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地时间6月23日，俄罗斯发生“瓦格纳事件”，仅过了一天（6月24日），这场“叛乱”被戏剧化地平息。未来，俄瓦格纳雇佣兵集团究竟该何去何从？
当地时间6月25日，俄罗斯国家杜马（议会下院）国防委员会主席安德烈·卡尔塔波洛夫（Andrey Kartapolov）接受俄罗斯商业日报（Vedomosti）采访时表示，俄罗斯需要一部用于规范私营军事公司活动的法律，国家杜马正在研究是否可能在不久的将来起草相关法案并使之通过。
卡尔塔波洛夫表示，瓦格纳集团的未来命运尚未确定，但没有必要取缔瓦格纳，否则这将会给北约和乌克兰“送上大礼”。他指出，各方认可瓦格纳是俄罗斯最有战斗力的武装力量，但所有问题都是由其领导层挑起，因此有必要更换其领导层，而该集团的士兵“并没有做错任何事”，“他们只是听从了上级的命令”。
俄罗斯商业日报（Vedomosti）报道截图
据报道，卡尔塔波洛夫指出，整个俄国家杜马，特别是国防委员会，正继续就国家武装结构的所有方面开展工作，私营军事公司就是其中一个组成部分。
卡尔塔波洛夫强调，到目前为止，瓦格纳集团的命运还不确定。“我们必须先解决这个问题，以后会发生什么事？剩下哪些单位？留下哪些？以后叫什么名字？他们将服从于谁？”他说，除了在特别行动前线，在其他地方也还有很多瓦格纳的人员。
当被问及瓦格纳集团是否可以被取缔时，卡尔塔波洛夫说：“为什么要取缔它？毕竟，这里的所有问题都是由瓦格纳的负责人挑起的。”他表示，瓦格纳是目前俄罗斯最有战斗力的武装力量，这一点得到了包括俄武装部队代表在内的所有人认可。
“抓住他们，解除他们的武装并取缔他们——你无法想象对北约和乌克兰而言，还会有什么（比这）更好的礼物了。没有必要这样做。”
卡尔塔波洛夫认为，目前，俄罗斯国防部和总参谋部需要考虑的是，如何在用于和平目的的前提之下最大限度地挖掘瓦格纳的潜力，“可能有必要更换其领导层”。
当地时间6月24日，俄罗斯顿河畔罗斯托夫，瓦格纳集团负责人普里戈任从俄罗斯南部军区司令部撤离。图自澎湃影像
对于前往俄罗斯顿河畔罗斯托夫参与叛乱活动的瓦格纳武装人员，卡尔塔波洛夫表示，这些人“没有做错任何事”，“他们只是听从了上级的命令”。
“他们没有冒犯任何人，也没有破坏任何东西。无论是罗斯托夫居民、南部军区军事人员还是执法机构，没有人对他们提出任何指控。那么，他们的问题是什么呢？”卡尔塔波洛夫表示，对于没有任何问题的瓦格纳人员，如果他们愿意，可以与国防部签订服役合同。
在卡尔塔波洛夫作出这一发言后，《华尔街日报》认为他向瓦格纳方面释放出了“和解的声音”，而美国有线电视新闻网（CNN）则指出，他的这段发言与俄罗斯总统新闻秘书、克里姆林宫发言人佩斯科夫当地时间6月24日的发言相呼应。
24日当天，佩斯科夫介绍了为解决“瓦格纳事件”而达成的协议内容，其中包括：最初就拒绝参与叛乱的瓦格纳部队官兵将与俄国防部签署服役合同，而针对其他瓦格纳人员，鉴于他们在俄乌冲突前线的付出，没有人会受到追责。
当地时间6月24日，俄罗斯顿河畔罗斯托夫，瓦格纳集团武装人员离开俄罗斯南部军区司令部，返回营地。图自澎湃影像
据观察者网此前报道，当地时间6月23日，俄雇佣兵集团“瓦格纳”负责人普里戈任，指责俄国防部对瓦格纳后方营地进行打击，随后控制顿河畔罗斯托夫。普里戈任以要求解职防长绍伊古为由，声称举行“正义游行”，旗下瓦格纳武装人员迅速向首都莫斯科进逼。24日上午，俄罗斯总统普京将雇佣兵集团“瓦格纳”负责人普里戈任所领导的行动定性为“叛乱企图”。
