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霞!丽君!” “你在乱叫什么?” “我想看下林青霞、邓丽君她们在不在,你没看报纸吗?她们最喜欢到康城来,脱光了衣服游泳,我想找她们签个名嘛!” “她们把衣服都脱光了,哪还有笔呀!” “我有啊!” ▲电影《纵横四海》里周润发在戛纳海边呼唤节林青霞与邓丽君。图源:电影截图 这一幕,发生在1990年的法国戛纳海边。那一天,吴宇森带着周润发、张国荣和钟楚红过来拍《纵横四海》。看到当地的蓝天、大海与沙滩,周润发和张国荣突发奇想,给电影加入了这个经典桥段。 只为致敬当时演艺圈的两位经典美人:林青霞和邓丽君。 那一年,两人相约在法国裸泳,轰动了整个娱乐圈。 两人私底下是一对情同姐妹的闺阁好友。闲暇时刻,邓丽君喜欢带着林青霞逛夜市吃地摊美食,甚至还曾相约到台北参加吃担仔面大赛。 1994年,林青霞结婚后不久,邓丽君给她打去越洋电话。 “你在哪里?我想把花球抛给你的……”林青霞问。 “在清迈。我有一套红宝石首饰送给你。”邓丽君说。 电话里,她们相约下次见面。可是,再也没有下次了。 仅仅几个月后,1995年5月8日,42岁的邓丽君在清迈猝逝。 一代美人,香消玉殒。 如果说有谁是为了舞台而生,那么,邓丽君绝对算一个。 上世纪50年代的台湾,大多数人日常最佳的娱乐方式是打开收音机,收听那个时候最流行的戏曲以及电影主题曲。 邓丽君是这万千听众中小小的一员。 那时,家住屏东的她,是邓家的“小公主”。作为家里唯一的女儿,她自小就受到父母和三个哥哥的万般宠爱。 那时,她的名字写作“邓丽筠”。父母希望她日后常怀松筠之节,坚贞美丽。 但,因为“筠”是多音字,后来“邓丽筠”就变成了邓丽君。 ▲出生百日的邓丽君。图源:邓丽君文教基金会 母亲赵素桂十分爱看电影,爱听黄梅戏和评戏,邓丽君自小沉浸于这些传统音乐中。长期的耳濡目染,为她后来练就柔婉动人的唱腔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那时,母亲常带着她去姐妹家做客。这样,小小的邓丽君便多了一位疼爱她的干妈。 在干妈家,跟着收音机学唱歌,是邓丽君童年最大的乐趣。而那台带给邓丽君欢声笑语的收音机,也承载着大多数被迫去了台湾的“外省人”无数美好的回忆。 一个雨天,邓丽君在干妈家里拧开熟悉的收音机。 那头正在播放大歌星周璇的《缥缈歌》。《缥缈歌》缠绵温柔的曲调,配合着收音机沙沙作响的背景声,让她沉醉其中。她仔细聆听着节拍,跟着轻声吟唱起来。 这一幕,恰巧让一位路过的老人遇见。此人名叫常荫椿,是一位来自香港的音乐家。如同伯乐偶遇千里马,常荫椿被邓丽君的歌声深深吸引。 为了留住这棵千载难逢的好苗子,常荫椿满怀真诚找到了邓丽君的父母,要求收邓丽君为徒。 就这样,在一个不经意的瞬间,邓丽君与歌唱结下了一生的不解之缘。 时间很快来到了1963年,邓丽君10岁。 那一年,香港著名导演李翰祥的电影《梁山伯与祝英台》在台湾上映,引发了盛极一时的“学黄梅,唱黄梅”热潮。而命运也给了邓丽君一次绝佳的表现机会。 经过恩师常荫椿的悉心教导,邓丽君的唱腔日渐成熟,声音也更具灵气。