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党报记者也走线:一家人永远在一起!|#新移民】 小舞一家五口,最小2岁,通过美墨边境走线进入美国; 小舞此前在党报工作,后来在社媒有500万粉丝; 当他告诉家人出国计划时,他们都认为他疯了; 他说,无论去什么国家,一家人要永远在一起; 他无奈离别父母,因为要养活这个小家已经很费力了!… pic.twitter.com/6On7jrElIx — 自由亚洲电台 (@RFA_Chinese) December 24, 2024
都非常愿意在网络平台表达的,那么我觉得对我来说言论自由非常重要,我就产生了带着家人一块儿出来的想法。 记者:你说的恐吓,你觉得最让你最感到恐惧的是什么样的情形?他们是如何恐吓你的? 小舞:最让人恐怖的是,我记得2023年六月份,就是中国的贵州省有几个老师在河道捡鹅卵石,被大水冲走死亡了。当时有一个四川的记者就去现场调查这个事情,结果这个记者被打了。我们作为在网络上发声的博主们等等,就写了一些针对这个记者被打的评论。结果就是遭到了警方的特别关照,他 就是通过电话约谈、警告,让你不要参与这些社会公共事件。后来我还得知,这个事情不是警告了我一个人,他们可能通过微信啊或者是微信的聊天群锁定了一大批人,让人产生了一种很深的恐惧,因为就是如果我一直不断地在中国写下去的话,可能最终的结局也是要被抓起来。 记者:你是真的有被约谈吗? 小舞:约谈也不是说非常严肃。因为经过前期的交锋,大家都认识了嘛,虽然不是朋友,但至少是熟人,就告诉你说,这是我们的工作呀,也不能太过份了,因为这样你好,那我们大家都好。他那个意思呢,就是说你不听话的话,下一步就有更进一步的措施,就不会像这样客气的这种交流了。 记者:这样的约谈在你身上发生了多少次 ? 小舞:具体我没统计,但是疫情这几年一直受到这种电话约谈,当面的约谈,加起来至少能超过上百次。 记者:上百次?包括电话的骚扰和约谈,一共有上百次? 小舞:它也不是固定时间,不是上班时间,可能就是深夜、晚上或凌晨,任何时间都有可能打,这种高频度的被他们找上门了,我们家属就感觉这个在 中国是非常可怕的事情,都非常担心。 记者:你有想过没有,如果你放弃这种做这种事情,就是通过自媒体去传播在你看来是比较正确的看法,放弃这样的工作,你通过其他方式去谋生呢? 你就可以避免这样的危险啊,你不必要出国呀,是不是这样? 小舞:换工作呢,可能就是骚扰比较频繁的时候,我家属、家人就会劝我 不要干这个了,干点别的什么不能养活一家子呀?但是就我自己的意愿来说,我是不愿放弃这个公开发声的这个机会的,因为我感觉我还是愿意说话,愿意表达的,抑制不住这种冲动。 记者:你觉得你抑制不住这种冲动,跟你的个性有关吗?还是说因为你的职业的影响? 小舞:可能跟人的这个性格也有一定的关联,当我通过一些海外平台或者是 海外的华文媒体的传播,了解到中国共产党从建政之前到建政之后的一些做法,你了解到这些事情不对,你自然而然有一种责任在里面,你要有责任去 告诉大家,就是这个共产党不像它宣传的那样,它整个就是一个欺骗,或是愚民的这样一个过程。 记者:这里你讲到了你通过学习,通过翻墙去了解到了中共建政的一些事实,这个我可以说是一个你更新自己的认识,甚至可以说是觉醒的过程吗?可以这样说吗? 小舞:说实话,就是我那时候就是在小学五年级这个阶段,我自己一直都在农村,也没有接触太多媒体,在农村的时候能收到的电视节目也非常少。但是从初中开始,到了镇上,镇上的资讯相对发达一点,包括《南方周末》呀,而且我那个时候买了一台短波收音机,就听到了包括自由亚洲电台、美国之音,BBC之类的海外中文台的一些节目,我一听之后就发现说,共产党的 做法跟他现在宣传的一些政策完全是背道而驰的。其实我,觉醒得还算是比较早吧,十几岁的时候就对共产党产生一个很明确的认知。他的独裁政权一直就是靠着欺骗老百姓、愚弄老百姓延续下来。 记者:你的这种认知对于你后来人生的发展有没有什么实际的影响?对于后来你人生的选择有没有什么影响? 小舞:最重要的影响就是我择业这方面。大家都知道,在中国做新闻这个行业薪水比较低,但是,接触了一些信息之后,我还是愿意从事新闻这个行业,用自己的观察给大家提供一些真实的报道。当然我一直是在地方媒体,在当地的传媒集团,相当于地方的党报。 记者:那这个是不是和你的新闻理想也是有差距的呀?因为你说你想通过这种媒体的方式,通过新闻从业去揭示真相。