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地时间7月15日晚,两日前遇刺的川普(Donald Trump)在威斯康星州的共和党全国代表大会(RNC)上右耳贴着纱布露面,引来全场掌声雷动,群众高呼“战斗”。在川普13日惊险避过子弹与15日正式获得共和党总统提名之间,佛罗里达州的法院也为川普带来另一场胜利,由川普任命的联邦地区法院法官坎农(Aileen Cannon)惊人地一笔驳回川普四宗刑事官司中被视为法律基础最强的“机密文件案”。 在其长达93页的命令中,坎农直接质疑负责调查及起诉川普的司法部特别检察官史密斯(Jack Smith)任命的合法性,她认为司法部无权在未经总统任命或联邦参议院通过下授权政府以外的个人作为特别检察官,执行司法部调查和起诉的工作。因此,史密斯的任命本来就不合法,其负责处理的川普机密文件案也没有法律基础。 50年特别检察官任命惯例竟然不合法? 此决定让外界大跌眼镜。早在1974年尼克逊(Richard Nixon)的“水门事件”白宫秘密录音案中,当时的美国最高法院首席大法官在全院一致同意的判词中,明言司法部长有权执行美国政府的刑事控诉,并有权任命下级官员协助他执行此等职务。 往后数十年,无论是列根(Ronald Reagan)时代的“伊朗门”、川普第一任期的“通俄门”,还是今天针对拜登儿子亨特(Hunter Biden)的司法部调查和起诉,全都由类似的特别检察官执行,以保证独立。 2020年7月,坎农获川普提名后在疫情下出席参议院视像听证。(Reuters) 虽然1999年之后国会并没有为1978年确立独立检察官一职的法律续期,但美国法院一直接受司法部长任命外人作为特别检察官处理政治敏感案件,在1987年和2019年都分别针对“伊朗门”和“通俄门”作出正面判决,而且美国法典也依然有其他授权司法部长任命官员调查、起诉刑罪的条文。 然而,坎农却认为1974年的最高法院判词中有关特别检察官任命的内容只是不属于有约束力判决理由的附带意见,往后几十年法院引用相关意见的决定都犯错了,他们都应该根据宪法要求这些任命都要出自总统并由参议院确认。同时,美国法典的条款也不适用于政府以外的个人。 如果坎农的决定最终不遭到上级法院驳回的话,川普的“机密文件案”和“推翻选举案”皆将失去法律基础。同时,拜登儿子亨特已经定罪的“非法拥枪案”和“逃税案”也都会失去法律基础。 拖字诀? 坎农对于川普案件的处理,一直遭受外界质疑。2022年,她已经主动介入阻止司法部调查人员使用联邦调查局(FBI)从川普佛州海湖庄园(Mar-a-Lago)带走的文件作为证据,最后遭到联邦上诉法院一致驳回其决定,认为她没有法律管辖权介入,也没有法律理据对针对川普的法庭手令作特别处理。 由于川普拒绝将机密文件交回国家档案局,甚至谎称已经交回所有文件的表面证据和法律理据充足,分析普遍认为“机密文件案”是川普四宗刑事起诉中基础最强的案件。 可是,在去年“机密文件案”随机分配在她头上之后,坎农不理同区其他资深法官认为她此前介入或有失公正而应避审该案的建议,坚决主理案件,而且不断使用罕见的方式拖延审理,包括以法院听证都处理一般能以文书方式解决的议题等,人们早预期“机密文件案”在本年11月5日大选日前根本不可能开审。 这一次,川普方面针对特别检察官任命合法性的法律观点,本来就被认为是其拖延策略之一,坎农也不是第一次浪费法院时间去在庭上探讨此等争议。不过,在美国最高法院7月1日有关总统刑事豁免权的判决之中,保守派大法官托马斯(Clarence Thomas)就在其法律观点之中对特别检察官任命的法律基础提出质疑。虽然最高法院其任8位大法官都没有对托马斯的说法表达认同,坎农却似乎是看准了这一个时机,作出了这个异乎寻常的决定。 当然,特别检察官史密斯必然会上诉,而上级法院很可能也会像此前的例子一样驳回坎农的决定。但这一来一回花费数个月时间的法律程序,将会进一步拖延“机密文件案”的审讯。在目前川普胜选形势大好之际,也许到案件真正开审之前,川普已重新回到白宫,命令司法部撤回任何针对他的起诉。眼见川普可能当选,上级法院对于向川普作出不利判决也可能会生出戒心。 而美国法院中保守派法官们对于川普的“帮忙”,远远不止于坎农一人。 