当年,电台举办“黄梅调歌曲比赛”,常荫椿便私自替邓丽君报了名。 没想到,这却引起了邓父的不满。父亲生怕比赛会影响女儿接下来的升学考试。 进退两难之时,常荫椿决定说服邓父,他说: “休要小看这场黄梅调比赛,丽君如真的取胜,她也许从现在起就可以走上一条通往光明的人生坦途。” 一语成真。 凭借着天分和努力,邓丽君一路过关斩将,拿下了这场黄梅调比赛的冠军。 ▲邓丽君第一次参加歌唱大赛的奖状。图源:邓丽君文教基金会 尽管邓父一开始对女儿的歌唱事业并不看好,但出于爱女之心,他还是每天清晨骑自行车载着女儿到河边练声开腔。 接下来的两年,邓丽君不仅获得了更多登台演出的机会,学业上也如愿以偿地考上了名校台湾金陵女中。 值得一提的是,日后与她成为密友的林青霞也出自这所学校。邓丽君是学姐,林青霞是学妹。 林青霞刚进校时,邓丽君休学了。原因是,金陵女中对学生在学业上的努力更加看重,因此要求邓丽君必须在唱歌与学习间优先择一。 经过一番深度思量,邓丽君最终选择了辍学。 她说过: “不是大人要我唱歌,而是我自己想唱的。即使没有奖金,只要能唱歌,我就非常高兴了。” 那一年,她14岁。 后来,林青霞对这位主动休学的学姐很崇拜,曾专门跑到台北剧院,只为一睹偶像学姐的风采。到了现场,她却被星探盯上,从此走上了与邓丽君相似的道路。 ▲林青霞。图源:网络 尽管在花季般的年纪,邓丽君就已经很清楚自己毕生的追求,但这个时候的她,却正如日后她所演唱的歌曲《梦向何处寻》一样,充满了徘徊和迷茫: 阳光照树梢 春来花正好 我歌我徘徊 处处闻啼鸟 昨夜梦魂飞 心事知多少 梦向何处寻 处处闻啼鸟 此前,邓家的日常开销仅靠邓父一人苦苦支撑。邓丽君成名后,在一定程度上减轻了家里的负担。 那时的她,在母亲的陪伴下,无论风雨昼夜,不顾路途远近,辗转于各大歌厅献唱,辛苦无比。然而,面对眼前的这些困境,她总是安慰自己: “每一件事,苦与乐都是相对的。我愿意享受那份苦后的滋味。” ▲邓丽君14岁登台演唱。图源:邓丽君文教基金会 苦尽甘来,闯荡台湾乐坛没几年,邓丽君便成为岛内人人熟知的“娃娃歌后”。 她曾说: “您相信命运吗?我觉得人生的际遇虽然变幻莫测,但当机会来临时,还是需要自己来把握的。” 机会留给了有准备的邓丽君。21岁那年,已然红遍整个台湾的她,接到了日本宝丽多唱片公司的邀请。母亲也毅然决定跟随女儿前往日本。 ▲邓丽君与妈妈赵素桂在日本。图源:邓丽君文教基金会 从那一刻起,华人世界里最耀眼的歌星,即将冉冉升起。 然而,歌坛从来都是充满着沉浮起落的。在一个更大的舞台面前,邓丽君也注定要先遭遇“滑铁卢”。 上世纪70年代,日本经济高速发展。受欧美影响,那里成为“全亚洲唱片市场最繁荣的国度”,中岛美雪、小林幸子、山口百惠等一批与邓丽君同时代的女歌星迅速成长为日本的“国民女神”。只要她们的唱片一出街,便会被哄抢一空。激烈的市场竞争在无形之中,让换了新环境的邓丽君母女压力陡增。 看着母亲的担忧,邓丽君下定决心:一定要成为世界歌星! 邓丽君开始向身边人求学日语,那种勤奋,几乎到了入魔的程度。只要一有空,她便会躲在房间里反复练习。有时上街见到路边的广告牌,也要停下来盯着看许久。 