但是,你当时在党报所感觉到的 那种氛围和体制,和你心目当中的新闻理想是有差距的吧? 小舞:这个肯定会有一定的落差的。但是,在中国那个舆论环境下,它只要是公开出版的任何一种刊物,它都是党报,它 没有 第二家 不是 党报 的 报纸。但是,我在那里的时候,正赶上中国网络平台开始出现。我在报社的时候,也不太遵从报社的一些宣传纪律,比如说你掌握的一些负面消息或者是 新闻资源,他不让你报。但是那个时候我还是通过网络论坛什么的这样一些渠道,把自己了解的所谓的负面新闻,或者是他们不愿意公开的,通过网络的渠道进行大量的传播。 我因此在报社的时候也受到了好多次处分。 记者:所以当时你离开党媒,然后一步跨到了自媒体,是吧? 你离开是你自己选择离开,还是说有其他原因? 小舞:就是在报社不断的受到这些宣传指令的批评,而且他还是在全体职工或是集团的大会当面批评你。那种环境如果你天天遭遇的话,普通人、同事就会对你另眼相看了。在那种环境,我自己感觉也不太自在了。虽然他不能开除你,或者是让你下岗,但是他冷落你,边缘化你。 记者:所以,当你从传统媒体跨步到了自媒体的时候,你觉得让你松了一口气吗?就是至少从你的小环境来讲,要比以前在党报要好一些了吗? 小舞:自媒体的好处就是,无论是我从那个采集到传播,到作品的呈现这都是我一个人就可以决定的。这个自由度或者说裁量权对我来说是最大的,一 开始的时候是有非常自由的感觉。但是,到了后期进行评论报道的时候,因为它关涉的都是中国社会的一些负面的消息,他会不希望曝光一些事情。到 了这个阶段就没有非常自由的感觉 了。因为平台有一审核机制或者审核程序,在这个过程中就逐渐有了自我审核。比如说你不敢直接批评中国共产党,或者是批评体制,你要说得委婉一些。你自己就是对自己都有一种很深的自我审查了。 记者:你从一个传统的媒体,一个地方党报,它实际上是一个比较稳定的工作,然后一步跨越到自媒体上,这个时候你职位的稳定性是受到了影响的, 对吧?就是说可能对你家庭的收入也会受到影响。这个时候你多少岁? 小舞:2015年的时候,我应该正好是三十多岁, 正好是压力开始比较大的时候,小孩要上学了,然后我很快有了二胎,反正辞职的时候正好是我自身压力比较大的时候。我逃离那个工作,或是逃离那个体制、那个环境,对未来也没有太多的预期。我当时想的事情是,这个工作反正也实现不了理想,不做就不做了,我做点什么工作不可以养家糊口呀?就这样,正好遇到了自媒体风口期,其实从收入方面来说,还是远远超过在报社的,可能一个月的收入就是报社一年的收入这样一个状况。 【旁白】在经历了职场排挤、媒体钳制等多重职业困境,并对中国舆论环境感到绝望之后,小舞离开中国的决心似乎不难理解。但这个决定还要面临整个家庭的考验。 记者:前面你也提到了,你决定要出国,是你这个小家庭,那你的父母是怎么来考虑你的这个出走的计划的呢?他们有什么样的意见呢? 小舞:我一开始把这个我出国或者说来美国这种观点丢给这个家庭的时候,包括我的妻子,还有我的父母,他们都是非常惊讶的,他们第一反应不是说这个事情可行不可行。他们以为我就是精神出现了障碍,他们觉得是不是天天在网络上跟别人进行观点的交锋,再加上一些外部力量的干扰,让我思考问题神经或是脑子出现了问题。 记者:你当时是怎么回应的呢?他们认为你有病。那你是怎么跟他们解释呢? 小舞:其实我也非常简单,我举一些现实的例子,你像做我那个工作的,谁谁谁因为什么事情又被判刑了,被抓了,他们听了之后觉得也这样一个社会状况。不过,我的妻子我就对她说,一个是我自己,还有就是我们有三个小孩,如果说我们不能在中国这些平台上进行公开发声,切掉了收入来源,我们要养活这三个孩子可能也非常费劲。综合来说,无论是从人生,还是孩子未来的教育、前景来说,我们一家人出国是最合理的一种渠道。 记者:但是你这个出国的途径并不是一个正常的途径,可以这样说,对吧?你选择的是走线,走线前几年兴起之后,受到了很多的关注,然后也有很多人相继奔赴这条走线的道路。其实,我们也看到新闻当中,这个过程是艰辛的,甚至有危险的,这个时候你们一家人,包括你,你妻子,还有你的父母,你们是怎么考虑这个风险问题的? 小舞:我出国也并不是一下就选择走线的渠道,我也是一开始的时候就是申请了护照之后,就着手申办美国的签证。但是,很遗憾的是申请提交上去后,在北京大使馆面谈,就碰到被大家叫作光头签证官的,一个问题没有问,我一句话也没说,到了他面前了也就站了两分钟吧,就收到了拒签的单子,可以说去美国的合法途径就破灭了,当然不是说完全破灭,可能说接下来再第二次申请,或者以后申请,成功的概率还不知道。