川普在社交媒体Truth Social上回应坎农撤销其起诉的决定。(网站截图) “十月惊奇”不会来自法院 美国最高法院本年初已经迅速驳回了以2021年1月6日国会暴乱和试图推翻选举结果为由取消川普参选资格的案件;其后在一位自由派大法官支持之下,也判定司法部用来针对川普及国会暴乱参与者的其中一项罪名(“阻碍官方程序”)不适用于阻碍国会确认拜登选举人票的程序一事。 到7月1日,美国最高法院的6位保守派大法官更判定美国总统在执行宪法权力或官方权力之际有绝对或预定的刑事辖免权,下台之后也不得追究。自由派大法官索托马约尔(Sonia Sotomayor)就严词指责此判决让总统变成了“超越法律的皇帝”,称根据这个判决的逻辑,总统命令特种部队刺杀政敌、组织军队发动政变、受贿特赦罪犯,都能享有免罪权。 虽然川普遇刺的阴谋论满天飞,但刺杀政敌的做法还有其他法律规限(按:听令总统谋杀政敌的官员并没有豁免权),至今只是一个理论问题。 然而,7月1日的判决却同时判定美国总统执行宪法权力和官方权力的行动,不能被用作其他起诉总统私人行为案件中的证据,也不得推测此等行动的背后动机。这个决定,连川普任命的保守派大法官巴雷特(Amy Coney Barrett)也表示反对,认为这将会导致总统受贿施行特赦也不能被起诉(按:因为特赦是总统的宪法权力)。 如今,让川普成为首位刑事犯的纽约州“豔星封口费”商业文件造假案的主审法官,已经因此押后了原订于7月11日的宣判到本年9月,因为该案呈堂证词涉及川普在任总统期间与下属的对话,后者有可能是按照最高法院最新判决而不能作为证据的官方行动。 在拜登败象纷呈之际,川普的司法诉讼有进一步的结果按民调而言还是一个可能改变选举的因素,可是,从上述的法律发展来看,无论是“豔星封口费案”、“机密文件案”,还是两宗“推翻选举案”,最终都很可能没有办法将川普定罪或判刑。民主党人对于各种官司可能给川普来个“十月惊奇”的最后一丝希望已然幻灭。
当地时间7月15日晚,两日前遇刺的川普(Donald Trump)在威斯康星州的共和党全国代表大会(RNC)上右耳贴着纱布露面,引来全场掌声雷动,群众高呼“战斗”。在川普13日惊险避过子弹与15日正式获得共和党总统提名之间,佛罗里达州的法院也为川普带来另一场胜利,由川普任命的联邦地区法院法官坎农(Aileen Cannon)惊人地一笔驳回川普四宗刑事官司中被视为法律基础最强的“机密文件案”。
在其长达93页的命令中,坎农直接质疑负责调查及起诉川普的司法部特别检察官史密斯(Jack Smith)任命的合法性,她认为司法部无权在未经总统任命或联邦参议院通过下授权政府以外的个人作为特别检察官,执行司法部调查和起诉的工作。因此,史密斯的任命本来就不合法,其负责处理的川普机密文件案也没有法律基础。
50年特别检察官任命惯例竟然不合法?
此决定让外界大跌眼镜。早在1974年尼克逊(Richard Nixon)的“水门事件”白宫秘密录音案中,当时的美国最高法院首席大法官在全院一致同意的判词中,明言司法部长有权执行美国政府的刑事控诉,并有权任命下级官员协助他执行此等职务。
往后数十年,无论是列根(Ronald Reagan)时代的“伊朗门”、川普第一任期的“通俄门”,还是今天针对拜登儿子亨特(Hunter Biden)的司法部调查和起诉,全都由类似的特别检察官执行,以保证独立。
2020年7月,坎农获川普提名后在疫情下出席参议院视像听证。(Reuters)
虽然1999年之后国会并没有为1978年确立独立检察官一职的法律续期,但美国法院一直接受司法部长任命外人作为特别检察官处理政治敏感案件,在1987年和2019年都分别针对“伊朗门”和“通俄门”作出正面判决,而且美国法典也依然有其他授权司法部长任命官员调查、起诉刑罪的条文。
然而,坎农却认为1974年的最高法院判词中有关特别检察官任命的内容只是不属于有约束力判决理由的附带意见,往后几十年法院引用相关意见的决定都犯错了,他们都应该根据宪法要求这些任命都要出自总统并由参议院确认。同时,美国法典的条款也不适用于政府以外的个人。
如果坎农的决定最终不遭到上级法院驳回的话,川普的“机密文件案”和“推翻选举案”皆将失去法律基础。同时,拜登儿子亨特已经定罪的“非法拥枪案”和“逃税案”也都会失去法律基础。
拖字诀?