当地时间6月24日晚，克里姆林宫宣布了一项达成的新协议，普里戈任与瓦格纳集团所有武装人员全部从俄罗斯南部军区司令部撤离，离开罗斯托夫并返回其野战营地；针对普里戈任的刑事立案将被撤销，他将离开俄罗斯并前往白俄罗斯。据悉，白俄罗斯总统卢卡申科从中斡旋，普里戈任在与卢卡申科会谈后接受了其提议。至此，“瓦格纳事件”所引发的震荡告一段落。
瓦格纳集团短暂叛乱凸显普京权力脆弱
俄罗斯总统普京在上周六的未遂兵变期间向全国发表讲话。美国官员认为兵变是普京的地位受到削弱的证据。 Sergei Ilnitsky/EPA, via Shutterstock
一年多来，美国官员的心头萦绕着一个他们不敢公开提出的问题：俄罗斯搞砸入侵乌克兰的战争最终会不会导致普京总统垮台？在这个混乱周末令人应接不暇的几个小时里，上述观念似乎不再那么难以置信。但尽管叶夫根尼·普里戈任的雇佣军叛乱所构成的直接威胁似乎已告终，这场短暂的兵变显示出，普京对权力的掌控比他20多年前上任以来的任何时候都更脆弱。
这也许是自俄罗斯入侵乌克兰的最初日子以来的最动荡时刻，兵变的后果让拜登总统和美国政策制定者们此刻既面临机遇又面临危险。就在乌克兰军队正在发起期待已久的反攻之际，国内的混乱可能会导致俄罗斯战争努力的失败，但是，不可预测、拥有核武器的普京如果感到脆弱将会怎样，这仍令美国官员们焦虑不堪。
“对美国来说，俄罗斯人的注意力被分散，这是有利的，这将削弱他们在乌克兰的军事计划，让他们不太可能在叙利亚等地继续挑起新问题，”麦凯恩国际领导力研究所执行主任、美国国防部前官员伊夫林·法卡斯说。“我们最关心的是确保专业军人保持对所有核设施的控制。”
这次向莫斯科迈进的武装冲突虽然短暂，但却是俄罗斯20多年来最引人注目的权力斗争，此前曾发生过1991年强硬派针对米哈伊尔·戈尔巴乔夫的未遂政变，以及1993年鲍里斯·叶利钦与议会的最后摊牌。但与那两次不同的是，华盛顿在这次权力斗争中没有特别喜欢的一方。普里戈任不比普京对美国更友好。
拜登对这场危机的回应是不做回应，他选择了谨慎，而不是公开发声。公开发声有可能给普京提供把柄，让普京将兵变归咎于外国阴谋，每当俄罗斯遇到麻烦时，这是克里姆林宫的惯常说法。拜登推迟了启程前往戴维营，在白宫的一个用餐厅（Ward Room，现用作临时战情室，实际的战情室正在翻修中）与高级顾问举行保密视频会议，并与英国、法国和德国的领导人通了电话。
总统的国家安全顾问杰克·沙利文为了能陪同拜登前往戴维营，取消了前往丹麦为乌克兰争取支持的行程，通过视频召开了原定在丹麦举行的会议。参谋长联席会议主席马克·米利将军也取消了对以色列和约旦的访问。但除了重申支持乌克兰外，美国政府保持了沉默，在观望事态发展的同时，官员们对情报进行了研究，以了解正在发生的事情。
虽然美国政府为出现这种情况起草应急方案已有很长时间，但在上周六却和其他人一样，除了传统的情报来源，还依靠社交媒体和其他在线资源，艰难地从俄罗斯获得确凿信息、对其进行解读。
美国官员对俄罗斯的核武库尤其关注，对这个有能力毁灭地球上大部分地区的国家出现不稳定，感到焦虑不安。但一名美国高级官员说，政府没有察觉到俄罗斯武器布置的任何变化，因此也没有改变美国的核态势。
“事情发展得相当快，所以很难知道最终走向何方，但对美国来说，两个大问题是核武器的指挥和控制，以及对乌克兰解放更多领土努力的影响，”美利坚大学国际关系教授、俄罗斯问题专家詹姆斯·戈德盖尔说。