焦虑之后呢,就想了一个其他路径。我了解到去美国呢,可以先到墨西哥,但是到墨西哥,墨西哥的签证又非常难办。又了解到一个途径,就是日本的三年多次签证,申根的多次签证,还有英国的两年多次签证,这些签证都可以到墨西哥。这样呢,我就自己把一家人的英国签证递交上去了。结果这个英国签证,由于是材料签, 很顺利地通过了。在春节前就拿到了来英国的签证,这样就是拿着英国签证先到英国,再到墨西哥,然后从墨西哥呢,翻墙进入美国。 记者:2024年初的时候,你们从英国到达墨西哥,你感觉当时对你们有限制吗?因为我们知道这几年因为有大量的人走线,美国政府也是在逐渐的加紧边境的限制。墨西哥政府方面似乎也是有这样的一些限制措施。你们当时在墨西哥的感觉是怎么样的? 小舞:我对整个行程最担心的就是墨西哥能不能让我们进入的这个问题。但是结果,行程还是非常顺利的,我们在英国待了五天之后就飞墨西哥城。当时因为我们孩子比较小,下飞机的动作比较慢,我们已经站到了航班队伍的最后。我观察了一下,前面入关的时候,对中国人呀,或者说中国家庭,墨西哥的边境官员审核的确实是非常细致,我当时还有些担忧,但是轮到我们的时候,那个签证官拿到我们那个护照,就马上卡了一个180天(允许停留时间)。后来我了解到,当时的墨西哥已经很少给中国人这种半年的居留时间。 记者:你们到达墨西哥城之后,又是怎么到达美墨边境的呢? 小舞:之前不是在网络上已经定好了酒店了吗?我就在墨西哥城停留了两个晚上,最后决定到蒂华纳,从蒂华纳直接翻墙进入美国。 记者:当时你是通过网上知道有蒂华纳这个渠道,所以就直接去了蒂华纳是吗? 小舞:对,因为我来之前,我对行程也做了一定的攻略,我也知道在蒂华纳和圣地亚哥之间有一个缺口是可以入境的,但是毕竟这个攻略你没有亲身经历过,你只是看别人这样说,还是有一丝担忧的。 到了蒂华纳在以后,我 也不知道接下来怎么办。就询问之前过境的那些朋友, 他说你可以去哪个地方、哪个酒店,这里有中国的类似蛇头的人,可以把你带到边境墙的那一面。我寻找了一圈,结果就是蛇头报价非常高,花费比较大,就没有找蛇头了,根据坐标点,自己打Uber到达了那个坐标点。 记者:你们到那个坐标点,是一个什么样的地貌, 离边境有多远? 小舞:我们到了墨西哥这一侧的这个点、开始翻墙的时候天已经亮了,我们是7点了。我就先观察那个地貌,发现是一个v字型山谷,需要在墨西哥这边先下去,到那个谷底之后呢,再爬上去。那个美墨边境墙有两道,但那个山路都是起伏的嘛,很大的那个坡度,我看了一下,没有什么好走的路,就从边境上那几户人家的院子里就穿过去了。 穿的时候虽然惊动了狗啊什么的,有叫声,但是很顺利,就到达了第二道铁墙那里,当时已经累得不行了。这个过程当中,本来身上还提着两个行李箱,也扔掉一个,然后还有小推车,小孩走在路上不用抱嘛,小推车也扔掉了。我们一家五口都累得不行了,大人孩子都很累了。我就说我们已经到美国了,过了美国这一趟,我们就坐在墙身上喘口气吧。结果就在这里发生了行程中最大的危险,就是墨西哥当地的一个人,也就是五六十岁,他用手势比划着,说让我们回去,他说他有枪,这个地方不能通过。沟通的一个结果,他就说你们要过去,一个人要交 500美金,说实话这一路上,我们在家出门前兑换了一千美金,一直装在身上,没舍得花,因为路上都可以刷卡消费,就一直没有动这个现金。但是,在这个地方遇到麻烦了,他要现金。我那时候带着孩子也比较害怕,我不知道他是真有枪,还是假有枪,最后我就把那1000块钱都掏出来给他了。他还是不满足,不让走,我一看也没办法了,如果这样回去的话,我们真的就前功尽弃了,我就拖着老二的手,跟我的家属说快跑,我就丢了行李箱往下跑了。其实我跑的时候,那个人他也没有抢,他就朝我们扔石块儿。匆忙当中,剩下的那一个行李箱也丢掉了。那个人也就把我丢掉的那个行李箱捡走了,也没有再追上来,我们就慢慢地一直走,过了这个墙,走了大概有五英里左右,就走到了圣地亚哥的公路上,就这样,等于进了美国了。 记者:那你们就是走了五英里啊? 小舞:我当然想的是在美国是不是能打一个车?到了墙这边是不是有司机来接我们。结果和墨西哥城一样,没人接这个单,接了这个单子也会很快取消。就这样,就是沿着步行的模式,顺着那个路,其实那个路就是很多人走这个地方,就踩出了这个小路,那个路旁边也有扔的一些行李箱呀,或者是衣服什么的。 