坎农对于川普案件的处理,一直遭受外界质疑。2022年,她已经主动介入阻止司法部调查人员使用联邦调查局(FBI)从川普佛州海湖庄园(Mar-a-Lago)带走的文件作为证据,最后遭到联邦上诉法院一致驳回其决定,认为她没有法律管辖权介入,也没有法律理据对针对川普的法庭手令作特别处理。
由于川普拒绝将机密文件交回国家档案局,甚至谎称已经交回所有文件的表面证据和法律理据充足,分析普遍认为“机密文件案”是川普四宗刑事起诉中基础最强的案件。
可是,在去年“机密文件案”随机分配在她头上之后,坎农不理同区其他资深法官认为她此前介入或有失公正而应避审该案的建议,坚决主理案件,而且不断使用罕见的方式拖延审理,包括以法院听证都处理一般能以文书方式解决的议题等,人们早预期“机密文件案”在本年11月5日大选日前根本不可能开审。
这一次,川普方面针对特别检察官任命合法性的法律观点,本来就被认为是其拖延策略之一,坎农也不是第一次浪费法院时间去在庭上探讨此等争议。不过,在美国最高法院7月1日有关总统刑事豁免权的判决之中,保守派大法官托马斯(Clarence Thomas)就在其法律观点之中对特别检察官任命的法律基础提出质疑。虽然最高法院其任8位大法官都没有对托马斯的说法表达认同,坎农却似乎是看准了这一个时机,作出了这个异乎寻常的决定。
当然,特别检察官史密斯必然会上诉,而上级法院很可能也会像此前的例子一样驳回坎农的决定。但这一来一回花费数个月时间的法律程序,将会进一步拖延“机密文件案”的审讯。在目前川普胜选形势大好之际,也许到案件真正开审之前,川普已重新回到白宫,命令司法部撤回任何针对他的起诉。眼见川普可能当选,上级法院对于向川普作出不利判决也可能会生出戒心。
而美国法院中保守派法官们对于川普的“帮忙”,远远不止于坎农一人。
川普在社交媒体Truth Social上回应坎农撤销其起诉的决定。(网站截图)
“十月惊奇”不会来自法院
美国最高法院本年初已经迅速驳回了以2021年1月6日国会暴乱和试图推翻选举结果为由取消川普参选资格的案件;其后在一位自由派大法官支持之下,也判定司法部用来针对川普及国会暴乱参与者的其中一项罪名(“阻碍官方程序”)不适用于阻碍国会确认拜登选举人票的程序一事。
到7月1日,美国最高法院的6位保守派大法官更判定美国总统在执行宪法权力或官方权力之际有绝对或预定的刑事辖免权,下台之后也不得追究。自由派大法官索托马约尔(Sonia Sotomayor)就严词指责此判决让总统变成了“超越法律的皇帝”,称根据这个判决的逻辑,总统命令特种部队刺杀政敌、组织军队发动政变、受贿特赦罪犯,都能享有免罪权。
虽然川普遇刺的阴谋论满天飞,但刺杀政敌的做法还有其他法律规限(按:听令总统谋杀政敌的官员并没有豁免权),至今只是一个理论问题。
然而,7月1日的判决却同时判定美国总统执行宪法权力和官方权力的行动,不能被用作其他起诉总统私人行为案件中的证据,也不得推测此等行动的背后动机。这个决定,连川普任命的保守派大法官巴雷特(Amy Coney Barrett)也表示反对,认为这将会导致总统受贿施行特赦也不能被起诉(按:因为特赦是总统的宪法权力)。
如今,让川普成为首位刑事犯的纽约州“豔星封口费”商业文件造假案的主审法官,已经因此押后了原订于7月11日的宣判到本年9月,因为该案呈堂证词涉及川普在任总统期间与下属的对话,后者有可能是按照最高法院最新判决而不能作为证据的官方行动。
在拜登败象纷呈之际,川普的司法诉讼有进一步的结果按民调而言还是一个可能改变选举的因素,可是,从上述的法律发展来看,无论是“豔星封口费案”、“机密文件案”,还是两宗“推翻选举案”,最终都很可能没有办法将川普定罪或判刑。民主党人对于各种官司可能给川普来个“十月惊奇”的最后一丝希望已然幻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