谈及初到日本的状态,邓丽君的日本艺人好友森进一这样说: “她在海外本来就非常受欢迎,但是到日本来是不会受到那样明星级待遇的。我想这便是那时我所见过的那个辛苦的她,但很好的是,她有对自己专业的自信,而且无论是对人还是唱歌都是认真且井井有条的。” 正是因为邓丽君真诚而努力的特质,转战日本的她,很快便凭借《空港》《雪化妆》等名曲风靡日本,成为那个时代日本男生心中最美的外国女神。 不过,忆及这段岁月,邓丽君却多少有点哭笑不得: “在我开演唱会的时候,总有几个‘永远坐头排的听家’,深情地坐在台下望着我唱歌。对于他们这种拥戴,我只会感动并不会真的动了感情,当然他们也没有办法和我认识交往,我不知道他们这样着迷是痛苦还是快乐,只好每次和他们目光接触时,就对他们微笑、点头打招呼,也算我的报答了吧?” 正如王鸿谅在《三联生活周刊》发表的纪念邓丽君的文章中所言: “如果要寻访邓丽君,需要准备一张世界地图。她生于台湾,葬于台湾,但成名之后可以自己做主的时光,绝大部分却都不在台湾。香港地区、日本、美国、新加坡、英国、法国、泰国,这些地区和国家,都有她的工作和生活轨迹,都埋藏着她快乐或者不快乐的记忆。这些或长或短的异乡时光,就像硬币的两面,她是实至名归的国际化歌者,却也是始终漂泊的异乡过客。” 过客的命运,似乎也注定了日本或台湾都不会是困住邓丽君的“牢笼”。 在日本打开市场后,邓丽君又来回穿梭于港台、东南亚,将带有东方古典美学意蕴的歌声传遍四方。 然而,流行乐坛竞争激烈,若不想被遗忘,便只能不断奋发进取,去适应残酷的现实。无论歌坛还是人生,从来都不会一帆风顺。在事业出现一点“小风波”时,邓丽君毅然携母亲远赴美国,开启一段新的留学生涯。 ▲邓丽君与妈妈在美国。图源:网络 对于14岁就出道的邓丽君来说,过早辍学是她人生中的一个大遗憾。所以,在美国求学的日子里,她只想做自己,做个“普通人”。她刻苦读书,尽力弥补学生时代的遗憾。 她一次性报读了英语、日语、生物以及数学四门学科。闲暇之余,也开始思量自己在娱乐事业之外发展的可能性。 ▲邓丽君在美国留学。图源:网络 但,邓丽君天生就属于歌坛。告别舞台的时间一长,未免因闲生愁。 回忆起姐姐在洛杉矶求学的岁月,邓丽君的弟弟邓长禧曾说: “我有一天下午曾看到她一个人孤坐窗前,望着窗外陌生的车水马龙,自顾自地掉眼泪,我看在眼里,既难过,又无可奈何。” ▲邓丽君1978年在香港演出后。图源:网络 或许正是这种孤独和心酸,注定了这位歌者要用余生之力,在艺术的回廊里留下些许脚印…… 娱乐圈里最不缺的是“绯闻”,身在其中的邓丽君,情路异常坎坷。 对于感情之事,她很早便形成自己的想法。她曾和林青霞、汤兰花一起谈起男人: “恋爱也好,结婚也罢,都得靠缘分。我相信命,都是命中注定的。” 这种看似随性且自然的爱情观,让她在18岁那年就遇上了自己的“白马王子”林振发。 林振发来自马来西亚的名门望族,比邓丽君大五岁。在外人眼中,他更像是邓丽君的大哥哥。他对邓丽君很照顾,据说,邓丽君当年去吉隆坡开演唱会,他不仅号召亲朋好友前去捧场,还斥巨资包下了观众席的前三排,老实地在台下当起了“头排的听家”。 但天不遂人愿,这段令邓丽君情窦初开的恋情,在她赴日期间戛然而止。因突发心脏病,林振发猝然而逝,从此天人永隔。 