记者:那个情况其实也挺危险的吧?因为你是带着三个小孩,而且你最小的 孩子才两岁,就是你们抱着他一直往前走? 小舞:对,我那个小孩还非常黏他妈妈,不要我抱,非要他妈抱。小孩的裤子在下山的时候也在石头上磕破了,我胳膊上那个衣服也擦破了,就这样比较狼狈地到了圣地亚哥的公路上,就开始有关卡出现了。这个时候非常幸运的就遇到一对美国夫妇,跟他们寒暄了几句,我也告诉了他们我在中国做什么呀,就是在中国做记者,为了自由来到美国了。这对夫妇当时就说,我可以送你们一程,就是说你们要去机场或车站,我们可以送你们到那里。就这样我们就上了他们的皮卡车,他们就带着我们,把我们带到市区了。 我们就这样比较幸运的,自己没有找蛇头的情况下,过了边境墙,还躲过了这个移民局的巡查车,没有进移民局。 记者:把你们送到市区之后,你们下一步是怎么做的呢? 小舞:当时我也不知道我要去哪里啊?我想起来之前在中国的抖音上,有山东的老乡提前过来了,在这边开民宿,我就跟开民宿的那个老板要了个地点。这对夫妻俩就把我带到了711门店, 我就在那里去了钱,他说要$500美金把我们送到洛杉矶,我就说给你600块钱,就是表达我们的感谢,我知道这个钱对你们可能不 重要,你们就是想帮助我们。就这样,我们就非常顺利地到了洛杉矶的这个城市,叫阿卡迪亚(Arcadia),一直在这里住到现在。 记者:我之前采访几位嘉宾,我都会问他们一个问题,就是说当你跨过边境之后,你有觉得你是获得了自由吗?你有这样的实际的感受吗? 小舞:来之前,就是我来美国之前,我也曾设想了一些仪式性的表达,比如说,会不会跪在土地上亲吻一下脚下的土地这样的。但是从边境过来之后,除了松口气之外,就感觉一路颠簸,成功了,就是看到希望了,也没有那些仪式性的动作了,因为也累的不行了,一下就坐在地上,心里就是,就像我对象说得,我们一路过来,终于成功了,总算是来到这里了,不管什么方式。 记者:那你的小孩呢?他们是什么样的感受和表现? 小舞:小孩当然是非常开心了,她们在学校的时间比国内要短了很多。而且我们住的是华人区,在学校里的学生群体当中,可能中国人的孩子或者是华裔占到了60%以上。她也很容易就找到说中国话的这些新朋友。但是我那老二可能年龄比较小,她在国内有一些意识形态的灌输,她还是对中国有点惦念。 记者:惦念家乡的是老二,老大呢? 小舞:老大平常她就没有这个表达了,他不会说什么回国呀,像我们老二呢,有时候说会话都会哭了,她可能就是因为想着那边的小朋友,想回去一下。再就是,可能我们来的这个方式,对我们老二也有一定的心理压力。 她对爬山都产生了一定的心理阴影了。 记者:那你妻子呢?她始终是支持你的吗? 小舞:对对对,其实就是这一点来说,我是非常感激他的,因为对她来说,她是完全没有想过要出国定居,或者说来美国的。大家也都知道,现在我们的庇护,不管通过不通过,对我们来说,见到亲人、回国探亲的机会也是很低的。她能支持我,而且还支持我带着小孩儿,一块儿通过翻越边境这样一个比较危险的方式,离开中国,确实是必须感谢她的理解,因为我很明确的一个观点就是,我到美国去不了,可以去欧洲,也可以新西兰或者澳大利亚,但不管哪个地方,我们这个小家庭这五口人必须待在一块儿,一起走,一起留,或一起去其他地方。 记者:你的政治庇护有可能批准,有可能不批准。但是其实无论是哪一个, 你即使批准了,你还要很多年才能拿到绿卡,乃至拿到身份。那如果不批准呢?又有很多不定的因素。那你有没有想过,那么艰辛的一个过程,你觉得你自己准备好了吗? 小舞:其实就是来之前,我也告诉父母了,告诉亲戚了,这个选择呀,就是说离开中国之后,短期内是见不到亲戚了,就是这个预期。我当时预期的是八到十年,我说这就是一个代价,我说我的能力呢,也比较有限,照顾一个小的家庭就比较辛苦了,就是只能向下兼顾,不能向上兼顾了,我只能说带 着老婆孩子一块儿走出来。父母呢,这个就是,不是说抛弃了父母,但是很多事情确实照顾不到了......嗯,但是我对未来还是比较抱有信心的。这些代价,或者说这些风险,包括这个翻越边境的风险,嗯,都是可以承受的。 【旁白】小舞最后告诉我,来美国不到一年,他们一家人的经济生活还未完全稳定。他打算重操旧业,依然通过社媒贡献他对中国时事的分析和观察。
都非常愿意在网络平台表达的,那么我觉得对我来说言论自由非常重要,我就产生了带着家人一块儿出来的想法。
记者:你说的恐吓,你觉得最让你最感到恐惧的是什么样的情形?他们是如何恐吓你的?