如今在新美国安全中心工作的安德里娅·肯德尔-泰勒长期担任俄罗斯情报分析师，她说，美国影响俄罗斯事件的能力有限，应该把精力集中在防止暴力和混乱外溢上。
“华盛顿应该避免助长俄罗斯国内根深蒂固的无端恐惧，即美国或北约将寻求利用这种混乱，”她说。“这将对防止莫斯科做出过度反应非常重要，而且从长远而言，如果要与未来的某个俄罗斯稳定关系，这样做也很重要。”
无论美国官员们怎么看，他们已把俄罗斯发生的事件视为普京的地位受侵蚀的证据。几个月来，他们一直在跟踪普里戈任与俄罗斯国防部领导层在乌克兰战争管理问题上不断升级的争吵，像其他人一样，他们想知道普京为什么容忍了如此公开的异议，他们猜测这名俄罗斯总统是不是为了自己的政治目的，暗中鼓励了这种争吵。
叶夫根尼·普里戈任在俄罗斯顿河畔罗斯托夫的街上与一名平民合影，他的部队随后撤离当地。 Associated Press
但上周六时，白宫和美国国家安全机构已基本上不怀疑普里戈任给普京造成了重大损害。普里戈任曾是俄罗斯总统的重要助手，他策划干预了2016年的美国总统大选。现在，他公开驳斥普京发动乌克兰战争的全部理由，否认了入侵是俄罗斯对所谓乌克兰和北约的威胁作出正当反应的说法。
而且，随着上周六危机的展开，普京在向全国发表讲话时将局面比作1917年，那是最后一个沙皇政府在一场糟糕的战争中垮台的一年，这种比较只会助长人们对克里姆林宫领导人对国家失控的形象。普京威胁要毁灭普里戈任，但却在几小时后与后者达成协议，这强化了一个现实：对于在俄罗斯土地上使用武力，普京不再大权独揽。
“有一点非常清楚：普京看上去非常软弱，”位于华盛顿的欧洲政策分析中心主任阿丽娜·波利亚科娃说，但她补充说，普京政府的崩溃也会带来其自身的危险。美国及其盟国“应该将注意力放在支持乌克兰上，同时为所有可能的情况制定计划，包括普京政权垮台、政府被极右派取而代之，这个派别在乌克兰战争方面更残酷、更不克制”。
即使假设普京继续掌权，政策制定者们也担心，如果普京觉得自己被逼到了墙角，他可能会变得更加难以捉摸。“软弱会引发普京更危险的行为，”曾在特朗普任总统期间担任美国驻俄罗斯大使的洪博培(Jon Huntsman Jr.)说。“普京的‘战无不胜’有了新的动荡，这可以从各个角度被利用。”
俄罗斯的内乱给乌克兰带来了求之不得的安慰，乌克兰一直与美国武器供应商和情报官员一起努力将入侵者赶出其领土，但其期待已久的反攻进展缓慢。
普里戈任领导的瓦格纳集团雇佣军组织曾被视为乌克兰战场上最有效的俄罗斯力量，但随着该组织有号召力的领导人看似流亡白俄罗斯，雇佣军正在被俄罗斯国防部吸收，瓦格纳集团也许不再是一直以来凶猛的战斗部队。
据美国的信息，对乌克兰来说，不幸的是，普里戈任的兵变在俄罗斯主力部队为保护莫斯科而撤出前线之前就结束了。但美国官员预测，此次事件将加剧俄罗斯军队对战争的意义和领导人能力的怀疑。而且几乎没人认为普里戈任威势不再，会重操他年轻时卖热狗的旧业。美国官员预计他还有可拿出来的招数。
的确，曾任美国驻北约大使和乌克兰问题特使的库尔特·沃尔克说，普里戈任的兵变标志着乌克兰战争和普京任期结束的开始，尽管普京与普里戈任达成的协议中断了向莫斯科的进军。
“别相信撤退，”他说。“这是在做准备。普里戈任想在争取更多支持、提出要求的同时被视为俄罗斯人的英雄。普京政府不会放过他，届时那将成为他‘不情愿地’自我防卫的借口。”
用沃尔克的话说，将有“更多的靴子掉下来”。