再见了 我的爱人 我将永远不会忘记你 也希望你不要把我忘记 也许我们还会有见面的一天 不是吗 林振发与邓丽君的爱情,只有开始,没有结束。这使邓丽君此后一度徘徊在爱而不得,又割舍不去的两难境地。感情从此多有游移。 那段日子里,娱乐圈内不断传出她与秦祥林、成龙等影视巨星的爱恨情仇。就连知晓个中细节的林青霞也说过: “她(邓丽君)的传闻太多,一会说嫁妆都弄好了,就要结婚;一会又烟消云散,纯属子虚。大概她心里藏满了太多的甜酸苦辣!” ▲邓丽君。图源:网络 在邓丽君半生苦觅良缘的过程中,亦曾有过最接近初恋且最接近现实的瞬间。 1978年,她在新加坡邂逅“糖王”郭鹤年的大公子郭孔丞。 一位是青年才俊,一位是当红歌星,在外人眼中十分般配。况且,在郭孔丞身上,邓丽君似乎看到了林振发的影子。 你的一封情书 叫我看了脸红心儿跳 你的坦白热情 叫我不知应该怎么好 你的柔情蜜语 好像天韵在我耳畔绕 你你已经 叫我为你朝思夜想 希望你不是说笑 我是真心真意对你好 正如《一封情书》的歌词所写,两人的交往很快进入正轨,甚至一度到了谈婚论嫁的程度。 但邓丽君没想到,郭孔丞虽然出身与林振发相近,但两家的门风相去甚远。在家族干预下,郭孔丞只能为大局着想,生生断了与邓丽君的交往,重伤了她那颗本已破碎的心。 回想起这段更添心伤的感情,多年以后,邓丽君说了一句话: “无论自己再努力、再自爱,在别人眼里也不过是个歌女。” 天涯呀海角 觅呀觅知音 小妹妹唱歌郎奏琴 郎呀咱们俩是一条心 爱呀爱呀郎呀 咱们俩是一条心 家山呀北望 泪呀泪沾襟 小妹妹想郎直到今 郎呀患难之交恩爱深 歌女,这个俗世中带有侮辱意味的词汇一再令邓丽君黯然神伤。但她也大方地承认,爱情对女人来说是非常重要的,从未熄灭爱情的火焰,从未放弃寻找爱情的影子。 直到1989年,22岁的法国摄影师保罗偶然闯入了她的生活。 她知道,是他了。 ▲邓丽君与保罗。图源:网络 对于这段不被世人理解的感情,邓丽君没有顾虑太多。她只知道,保罗在认识她的时候根本不知道她是多么出名的一个歌星。 法国人浪漫的天性,恰能给予她所需要的关系平等和自由。 即便已年近不惑,她依然坚信自己会在未来的某一天穿上洁白的婚纱,步入殿堂,完成少女时的梦想。 ▲邓丽君1985年演唱会的装束。图源:网络 只是,这一切到头来还是一场梦。 1995年5月8日,邓丽君因哮喘发作,在泰国清迈猝然离世。生命与未果的爱情,自此被定格在了42岁。 邓丽君走后,人们在她众多的遗物中看到了一纸手稿: “往事不堪回首,世事难预料,莫将烦恼着诗篇,梦短梦长同是梦。一切都是为了年少的野心,身世浮沉雨打萍。天涯何处有知己?只愁歌舞散作彩云飞……” 似乎,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她依旧在寻找漫步人生路的意义。 然而,对于无数的歌迷而言,在那个特殊的年代,聆听到她的“靡靡之音”便已是最大的意义。 在她浅吟低唱和婉转圆润的歌声背后,埋藏着无数人的青春与情怀。 今时今日,或许已经分不清,我们是在怀念邓丽君,还是在怀念一个逝去的年代,怀念各人流走的岁月。 世间已无邓丽君,但,邓丽君还在人间。
“青霞!丽君!”