小舞:最让人恐怖的是,我记得2023年六月份,就是中国的贵州省有几个老师在河道捡鹅卵石,被大水冲走死亡了。当时有一个四川的记者就去现场调查这个事情,结果这个记者被打了。我们作为在网络上发声的博主们等等,就写了一些针对这个记者被打的评论。结果就是遭到了警方的特别关照,他 就是通过电话约谈、警告,让你不要参与这些社会公共事件。后来我还得知,这个事情不是警告了我一个人,他们可能通过微信啊或者是微信的聊天群锁定了一大批人,让人产生了一种很深的恐惧,因为就是如果我一直不断地在中国写下去的话,可能最终的结局也是要被抓起来。
记者:你是真的有被约谈吗?
小舞:约谈也不是说非常严肃。因为经过前期的交锋,大家都认识了嘛,虽然不是朋友,但至少是熟人,就告诉你说,这是我们的工作呀,也不能太过份了,因为这样你好,那我们大家都好。他那个意思呢,就是说你不听话的话,下一步就有更进一步的措施,就不会像这样客气的这种交流了。
记者:这样的约谈在你身上发生了多少次 ?
小舞:具体我没统计,但是疫情这几年一直受到这种电话约谈,当面的约谈,加起来至少能超过上百次。
记者:上百次?包括电话的骚扰和约谈,一共有上百次?
小舞:它也不是固定时间,不是上班时间,可能就是深夜、晚上或凌晨,任何时间都有可能打,这种高频度的被他们找上门了,我们家属就感觉这个在 中国是非常可怕的事情,都非常担心。
记者:你有想过没有,如果你放弃这种做这种事情,就是通过自媒体去传播在你看来是比较正确的看法,放弃这样的工作,你通过其他方式去谋生呢? 你就可以避免这样的危险啊,你不必要出国呀,是不是这样?
小舞:换工作呢,可能就是骚扰比较频繁的时候,我家属、家人就会劝我 不要干这个了,干点别的什么不能养活一家子呀?但是就我自己的意愿来说,我是不愿放弃这个公开发声的这个机会的,因为我感觉我还是愿意说话,愿意表达的,抑制不住这种冲动。
记者:你觉得你抑制不住这种冲动,跟你的个性有关吗?还是说因为你的职业的影响?
小舞:可能跟人的这个性格也有一定的关联,当我通过一些海外平台或者是 海外的华文媒体的传播,了解到中国共产党从建政之前到建政之后的一些做法,你了解到这些事情不对,你自然而然有一种责任在里面,你要有责任去 告诉大家,就是这个共产党不像它宣传的那样,它整个就是一个欺骗,或是愚民的这样一个过程。
记者:这里你讲到了你通过学习,通过翻墙去了解到了中共建政的一些事实,这个我可以说是一个你更新自己的认识,甚至可以说是觉醒的过程吗?可以这样说吗?
小舞:说实话,就是我那时候就是在小学五年级这个阶段,我自己一直都在农村,也没有接触太多媒体,在农村的时候能收到的电视节目也非常少。但是从初中开始,到了镇上,镇上的资讯相对发达一点,包括《南方周末》呀,而且我那个时候买了一台短波收音机,就听到了包括自由亚洲电台、美国之音,BBC之类的海外中文台的一些节目,我一听之后就发现说,共产党的 做法跟他现在宣传的一些政策完全是背道而驰的。其实我,觉醒得还算是比较早吧,十几岁的时候就对共产党产生一个很明确的认知。他的独裁政权一直就是靠着欺骗老百姓、愚弄老百姓延续下来。
记者:你的这种认知对于你后来人生的发展有没有什么实际的影响?对于后来你人生的选择有没有什么影响?
小舞:最重要的影响就是我择业这方面。大家都知道,在中国做新闻这个行业薪水比较低,但是,接触了一些信息之后,我还是愿意从事新闻这个行业,用自己的观察给大家提供一些真实的报道。当然我一直是在地方媒体,在当地的传媒集团,相当于地方的党报。
记者:那这个是不是和你的新闻理想也是有差距的呀?因为你说你想通过这种媒体的方式,通过新闻从业去揭示真相。但是,你当时在党报所感觉到的 那种氛围和体制,和你心目当中的新闻理想是有差距的吧?