当地时间6月23日，俄罗斯发生“瓦格纳事件”，仅过了一天（6月24日），这场“叛乱”被戏剧化地平息。未来，俄瓦格纳雇佣兵集团究竟该何去何从？
当地时间6月25日，俄罗斯国家杜马（议会下院）国防委员会主席安德烈·卡尔塔波洛夫（Andrey Kartapolov）接受俄罗斯商业日报（Vedomosti）采访时表示，俄罗斯需要一部用于规范私营军事公司活动的法律，国家杜马正在研究是否可能在不久的将来起草相关法案并使之通过。
卡尔塔波洛夫表示，瓦格纳集团的未来命运尚未确定，但没有必要取缔瓦格纳，否则这将会给北约和乌克兰“送上大礼”。他指出，各方认可瓦格纳是俄罗斯最有战斗力的武装力量，但所有问题都是由其领导层挑起，因此有必要更换其领导层，而该集团的士兵“并没有做错任何事”，“他们只是听从了上级的命令”。
俄罗斯商业日报（Vedomosti）报道截图
据报道，卡尔塔波洛夫指出，整个俄国家杜马，特别是国防委员会，正继续就国家武装结构的所有方面开展工作，私营军事公司就是其中一个组成部分。
卡尔塔波洛夫强调，到目前为止，瓦格纳集团的命运还不确定。“我们必须先解决这个问题，以后会发生什么事？剩下哪些单位？留下哪些？以后叫什么名字？他们将服从于谁？”他说，除了在特别行动前线，在其他地方也还有很多瓦格纳的人员。
当被问及瓦格纳集团是否可以被取缔时，卡尔塔波洛夫说：“为什么要取缔它？毕竟，这里的所有问题都是由瓦格纳的负责人挑起的。”他表示，瓦格纳是目前俄罗斯最有战斗力的武装力量，这一点得到了包括俄武装部队代表在内的所有人认可。
“抓住他们，解除他们的武装并取缔他们——你无法想象对北约和乌克兰而言，还会有什么（比这）更好的礼物了。没有必要这样做。”
卡尔塔波洛夫认为，目前，俄罗斯国防部和总参谋部需要考虑的是，如何在用于和平目的的前提之下最大限度地挖掘瓦格纳的潜力，“可能有必要更换其领导层”。
当地时间6月24日，俄罗斯顿河畔罗斯托夫，瓦格纳集团负责人普里戈任从俄罗斯南部军区司令部撤离。图自澎湃影像
对于前往俄罗斯顿河畔罗斯托夫参与叛乱活动的瓦格纳武装人员，卡尔塔波洛夫表示，这些人“没有做错任何事”，“他们只是听从了上级的命令”。
“他们没有冒犯任何人，也没有破坏任何东西。无论是罗斯托夫居民、南部军区军事人员还是执法机构，没有人对他们提出任何指控。那么，他们的问题是什么呢？”卡尔塔波洛夫表示，对于没有任何问题的瓦格纳人员，如果他们愿意，可以与国防部签订服役合同。
在卡尔塔波洛夫作出这一发言后，《华尔街日报》认为他向瓦格纳方面释放出了“和解的声音”，而美国有线电视新闻网（CNN）则指出，他的这段发言与俄罗斯总统新闻秘书、克里姆林宫发言人佩斯科夫当地时间6月24日的发言相呼应。
24日当天，佩斯科夫介绍了为解决“瓦格纳事件”而达成的协议内容，其中包括：最初就拒绝参与叛乱的瓦格纳部队官兵将与俄国防部签署服役合同，而针对其他瓦格纳人员，鉴于他们在俄乌冲突前线的付出，没有人会受到追责。
当地时间6月24日，俄罗斯顿河畔罗斯托夫，瓦格纳集团武装人员离开俄罗斯南部军区司令部，返回营地。图自澎湃影像
据观察者网此前报道，当地时间6月23日，俄雇佣兵集团“瓦格纳”负责人普里戈任，指责俄国防部对瓦格纳后方营地进行打击，随后控制顿河畔罗斯托夫。普里戈任以要求解职防长绍伊古为由，声称举行“正义游行”，旗下瓦格纳武装人员迅速向首都莫斯科进逼。24日上午，俄罗斯总统普京将雇佣兵集团“瓦格纳”负责人普里戈任所领导的行动定性为“叛乱企图”。