“你在乱叫什么?”
“我想看下林青霞、邓丽君她们在不在,你没看报纸吗?她们最喜欢到康城来,脱光了衣服游泳,我想找她们签个名嘛!”
“她们把衣服都脱光了,哪还有笔呀!”
“我有啊!”
▲电影《纵横四海》里周润发在戛纳海边呼唤节林青霞与邓丽君。图源:电影截图
这一幕,发生在1990年的法国戛纳海边。那一天,吴宇森带着周润发、张国荣和钟楚红过来拍《纵横四海》。看到当地的蓝天、大海与沙滩,周润发和张国荣突发奇想,给电影加入了这个经典桥段。
只为致敬当时演艺圈的两位经典美人:林青霞和邓丽君。
那一年,两人相约在法国裸泳,轰动了整个娱乐圈。
两人私底下是一对情同姐妹的闺阁好友。闲暇时刻,邓丽君喜欢带着林青霞逛夜市吃地摊美食,甚至还曾相约到台北参加吃担仔面大赛。
1994年,林青霞结婚后不久,邓丽君给她打去越洋电话。
“你在哪里?我想把花球抛给你的……”林青霞问。
“在清迈。我有一套红宝石首饰送给你。”邓丽君说。
电话里,她们相约下次见面。可是,再也没有下次了。
仅仅几个月后,1995年5月8日,42岁的邓丽君在清迈猝逝。
一代美人,香消玉殒。
如果说有谁是为了舞台而生,那么,邓丽君绝对算一个。
上世纪50年代的台湾,大多数人日常最佳的娱乐方式是打开收音机,收听那个时候最流行的戏曲以及电影主题曲。
邓丽君是这万千听众中小小的一员。
那时,家住屏东的她,是邓家的“小公主”。作为家里唯一的女儿,她自小就受到父母和三个哥哥的万般宠爱。
那时,她的名字写作“邓丽筠”。父母希望她日后常怀松筠之节,坚贞美丽。
但,因为“筠”是多音字,后来“邓丽筠”就变成了邓丽君。
▲出生百日的邓丽君。图源:邓丽君文教基金会
母亲赵素桂十分爱看电影,爱听黄梅戏和评戏,邓丽君自小沉浸于这些传统音乐中。长期的耳濡目染,为她后来练就柔婉动人的唱腔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那时,母亲常带着她去姐妹家做客。这样,小小的邓丽君便多了一位疼爱她的干妈。
在干妈家,跟着收音机学唱歌,是邓丽君童年最大的乐趣。而那台带给邓丽君欢声笑语的收音机,也承载着大多数被迫去了台湾的“外省人”无数美好的回忆。
一个雨天,邓丽君在干妈家里拧开熟悉的收音机。
那头正在播放大歌星周璇的《缥缈歌》。《缥缈歌》缠绵温柔的曲调,配合着收音机沙沙作响的背景声,让她沉醉其中。她仔细聆听着节拍,跟着轻声吟唱起来。
这一幕,恰巧让一位路过的老人遇见。此人名叫常荫椿,是一位来自香港的音乐家。如同伯乐偶遇千里马,常荫椿被邓丽君的歌声深深吸引。
为了留住这棵千载难逢的好苗子,常荫椿满怀真诚找到了邓丽君的父母,要求收邓丽君为徒。
就这样,在一个不经意的瞬间,邓丽君与歌唱结下了一生的不解之缘。
时间很快来到了1963年,邓丽君10岁。
那一年,香港著名导演李翰祥的电影《梁山伯与祝英台》在台湾上映,引发了盛极一时的“学黄梅,唱黄梅”热潮。而命运也给了邓丽君一次绝佳的表现机会。