小舞:这个肯定会有一定的落差的。但是,在中国那个舆论环境下,它只要是公开出版的任何一种刊物,它都是党报,它 没有 第二家 不是 党报 的 报纸。但是,我在那里的时候,正赶上中国网络平台开始出现。我在报社的时候,也不太遵从报社的一些宣传纪律,比如说你掌握的一些负面消息或者是 新闻资源,他不让你报。但是那个时候我还是通过网络论坛什么的这样一些渠道,把自己了解的所谓的负面新闻,或者是他们不愿意公开的,通过网络的渠道进行大量的传播。 我因此在报社的时候也受到了好多次处分。
记者:所以当时你离开党媒,然后一步跨到了自媒体,是吧? 你离开是你自己选择离开,还是说有其他原因?
小舞:就是在报社不断的受到这些宣传指令的批评,而且他还是在全体职工或是集团的大会当面批评你。那种环境如果你天天遭遇的话,普通人、同事就会对你另眼相看了。在那种环境,我自己感觉也不太自在了。虽然他不能开除你,或者是让你下岗,但是他冷落你,边缘化你。
记者:所以,当你从传统媒体跨步到了自媒体的时候,你觉得让你松了一口气吗?就是至少从你的小环境来讲,要比以前在党报要好一些了吗?
小舞:自媒体的好处就是,无论是我从那个采集到传播,到作品的呈现这都是我一个人就可以决定的。这个自由度或者说裁量权对我来说是最大的,一 开始的时候是有非常自由的感觉。但是,到了后期进行评论报道的时候,因为它关涉的都是中国社会的一些负面的消息,他会不希望曝光一些事情。到 了这个阶段就没有非常自由的感觉 了。因为平台有一审核机制或者审核程序,在这个过程中就逐渐有了自我审核。比如说你不敢直接批评中国共产党,或者是批评体制,你要说得委婉一些。你自己就是对自己都有一种很深的自我审查了。
记者:你从一个传统的媒体,一个地方党报,它实际上是一个比较稳定的工作,然后一步跨越到自媒体上,这个时候你职位的稳定性是受到了影响的, 对吧?就是说可能对你家庭的收入也会受到影响。这个时候你多少岁?
小舞:2015年的时候,我应该正好是三十多岁, 正好是压力开始比较大的时候,小孩要上学了,然后我很快有了二胎,反正辞职的时候正好是我自身压力比较大的时候。我逃离那个工作,或是逃离那个体制、那个环境,对未来也没有太多的预期。我当时想的事情是,这个工作反正也实现不了理想,不做就不做了,我做点什么工作不可以养家糊口呀?就这样,正好遇到了自媒体风口期,其实从收入方面来说,还是远远超过在报社的,可能一个月的收入就是报社一年的收入这样一个状况。
【旁白】在经历了职场排挤、媒体钳制等多重职业困境,并对中国舆论环境感到绝望之后,小舞离开中国的决心似乎不难理解。但这个决定还要面临整个家庭的考验。
记者:前面你也提到了,你决定要出国,是你这个小家庭,那你的父母是怎么来考虑你的这个出走的计划的呢?他们有什么样的意见呢?
小舞:我一开始把这个我出国或者说来美国这种观点丢给这个家庭的时候,包括我的妻子,还有我的父母,他们都是非常惊讶的,他们第一反应不是说这个事情可行不可行。他们以为我就是精神出现了障碍,他们觉得是不是天天在网络上跟别人进行观点的交锋,再加上一些外部力量的干扰,让我思考问题神经或是脑子出现了问题。
记者:你当时是怎么回应的呢?他们认为你有病。那你是怎么跟他们解释呢?
小舞:其实我也非常简单,我举一些现实的例子,你像做我那个工作的,谁谁谁因为什么事情又被判刑了,被抓了,他们听了之后觉得也这样一个社会状况。不过,我的妻子我就对她说,一个是我自己,还有就是我们有三个小孩,如果说我们不能在中国这些平台上进行公开发声,切掉了收入来源,我们要养活这三个孩子可能也非常费劲。综合来说,无论是从人生,还是孩子未来的教育、前景来说,我们一家人出国是最合理的一种渠道。
记者:但是你这个出国的途径并不是一个正常的途径,可以这样说,对吧?你选择的是走线,走线前几年兴起之后,受到了很多的关注,然后也有很多人相继奔赴这条走线的道路。其实,我们也看到新闻当中,这个过程是艰辛的,甚至有危险的,这个时候你们一家人,包括你,你妻子,还有你的父母,你们是怎么考虑这个风险问题的?