当地时间6月24日晚，克里姆林宫宣布了一项达成的新协议，普里戈任与瓦格纳集团所有武装人员全部从俄罗斯南部军区司令部撤离，离开罗斯托夫并返回其野战营地；针对普里戈任的刑事立案将被撤销，他将离开俄罗斯并前往白俄罗斯。据悉，白俄罗斯总统卢卡申科从中斡旋，普里戈任在与卢卡申科会谈后接受了其提议。至此，“瓦格纳事件”所引发的震荡告一段落。
瓦格纳集团短暂叛乱凸显普京权力脆弱
俄罗斯总统普京在上周六的未遂兵变期间向全国发表讲话。美国官员认为兵变是普京的地位受到削弱的证据。 Sergei Ilnitsky/EPA, via Shutterstock
一年多来，美国官员的心头萦绕着一个他们不敢公开提出的问题：俄罗斯搞砸入侵乌克兰的战争最终会不会导致普京总统垮台？在这个混乱周末令人应接不暇的几个小时里，上述观念似乎不再那么难以置信。但尽管叶夫根尼·普里戈任的雇佣军叛乱所构成的直接威胁似乎已告终，这场短暂的兵变显示出，普京对权力的掌控比他20多年前上任以来的任何时候都更脆弱。
这也许是自俄罗斯入侵乌克兰的最初日子以来的最动荡时刻，兵变的后果让拜登总统和美国政策制定者们此刻既面临机遇又面临危险。就在乌克兰军队正在发起期待已久的反攻之际，国内的混乱可能会导致俄罗斯战争努力的失败，但是，不可预测、拥有核武器的普京如果感到脆弱将会怎样，这仍令美国官员们焦虑不堪。
“对美国来说，俄罗斯人的注意力被分散，这是有利的，这将削弱他们在乌克兰的军事计划，让他们不太可能在叙利亚等地继续挑起新问题，”麦凯恩国际领导力研究所执行主任、美国国防部前官员伊夫林·法卡斯说。“我们最关心的是确保专业军人保持对所有核设施的控制。”
这次向莫斯科迈进的武装冲突虽然短暂，但却是俄罗斯20多年来最引人注目的权力斗争，此前曾发生过1991年强硬派针对米哈伊尔·戈尔巴乔夫的未遂政变，以及1993年鲍里斯·叶利钦与议会的最后摊牌。但与那两次不同的是，华盛顿在这次权力斗争中没有特别喜欢的一方。普里戈任不比普京对美国更友好。
拜登对这场危机的回应是不做回应，他选择了谨慎，而不是公开发声。公开发声有可能给普京提供把柄，让普京将兵变归咎于外国阴谋，每当俄罗斯遇到麻烦时，这是克里姆林宫的惯常说法。拜登推迟了启程前往戴维营，在白宫的一个用餐厅（Ward Room，现用作临时战情室，实际的战情室正在翻修中）与高级顾问举行保密视频会议，并与英国、法国和德国的领导人通了电话。
总统的国家安全顾问杰克·沙利文为了能陪同拜登前往戴维营，取消了前往丹麦为乌克兰争取支持的行程，通过视频召开了原定在丹麦举行的会议。参谋长联席会议主席马克·米利将军也取消了对以色列和约旦的访问。但除了重申支持乌克兰外，美国政府保持了沉默，在观望事态发展的同时，官员们对情报进行了研究，以了解正在发生的事情。
虽然美国政府为出现这种情况起草应急方案已有很长时间，但在上周六却和其他人一样，除了传统的情报来源，还依靠社交媒体和其他在线资源，艰难地从俄罗斯获得确凿信息、对其进行解读。
美国官员对俄罗斯的核武库尤其关注，对这个有能力毁灭地球上大部分地区的国家出现不稳定，感到焦虑不安。但一名美国高级官员说，政府没有察觉到俄罗斯武器布置的任何变化，因此也没有改变美国的核态势。
“事情发展得相当快，所以很难知道最终走向何方，但对美国来说，两个大问题是核武器的指挥和控制，以及对乌克兰解放更多领土努力的影响，”美利坚大学国际关系教授、俄罗斯问题专家詹姆斯·戈德盖尔说。
