‘取舍’这两个字有多困难,即使是你比我们都坚强,你过去的一切也不是说放下就可以轻松放下的。”
听了这番话,郑扬刚才的脸色缓和了下来。“Seth。”她露出了一丝淡淡的笑容:“那天你对我说:‘不要对别人妄加评断,这样能给事情留下无限的余地。’这句话就像一记耳光一样狠狠地扇在我的脸上。你还问我为什么不能对你多点理解和包容。你是个那么体贴别人的人,我真的很想对你好一点,就像文静和芊芊那样,可是当我一想起刘兆为,我一想起我坐在床上等着隔壁房门打开的那些晚上,我就没有办法不对你冷嘲热讽,虽然我说出的那些话并没有让我心里好过哪怕是一丁点儿。”
“你知道吗?”她继续说着:“我本来真的认命了,我很现实,其实有时候我觉得现在的婚姻挺轻松的,我没有芊芊那样的烦恼,我身体健康,工作顺利,而且,我绝不想像文静一样,牵扯到那些鸡毛蒜皮茶米油盐的事情中去,面对着顾子嘉那样一个根本没长不大的男人。我选择了刘兆为,这不正是我想要的吗?三十岁结婚,三十五岁有两个孩子,薪水也让人满意……我无法想象我再把大量的时间和精力放在组成一个新的家庭和适应新的生活中,我现在的状态让所有人羡慕,是那么的稳定和省心。况且,他毕竟是Emma和Emily的父亲,没有人再比他对她们更好了。”
听到这里,我忍不住道:“其实,即使你们分开,你仍然令人羡慕,他也仍然是孩子们的爸爸。”
郑扬看了看我,她的目光变得更柔和了:“你知道吗,Seth,夏天的时候我认识了一个新的客户,他好像一看见我就喜欢上了我,他请我出去吃饭和参加各种活动,他总是看着我咧着嘴莫名其妙笑一阵子。我忽然发现一个人喜欢另一个人的时候原来是这样的,是这么明白,这么直接。在我三十岁的时候我觉得这种喜欢是很傻气的,但现在我才明白,这不是一种牵绊和负累,这才是人的实实在在的感情……所以我想,我还需要你帮我确定什么吗?难道我不是早就知道答案了吗?刘兆为看着我的时候,他的两只眼永远像一潭死水,我身上没有任何,没有任何吸引他的东西。”
“所以,我告诉这个客户我和我老公分居了,他很快就想请我到他家里坐坐,他还想见见我的女儿们,他也想到我家里来。那天……”她抬起脸,望着我说道:“那天我答应了他的邀请,他当然不可能到我家来,于是我就开车来到他的楼下。我想,这样的事刘兆为做了没有一百次,也有几十次了,为什么我不能也这么做上一次呢?……”
她停顿了下来,目光闪烁的看着我。而我却说:“可是你还是没有做。你不会做的,不是为了他或者是你们的婚姻,而是为了你自己,你不怕背叛了他,他根本不配得到你的忠诚,你只是怕背叛了你自己的心意。”
郑扬笑了,这是她头一次笑的这么温柔。她真的挺好看的。我想,如果我不是现在这个样子,我一定会非常仰慕她,就像学校里的那些男生,总是想找个借口去偷偷看看高年级某个长得漂亮,学习又好的女孩儿,但永远也没有勇气开口跟她们说一句话。
我把这个想法告诉郑扬,她竟然抬手打了我一下,说我是在“胡扯八道。”她说这话时候的语气非常轻松,和文静差不多,我也笑了,我感觉到,这件让人打心眼里难受的事,反而消融了我们两人之间的隔阂,拉近了我们之间的距离。
“从那时候我就想,为什么,为什么刘兆为能这么做,而且做得这么心安理得呢?”她说,“我越想,越是觉得不寒而栗。我总是在说你,可你知道我为什么那么说吗?其实我是在恨我自己,这就是我所能得到的全部了吗?难道我就不应该尽我所能的,去努力追求我自己的生活吗?我……难道我真的要和这样一个虚伪、恶心、我永远也没有了解过,也不可能去了解的人绑在一起,绑在一起一辈子吗?!”
她放下了茶杯,目光落在起居室里的钢琴上:“给我弹点什么吧。”她说,“我不会要求你为我去和刘兆为见面,但这件事,你可以为我做吗?”
“当然可以。”我站起身来走过去坐下。我想着我该弹点什么。我以为外面还很暗,离天亮还早着呢,但当我望向艾伦太太家旁边的丛丛树影的时候,我惊奇的发现竟然有一抹淡红的朝霞从黑桠桠的树枝间透了出来。
“I can show you the world, Shining, shimmering, splendid……”我最终选择了这么一首歌,我是打心眼儿里很想唱一首迪士尼的歌给她听的。
“Tell me, princess……Now when did you last let your heart decide? ……”
“I can open your eyes……
Take you wonder by wonder.
Over, sideways, and under,
On a magic carpet ride……”
郑扬愣在那里,保持着同一个姿势,她一动不动,没有看我,也没有看屋里的任何东西,她的眼睛透过窗户,望向我刚才看到的,窗外那遥远而明亮的淡淡的朝霞。
“A hundred thousand things to see
(Hold your breath, it gets better)
I'm like a shooting star, I've come so far
I can't go back to where I used to be
……
A whole new world
(Every turn a surprise)
With new horizons to pursue
(Every moment red letter)
I'll chase them anywhere
There's time to spare
Let me share this whole new world with you
……”
我看到这段子强烈怀疑是个坑 坑都不会这么挖了现在 难道说是现实高于坑
真人版阿拉丁拍的怎么说呢,有不少可取之处,但故事情节和节奏(尤其是后面有点不尽如人意,感觉好像很仓促就结束了),这回里面还多了一首新歌叫speechless,也挺好听的不妨去听听。
楼主觉得今年看得最好看的是dumbo~~虽然也是挺老套的故事但蒂姆伯顿拍的很多地方挺感人的,那两个孩子尤其是小女孩演得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