小舞:我出国也并不是一下就选择走线的渠道,我也是一开始的时候就是申请了护照之后,就着手申办美国的签证。但是,很遗憾的是申请提交上去后,在北京大使馆面谈,就碰到被大家叫作光头签证官的,一个问题没有问,我一句话也没说,到了他面前了也就站了两分钟吧,就收到了拒签的单子,可以说去美国的合法途径就破灭了,当然不是说完全破灭,可能说接下来再第二次申请,或者以后申请,成功的概率还不知道。焦虑之后呢,就想了一个其他路径。我了解到去美国呢,可以先到墨西哥,但是到墨西哥,墨西哥的签证又非常难办。又了解到一个途径,就是日本的三年多次签证,申根的多次签证,还有英国的两年多次签证,这些签证都可以到墨西哥。这样呢,我就自己把一家人的英国签证递交上去了。结果这个英国签证,由于是材料签, 很顺利地通过了。在春节前就拿到了来英国的签证,这样就是拿着英国签证先到英国,再到墨西哥,然后从墨西哥呢,翻墙进入美国。
记者:2024年初的时候,你们从英国到达墨西哥,你感觉当时对你们有限制吗?因为我们知道这几年因为有大量的人走线,美国政府也是在逐渐的加紧边境的限制。墨西哥政府方面似乎也是有这样的一些限制措施。你们当时在墨西哥的感觉是怎么样的?
小舞:我对整个行程最担心的就是墨西哥能不能让我们进入的这个问题。但是结果,行程还是非常顺利的,我们在英国待了五天之后就飞墨西哥城。当时因为我们孩子比较小,下飞机的动作比较慢,我们已经站到了航班队伍的最后。我观察了一下,前面入关的时候,对中国人呀,或者说中国家庭,墨西哥的边境官员审核的确实是非常细致,我当时还有些担忧,但是轮到我们的时候,那个签证官拿到我们那个护照,就马上卡了一个180天(允许停留时间)。后来我了解到,当时的墨西哥已经很少给中国人这种半年的居留时间。
记者:你们到达墨西哥城之后,又是怎么到达美墨边境的呢?
小舞:之前不是在网络上已经定好了酒店了吗?我就在墨西哥城停留了两个晚上,最后决定到蒂华纳,从蒂华纳直接翻墙进入美国。
记者:当时你是通过网上知道有蒂华纳这个渠道,所以就直接去了蒂华纳是吗?
小舞:对,因为我来之前,我对行程也做了一定的攻略,我也知道在蒂华纳和圣地亚哥之间有一个缺口是可以入境的,但是毕竟这个攻略你没有亲身经历过,你只是看别人这样说,还是有一丝担忧的。 到了蒂华纳在以后,我 也不知道接下来怎么办。就询问之前过境的那些朋友, 他说你可以去哪个地方、哪个酒店,这里有中国的类似蛇头的人,可以把你带到边境墙的那一面。我寻找了一圈,结果就是蛇头报价非常高,花费比较大,就没有找蛇头了,根据坐标点,自己打Uber到达了那个坐标点。
记者:你们到那个坐标点,是一个什么样的地貌, 离边境有多远?
小舞:我们到了墨西哥这一侧的这个点、开始翻墙的时候天已经亮了,我们是7点了。我就先观察那个地貌,发现是一个v字型山谷,需要在墨西哥这边先下去,到那个谷底之后呢,再爬上去。那个美墨边境墙有两道,但那个山路都是起伏的嘛,很大的那个坡度,我看了一下,没有什么好走的路,就从边境上那几户人家的院子里就穿过去了。 穿的时候虽然惊动了狗啊什么的,有叫声,但是很顺利,就到达了第二道铁墙那里,当时已经累得不行了。这个过程当中,本来身上还提着两个行李箱,也扔掉一个,然后还有小推车,小孩走在路上不用抱嘛,小推车也扔掉了。我们一家五口都累得不行了,大人孩子都很累了。我就说我们已经到美国了,过了美国这一趟,我们就坐在墙身上喘口气吧。结果就在这里发生了行程中最大的危险,就是墨西哥当地的一个人,也就是五六十岁,他用手势比划着,说让我们回去,他说他有枪,这个地方不能通过。沟通的一个结果,他就说你们要过去,一个人要交 500美金,说实话这一路上,我们在家出门前兑换了一千美金,一直装在身上,没舍得花,因为路上都可以刷卡消费,就一直没有动这个现金。但是,在这个地方遇到麻烦了,他要现金。我那时候带着孩子也比较害怕,我不知道他是真有枪,还是假有枪,最后我就把那1000块钱都掏出来给他了。他还是不满足,不让走,我一看也没办法了,如果这样回去的话,我们真的就前功尽弃了,我就拖着老二的手,跟我的家属说快跑,我就丢了行李箱往下跑了。其实我跑的时候,那个人他也没有抢,他就朝我们扔石块儿。匆忙当中,剩下的那一个行李箱也丢掉了。那个人也就把我丢掉的那个行李箱捡走了,也没有再追上来,我们就慢慢地一直走,过了这个墙,走了大概有五英里左右,就走到了圣地亚哥的公路上,就这样,等于进了美国了。
记者:那你们就是走了五英里啊?
小舞:我当然想的是在美国是不是能打一个车?到了墙这边是不是有司机来接我们。结果和墨西哥城一样,没人接这个单,接了这个单子也会很快取消。就这样,就是沿着步行的模式,顺着那个路,其实那个路就是很多人走这个地方,就踩出了这个小路,那个路旁边也有扔的一些行李箱呀,或者是衣服什么的。
记者:那个情况其实也挺危险的吧?因为你是带着三个小孩,而且你最小的 孩子才两岁,就是你们抱着他一直往前走?