经过恩师常荫椿的悉心教导,邓丽君的唱腔日渐成熟,声音也更具灵气。当年,电台举办“黄梅调歌曲比赛”,常荫椿便私自替邓丽君报了名。
没想到,这却引起了邓父的不满。父亲生怕比赛会影响女儿接下来的升学考试。
进退两难之时,常荫椿决定说服邓父,他说:
“休要小看这场黄梅调比赛,丽君如真的取胜,她也许从现在起就可以走上一条通往光明的人生坦途。”
一语成真。
凭借着天分和努力,邓丽君一路过关斩将,拿下了这场黄梅调比赛的冠军。
▲邓丽君第一次参加歌唱大赛的奖状。图源:邓丽君文教基金会
尽管邓父一开始对女儿的歌唱事业并不看好,但出于爱女之心,他还是每天清晨骑自行车载着女儿到河边练声开腔。
接下来的两年,邓丽君不仅获得了更多登台演出的机会,学业上也如愿以偿地考上了名校台湾金陵女中。
值得一提的是,日后与她成为密友的林青霞也出自这所学校。邓丽君是学姐,林青霞是学妹。
林青霞刚进校时,邓丽君休学了。原因是,金陵女中对学生在学业上的努力更加看重,因此要求邓丽君必须在唱歌与学习间优先择一。
经过一番深度思量,邓丽君最终选择了辍学。
她说过:
“不是大人要我唱歌,而是我自己想唱的。即使没有奖金,只要能唱歌,我就非常高兴了。”
那一年,她14岁。
后来,林青霞对这位主动休学的学姐很崇拜,曾专门跑到台北剧院,只为一睹偶像学姐的风采。到了现场,她却被星探盯上,从此走上了与邓丽君相似的道路。
▲林青霞。图源:网络
尽管在花季般的年纪,邓丽君就已经很清楚自己毕生的追求,但这个时候的她,却正如日后她所演唱的歌曲《梦向何处寻》一样,充满了徘徊和迷茫:
阳光照树梢
春来花正好
我歌我徘徊
处处闻啼鸟
昨夜梦魂飞
心事知多少
梦向何处寻
处处闻啼鸟
此前,邓家的日常开销仅靠邓父一人苦苦支撑。邓丽君成名后,在一定程度上减轻了家里的负担。
那时的她,在母亲的陪伴下,无论风雨昼夜,不顾路途远近,辗转于各大歌厅献唱,辛苦无比。然而,面对眼前的这些困境,她总是安慰自己:
“每一件事,苦与乐都是相对的。我愿意享受那份苦后的滋味。”
▲邓丽君14岁登台演唱。图源:邓丽君文教基金会
苦尽甘来,闯荡台湾乐坛没几年,邓丽君便成为岛内人人熟知的“娃娃歌后”。
她曾说:
“您相信命运吗?我觉得人生的际遇虽然变幻莫测,但当机会来临时,还是需要自己来把握的。”
机会留给了有准备的邓丽君。21岁那年,已然红遍整个台湾的她,接到了日本宝丽多唱片公司的邀请。母亲也毅然决定跟随女儿前往日本。
▲邓丽君与妈妈赵素桂在日本。图源:邓丽君文教基金会
从那一刻起,华人世界里最耀眼的歌星,即将冉冉升起。
然而,歌坛从来都是充满着沉浮起落的。在一个更大的舞台面前,邓丽君也注定要先遭遇“滑铁卢”。
上世纪70年代,日本经济高速发展。受欧美影响,那里成为“全亚洲唱片市场最繁荣的国度”,中岛美雪、小林幸子、山口百惠等一批与邓丽君同时代的女歌星迅速成长为日本的“国民女神”。只要她们的唱片一出街,便会被哄抢一空。激烈的市场竞争在无形之中,让换了新环境的邓丽君母女压力陡增。
看着母亲的担忧,邓丽君下定决心:一定要成为世界歌星!