如今在新美国安全中心工作的安德里娅·肯德尔-泰勒长期担任俄罗斯情报分析师，她说，美国影响俄罗斯事件的能力有限，应该把精力集中在防止暴力和混乱外溢上。
“华盛顿应该避免助长俄罗斯国内根深蒂固的无端恐惧，即美国或北约将寻求利用这种混乱，”她说。“这将对防止莫斯科做出过度反应非常重要，而且从长远而言，如果要与未来的某个俄罗斯稳定关系，这样做也很重要。”
无论美国官员们怎么看，他们已把俄罗斯发生的事件视为普京的地位受侵蚀的证据。几个月来，他们一直在跟踪普里戈任与俄罗斯国防部领导层在乌克兰战争管理问题上不断升级的争吵，像其他人一样，他们想知道普京为什么容忍了如此公开的异议，他们猜测这名俄罗斯总统是不是为了自己的政治目的，暗中鼓励了这种争吵。
叶夫根尼·普里戈任在俄罗斯顿河畔罗斯托夫的街上与一名平民合影，他的部队随后撤离当地。 Associated Press
但上周六时，白宫和美国国家安全机构已基本上不怀疑普里戈任给普京造成了重大损害。普里戈任曾是俄罗斯总统的重要助手，他策划干预了2016年的美国总统大选。现在，他公开驳斥普京发动乌克兰战争的全部理由，否认了入侵是俄罗斯对所谓乌克兰和北约的威胁作出正当反应的说法。
而且，随着上周六危机的展开，普京在向全国发表讲话时将局面比作1917年，那是最后一个沙皇政府在一场糟糕的战争中垮台的一年，这种比较只会助长人们对克里姆林宫领导人对国家失控的形象。普京威胁要毁灭普里戈任，但却在几小时后与后者达成协议，这强化了一个现实：对于在俄罗斯土地上使用武力，普京不再大权独揽。
“有一点非常清楚：普京看上去非常软弱，”位于华盛顿的欧洲政策分析中心主任阿丽娜·波利亚科娃说，但她补充说，普京政府的崩溃也会带来其自身的危险。美国及其盟国“应该将注意力放在支持乌克兰上，同时为所有可能的情况制定计划，包括普京政权垮台、政府被极右派取而代之，这个派别在乌克兰战争方面更残酷、更不克制”。
即使假设普京继续掌权，政策制定者们也担心，如果普京觉得自己被逼到了墙角，他可能会变得更加难以捉摸。“软弱会引发普京更危险的行为，”曾在特朗普任总统期间担任美国驻俄罗斯大使的洪博培(Jon Huntsman Jr.)说。“普京的‘战无不胜’有了新的动荡，这可以从各个角度被利用。”
俄罗斯的内乱给乌克兰带来了求之不得的安慰，乌克兰一直与美国武器供应商和情报官员一起努力将入侵者赶出其领土，但其期待已久的反攻进展缓慢。
普里戈任领导的瓦格纳集团雇佣军组织曾被视为乌克兰战场上最有效的俄罗斯力量，但随着该组织有号召力的领导人看似流亡白俄罗斯，雇佣军正在被俄罗斯国防部吸收，瓦格纳集团也许不再是一直以来凶猛的战斗部队。
据美国的信息，对乌克兰来说，不幸的是，普里戈任的兵变在俄罗斯主力部队为保护莫斯科而撤出前线之前就结束了。但美国官员预测，此次事件将加剧俄罗斯军队对战争的意义和领导人能力的怀疑。而且几乎没人认为普里戈任威势不再，会重操他年轻时卖热狗的旧业。美国官员预计他还有可拿出来的招数。
的确，曾任美国驻北约大使和乌克兰问题特使的库尔特·沃尔克说，普里戈任的兵变标志着乌克兰战争和普京任期结束的开始，尽管普京与普里戈任达成的协议中断了向莫斯科的进军。
“别相信撤退，”他说。“这是在做准备。普里戈任想在争取更多支持、提出要求的同时被视为俄罗斯人的英雄。普京政府不会放过他，届时那将成为他‘不情愿地’自我防卫的借口。”
用沃尔克的话说，将有“更多的靴子掉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