小舞:对,我那个小孩还非常黏他妈妈,不要我抱,非要他妈抱。小孩的裤子在下山的时候也在石头上磕破了,我胳膊上那个衣服也擦破了,就这样比较狼狈地到了圣地亚哥的公路上,就开始有关卡出现了。这个时候非常幸运的就遇到一对美国夫妇,跟他们寒暄了几句,我也告诉了他们我在中国做什么呀,就是在中国做记者,为了自由来到美国了。这对夫妇当时就说,我可以送你们一程,就是说你们要去机场或车站,我们可以送你们到那里。就这样我们就上了他们的皮卡车,他们就带着我们,把我们带到市区了。 我们就这样比较幸运的,自己没有找蛇头的情况下,过了边境墙,还躲过了这个移民局的巡查车,没有进移民局。
记者:把你们送到市区之后,你们下一步是怎么做的呢?
小舞:当时我也不知道我要去哪里啊?我想起来之前在中国的抖音上,有山东的老乡提前过来了,在这边开民宿,我就跟开民宿的那个老板要了个地点。这对夫妻俩就把我带到了711门店, 我就在那里去了钱,他说要$500美金把我们送到洛杉矶,我就说给你600块钱,就是表达我们的感谢,我知道这个钱对你们可能不 重要,你们就是想帮助我们。就这样,我们就非常顺利地到了洛杉矶的这个城市,叫阿卡迪亚(Arcadia),一直在这里住到现在。
记者:我之前采访几位嘉宾,我都会问他们一个问题,就是说当你跨过边境之后,你有觉得你是获得了自由吗?你有这样的实际的感受吗?
小舞:来之前,就是我来美国之前,我也曾设想了一些仪式性的表达,比如说,会不会跪在土地上亲吻一下脚下的土地这样的。但是从边境过来之后,除了松口气之外,就感觉一路颠簸,成功了,就是看到希望了,也没有那些仪式性的动作了,因为也累的不行了,一下就坐在地上,心里就是,就像我对象说得,我们一路过来,终于成功了,总算是来到这里了,不管什么方式。
记者:那你的小孩呢?他们是什么样的感受和表现?
小舞:小孩当然是非常开心了,她们在学校的时间比国内要短了很多。而且我们住的是华人区,在学校里的学生群体当中,可能中国人的孩子或者是华裔占到了60%以上。她也很容易就找到说中国话的这些新朋友。但是我那老二可能年龄比较小,她在国内有一些意识形态的灌输,她还是对中国有点惦念。
记者:惦念家乡的是老二,老大呢?
小舞:老大平常她就没有这个表达了,他不会说什么回国呀,像我们老二呢,有时候说会话都会哭了,她可能就是因为想着那边的小朋友,想回去一下。再就是,可能我们来的这个方式,对我们老二也有一定的心理压力。 她对爬山都产生了一定的心理阴影了。
记者:那你妻子呢?她始终是支持你的吗?
小舞:对对对,其实就是这一点来说,我是非常感激他的,因为对她来说,她是完全没有想过要出国定居,或者说来美国的。大家也都知道,现在我们的庇护,不管通过不通过,对我们来说,见到亲人、回国探亲的机会也是很低的。她能支持我,而且还支持我带着小孩儿,一块儿通过翻越边境这样一个比较危险的方式,离开中国,确实是必须感谢她的理解,因为我很明确的一个观点就是,我到美国去不了,可以去欧洲,也可以新西兰或者澳大利亚,但不管哪个地方,我们这个小家庭这五口人必须待在一块儿,一起走,一起留,或一起去其他地方。
记者:你的政治庇护有可能批准,有可能不批准。但是其实无论是哪一个, 你即使批准了,你还要很多年才能拿到绿卡,乃至拿到身份。那如果不批准呢?又有很多不定的因素。那你有没有想过,那么艰辛的一个过程,你觉得你自己准备好了吗?
小舞:其实就是来之前,我也告诉父母了,告诉亲戚了,这个选择呀,就是说离开中国之后,短期内是见不到亲戚了,就是这个预期。我当时预期的是八到十年,我说这就是一个代价,我说我的能力呢,也比较有限,照顾一个小的家庭就比较辛苦了,就是只能向下兼顾,不能向上兼顾了,我只能说带 着老婆孩子一块儿走出来。父母呢,这个就是,不是说抛弃了父母,但是很多事情确实照顾不到了......嗯,但是我对未来还是比较抱有信心的。这些代价,或者说这些风险,包括这个翻越边境的风险,嗯,都是可以承受的。
【旁白】小舞最后告诉我,来美国不到一年,他们一家人的经济生活还未完全稳定。他打算重操旧业,依然通过社媒贡献他对中国时事的分析和观察。