邓丽君开始向身边人求学日语,那种勤奋,几乎到了入魔的程度。只要一有空,她便会躲在房间里反复练习。有时上街见到路边的广告牌,也要停下来盯着看许久。
谈及初到日本的状态,邓丽君的日本艺人好友森进一这样说:
“她在海外本来就非常受欢迎,但是到日本来是不会受到那样明星级待遇的。我想这便是那时我所见过的那个辛苦的她,但很好的是,她有对自己专业的自信,而且无论是对人还是唱歌都是认真且井井有条的。”
正是因为邓丽君真诚而努力的特质,转战日本的她,很快便凭借《空港》《雪化妆》等名曲风靡日本,成为那个时代日本男生心中最美的外国女神。
不过,忆及这段岁月,邓丽君却多少有点哭笑不得:
“在我开演唱会的时候,总有几个‘永远坐头排的听家’,深情地坐在台下望着我唱歌。对于他们这种拥戴,我只会感动并不会真的动了感情,当然他们也没有办法和我认识交往,我不知道他们这样着迷是痛苦还是快乐,只好每次和他们目光接触时,就对他们微笑、点头打招呼,也算我的报答了吧?”
正如王鸿谅在《三联生活周刊》发表的纪念邓丽君的文章中所言:
“如果要寻访邓丽君,需要准备一张世界地图。她生于台湾,葬于台湾,但成名之后可以自己做主的时光,绝大部分却都不在台湾。香港地区、日本、美国、新加坡、英国、法国、泰国,这些地区和国家,都有她的工作和生活轨迹,都埋藏着她快乐或者不快乐的记忆。这些或长或短的异乡时光,就像硬币的两面,她是实至名归的国际化歌者,却也是始终漂泊的异乡过客。”
过客的命运,似乎也注定了日本或台湾都不会是困住邓丽君的“牢笼”。
在日本打开市场后,邓丽君又来回穿梭于港台、东南亚,将带有东方古典美学意蕴的歌声传遍四方。
然而,流行乐坛竞争激烈,若不想被遗忘,便只能不断奋发进取,去适应残酷的现实。无论歌坛还是人生,从来都不会一帆风顺。在事业出现一点“小风波”时,邓丽君毅然携母亲远赴美国,开启一段新的留学生涯。
▲邓丽君与妈妈在美国。图源:网络
对于14岁就出道的邓丽君来说,过早辍学是她人生中的一个大遗憾。所以,在美国求学的日子里,她只想做自己,做个“普通人”。她刻苦读书,尽力弥补学生时代的遗憾。
她一次性报读了英语、日语、生物以及数学四门学科。闲暇之余,也开始思量自己在娱乐事业之外发展的可能性。
▲邓丽君在美国留学。图源:网络
但,邓丽君天生就属于歌坛。告别舞台的时间一长,未免因闲生愁。
回忆起姐姐在洛杉矶求学的岁月,邓丽君的弟弟邓长禧曾说:
“我有一天下午曾看到她一个人孤坐窗前,望着窗外陌生的车水马龙,自顾自地掉眼泪,我看在眼里,既难过,又无可奈何。”
▲邓丽君1978年在香港演出后。图源:网络
或许正是这种孤独和心酸,注定了这位歌者要用余生之力,在艺术的回廊里留下些许脚印……
娱乐圈里最不缺的是“绯闻”,身在其中的邓丽君,情路异常坎坷。
对于感情之事,她很早便形成自己的想法。她曾和林青霞、汤兰花一起谈起男人:
“恋爱也好,结婚也罢,都得靠缘分。我相信命,都是命中注定的。”
这种看似随性且自然的爱情观,让她在18岁那年就遇上了自己的“白马王子”林振发。
林振发来自马来西亚的名门望族,比邓丽君大五岁。在外人眼中,他更像是邓丽君的大哥哥。他对邓丽君很照顾,据说,邓丽君当年去吉隆坡开演唱会,他不仅号召亲朋好友前去捧场,还斥巨资包下了观众席的前三排,老实地在台下当起了“头排的听家”。
但天不遂人愿,这段令邓丽君情窦初开的恋情,在她赴日期间戛然而止。因突发心脏病,林振发猝然而逝,从此天人永隔。
再见了 我的爱人
我将永远不会忘记你
也希望你不要把我忘记
也许我们还会有见面的一天
不是吗
林振发与邓丽君的爱情,只有开始,没有结束。这使邓丽君此后一度徘徊在爱而不得,又割舍不去的两难境地。感情从此多有游移。
那段日子里,娱乐圈内不断传出她与秦祥林、成龙等影视巨星的爱恨情仇。就连知晓个中细节的林青霞也说过:
“她(邓丽君)的传闻太多,一会说嫁妆都弄好了,就要结婚;一会又烟消云散,纯属子虚。大概她心里藏满了太多的甜酸苦辣!”
▲邓丽君。图源:网络
在邓丽君半生苦觅良缘的过程中,亦曾有过最接近初恋且最接近现实的瞬间。
1978年,她在新加坡邂逅“糖王”郭鹤年的大公子郭孔丞。
一位是青年才俊,一位是当红歌星,在外人眼中十分般配。况且,在郭孔丞身上,邓丽君似乎看到了林振发的影子。
你的一封情书
叫我看了脸红心儿跳
你的坦白热情
叫我不知应该怎么好
你的柔情蜜语
好像天韵在我耳畔绕
你你已经
叫我为你朝思夜想
希望你不是说笑
我是真心真意对你好
正如《一封情书》的歌词所写,两人的交往很快进入正轨,甚至一度到了谈婚论嫁的程度。
但邓丽君没想到,郭孔丞虽然出身与林振发相近,但两家的门风相去甚远。在家族干预下,郭孔丞只能为大局着想,生生断了与邓丽君的交往,重伤了她那颗本已破碎的心。
回想起这段更添心伤的感情,多年以后,邓丽君说了一句话:
“无论自己再努力、再自爱,在别人眼里也不过是个歌女。”
天涯呀海角
觅呀觅知音
小妹妹唱歌郎奏琴
郎呀咱们俩是一条心
爱呀爱呀郎呀
咱们俩是一条心
家山呀北望
泪呀泪沾襟
小妹妹想郎直到今
郎呀患难之交恩爱深
歌女,这个俗世中带有侮辱意味的词汇一再令邓丽君黯然神伤。但她也大方地承认,爱情对女人来说是非常重要的,从未熄灭爱情的火焰,从未放弃寻找爱情的影子。
直到1989年,22岁的法国摄影师保罗偶然闯入了她的生活。
她知道,是他了。
▲邓丽君与保罗。图源:网络
对于这段不被世人理解的感情,邓丽君没有顾虑太多。她只知道,保罗在认识她的时候根本不知道她是多么出名的一个歌星。
法国人浪漫的天性,恰能给予她所需要的关系平等和自由。
即便已年近不惑,她依然坚信自己会在未来的某一天穿上洁白的婚纱,步入殿堂,完成少女时的梦想。
▲邓丽君1985年演唱会的装束。图源:网络
只是,这一切到头来还是一场梦。
1995年5月8日,邓丽君因哮喘发作,在泰国清迈猝然离世。生命与未果的爱情,自此被定格在了42岁。
邓丽君走后,人们在她众多的遗物中看到了一纸手稿:
“往事不堪回首,世事难预料,莫将烦恼着诗篇,梦短梦长同是梦。一切都是为了年少的野心,身世浮沉雨打萍。天涯何处有知己?只愁歌舞散作彩云飞……”
似乎,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她依旧在寻找漫步人生路的意义。
然而,对于无数的歌迷而言,在那个特殊的年代,聆听到她的“靡靡之音”便已是最大的意义。
在她浅吟低唱和婉转圆润的歌声背后,埋藏着无数人的青春与情怀。
今时今日,或许已经分不清,我们是在怀念邓丽君,还是在怀念一个逝去的年代,怀念各人流走的岁月。
世间已无邓丽君,但,邓丽君还在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